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偌大的空间一片寂静,安塔转过身,看到砂金还在和卡卡瓦夏玩手影。


    “你看,这是小鸟。”砂金双手交叠在一起,做出翅膀的形状,投影在地面上像一只鸽子,他笑盈盈地侧头看着卡卡瓦夏。


    “哇,好厉害!”卡卡瓦夏开心地说,食指和拇指并拢,对着光晃了两下,“我也会我也会,这是孔雀!”


    “嗯。”砂金看着倒影孔雀的形状,笑着说,“很像。”


    “很像你!”卡卡瓦夏指着砂金的孔雀纹后摆,严肃地说。


    砂金又笑了起来。


    ……


    安塔和砂金并肩坐在搁浅的黄泉上,远处的黑日幽幽泛着光,近处的卡卡瓦夏坐在两个人中间,轻轻晃着脚拍打着地上的浅滩。


    安塔和砂金坐了很久,卡卡瓦夏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好啦,我要走了,好想和你们再玩一会,但姐姐还在等我。”卡卡瓦夏有点遗憾地说,垂下手,仰起头看向砂金和安塔。


    安塔也静静注视着他,倒是砂金笑了下,把帽子摘下来,送给了卡卡瓦夏,晃了晃手,“后会有期。”


    “嗯!我们一定能再见的!”卡卡瓦夏使劲点点头,转身跑去,没跑几步,又回头跑到安塔身边,往她手里塞了一条砂金石项链,“我问过姐姐啦!姐姐说可以把项链送给大姐姐!就当留个纪念——”


    看着卡卡瓦夏笑着跑远,跑着跑着身形就消失不见,怀抱着的砂金的帽子啪嗒一声落地。


    砂金走上前,捡起帽子,回过头,就见安塔摊开手,手心里正是一条淡绿色的砂金石项链。


    安塔看了砂金一眼,当着他的面,很淡定地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对走上前的砂金说:“小时候的你很粘人。”


    砂金笑了下,说:“怎么,很嫌弃他吗?”


    安塔停了会,抬头对上砂金似笑非笑的眸子,是绚烂的三重瞳。


    安塔摇头,说:“不会。”


    又停了会,安塔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黑日,说:“我会教他活下去。”


    砂金又笑了下。


    安塔和砂金站在黑日前,面面相觑了一会,脚下是搁浅的黄泉。


    这一直以来的笑容和之前那种意味不明的笑不同,是那种轻松又柔软的笑,安塔看多了觉得有点扎眼,皱着眉强行把话题拧回去,说:“我被你崩了一枪送回去的时候,本来想在入梦池里杀了你。”


    “啊,那谢谢你没有动手。”砂金说。


    这话说得更奇怪了,按照砂金之前的脾气,少说也得呛她两句。


    安塔觉得不对劲,还是实话实说:“但我现在有点后悔。”


    砂金从善如流,笑着说:“没关系,之前没有杀我就好。”


    ……安塔觉得她这个宿敌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安塔略有些不悦地说:“我不能确定你现在的任务完成情况,和公司也断联了……所以现在我们到底在哪里,还能不能回去?”


    砂金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温和,还带着点笑说:“和你看到黄泉后第一时间问幻境真假不同,我先向她问清楚了怎么走出这片空间。没关系,我们已经成功了,黄泉这一刀让我‘死亡’,也会带着其他人一起进入梦中的梦。”


    砂金看了眼脚下的水,很轻松地坐下,给安塔比划了三个套在一起的圈。


    “第一个圈,是最外圈,也就是现实世界,我们进入白日梦酒店,准备进入‘黄金的时刻’。”


    砂金又耐心地点了点第二个圈,对安塔说:“‘黄金的时刻’,我们当时和星一起逛街的地方,是第二个圈,也是掌管匹诺康尼的‘家族’对外公开的‘梦境’。”


    “现在,黄泉的一刀劈开了这个梦境,将‘家族’隐瞒着外界的梦中梦暴露出来。所有在第二个圈中死亡的人,都会来到第三个圈里。”


    砂金点了点最内层的圈,抬起头,对上安塔专注的眼睛,笑着说:“现在,‘家族’的秘密不仅暴露给了我们,星穹列车的星、星核猎手——那位流萤小姐,甚至还有‘假面愚者’,都能给家族捅个窟窿。我们该做的已经做了,之后和匹诺康尼的谈判会轻松很多,运气好一点,连话事人都会变。”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安塔。”砂金轻轻说,“剩下的交给我的同伴们。清算资产,托帕的专长,至于谈判,是翡翠——哦你可能还不认识她,我下次介绍你给她认识。”


    安塔皱着眉看向砂金,想了一会,说:“其实我刚刚应该先向黄泉问我们怎么出去。”


    “没关系,我刚刚已经问到了。在你还被困在幻境的时候。”砂金把帽子戴好,偏头笑着说,“只要你愿意,我随时能带你去梦中梦——可能要等到公司谈判结束,我们和‘公司’重新联络上,才能回匹诺康尼。”


    安塔看了看砂金,那花孔雀还是微笑的样子,越看越奇怪,却不知道哪里奇怪,想了一会,很诚恳地说:“你不对劲。”


    砂金耸了耸肩,反问:“哪不对劲?”


    “放着几个系统时前,你会讽刺我。”安塔冷静地分析,“比如,我说我想杀了你,你应该会得意洋洋地轻笑,然后说,‘看来我的确够幸运,现在还没死成’。”


    “听起来你挺了解我的。”砂金微笑着说。


    安塔看砂金这表情越看越难受,继续说:“然后我没问黄泉有用的事,你应该说,‘你居然也会出这样的纰漏,拉帝奥小姐’。”


    “似乎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怎么出去这件事,我们两个中有一个问到就好。好了,安塔,”砂金伸出手,逆着光,笑着看向安塔,“牵着我的手,我们往黑日的方向走,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安塔看了下砂金伸出的手,抬头,面无表情对上砂金绚烂的眸子,淡淡问:“不牵你的手,也可以离开这里吗?”


    砂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对上安塔红棕色的眼瞳,近乎温和地说:“你可以选择拒绝。”


    安塔垂眸,目光落在砂金皮质的黑手套上,停了一会,抬起手,搭在砂金的手上。


    砂金笑了下,轻柔地握住安塔的手。


    肌肤触碰到一点皮手套的冰凉,安塔随意垂下的手指被砂金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拢在手心。


    安塔略微皱了下眉,跟着砂金,一步一步往黑日的方向走去。


    安塔侧过头,边走边注视着砂金的侧脸,看着弱光下的他下颌轮廓柔和,眼眸也显得没那么让人讨厌。


    黑日在两人面前渐渐放大,注意到安塔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砂金看向安塔,问了一句:“怎么了?”


    “嗯。”安塔偏头想了下,实事求是地说,“我觉得你脑子坏掉了。”


    砂金又笑了下。


    “这也不至于。”砂金轻声说,握着安塔的手略微蹭了下她的指尖,看向远处不断扩大的黑日,微微一笑,“看,我们要出去了。”


    随着黑日的扩大,安塔和砂金同时被灼目的光线刺得眯了下眼。


    “握紧我的手,别丢了。”砂金轻轻说。


    在一片雪白的光下,砂金这几个系统时的反应在安塔脑海内一帧帧过了一遍。


    哦豁。


    安塔比对之前看的《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一见钟情》,这本很有道理的哲学书,对号入座。


    这是隐藏在温柔下的渴望,女人交出“一见钟情”后,对方上钩的表现。


    这他妈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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