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接下来的日子,赵家吃食铺子很快就走上了正轨。
许芸凭借着对火候和调味的娴熟,能把每一道简单食材烹出令人欲罢不能的鲜香风味,还价格实惠分量大,来吃的人自然很多。
这样一来,铺子里的人手就不够用了,许芸原想让梁家姐弟送完鱼虾,就长期留在铺子里帮忙。
在宜阳这种江南县城,一个成年劳力从事搬货物重活,每日能挣到100文,如果在铺子里打杂帮忙,工钱只有70文,但她主动提出每日会给姐弟一人发100文。
梁金枝知道许芸想帮扶他们一把,但还是拒绝了,她解释道:家里两个长辈身体都不好,地里还有活要干,往常他们卖完东西回去不管多晚也要继续干活的,所以,偶尔留下来帮帮铺子可以,长期的话忙不过来。
许芸不由再次感叹穷人家孩子的懂事和艰难,忙拿油纸包了一大份刚出锅的肉丸硬塞给梁金枝,让她以后一送完货就赶紧带银叶回去,别在这边耽搁了。
铺子招人的消息一散播出去,族里的人就陆续上门暗示了,赵家婆媳商量后,却请了阿庆嫂的儿媳和女儿来帮忙,工钱仍按100文算。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赵家先前遇到事,族里可没一个人站出来替她们出头。
一下多了两个做事勤快又麻利的帮手,赵家兄弟除了挑水暂时就没什么用武之处了,这样一来,李世民也终于有了足够的时间,悄悄开始了他的“仿古造假”计划。
原本,唐初的繁荣远比不上如今的大宋,是颇让他感到些挫败的事,但到了此时反而有些庆幸了——因为,贞观时期宫中专用的重蜡加浆硬黄贡纸,如今早被更为清莹细薄的澄心堂纸取而代之。
这意味着,他可以轻而易举在大宋的文墨铺子里,买到当年的唐朝御用纸。
至于怎么调色熏染做旧色、制旧污,再造出不见“藕断丝连”毛茬痕迹的陈旧小残口,他自有一套独家秘诀。
没办法,谁让他上辈子见多识广呢。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臣们知晓他酷爱王羲之书法,就不时献来一幅“偶得”的王羲之真迹,任谁仔细研究过数百幅真假莫辨的“王羲之真迹”、并且尝试过做出一样的仿品,想必都会成为造假圣手吧。
解决了纸张色泽气味等问题后,接下来本该最难的“写字”这一步,对李世民来说就简单多了,毕竟是本尊亲自上场。
他特意从陪葬名单里的作品中挑了一幅,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它如今正躺在昭陵里呢,绝不会跟手上的这幅撞上。
他边写边感叹:可叹世事无常啊,上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这个如假包换的李世民,有一天竟然要造自己这个唐太宗的假。
最后,还要去除新墨汁的味道和调整墨迹,再关好窗挂在屋内“日照”数日...
李世民见缝插针地偷偷忙活这幅“唐太宗真迹”的数日里,薛孚已经迫不及待跟他“偶遇”了八次,每次一开口就急吼吼问,
“二哥,你家里人同意了吗?我爹让我来问问,三千两可不可以?”
“二哥,你家里人同意了吗?我爹想尽快约你见一面。”
“二哥,你家里人同意了吗?我爹让你来开个数,只要东西没问题,他绝不还价...”
李世民每回都假做无奈地笑笑,让对方再回去等等。
他倒不担心薛家人失去耐心去找家人硬买而露馅,只要有崔仙芝在,吃过亏的薛家就不敢明目张胆硬买硬抢。
既然要走心甘情愿买卖的路子,真迹又是赵家的,如果连赵二郎这个自家人都劝不服长辈,薛季阳总不能认为,他在许芸婆媳心中的分量比她们的儿孙还重吧?
...
其实,薛季阳一开始听薛孚兴冲冲提起这事时,是不以为意的。
赵家那种勉强糊口的外来破落户,往祖上数三代也是穷鬼,哪有钱收藏什么唐太宗真迹?
薛孚气鼓鼓提醒他,“往上数三代算什么本事?我查过了,我赵二哥家往上数六代,祖宗还是大宋的开国皇帝呢...”
薛季阳倒因此得了启发,忙派人细查赵令淞这一支的谱系——竟是开国太/祖嫡子秦王赵德芳一脉的嫡系后代!
这样来看,落魄的赵家有一幅祖上传下来的唐太宗真迹,倒是对得上了。
虽然他并不信儿子口中“赵二哥把我当亲兄弟,这才想央求家人把真迹给我们”的鬼话,料定了赵家二郎必有所图。
但如今,一道圣旨把造作局归入郑秋麟的管辖之下,让其权势更上一层楼,整个杭州城里不知有多少人抢着要拜入他的门下,而自己打探到最可能打动对方的三件法宝里:苏先生的真迹是不用想了,王羲之的真迹多被官家收进了宫中,至于唐太宗的真迹...
