第51章 不会喜欢你

    陆思远双腿交叠, 看着阮羡抓狂的模样,慢悠悠道:“你想分手,直接去跟他说清楚就好了。”

    阮羡没好气道:“要是能直说, 我还找你做什么?”

    “你其实是舍不得吧?”陆思远突然将茶杯放下,用那种几乎能将人看穿的眼神看着阮羡。

    阮羡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 手指紧张的攥着沙发扶手, “舍不得?陆思远, 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

    “阮羡,以前你对那些小情人, 想分手了不都是送礼拉黑一条龙吗?什么时候这么磨磨蹭蹭了?”

    “他”阮羡低下头, 心脏深处仿佛多了一层他看不清的黑雾, 那东西神秘而又未知, 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

    他用力攥着沙发扶手,指关节处露出泛白的骨节,喃喃道:“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思远道。

    阮羡抬起眸, 望向落地窗外的热烈的阳光。

    他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只是突然想起了小季第一次跟他生气离开他时, 红着眼眶对他怒吼——“阮羡, 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那次是在酒吧, 他的朋友说了很多小季的坏话。

    而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很多人的喜欢只是一瞬间的见色起意罢了,很普通, 也很廉价。”

    他至今仍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只是, 当小季靠近时, 他时常能感受到一股很滚烫炽烈的感情, 是他从不曾拥有,也从不曾敢靠近的

    “陆思远又来做什么?他难道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季雨眠端着泡好的卡布奇洛走近办公室, 看着陆思远离开的身影,不满的嘟囔道。

    办公室里没有人回应他,他转眸看向落地窗前的那道人影,冷漠的瞳孔瞬间变得温柔。

    阮羡四肢纤细而又修长,皮肤如璞玉般光滑,整个人随意的窝在老板椅里,露出精致白皙的手腕,那张漂亮的脸沐浴在阳光下,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平添了几分神秘的高贵感。

    季雨眠喉结滚动,心跳瞬间紊乱。

    他端着咖啡快步走过去,却发现阮羡竟然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在阳光下不安的轻颤。

    “羡羡?”他迟疑的叫了一句,声音很轻。

    阮羡没有应他。

    季雨眠眉心轻拢,想着一定是最近的工作突然增多让阮羡变得辛苦了。

    他吐出一口气,轻轻将咖啡放在桌上,又轻手轻脚去拿沙发上的毛毯,正转身时,躺在老板椅里的阮羡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宝蓝色的瞳孔正湿润的看着他。

    季雨眠怔住。

    他是个对于感情很迟钝的人,可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在阮羡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丝更复杂的感情。

    这让他感到慌乱。

    只是很快,阮羡眼里那复杂的眼神就转瞬即逝,宝蓝色的瞳孔像月牙一样弯起来,唤道:“小季。”

    季雨眠瞬间心花怒放,攥紧了手中的毛毯走到阮羡身边,抿着唇问道:“冷不冷?”

    阮羡笑了一声,抬眸看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下是深陷的锁骨窝,“冷。你给我盖上好不好?”

    季雨眠突出的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眼神都不敢再乱看,弯腰将毛毯盖在了阮羡身上。

    四个角他都捂得严严实实,确保没有一丝风能漏出来。

    阮羡却突然探身过来,温热香甜的呼吸落在他的胸膛上,柔顺的发丝更像是有意无意轻轻擦过他的肩膀。

    “小季,你这样盖我会热的。”

    季雨眠小腹收紧,阮羡的声音又柔又甜,简直像是最烈的春药,能轻易将他拨动的丢盔弃甲。

    季雨眠闷闷的“嗯”了一声,又将毛毯的四个角轻轻掀开,可手指总会碰到阮羡手腕上滑嫩的肌肤,这让他心脏为之一震。

    他对阮羡从来都是带着强烈欲.望的,只是阮羡嫌他不够温柔、太用力、没技巧,他才苦苦忍耐着。

    可是当阮羡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他,单薄美丽的身体就在他触之所及的毛毯下,他的心就控制不住骚.动起来。

    脑海里快速有了一百种在这张老板椅上玩弄阮羡的方法。

    只是,不行。

    那样阮羡会疼的,阮羡说了不喜欢的。

    季雨眠咬紧唇,额间因隐忍青筋凸出,几乎用尽所有自制力他才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微微侧身遮住让他难堪的地方。

    阮羡却明晃晃盯着让他羞耻的地方,脸上露出又纯又浪的笑容来。

    “看来小季还是年轻啊。”阮羡舔了舔唇道。

    季雨眠抑制不住闷哼一声,身侧的手指紧成拳,小声嘟囔道:“不怪我是人都控制不住的。”

    阮羡眨了眨眼道:“今晚还是去你家吃晚饭吗?”

    这几乎已经成了两人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了,每天下班后阮羡都会去季雨眠家,季雨眠给他做一份丰盛的晚餐。

    吃完晚餐后,两人窝在季雨眠的小沙发上,抱在一起看阮羡喜欢的综艺、电影。

    季雨眠会喂阮羡吃水果,还会给阮羡按摩。

    只是有时候按着按着,就会变成阮羡坐在季雨眠身上,季雨眠擒住阮羡的腰,呼吸深重的咬住阮羡的唇,欲求不满的吻个不停。

    不过以往都是季雨眠主动邀请,这还是第一次阮羡主动问起。

    季雨眠冷峻的脸上绽放出激动的笑容,可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懊恼道:“羡羡,我我今天晚上约了人,有些事。”

    “什么人?”阮羡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季雨眠耳根突然一红,墨色的瞳孔里流露出心虚的神色,“是朋友。”

    其实是阮明遇有事找他,他知道阮明遇和阮羡之间关系很糟糕,本来是想直接拒绝的。

    可是阮明遇找他却是因为阮羡的事。

    阮明遇说他在阮家老宅里翻到了以前阮羡在佳和疗养院的就诊记录,里面有一个医生的电话,阮明遇打通了联系到了那个医生。

    季雨眠急切的想知道阮羡过去那段岁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解阮羡的一切,包括他笑脸后所有的痛苦。

    “哦。”阮羡手指点在桌上,狭长的眼尾下垂,让人看不清他那双宝蓝色瞳孔眼底的神色。

    季雨眠心里一阵发闷,连忙道:“羡羡,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我没那个意思。”阮羡又抬起眸来,笑着看他,“小季有朋友是好事,有事就去见吧。”

    季雨眠心虚的低下头,“我保证半小时就见完,你可以先去我家等我吗?我会回来给你做饭的,吃完饭后我们一起看电视,我给你按摩。”

    说完,他心跳的很快,很怕阮羡拒绝他。

    “好呀。”

    可没想到,阮羡很快就答应了。

    季雨眠脸上再次露出开心的微笑,只是他一贯不善言辞,于是只是咬紧了唇暗暗开心。

    阮羡又突然道:“小季,这次换个地方吃晚饭吧。”

    “换个地方?”

    阮羡歪头笑道:“来我家吧。”

    怕季雨眠不明白,阮羡又舔了舔唇道:“是你上次去过的家。”

    季雨眠立刻知道阮羡说的是哪里,是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个家。

    他的脸颊慢慢泛上薄红,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升温。

    他矜持的点了点头,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阮羡往后靠,仿若浑身无力的陷进了真皮沙发椅里,打量着他的脸,突然笑道:“小季,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再多笑笑好吗?”

    笑起来真好看?

    季雨眠坐在出租车后排,灰蒙蒙的车窗上倒映着一张英俊的脸。

    他对着车窗,用两手拉着唇角,露出一个生硬的微笑来。

    是这样的笑好看吗?

    但是怪怪的,没有阮羡的笑容那么明媚好看。

    他又放下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

    更怪了。

    季雨眠眉头紧皱,明明无论怎么笑,都没有阮羡笑起来好看。

    出租车司机警惕的看着后坐行为诡异的年轻帅哥,想起最近看到报纸上说,现在的年轻人社会压力大,经常会出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怪异行为。

    看来这是又疯了一个。

    出租车司机摇摇头,没敢打扰这个年轻人的怪异行为。

    等到了京城最繁华路段上的一家咖啡厅,他才试探的道:“先生,目的地到了。”

    季雨眠终于放弃折腾嘴角微笑的弧度,但是他练习了这么久,应该会笑了。

    他破天荒的对司机露出一个笑容,礼貌道:“谢谢。”

    司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浑身紧绷的看着他下车,随后开着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几缕车尾气

    季雨眠和阮明遇约在咖啡厅见面,季雨眠到咖啡厅时,才下午五点。

    因为阮羡专门给他批了一个小时的假,他本是不想占用上班时间的,但是阮羡说不想在家等他吃晚饭,所以让他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家。

    想到阮羡说“早点回家”那四字时的神情,季雨眠心里都一片暖洋洋的。

    他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进去,咖啡厅最中央有个俊秀的青年站了起来,笑着对他打招呼。

    是阮明遇。

    自从上次阮老爷子的生辰后,他和阮明遇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以往阮明遇总是喜欢主动联系他,可能是那天阮明遇也看见了他和阮羡在二楼阳台接吻,于是也就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找过他。

    今天的阮明遇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薄卫衣,浅色的牛仔裤。

    他头发蓬松,眼睛是琥珀一样的颜色,看起来好像还是个大学生。

    可季雨眠却觉得这身蓝色不适合他。

    “雨眠!”阮明遇笑得很开心。

    季雨眠微微点头,慢慢走过去。

    只见阮明遇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约莫四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白色套装,气质典雅,得体优雅,手边是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

    女人看见他,缓缓站起来,向他伸出手,礼貌道:“你好,季先生。”

    季雨眠并没有伸出手,问阮明遇道:“她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宋医生吗?”

    “对呀。”阮明遇道:“她是宋医生,也是当年阮羡的主治医生。”

    “你好。”季雨眠简短的跟宋医生打了招呼,依然没有伸手要握的意思。

    宋医生也不恼,她笑了笑,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季雨眠坐在宋医生对面,随意点了杯拿铁,就步入正题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从业执照以及你的从业经历吗?”

    宋医生笑了笑,“果然被阮先生说准了啊,他说你是个很谨慎的人,说不定会问我要这些证件。”

    季雨眠点了点头。

    他答应跟阮明遇出来见面,不代表他信任阮明遇,若是阮明遇随便找个医生忽悠他呢?

    但是宋医生明显有备而来,她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里面有她的从业执照,还有她在佳和疗养院的工作证明,甚至连工作证都有。

    季雨眠一份一份看得很是仔细,生怕有什么遗漏之处。

    宋医生道:“季先生,若是您不信任我,恐怕我们坐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季雨眠这才抬起眸来,打量着宋医生,他突然在宋医生眼里看到了一些坚毅的光。

    他抿着唇道:“开始吧。”

    宋医生道:“你想了解哪一方面的?”

    季雨眠道:“当初他为什么会去那家疗养院?”

    宋医生道:“他是被他爷爷送去的,当时阮羡患有很严重的癔症,他说经常能看见白裙子,地上还有很多血液,他不喜欢走路,刚去疗养院时,他坐着轮椅。”

    季雨眠道:“可是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明明都很正常。”

    宋医生笑道:“精神病人本身就是复杂的,他们会在面对不同的人时,表现出不同的一面。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机制。”

    季雨眠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听见宋医生说“精神病人”这四字,觉得十分刺耳。

    他看了眼阮明遇,迟疑了会,道:“我想和宋医生单独聊聊,可以吗?”

    他有一些很私密的问题想问宋医生,并不想让阮明遇听见。

    阮明遇眉头紧皱,他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再呆下去,走到靠近门口的桌边坐下。

    确定阮明遇听不到谈话,季雨眠才将视线收回来,看着宋医生道:“他当年被送去疗养院,是和他母亲有关系吗?”

    宋医生点了点头,“是,有一定的关系。他所看到的幻影,都来自于他母亲死亡时的那一刻。可怪的是,他的癔症,并不全部来自于母亲的死亡打击,还有一些更深的东西”

    宋医生仿佛陷入了回忆里,瞳孔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等意识到自己盯得时间有些长后,她抱歉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季先生,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当年的事。”

    “没关系。”

    季雨眠看着宋医生,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宋医生却突然反问道:“季先生,书上都说过去的既然已经过去,那就不要再多追究,你又为什么一定想知道这些呢?”

    季雨眠深吸一口气,“我想更了解他,这样可以更好的去爱他。”

    宋医生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

    而季雨眠却还有更多想问的,可他却问不出口。

    他自认为和阮羡的感情很稳定,他不会让阮羡离开他,可他最怕的却是另一样东西。

    他很怕阮羡离开这个世界,对,是死亡。

    这个词汇仅仅只是想起,就会让他胸口发闷。

    可能是度假山庄的温泉太滚烫了,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能回忆起——阮羡当时说起对死亡的看法时的神情,虽然阮羡跟他保证过。

    可他还是很怕。

    因为阮羡总给他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阮羡似乎什么也不在乎,可往往当一个人什么也不在乎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阮羡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人,在我的从业生涯中,我从未遇见过那样的病人,我至今都无法摸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宋医生无奈的笑了笑,“你可能会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一个心理医生,竟然不知道她的病人在想什么。所以接到阮羡弟弟的电话,我马上就来赴约了,其实我还挺好奇,阮羡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季雨眠下意识想回答阮羡这些年过的很好。

    可他发现,他根本也不知道阮羡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之后他都会过的很好。我想问一下,阮羡心里的那些阴影,会有彻底痊愈的可能吗?”

    宋医生叹了口气道:“很遗憾的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彻底痊愈的精神病人,我们所学的知识,只能让他们尽力去接受过去,接纳自己,重拾对生活的勇气。”

    季雨眠指尖攥得很紧,闷闷的点了点头。

    宋医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耐心,告诉了他许多有关阮羡的事,比如阮羡其实最害怕站在楼梯上,因为母亲是从三楼楼梯口摔下来死的。

    再比如,阮羡敏感自卑,时常陷入自我怀疑,有一点讨好型人格。

    宋医生还告诉他,阮羡刚去疗养院里,自杀过一次,因为他想和妈妈一起去天国。

    季雨眠的心猛地颤了下,这就是他最害怕的事,也是他一直想追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原因。

    那个海边的少年像最璀璨的星星一样照亮了他黯然无光的人生。

    可那个少年的人生,又有谁去照亮去呢?

    季雨眠很想能回到过去,回到那片海滩,他一定会牵起少年的手,告诉他——“你真的是个很棒的小孩,也是个很棒的哥哥。”

    季雨眠紧紧握着咖啡杯,手心出了一层热汗,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阮羡之后还会有自杀倾向吗?”

    宋医生却突然又笑了笑,只是这笑十分诡异,甚至连刚刚的温情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宋医生斩钉截铁道:“他不会自杀。”

    季雨眠困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宋医生道:“季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说阮羡是我见过的病人里最复杂的吗?阮羡他患有双重人格,当然这在精神病史上,并不是多稀罕的病,但是当年我们疗养院的所有医生都没弄懂阮羡的另一个人格到底是什么人格。”

    “大部分双重人格的病人,他们的人格都会有很完整的身份信息,但是阮羡的我们无从知晓,只知道他杀死了那个怯弱的人格,留下了最危险的那一个人格。”

    “而那个危险人格,绝不可能自杀。”

    季雨眠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他突然松了口气,只要阮羡会好好活着就好。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正要起身告辞,宋医生突然眉心紧拢着看着他,“季先生,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多说。”

    季雨眠道:“不该多说那就不要说。”

    “但我还是要说。”宋医生道:“我能看得出你很珍惜阮羡,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阮羡留下的这个危险人格,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所以即使你们在交往,他可能也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你。”

    季雨眠身体怔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眉头紧紧皱着,“你在瞎说什么?”

    “我说”宋医生还要重复。

    可季雨眠却“咯吱”一声将椅子移开,他站起身来,动静特别大,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他墨色的瞳孔冰冷的看着宋医生,似乎想把桌上的咖啡泼在宋医生身上,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攥紧拳头,转身离开

    季雨眠满身戾气,横穿过咖啡厅,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刚要踏出去,身后却突然有个人拉住了玻璃门。

    他回头,正是着急的阮明遇。

    季雨眠冷笑一声,“阮明遇,你是专门找宋医生过来,破坏我和你哥的感情的吗?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死都不会离开他的。”

    阮明遇怔在原地,琥珀色的瞳孔里瞬间出现上百种神情。

    可季雨眠根本无心多看,他用力推开玻璃门,将阮明遇甩在了身后。

    只是,他刚走到街边,阮明遇又再次追了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季雨眠皱眉甩开他的手。

    却见阮明遇的瞳孔里似乎有泪水涌动。

    阮明遇对着他大吼道:“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他是为了气我才和你在一起的!”

    第52章 他撒谎

    初夏的风并不炎热, 吹拂在季雨眠的脸上,他看着脱下斯文面具的阮明遇,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冷。

    季雨眠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就凭凭我比他认识你更久。”阮明遇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他紧紧攥着季雨眠的衣角,“你仔细回想一下, 他不让你告诉周围人你们在谈恋爱, 却故意在我面前亲你, 他的用心你还想不到吗?”

    “想不到。”季雨眠冷漠道,“阮明遇,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

    “呵, 是吗?”阮明遇牙关颤抖, 这还是季雨眠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他咬紧牙关,破罐子破摔道:“季雨眠,你是个木头墩子吗?大学四年, 我在你身边四年,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心吗?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我喜欢你!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跟你在一起, 只是为了让我生气, 让我难受!”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他确实不知道阮明遇喜欢他。

    可阮明遇喜欢他,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冷声道:“那又怎样?我的心里只有阮羡。”

    阮明遇道:“可他的心里没有你,我确实被他恶心到了,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会把你一脚踹开的。”

    季雨眠眉眼瞬间愈发冷冽, 他不客气的把阮明遇的手从自己衣角上甩开, 冷声道:“阮明遇,你到底想怎么样?阮羡现在好好跟我在一起, 你就看不惯他好是吗?看不惯有人爱他吗?”

    阮明遇咬紧唇,瞳孔湿润的看着季雨眠,“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阮老爷子那天的生辰礼我都看到了。”季雨眠脸色冷峻。

    他知道有些话都是阮羡的家事,他不方便说,可那天落魄的阮羡一直印在他的记忆深处,仅仅只是想起,他的心脏都一阵一阵抽搐的疼。

    初遇少年时期的阮羡,他幻想过那样干净的少年一定生活在书香门第,有良好的世家,爱他的家人。

    可现实中的阮羡只能看着爸爸的疼爱毫无保留的给了另一个小孩。

    他冷漠的看着阮明遇的眼睛道:“那天是阮老爷子的生辰礼,可更像是阮长青给你准备的毕业礼,你的父母都在身边,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视你为掌上明珠,你敢说当时的那一切,你没有刻意让你哥哥看到,让他心里难受吗?”

    阮明遇站在落日余晖下,远处橘红色的光晕照得他无所遁形。

    那日的一切,他当然是故意让阮羡看到的。

    但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当一个大家族中出现两个孩子,难免会出现争斗与攀比,他当然希望他是爸爸心中最爱的孩子,阮家所有的财产都是留给他的。

    这多么正常,大家族中同父同母的兄弟都会这么争夺父亲的爱。

    而阮羡跟他还是同父异母,他更没有什么要手下留情的。

    阮明遇直直的看着季雨眠的眼睛,嘲讽道:“季雨眠,总不能因为他没有爱,就让别人也享受不到爱,过的跟他一样苦吗?”

    季雨眠眼底的冷漠更深了几分。

    他似乎在此刻,才终于认清这个总是温文尔雅,待人有礼的大学同学的真实面貌。

    “你也知道他过的苦啊?”季雨眠紧握成拳,心里戾气丛生,那些难听的话从嘴里吐出来,“可他为什么过的苦?难道不是因为你和你妈妈抢走了他的人生吗?”

