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性地触碰, 由指尖过渡到了指腹，继而变成了手掌。
温奈绪的脸肉很软，皮肤细腻, 温度和梦里的一样热, 温度从掌心传递, 体内的血液好像都在沸腾。
新奇的体验让他忍不住缩了下手, 意识到自己的畏缩后, 又不甘心地捏了捏她的脸。
温奈绪是被捏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藤原富江那张放大的脸。
“奈绪，你醒了哦。”他怔了下，唇角勾起了一个无害的微笑, “奈绪睡觉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没有忍住呢。”
温奈绪缓了会神，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眸子也逐渐清明：“你……”
见温奈绪想要开口，他瘪嘴, 熟练地做出委屈的表情：“那个赝品实在是太粗暴了，转出来的时候，居然把我的头弄掉了。”
温奈绪刚刚清醒的脑袋因为这句话停转了一下, 然后表情扭曲了一下。
虽然知道了男朋友会这样, 但真正见识到的时候, 还是会觉得有点渗人。
眼前的这个男朋友到底是死了多少次的？
是把分裂出来的那个, 当作男朋友，还是分裂之后的那个当作男朋友？
总不能每一个都一起吧？
只是想想那样的场景, 他就有种毛骨悚然, 寒毛倒竖的感觉。
藤原富江看到温奈绪的表情, 大概就猜到了她在为什么烦恼。
每一个富江的记忆是共享的，但共享只限于同一个时期，每一个富江不会时时刻刻观看其他富江的记忆。
第一视角的频繁、长时间地读取，会干扰读取者的正常认知。
就像是穿越进一个个赝品 的身体，感知他无聊又无趣的日常，傲慢的富江不屑于查看其他假货的日常。
也不在乎那些分裂体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甚至负面情绪多过正面，对“同类”天生就抱有恶意。
但未来的那个赝品，真的很有趣。
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让他进入了第三视角的梦境，在梦里看着他为她痴狂。
看着他与她牵手，亲吻，贴贴，无数次地观望，让他从不屑，变得嫉妒。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他，为什么他不能进入第一视角？
这样围观她和赝品亲密，让他的心脏像是被蚂蚁撕咬，啃食。
嫉妒使他疯狂，但摸不着，看不到更让他痛苦，一次次翻阅富江的记忆，他都没有找到关于她的记忆。
直到，看见她，那些记忆忽然穿透了那层薄膜，出现在了他的大脑里。
第一视角的读取让他的心绪很难稳定，身体激动到当场分裂。
不想她看见，但分裂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被看见的那一刻，他心里竟然被恐慌填满。
可好在，奈绪是顶顶好的女孩子，在看到那样丑陋的场景后，没有害怕。
没有流露出恐惧厌恶的表情，甚至被他触碰，都没有生气。
真的，好喜欢啊。
都怪那个分裂体，他在心里恶毒地诅咒他，即使知道，他此去是为了给奈绪解围，再回到那样的地方，凶多吉少。
但就是很不爽，凭什么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的赝品能和她相处？最喜欢奈绪的是他。
藤原富江弯腰，漂亮的手虚捧在她两颊，让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黑眸直勾勾地对上她的，视线勾人，额际一缕炭黑发丝滑落。
发端扫过，痒意让他眼眸微微弯起，风情摇曳，他适时眨了眨眼，果不其然看见了温奈绪眼瞳里的惊艳。
这让他心情愉悦起来，没有在意那一缕黑发，他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蛊惑。
“不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啊，奈绪。”他注视着她的眸，幽紫色如宝石般漂亮，仔细凝视时，会有种整个人都要被溺毙的错觉。
是内敛的魅惑，不同于他的张扬肆意。
他的声音刻意放缓，颇有几分郑重的认真：“我就是我，不管在哪里，哪个时空，都是我。”
“那些赝品，如果能保护奈绪，死掉也算是有些价值呢。”他顿了顿：“况且，又不会真正地死掉。”
无所谓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温奈绪在脑海里过了下他的话，差点被他的逻辑带着走。
从藤原富江可以勾引的美貌里回神，温奈绪摇头：“不是这样。”
“但是，只有这样才对奈绪是最好的不是吗？”往日里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人，从前是如何都想不到，他会为了谁，自我驯服。
即使付出了那么多，他在她的面前也未曾提起。
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所有的一切不是他为了她付出，而是他想做，他自己认为应该这么做。
至今他都不理解爱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奈绪生活的地方较为平安，普通人类自小被驯化，道德感普遍较高。
从他的记忆里能感觉，她虽保留有自己的判断，但也有着较为善良的普世道德观念。
但如果道德感太高的话，面对他的一次次死亡，精神上，情绪上都会有一定的压力。
他不希望那样类似于愧疚，悲伤的情绪出现在她的脸上，用痴迷，爱恋，想要吃掉他的眼神看他，他才会兴奋喜悦。
温奈绪没有说话，她不是没明白藤原富江的意思。
但说是这么说，受到了这么久的文明教育，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就需要一点时间了。
就好像，在二十一世纪，你被教导遇到颤颤巍巍过马路的老奶奶，要主动询问，搀扶对方去对面。
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遇到了颤颤巍巍过马路的老奶奶，不用询问，只要飞起一脚将她踢到马路对面。
即使知道，这个“老奶奶”不会被你踹死，她到了马路对面，会因为你为她“节省了时间”而感激涕零。
但真正要“飞起一脚”的时候，曾经的道德观还是让她踢不出第一脚。
尤其是……
她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明明说了要保护你的人是我，但是每次都好像是你在保护我。”
“保护你。”藤原富江似乎觉得她用的这个词非常棒，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颊，“我只是不想奈绪死掉啦，如果奈绪想要把这样的行为称之为保护的话，我也会……”
他歪头思索，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很开心很开心的。”
“开心？”温奈绪跟不上他的思想。
藤原富江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手在她脸肉上，动作轻柔的揉捏，“是啊，有没有听到，我现在心脏在咚咚咚地跳，脑袋里好像住进了小怪兽，咕叽咕叽的响。”
“你的形容倒是特别。”温奈绪忍不住吐槽，但下一刻，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里不是战国时期吧？”
藤原富江扒拉了一下被他放置的记忆，道：“原来奈绪要去的是战国时代啊，好可惜，这里是所谓的[平安京]时期呢。”
猜测被印证，温奈绪呆了两秒，然后盯着藤原富江那张很有少年感的脸。
温奈绪在心里默默计算他的年龄，“那你岂不是……”
想说很老了，但想到他的能力和他的性子，觉得说出这样的话很伤人，剩下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我和奈绪是一样年轻的哦。”他眯起眼睛，下颌微微抬起，像一只骄傲的猫：“我可以不老不死的，虽然很容易死掉，但也很难被杀死。”
顿了顿，他期待地看着温奈绪：“奈绪好奇的话，可以试试哦。”
“这个就不用了。”温奈绪咽了下口水，“以后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了。”
“奈绪果然舍不得，好善良啊……”藤原富江感叹，彩虹屁不要钱地往她身上堆：“知道我不会死，都不忍心下手，在这样恶心的地方都能生存，实力真的很强呢，不光如此还很有爱心，也很大度，收留了那两个小鬼，他们真是太幸运了，遇到了你，像奈绪你这样漂亮，善良，又温柔的女孩子，在这个世界都不多见呢。”
温奈绪拉开他的手，原本的思绪被夸没了，小声道：“你夸得也太过了。”
“我只是想你知道，你有多可爱。”他直起身，看着她的发顶，脑海里是五条悟和虎杖悠仁揉她发顶时的模样。
想到的下一秒，他的手就在温奈绪的脑袋上揉了揉。
与五条悟、虎杖悠仁的亲昵不同，他的动作里是模仿和好奇。
温奈绪忽然被按住了天灵盖，想去看藤原富江，谁知对方手在她头顶胡乱抓了下，然后又揉了揉。
成功让她刚睡醒本就有点乱的头发更乱了。
“也就一般般嘛……”边揉，藤原富江还边嘀咕。
温奈绪脸黑了，拍掉他的手：“你干嘛啊！”
手被打掉，藤原富江先是顿了几秒，似是不可思议，继而脸上流露出委屈：“奈绪好偏心。”
温奈绪：“？”
藤原富江先是抬起泛红的手腕，“明明五条先生和虎杖那家伙都可以，为什么我就要被嫌弃啊……”
黑眸里满是控诉，表情更是委屈，眼尾的睫毛甚至沁上了泪珠。
“哪有这样揉的啊。”温奈绪面无表情，“头发已经很乱了，难看。”
“明明很可爱嘛！哪里难看了。”藤原富江不满反驳，“明明奈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可爱啊……”
“要是不愿意的话。”他委委屈屈蹲下身子，“我的头顶给奈绪揉揉，不管怎么揉我都不生气！”
顿了顿，他仰起双颊染着诡异绯红的脸，黑色眸子里亮晶晶的，眼尾泪痣妖娆：“最好多揉一会儿，不光头发，我的每一寸皮肤，血肉，内脏，骨骼，只要奈绪想，都可以揉哦……”
“就是想吃掉，我也很乐意呢……”
温奈绪原本微微上扬的唇角止住，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住口啊！谁要吃你。”
藤原富江委屈，眼里升起怨毒，唇角笑意加深。：“可是，他们都说很美味呢。”
温奈绪：“?!”