唉,人家可是一代帝王啊,除了几块沉重的碑文,据说书法手稿大多陪葬了皇陵,在这世间本就没流下几幅真迹!
他翻来覆去地思考,是了,也只有太/祖皇帝,才可能在当年的战火中,从诸国皇宫搜出这等举世罕见的真迹....
打定主意后,他这些日子索性一直留在宜阳家中,专等赵家二郎早日把东西送来,哪怕等得心浮气躁,疑心对方是不是在说大话诳儿子,想派人去找赵家大人问问,也仍旧怀着一丝庆幸没敢行动: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我贸然追问,岂不是惹得赵家不悦更不想卖了?
终于,薛孚有天兴高采烈蹦进来告诉他:赵二哥说了,五月二十五要带东西来跟你见一面,让你早点准备好!
薛季阳连声了三声“好”,立刻就激动地准备了起来:江南鉴定书画的行家要多找几个,一千两的汇票至少要准备十来张...不,如果赵二郎不想收汇票,还得安排人兑换现银...
总之,只要唐太宗真迹是真的,薛家势在必得!
...
五月二十五,空中下起濛濛细雨,江南的白墙青瓦顿时被笼罩出一种如梦如幻之感。
为掩人耳目隐秘行事,薛季阳让薛孚坐马车去接了李世民,来到了他在宜阳城外的“兰园”别苑。
拜前朝杨广三下江南所赐,贞观君臣皆视“下江南”为劳民伤财的代名词,李世民一生的活动轨迹都在北方,自然也从未近距离看过江南的园林美景。
比起北方豪族动辄占地百亩的园林来说,兰园占地不过十多亩,但奇花亭台间透出的峥嵘雅韵,在这应景的雨中,更多了几分风致灵妙的趣味。
薛孚狗腿地亲自为李世民撑着大油纸伞,见他一路走来连连赞叹,忙高兴地说,
“二哥若是喜欢这园子,我等会让我爹送给你!”
李世民护着手中拿油布裹好的“唐太宗真迹”,笑着摇头,
“多谢,君子不能夺人所好。”
薛孚忙挤眉弄眼,“我是小人啊,我可以夺人...”
“贤侄来啦!快,快请跟我进来避避雨!”,薛季阳及时出现在回廊尽头,满脸和蔼笑容主动出来招呼李世民。
他顺势寻了个由头支开薛孚,唤来随从为李世民擦拭身上的雨水痕迹,目光不自觉地朝他手中的油布瞟去。
李世民也没绕弯子,一踏进悬满明烛的屋中,还没等对方的茶上来,就大大方方取出那幅真迹,铺开摆在紫檀木大桌上介绍起来,
“这是唐太宗仿王羲之的一幅行书,写的是曹操的《龟虽寿》,还请薛员外过目。其实当年家父在世时,曾说过祖上也是留下两三幅先贤真迹的,可惜这已经是最后一幅了,今日之事还请薛员外代为保密,若不是有一事相求,我也不会...”
薛季阳听了这话果然眼睛一眯,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贤侄放心,我只说是从别处寻来的,绝不会跟旁人提起贤侄一家。只是不知贤侄所求何事?这幅古迹又想卖价多少?”
也就孚哥儿那小子会被骗得团团转,非说人家是为了答谢他。
李世民故意让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又抬头笑道,
“还是请您让人先来鉴定吧,不然如果它是仿得极真的赝品,我先贸然提出请求倒是唐突了。”
薛季阳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赵家二郎,城府极深呐!
先是暗示自己他家里只剩这一幅古迹了,无须再去试探打扰,现在又不肯先提要求...
这唐太宗真迹要是假的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等鉴定结果出来后只要自己非买不可,就只能任由对方漫天喊价提要求了。
但他想到自己备好的大笔汇票和银子,一下就做出了决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能借这幅真迹攀上郑大官人,这几万两银子的前期投入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他命人为李世民取来披风和锥帽,以“神秘卖家不肯抛头露面”的名义,把薛孚喊来叮嘱一番后,让他把安置在另一处的书画鉴定行家们请来。
很快,十一位当今江南最有名的书画古董鉴定行家来到这间宽阔的厅堂中,在明亮的烛光下,围绕着紫檀木桌上那幅唐太宗真迹仔细鉴定起来,一时鸦雀无声。
薛季阳满怀期待,坐立不安地在一旁等待结果。
薛孚喝着茶偷瞄泰然自若的李世民,开始盘算起来:万一这幅被发现是个赝品,赵二哥白白为我费了一番苦心,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呢?