    阮明遇浑身发凉,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停颤抖着。

    这些话,是他从小听着长大的。

    在他有印象时,他和妈妈并不是住在现在郊区的大别墅里,而是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

    妈妈没有工作,每日在家照顾他,无聊了就和朋友们一起约着出门打麻将。

    爸爸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会留下一大笔钱,可第二天清晨就会离开。

    妈妈说爸爸是个大老板,工作很繁忙才会这样。

    直到有一天,他和妈妈搬去了郊区的大别墅,妈妈认识了很多有钱的富太太,每日喝完下午茶,就在花园里打麻将。

    他和富太太们的孩子一起玩耍,可那些孩子们暗地里却都偷偷骂他,说他和他妈妈是破坏别人的小三,说他和他妈妈逼死了之前住在这个别墅里一个阿姨。

    他们说那个阿姨从三楼的扶梯上跳下来,死的时候大理石地板上全是血。

    阮明遇深深吸了口气,才从那过去痛苦的回忆中挣扎出来,他道:“季雨眠,你以为这都是我自己选的吗?你以为小时候我没有愧疚过吗?”

    季雨眠冷漠的注视着阮明遇苍白的脸,“那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真的会放弃现在所拥有的荣华富贵,放弃做阮长青的儿子吗?”

    阮明遇肩膀颤抖着,显得很无助,“他是我爸爸,我爱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季雨眠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擦过阮明遇的肩膀走过去。

    可突然,阮明遇用力攥着他的手腕,睁大的眼眸瞪着他道:“你以为阮羡就是无辜的吗?你知道他以前对我和妈妈做了什么事吗?他一心想逼走我们,他曾经还在我毎晚喝的牛奶里下毒。”

    “那你被他毒死了吗?”季雨眠冷冷看着他。

    “那次是我运气好罢了。”阮明遇道:“你没听宋医生说过的吗?他有一个很危险的人格——”

    季雨眠实在不愿意在听阮明遇的废话,甩开阮明遇的禁锢往前走。

    可阮明遇却不依不饶的追着他,一边追一边道:“你知道危险两字的意思吗?他具备一定的反社会人格,他当年在国外求学,他的老师那么信任他,把倾尽毕生的心血交给他,给他未来的导演生涯铺路,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一把火烧了工作间,把老师的心血全部烧成了灰烬,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懂什么是爱?”

    季雨眠猛地回过头,阴鸷的盯着阮明遇的眼睛,“你少诬陷他了,他早跟我说过这件事了。”

    阮明遇脚步停住,怔怔道:“他跟你说过?怎么可能?他当年还因为这事差点被拘留了,是爷爷出国解决的。”

    季雨眠冷笑道:“当年他只是因为想家。因为他说过小时候每年过年,他都会和哥哥一起去海边放烟花,那时候因为在国外忙着制作电影,他没办法回家,所以买了很多烟花放在家里,他也没想到那些烟花会自爆,那场火不是他放的。”

    “不,不是这样的。”阮明遇摇头道:“他根本就没有哥哥,他是骗你的,那场火是他故意放的。”

    季雨眠道:“你了解他吗?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哥哥?他就是想哥哥了而已!”

    阮明遇道:“我自己的爸爸有几个孩子,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你说他有个哥哥,那你说他的哥哥现在在哪?”

    季雨眠垂下薄薄的眼皮,遮住阴沉的眼神,冷冷道:“他说他的哥哥死了,是溺水死的。”

    “溺水?”阮明遇轻笑道:“季雨眠,这世上也只会有你会相信他的谎言的了,如果他真的有个溺水而死的哥哥,为什么我们阮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知道?”

    季雨眠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阮明遇道:“你认为我和阮羡不合,不知道这些。可阮老爷子呢?如果阮家还有一个溺水而亡的大少爷,为什么阮老爷子也从来没有去祭拜过?”

    “他就是骗你的,也就只有你会傻傻的相信!”

    季雨眠摆脱掉了阮明遇,打了个车往阮羡家里赶,他心烦意乱的揉了揉额心。

    阮羡有哥哥又怎样?没有哥哥又怎样?

    阮明遇根本就不懂,就算阮羡是骗他的又如何?

    这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谎言,改变不了什么。

    他还是爱阮羡,不仅仅是爱阮羡的优点,连他的所有缺点都爱。

    他已经决定好,他和阮羡将会是共度余生的人,那些阮羡家人没能给阮羡的爱,他都会一一补上。

    就好像当初的那个少年照亮他的人生一样,他也想成为阮羡心中的一束光,去照亮阮羡的人生

    出租车在京城高架上卡着限速的最快速度行驶,坐在后排的季雨眠归心似箭,时不时往窗外张看,只恨不能马上飞到阮羡身边。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是刘助理发来的短信——

    “小季总,小佳的父母比我想象中还要坚持,对于当年的事他们什么都不肯透露,无论给多少钱都不开口。”

    季雨眠眉头紧拢,修长的五指在手机上划动——“不用再查了。”

    消息发送过去,他将手机放回兜里,望着窗外的高架桥发呆。

    宋医生已经告诉了他许多阮羡的事,再去寻找小佳的父母也没有任何必要。

    可他心里却泛起丝丝不安。

    他烦躁的揉了揉额心,疲惫的闭上眼睛。

    过了会,手机又震动起来,季雨眠英俊的脸上瞬间露出厌烦的神情,一直观察着后视镜的司机连忙将视线收了回去。

    季雨眠不是很想动,可他又担心错过的是阮羡的短信,还是将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中央显示“刘助理”三个字,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一瞬间只想把烦人刘助理拉进黑名单躺着。

    可刘助理的信息内容却让他直起身来——“小季总,您之前让我找的与欢欢小姐相匹配的骨髓移植人已经找到了,对方很配合。我们还专门找到了国外最著名的脑肿瘤外科医生,他做手术的风险极低,而且术后再发病的几率也非常小”

    季雨眠紧拢的眉心慢慢舒展。

    他知道阮羡很在乎欢欢,所以他后来好几次去医院偷偷见了欢欢,欢欢已经开始化疗了,那头漂亮漆黑的长发也被剪掉了。

    可欢欢很乐观,每次见面总是安慰他,还叮嘱他要好好照顾羡羡。

    阮羡虽然有钱,可对于医疗上的资源十分有限,而阮家又不可能帮他,所以他私底下为欢欢的病很是着急,四处寻找合适的匹配人。

    季雨眠便动用了季家的人脉帮忙寻找。

    季家在京城的根基埋得又深又稳固,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没费多少时日就找到了。

    可现在阮羡还不知道他未来就是季家的接班人,所以这只是他和欢欢之间的小秘密。

    季雨眠让刘助理赶紧联系欢欢所在的医院,看什么时候能安排手术。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把手机放进兜里,灰蒙蒙的车窗上映照出一张微笑的英俊脸庞。

    等欢欢的病治好了,阮羡的电影也上映了,那个时候就可以告诉阮羡他的真实身份,也能让阮羡相信,他是真的能照顾好他的

    出租车在京城三环边一个普通住宅停下,这是季雨眠第二次来这,他轻车熟路的坐电梯,来到阮羡家的楼层。

    他刚按门铃,阮羡就将门打开了。

    阮羡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头发柔顺的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发梢末端有些许湿润,沁着一两滴小水珠。

    他的宝蓝色瞳孔也是湿漉漉的,嘴唇是诱人的水红色,勾唇笑起来的模样明媚而又纯情。

    季雨眠心脏猛地震颤了下,那些见到阮明遇的烦躁和苦闷瞬间被一扫而光。

    他很想立刻抱一下阮羡,却发现阮羡还换了套衣服。

    阮羡在公司时都穿得比较正式,一般是意大利手工西装,因为是根据阮羡的身材定制的,所以西装总是严实包裹着他美丽的身体,让他的身体曲线尽显无疑。

    季雨眠有时候仅仅只是盯着阮羡弯腰时臀部翘起的弧度,都会有些难以自控。

    可此时,阮羡却穿着很简单的纯白色衬衫,衬衫的材质很透,仿佛能看见衬衫下那白皙的肉.体。

    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随意敞开着,显得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像水晶般脆弱,仿佛一手就能握住,深陷的锁骨窝伶仃而又诱人,白皙的胸膛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季雨眠呼吸深重,很想像上一次一样,把阮羡压在玄关的鞋柜上狠狠蹂躏一通,把那湿红的唇吸的红肿。

    可是阮羡不喜欢他不经过同意就亲,而且现在要是能亲一下,他真的很怕自己刹不住车,会弄疼阮羡。

    他手指紧握成拳,额间青筋凸出,狠狠的闭上眼睛,将那些杂念从心里移除。

    “小季,快进来呀,我已经让阿姨把你做菜的食材送过来了。”阮羡笑着道。

    季雨眠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好。”

    可点头,视线却移到了阮羡身下,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去,总感觉鼻血都要从鼻间涌出来了。

    阮羡竟然没穿裤子!

    那件白衬衫很长,能刚好遮住阮羡的屁股,可却也遮不了更多了。

    那两条又白又长又直的腿在衬衫下若隐若现,显得有些脆弱的勾人。

    季雨眠想起了这两条腿环在自己腰间的模样,其实是没有多少力气。

    他抬起眸,去看阮羡大腿内侧会不会有之前留下的红痕,可那处刚好被衬衫的衣摆遮住,他什么也没看见。

    可仅仅只是那白花花的肉在眼前晃,他凸出的喉结还是重重滚动了一下。

    阮羡看见季雨眠一直盯着自己的腿,他笑了笑,倒也没有表现的很扭捏。

    他随意的双腿交叠,倚在门上道:“刚刚在洗澡没有穿衣服,你按门铃我就随便套了件衬衫出来开门了,是不是很不好看啊?”

    “不”季雨眠深呼吸一口气,心里的火越烧越烧,他嗓音沙哑道:“很好看,但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穿。”

    “好啦,我只穿给小季看。”阮羡歪头笑了笑。

    季雨眠红着脸转过头,避开了阮羡明晃晃的视线。

    阮羡突然弯腰,在玄关的鞋柜拿给季雨眠穿的拖鞋。

    衬衫下滑,季雨眠一低头就能看见阮羡白皙粉嫩的胸膛。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咬着牙强行将视线移开。

    阮羡却将一双黑色的小熊拖鞋放在他面前。

    季雨眠低头看,发现这小熊拖鞋的款式品牌竟然是阮羡之前来他家——他专门给阮羡买的那双白色小熊拖鞋的品牌。

    他还记得自己在商场买白色小熊拖鞋时的场景,当时销售员就向他推荐过这双黑色小熊拖鞋,说是最热销的情侣款。

    可他当时和阮羡还不是情侣,而且他还不习惯穿那么贵的拖鞋,便没有买。

    没想到阮羡竟然买了,看样子,还是全新的。

    季雨眠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心里暖洋洋的。

    阮羡直起身来,笑道:“小季快换上吧。”

    “嗯。”季雨眠矜持的点了点头。

    他蹲下身,将自己的黑色皮鞋换下,小心翼翼将脚伸进黑色小熊拖鞋里,可当他的脚即将触碰上软绵绵的拖鞋时,他又收回。

    墨色的瞳孔有些无辜的盯着阮羡看,“羡羡,我怕弄脏”

    阮羡愣了愣,可随即又笑起来,“只是一双拖鞋而已,怎么会弄脏?”

    季雨眠小声道:“可这是你买的拖鞋,我担心”

    阮羡继续笑,只是那笑里倏然多了些别的东西,只是季雨眠感情经验少的可怜,根本看不出那笑里的另一层含义是愧疚。

    “有什么好担心的?无论是拖鞋还是衣服,都会有穿脏的一天的。”阮羡道。

    说完,阮羡突然蹲下身,修长的手指突然握住了他的脚踝。

    季雨眠的脚踝比较硬,凸起的骨节粗大,与阮羡的伶仃纤细截然不同。

    季雨眠猛地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蹲在他身下的阮羡。

    阮羡抬起眸来看他,那双宝蓝色的瞳孔湿润泛红,嘴唇更是泛着水色的红。

    这似乎是两人相处中,阮羡第一次以这么低的姿态看他。

    季雨眠喉结滚动。

    阮羡轻轻的握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脚套进了小熊拖鞋里。

    阮羡舔了舔嘴唇,笑得很甜道:“你怕弄脏,那我帮你穿鞋好不好?”

    第53章 我想要你

    季雨眠喉结滚动,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能看见阮羡敞露的大半个胸口,白皙的皮肤像璞玉般光滑。

    他隐忍的额间泛起薄汗。

    阮羡的手指纤细柔软, 握着他脚踝的时候,温热的触感似乎透过薄薄的袜子直沁入他的皮肤里。

    他感觉血液都沸腾了, 心仪的人蹲在他身下给他穿鞋, 用湿漉漉的漂亮眼睛俯瞰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 千万种玩弄对方的阴暗法子如藤蔓般在心里滋生。

    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阮羡在他面前这么低的姿态, 更别提为他穿鞋了。

    他弯腰将阮羡拉了起来, 没控制住私心, 一手擒住阮羡的腰, 将阮羡搂进了怀里。

    阮羡似乎有些猝不及防,双手扶着他结实的胳膊。

    衬衫很薄,阮羡的皮肤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香味, 抱在怀里的触感还是软软的,季雨眠忍不住抱得更紧一点, 胳膊环住阮羡的腰, 平顺的白色衬衫被他蹂躏出褶皱。

    季雨眠的头埋在阮羡白皙的颈窝处, 痴迷的猛嗅着阮羡身上的清香。

    “小季, 轻点”阮羡在他耳边呼通,“你抱得好用力。”

    季雨眠这才松了点力, 但还是将阮羡搂在怀里, 炙热的呼吸全部落在阮羡白皙的耳根处。

    “羡羡, 我舍不得, 舍不得你替我穿鞋。”季雨眠声音很低,嗓音有些隐忍的嘶哑, “你的手那么白,应该好好保养着才对。”

    阮羡怔了片刻,又倏然笑出声。

    他的笑声很清脆,顺着两人紧贴的胸膛,震颤着季雨眠温热的胸腔,季雨眠的心跳倏然又剧烈跳动起来。

    “这么舍不得啊?”阮羡戏谑道。

    “嗯。”季雨眠点了点头,薄唇触碰着阮羡柔软的发丝,他轻声道:“以后我来给你穿鞋。”

    季雨眠在厨房忙碌,阿姨送过来的食材都是处理过的,虾线剔除的很干净,牛肉也都切好了,这给季雨眠省了不少功夫。

    阮羡套了一件宽松的休闲裤,脚上踩着白拖鞋,他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季雨眠熟练的颠勺。

    “好熟练呀,小季。”阮羡笑道。

    季雨眠擦了擦额上的汗,把抽烟机的风速调到最大档,“羡羡,这里油烟大,你去外面等着。”

    其实厨房是没有什么油烟,阮羡家的抽油烟机是市场上最贵的那一款,基本油烟一出现就已经被吸走了。

    但阮羡还是乖乖的走开了。

    他坐在餐桌上,看着餐厅白炽灯下自己的手,不禁笑了一声,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小季显得好像很珍重似的。

    “嗡”的一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简嘉树发来的微信——“阮哥,你真的想和季秘书分手呀?我觉得季秘书脑子是有点不好使,但他好像爱惨你了。”

    “你跟他分手,他肯定会伤心死的。”

    阮羡摩挲着光滑的手机壳,总是死气沉沉的心脏倏然震动了一下。

    他转眸,看向厨房里忙碌的季雨眠,心脏又有些密密麻麻的痛。

    他从未想过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感情,更别提建立一些亲密关系。

    因为亲密关系代表着要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另一个人,包括爱与信任。

    可他早就丧失了爱与信任的能力。

    信任一个人,就如同亲手把匕首递给对方,让他捅入自己的心脏。

    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不会落得和母亲一样的下场。

    可是小季的爱又太炽热了。

    让他竟然有些舍不得,舍不得抽离。

    阮羡摩挲了下指腹,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京城的另一处住宅里,简嘉树躺在沙发上,抱着小鸭子抱枕,看见手机上来自全宇宙最好的哥哥发来了一条信息——“。”

    简嘉树抱着手机满头问号。

    一个句号,就很魔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暖黄色的四居室内,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冒着香喷喷的热气,阮羡却并没有吃太多,只吃了三块虾和几块牛肉。

    季雨眠埋头已经吃了几碗白米饭,看见阮羡胃口不佳的样子,他蹙眉担忧道:“羡羡,是我今天做的饭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阮羡咬着筷子,歪头对他笑,“小季做的菜比外面五星级酒店大厨做的还要好吃,只是我今天中午吃太多了,现在有点撑。”

    季雨眠狐疑的看着他。

    阮羡弯着眼睛道:“小季,你多吃点,你年轻长身体呢。”

    季雨眠默默的扒了口饭,小声道:“我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龄了。”

    阮羡道:“可小季跟我比起来,就是要长身体的年龄。”

    季雨眠每天忙碌,饭量确实很大,但他却不长肉,因为长期坚持早起跑步的缘故,他有一身很漂亮结实的肌肉。

    阮羡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桌边,看着季雨眠吃饭。

    季雨眠被他看的脸颊泛红,心里却又七上八下,担心这次做的菜不合阮羡胃口,阮羡之后都不会再吃他做的菜了。

    看来,还是得继续提升厨艺才行。

    吃完饭后,季雨眠让阮羡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收拾餐桌、洗碗、打扫厨房卫生。

    做完这一切后,他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而泛着暖黄色光晕的客厅里,阮羡穿着纯白的长衬衫,盖着毛茸茸的白色毯子,像小孩一样窝在沙发上。

    电视里正在放着阮羡最常看的喜剧综艺,搞笑的两个喜剧演员正在吃烤肉,阮羡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季雨眠觉得这就是家的模样,瞬间呼吸都不敢过于用力。

    电视显示屏上的蓝光投射在阮羡精致漂亮的脸上,显得他皮肤愈发透彻白皙,就好像易碎的水晶。

    阮羡卷翘的睫毛微微轻颤,季雨眠的心也跟着颤,就好像有什么小羽毛在心间挠了一下。

    他用湿纸巾擦掉额上的汗,走到沙发边,想像往常一样抱着阮羡,一起看电视。

    可最近京城的温度高了,他在外面忙了一天都没洗过澡,而阮羡香香软软的像一块白色的小面包,要是把阮羡抱脏了怎么办?

    可是一天不跟阮羡抱,他就浑身难受,好像上瘾了似的。

    阮羡似乎察觉出了他的窘迫,突然转过头来看他,“小季,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好。”季雨眠松了口气,可又想起这里没有他换的衣服,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阮羡眨了眨眼,“可以穿我的浴袍。”

    阮羡家的浴室非常大,有隔断式的淋浴,还有一个可以供两人泡澡的浴缸。

    季雨眠站在淋浴房里,水流从他锋利的下颌线往下淌,落在肌肉结实的胸膛上,水珠滑到紧致有力的腹肌上,隐入清晰的人鱼线里。

    季雨眠抬起胳膊,抹掉脸上的水珠,睁开眼睛,自然曲起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又结实。

    他的视线瞥向不远处的浴缸,脸颊止不住泛着红。

    他还记得阮羡浑身赤.裸,白皙胸膛上满是泡泡,躺在这个浴缸里的模样。

    他当时给阮羡洗了澡,还给阮羡清理了一番。

    想到当时手里的触感,阮羡的湿红的眸子,还有白皙到泛红的胸膛,锁骨处的红痕,他的小腹一阵收紧,浑身的血液又沸腾起来,连水流慢慢变冷了都没发觉。

    这不是在自己家,有怎样的欲.望都该压抑住。

    可回忆里的画面实在太旖旎。

    季雨眠闷哼一声,冲动最终战胜了理智,宽大的手掌渐渐往下。

    他像往常一样回忆里阮羡湿红的脸,无法承受的喘息声,缓解着沸腾的血液。

    突然,“咔嚓”一声,浴室门被打开,阮羡穿着宽大白色衬衫,加一条休闲长裤,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季雨眠整个人犹如被钉在原地,而即将登顶的感觉也在瞬间被叫停,他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羞愧爬满全身。

    他连忙背过身去,遮住了自己的身体,手也立即放开了,嗓子却像哽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发不出。

    阮羡也很是吃惊,无措道:“小小季,我刚刚在门外叫你了,你没应我我才推门进来的。”

    季雨眠耳朵根都红透了,过了半响,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热水器刚刚警报了,好像是坏了,现在水变凉了吗?”阮羡在门口耐心问道。

    季雨眠现在整个人都处在羞愧的情绪里,而且刚刚正要登顶突然被叫停,让他心里多了一个缺口,浑身反而更炙热,根本感受不到流在他身上的到底是凉水是热水。

    他闷着嗓子道:“是是热水。”

    “别骗我,小季。”阮羡推门走近浴室,“厨房的水池都没有热水了,你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用冷水洗澡会感冒的。”

    “嗯”季雨眠脑子里一片混乱,压根不知道有什么脸面对阮羡,只固执道:“是热水。”

    阮羡却笑道:“你跟我害羞什么呀?难道我没见过你那里?”