第82章 藤原氏实在是太过分了
官道上, 马车缓慢行驶，身着公家女房五衣小褂的玉藻前感应到了周围的异常，撩起车帘向外看去。
“前面就是食骨之井所在的地方吧？”边说话, 手中的松扇打开优雅地摇了摇。
“大人的五感真是太敏锐了。”藤原纯一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晌午的时候就能到那里了, 大人可以小憩一下。”
玉藻前没有回话, 脸色有点古怪。
用摇卦的方式, 他算到, 往南去，可以遇见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
占卜了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当藤原氏的人组队前往黑市时, 他便跟了上来, 顺路来食骨之井看看。
还没到达，就感应到了熟悉的妖力和空间之力。
真是意外收获呢, 他看着窗外的景象，又靠回柔软的靠垫, 阖上了双眼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养神。
实则妖力已经自马车扩散向四周，开始探查起周围的环境。
食骨之井旁，藤原富江的身体倒在地上, 一只松鼠抱着松子靠近, 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地上没有生息, 面目模糊的人。
忽然, 它耳朵竖了起来，身体直立, 警惕地看向周围。
轻柔的风拂过林间枝叶,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它刚刚放松警惕，那看上去似是生机全无的人，手指忽然颤动了一下。
松鼠一惊，立刻丢掉了手上的松子，“嗖”地一下蹿上树。
它警惕地立在树枝上，探着脑袋，好奇向下望去，这是一只开了些许灵智，但还未完全成妖的松鼠。
它曾经被人类救治过，对躺在地上的两脚巨人，存有一丝好奇。
就在它观察地上尸.体时，那地上的人却倏然睁开了眼睛，放大的瞳孔在慢慢聚焦，但那双黑眸里，却未能融入一丝光线。
似是身体机能还未恢复，他只能转动眼珠观察周围环境，对上树上那双好奇的黑豆眼后，他眨动了一下眼睛。
小松鼠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人，只见那人脸上纵横露骨的伤口开始蠕动，新生的血肉一点点挤出，然后长出新的皮肤。
脸上的伤口恢复后，他胸前的黑洞才开始愈合。
寒气森然的食骨之井旁，他躺在地上，耳边是熟悉的血肉增长的声音，掺杂着林间特有的虫鸣鸟叫。
心脏长出后，开始向全身输送生机，他任由身体进行自我修复。
思绪却飘向了这个世界，其他富江的记忆。
胸前的血肉填满空洞，两边的皮肉也在生长，之前被破开取心的伤口处，此时已经愈合得只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底下的血肉依旧在蠕动着愈合，外沿刚刚愈合的伤口处，透出淡淡的粉色。
白皙的肤色和身上脏污的衣服，和地上的泥土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的呼吸已经恢复了平稳，脸上的皮肤也恢复了白皙娇嫩。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将他卷翘的睫毛带出过曝的暖色，鼻梁挺直，唇色浓重。
纤细的脖颈脆弱又美丽，向下，弧度完美的锁骨随着呼吸起伏，打下的翳影随之晃动，轻易能挑动人的神经。
将在这里有关温奈绪的记忆翻阅完，他从地上坐起身。
靠坐在食骨之井的井沿边，翻阅了一会其他富江的记忆，他气恼起身，“还真是废物，连这段路的记忆都没有。”
就在他鼓着腮帮子，思索怎么办时。
远处响起了些许声音，黑眸凝视过去，他思索了两秒，站起身。
井底勉强找到的衣物只能蔽体，挑剔的他，也不可能去穿臭烘烘的鞋子。
白皙的脚面踩在林中深褐色肥沃的土地上，他只是略微皱了下眉，面上就又恢复了没有表情的淡漠。
走到并不平坦的官道旁时，脆弱的脚底皮肤被埋在沃土里的枯枝划破。
鲜红的血液沁在土路的路面上，他懒洋洋靠在树干上，黑眸看向路的另一边。
马蹄声不徐不疾，不一会，一辆带着贵族标识的马车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藤原富江淡淡看去，恰好和在前开道的人对上了视线，那人先是一愣，继而抬手，让马车停住，自己打马上前。
来人身着短款改良狩衣，腰上配着刀，气宇轩昂并不像仆从。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藤原富江，眼里是掩饰不去的惊叹，目光落在他足上时，眉头皱了起来。
“人类？”
“是的大人。”藤原富江适时露出脆弱的模样，黑眸掀起对上他的，“我是藤原氏的，名叫藤原富江，原本是要去黑市的，结果……”
与此同时，那人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带他走，带他走。”
他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看了看藤原富江，又回头看了看那辆印着贵族标识的马车，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车里的主子似乎不耐烦了，他挑起前帘，遥遥看向前方。
目光落到藤原富江身上时，眼睛亮了起来，樱木贤次郎抬手朝旁边的侍从勾了勾手指，“去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这样的美人，总不能流落荒野……”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补充：“如果安倍家的人说那是妖，就当我这句话没说。”
“好的大人。”侍从应了声，小跑到前面打马的武士前吩咐了两声。
那武士应了声，打马上前，嗓门很大的说，“安倍大人，少爷说，如果是人类，我们就尽可能的帮一下。”
安倍启人看了眼武士，点了点头：“知道了雄也。”
然后又看向藤原富江，打量了一会，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想到他的姓氏，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只是一个人类，用得着这样小心吗？”那名叫雄也的武士嘀咕了两句，目光落在藤原富江脸上的时候，愣了下。
回到队伍的短短几步路，他就已经看了富江很多次。
安培启人皱起眉，“雄也，注意你的行为，他姓藤原。”
雄也被当场抓包后点名，也不恼，嘿嘿笑了几声道：“不能怪我啊，实在是这位先生长得好看，不知道黑市的花魁，有没有他漂亮。”
“雄也！”安培启人训斥，他是安倍分支的家族成员，没有主家那样的资源，但因为是阴阳师，好歹也有跟随的武士仆从。
雄也就是其中一个，实力强悍，但性子终归有点跳脱。
雄也见他真的有点生气了，这才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只不过眼神还是偶尔会隐晦落在藤原富江身上。
藤原氏啊，啧啧，大家族的少爷就是这样。
随心所欲的外出，不顾他人的死活，他能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恐怕是身边的追随者都死完了，真是让人嫉妒又生气呢。
但……这家伙也他娘的太好看了，即使知道他是个男的。
也很难不喜欢他，那眼神像是钩子似的，偏偏脸上是一脸的高傲。
大人都这样。
雄也安慰自己，但心底却升起了隐秘的欲望。
这样美丽的人，如果属于自己该多好。
樱木贤次郎喜欢好看的事物，刚刚只是远远看到藤原富江，就觉得他是个大美人，现在近距离见到更是欢喜。
原本安培启人只给了他一双干净的木屐，让他坐在马车外，将他带去黑市。
可樱木贤次郎见到他的脸后，就邀请他进入马车。
“藤原氏实在是太过分了，您这么好看，筛选的时候竟然不多思量一下！”樱木听了藤原富江编造的遭遇，愤愤不平地说。
“是啊，实在是太过分了。”只一会的功夫，原本樱木躺着的软垫就被他占据。
身上也换上了一套干净漂亮的衣服，他恣意靠在马车的软垫上。
原本的主人可怜地缩着身体，嘴上还在为他打抱不平。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外面的仆从敲了敲马车，说稍后可能会下雨，最好就地休整一番的好。
樱木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出行前，家人特地叮嘱，安倍启人是个很有经验的阴阳师。
要采纳他的意见，他除了会花钱，还会听话。
于是车队停下，在选好的地方，搭避雨帐，拾柴，生火。
就在他们收拾得差不多时，一辆更为精致华丽，人员更多的车也停在了后面。
安倍启人看到了马车外的贵族标识，“樱木先生，是藤原氏的车。”
樱木贤次郎愣了下，看了眼正在吃他心爱点心的藤原富江，脸上露出了不舍的表情，继而又愤愤道：“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把自己家的孩子丢在荒郊野外，埋锅造饭还不去找人！”
话音落下，就跳下了车。
安培启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樱木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后面的车喊：“喂，藤原氏的！我是樱木次郎，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安培启人：这个二愣子！