李世民听着院里雨打芭蕉的淅沥声,满意露出一个温润的微笑:江南这场来得及时的黄梅雨,倒能为这幅真迹再添上一分潮湿的岁月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这不,不...”的惊呼,骤然在厅堂中响起。
薛季阳心中猛地一沉,快步循声朝发出声音的白发老师傅走去,焦急问道,
“沈老,这幅不是真品吗?”
这位可是他花大价钱从平江府请来的鉴定行家,据说一生从未看走眼一回。
对方连连摆手又跺脚,“哎呀...温,温泉...太宗..”
另一位稍年轻些的师傅忙放下手中叆叇,转身看着薛季阳,代对方解释道,
“薛员外有所不知,我师父一激动就有些结巴...他是想说,这不正是唐太宗的真迹吗?其用笔精工,法度粹美,与唐太宗贞观二十二年写的《温泉铭》碑文行笔毫无差别!”
薛季阳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么,陈先生也是如此认为的?”
陈师傅含笑点头,“这幅太宗真迹无论用的纸还是墨,皆与贞观年间的皇室御用品对得上,而这笔锋毫芒之妍美飘逸,更别有一番雄迈跌宕的超凡气度,非唐太宗李世民在世不能书也!”
其他的鉴定行家也鉴定完毕,你一言我一语地高兴告诉薛季阳,
“请薛员外尽可放心买下,这幅要不是唐太宗真迹,那世间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一幅唐太宗的真迹了!”
“是啊,恭喜薛员外喜得唐太宗墨宝!老朽刚才见着这字的第一眼,就只觉有金戈铁马之意扑面而来...”
趁着众人与薛季阳交谈,薛孚早高兴地凑到李世民面前,仰起脑袋悄悄提醒他,
“二哥,我爹今天准备了一万两汇票,还有一万两现银,你等会儿记得全都要了...不,你可以再跟他说要五万两,再加上这个别苑。放心,我爹钱多着呢!”
李世民一言难尽地看着这小傻子,摊上个这种拿亲爹的家不当家的混小子,不得被活活气死?
他竟然带着一丝微妙的同情开始佩服起薛季阳来,对着这么个熊孩子,对方还能保持平心静气...
薛季阳命人奉上厚厚的封红送走鉴定行家后,立刻开门见山表达了诚意,
“贤侄,实不相瞒,这幅太宗真迹我薛家志在必得,今日我专程备下两万两银子来买它,如果你还有其他的要求直管提就是!”
他假设过许多种对方会提出的条件,却万万没想到李世民不要钱,只提了四个要求:
第一,让他立下凭证,承诺不再干涉薛寿一事;
第二,让他剥夺薛卫在薛氏族中的一应权力,往后不得重用,并要把对方的手脚捆住,扔进城中一处指定的废井待满一天一夜;
第三,薛家欠他一个人情,等他有需要自会来取,当然,这个人情与钱财无关。
第四,让他培养薛孚管家的能力,而且,就算往后不打算参加科举,也要请先生教导他明理做人的道理。
李世民自然知道两万两银子对如今的自己而言是多大一笔财富,但他从仿造这幅真迹开始,就没想着要拿它从薛家骗钱,只是一方面想解决赵家面临的隐患,一方面想借机让薛家欠自己一个人情。
等到时机成熟,薛家这个人情的价值可比两万两银子有用得多。
至于行事歹毒的薛卫,他平日不知仗着薛家的势积下了多少仇敌,这回一朝失了势,苦日子恐怕还在后头呢。
而薛孚再这么被薛家宠溺下去,蹉跎了光阴不说,往后指不定又是宜阳一大祸害,看在他对自己无端信任的份上,不如趁机引导他走上正途。
薛孚一脸不敢置信,“二哥!你怎么这么狠心,竟要让他们来磋磨我!”
薛季阳听了前三个条件,脸色阴沉得几乎让人以为他都准备翻脸了,可当他听完第四个条件后,脸色又渐渐和缓起来。
他瞪了薛孚一眼,“你这孩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薛孚对他爹翻了个白眼,把嘴一扁就想假哭耍赖逃脱管家的厄运,但李世民淡淡瞥了他一眼。
薛孚立刻闭紧嘴巴,双眼却祈求地看向他。
李世民想了想,“如果你学得好,我到时会教你一套拳法。”
薛孚一下就兴奋得蹦到他面前,“这话可当真?”