    季雨眠又闷闷的“嗯”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可怜。

    他一手撑着玻璃门,固执的将健壮的后背的面对着阮羡,把那处遮得严严实实的。

    花洒里涌下来的水越来越多,他浑身都湿透了,墨色的发贴在他的削瘦的脸颊上。

    这时候他似乎才感觉到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肩胛骨剧烈的颤动着。

    “小季,把花洒关掉。”阮羡在淋浴房外道。

    季雨眠却似乎听不见。

    无法,阮羡只好推开淋浴房的门,挤进了狭小的的淋浴间,刺骨的凉水瞬间淋了他满身,单薄的白色衬衫贴在他白皙的胸膛上,泛着点湿湿的粉色。

    季雨眠只感觉后背突然涌入一股热流,把他从羞愧的凉意中拉回来一点。

    他转过眸,只见阮羡全身都被凉水浇透了,蓬松的头发沾满了水珠,脸上被水流冲击的睁不开眼睛,透明的水液流到他的锁骨窝里。

    阮羡冷的轻喘,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找着花洒开关,可凉水浇在他手上,冻得他手直打颤。

    季雨眠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回过神,也顾不上羞耻了,连忙转身关掉了花洒,把冻得浑身湿透了阮羡抱进了怀里。

    他下颌抵着阮羡的发顶,担忧道:“羡羡你没事吧。”

    “没事。”阮羡被季雨眠抱得喘不过气,而且季雨眠明明是洗的冷水澡,可身上却像着了火似的滚烫,驱散了他身上所有的凉意。

    而季雨眠不抱阮羡还好,一把浑身湿透的阮羡抱进怀里,他那上一秒还十分的羞耻的自尊心立即离家出走,小腹紧紧绷着。

    他想松开阮羡,可怀里的触感太香甜了,他根本不舍得放开。

    阮羡却突然笑了笑,“小季,你不是刚那个了吗?怎么又?”

    “嗯”季雨眠无措的脸颊通红,却抱紧了阮羡一点,声音闷闷道:“刚刚没出来”

    阮羡扑哧笑出声,“是我打扰你了?那我出去?”

    “不不要。”好不容易能跟阮羡这么亲密的相拥,他当然不舍得分开一秒。

    当即一边抱着阮羡,另一边仗着胳膊长,把淋浴房外的浴霸按钮打开了。

    线性浴霸散发出橘黄色的光,浴室里瞬间暖洋洋的。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他自然看不见戳在他腰间的那个东西,可刚刚开门时,他确实完完全全都看见了。

    而他刚刚为了让季雨眠别太羞愧,说他都看过季雨眠了,其实这话就是骗人的。

    那天他药性上头,整个人都晕晕沉沉了,哪还有时间去看季雨眠的家伙,况且自己是被捅的那一方,他更没心情去看了。

    只是刚刚那一看,真的让他惊呆了。

    那常度和醋度,比那些片子里的还要夸张。

    他忍不住打趣道:“小季,你每天晚上吃三碗饭,是不是都长到那去了?”

    季雨眠秒懂阮羡在说什么,脸立即更红了,想到阮羡嫌弃他弄得太痛了,也可能是尺寸原因。

    他红着脸道:“平时不是这样的,是是我憋的太久了。”

    “哦。”阮羡嗤笑道:“怎么憋的?”

    “你说呢?”季雨眠低下头,去看阮羡的眼睛,突然沉声道:“我想要你。”

    季雨眠的声音很低很沉,也很少说这么露骨的话。

    阮羡罕见的脸红红的,手指无措的攥着季雨眠裸.露的强壮臂弯。

    季雨眠喉结滚动。

    看着怀里湿漉漉的人,眼眸湿红,嘴唇上沾染着水珠,脖颈修长白皙,锁骨上也沁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小巧的耳垂上也水淋淋的。

    季雨眠深吸愈发深重,有种想舔上去的冲动。

    体内的血液也愈发沸腾。

    阮羡立即察觉到了什么,在他怀里挣动了两下,却根本挣不开。

    他红着脸道:“季雨眠,你是气球吗?还能随时充气变大?”

    “对不起”季雨眠道歉道,但怀抱却愈发滚烫炙热,用力到要把阮羡揉进体内,他低声道:“羡羡,你现在能不能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阮羡腰上被禁锢的酸痛,可季雨眠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在哀求他。

    他本就在逐渐动摇的心,愈发动摇。

    季雨眠克制不住的用唇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呼吸滚烫的落在阮羡的耳根处,烫得阮羡心脏为之一跳。

    他想起很多次,季雨眠眼里深埋的欲.望,每次却只能在昏暗的客厅亲他两下,然后再难耐的放他离开。

    这只小狗。

    总不能让他最后离开时,都还是饿着肚子的吧。

    阮羡深吸一口气,试探的搂住了季雨眠的一只胳膊。

    季雨眠却克制的将唇从他脸上移开,嗓音沙哑的祈求道:“羡羡,我真的只是亲你一下,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我保证。”

    阮羡爱怜的顺了顺季雨眠的墨发,他抬起湿红的眸,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轻声道:“小季,你想要我吗?”

    季雨眠怔住,仿佛听错了一般盯着阮羡的眼睛发呆。

    阮羡踮起脚,湿红的唇贴在季雨眠耳边,香甜柔软的呼吸环绕在季雨眠耳侧。

    季雨眠浑身血液凝固。

    阮羡柔软的唇碰了碰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道:“宝贝,今晚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季雨眠本就被挑起来的欲.火以燎原之势沸腾燃烧起来,他只怔了片刻,便发疯了般捏住怀里人的下颌,如饿极了的狼崽子般钓住了阮羡的唇,疯狂的亲吻着。

    阮羡根本承受不住这么粗暴和疯狂的吻,修长的手指几乎抓不住季雨眠结实的胳膊。

    他的下颌被季雨眠捏着,后脑也被季雨眠禁锢着,根本无法逃脱这个疯狂的吻。

    他只能微抬着头,被那滚烫的热舌强迫的撬开牙关,肆无忌惮的在他口腔里侵城掠地,被亲的无法合上唇,只能微张着唇,伸出舌头给季雨眠吮吸和舔舐。

    他的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整个人被困在狭窄的淋浴房内,前面是季雨眠压迫性十足的胸肌,后方则是光滑的大理石瓷砖。

    浴室里响起两人的亲吻声,他突然有些后悔刚刚的话了。

    季雨眠亲完后,理智终于回笼,他放开阮羡的下颌,从阮羡的唇上离开。

    两瓣唇分开时空中还勾起一条晶莹的银线。

    阮羡气喘吁吁,视线模糊的看着季雨眠猩红的眼,季雨眠温柔的亲了亲他的脸,脸上满是兴奋而又激动的神情。

    他轻轻舔着阮羡的耳朵,在他耳边小声道:“真的可以吗?”

    这语气就好像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生怕玩具被人抢走。

    阮羡喘匀了气,看着季雨眠深邃的眉眼,突然不想让这张英俊的脸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点头道:“可以。”

    “真的可以?”季雨眠开心的抱着他又亲又摸,墨色的瞳孔里满是喜悦。

    阮羡心里瞬间也跟着暖洋洋的。

    他弯着眼眸点了点头,“可以。”

    可季雨眠却像小狗似拱在他颈窝处,道:“可是我都没有准备,这里没有防护措施,也没有润滑油。”

    阮羡咬紧了唇道:“沐浴露也可以。”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瞬间亮了起来,可突然又暗下去,挑起眼皮可怜的看着阮羡,“那个小雨伞也没有怎么办?”

    阮羡突然又有些后悔了,他咬着牙道:“直接进来吧。”

    季雨眠整个人像泡在幸福的海洋里,浴霸很给力,两个人在淋浴房里相拥一点也没觉得冷,他观察着阮羡的表情,不敢太用力。

    可他已经用了最轻的力道,阮羡的眉头都是紧紧皱着,脸上露出很难承受的神情。

    季雨眠慌张的停下,他抱着阮羡,摸了摸阮羡的额头,紧张道:“羡羡,疼不疼?”

    阮羡闷哼出声,脸上涨得通红。

    比起第一次的疼,这次似乎要好很多,而且他竟然也有了丝丝快.感。

    但他不想让季雨眠察觉道,只闷声道:“还行。”

    季雨眠亲着他的耳垂,柔声道:“这次我会轻点的,只要你舒服就行了。”

    跟季雨眠疯狂的亲吻完全不同,季雨眠这次很温柔,温柔的阮羡都快不适了,只要阮羡一皱眉,一闷哼,季雨眠就立马慌张的停下来亲他,吻他,安抚他,好像他是个易碎的水晶似的。

    可有些临界点久久达不到,阮羡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季雨眠再次慌张的停下来亲他,还有些委屈道:“羡羡,我已经很轻了。”

    阮羡脸颊通红,幸好他是背对着季雨眠,季雨眠看不见他羞愧的表情。

    他泛红的指尖扶着光滑的瓷砖,刻意的冷着声音道:“可以用点力,你是不是不行啊?”

    下一秒,他感觉整个人像被浪潮卷到了另一个地方。

    很快,阮羡就交待了。

    但季雨眠却停不下来,他腰胯有力,早晨又经常长跑,体力好的令人发指。

    阮羡受不住,皱眉哼了一声,季雨眠果然就又停了下来,滚烫的胸膛贴着阮羡的后背,亲着他泛红的耳垂,“羡羡”

    “好疼你那么用力干什么?”阮羡埋怨道。

    “对不起羡羡”季雨眠声音哑的不像话,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阮羡回头,只见季雨眠英俊的脸上流淌着汗水,额间青筋紧绷,手腕上的青筋也狰狞的凸起。

    他是男人,自然也明白,季雨眠这是隐忍到极致的表现。

    虽然是季雨眠想做这些事,可季雨眠却完全不像第一次一样只顾自己发泄,这一次他完全顾及着阮羡,简直像个合格的按.摩.工具。

    阮羡心里突然有些愧疚,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季雨眠结实紧致的腹肌,小声道:“别憋坏了。”

    可下一秒,季雨眠闷哼一声,咬着唇。

    阮羡感觉肚子很热。

    差点骂出声来,这他妈是个畜生吧?这就释放了?

    只是很快,季雨眠就又精神了,他抱着阮羡,怕动作间阮羡的头碰到浴室墙,细心的用手背替阮羡挡着,好像他用力一点,阮羡就会碎掉。

    轻轻的凑在他耳边道:“你说我技术不好,我都会改变的。”

    季雨眠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全程都是轻轻的,倒让阮羡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很多时候想说不用这么轻,可他又脸皮薄,说不出口。

    站着累了,季雨眠把阮羡抱进浴缸里。

    可能是这浴缸里有些特别的回忆,季雨眠好几次说要轻点都没忍住,阮羡却感觉整个天灵盖都掀翻天了,不过比起第一次饿狼扑食,季雨眠在浴缸里也只是浅浅的填了下肚子。

    阮羡好几次看见季雨眠隐忍的眼神,总觉得里面酝酿着一股要把他吞吃下肚的风暴,这让他有些害怕。

    同时,也稍稍有些庆幸,幸好季雨眠现在还有些人性,知道要轻轻的

    从浴缸到卧室,已经凌晨两点了,再让季雨眠回家不可能,阮羡也已经累的要虚脱了,两人再次躺在阮羡主卧的大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阮羡做了许多梦,梦见回到了以前在京城南区的一栋大别墅。

    他在花园里牵着一只小猪气球,在草坪上开心的跑着,小猪气球飘到了空中,他笑的好开心。

    远处有个穿着白裙的漂亮女人,也笑得好开心,阳光落在她纤长的身影上。

    她对他张开双臂,笑着道:“羡羡,到妈妈这里来。”

    他努力的往前跑,要去靠近那个白裙子女人。

    可潜意识似乎在告诉他,他在草坪上这样奔跑过不止一次,可每次的结果却都是失败,他从未碰到那个女人的一片衣角。

    他眼里渐渐有了泪水,小男孩的声音在梦里响起——“妈妈”

    很快,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阮长青拿着一把小匕首出现在他面前,刺穿了他的小猪气球,挡在他的身前冷漠无情道:“你有病,有病的孩子不配拥有妈妈。”

    无论他怎么哭怎么喊怎么挣扎,梦里的阮长青都像一尊冰冷的他无法抗拒的雕塑,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

    那是一种嫌弃的眼神,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孩子,拥有一身糟糕的缺点。

    没有人会爱他。

    小男孩在花园里哭的很伤心,可能是这个梦境重复太多次,这种心脏的刺痛感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可不知何时,天空突然放晴,一个黑发墨瞳的傻小孩出现在他眼前,替他缝好了破破烂烂的小猪气球。

    递给他,对他说:“我珍惜你啊,羡羡。”

    第54章 吃味

    季雨眠抱着怀里睡得深沉的阮羡, 手指一点点摩挲着阮羡泛着薄汗湿红的脸,轻轻的碰着阮羡薄薄的眼皮,卷翘的睫毛, 精致的鼻尖,还有被他亲得红肿的嘴唇。

    黑暗里, 他墨色的瞳孔亮晶晶的, 像抱着爱不释手的玩具, 视线一遍又一遍在阮羡脸上临摹,仿佛要把这张脸永远的刻在心里。

    他根本睡不着, 是兴奋的睡不着。

    这一次是阮羡主动给他的。

    但他担心弄疼阮羡, 动作都很轻, 自己根本没怎么满足到, 他更喜欢用力的把阮羡拥入怀中,恨不得把阮羡揉碎了吞进肚里,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他心里隐忍了许久的欲.望。

    可是阮羡一定受不住, 要是因为他太重.欲生出想离开他的念头怎么办?

    季雨眠咬紧了唇,把怀里的阮羡抱得更紧了点。

    他没关系的, 只要阮羡舒服就好。

    突然, 怀里的阮羡颤抖了两下, 发出小猫般的呻.吟声, 那声音很可怜,好像受伤了般的无助。

    季雨眠连忙起身, 动作太大, 带动的床咯吱异响。

    他光.裸着上半身, 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肌肉, 撑在阮羡的脸侧,另一手轻轻捧着阮羡的脸, 担忧道:“羡羡,你怎么了?”

    阮羡却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睁开眼睛,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咬紧了红肿的唇,发出难过的小声哀嚎声。

    季雨眠的心碎成一团,他心疼的把阮羡额前的碎发拨弄在耳后,轻柔的亲了一下阮羡的额头,柔声哄道:“是做噩梦了吗?没关系的。我在。”

    他俯下身,以保护的姿态抱住了阮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

    怀里颤抖的阮羡终于冷静下来,皱成一团的漂亮脸蛋也舒展开,季雨眠的心也落了下来,心疼的亲阮羡的脸,亲阮羡的额头。

    直到怀里传来沉沉的呼吸声。

    季雨眠这才彻底放心,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阮羡的后背,漆黑的眼睛看着阮羡闭眼的样子。

    他忍不住靠近,昏暗的卧室里,响起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季雨眠贴在阮羡的耳边,很小声道: “宝宝,我爱你。”

    ……

    窗外有风刮过,季雨眠在这幸福而又静谧的氛围中昏睡了过去。

    而他怀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阮羡摸了摸眼角,是湿润的,流进唇里是咸的。

    这并不是因为梦见了宋代曼和阮长青流下的泪水,而是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我爱你”,流下的泪水。

    阮羡心脏阵阵酥麻,抬起眸去看月光下的季雨眠。

    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眉眼深邃,脸上没有表情时会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可小季面对他时,大部分是局促,紧张,兴奋,好像一只尾巴摇个不停的傻小狗。

    阮羡的手指伸到季雨眠的鼻子上。

    心里不禁想,他真的会爱我吗?

    真的会吗?

    可是他的猜想很快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为了不打扰沉睡的季雨眠,他看也没看就挂断了。

    可很快,那电话又打了过来,颇有他不接就一直打的趋势。

    阮羡不得不掀开被子下床,接了电话放在了耳边。

    季雨眠虽然抱他时轻轻的,那奈何季雨眠天赋异禀,尺寸和持久力都异于常人,阮羡承受的还是很吃力,现在腿都有点打颤。

    他拿起椅子上的浴袍,随意披在身上,可露出来的脖颈和锁骨上满是红色的吻痕和咬痕,被遮住的胸膛更是惨不忍睹。

    季雨眠虽然在力道上收敛了,但却很热衷在他身上种下各种红印子。

    窗户外有风声,似乎是要下雨的前奏。

    阮羡走到客厅去,对手机另一头道:“喂?”

    手机那边并没有传来声音,阮羡刚刚披浴袍也没来得及看是谁的来电。

    他皱了皱眉,深夜打过来的应该是骚扰电视,他正要挂断。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声,是清脆的无辜男声,“哥哥,好久没联系了啊。”

    竟然是阮明遇。

    阮羡的嘴唇紧绷着,但他却佯装轻松的发出笑声,“哦,是弟弟,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也没什么。”电话那头的阮明遇道:“只是听说哥哥在和雨眠谈恋爱,打电话过来关心下罢了。”

    阮羡唇边露出嘲讽的笑,心里突然有些烦躁,他摸了摸唇,走到客厅的茶几上抽出一根细长的水果烟。

    他放在唇边抿了抿,发现没有打火机,又放回指尖夹着。

    皱眉道:“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关心,这也是弟弟独特的风格吗?”

    阮明遇轻笑了一声,道:“现在是有些晚了,只是今天雨眠跟我见面,说和哥哥在谈恋爱,我有些惊讶罢了,半夜醒过来又突然想到这事,所以打电话过来关心一下。”

    阮羡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在昏暗的客厅里一闪,点燃了细长的水果烟。

    他却并没有放在唇边,只是看着指尖烟蒂橙色的火光,笑道:“原来他今天是和你出去见面了啊。”

    “嗯?”阮明遇惊讶道:“哥哥难道不知道吗?我和雨眠好久没见了,聊了很多事呢,哥哥也知道,我和雨眠是关系很好的同学,雨眠什么事都会告诉我,雨眠能和哥哥在一起,我也为你们真心实意的感到高兴。”

    阮羡“唔”了一声,将香烟夹在唇边,水蜜桃的香味充斥整个口腔。

    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

    阮明遇道:“哥哥,我想问你件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雨眠了?”

    阮羡抖了抖烟蒂,烟灰落进垃圾篓里,他躺在客厅阳台的躺椅上。

    他双眼微眯,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道:“你想知道什么样的答案?”