藤原富江噗嗤笑出了声。
安培启人死鱼眼看向他，却见他事不关己的朝他吐了下舌头。
马车里的藤原纯一皱了下眉，掀起车帘下去，就见樱木家有名的二愣子少爷冲了过来。
他刚刚龇牙，朝对方露出微笑，还没开口。
来人劈头盖脸道：“我说是谁，原来是纯一你个大倭瓜，自己的兄弟，就算是旁支也不能任由他自生自灭吧？”
藤原纯一刚呲出来的大牙收了回去：“你再说我是大倭瓜我就揍你了！”
见对方好像真要开口，藤原纯一继续：“还有，你说的旁支是谁？我们也是才出发，根本没接到消息。”
“是啊。”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素手掀起，露出里面人半张极美的侧脸。
那人声音平缓，却莫名带上了几分勾人的氛围，“樱木家的小子实在是活泼又善良，不妨把话说明白，让我也看看那位流落在外的藤原吧。”
樱木贤次郎愣在原地，大脑都快宕机了。
里面还还还有一个大美人？！
这这这……
藤原纯一不忍直视，怕他冒犯到车里的大妖。
只能板着脸道：“樱木！快把那小子带过来让玉藻前大人看看！”
玉藻前三个字咬得极重，好一会才见樱木贤次郎回神。
“玉玉玉玉玉藻前？！！”樱木贤次郎下巴都要掉了，这一刻也不爱美了，瞬间清心寡欲，“是是是是是大人！”
坐在马车里的藤原富江听到了樱木的陈述，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看向他，勾唇道：“不去。”
“会会会会死的！”樱木贤次郎快哭出来了。
藤原富江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别做出那样恶心的样子，看在你还算有用的份上，走吧。”
脑海里想的却是，这家伙的表情真丰富，要是奈绪也能做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
那实在是……太可爱了！
第83章 说明我的方法是对的。
“真是个有趣的人呢。”玉藻前没有走出来, 只是隔着半掀起的车帘，看着马车外的藤原富江，心里就莫名升起了一种分外不喜的感觉。
“您也是呢。”藤原富江轻笑, “听说是玉藻前大人想要见我？”
尾音上挑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目光却在打量车里的人, 他的目光看向周围。
玉藻前忽然笑了, “小家伙, 有点意思。”
下一刻, 他挥了下衣袖，两个人仿佛出现在了另一片空间。
玉藻前看着眼前的似乎是人类，又和人类有着本质不同的少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说说吧, 身上的时空之力，怎么来的？”
眼前的少年的皮囊是美的, 单看样貌不逊于狐族，天然带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只要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就能直观地感受到美，也想去探索他皮囊下的血肉，是否和表面的皮肤肌理一样令人着迷。
但这种诡异的诱惑, 对她这个玩魅惑的专家来说, 不算什么。
很容易就能看透他的本质, 自私又恶劣的灵魂, 偏偏有着诡秘旺盛的生命力。
脆弱到极致，但又十分地坚韧
是一种很独特的生存方式呢。
——介于妖怪和人类中间的怪物。
以往这种时候, 玉藻前看到这样的家伙他都会比较感兴趣。
但今天, 他非但不想探究, 还隐隐有点不喜。
这种不喜来得十分莫名，漂亮的狐狸眼不由眯起了起来，随意的一个动作，就带着天生的魅惑。
藤原富江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喜欢有人的容貌能和他不相上下，也不喜欢被人一眼看穿，更不喜欢被人高高在上地问话。
但对上那双和温奈绪极为相似的深紫色眼眸，他几乎是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脾性，乖巧应：“是追随喜欢的人来到这里的。”
玉藻前看着他，笑了：“没有说谎，但也隐瞒了重要的事呢？”
她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属于大妖的气势一点点压向他。
“小家伙，你认识我，或者听过我，你追随而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话音落下，他的指尖点在了藤原富江的眉心，共感记忆读取的瞬间。
玉藻前面上的笑容开裂，他匆匆收回手，袖子一甩，两人又恢复了正常。
他凝视藤原富江片刻，面露微笑，声音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得：“剩下的路一起吧，臭小子。”
藤原富江眨了眨眼睛，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好奇，不清楚玉藻前在自己的意识海里看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他似乎对自己的不满。
在上一刻达到了顶峰，本能让他闭上了嘴，乖乖点头。
玉藻前：微笑.jpg
不管玉藻前乐不乐意，看了藤原富江的最深的执念后，玉藻前都不能放任他离开。
另一边，奈落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路上胁迫了一只没开灵智的黑熊当坐骑，但坐在黑熊身上十分不适，一路上还遇不到一个人。
胸口处吸纳的那枚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同时，竟然在主动伸出血管，探向他的身体。
血管扎进血肉，竟然开始与他原本的心脏，同频跃动。
一开始他还满意于那颗心脏的懂事，可慢慢地，他就察觉出了异样。
那心脏在同化他的血肉，里面仿佛有着什么诡异的物质，心脏周围的部分血肉，隐隐开始纤弱了起来。
在察觉到那颗心脏，在同化完周边血肉后，隐隐有向五脏六腑蔓延的趋势。
他面无表情将手插.进了胸膛，剜出了那颗心脏，鲜红的心脏极具活力地在手心跳动。
甜腻的异香在鼻尖缭绕，奈落猩红的眸子里出现了一刻的茫然，手不自觉将那颗心脏放到嘴边。
身下的那只熊似是也被血腥气吸引，焦躁不安地怒吼了一声。
奈落回神，看着眼前的心脏，眸子里满是冰冷。
“有趣。”他修长的五指缓缓收紧，就在要捏爆那颗心脏的前一刻，他止住了动作。拍了拍身下的熊道：“找个食肉动物。”
他要看看，这颗心脏，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黑熊嗷嗷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扭了下屁股，就冲进了林子里。
猝不及防被树枝拍了一脸的奈落，面无表情地化作原形，由黑熊带着找到了一只豺狼。
在黑熊嗷嗷的抗议声里，将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喂给了那只倒霉豺狼。
观察了一会没发现动静，就在他打算带上这只豺狼上路时。
那只豺狼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惊起藏在树冠里的鸟儿，它们拍着翅膀盘旋后，又落回树干。
一些灵智较高的小动物，也在树上探头看着。
奈落化为人形，胸口处严丝合缝，看不出刚刚从这里掏出过心脏，可因富江的心脏曾在体内跳动过。
血液里似乎多了一些不明物质，那些东西被送入大脑，竟然隐隐有个声音出现在了脑海里。
他用妖力梳理身体，收回了伸向那只倒霉豺狼的手，猩红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在地上嚎叫翻滚的动物。
突然，那只豺狼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豺狼惊恐哀嚎，想逃却因为硕大的肚子无法挪动，四肢无能为力地痉挛。
皮毛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一只手破皮而出，先是在地上探了下，紧接着，豺狼腹部的撕裂处，挤出了几缕黑色的发丝。
豺狼已经叫不出来了，虚弱地张着嘴，瞳孔开始涣散。
腹部的伤口却在扩大，先是头颅完全露了出来，然后是肩膀和另一只手臂，他没有在意看向自己的奈落。
专注地挣脱动物的身体，一只手按住了生息断绝的豺狼尸体。
一只手撑在了地面向上，几乎是几个呼吸间，他就从那具猎狗般大小的豺狼体内挣脱了大半个身子。
他只是瞥了眼奈落“没用的东西，”
奈落欣赏了一会，笑了：“很不错的能力，只是……”
妖力倾泻而出，用绝对的力量碾碎了富江新生的身体，感应到他的生命力只是散开并未消散后，随手抓了只会喷火的小妖。
大致清理了一番后，这才坐回了黑熊背上。
至于是否清理干净，富江会不会复生，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已经实验过，火焰可以让他的“活力”消失，是弱点，也是消灭他的办法。
至于那些被梳理出来的东西，奈落想了想，分离出了心脏和一团血肉后，任由那些奇怪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大脑。
是执念啊，他任由黑熊驮着自己回到了官道，想用妖力再次将那些东西梳理出来。
可却再也无法找到那些东西的踪迹，隐隐间他似乎知道了他想去哪儿，要去找谁。