李世民颔首,“我向来言出必行。”
薛孚马上激动喊着“师父”,立刻就弯腰屈膝想给他跪下来磕几个头。
李世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不必拜师,你仍旧喊我二哥就好。”
薛孚高兴地扶着他的手臂蹦啊蹦,“好,我都听二哥的,不管二哥让我做什么一定都是最有道理的!”
薛季阳在一旁看得既欣慰又失落,为这学管家和读书的事自己和母亲不知苦口婆心劝了多少趟,没想到竟比不上外人的一句话...
他重新带着审视的复杂目光,认真打量着眼前翠竹鹤松般的少年。
他也曾见过许多出身市井贫家的少年,若对方乍然走进这样一个清幽富贵的环境中,都是拘谨的,自卑的,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局促的小家子气息。
但他方才在回廊下见到赵二郎第一眼时,心中不可谓不震惊。
赵二郎也穿着江南寒门子弟最常见的麻布衣裳,可他的面容是自信从容的,步伐是洒脱稳健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闲庭信步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他只在郑官人那种手握一州权柄的上位者身上见过!
而两万两银子对赵二郎来说,恐怕是十辈子也挣不到的巨额财富。可这个少年为了给王家出头,为了给孚哥儿出头,又或是为了给某个被卫哥儿得罪过的人出头,主动拿着太宗真迹送到自己面前,他不为求攀附,不为求富贵,只为了替别人求个公道!
至于那个语焉不详的人情,既然与钱财无关,想来,对方无非是想借薛家的势做点什么。
他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这样的人成为敌人一定很可怕。若不是对方一心替孚哥儿谋划,自己是一定要趁其羽翼未丰设法先除去的...
想到这里他又露出了笑容,没想到孚哥儿这孩子傻人有几分傻福气。
虽然薛寿是他嫡亲的侄子,薛卫是他最得用的儿子,但对一个商人来说,权衡利弊才是永恒的处世原则。
是薛寿自己贪心不足害死两条人命,是薛卫自己得意忘形欺负了旁人,如今,有人捧着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来找他们报仇,他能为了保下一个侄子和一个庶子,就拒绝对方手中的唐太宗真迹吗?
不能,跟郑大官人的权势比起来,薛寿和薛卫的分量太轻了。
他当然也可以事后愤然报复对方,但赵二郎提出的交换条件里,有一条是专门为孚哥儿提的,他能报复一个对幼子仗义的友人吗?
薛季阳应下了这四个条件。
...
当日,他就带着真迹和薛孚,迫不及待赶往杭州献宝攀亲了。
这一回,兴奋沉醉在唐太宗书法里的郑秋麟,果然欣欣然认下了薛孚这个干儿子,还主动邀请他们改日去家中做客。
次日,薛季阳兴致勃勃回到宜阳,立刻命人在云阳酒楼备下一桌上等席面,专程请李世民来答谢。
既然薛季阳主动示好,李世民下值后也欣然赴宴。
酒酣耳热之际,薛季阳倾身笑着说,
“贤侄有所不知,昨日我到了杭州知院署衙门口一看,才晓得捧着奇珍异宝拜见郑官人的,都快把门槛踩烂了!这回多亏贤侄祖传的真迹,不然呐,再过些时日我恐怕连署衙的门都踏不进去了...”
李世民放下酒杯,笑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薛员外这话就太客气了!这幅真迹留在我们手中毫无用处,可一到了您这样神通广大的人手里,立刻就发挥了它本来的作用,可见真迹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拿着它。”
薛季阳抚须笑了笑,倒是个懂进退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突然,他像是有意显摆似的,端起酒杯得意道,
“嗐,今日有人来找郑官人禀公事,我本想回避一下的,哪知郑官人非不让我走,说如今两家既然已成了干亲,有什么好避嫌的?你猜猜,我听到个什么好消息?”
李世民想了想,忙做出一副兴奋的模样,
“既然是公事...难道,是辽国同意为我大宋减免岁币了?”
‘欸!契丹人贪得无厌,哪会如此好心?”,薛季阳摆摆手,再凑前一点压低了嗓音,
“前几个月,金人不是刚在北边立国了吗?童太尉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就劝官家早些派人暗中联络金人,到时就能联手出兵把辽国给灭掉了,若这事真能成,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李世民心中骤然一沉,却立刻想到另一个问题,“郑官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薛季阳一愣,马上遗憾地摇头,“那倒不是,我看郑官人担心得很呐...算了算了,来吃菜吃菜!”
李世民离开云阳酒楼后,又折身回到县衙,准备把这消息告诉崔仙芝,哪知刚走到门口,就见赵子瞻带着阿庆嫂急匆匆走来。
他忙快步上前去问,“大哥,阿庆嫂,你们这是怎么了?”
阿庆嫂仓皇拉住他的手臂,“二郎,我家七郎和十三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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