    阮明遇略有些羞涩的笑道:“我没什么意思的,哥哥应该也知道,我喜欢雨眠吧。”

    “嗯。”阮羡淡淡道。

    “哥哥是因为那天爸爸把青腾集团的股份都留给我,有些气不过,所以才跟雨眠在一起,故意让我心里不舒服的吧。”阮明遇道。

    阮羡并没有否认。

    阮明遇继续道:“爸爸那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哥哥在情场游刃有余,从未拿真心对过别人,就算雨眠和哥哥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哥哥应该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吧。”

    口中的水蜜桃气息突然变得苦涩,阮羡将烟蒂掐灭,冷声道:“别拐弯抹角了,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阮明遇又笑了笑道:“没什么啊,我只是关心哥哥有没有被骗感情而已。”

    阮羡冷笑道:“弟弟,你若是真想关心我,那就和你妈从那栋别墅里搬出去。”

    这是阮羡成年后,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撕开横跨在两人之间的遮羞布。

    电话里只有电流的呲呲声,阮明遇没有说话,那沉重的呼吸声还是顺着电流声飘进了阮羡的耳朵里。

    阮羡正要挂断电话。

    阮明遇突然道:“呵,别墅是我爸的资产,跟你有关系吗?”

    阮羡笑了一声,“跟我没关系。只是里面死了个人,你们一家三口倒也住的安心,就不怕半夜有人爬床吗?”

    阮明遇哆嗦两声,对着电话大吼道:“阮羡,那个人是你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阮羡觉得很有意思,嘲讽道:“你们也知道,那栋别墅里,曾经住的是我妈啊。”

    阮明遇不停的深呼吸,虽然他现在坐拥爸爸所有的宠爱,可却永远都无法改变,他和他妈妈是那个第三者的事实。

    阮羡轻飘飘道:“阮明遇,大半夜发疯,应该去精神科挂号,你找错对象了。”

    阮羡正要挂断电话,顺便再把阮明遇的电话拉进黑名单。

    阮明遇突然急切道:“阮羡,你喜欢季雨眠对吧?”

    阮羡夹着烟蒂的手突然抖了抖,心脏也跟着颤了颤,胸口处似乎还残留着季雨眠亲吻过的余温。

    可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沦陷,他正要再次掐断电话。

    阮明遇又道:“你若是不喜欢他?又为什么听到我说他别有所图时这么生气?你确实是喜欢上他了吧。”

    指腹处传来灼烧感,这是刚刚掐灭烟蒂时残留的热意。

    可他却觉得手上的触感,都比不上他心里的慌张半分。

    他怎么会是曾经那个求着别人爱他的可怜小孩呢?

    何况是在阮明遇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会露出自己的软肋。

    阮羡唇边扯出一抹笑,宝蓝色的瞳孔直视着虚空,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语气道:“你想多了,玩玩而已,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他?”

    电话那头的阮明遇似乎松了口气,他道:“那太好了,其实雨眠也并不喜欢你,我还怕哥哥自作多情呢。”

    阮羡冷笑了一声,心脏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就好像突如其来一道闪电将他狠狠劈开。

    他颤抖着手指,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很云淡风轻,“哦,这样啊。”

    阮明遇道:“对啊,雨眠一直在找一个人,哥哥知道吗?雨眠曾经是孤儿,那个人曾经买走了雨眠的画,给了雨眠活下去的希望,这些年来雨眠一直在找他。”

    “哦。”阮羡淡淡道。

    阮明遇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上次他和季雨眠回家见爷爷奶奶时季雨眠提起的人,季雨眠说过那个人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他心里有些吃味。

    阮明遇道:“可这些年来,雨眠一直找不到那个人,刚好哥哥有一双跟那个人一样的蓝眼睛,雨眠就把哥哥当成那个人了,现在有些移情倾向,不过在雨眠心里,那个人始终是他的白月光吧。”

    阮羡嗤笑一声,他还记得季雨眠刚跟他认识时,确实问过他的眼睛是不是天生就是蓝色这个问题。

    他摩挲着通红的指尖,轻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把我当替身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明遇道:“只是雨眠一直找不到那个人,哥哥又跟那个人有些相似之处,所以雨眠想找些慰藉罢了。不过雨眠对那个人还恋恋不忘的,昨天下午还瞒着哥哥来和我见面,也是为了找那个人。”

    阮羡的手指抖个不停。

    他知道阮明遇的目的,故意来告诉他这些让他难受罢了。

    可现实是,明知道阮明遇的目的,可他现在确实很难受。

    他以为早失去知觉的心脏正在被撕裂,心里本就一片废墟,没有可坍塌的东西,只是出现一个黑色漩涡,把他卷了进去。

    阮羡闭上眼睛,笑道:“阮明遇,你嫉妒我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过了好一会,阮明遇才道:“我为什么会嫉妒你?”

    “嫉妒你没有一双蓝眼睛,嫉妒即使季雨眠想找替身,却也没有找到你身上。”阮羡躺在沙发椅上,点燃水果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

    阮羡笑道:“你跟他做了四年同学,可他都没有看见过他,我跟他也仅仅才认识几个月而已,他就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传来阮明遇喘着粗气的声音。

    阮羡心里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一种名为失去的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他指尖都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痛。

    阮羡吐出烟圈,在烟雾中微眯着双眼道:“阮明遇,你知道吗?你喜欢的人每天都给我做晚饭,换着花样讨我开心。”

    阮明遇再也装不下去,他在电话另一头怒吼道:“阮羡,我怎么可能会嫉妒你?这世上连你爸妈都不爱你!季雨眠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你!”

    阮羡嗤笑了一声,可他感觉心口血淋淋的。

    他曾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给别人递匕首的机会,但他确实好像失策了。

    那个傻乎乎的小狗对他说——“你可以利用我。”

    这世上从没有任何人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可这句话会不会也是他在别人身上偷来的呢?

    他不允许自己再在感情上犯错。

    阮羡碾灭烟蒂,就好像碾灭了他最后残存的一丝动心。

    他的语气随意而又轻描淡写,就好像不会对任何感情心动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启唇道:“阮明遇,你放心,我对你喜欢的人不感兴趣,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而已,也只有你会在乎罢了。”

    他挂断电话。

    眼尾又湿了,水珠落在唇角是咸的

    季雨眠是睡到自然醒醒过来的,等他意识到阳光都已经照眼睛了,他立马从床上起身。

    可他突然又想起,昨晚是和阮羡抱在一起睡的,他心里甜丝丝的,当即就不舍得起床了,翻了个身去找阮羡。

    可他却抱了个空。

    季雨眠心头有些失落,他睁开眼睛,只见床的另一侧空落落的。

    他伸手摸了摸,床单上一股凉意,说明阮羡已经起床很久了。

    季雨眠皱了皱眉,竟然连阮羡起床了都不知道,都是因为昨天太幸福所以他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在床头柜摸到手机,一看已经早上十点半了,他猛的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

    他九点就要上班的!闹钟怎么没响!

    可很快他又想到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

    不过周末的早上,阮羡怎么可能会起这么早。

    季雨眠很疑惑,他胡乱套了浴袍赶紧下床,穿着阮羡给他新买的黑色小熊拖鞋,心里又瞬间被塞得满满的。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阮羡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卫衣,下面搭配一条清爽的牛仔裤,站在门口,歪着头笑着看他。

    季雨眠脸颊微微泛红,将眼神移到门框上,手指无措的整理着身上乱糟糟的浴袍。

    阮羡今天穿的真好看,清爽又干净,显得很年轻,像才十八岁似的。

    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阮羡倚在门框上,“傻笑什么呢?”

    季雨眠小声道:“你今天真好看。”

    阮羡勾唇,笑得很明媚,“小季,今天我们去吃烤肉吧。”

    季雨眠道:“烤肉?”

    阮羡道:“嗯,小季不喜欢吗?”

    季雨眠连忙点头,“喜欢!”

    他想起昨天晚上阮羡看的喜剧综艺里,那些喜剧演员就在吃烤肉,那个喜剧小品他没怎么看,好像是一个讲家长里短的故事。

    不过他和阮羡一般都在家里吃饭,还很少一起出门吃饭。

    但是周末一起出门吃烤肉,这样更像是情侣之间的相处。

    季雨眠开心到感觉像踩在云朵上。

    以前的很多个周末他都是呆在学校宿舍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分析走势,身边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水杯陪他。

    室友有些和朋友出去玩,有些是和女朋友在约会。

    他当时并不羡慕,觉得那些外出活动没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他似乎开始期待和阮羡周末一起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下周他们还可以一起出门吃火锅,看电影,还可以去游乐园

    阮羡在季雨眠面前晃了晃手指,“又发什么呆呢?换件衣服出门吧,中饭点都快过了。”

    季雨眠开心的点了点头,他很想亲阮羡一下,但是想到还没刷牙,于是轻轻抱了阮羡一下就去了卫生间。

    他快速洗漱完,又快速冲了澡,突然想起自己昨天的衣服都脏了,穿着去约会太不妥了。

    他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皱眉苦思冥想,阮羡突然将他昨天的衣服递了进来,道:“已经洗干净,用烘干机烘干了。”

    季雨眠接过衣服,上面有一股清新的水果味甜香,他闻了闻,和阮羡平时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他嗅了又嗅,像怎么也嗅不够。

    阮羡扑哧笑出声,“你是小狗吗?怎么什么都闻,赶紧换上吧。”

    季雨眠却抱着衣服小声道:“羡羡,你用的什么洗衣液,可不可以把链接给我,我也想要。”

    “好啊,是国外的一个品牌。”阮羡眨了眨眼道:“你换上衣服后,我就把链接发你。”

    季雨眠抱着衣服踌躇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在阮羡面前脱浴袍,但是两人这么亲密的关系,他在阮羡面前脱浴袍应该也还好。

    只是他还未往深处想,阮羡就细心的替他关好卫生间的门,走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季雨眠心里有些失落。

    他脱掉浴袍,套上黑色上衣,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是很普通的款式。

    穿成这样跟阮羡出门约会实在太不庄重了。

    上次阮羡给他买了一套初夏穿的衣服,可是他舍不得穿。

    现在看来,不能再舍不得了,他还是得多花钱打扮一下自己。

    季雨眠对着镜子拨弄了下头发,他二十二年都没怎么仔细照过镜子,今天倒是照着好好看了一番。

    他的眼睛是有些冷漠的内双,不像阮羡是很好看的杏仁眼,笑起来又甜又纯的。

    鼻子也没阮羡精致,太挺了,显得有些凶。

    嘴唇很薄,看着就很无情。

    不像阮羡的嘴唇,唇肉很饱满,唇珠水嫩嫩的,亲起来又软又甜。

    季雨眠看了一番自己,突然有些自卑,阮羡长得太好看了。

    虽然很多人说他长得帅,可他觉得一点都不如阮羡。

    他将头发拨弄到满意的样子,又有些心虚的抹了抹盥洗台上的爽肤水,皮肤好像变得水润了一点。

    想到阮羡平时也是用这个,他默默的记下了牌子,打算回家后就在网上下单。

    脸折腾好后,他开始穿裤子,突然发现阮羡给他的衣服里没有内裤,他犹豫半响还是红着脸问阮羡他的内裤在哪。

    阮羡坐在客厅里,并没有电视的声音,过了很久才道:“小季,我忘记拿给你了,你看下阳台上的内衣烘干机里有没有?”

    季雨眠用浴袍把下身裹的严严实实出去,发现阮羡又不在客厅了,好像去了书房。

    季雨眠走到客厅阳台,迎面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的视野特别好。

    阳台上有一个可以躺着的沙发椅,沙发椅旁边有一个垃圾桶,垃圾桶里却有很多烟灰。

    季雨眠皱了皱眉,他记得昨天阳台这里没有垃圾桶。

    而且阮羡昨天没有抽烟。

    这烟灰哪来的?

    他心里狐疑,但阮羡又突然催他快换衣服,他那点狐疑瞬间飘到九霄云外。

    他打开内衣烘干机,只见里面确实躺着他的黑色内裤,是他新买的,尺码还是最大的,可平时穿着还是有些紧绷,特别是看见阮羡的时候。

    而他的黑色内裤旁静静躺着一条白色内裤,是阮羡的,尺寸比他的小不少。

    想到这条白色内裤是他昨晚亲手脱下来的,他的脸就一阵发烫,血液也开始沸腾。

    昨晚有意压抑的渴望如潮水般朝他涌来,他身下的浴袍有些狰.狞。

    季雨眠搓了搓脸,把自己的黑色内裤拿出来,可眼睛却还盯着那条白色内裤。

    想着阮羡不在客厅,阳台的也是隐私玻璃。

    他红着脸将那条白色内裤拿出来放在手里,是纯棉的布料,摸着特别舒适。

    他小腹紧绷,看了眼客厅,又看了眼窗外,确定没人看见他。

    他将白色内裤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

    一股清新的甜香充斥整个鼻腔,想到这条内裤平时包裹着阮羡的身体,他将鼻子更加贴近内裤,整张脸几乎深陷进内裤里猛嗅着。

    墨色的瞳孔里流露出痴迷的神情,就好像饿狼叼到了什么美味的肥肉。

    突然,书房传来开门的声音,季雨眠连忙将白色内裤藏在了身后。

    阮羡却没有往客厅走,而是去餐厅的冰箱里拿出易拉罐装的果汁,打开喝了一口,见季雨眠红着脸像个铁锟子一样杵在阳台。

    他皱眉道:“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季雨眠心虚的垂下眸,身后的手摩挲着白色内裤,他道:“找到内裤了,但是羡羡你的内裤也在烘干机里,我帮你放进衣柜里吧。”

    阮羡有些无精打采,点了点头,“去放吧,放内衣的位置在我主卧的第一个抽屉里。”

    季雨眠红着脸点头,快速走到主卧,拉开第一个衣柜,就看见了贴着内衣标签的抽屉。

    他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有很多白色内裤,樟脑丸和清新的甜香混在一起,飘在空中。

    季雨眠没有把白色内裤放进抽屉里,他红着脸把内裤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阮羡有这么多条内裤,他偷偷拿一条带回家,阮羡肯定不会发现的!

    季雨眠换完衣服整理完头发,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司机小王最近请假回家了,季雨眠承担了司机的工作,和阮羡去了市中心最近很火的一家烤肉店。

    这家烤肉店消费并不高,相反的还很实惠,周末去吃的学生比较多。

    季雨眠有些惊讶,因为他以为阮羡去吃烤肉,应该是会去环境比较好的日式烤肉,会有专门的人员帮忙烤和切,可这家烤肉就是传统的烤肉店,烤肉都需要自己来烤。

    不过,他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和阮羡在一起。

    阮羡坐在烤肉店里,看着菜单点了好几个菜,又拿给对面的季雨眠,笑道:“小季随便吃,我请客。”

    季雨眠接过菜单,又加了一些阮羡爱吃的菜,柔声道:“还是我来付吧。”

    阮羡并没有推脱。

    周末中午吃烤肉的人比较多,服务员上菜比较慢,二十分钟后才上了一份五花肉。

    五花肉肥瘦相间,看着就是品质很好的肉。

    炭烤炉已经热得差不多了,阮羡拿着油瓶,试探的往油纸上倒油,倒了半天,却只倒了一滴油出来,溅在油纸上。

    季雨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英俊的脸上露出暖洋洋的笑。

    他伸手过去,把油瓶拿过来,道:“羡羡,你盖子没开,倒不出来油的。”

    阮羡有些不服气,抿着唇道:“你把油瓶给我,我再试试。”

    季雨眠却熟练的将油倒在油纸上,油均匀的在油纸上分散开来,然后他夹起五花肉用箭刀剪碎,一个个整齐的摆在油纸上。

    碳烤炉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五花肉的香肉瞬间飘散在空中。

    季雨眠将五花肉翻面,“羡羡,我来烤,你负责吃。”

    “不行,我要自己烤。”

    阮羡似乎就是为了自己烤肉才来的这家烤肉店,可他没干过这些活,虽然当年宋代曼和阮长青感情破裂,可在经济上他却是富足的。

    阮老爷子雇了很多保姆照顾阮羡的生活,可他花再多钱,也雇不来有人去爱阮羡。

    阮羡烤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薄切牛肉被他烤得黑糊糊一片,完全看不出以前是什么肉品,但他却并没有被饿着肚子,小碗里冒着香气的烤肉堆的小山高。

    季雨眠把他照顾的很好,烤好肉后,将嫩的那些肉全部放入了阮羡的碗中,他自己则吃老一些的肉。

    阮羡终于放弃烤肉,看着季雨眠熟练的烤肉,贴心的照顾他的口味。

    可想到阮明遇的那些话,心口又涌起些密密麻麻的痛。

    他用筷子抵着碗,看着季雨眠的眼睛道:“小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来吃这家烤肉吗?”

    季雨眠想到阮羡刚进店时说的话,他一边将生蚝翻了个面,一边道:“因为这家店是大众点评榜第一名。”

    阮羡摇头笑了笑,“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季雨眠抬头看他。

    阮羡道:“因为昨天看的那个喜剧小品有吃烤肉的剧情,而且那剧情特别有意思,父亲对即将结婚的女儿说,若是想看一个男人值不值得托付一生,那就带他去吃一次自助烤肉,细心的男人会照顾你的感受,把肉烤好了放进你的碗里,但自私的男人却顾自己。”

    “你看看我,肉都烤不好,自顾不暇的,连自私的男人都算不上,肯定不会有人想嫁给我的。”

    季雨眠将烤得焦黄的五花肉放进阮羡碗里,着急反驳道:“谁说的啊?这个台词一点也不准,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去爱他的。”

    阮羡用筷子戳着五花肉,突然笑起来,“小季,你说的是童话故事吧。”

    “不是的。”季雨眠坚定的看着阮羡的眼睛。

    阮羡将五花肉放进嘴里,肉质鲜嫩,沾上烤肉酱后更是肉香浓郁,好吃到他双眼都眯起了。

    他笑着道:“小季不一样,小季烤肉烤得好吃,又会在乎别人的感受,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说不定就是那部小品里岳父最喜欢的女婿。”

    季雨眠垂着眸,小声道:“我只会烤肉给你吃。”

    阮羡吃完五花肉,擦了擦唇,突然道:“小季,你对我这么好,还这么细心,我会上瘾的,这该怎么办呢?”

    季雨眠愣了愣,突然察觉到阮羡今天有些反常,心里有些许不安。

    他道:“羡羡,这不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第55章 分手

    阮羡哼笑了两声, 修长的手指捏着易拉罐,脸上泛着湿红。

    他举起易拉罐,对着季雨眠在空中晃了晃, “小季,我们要不要来喝一杯?”

    季雨眠无暇顾及阮羡的反常, 他点头, 连忙拉开易拉罐, 举着果汁和阮羡轻轻碰了碰。

    阮羡却重重的碰了他一下,果汁从易拉罐里溅出来一些, 他笑道:“可是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怎么会没有?”季雨眠认真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出来吃烤肉, 是很值得庆祝的一天。”

    阮羡仍是看着他笑。

    突然, 身边传来一道萌萌的机械声——“主人, 请取餐。”

    季雨眠转眸,只见桌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送餐机器人,它的身体是三层的餐盘, 上面摆满了菜品,头部是led电子屏, 有一个绿色笑脸正在跳动着。

    “愣着干什么啊?快取餐啊, 别让小机器人久等了。”阮羡撑着额道。

    季雨眠将果汁放在桌上, 弯腰将餐盘上的菜品摆在桌上, 发现其中好几盘都是烤腰子,他的脸颊泛红, 看着阮羡道:“怎么点了这么多这个……”

    阮羡歪头笑, 眼神好像钩子般看了眼他, 意有所指道:“小季, 你该好好补补,有时候太快了。”

    季雨眠的脸愈发红, 小腹处又有些蠢蠢欲动,他梗着脖子道:“也也没有很快吧。”

    “是不快。”阮羡夹起一块烤腰子放到油纸上,笑道:“也就是碰一下就会出来的程度,真的不快。”

    季雨眠脸愈发红了,他这方面经验又不多,有时候阮羡稍微撩拨一下他,他就控制不住,这也不能怪他。

    假如多跟阮羡做几次,就不会那么快了。

    他低着头,同时也庆幸身边是个送菜的傻机器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两人吃的很慢,但因为份量不多的缘故,很多盘子都空盘了。

    季雨眠在阮羡的视线下,红着脸吃了一块腰子。

    阮羡扑哧笑出声,突然道:“小季,你真可爱。”

    季雨眠羞赧的低下头,心里甜丝丝的。

    阮羡又道:“真嫉妒啊。”

    “嫉妒什么?”季雨眠抬眸不解道。

    “嫉妒最后会和小季在一起的人啊。”阮羡撑着额道:“小季又可爱,还这么会烤肉,假如跟别人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会不嫉妒呢?”