任由大脑放空后，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奈落遥遥看向黑市，嘴里下意识念出了那女孩的名字：“温奈绪……”
“是你的执念吗？”他问，却并不想得到任何的回答。
理智渐渐压下了不属于他的执念，奈落猩红的瞳里一片冰冷，对于妖怪来说，对一个人类，尤其是女人生出执念是很可笑的事。
杀掉吧，他这么想着，大脑似乎痛了一下，他闷笑两声，“只是生出这样的思想，你就不愿意了吗？”
紧接着他继续道：“说明我的方法是对的。”
大脑不再有反应，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但奈落心里却有些不安，似乎，他的能力不止复生，这样的情况是同化吗？
对妖怪也管用吗？
还是因为，他融合了人类的身体？
几方人心思各异，经过几天的奔波，几乎是一前一后，进入了黑市。
因为最美花魁的原因，黑市出现了不少慕名而来的王公贵族，贩夫走卒，黑市霎时间显得异常繁华。
两面宿傩和里梅，在黑街里因为闯出了名堂。
两个半大的孩子，加入了黑街的地下组织，以灭掉咒灵和高效率地暗杀闻名。
他们的怪异能力，也引起了不少诅咒师、咒术师的关注。
上面的一些人，已经在尝试记录他们的能力，术式，开始在暗中评判二人的价值。
当初的小院，在温奈绪从槐树妖那得到的金银加持下已经变了样。
两面宿傩那个别扭的孩子和里梅，虽然还是和藤原富江合不来，但每次完成了任务，还是会回来小住。
看上去似乎是真心实意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愿去打破这样的平衡。
温奈绪也不是一个扫兴的人，面对两个半大孩子时，总会想到自己小时候。
那时，五条悟虽然会时不时来看她，但是生活上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还小的时候，他会雇佣附近的阿姨来家里做饭照顾她。
大一些了之后，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
面对敲门的醉汉，和想要欺负自己的大孩子，幼小的她不是没有害怕过。
但为了不麻烦他人，不暴露自己，她都会使用一些小手段吓退那些人，以至于，后来的她，在街坊邻居眼里她就是不祥的代名词。
被大多数人厌弃的同时，也免去了很多麻烦。
那时她也期盼过，回家时，会有一盏灯是为她亮起的。
所以在面对两小只的依赖时，她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只是将自己迟早要离开的事，告诉了两面宿傩。
“一定要离开吗？”男孩稚气未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四只眼睛死死盯着温奈绪，见她没有回答，重复问话：“一定要离开吗？”
可还没等到温奈绪的回答，一行人就强行踹开了院门，闯了进来。
简陋的小院里，涌入的仆从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条素蓝的地毯铺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嫌弃地环视四周，站在了地毯的前端，淡淡看向屋内。
骨节分明的手动了动，示意跟在身后的随从说话。
那随从清了清嗓子道：“原氏原优纪大人前来拜访，请屋内人出来一叙。”
温奈绪看向门外，趾高气昂的男人牌面十足，狩衣精致，看上去像一只昂着脑袋的大白鹅。
只是那名仆从的额头上，诡异的缝合线，异常扎眼。
第84章 耐心地引导她驯服自己
时间退回到一周前。
在得知自己可能穿错的时空, 没有抵达战国时期，而是到了平安京时期。
她立刻就改变了暂时再次落脚的想法，原计划是尽快去食骨之井那里看看。
可黑市周边升起了忽然升起了结界, 黑市里也张贴了告示。
“听说。贵族老爷们也想来花街一睹富江小姐的风采。”
“富江小姐确实是特别的。”那人附和, “不画涂黑牙齿的游女妆, 没有任何才艺, 仅凭一张脸就……”
“你在说什么话啊？富江小姐只要站在那里, 就比所有人都美了, 她还需要什么作点缀？真是搞笑。”
“但这阵仗搞得也太大了吧。”
“你不会不知道吧？富江小姐要送出自己的第一次！很多王孙贵族要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结界……”
路边的行人，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贩夫走卒，都在讨论黑市花街的头号新闻。
温奈绪盯着告示上的字,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她抬手抓住藤原富江的袖子。
“这是怎么回事？”
天空上, 散发着黑雾的结界将整个黑市罩在其中。
藤原富江笑眯眯地看着她，或者说一路走来, 他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似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大概是处于平安京时代，藤原富江意识到温奈绪的接纳后。
自我驯服的同时, 也在试着将缠在脖颈上的铁链交到温奈绪手上。
“你是指送出第一次这件事吗？”藤原富江的声音轻缓, 无所谓到：“只是做一点有趣的事, 唔, 我的第一次，当然是属于奈绪了。”
他颇为认真地说道：“不止是第一次……每一次都会是奈绪。”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看上什么, 或是想达到什么目的的时候, 都比常人更有耐心，更为执拗。
恶意天生就会，善意却需要后天模仿，模仿的善意是魅力施展的工具，也是俘获人心的武器。
他可能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但对自己，却是极其了解的。
第一个遇见她的富江会喜欢上她，是偶然也是必然。
他喜欢众星拱月，被人奉承捧起，成为所有人的中心。
也喜欢她的安静和内敛，面对他人疏离冷淡，面对他时面染绯色，眸底漾着情意。
他讨厌被人触碰，可被她触碰时，整个人却像是患上了肌肤饥渴症一样，希望多一些，再多一些。
恨不得变成她的食物，被她一口口吃下去。
但是呀……
奈绪实在是太善良了，明明自己是个半妖，人类也可以放在食谱上。
可就是不肯吃掉「他」，还会心疼「他」的遭遇，即使提出了只接受一个这样可爱的要求，也还是会去关注其他富江的消息。
不可以这样呢，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用专注地看他。
那些赝品，只能是牺牲品，「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能为她服务。
藤原富江看着脸上还带着茫然的温奈绪，心里的喜爱几乎要溢出。
将锁链放在了温奈绪手上，他又在耐心地引导她，如何驯服自己。
“只有在你身边的「我」，才是真的「我」啊，所有的赝品都应该为你付出啊。”他的手掌隔着衣袖，圈在了她的手腕上：“奈绪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也不要对除「我」以外的他们产生任何感情好吗？”
动作是克制的，可黑瞳里的浓烈的欲.望仿若化为实质。
仅仅是一个对视，就让温奈绪产生了被细密蛛丝网住，然后细密缠绕的错觉。
浓烈的感情隔着面纱传递，让温奈绪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温奈绪几乎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没有做到专“一”，提出了只能接受一个。
可她却在身边拥有“一”个富江后，又在关注另一个富江的消息。
虽然富江都是一样的，但在她身边出现的就一定只有一个。
而这个富江，必然是最特别的。
他遵守“一”的约定。
相应地，她也要遵守“一”的约定。
类似于对等契约，如果她做不到，那么反噬将是他们两方都无法接受的。
如果「他」们在知道她在“一”之外还有余地，那这份善良，一定会被「他」利用。
这是他的想法，也是所有富江的想法，思维方式相同，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富江都会和他一样，作出同样的选择。
一旦平衡被打破，那一个奈绪怎么去接受无数个富江？
摇摆不定地分辨「他」，然后选择一个在一起，可怜同情剩下的「他」？亦或是和所有的「他」在一起？
如果她是个真正的妖，没有道德底线，后面那一条有可能被她接受。
可问题是，奈绪虽然对人类有厌恶的情绪在，骨子里却并没有将自己排除在人类之外，仍有着后世人的道德约束。
所以这条牵制他的锁链，必须由他亲自绑好，将使用的方法，毫无保留地告诉她，教导她该怎样约束他，管教他，让他成为最契合她的伴侣。
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可以做到，也能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没有咒力，没有妖力，仅是一个有着零落生命的卑微求爱者。
一向高傲矜贵的人，用最自私的想法，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认定的伴侣，或者说是爱人。
黑色的纸上涂不出色彩，即使画满了图案，也会被黑色掩去，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可他的感情却并非如灵魂那般，黑泥涌动，被痛苦，绝望，怨毒，嫉恨填满。
反倒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哪怕仅有一抹色彩涂抹在上。
便是最为醒目地存在。
当色彩填满白纸，他也就不再是原来那个富江了。
在遇到温奈绪之前，他从不会在乎除「他」之外，其他人的爱恨嗔痴。
人类于他不过是消遣的玩物，“情”是千百年来的消遣，爱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但总有例外，拥有极恶极欲灵魂的他，感情一旦爆发，一次就足以让他癫狂。
“你的意思是……”温奈绪艰难开口，“要我只关注你。”
“这样的话从奈绪嘴里说出来真好听啊。”他引着她走入了一条无人的深巷，掀开面纱，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脆弱的喉间。
白皙滑腻皮肤下，血液汩汩流淌，那张稠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绯色。
只是手触碰到脖颈，他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眼尾不知是动情还是其他，染着瑰色衬的泪痣秾艳夺目。
轻微的喘息声传入耳中，他微微躬身，配合她的身高，那只引导她掐住自己脖颈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但我说的不是只关注我……”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眼睑下敛微微颤动，说出的话却让温奈绪失神：“只要关注在你身边的，眼前的我就可以了。”
“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仅有字面上的意思。”他拉着她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亲，“不要过度关注赝品，奈绪，只要关注第一个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就好，所有假货赝品的消息，过滤掉就好。”
“否则，我的事迹会充斥在奈绪的周围。”他没忍住，含住了她的指尖，舌尖卷过指腹后又吐出，凝视她片刻又放进嘴里轻轻咬了咬，“毕竟，我们都拥有和奈绪在一起的记忆。”
“虽然这样说起来很令人生气，但一想到奈绪和我在一起时，还会分心关心其他赝品，就嫉妒得要发疯。”
藤原富江的动作很慢，引着她的手，虚虚在脖颈摩挲。
指尖时不时触过的肌肤冰冷滑腻，温奈绪的目光停留在他脖颈片刻，然后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
浓烈而扭曲的感情如浪潮，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她仿佛置身于惊涛之中。
冰冷的海水将她包裹其中，每一滴水都在对她呓语着喜欢，疯狂的，爆裂的，令人窒息又让人生出渴望的感情。
是爱吗？
管他呢，温奈绪想。
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呢，但又能从哪儿找到如此符合她心意的疯子。
这一刻，所有的语言安抚都会显得苍白。
她眸光软了下来：“我知道了。”
纤白漂亮的手毫无阻拦地掐在了他的颈上，微微用力的手指将他拉向自己。
主动亲了上去，手下力道收紧，是不会致死，但会令人窒息的力道。
在触碰的一刹，他便探入纠缠。
以一种完全放弃抵抗的姿态，承受的同时肆无忌惮地侵略。
他没有阖上眼眸，黑眸氤氲着水汽，可却望入她的眼瞳。
看着她那双深紫的眸里，浮现出令他颤栗的疯意。
就是这样，极端占有，相互沦陷。
掐着他的脖颈，掌控他的生死，控制他的行动，濒临窒息时的唇齿相依。
疯子就要用这样的方式安抚——
“喜欢我吗？”温奈绪看着他迷离的眼神。
掐在他脖颈处的手卸了几分力道。
藤原富江身体本能大口呼吸，眸光却平静了下来：“喜欢。”
冷静皮囊下包裹的灵魂和他一样炽热，占有时的克制和隐忍让人疯狂。
毛孔舒张，想要更多，死在她手上才好。
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体验。
“那就一直喜欢我吧。”
脑海里似有声音，蛊惑着，呢喃着，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温奈绪手上的力道在加重，可藤原富江的目光却带着兴奋。
空气越来越稀薄，肺部灼热得痛，缺氧让大脑停止转动。
好开心，好幸福。
终于要死在奈绪手上了，他会是第一个……
就在那双黑眸逐渐黯淡，瞳孔即将涣散时。
掐在他脖颈处的手忽地松开，他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温奈绪面无表情，伸手扶住他瘫软的身子，语气冷了不少：“好玩吗？”
“你在生气。”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悦。
“是。”温奈绪见他脸上血色恢复，呼吸平稳了起来。
转身离开，脚步迈出前，她忽地想到了藤原富江说的那些话。
她转过头，认真道：“你想让我杀了你，这让我很不开心。”
看着藤原富江失神的模样，她继续：“杀了你很容易，但我不喜欢，和你想让我活着一样，我也喜欢富有生气，能回应我的你。”
“富江……不可以对我使用那种能力。”温奈绪一字一顿，“如果我动手了，那这段关系就结束了。”
离开巷子时，她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去寻找时，却并未发现异常——
温奈绪顿住脚步，想了想脚步一转，折回巷子。
“还要在那里待多久？”
“奈绪……”那人可怜巴巴，活像只被抛弃等待主人找回的小狗，“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
温奈绪：“你不会自己跟上来吗？”
“可是奈绪在生气。”
“刚刚那股疯劲儿哪儿去了？”
“原来奈绪也喜欢这样啊……但是现在的奈绪好可爱，回头找的是我呢，超喜欢的，心脏扑通扑通的，想看看吗？”
“不想。”
“哦……”他可怜巴巴，“想看的时候告诉我哦。”
“闭嘴啊。”
“……”
三分钟后。
“可以张开嘴吗？或者再亲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也没关系，奈绪说的话我都会听……”
无声跟在两人身后，顶着缝合线的男人顿住脚步，他思索了两秒，转身再度汇入人群。
温奈绪微微侧过脸颊，只看到了一道一闪而逝的瘦削身影。
第85章 会和你一样，获得永生
避开人群回到家时, 温奈绪还在思索那道视线，和离开的那个身影。
太熟悉了，那样的眼神……里面透出的是带着欣赏的满意。
似是极其满意某种物品, 这让温奈绪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咒灵。
那是一个极其脆弱的大脑形态的咒灵, 咒力浓郁, 温奈绪不止一次看见他切换身体。
可能是热衷掀开他人的头盖骨, 那家伙不知是恶趣味, 还是偏好, 喜欢保留额际的缝合线。
能力大概是可以通过盗窃强悍咒术师的身体，获取对方印刻在身体之上的咒力。
是它吗？这可是千年之前啊。
“奈绪在想什么？”藤原富江也发现了她的心事重重，训斥完搬运物品的工人，蝴蝶一样飘进来。
养尊处优惯了的他, 他自是无法忍受这样简陋的环境, 这几天都在指挥工人修缮房屋，全方位改造住所。
现在的住所, 比起之前的那个老破的小屋，内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外面看只是修缮了一下, 可里面装潢的奢华程度，足以让温奈绪这个从现代穿越来的人都目瞪口呆。
带着浅香的木质桌椅，琉璃玉盏, 灯笼火烛, 虽没有现代那么方便。
却也显得贵气雅致, 家里甚至摆了几副看上去颇具风味的水墨画, 听说是从大夏圣国带回来的。
温奈绪这才想起来一件事，藤原富江他姓藤原啊！
在平安京时代, 藤原是一个贵族大姓, 据说藤原氏的分支几乎遍布日本。
她想了想, 觉得不管是阴阳师，还是咒术师，亦或是妖与咒灵，这些人类中，能保留火种穿成前年的大家氏族，根本不可能消息闭塞，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从近几天，周围来往的人衣着和身上统一的徽记，和他们对藤原富江恭敬的态度。
不难看出藤原富江在这个时代有着不俗的身份，在这种时代，门阀氏族的情报搜集能力必定强于她一个个体。
不管怎么样，询问富江，比她盲目搜索来的强。
于是她看着藤原富江，直截了当地问： “那天回来，你就没有发现不对吗？”
“什么嘛。”藤原富江弯腰，用手指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又在想那样无趣又讨厌的家伙，奈绪在这里，只用想我就好。”
“又不是恋爱脑，总不能天天都想那种事情吧。”温奈绪小声嘀咕。
“也不是不行哦。”藤原富江倒是颇为认真的思索了起来，看着温奈绪死鱼眼望向自己，他噗嗤笑出了声：“奈绪的话当然不用了，我是就行了嘛，反正现在也只能想一想嘛。”
温奈绪感觉到他的排斥，不光没问出情报，一会儿再说下去，他肯定又会无赖一样的缠上来，只能找借口说：“你先忙着，我出去看看那两个孩子。”