    季雨眠紧紧皱眉,他不知道阮羡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顿时冷着脸道:“没有别人,我只对你这样。”

    阮羡怔住,突然咬着筷子问道:“如果是那个你找的人呢?你会这么烤肉给他吃吗?”

    季雨眠也怔住,他瞬间秒懂阮羡说的人是指谁。

    只是他很惊讶阮羡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

    他抿了抿唇,看着阮羡被烤炉熏得红彤彤的脸蛋,咬唇道:“会。”

    “那个人……他跟我很像吗”阮羡问道。

    季雨眠瞳孔震颤了下,低着头道:“像。”

    阮羡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是季雨眠低着头,没看清这笑似乎有些勉强。

    季雨眠却突然有了股勇气,他捏紧拳头,看向阮羡道:“假如我说,那个人其实就是你,我们很多年前就见过,你会相信吗?”

    阮羡却比刚刚笑得还要夸张,笑得后背倚在靠背上,笑道:“小季,假如我是那个人,为什么我会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他靠近季雨眠,眨了眨眼道:“小季,你别哄我开心了。”

    “我没有哄你开心。”季雨眠认真道,可看到阮羡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他就知道阮羡不会相信他。

    他和阮羡的那段回忆,终究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吃完烤肉后,两人出了烤肉店,本还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顿时有风雨欲来的既视感。

    季雨眠本还想下午两人一起去看电影,但阮羡却说下午有事要先送他回家,季雨眠要跟着一起去,但阮羡说是有重要的事,不适合带着他。

    他只好先回家。

    一般都是季雨眠当司机,但今天阮羡却很固执的要亲自开车。

    京城高架上,阮羡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链自然垂落,宝蓝色的瞳孔认真的直视前方的车流。

    季雨眠没看窗外,认真看着阮羡好看的侧脸。

    这是他第二次坐阮羡开的车,第一次是他知道阮羡要把他卖给阮长青,那时他又气又恨,却又不知拿阮羡怎么办。

    可现在阮羡是他男朋友了。

    季雨眠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突然道:“羡羡,天气预报说这一周都有雨。”

    “是啊。”阮羡修长的手指点在方向盘上,优雅随意的很是好看,他转眸,笑着看季雨眠,道:“小季,是要提醒我带伞吗?”

    “不是。”季雨眠道:“我是提醒你出门穿件薄外套,至于雨伞,我会帮你带的。”

    阮羡低低的笑了一声,又将视线转移到前方的车水马龙的路面上,额上过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神情。

    季雨眠心脏突然有些无端的刺痛,头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打雷了,却没有下雨,但路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程,生怕被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里。

    阮羡也慢慢的提速,但因天气差,今天还是周末,高架上渐渐拥堵。

    突然,季雨眠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这密闭的车厢空间内十分刺耳,季雨眠连忙挂断,可电话却马上又打了过来。

    阮羡一边开车一边道:“小季,或许是很重要的电话,接一下吧。”

    季雨眠只得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显示屏上面来电人是阮明遇,他眉头紧皱,正要挂断。

    阮羡又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季雨眠一阵心虚,摸了摸耳朵道:“是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

    “哦。”阮羡淡淡道,但余光的视线里,他还是瞥到了一角。

    而且因为阴天,车窗上很清晰的倒映着季雨眠的手机来电,上面写着阮明遇三个字。

    阮羡勾起唇角,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有些颤抖,他笑了笑道:“既然是朋友的电话,那就接吧。”

    阮羡都这么说了,季雨眠再挂断就多少有些欲盖弥彰了。

    他接通,将手机很重的压在耳朵上,将音量键调到最低,声音很冷道:“喂?什么事?”

    阮明遇在电话那头笑,“雨眠,哥哥今天跟你提分手了吗?”

    “你在瞎说什么?”季雨眠眉头紧皱,语气不自觉重了点。

    阮明遇道:“昨天我跟哥哥通话了,他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你想听听吗?”

    季雨眠看了眼开车的阮羡,尽量不动声色道:“你撒谎。”

    “嗯?”阮明遇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季雨眠道:“你没有跟他讲话的机会。”

    因为昨天晚上他一整天都和阮羡在一起,阮羡和阮明遇通话,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吗?那你要不要听一听?刚好我录音了。”阮明遇笑道。

    季雨眠根本没机会拒绝,听筒里已经响起了阮明遇和阮羡的通话声。

    声音确实是这两人的,但季雨眠并不打算听,可听到阮明遇问阮羡有没有喜欢他时,他还是迟疑了,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他希望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

    听筒里静了瞬,只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过了会阮羡的声音响起。

    语气一如既往的随意,轻快。

    “你想多了,玩玩而已,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他?”

    季雨眠的心猛地往下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瞬间收紧,他手心出了层冷汗,根本不敢去看身边的人。

    他颤着声音对电话另一边的阮明遇道:“现在很多声音都可以AI合成。”

    阮明遇笑了笑,听筒里的录音还在继续,可他越听心里越凉。

    因为他听到最后一句话,阮羡是这样说的——“阮明遇,你放心,我对你喜欢的人不感兴趣,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而已,也只有你会在乎罢了。”

    录音“滴”的一声结束。

    阮明遇在电话另一头道:“雨眠,现在你应该相信,我哥是为了让我生气,才和你在一起的吧。”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十分冰冷,他压着愤怒道:“我不信你,除非让我亲耳听到。”

    说完,他“啪”的一声掐断了阮明遇的电话。

    坐在驾驶位的阮羡转眸看他道:“小季,什么电话让你这么生气?”

    季雨眠将视线移开,慌张的落在车窗外阴沉沉的建筑上,抖着声音道:“没什么,骚扰电话。”

    周六下午五点,珀尔传媒十分安静,办公区空无一人。

    而总经理办公室里,阮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乌云压顶的天空,响雷打了一阵又一阵,雨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陆思远发了信息过来——“我找人调查了,昨天季雨眠确实是跟阮明遇见面了,不过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跟他们一起。”

    阮羡按灭手机。

    身后响起一阵极为不满的咳嗽声。

    阮羡端着咖啡杯转身,看着坐在会客沙发椅上,双手握着一根老鹰头拐杖的季老爷子。

    季老爷子快七十多岁了,虽如今很少出世,但身上肃杀的上位者气息却极为凌冽,那双浑浊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直直的盯着一个人时,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阮羡却十分自然的抿了口咖啡,倚在桌边道:“季老爷子一大早就来我这守着,到底有何贵干?”

    季老爷子冷哼一声,一副十分看不惯阮羡做派的模样,嫌弃的移开眼神,冷声道:“季雨眠在你这里吧?”

    “唔。”阮羡想了想道:“他现在是我的秘书。”

    “你说清楚!他真的是你的秘书吗?!”

    季老爷子气得胸膛不停起伏,跟在他身边的刘助理连忙给他顺气,“老爷,为了这事把身体气坏了就不值得了。”

    季老爷子瞪了眼刘助理,“你不是跟我说他跟这家公司一个叫小苗的姑娘谈恋爱吗?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刘助理连忙擦额上的冷汗,抬起眉眼偷偷看了阮羡一眼。

    确实是一个很漂亮也有魅力的男人。

    但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

    刘助理哭丧着脸,委屈道:“老爷,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太超前了,我真的没想到啊。”

    他当初笃定季雨眠喜欢的是一个叫小苗的秘书,可昨晚不知是谁给季老爷子偷偷打小报告,说季雨眠留在珀尔传媒,只是为了跟京城一个有名的纨绔谈恋爱。

    季老爷子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本来是想直接把季雨眠喊回家拿着鞭子抽打一顿,然后再让季雨眠跟那个野男人分手,辞去秘书工作,赶紧回来接管季家。

    可季雨眠跟季老爷子关系一直不太好,而且现在苏伦旭手上的股权离被季家吞噬只差一步之遥,若是季雨眠突然发疯不想干了,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所以,刘助理建议,这事情还是得从珀尔传媒这个纨绔老板下手。

    就像电视里拍的那样,季老爷子大手一挥五百万,对那个纨绔道:“男人,离开我孙子。”

    纨绔见钱眼开,美滋滋拿了钱,迅速从小季总身边离开。

    但现实似乎有些不一样,因为珀尔传媒的纨绔老板根本就不缺五百万。

    而季老爷子之前为了弥补季雨眠,以为自家孙子交的是女朋友,一开始还往这家公司投了几个亿。

    若是现在分手费再来几个亿,实在有些太不划算了,就算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季老爷子气得脸色发紫,沉着脸道:“你叫阮羡对吧。”

    “嗯。”阮羡点头。

    季老爷子怎么看阮羡怎么不顺眼,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道:“年轻时,我跟你爷爷还算有些交情,可惜,阮家中道衰落,如今在京城的地位哪能跟我们季家比,现在我只需说一句话,就可以让你爸的青腾集团面临破产。”

    阮羡莞尔一笑,宝蓝色的瞳孔璀璨而又漂亮,他的漂亮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比一般男人要斯文秀气很多。

    刘助理偷偷看了眼,觉得小季总看男人的眼光不算太差。

    就是有些肤浅了。

    京城圈子里的人都传,这个阮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阮羡笑道:“季老爷子,你来找我之前,难道没调查过我们家的关系吗?你想让青腾集团破产,我真的求之不得。”

    季老爷子脸色一沉,瞪着一直偷看阮羡的刘助理。

    刘助理连忙回神,在季老爷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季老爷子一时了然,又哼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季家这种大家族,是绝不可能容忍有哪个子孙和男人在一起的,他跟你是没有结果的!”

    “嗯。”阮羡淡淡道。

    他这么淡然的态度,倒让季老爷子和刘助理有些惊讶。

    阮羡抿了口咖啡,突然问道:“季老爷子,给我公司投五个亿拍电影的人是小季吗?”

    季老爷子干枯的皮肤紧绷着,完全没想到阮羡还主动提问,问的还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

    他看了眼刘助理,刘助理连忙将耳朵凑过来。

    季老爷子沉声道:“那小子投资五个亿,这个阮羡不知道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刘助理摇了摇头,“小季总没让说,秘密投资的,我当时以为是怕姑娘有压力,但现在这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季老爷子眉头紧皱,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脸上露出高傲的表情,道:“是又怎样?小季是我重点培养的对象,幼时他母亲去世我以为他也去了,伤心欲绝之际才让贼人趁虚而入,夺走了我那么多年的心血。”

    “可没想到小季竟然那么争气,竟然一直活着,还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京大,我们小季是那么出息的孩子,未来前途无量,一片光明,我现在给他五个亿玩一玩,又算得了什么事?”

    “反倒是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纨绔圈子里你是什么名声你自己都知道吧?我们小季单纯又好骗,现在年轻才被你骗,等他再长几岁,遇到更好的人,他还会喜欢你吗?”

    季老爷子一顿冷嘲热讽,阮羡一直都是默默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阮羡那张完美的笑脸上似乎才出现了一似缝隙,那似乎是很自嘲的微笑。

    阮羡晃了晃咖啡杯,“季家可真是财大气粗啊,五个亿就当玩玩。”

    季老爷子忍着肉疼,咬牙道:“只要小季喜欢,以后他遇到真心喜欢的,十个亿我都能给他打水漂。”

    阮羡低头笑了笑,过长的碎发遮住他眼底的神情。

    季老爷子以为阮羡要说些讨价还价的话。

    可没想到阮羡突然又问道:“当年季老爷子没去找小季,是因为您认为他不在人世了吗?”

    季老爷子愣了愣,他一大把年纪,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挑衅的话,可没想到这个阮羡竟然只挑这句话问。

    而这一问,正好问到他心坎去了。

    他一生只有一个女儿,他还记得女儿当年出生时的情景,藕节似的小胳膊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

    他给女儿取名季简心,就希望女儿一生简简单单,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他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了简心,简心的十岁生日宴如今还能在京城图书馆历年来的报刊上找到。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大生日宴,简心是当之无愧的公主。

    可惜公主被养在城堡里,太过于单纯,根本体会不到外面的人心是多少险恶。

    简心的母亲本来就走的早,再加上后来简心离开人世,小雨眠也跟着走了。

    季老爷子当时大病一场,他身边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他的心也早就死了,这才给了苏烈机会。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倒是后悔了,如果当初他能提起一口气,努力在外面找一找,说不定就能找回雨眠。

    雨眠也不会从小那么苦。

    季老爷子眼底慢慢泛起了泪花,但他强忍着瞥了回去。

    他对着阮羡道:“如果当初我知道雨眠还活着,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把他找回来的。”

    阮羡再次露出一个笑,这似乎是一个放心的笑。

    他道:“小季知道这个一定会很开心。”

    季老爷子抿了抿干裂的唇,担心阮羡是要跟他打感情牌,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面对。

    可阮羡却直接送客,“季老爷子,我会跟小季分手的,五个亿也会如数奉还,还有后来您追投的资金我都会还回去。”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小季回季家后,您多陪陪他,其实……他很需要家人的关怀。”

    季老爷子和刘助理离开珀尔传媒时,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事情解决的未免太顺利了

    晚上十点,京城三环外的小二居室里,总是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客厅没有开灯,季雨眠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不停的刷新阮羡的微信聊天框。

    阮羡的头像是很可爱的机器猫,他戳了戳,系统提示他戳得太频繁了,得过两分钟后才能继续戳一戳。

    他捏着手机,打字:“羡羡,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我消息?”

    过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回复他。

    他往上翻看两人的聊天距离,上次阮羡给他发消息还是昨天下午六点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

    季雨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看着窗外的乌云,拨通了阮羡的电话,一开始好几个都没接。

    突然,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季雨眠连忙拿起来看,结果发现是收养他的奶奶打来的。

    他心里不免失望,但还是接听了。

    奶奶在电话那头很兴奋,可听见他的声音,奶奶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担心的问道:“雨眠啊,你是不是有些不开心?”

    “没…没有,奶奶。”季雨眠心不在焉道。

    奶奶道:“雨眠,奶奶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跟羡羡说说,以后别再破费了。”

    听到奶奶提到阮羡,季雨眠才来了几分精神,问道:“羡羡怎么了?”

    奶奶在电话另一头笑道:“今天早上我们面馆刚开门,就有个送按摩椅同城快递过来了,那工作人员可热情,给我们搬到后院里去了,还教我们使用呢。”

    “那工作人员说,这是卖家特别叮嘱的,一定要让我们老两口用的满意才行,我一看那价格贵的咧,据说是贵尊系列,我们还以为是雨眠你订的,但人家工作人员是一个姓阮的先生订的。”

    奶奶在电话那头说了好多,都是夸奖羡羡的话,季雨眠听着也心情好,他也觉得阮羡很好,想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至于阮明遇特意给他听的录音,他根本就不会相信。

    跟奶奶聊了会,他挂了电话,又抱着手机等阮羡的来电和信息。

    突然,“轰隆”一声,天上下起了雨,他再次打电话过去,阮羡却把他的电话挂断了。

    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至少说明阮羡人没事,只是不想理他而已。

    他给阮羡发消息——“羡羡,你在忙吗?忙完了记得回我消息,我有些担心你。”

    “羡羡,你晚饭吃了吗?吃的是什么?”

    “外面雨下的好大,你冷不冷?”

    “你在哪?要不要我给你送伞?”

    “羡羡,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季雨眠抱着手机,他从下午三点回家后就一直在等阮羡的信息,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阮羡都没有回复他。

    客厅里很昏暗,季雨眠没有开灯的心情,他回忆起今天两人吃烤肉时阮羡就有些不对劲,突然又想起阮明遇给他听的那段录音。

    阮羡用无所谓的语调说跟他只是玩玩,一点也不喜欢他。

    季雨眠用力咬着唇,喉咙里蔓延着一股血腥味。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他不能因为阮明遇的挑拨就去怀疑阮羡。

    可他实在没办法继续在家等下去,起身随便披了件薄外套,打算去阮羡家里找他。

    突然,一道好听的海浪音响起,这是他专门给阮羡设置的通知铃声。

    季雨眠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

    阮羡之前没回他消息一定是在忙,现在忙完了肯定就会找他了。

    可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整个人仿佛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浑身冷的如坠冰窖。

    他揉了揉眼睛,屏幕上的字没有任何变化。

    他又慌张的擦了擦屏幕,那上面的字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昏暗的玄关处响起很深重的喘息声,那似乎是人悲伤到极致会发出来的声音。

    电子蓝光投射进季雨眠漆黑的眼底,他看着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字——“小季,我们分手吧。”

    一定是看错了。

    季雨眠心跳都比平时快了许多,他慌张的打字——“羡羡,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又或者玩游戏输了大冒险?”

    阮羡的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季雨眠心急的盯着“正在输入”

    过了好半天,阮羡才回复——“不是。”

    季雨眠手指抖个不停,眼前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吧嗒”一声,一滴水珠溅在屏幕上,在“分手”两个字眼上晕染开。

    季雨眠四肢百骸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心脏像被人狠狠撕碎。

    他无措的擦了擦眼睛,打字——“那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都可以改的。”

    “不要分手好不好?”

    聊天框界面上的正在输入闪了又闪。

    季雨眠浑身无力的坐在玄关处,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阮羡一直不回复,他心急的打电话过去,可又被阮羡挂断。

    季雨眠一瞬间尝到了失去的滋味,他额间的青筋紧紧绷着,手指握成拳,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屏幕。

    只见阮羡又发来一条信息——“小季,以后枯萎的花记得要扔掉啊。”

    第56章 失恋

    季雨眠靠坐在玄关的柜角, 阮羡发完最后一条微信后,他再发消息过去,屏幕上却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阮羡把他拉黑了。

    季雨眠死死盯着红色感叹号, 湿润的瞳孔里渐渐猩红。

    为什么?

    难道阮羡跟他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气阮明遇吗?

    可那些他和阮羡相处的甜蜜瞬间都是假的吗?

    他和阮羡一起逛超市,一起挤在他的小沙发上抱着看电影;他们还曾一起吃冰淇淋, 像情侣一样逛商场, 阮羡还给他买衣服;他们还一起去了度假山庄, 一起围着篝火玩游戏,在露天的餐厅下一起吃晚餐, 还曾一起沐浴在月光下泡温泉。

    难道这些记忆都是阮羡为了气阮明遇而做得戏吗?

    他不相信。

    他们昨晚还在阮羡的房子里度过了很温馨的一夜, 是阮羡主动给他的。

    他抱着浑身湿透了的阮羡躺在床上, 抚摸着阮羡的湿红的脸蛋, 像亲吻所有物一样肆无忌惮的亲吻着阮羡的嘴唇。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季雨眠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手指正痉挛的抽痛着,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阮羡身上的温热。

    可越是察觉到那股温热, 心脏就越是抽痛。

    就好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深深击中了他的心脏, 然后再狠狠的撕碎, 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移位了, 胃部有种刀割般的痛。

    昏暗的玄关处, 响起小兽般哽咽的痛哭声,哭声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玄关处的人抬起眼眸, 那一瞬间他似乎沧桑了许多, 英俊的脸上染上阴鸷,墨色的瞳孔里带着骇人的坚韧。

    季雨眠收拢手掌, 像握住了唯一能照亮他的星星。

    阮羡是他的。

    是他唯一的珍宝,他不会放手的

    加长款的宾利如黑色丝绸般在凌晨三点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是离开京城前往江城影视城的方向。

    陆思远喝了杯咖啡,苦涩的醇香在嘴里蔓延,他望着自从上了车就一直盯着车窗外发呆的阮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过了半响,陆思远才道:“前期电影的准备遇到些麻烦,我们必须连夜过去,大概一周后能回京城。”

    阮羡脸上倒没太多表情。

    他将视线移到陆思远的脸上,笑得有些勉强,“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电影的资金我们要重新筹备了。”

    陆思远闻言挑了挑眉,似乎没太惊讶,他试探的问,“你都知道了?”