“又要看那两个小鬼啊……”藤原富江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嫉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近翘起了一个恶劣的弧度“说起来，奈绪有和那小鬼说起过你要离开的事吗？”
温奈绪身子顿了下，思索道：“这两天会说。”
***
小院的改变太明显了，两面宿傩和里梅，在任务完成后回来时。
差点以为走错了，两人均对房屋的奢华，和忽然多出来的摆件产生了兴趣。
摆弄间，看到物件上独属于藤原氏族的徽记后，先是不可思议，后又觉得这样也还行，后面更是就理所当然的享受了起来。
藤原富江这人挑剔的紧，对什么东西都要求顶级，食物也不例外。
温奈绪他们住的这间屋子空间有限，无法安排厨师的衣食住行，所以他换了个折中地方法。
每到饭点，都会有人将新鲜食材带来烹饪，以求让藤原富江吃到口感最佳的食物。
温奈绪对食物没什么要求，只要不吃两面宿傩做的就行。
两面宿傩原本是不屑的，但经过某次尝试后，直接改变了作息，每到餐点时，都会出现在餐桌前。
藤原富江很满意两小只整日不在家勤快外出，给他和奈绪足够独处空间的表现。
在大概知晓两人在什么后，当即就说服了在黑市的藤原氏，为那两个小鬼善后。
理由当然用的是“看上去不错，以后能保护我”这样任性的理由。
在听说里梅想和家里的厨师学习厨艺后，更是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你这小鬼比那个四眼粉毛可爱多了，去吧去吧。”
他吃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葡萄，懒得剥皮，吮完果肉噗地将果皮吐进装垃圾的布袋里。然后像没骨头似得瘫在软榻上，朝两面宿傩昂了昂下巴。
“喂，粉毛小鬼，你这两天有点奇怪……”这么说着，脸上习惯性露出了充满恶意的微笑：“是不是快死啦？”
脸上稚气未脱的两面宿傩，依旧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藤原富江见他不为所动，干脆把习惯性流露出的表情收回，认真品尝下面人供给她的葡萄。
甜津津的汁水弥漫整个口腔，软脆的口感让他不由眯了眯眼睛。
他盯着已经重装好的门，百无聊赖地想：奈绪出门了……好无聊。
不让他跟着，好冷酷。
又往嘴里塞了两个葡萄，将皮吐进布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种葡萄，奈绪还没吃上呢，
这么想着，他从软榻上坐直身子，开始一丝不苟地挑选漂亮的葡萄。
这个又圆又大，那个漂亮色泽匀称，半天工夫，只捡出来了四五个合他心意的。
深思熟虑后，他将那几颗精挑细选的葡萄郑重收好，他这才将剩下的葡萄都推给了两面宿便：“这些次品都给你了。”
两面宿傩盯着盘子里又大又漂亮的葡萄，又看了看藤原富江，沉默地将葡萄接过。
被饥饿折磨过的人，是不会嫌弃食物的，而且这些东西能被送到藤原氏“黑市”目前话事人的手中，也不会是什么次品。
他其实不太明白那些，围绕在藤原富江身边，心甘情愿为他服务，还被他当做狗一样被呼来喝去使唤的那些人的想法。
明明有着很强的力量，却甘愿臣服在一个爱穿女装，性格恶劣，自私自利还肆意妄为的人手下做事。
就算……他有分裂和复活的能力，那也很弱。
可偏偏，姐……不，是那女人，就是喜欢这种美丽的废物。
吃着葡萄，两面宿傩又想。
能为他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说点垃圾话也不算什么。
这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即使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会对他们释放一些“善意”也能让他的生活好很多。
当然，这人大概率是想支开他们，和奈绪独处。
——不过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可据他观察……
两面宿傩盯着用漂亮脸庞，做出扭曲表情，黑眸里是不是闪过怨毒的男人。
垂下来眼眸，这个怪物，明明怨念升腾，想要占有的欲望几乎肉眼能看见。
他扭曲的“气息”只有在遇见温奈绪时，才会温和下来，如同柔软触手般，一点点将她缠绕，恨不得她的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他的气息。
就像是野兽在用味道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如此变态，强烈又恐怖的欲望压在这样的怪物身上，他不但没有变得可怕，反倒面对温奈绪时。
会不由收敛自己的脾气，就连触碰都会很克制。
这是他未曾见过，也不太理解的感情。
人类实在是麻烦，这么想着，他干脆专注吃葡萄。
但对他那句问话还是很不爽，一手摸了个饼干，一手端着茶杯。
剩下两只手又在剥葡萄皮，小家伙动作很快，却并不粗鲁。
藤原富江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嫌弃收回目光：“你脸上的咒文……丑死了。”
两面宿傩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这不关你的事。”
在藤原富江满是恶意的凝视下。
他淡定将点心混着茶吃下，将葡萄吃了一半后停止进食，然后看向藤原富江：“我不会死，会和你一样，获得永生。”
“哦？”藤原富江似是感兴趣地挑眉看向他。
对自己永生这件事兴致缺缺，却对一个孩子的永生誓言格外好奇。
“所以再诅咒我会死，杀了你。”杀意汹涌袭向藤原富江，但他的表情和动作却没什么异常似是完全不在意他的息怒，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进入黑市后。他就找到了黑市接暗杀任务的暗堂，原本就心狠手黑，加上和温奈绪学习了一段时间，更是实力超群。
早就有了能凝实，几乎外放气势，就会令普通人神形惊惧，惊恐无比。
可眼前这个毫无实力的家伙，却依旧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他掀起眼皮，漂亮的黑眸里写满了无聊，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哦。”
两面宿傩：“……”
就不该跟他浪费口舌，早晚杀他一次泄愤！
“杀了我你也不会更开心的。”藤原富江笑眯眯道：“反倒会生出更多的富江。”
这是挑衅吧？
两面宿傩看着那张明艳脸上毫不掩饰的快乐，恶意的想，最好给他那张臭嘴撕了。
又欠又讨厌。
就在他想要和之前一样，翻墙出去时。
没骨头一样靠在软榻上的藤原富江坐了起来，“小鬼，是你一直在调查食骨之井的事吧？”
他看着眼前这个尚显稚嫩青涩的“诅咒之王”，眼里并没有其他的情绪：“为什么舍不得斩断这份异常的感情呢？”
“情意一旦生成，再次斩断会成倍反噬的。”他笑着，对未来的诅咒之王道，“你最好不要做出让奈绪伤心的事哦，那样……”
他顿住，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
两面宿傩嗤笑：“无聊。”
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院中。
离开时，他深深看了眼又软回椅子的藤原富江，美人媚眼唇红，皮肤如雪似玉，如绽在权利与欲.望之上的糜艳花朵。
脆弱，美丽，引人生恶，却也会将人拖入深渊。
四只猩红眼眸里，被强烈的欲念填满。
权利，强大，不被掌控，不用小心翼翼。
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被约束，吃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味的食物。
将喜欢的人留下，把那些嘲笑他，恶心他的人通通杀掉。
几天后，温奈绪趁两面宿傩和里梅都在，将自己可能不久后要离开的事托盘而出。
里梅和以往一样，面上冷淡，心思藏的极深。
两面宿傩的表情也很正常，他目光移向藤原富江时，见对方看着自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却只能看着她，有些执拗地问：“一定要离开吗？”
温奈绪看着他，那四只眸里，竟泛起了一层薄雾般的水汽，但又很快消散。
这一次，他语气加重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睛，再次开口：“一定要离开吗？”
这一次，他只看见了温奈绪张嘴，却没听到她的回答声。
门外响起的声音，让他庆幸的同时，又不由对门外之人升起了怒意。
该死该死该死……
为什么要这种时候来烦他？
杀掉吧？把这些讨厌的，喜欢的，来到他身边还想离开的，还有那个不死的家伙。
通通杀掉吧！
第86章 有人看着呢，别太过分
两面宿傩年纪不大, 但因其体内咒力的庞大，加上最近频繁完成暗杀任务。
冷脸杀气四溢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渗人, 但终归年龄比较小, 就算气势上压迫感十足, 也缺了点震慑力。
“你这小鬼……”原优纪也发现了他的不满, 挑眉道：“是对原氏有什么不满吗？”
原家也是大姓之家, 他所在的分支在黑市立足, 手上也有不少的权力，家中一个较有能力的族兄近期被暗杀。
几经调查后，他发现了这两个有着异常能力的孩子。
在得知这两人还未加入藤原氏，但藤原氏分支里, 那个神秘的掌权人居然他们混在一起时, 就察觉到了异常。
结合花街那个忽然出现的花魁，和近期发生的种种, 很难不怀疑，藤原氏会有什么动作。
观察了几天后, 他决定主动出击，作为一个以普通人身份，收服不少“阴阳师”、“咒术师”的氏族分支的掌权人。
他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排场很大地来到了这间小院。
他慢条斯理地戴上了半边眼镜, 透过咒具, 观察眼前这个被评估为较为危险的孩子。
语气看似无脑, 实在实在试探少年到氏族的态度。
两面宿傩四只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人，咒力在不断外放, 同时也在观察他身后带来的那些人。
有看上去比较危险的咒术师, 还有一些似乎是阴阳师的人追随身后。
但他现在, 却不想去思考那些，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字。
杀！
心随意动，咒力释放，身体微微弓起，脚上发力，下一秒，他满是杀气地冲向了原优纪。
那张仍带着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与那张脸不匹配的冷酷笑容，“都去死吧！”
他不喜欢被人这样俯视，更不喜欢对方充满优越感的态度，他是个孩子，但也随心所欲惯了。
尝试接受一份虚假的柔软，沉溺其中还未放任自己放纵，就被当头棒喝。
近了，近了！
眼睛传递着这个讯息，可大脑却发出了预警，直觉让他利用咒力，在空中硬生生改变了活动轨迹。
向后退去，下一秒，原优纪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诡异护盾，向四面八方射出尖锐的毒刺。
原优纪凝视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思索了片刻，随意挥了下手：“都杀了吧。”
不可被原氏用的人，即使潜力再大，都不能留。
轻描淡写决定了小院里人的命运，转身，衣摆写意般旋了半圈，然后转身离开。
原优纪手下的咒术师见他离开，做出手势，声音整齐：“由暗而生……”
黑色的帐逐渐降下，那跟随在原优纪身旁的仆从脚步顿了顿，隐晦看向屋内，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原以为能在这里的富江身上试试呢，看样子，还是去花街看看吧。
原家这次出动的能力者很多，几乎擅长战斗的咒术师或阴阳师，都出现在这里了。
两面宿傩也意识到了危险，但他却没有什么恐惧，面对汹涌而来的杀意，心里一派平静，甚至是兴奋。
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撕碎，眼前的这些杂鱼，天生就该臣服在他的脚下。
咒力狂飙，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凭借本能做出了领域起手式。
“喂，小鬼乖乖束手就擒就好，你才多大年纪，不会真以为你是天才吧？”高傲的能力者们似是胜券在握，并不着急对他下手，反倒对他小小年纪咒力浓郁兴趣很大。
“是啊！你才多大，乖乖被我们杀死后吃掉就好，不会是想展开……”
话音没落下，他的眼睛就陡然睁圆。
温奈绪看着那个站在院子里的少年，神色复杂。
她看了眼想冲出去的里梅，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不用去帮他，会被误伤的。”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稚嫩的声音响起，“领域展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温奈绪的手抓住了藤原富江背部的衣物，顾不得其他，向后跃去。
下一秒，两面宿傩的领域撑起，两种不同属性的咒力，在领域中完美融合。
风格奇诡的猩红似神龛的亭中，身着女士和服的男孩立于中央，四只猩红的眸中满是杀意，尚显稚嫩的脸上，笑容邪恶又危险。
领域幻像的亭外，红云翻滚似是带着无尽热浪，烧得亭外天空一片火红。
亭子立于湛蓝湖水之上，平静的水面倒映着红亭与滚动的红云。
“竟然真的……”那人正要感叹，下一秒，身体便被拦腰斩断。
原家的咒术师只是顿了两秒，就面色沉寂了起来，摆出了认真对待的态度。
两面宿傩再天才，也不过是一个孩子，战斗经验都没有原家供奉的这些咒术师、阴阳师们丰富。
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但这家伙，硬生生凭借一股狠劲在坚持。
温奈绪破开帷帐，将藤原富江送了出去，看向里梅时。
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孩子摇头道：“我要和宿傩大人在一起，老师。”
对里梅的称呼，温奈绪纠正过，但里梅年纪不大，就一副死心眼的样子能认定了两面宿傩。
对她的称呼也很倔强，每次都是点头答应，但再次称呼的时候，还是更愿意叫他老师。
“我也不想走，奈绪。”藤原富江根本不在意院里看似有来有回，实则已经被压着打的两面宿傩，“我也想看看，这小鬼到底有多天才……”
似是怕温奈绪不同意，他搬出了家族，不紧不慢道：“藤原氏很看好他呢。”
就在说话间，原氏的一名咒术师释放了一个类似束缚的术式。
原本因被围剿，动作略显迟缓的两面宿傩，行动凝滞。
配合多次的咒术师当即抓住了这个机会，流淌着咒具的利刃刺入了他的身体。
“宿傩大人！”里梅冲了过去。
温奈绪想了想，将槐树妖的玩偶塞进了藤原富江的怀里，手腕一转，长刀出现在手上。
“噗嗤”冰凌刺入了一个阴阳师的心脏，里梅动作极快地接住了被刺伤的两面宿傩。
温奈绪紧跟其后，长刀附着咒力与妖力，挥出的刀气逼退了原氏的咒术师。
“你们……”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咒术师脸色难看。
温奈绪气势全开，她看着眼前的几个看似狼狈，实则咒力凝实的家伙，抖了下手中的刀，那双幽紫色的眸子，在咒力和妖力的运转下。
如璀璨的宝石般耀眼，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惑，和令人生畏的杀意。
“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家人。”
温奈绪手中的刀被收回，抬手指向那群人，“你，你，你……都留在这里吧，”
妖力与咒力同时爆发，力量自她身上冲出，她轻声道：“寂灭。”
磅礴的两股力量相互纠缠，爆发的瞬间冲向院落中的几人，院子里才被修缮好的小屋晃动了一下。
少女凌空而立，力量自上而下灌在地面上，在地上轰出一个深坑。
心脏受创的两面宿傩，似是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状态，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肚子，还是胎儿时的状态。
模糊的视线里，能看到另一个兄弟，饿，实在是太饿了！
想要活下去，不想死，还没随心所欲地活着，还没吃遍所有的好吃的，还没……
还没问她，到底要去哪里，一定要抛弃他。
可她说，他是……家人。
脑海里，是藤原富江那似诅咒般的声音。
“为什么舍不得斩断这份异常的感情呢？”
快要死了吧，家人的话，不必背负诅咒活着……那就，斩断这份感情吧。
心里一旦出现了这样的想法，模糊视线里，他隐隐看到了一道扭曲的诅咒连接着他和温奈绪。
“姐姐……”
他无声地嗫嚅。
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那本要完全断裂的亲情似乎以极快的速度膨胀，生长，纠缠释放，极致的感情伴随着浓烈的恶意，和他原本体内的咒力冲击在一起。
竟然形成了一道诡异的白光，他下意识将白光，倒入自己被贯穿的心脏。
残破的心脏在快速恢复，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焕发了别样的生机。
解决了没跑的家伙，温奈绪蹲在两面宿傩身旁，神色复杂。
她不清楚为什么，小家伙会在生命即将消逝时，斩断和她的亲情线……
里梅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想了想，将人放进被温奈绪轰出了的坑里。
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填土的工具，正想给他入土为安时，温奈绪制止了他的动作。
“？”里梅疑惑地看她。
温奈绪察觉到那个即将消散的，和两面宿傩的咒力链接在增强，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起来：“不用埋了。”
藤原富江盯着底下，嘴唇似是动了动的小鬼，蹲在坑边捡了个石头丢了下去。
里梅先是呆了两秒，然后被恶狠狠瞪视藤原富江。
藤原富江毫不在意，他起身拍了拍手，将自己挂在温奈绪身上，见她没反对得寸进尺地贴过去蹭了蹭她的脸，兴奋道：“奈绪，去我那住吧！这的房子，没啦~”
温奈绪脸肉被蹭，本以为他会适可而止，谁知道这家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不光蹭蹭还时不时用唇瓣蹭她的眼尾，甚至无视了里梅的目光，去咬她的耳垂。
温奈绪给他推开，“有人看着呢，别太过分。”
藤原富江委屈地盯了温奈绪一会，见她不为所动，转头去看依旧盯着自己，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冰锥的里梅，瘪嘴：“小鬼，我说你就没发现，你的那个小大人，其实没死吗？”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在坑底坐起身，仰脸看向她。