    “嗯。”阮羡点头,“我又不是傻子,苏家那个神秘私生子与我没有交集,仅仅是为了扳倒苏伦旭就给我投资五个亿,这事只要细想都觉得有问题吧。”

    陆思远垂下眸,薄唇动了动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苏烈的神秘私生子只是个幌子,其实季老爷子自始至终要扶上位的人终究只有一个。”

    “我想过告诉你,但我看你跟季雨眠感情还不错,季雨眠也没有要向你坦白的意思,我才隐瞒着没有说。”

    看着陆思远愧疚的神情,阮羡莞尔一笑,“陆导演,很少看见你会抱歉的样子,还是蛮赏心悦目的。”

    陆思远眉头微皱,但这事自己不占理,他还是将头低着。

    阮羡突然沉声道:“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宝蓝色的瞳孔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有些许孤寂。

    陆思远眉头一跳,“你真的要跟他分手吗?”

    “真的啊。”

    阮羡看着陆思远,见他脸上出现了不理解的神情,笑道:“怎么啦?我分手的次数比你被表白的次数还多,有什么好稀奇的。”

    陆思远狭长的眼尾颤了下,他冷声道:“我以为他会不一样。”

    阮羡喝了口玻璃杯里的红酒,仰头看着黝黑的车顶,“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吗?”

    “是讨厌。”陆思远沉吟道:“可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甚至还给你的电影投资五个亿。”

    阮羡笑了笑,“陆思远,你写了那么多剧本难道还不知晓人性中的复杂性吗?你是个男人,应该也清楚,男人在一段感情中上头时会许下很多诺言,有些甚至会说为了爱情他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可当新鲜感过去后,他真的会为对方付出生命吗?”

    陆思远双手交握,胳膊搁在膝盖上,他并没有说话。

    阮羡又道:“可我们难道要说,他们在真正爱着的那一刻,是没有动感情的吗?”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小季对我爱”

    阮羡说罢,深吸一口气,“但爱都是有期限的。”

    更何况,他的爱好像是偷来的。

    陆思远抬眸道:“阮羡,你这样的想法不对,爱怎么会有期限呢?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就不应该有期限。”

    阮羡笑道:“陆导演,你太天真了。但在我的世界里,生活不是童话,我不信任爱,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吗?”

    陆思远眉头紧皱,他知道他根本无法说服阮羡。

    原生家庭给阮羡的影响太大了。

    阮羡虽然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什么也不怕。

    但陆思远知道,这世上再找不到一个比阮羡更胆小的人了,他就像一只柔软的蜗牛,只敢躲在厚重的躯壳下。

    “阮羡”陆思远欲言又止,“我感觉季雨眠他不会放手的。”

    阮羡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

    他将玻璃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漂亮的嘴唇泛着湿红,慢条斯理道:“可你觉得季老爷子,会容忍自己唯一的孙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陆思远怔住。

    他差点就忘了,苏烈是上门女婿,他和季老爷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苏烈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不是季老爷子的亲孙子。

    季老爷子年轻时在京城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手段了得。

    他晚年得女,对季雨眠的妈妈宠爱万分,若不是当年的丧女之痛让他郁郁寡欢,苏烈完全没办法趁虚而入。

    而如今季老爷子幡然醒悟,可不就是希望季家不要落到他人手中吗?

    所以,季老爷子绝对会想方设法让季雨眠和阮羡分开。

    阮羡道:“陆导演,所以这事咱们还是简单点。”

    “反正都会分手的,为什么不在事情变得复杂前,完美解决呢?”

    “小季顺利接手季家,还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外公,这情节怎么都比季老爷子大发雷霆,用强硬手段逼迫小季和一个男人分手强吧。”

    阮羡说话时,眼眸微眯,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很正确。

    陆思远却看着窗外,漆黑的眼眸隐晦不明,他声音很低道:“阮羡,其实我是担心你会伤心。”

    阮羡愣了愣,昏暗的车厢里,他的宝蓝色瞳孔又亮又湿润。

    本来不想哭的,可陆思远这么一说,他的鼻间反而酸酸的。

    他强忍住酸意,亲昵的拍了拍陆思远的肩膀:“我们不愧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陆思远却皱眉把阮羡的手拍开。

    阮羡笑嘻嘻道:“不过小小陆你真的可以放心,我都分手那么多次了,怎么会伤心呢?”

    只是说完,他终于忍不住,眼尾悄无声息落下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颈上。

    阮羡尽量不动声色的擦掉眼泪,看着车窗,露出一个笑脸道:“只是以后出门不会有人给我带伞罢了。”

    ……

    五天后,京城的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珀尔传媒里人心涌动,员工门挤在茶水间,偷偷看着外面和小苗对峙的季雨眠。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感觉一夜之间季秘书突然像变了个人,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对啊,以前虽然不好相处,但偶尔还能感觉季秘书眼里还有些清澈的愚蠢,可现在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太吓人了,就好像死了老婆的那种眼神,谁跟他对视他就要灭了谁似的。”

    “难道这就是阮总要辞退季秘书的理由?话说,阮总到底去哪了啊?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这事只有小苗知道了……”

    这群人正窃窃私语,季雨眠突然将视线扫过去,吓得大伙噤若寒蝉。

    季雨眠穿着黑色的薄外套,那张英俊的脸似乎在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褪去了青涩,五官显得凌冽无情,周身更是笼罩着一股阴霾的气息。

    只是他眼下有很重的乌青,头发潦草,显得整个人有些沧桑,像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

    可这却也没有让那份英俊的脸逊色半分,反而有种冷峻的破碎感,好像被人狠狠伤害过。

    小苗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周身气场一瞬间变得专业,冷漠。

    她看着季雨眠的眼睛道:“季雨眠,你已经被辞退了,2n的补偿财务已经打到你银行卡上了,你继续过来打扰我们工作,我就要叫警察了。”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一片阴霾,他居高临下,冷冷的凝视着小苗,“我问你,阮羡呢?他去哪了!”

    小苗用专业冷漠的口吻道:“抱歉,这是阮总的私人行程,我无可奉告。”

    季雨眠额角青筋暴起,“什么私人行程?为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私人行程让他突然不在公司,家也不回!”

    季雨眠在珀尔传媒蹲守了好几天,却都没有见到阮羡,这让他愈发心急如焚,他必须要马上见到阮羡,否则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任何事。

    小苗道:“阮总只说是私人行程,更多的我也不知道。”

    “那他把你的手机号码拉黑了吗?你给他打个电话,我有话要跟他说。”季雨眠道。

    比起刚刚歇斯底里的追问,这句话更像是示弱的哀求。

    小苗冷漠的外表渐渐装不下去,她叹了口气道:“季雨眠,你走吧,你在这是见不到阮总的。”

    “我不走,我今天不跟他说上话,我是不会走的。”

    小苗根本拿季雨眠的固执没办法,她看着季雨眠叹了口气,随后抱着文件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她拨通了阮羡的电话,系统女声却提示机主不在服务区。

    阮羡辞退季雨眠的通知也十分突然,是在周日凌晨三点给她发的邮件,可其实阮羡也没有告知她行踪,她只知道阮羡有事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公司交给她来管理。

    季雨眠坐在办公区的长沙发上,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他颓丧的用手捂着脸,似乎很痛苦很挣扎。

    小苗叹了口气,走到季雨眠身边道:“你走吧,你在这是等不到阮总的,他已经不在京城了。”

    ……

    季雨眠出了珀尔传媒,他打着一把黑伞,站在巍然屹立的写字楼下,突然感觉到心底漫起一股刺骨的冰凉。

    他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第一次意识到世界原来这么大,大到阮羡只是离开京城了,他就找不到了。

    季雨眠用手捂着脸,心脏那处似乎已经没了知觉,痛感已经让他麻木。

    只是他眼尾湿透了,泪水流进指缝里。

    过路的行人狐疑的盯着他。

    黑色的雨伞被他微微倾斜,他挡住了自己的脸,另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刘助理打了一通电话。

    “我要找个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找到他。”

    刘助理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小……小季总,你要找谁?”

    季雨眠声音很冷,似乎比天上落下的雨水还要冷。

    他道:“阮羡。珀尔传媒的总经理,阮长青的儿子,阮黎的孙子,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电话挂断后。

    季雨眠扶正伞,他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糊,所有的景色都蒙上了水珠。

    雨水落在街边的石板上溅出小水花,浸湿了季雨眠的裤腿,他的手指点在伞柄上,思绪却不自觉飘的很远。

    他仿佛看见了路边有辆黑色私家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往下摇,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弯着眼眸笑,对他打招呼,甜甜的说,“小季,下雨了呢,别淋湿了,快上车吧。”

    季雨眠往前走了一步,薄唇微微颤抖着。

    但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刹车声,他面前的一辆本田停下,车窗摇下,一张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对他怒吼道:“干!你小子不要命了吗!往车上撞!”

    男人骂骂咧咧的开车离去,溅起的雨水浸入了他的黑色皮鞋里。

    季雨眠抬起脚,却不知该往哪走。

    这世界太大了,可他只拥有一个阮羡。

    第57章 穷小子

    眼前的雨淅淅沥沥下得愈发大, 季雨眠手指紧紧攥着伞柄,突然发现马路对面有个奇怪的黑色私家车一直停在那里。

    因为下雨,黑色私家车的窗户紧紧关闭。

    虽然是防窥的黑色车窗, 从外面看不清里面是何人,但季雨眠却能感觉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正在沉沉的看着他。

    季雨眠眉心猛的一跳。

    阮羡的分手本就来的猝不及防, 会不会是阮羡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根本不想跟他分手,只是迫不得已。

    或许阮羡还在京城, 因为放心不下他, 所以一直都在暗中默默观察他。

    季雨眠狠狠盯着对面那辆车, 抬腿朝对面大步走去, 一时之间马路上响起刺耳的鸣笛声,还有不少司机的怒骂声。

    可季雨眠浑然不顾,他走的太快, 有不少雨水都飘进伞里,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墨色的眼眸在雨中十分凌厉, 就好像大型野兽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辆黑色私家车时, 黑色私家车突然一个起速, 从他眼前疾驰而过。

    季雨眠连忙转身, 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 大着嗓门在雨中喊道:“不接客!不接客了!雨太大了!”

    可季雨眠根本没等司机说完, 直接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司机气得大骂, 扯着嗓子轰季雨眠下车。

    季雨眠收好黑伞, 转眸朝司机望去,那双墨色的眸子凌厉而又阴沉, 看得司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季雨眠从钱包里抽出十张毛爷爷,面无表情按在中控台上,语气冷冷道:“这是定金,你要是能追上前面那辆车,再给你一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刚刚还怒气冲天的司机麻溜的把一千人民币收进了钱袋,谄媚的看了眼冷漠无情的男人,脚上油门一踩,出租车就“唰”的一下飞了出去。

    雨刮器快速运作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迅速蔓延,又迅速被拨弄到一边。

    路上没有行人,夹着雨水的大风猛刮着路边的景观树,呼啸的风声打在车窗上。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追车,是十分危险的。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松了下去,内心打了退堂鼓,可坐在他身侧的男人浑身戾气,英俊的脸上露出的狠戾的神色,墨色的瞳孔更是死死盯着前面那辆黑色私家车。

    在经过一个巷口的拐弯时,司机默默从钱袋里拿出三张毛爷爷,最后又舍不得的放回去一张,将两张毛爷爷还给身侧的男人,刚想开口,男人鹰隼般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司机心虚道:“这雨太大了,超车太危险了。”

    男人没接过他手中的毛爷爷,只是冷声道:“停车。”

    司机张了张唇,在男人冷漠的视线下,终究还是把车停了。

    此时,这辆天蓝色的出租车只离那辆黑色私家车仅有两三米的距离,正好又是巷口的拐弯处,黑色私家车放缓了速度。

    只见,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个浑身阴霾的男人,男人没打伞,倾盆大雨立马浇透了他全身,可他浑然不觉,高大的身影在雨中快速穿梭着。

    就一眨眼的时间,他已经窜到了私家车的前方,朝车头扑去。

    出租车司机看见这一幕,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这男人完全就是不要命的在拦车了!

    下雨天本来视野就受限,司机拐弯时又会有视觉盲区,加之这男人跑的又快,司机若是刹车不及时,这男人极有可能被撞成重伤。

    “刺啦”一声巨响在大雨磅礴的巷子里蔓延,车胎在地面上剧烈摩擦出冷黑色的轮胎印。

    黑色私家车的司机惊恐的踩住刹车,犹如见鬼一般看着挡风玻璃前那个浑身湿透,满眼戾气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英俊优越,下颌线锋利而流畅,额前的碎发不停的滴落水珠,落在他笔挺的鼻梁上。

    胸前的衣物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凸显出健壮而又结实的肌肉形状。

    男人墨色的瞳孔更是坚毅而又冷厉,看得人心为之一颤,

    “少少爷”司机哆嗦的开口,视线往后车厢望去。

    “哗”的一声,车门被推开,坐在私家车里的人终于下了车,时尚的老爹鞋被雨水湿透,浅蓝色牛仔裤也变成了深蓝色。

    漫天大雨里,季雨眠抬起眸,看着眼前打着伞的人。

    墨色的瞳孔瞬间愈发冷厉,眼底的温度仿佛降到冰点,“阮明遇,怎么会是你?”

    青腾集团二十楼的休息室里,阮明遇的助理给季雨眠递去白色的毛巾,却被一掌挥开。

    季雨眠冷声道:“你跟踪我有段时间了吧?”

    这几日,他总能感觉身后有道目光跟着他,可他一心只想找到阮羡,便下意识忽略了那道目光。

    再联想到,阮羡跟他提分手的那天,阮明遇突然给他打电话,放了段莫名其妙的录音。

    他拳头握得极紧,冷漠看着坐在沙发上这个看似无害单纯的男人,“是你挑拨他跟我分手的?”

    “挑拨?”阮明遇冷笑了一声,看了眼被季雨眠拒绝的热咖啡,他眼里的冷色一闪而过,“我能挑拨什么?若他真的喜欢你,又怎么可能因为我两句挑拨就跟你分手。”

    季雨眠眉头紧皱,语气是从未没有过的冰冷,就好像对着一个陌生人,“阮明遇,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他面前瞎说了什么?”

    阮明遇垂下眉眼,换了种口气,关心道:“雨眠,你衣服都湿透了,用毛巾擦一擦头发吧,不然着凉了。”

    季雨眠却耐心耗尽,他从沙发上站起,冷声道:“阮明遇,我他妈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他瞎说了什么?! ”

    阮明遇脊背颤抖了下,他手指紧紧握着咖啡杯,对上季雨眠冷冽的视线,他语气也不自觉冷硬下来,“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季雨眠冷笑:“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你早猜到他会跟我分手对吧?”

    阮明遇冷静道:“是的,因为他根本不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气我,现在他目的达成,当然会毫不留情甩了你。”

    “你放屁!”季雨眠大吼道:“你把我当傻子吗?你那天给我放的录音是剪辑过的吧?”

    阮明遇瞳孔猛地一怔,但仅仅只是一瞬,他就恢复了正常。

    可季雨眠却捕捉到了,他大步跨过去,一把攥住阮明遇的衣领,正要追问,可休息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一道沉重的冷哼声自他身后响起。

    季老爷子杵着虎头拐杖,苍老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他看着浑身湿透了的季雨眠,气愤道:“为了一个男人,你把你自己弄成这幅狼狈模样!成何体统!我们季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季雨眠猩红着眼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季老爷子,语气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

    季老爷子被气得脸色铁青,在刘助理的搀扶下,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的首位,睥睨着季雨眠:“见人不会叫?”

    季雨眠看看季老爷子,再看看阮明遇,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厉声道:“是你们两个勾结在一起,逼他跟我分手的?”

    阮明遇自季老爷子出现后,脸上就一直露出委屈的表情,坐在一边静静的没有说话。

    季老爷子看见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季雨眠,心里就一团火,他压着怒火道:“一个男人而已?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多找几个!为了那个什么叫阮羡的,你发什么疯?!”

    “一个男人而已。”季雨眠苦笑道,他看着季老爷子,脸上逐渐露出癫狂的微笑,“季文龙,你他妈的让鬼去继承你那破家产吧!”

    季老爷子这是真动了怒,咳嗽的脸色发青,胸膛不停起伏着,抬起颤抖的胳膊指着季雨眠,“你……你……”

    刘助理连忙上前给季老爷子顺气,坐在一边的阮明遇也连忙接了杯温水递给季老爷子,很是细心的嘘寒问暖。

    季老爷子看阮家这小儿子愈发顺眼,若不是阮家小儿子告诉他季雨眠的事,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孙子竟然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了!

    刘助理安抚完季老爷子,很是为难的看着季雨眠道:“季小少爷,你怎么能直呼老爷的名字,老爷心脏不好,你想把他气死他吗?”

    季雨眠眼神冰冷,看着刘助理,“我让你找的人呢?你找到哪去了?!”

    刘助理心虚的低下头。

    季雨眠又道:“那他把阮羡从我身边逼走,是想要害死我吗?”

    细看,他墨色的瞳孔里似乎蒙着一层雾,那是很伤心的眼神。

    刘助理仿佛被那双眼睛灼伤一样,飞快的低下头。

    可季老爷子听见季雨眠这么说,又是气得咳嗽个不停,怒道:“没了他,你就活不了吗?你到底有没有点出息!”

    季雨眠同样愤怒的回吼,“活不了!”

    季老爷子气得要升天,抬起虎头权杖就往季雨眠身上呼去。

    “你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你如今怎么跟我闹脾气,我都舍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但你现在要为了一个男人,要跟爷爷翻脸吗?”

    虎头拐杖打在季雨眠的大腿处,季雨眠却连闷哼都没发出一声,高大的身体依然站得笔直。

    他握住拳头,额角青筋吐出,冷声道:“你们把他从我身边逼走,就别想着我会继承季家的家业!”

    “苏家现在还差一点满盘皆输了,但我不介意把局势搅得更烂一点,要季家也跟着陷进去!”

    说完,季雨眠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刘助理急得额上冷汗直流,他连忙上前抓住季雨眠的胳膊,着急道:“季小少爷,季家如今的一切可都是老爷多年的心血,你难道要为了阮先生把老爷多年的心血挥霍光吗?”

    季老爷子咳嗽个不停,“让这个混小子走!我季文龙没这样的孙子!”

    季雨眠眸色愈发阴冷,他冷冷瞥了季老爷子一眼,用力挥开刘助理的胳膊。

    刘助理却死也不放开,沙哑着嗓音道:“季小少爷,我和老爷确实是去见了阮先生,但我们并没有像你说的那番逼迫,是阮先生主动提出要离开你的。”

    季雨眠挣扎的动作顿住,他看着刘助理的眼睛,与阮明遇总是闪躲的神色不同,刘助理并没有撒谎。

    季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他摸了摸虎头权杖,道:“让这小子走吧,他真以为阮家的大少爷会跟他这种穷小子在一起?”

    “穷”这个字几乎准确击中了季雨眠的自尊心,他冷冷的注视着季老爷子的眼睛,坚定道:“我会赚钱养他的。”

    “呵。”季老爷子冷笑道:“没有季家的帮助,你能赚多少钱养他?以你在珀尔传媒的工资,你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阮家大少爷别墅里的一个厕所!”

    季雨眠毫不留情回怼,“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有能力赚到足够多的钱养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双墨色的瞳孔很是坚定,里面藏着狼一般的野心。

    季老爷子看着休息室门口的年轻男人,他自然清楚自己孙子的能力,能在短时间内瓦解苏家在集团里的权势,这需要超高的头脑和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可他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够。

    直到现在,他看着季雨眠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以前的季雨眠身上一直缺着一股野心。

    季老爷子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欣赏,这更加让他坚定了要把季家交到季雨眠手中的决心。

    很快,一个毒辣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油然而生。

    他摸了摸虎头权杖,道:“小子,你以为他能等得起吗?”

    “他能!”季雨眠道:“他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

    季老爷子嗤笑道:“呵,你真是涉世未深,像他那样的大少爷,平日里金枝玉叶惯了,恐怕一天苦日子都过不了。”

    季雨眠气愤反驳,“羡羡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让他跟我吃苦的。”

    听见自己孙子那么亲昵的喊一个男人叫“羡羡”,季老爷子感觉心脏病又快犯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冷笑道:“是吗?你恐怕还不知道阮羡为什么会主动离开你吧。”

    季雨眠迟疑了一会。

    季老爷子乘胜追击道:“你应该清楚阮羡的处境吧,他虽是阮家大少爷,却并没有阮家的继承权。平日里零花钱很多,但是维持一个公司的运转很是困难,之前珀尔传媒就陷入过资金断裂的风波,是你投了钱给他堵住了。”

    季雨眠没说话,警惕的瞪着季老爷子。

    “让他离开你,也没废多大的力气。”季老爷子慢条斯理道:“只是又给他公司投了三个亿而已,他就马上答应要离开你了。”

    季雨眠怔在原地,他看着季老爷子浑浊的双眸,试图从里面找出撒谎的痕迹。

    可季老爷子的眼神太过于平静,平静里还藏着上位者的肃杀之气,让季雨眠根本看不透。

    “我不相信。”季雨眠呢喃道:“我不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小季。”季老爷子语气突然放缓,“在这个社会上,我们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你知道你身为季家大少爷,有多少人会因为看重你的利益而接近你吗?”

    “站得越高,也就越不能拥有最纯粹的感情。”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季老爷子真心的有感而发了。

    他看着季雨眠微弓着脊背,就意识到自己这一招用对了。

    他对刘助理使了个眼神。

    刘助理秒懂,连道:“是真的,我这里有合同可以作证,只是现在是一份两个亿的合同,我们许诺了阮先生,只要能和您彻底分手,剩下的一个亿也会打到他的账户上。”

    刘助理这话说的更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心虚。

    主要是因为之前季老爷子以为季雨眠谈了女朋友,一开心还真追投了两个亿。

    只是那份合同刚拟完,还没来得及跟珀尔传媒的人交接,就突然发现季雨眠的对象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不过,那份拟好的合同倒成了一份很好的证据。

    刘助理从手机上打开办公软件,熟练的找出了文件,递给了季雨眠。

    季雨眠越往下看,心越沉。

    看到最后,他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地上,怒吼道:“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们撒谎!他不是那种人。”

    季雨眠抬起猩红的眼,直视着季老爷子凌冽的苍老眼眸,冷声道:“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他是因为三个亿离开我,否则我绝不相信!”

    季老爷子眼皮颤了下,没想到他孙子这么固执。

    这事突然就有点棘手了。

    阮羡压根就没跟他们主动提钱的事,还说要把季雨眠以前投资的钱还回来。

    季老爷子扶了扶额,看着刘助理,让他想想法子。

    突然,一直坐在季老爷子身边看手机的阮明遇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很友善的笑容。

    道:“雨眠,听说我哥今天回京城了,他晚上8点会去京城的Club跟朋友聚会,就是他常去的一家,雨眠你应该知道位置,可以亲自去问问他。”

    ……

    季雨眠回家洗了澡,吹了发型,还换了套新衣服,是当下最流行的时尚款式。

    看着镜子里的人没那么沧桑了,季雨眠才打车去了Club。

    他始终不相信季老爷子的那些话,阮羡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跟他分手的人。

    晚上八点的Club十分热闹,对于爱在这种地方玩乐的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而Club正中央的卡座上,时尚的男男女女正众星捧月的围着坐在中央的漂亮男人。

    男人穿着裁剪得体的意大利手工衬衫,打扮的精致而又矜贵,手腕上的宝蓝色项链在聚光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那些彩色的光线打在他漂亮的脸颊上,让这张脸愈发显得美丽动人,还增添了那么几分迤逦的神秘色彩。

    小绿郁闷的喝了口啤酒,对着卡座中央的阮羡道:“阮哥,叫你出来玩一次多不容易啊,自从你跟你的小秘书在一起后,你就再也没出来跟我们鬼混过了。”

    阮羡静静的闭着眼,没说话。

    简嘉树气愤的捶了小绿一拳,“你还提什么小秘书,阮哥跟他分手了你不知道?”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阮羡嫌闷,丢下这群人去了厕所。

    厕所里鱼龙混杂,阮羡扶着盥洗台,洗了把脸,眼下的乌青愈发深重,额前的碎发上挂着水珠,滴落在他的脖颈处。

    阮羡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抽了一张纸巾擦干了手,他突然不想再回到卡座,很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可今天晚上有些怪,他总觉得暗处有人在跟踪他。

    到底是谁?

    阮羡却没有分太多心神想是谁在跟踪他。

    他脑海里只在想着一件事,听小苗说,小季这几天都去了珀尔传媒等他,一副很沧桑很憔悴的样子。

    阮羡看着水流从指缝中滑走,他会不会做错了什么?

    突然,厕所涌入了一群喝的醉醺醺的男男女女,阮羡只能从厕所离开。

    可来到长廊,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同时他似乎察觉到不远处有道冷厉的视线正紧盯着他。

    “哥,要不要喝一杯呀。”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阮羡回头,是一个年轻的小男生,长相乖巧可爱,是他很喜欢的类型。

    若是以前,阮羡应当会接过这杯酒。

    可是现在,阮羡似乎没办法集中精神,他笑了笑正要拒绝。

    男生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酒鬼,醉醺醺的抓着酒瓶,好像要朝男生扑过来。

    在酒吧被酒鬼缠上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阮羡抓住男生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以免男生被酒鬼碰到。

    可男生却顺势一把钻进了他的怀里,胳膊环住了他的腰,紧紧的抱住了他。

    在外人看来,两人似乎在很亲密的相拥。

    阮羡眉头紧皱,男生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他根本推不开。

    突然,他前方的酒鬼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来。

    阮羡察觉到不对劲,后背袭来一道凉嗖嗖的目光,若目光有实质,他感觉那目光能直接把他给刺穿。

    而男生把他抱得死死的,他根本无法转身。

    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股清新的柚子香味沁入鼻间。

    阮羡闻过这样的气味很多次,这是小季常用的沐浴露香味。

    第58章 惩罚的吻

    季雨眠一把扯开抱着阮羡的小男生, 拽着阮羡的胳膊扯到身前,满眼猩红的瞪着阮羡,“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不回, 你就在这跟别人搂搂抱抱吗?”

    阮羡胳膊被拽得生痛,眉毛微微皱起, “小季”

    而刚被拉开的小男生却对阮羡吐了吐舌头, 又朝他扑了过来, 亲昵的挽着阮羡的胳膊,“阮哥, 我们今晚去哪呀?还是去老地方4008吗?”

    阮羡甩开小男生的手臂, 一时之间更不敢去看季雨眠阴沉到滴水的眼神, 他对小男生道:“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小男生做着沮丧脸, “这些天我们不是一直都呆在一起吗?”

    然而还不等阮羡在说什么,季雨眠却已经红了眼眶。

    喧闹嘈杂的酒吧长廊,他望着阮羡, 忍不住嘶吼出声,“阮羡!”

    那一声更像是猛兽的被逼到绝境的吼声。

    阮羡的心底漫起细密的疼痛, 他抬起胳膊, 去触摸季雨眠的手臂, 张了张唇想要解释。

    可季雨眠却直接擒住了他悬在空中的手腕, 用力的紧紧握住。

    阮羡猝不及防,被季雨眠拉了个踉跄。

    季雨眠拉着阮羡藏在身后, 双眸充血的瞪着那个洋洋自得的小男生, 冷声道:“跟别人的男朋友搂搂抱抱暧昧不清, 你会后悔的。”

    说完,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酒气熏天的长廊。

    小男生回味着季雨眠阴霾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压低声音道:“明遇哥……”

    ……

    阮羡一路被季雨眠拉着往前走,从灯红酒绿的酒吧大厅走到昏暗寂静的酒吧后台。

    阮羡盯着季雨眠昏暗中的侧脸,锋利的下颌线紧紧绷着,显得压迫感十足。

    阮羡的手腕被拽得青紫,他发生一声闷哼,“小季,你要带我去哪?”

    季雨眠没有答话,反而把他拉进了昏暗的楼梯间,“砰”的一声关上楼梯间的门,那些喧闹嘈杂的人声仿佛被隔在另一个时空。

    阮羡还来不及反应,季雨眠就把他抵在了墙上,结实的胸膛紧紧压着他,湿冷的墙壁紧贴着他的后背。

    这里黑黝黝一片,什么都看看不见。

    阮羡用力挣脱着季雨眠的桎梏,猝不及防间,季雨眠的突然唇贴了下来,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阮羡震惊的瞳孔颤抖,用力拍打着季雨眠的脊背。

    但季雨眠不为所动的吻着他,吻得又粗暴又急切。

    就好像是个饿极了也怒极了的野兽,叼住自己的猎物报复性般的狠狠吮吸着,让猎物浑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阮羡被亲的手脚发软,嘴唇被季雨眠的舌尖撬开,舌头被吮吸到发麻,两瓣唇无法合上,就仿佛献祭般微微张着唇,满足着伏在他身上不停亲吻的人。

    这次的吻,跟以往的每次都不一样,阮羡承受的很是吃力,他更能感知到季雨眠每一次吮吸间那浓浓的愤怒和妒意。

    楼梯间响起两人厚重的喘息声和口水交融声。

    阮羡被亲到缺氧,脸颊上泛着湿红,他抓着季雨眠的胳膊让他停下。

    季雨眠却空出一只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从他腰上移开,灵活的拨开衬衫布料,手指滑了进去。

    没了衣物的遮挡,手下的肌肉触感很是滑腻,如上好的羊脂玉般光滑。

    季雨眠忍不住狠狠摩挲了一把,手又挑开阮羡的腰带。

    阮羡脊背猛的一颤,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没想到季雨眠竟然敢在楼梯间做这么过火的事。

    之前他没推开季雨眠,是心里还怀有对季雨眠的一丝愧疚,可此刻他却察觉到了危险。

    可他无论怎么推拒压在他身上的健壮身躯,都无法阻止季雨眠的手愈发过分。

    他闷哼着痛骂,却又被季雨眠用吻堵了回去。

    阮羡闭上眼,在季雨眠的薄唇包裹住他的唇珠吮吸时,狠狠的咬了一口。

    血腥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可季雨眠不仅没停下,反而被这血腥勾得愈发癫狂。

    阮羡拼命从季雨眠的桎梏下挣脱开一只手,抬手用力推开了季雨眠的脸。

    终于得了呼吸,阮羡用力喘息着。

    季雨眠的脸侧到一边,黑暗中,他们并不能看清彼此的神情。

    缓过呼吸后,阮羡道:“季雨眠……”

    可他话音而未落下,就察觉到季雨眠过分的那只手已经没了下限。

    季雨眠结实的胸膛将他抵在湿冷的墙壁上,一手抓柔着,一边冷声道:“他也这样摸过你吗?”

    阮羡不可思议的听着这句话,他愈发用力挣脱,“季雨眠,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哪?!”

    可季雨眠却变本加厉,甚至倾身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沉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认真的吗?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什么理由也没有就跟我分手?!你知道我这些天都在找你吗?!”

    阮羡放弃了挣扎,在他的世界观里,分手就是分手,死缠烂打什么的,是小屁孩才会有的行为。

    他记得没错的话,季雨眠已经成年了。

    他按住季雨眠的手,“分手而已,谈恋爱都会分手的。”

    “分手而已。”季雨眠冷哼一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有些许别有意味的揉捏着,“可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阮羡瞳孔震颤,“季雨眠,你……你真是个疯子……”

    “你刚知道吗?”季雨眠抓住阮羡的手,狠声道:“他跟你睡了吗?”

    “……”阮羡没法说话,心理和身体都在承受双重打击。

    季雨眠却沉浸在浓浓的妒火里,他颇有些神经兮兮的怪笑一声,“我多么珍惜你,都舍不得弄痛你,你跟我分手后就跑去跟别人睡?是不是我没满足你?”

    “啪”的一声,阮羡用力挣脱开季雨眠的掌心,一掌打在了季雨眠的脸颊上。

    这巴掌声又清脆又响亮,回荡在寂静的楼梯间。

    季雨眠怔怔的看着黑暗中的阮羡,却只能看见阮羡额前泛着一点点深蓝色光泽的碎发。

    他摸了摸脸,嘴里一股血腥味,却他却好似没生气,反而发出有些渗人的笑声。

    “这是你第二次打我。”

    他舌尖顶着下颌,低沉的语气里似乎还含着一丝黏稠的眷恋。

    阮羡趁此空隙,推开季雨眠,他声音冷冷道:“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资格对我动手动脚!”

    “我没同意。”季雨眠却一把搂住他的腰,再次将他抵在了墙上。

    楼梯口的冷风猛的往里灌,在推搡间,阮羡的衬衫早已乱成一团,衬衫下摆往上滑,露出精瘦而又单薄的腰肢。

    阮羡的身体一片冰凉,他抬眸道:“不需要你同意,你给我放开!”

    季雨眠却把他搂得更紧了些,“我不同意!我不会跟你分手的!你不是喜欢钱吗?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阮羡怔住,他这次连手都没抬起来,湿红的眼睛看着黑暗中季雨眠模糊的轮廓。

    心脏突然感受到一股撕裂的痛。

    看吧。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如此薄弱。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钱?”

    季雨眠早就被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四肢百骸蔓延的疼痛让他又愤怒又害怕。

    他害怕失去阮羡。

    所以刚刚忍不住亲了他,只有能真实感受到与阮羡的交融,他才能察觉到阮羡还是属于他的。

    可无论怎么亲,心口都还是空荡荡的。

    他胳膊环绕着阮羡的腰肢,用力到几乎要把阮羡的腰给折断。

    他喃喃道:“你见过季文龙了?他是我爷爷,我是季家唯一的后人,我……我有钱。”

    阮羡的心在黑暗中一点点下沉。

    季雨眠紧紧的搂着他,声音沉沉道:“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你的不听话,但你以后只能跟我在一起,哪都不许去,更不许看别人,你是我的。”

    “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把钱都给你,我能给你比季文龙更多的钱。”

    阮羡嗤笑了一声,再开口声音沾染上轻微的鼻音,“小季,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季雨眠怔住,被妒火冲散的理智稍微回笼了一点,他仿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阮羡的手,开口道:“我没这样想,但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太生气了,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就仿佛疯魔了般,又低下去去亲阮羡的嘴唇。

    可却被阮羡又一次将脸推开。

    黑暗中,两人视线相对,却都看不出彼此的神情。

    阮羡道:“季雨眠,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分手?分手就是,我们两个人彻彻底底没有关系了,我更不是你的所有物!”

    “不!”季雨眠拽住阮羡的手,“我不愿意!”

    阮羡却甩开季雨眠的手,转身就走。

    季雨眠却从后方追过来,又抱住了阮羡,他的头埋在阮羡的脖颈处,眷恋的吸了一口,语无伦次道:“你是不是为了那一个亿才这么坚决?我知道你公司经营的很困难,我都可以帮你的,只要你别跟我分手。”

    阮羡又笑了,只是唇角除了血腥味后又多了一股咸味。

    他道:“小季,你能给我多少钱?”

    “很多很多。”季雨眠语气里不自觉也有了鼻音,“给你很多钱拍电影。”

    阮羡道:“可没有你爷爷,你又能给我多少钱?他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吗?”

    季雨眠怔住了。

    他又道:“我可以赚,我会赚很多很多钱,你……你可不可以等一等我。”

    阮羡将季雨眠搂住他腰的手用力拨开,“季雨眠,麻烦你清醒点,我没时间等你这种小屁孩赚钱。”

    季雨眠无措的站在阮羡身后,语气近乎祈求道:“那我去抢他的钱给你好不好?只要你别跟我分手。”

    阮羡又笑了。

    他的笑声在这楼梯间很是嘲讽,他转回身,用手拍了拍季雨眠的脸。

    这是个侮辱性极强的动作。

    阮羡道:“我不想坐牢,更不会喜欢一个抢劫犯。”

    季雨眠的心无尽下沉。

    他当然知道此时的自己万分可笑,可比起可笑,他更想留住阮羡,想和阮羡像从前那样。

    他甚至可以原谅阮羡这次的不听话,只要阮羡不跟他分手。

    可黑暗中的阮羡是那么冷漠,就好像一樽冰冷的神,无论他如何祈求,如何讨好,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季雨眠低下头,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他忍不住大吼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和我分手!”

    阮羡毫无所动,他只是转身,离开了楼梯间。

    可季雨眠追上去,仿佛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攥住阮羡的胳膊。

    他开口,嗓音泣不成声。

    “阮羡,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昏暗的楼梯间再次安静下来。

    阮羡背对着季雨眠,他的眼前不再只有黑暗。

    可那双宝蓝色的瞳孔里却蒙上一层厚重的水雾。

    过了很久,只听阮羡道:“小季,我们之间只是玩玩而已,你不会还当真了吧?”

    第59章 新家主

    半年后, 京城从酷夏走到晚秋,班马路上飘落了许多梧桐叶,街边的行人添上了薄薄的外套,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寥的金黄色。

    市中心大型五星级酒店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杀青晚宴。

    阮羡一身黑西装, 左手臂戴着一朵白花, 以往漂亮而又张扬的五官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摇晃着高脚杯, 俯身撑着二楼的描金护栏,看着一楼大厅身着光鲜礼服推杯换盏的男男女女们, 简嘉树在人群里像欢快的小鹿, 不是蹦到中央和他仰慕已久的影帝套近乎, 就是跑到角落里和剧组的小演员偷偷吃同一块糕点。

    阮羡唇角微微勾起, 他轻抿了一口红酒,转了个身,倚靠在二楼的护栏上, 宝蓝色的瞳孔里映照着天花板上华丽的鎏金吊灯。

    在他身边的陆思远一如既往的墨发黑眸,黑色西装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利落, 一看就是天之骄子的那种类型, 给人一种靠近他仿佛能闻到墨水气息的感觉。

    “老爷子的头七已经过了吗?”陆思远问道。

    “嗯。”阮羡随意道, 袖口的白花微不可闻的颤了颤。

    陆思远的关心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道:“老爷子去的有些突然。”

    “不突然。”阮羡修长的五指摩挲着玻璃杯口,“爷爷的身体之前就不好了。”

    因为知道已经护不住他了, 所以才会妥协撤销珀尔传媒的投资, 只是想为他争取一份最后能供他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财产。

    “遗憾吗?”陆思远问道。

    《19号收信人》的拍摄很顺利, 除了前期的资金筹备有些困难, 但好在剧本出彩,影帝崔洮甚至提出可以无片酬参演, 简嘉树亦是如此。

    但阮羡从来不喜欢白欠别人人情。

    他把以前卖剧本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又东拼西凑了些,凑了五千万。

    对于一部文艺片来说,其实这个预算已经很充足了。

    只是这堵上了阮羡全部家当。

    而陆思远之所以问阮羡遗憾吗?是因为这部电影拍出来后他能断言会取得空前绝后的成功,更重要的是,这一部电影导演是阮羡,不是他。

    当年阮羡因为烧毁了老师的手稿,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当导演的事。

    陆思远知道他是因为愧疚。

    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再坐在监视器后。

    而后来阮羡回国,阮老爷子心疼孙子,也或许是想证明什么,非要给阮羡投资拍电影。

    当时的阮羡已经病得很重了,他记忆力衰退的严重,情绪也时好时坏。

    但他还是导演了一部电影,剧本是由爷爷小时候常给他讲的创业史改编的。

    这部电影刚剪辑完成时,阮老爷子是第一个观众。

    阮老爷子坐在监视器的屏幕后面,知道电影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羡羡为了哄他开心而专门设计的。

    老人看的泪流满脸,比起电影,这更像是孙子独送给爷爷的一份礼物。

    他夸耀着说羡羡是全世界最棒的导演。

    只是这部电影刚上线,就被各大影评人吐槽是近年来最烂影片之一,其中也不乏某些人请的水军的刻意抹黑。

    电影票房惨淡,很多人根本没去看过电影的人,也开始跟风骂起来,有些甚至上升到对阮羡的人身攻击。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阮羡不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评价。

    阮老爷子家自然很是伤心难过,他自掏腰包包了很多场电影,只是之后,爷孙俩再也没提过拍电影的事了。

    而如今,阮老爷子却再也没有机会,看着阮羡导演的第二部电影在各大荧幕上线的那天。

    “遗憾吗?”阮羡轻轻笑了一声,侧眸看着陆思远的眼睛,“人生本来就是充满遗憾的。”

    陆思远垂下眸道:“其实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亲自导演。”

    阮羡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华丽的光芒下显得十分透明,他好像是在空中抓住了一些东西。

    道:“小小陆,你有失去过一些什么东西吗?”

    陆思远摇了摇头。

    陆家家底还算富足,他的父母长辈健在,他也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别有一番成就。

    除了父母反对他做导演,一心想让他接管陆家的产业之外,似乎就没什么能让他失去的东西了。

    阮羡笑着道:“第一次失去是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全世界没有任何人对得起我。”

    他说着松开了手,像是放开了很多东西。

    他道:“第二次失去,却让我意识到,原来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能承担遗憾和痛苦。”

    阮羡说着,笑着看陆思远道:“我想,反正我都不害怕失去了,这世上又还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吗?”

    他说这话时,宝蓝色的瞳孔十分明亮。

    却好像是在说。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了。

    陆思远怔了片刻。

    突然,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顺着布置了鲜花的旋转楼梯跑上来,他跑得气喘吁吁,两只不大不小的眼睛显得特别黑。

    “陆导。”他先跟陆思远打了个招呼。

    又看着阮羡满脸慌张道:“阮总,之前跟我们联络的那个经理,说他们弄错了场次,这个厅今天晚上已经有别人预定了。”

    “有人预定了?”陆思远眉头紧锁道:“那怎么之前不说,我们现在人都已经过来了。”

    这个中年男人是剧务,负责剧组衣食住行的后勤工作。

    陆思远跟这个剧务合作过很多次,虽说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大大咧咧,但是做事认真负责,预定场地这种小事,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否则,陆思远也不会把他推荐给阮羡。

    剧务满头大汗,看着宴会厅里已经端着餐盘在冷盘间徘徊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眼里的慌乱几乎快满溢出来。

    杀青宴可是个大日子,而且都是在电影杀青当天举行。

    虽然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是在京城拍摄,来这个酒店的车程并不算太远,可演员和工作人员们为了拍戏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现在杀青宴可不就是要他们吃好玩好吗?

    要是出了差错传到网上,有人气演员的粉丝们都能把剧组喷死。

    剧务道:“这个厅是我亲自来订的,酒店经理当时也说的好好的,这个厅今天就是包给我们,可谁知道今天酒店经理给我道歉,说他弄错了,让我们现在换到小厅去,或者……”

    剧务没再往下说,但阮羡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剧组的演员加上所有工作人员有不少人,小厅根本装不下。

    而且从大厅换到小厅,难免大家心里有落差。

    阮羡道:“经理在哪,我去跟他说。”

    剧务连忙带阮羡前去,陆思远紧随其后,简嘉树看到阮羡神色不对,也连忙跟了过来。

    经理就在厅外的一个包房里。

    阮羡推门进去时,陆思远在他身后道:“你不用太担心,这个酒店的投资人也有我们陆家一份。”

    阮羡挑了挑眉,陆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在很多产业都有涉足。

    只是陆思远因为导演这个职业跟家里人关系闹得一直很僵。

    陆父更是为了逼自己儿子回陆家接管家业,断了陆思远的资金以及所有的人际关系。

    只是可惜,陆思远这人天生就是做导演的料,无论陆父怎么打击,他在这行还是混得如鱼得水。

    阮羡回头看了眼陆思远道:“我可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跟你家里人低头。”

    他话音刚落,包间厚重的门已经推开,一道傲慢的轻哼声传入阮羡的耳朵里。

    他转眸看向,包间的装修富丽堂皇,天花板上的鎏金吊灯散发出暖色的光芒。

    酒店经理约莫四十多岁左右,本就不多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往后捋贴在额头上。

    他弯着腰,鞠躬屈膝站在一个十分张扬的年轻男生身边。

    年轻男生穿着时尚骷髅头外套,发型是很张扬的飞机头,也多亏他五官还算端正,这飞机头没显得很滑稽。

    他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却没素质的搭在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

    酒店经理点头哈腰道:“陆少爷,我已经托人去清场了,那个厅马上就可以空出来。”

    阮羡眉头紧皱,看了眼身边的陆思远,只见陆思远脸比锅盖还黑。

    阮羡道:“陆元义?你回国了?”

    这个跟他抢宴会厅的人竟然还是个熟人。

    不过也很正常,他们明明按照正常步骤预定的宴会厅,是不可能出任何差错的。

    现在突然说搞错了,肯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只是他倒没想到,指使这一切的人竟然是陆思远的堂弟。

    当初他和陆思远在国外留学时,陆元义就经常跟在两人身后转悠。

    只不过,两人嫌陆元义年龄小,玩的些东西又尽是没营养的,就根本不爱带他玩。

    以至于后来,陆元义再长大一些,就十分痛恨两人。

    “呵。”陆元义睨着阮羡,对着酒店经理道:“真是倒霉,今天我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什么人都能碰上。”

    “喂!那个宴会厅什么时候能空出来!本少爷的朋友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酒店经理歉意的看了阮羡一眼,正主都来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抱歉的道:“阮总……这少爷是我们老总的儿子,那个宴会厅实在……是不好意思。”

    阮羡冷笑一声,他自然知道,陆元义的父亲是谁。

    陆思远额角青筋凸起,满脸铁青,厉声道:“陆元义!你给我滚回去!”

    陆元义在阮羡三人进包间时,就已经看到了陆思远,但他硬是没多看陆思远一眼,更是连一声堂哥都没叫。

    这时,他才看了陆思远一眼,阴恻恻道:“呵,我当是谁?原来是我那个离家出走的堂哥啊。”

    说完,他又对酒店经理道:“快点!让那群人从那个宴会厅退出来!本少爷的朋友可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要是给我安排个穷酸的宴会厅,丢了本少爷的面子你赔的起吗?”

    酒店经理连连趁是,要是不顺着这小少爷心意来,估计明天饭碗就丢了。

    阮羡刚要说什么,简嘉树却从后面跳出来,像个和事佬道:“这位小帅哥,我们剧组今天杀青,在那个宴会厅正玩的开心呢,大家都辛苦一天了,你现在让我们换个厅……”

    陆元义冷哼一声,但听见简嘉树叫他帅哥,脸色好歹没那么臭了。

    简嘉树根本不知道陆元义跟阮羡们的那些恩怨纠葛,又继续笑道:“小帅哥,我们隔壁还有个至尊宴会厅,我刚刚偷偷去门口瞅了眼。”

    他做出夸张的神情,“里面装饰的特别豪华,一看就是专门请的国际花艺师设计,一点都不显土气,反而十分的高贵典雅,天上还飘着鎏金的羽毛,场地也比我们宴会厅大,你要是在那举办晚会,肯定十足的有面子。”

    简嘉树绘声绘色,不去当销售真的可惜了。

    陆元义咽了咽口水,显然有点心动了。

    酒店经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想若是能这样解决那真是太好了。

    这个阮总也是贵客,得罪了也不好,如今小少爷去另一个宴会厅举办晚会,这事显然就能完美解决。

    可他心里刚松了口气,又陡然提起一口气来,惊慌道:“陆少爷啊!那个厅可不行啊!那个厅陆总专门说过,今天有贵客要来啊!”

    简嘉树皱了皱眉。

    根据他的观察,这个叫陆元义的纨绔少爷是这酒店老总的儿子,权利很大,大到可以得罪已经预定了宴会厅的大客户。

    可再看酒店经理现在这副模样,足以证明,那个预定了至尊宴会厅的客户在京城的权势更大,竟然能让这五星级酒店老总都忌惮几分。

    但看陆元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少爷样,说不定还真的会吵着去那个至尊宴会厅。

    简嘉树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夸一夸那个至尊宴会厅。

    就见陆元义对着酒店经理摆了摆手,皱眉道:“你少废话,我当然知道是谁会来?否则我为什么专门要订他们宴会厅旁边的厅。”

    说完,他瞪了眼阮羡。

    又自话自说道:“你们还不知道你们隔壁厅的贵客是谁吧?本少爷就大发善心的告诉你们。”

    说着,他做出十分神秘的模样,摇头晃脑道:“是季家的新家主,如今京城最大的一股势力。”

    他越说越起劲,根本没看见他堂哥抽搐的眉眼。

    陆元义道:“等本少爷跟京城季家的新家主攀上关系,以后在京城,你们姓阮的和姓陆的岂不都是我的走狗。”

    第60章 重逢

    阮羡指尖泛起酥麻, 沉寂的心脏久违的跳动了下。

    陆元义看见阮羡、陆思远和简嘉树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顿时唇角上扬,用着夸张的语气道:“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还不知道京城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小季总吧?”

    陆思远眉头紧蹙, 颇有种想把他这没脑子堂弟送回炉重造的感觉。

    陆元义道:“啧啧啧,你们果然是年龄大了, 消息也滞后了。”

    “这个小季总手段了得, 简直就是妥妥的野心家, 才上位半年就已经把姓苏的那一家子整的服服贴贴,吞并了所有资产, 季家如今简直又迎来一度春, 风头旺得很呢。”

    “不过, 我最配合这个小季总的一点, 倒不是他在商业上超高的头脑,而是他这个人简直就是带劲!”

    “我要说出来这事,你们都得吓一跳!苏伦旭你们认识吧?我记得在国外跟你们走的挺近的。”

    阮羡沉默的站在一边, 什么也没说。

    但陆元义却误会了,当年在国外他眼巴巴想和阮羡交朋友。

    结果阮羡和他哥都嫌他小, 甚至跟那个虚伪的苏伦旭来往, 都不理他。

    导致他这些年恨的牙痒痒。

    可没想到, 苏伦旭如今竟然能落得这个下场, 还是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所赐。

    想起来就大快人心,陆元义十分得意道:“这位小季总大义灭亲, 直接把苏伦旭送进监狱, 真是清净, 京城又少了一个装x的人。”

    说完, 他似有若无的瞪了眼阮羡和陆思远,似乎在说你们两个都是装货。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

    简嘉树在一边有些惴惴不安, 他自然知道阮羡和季雨眠分手的事情。

    而且阮羡和季雨眠刚分手的那段时间,状况特别差,虽然阮羡竭力想表现的没什么,但经常心不在焉,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状态骗不了任何人。

    他很少会笑了,只是一心扑在电影制作上,甚至还断掉了所有社交。

    小绿一伙人都抱怨,说阮哥到底是去拍电影还是玩失踪啊。

    都让他们怀疑,这世上是不是还有阮羡这么一号人。

    但是陆思远却告诉他,阮羡这是在踏出很重要的一步,或许是因为失去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他不再想再像从前一样微缩在厚重的壳里。

    “哼!阮羡,你笑什么呢?”陆元义看着阮羡精致的笑脸,就好像什么炸毛的猫,“我告诉你,你已经老了!以后京城新的风向标就是我!你明白吗?”

    阮羡虽然名声不好,但好在他这人对朋友大方,又长得漂亮,玩的开,所以在京城这些富二代圈子里一直很受欢迎。

    那些人暗地里骂他。

    却又希望能和他交朋友。

    陆思远却已然忍不下去,他上前一步,一掌挥在陆元义破洞的牛仔裤上,“在国外没闹够,现在回国了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陆元义气得脸红,“什么丢人现眼?!我看你们是嫉妒我能和小季总攀上关系吧!”

    陆思远手抵着额,头疼不已,“谁他妈会嫉妒你这个?”

    陆元义惊愕的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不嫉妒?小季总如今可是京城名流圈里最想结交的权贵!”

    他不满的巡视了阮羡一眼,不安又气愤道:“难不成你们比我先一步认识他?!”

    简嘉树被问的愣怔住。

    正怒气冲天的陆思远也被问的愣怔住。

    两人同时看向阮羡,阮羡却扶了扶额,似乎有些头疼的模样,随后淡淡道:“不认识。”

    陆元义自然得意的不行。

    可门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好像是餐盘落在地上的声音。

    包厢内的几人皆是被这突然的巨响吓了一大跳,酒店经理对着陆元义连连道歉,随后出去开门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铺着红真丝地毯的长廊上,有个身着酒店套装的服务员正在慌乱的捡着地上玻璃碎片。

    看见酒店经理,服务员连忙抬头,抱歉道:“经理……”

    酒店经理眉头紧蹙,看了眼空旷的酒店长廊,只有这个女服务员一人。

    他道:“怎么笨手笨脚的?小心一点,不要伤到客人了。”

    女服务员连忙点头,脸涨得通红,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酒店经理道:“怎么?”

    女服务员突觉后背一阵发凉,她强忍着没有慌乱的往后看,结巴道:“没……没什么……”

    她将玻璃碎片全部捡到了餐盘上,正要离开。

    酒店经理突然又叫住她,“我没让你送红酒杯过来,你这是送给哪个房间的客人的?”

    女服务员手心冒了一层热汗,但酒店经理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她正慌张解释。

    突然酒店经理西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酒店经理一看来电人,脸色瞬间变得谄媚,快速接了电话,看了女服务员一眼。

    女服务员立马抱着餐盘离开,转身后仍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喂,谢助理啊,是,是,宴会厅已经布置好了。”

    酒店经理弓着腰,明明在打电话,还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随后他感受到包厢里几道明晃晃的视线,连忙轻声关上包厢门,一边小心的接着电话,一边对着陆元义挤眉弄眼。

    陆元义瞬间秒懂,得意的看了阮羡和陆思远一眼。

    只是酒店经理上一秒乐到开花的脸,下一秒突然耷拉了下去,慌乱道:“谢助理……谢助理……你们突然不来了能不能给个原因啊?这……这我也好向上头交代啊。”

    酒店经理急的满头大汗。

    捕捉到“不来了”三个字眼,陆元义摩拳擦掌的动作也顿住,顿时紧张的盯着电话。

    酒店经理十分自觉的将电话开了免提。

    谢助理的声音好听温柔,却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王经理,我们季总有洁癖,你不知道吗?”

    “洁癖?”酒店经理一头雾水,又连忙道:“谢助理,这您可放心啊,我们酒店的卫生管理是经过国际认证的,恐怕在京城,您再找不到第二家比我们在卫生方面还专业的酒店。”

    这话确实不假。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国际品牌,对于卫生管理方面有着很严格的标准。

    谢助理却又道:“听说我们宴会厅隔壁还有一个厅。”

    “嗯嗯,是啊。”酒店经理擦了擦冷汗道:“当时预定的时候,您也看过了,这两个厅隔得很远,互不打扰的。”

    谢助理道:“可我刚刚听说隔壁宴会厅的举办者名叫阮羡。”

    “对啊。”酒店经理愈发郁闷了,悄悄看了一眼站姿随意,五官精致而又漂亮的男人。

    谢助理冷笑一声,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个阮羡在京城名声如何吗?”

    酒店经理一脸为难。

    他哪知道这些富二代圈子里的事,他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谢助理又道:“阮羡为人随意放浪,到处沾花惹草,我们季总洁身自好,最反感这样的浪荡之人,又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呼吸同一片空气呢?”

    说罢,谢助理“嘟”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无措的酒店经理站在原地。

    今日,他突然对“洁癖”这词有了全新的认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元义笑得直不起腰。

    比起不能见到小季总攀关系,但能亲耳听见小季总说厌恶阮羡。

    这事似乎更能让陆元义兴奋。

    陆思远冷着脸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洁癖?!正常人能说出这话?”

    简嘉树也很是无语,无措的搓了搓手。

    陆元义反驳道:“怎么啦?我们小季总说错什么了吗?某些人可不就是整日沾花惹草,招蜂引蝶吗?”

    就一会功夫。

    陆元义已经彻底倒戈了,已经称我们小季总了。

    陆思远罕见的翻了个白眼,但被阮羡拉住了,“算了。”

    陆思远看着阮羡的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下来。

    阮元义愈发得意,又奚落了阮羡几句。

    想到小季总竟然跟阮羡不对付,他就浑身是劲,甚至都懒得跟阮羡争小破厅了,带着朋友心情很好的去了季雨眠没去的宴会厅开晚会。

    ……

    除了陆元义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剧组的杀青宴举办的很是顺利。

    大家吃得好喝得好,最后还拍了整个剧组的大合照。

    阮羡红酒香槟都喝了不少,他平日里酒量还不错,但混着喝了一堆,白皙的脸颊不自觉微微泛红。

    他依然倚靠在二楼扶手上,陆思远站在他旁边,“季雨眠的助理说那样的话,你不生气?”

    阮羡摇晃着红酒杯,宝蓝色的瞳孔很是迷离,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以前还有人因为分手跑来公司痛骂我一顿的。”

    陆思远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好啦。”阮羡拍了拍陆思远的肩,“幸好一切都很顺利,电影也杀青了,陆导演这段时间忙坏了吧,今天早点回家休息。”

    陆思远没担任这部电影的导演,担任的是监制,但为了电影也忙前忙后的。

    “你也是。”陆思远道:“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阮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

    他边说,边往长廊的另一侧走去。

    陆思远见状,连忙追上去,扶着阮羡的胳膊道:“喝成这样,你要去哪?”

    “我要去上厕所。”阮羡狡黠的笑了笑,“陆导演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

    酒精麻痹大脑,阮羡只是头有些晕晕沉沉的,但是意识却很清醒。

    他解决完,走到盥洗台洗了把脸,冷水浇在脸颊上,也好像在他的意识上浇了一盆凉水。

    他抬起手,颤抖的抹去镜面上的水珠,镜子里却突然出现一张墨发黑瞳的脸。

    那人眼珠又湿又亮,看着他时总会带着黏稠的爱意,就好像一只渴望着人来爱的小狗。

    阮羡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但还是忍不住抬起指尖在这道幻影的鼻尖上点了点。

    他很轻的呢喃道:“小……”

    只是他刚呢喃到一半,卫生间外面突然传来很重的脚步声。

    就好像是陡然惊醒了一场美梦。

    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一缓一沉的,好似沉重的鸣钟敲打在阮羡心间。

    阮羡陡然回神,收回手,胡乱的洗了把脸,抽出纸巾擦干手,正要转身离去时,卫生间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一道清冷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苦香氤氲进阮羡鼻间。

    阮羡很擅长闻香识人。

    这香味他从来没闻过,而且来人一米九,比他要高一个头,他头疼,也没心思抬头看这人的长相。

    “让让。”阮羡道。

    但门前的人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堵墙般杵在那里,而且低垂下来的视线又冷又沉,就好像一柄淬了冰的冷剑直直的朝他刺了过来。

    阮羡再迟钝,都察觉到了此人来者不善。

    当即抬起迷离的眼睛。

    只见此人穿着很商务的黑西装,高级的布料包裹着结实的胸膛,宽肩阔背,两条腿又长又直,身材好到是可以直接上T台走秀的程度。

    阮羡却不敢再抬眸,看这人的脸。

    因为他的心底已经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显得有些许无情,是一张带着些许纯情气质的脸。

    也是他刚刚在镜中看到的脸。

    可他也知道,现在这张脸上的表情沾染了许多对他的怨恨。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只是阮羡回想起来,当初两人在楼梯间的对峙,似乎还在昨天。

    一道冷笑从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怎么还在跟陆思远来往?眼光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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