温奈绪不知道该说什么，僵在原地没敢动。
藤原富江饶有兴致地蹲回坑边，捧着脸看着别扭又讨厌的小鬼：“奈绪，看你可怜的欧豆豆，差点就被里梅活埋了呢~”
黑市登记处，刚刚编造完信息的奈落若有所感看向某处，浓郁的妖力和咒力残秽纠缠消弭。
这是一种全新的力量体系呢……就去那边看看吧。
接近黑市的车队里，马车上的玉藻前忽地睁开了眼睛，他坐直身子，目光似是穿透了一切障碍，遥遥看向引起强烈波动的女孩。
强烈的熟悉感让他不由想看得更清楚。
与此同时，那女孩也似是有所感应般，疑惑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第87章 我需要杀掉一个半妖。
被凝视的感觉只有一瞬, 很快就消失，温奈绪却皱起了眉。
很熟悉的感觉，但好像又很陌生。
“奈绪, 你在看什么？”嘴完两面宿傩, 藤原富江又把目光放在了温奈绪身上, “去我那里吧, 虽然也会有讨厌的家伙, 但总归要比这里强。”
两面宿傩在坑里活动了下身体, 跳了上去，但那股力量似乎只修复了心脏，并没有让他身体上其他的伤口愈合。
里梅眨了下眼睛，把眼里原本的水气眨去, 上前扶住了面色苍白的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看了眼里梅, 没有排斥他的触碰，他看了眼温奈绪, 然后垂下了头。
抬起手，在心里思索着刚才的感觉, 强烈的求生欲，两种极端的负面情绪相互碰撞产生的那股能修复肉身的能量。
温奈绪避开了两面宿傩看来的目光，耳边是藤原富江愤愤的声音：“原氏的那些废物, 就应该切腹自尽, 居然还想要对奈绪动手……”
她偏头去看她, 见藤原富江表情怨毒：“还要奈绪亲自动手, 能被奈绪杀掉，实在是太幸福了呢。”
温奈绪轻咳了一下：“太过了, 你对我滤镜太厚了。”
“才不是滤镜。”他愤愤, “我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谁像你可以又分裂又复活的啊！”温奈绪瞪他, “都说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只是很羡慕嘛~”藤原富江观察着温奈绪的表情，见他对自己的提议不排斥，干脆抬手揽着温奈绪的肩膀，朝外走。
“小鬼，走吧，带你们去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生活。”
在原氏那些人离开后，小院就暴露在了大众视野里。
有好奇的人探头观望，但大部分人都关紧了院门房门，以免事故波及自己。
藤原氏的那些人似是并不在意，见到藤原富江出来后，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藤原富江睨了他一眼，看上去很有上位者的风范，那张艳丽脸上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原氏这么可恶，黑岩，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大人。”被叫做黑岩的男人，痴迷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向温奈绪。
就在他的目光即将落在温奈绪脸上时，一股阴毒骇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收回目光，看向视线的来源。
只见自己那个容貌出众，仅凭一张脸，就成为黑市藤原氏话事人的男人。
面上的表情冰冷，仿若被侵犯到领地而被惹怒的野兽。
“喂！你刚刚……想看什么？”骇人的气场自他身上升腾，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上挑的黑瞳里仿若被塞满了无尽的恶意。
被盯视的黑岩，在这一瞬间仿若被置身于狂风浪涌的海面，藤原富江的恶意如滔天巨浪朝他席卷而来，竟让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快逃。
少年漆色的眸子里是无尽恶念：“黑岩，我问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黑岩无法动弹，精神仿佛被拽入了黏稠的黑泥里，将他不断向下拉。
他看到了无数个富江，那些富江被埋在黑泥里，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伸出惨白的手将他向下拽去。
岸上，那个富江一脸冷漠地伸出脚，踩在了他的脸上，一点点将他向泥潭下压去。
黑岩的腿彻底软了。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神迷茫，嘴唇嗫嚅：“我看见……”
温奈绪没想到，藤原富江会忽然发怒。
怒火将他眼尾烧的更为艳丽，眼尾黑痣灼人，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
他看向周围身着藤原氏徽记的仆从：“把他的眼珠给我……”
那些仆从们早已红了眼，似是对眼前的场景见怪不怪，每个都目露狂热，表现出跃跃欲试的雀跃。
似是杀死这个名叫黑岩的领头，就能取而代之一般。
温奈绪看了眼汗如雨下的深田，抬手戳了戳他的腰，“看什么？”
藤原富江忽然顿住，也顾不得计较下属的无礼行为，扭头看向温奈绪，一双黑色的眸子细细凝视她，脸上还浮现出了可以的红晕：“奈绪……”
只这一刹，温奈绪就察觉到了压力。
周围那些仆从，有黑岩的前车之鉴，不敢明目张胆地观察他，也将目光隐晦地投了过来。
藤原富江顿了顿，见她看着自己，脸上的红晕更大：“是不是刚刚太累了，用我抱你吗？”
温奈绪摇了摇头，对他伸出手，“要牵吗？”
跪在地上的黑岩眼神在藤原富江将目光移开时，就恢复了正常，他将头压低，额头抵在地面上。
做出祈求的姿势，任由汗水从脖颈蜿蜒而下。
太可怕了，黑岩浑身几乎被汗水打湿。
他不敢抬头看藤原富江的表情，只能通过他的语气，和之前见到的场景，去构筑两人的相处。
什么时候，大人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
为什么，跟在大人身边的是个女人，大人还会主动要求去抱她？
牵什么，让大人去牵别人的手吗？
嫉妒的情绪拉扯着他的思绪，不可以，不可以，这怎么可以？
这女人身上，分明残存着妖气！
大人一定是被蛊惑了！
黑岩想说什么，但刚刚的精神压迫太过恐怖，让他张了几次嘴，都没法说出自己的想法。
藤原富江才不会去管其他人的想法，他目光落在温奈绪那双漂亮感觉的手上，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放下了虚虚揽在她肩上的胳膊，将手递了上去。
两人双手交握，温热自温奈绪的掌心传递过来。
藤原富江的目光在两人交缠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漆黑瞳眸里仿佛有星星被点亮，他指尖微微用力，将那柔软的手握的更紧。
“奈绪。”他喊她的名字。
温奈绪掀眸看他：“嗯？”
“好喜欢这样呢。”他吝啬于将目光分出，几乎心神都放在了温奈绪的身上，“以后想和我亲近，直接吩咐我就好，不用征询我的意见哦~”
“可是那样……很奇怪。”
“怎么会？”藤原富江凑近她，“一点也不奇怪，我很喜欢的，奈绪可以试着吩咐我，保证会做的很好。”
温奈绪好奇心起来了：“包括让你远离我吗？”
藤原富江瞪圆了眼睛，然后瘪嘴道：“这种吩咐太犯规了，不要，不喜欢。”
温奈绪：“……”
藤原富江察觉到了温奈绪的无语，他哼哼了一会，无赖的改口道：“像刚刚那样可以亲近的事，直接吩咐就好。”
然后小声补充：“这种冷酷无情的话，最好是询问……不！怎么可以无情地命令我远离你呢？我都是属于奈绪你的啊？”
说到后面，语气甚至委屈了起来。
被里梅扶着的两面宿傩实在看不下去了，身体有咒力加持，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但还是逼着自己吐了口血。
不偏不倚，恰好吐到了藤原富江的衣摆上。
藤原富江怒目看去，就对上了臭小子挑衅的目光。
原本想要发火的，但他阴恻恻地盯了会两面宿傩，就迅速调整了一个委屈难过要安慰的表情。
“奈绪……你看这个小鬼！他居然在吐血！我的衣服都被血弄脏了……”
温奈绪看去，见到两面宿傩依旧面色苍白的样子，忍不住关心：“你没事吧？需要……”
藤原富江凉凉开口插话：“我抱你吗？欧豆豆。”
里梅面色复杂，两面宿傩瞪了藤原富江一眼，冲温奈绪虚弱一笑：“姐姐，我没事，咳咳……”
又极度虚弱地，呕出了一口血。
藤原富江咬牙切齿：“我抱你！欧！豆！豆！”
待几人安置好，代表着藤原氏的豪华马车，缓缓驶向黑市东边最豪华的府邸。
车队的影子消失在巷口，一个墨发如海藻般束在脑后的男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他的眼瞳颜色，在猩红和漆黑中转换。
“啧，还真是麻烦呢……”奈落尝试了几次，只要对那个半妖动杀心，自己的身体就不受控制。
执念真是有趣的东西，这样一来……就借力吧。
他感应了一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原氏，原优纪听着属下来报，脸色晦暗，
“不管怎么说，那个怪物小鬼被我杀死了。”脸上有着刀疤的男人，把玩着刀具，用低哑的声音汇报。
这一遭下来，活下来的能力者寥寥无几，“那女孩，实力不俗。”
“原大人，你不会真以为，你们的手下杀掉了那个人吧？”奈落突兀现身，出现在了房梁上。
衣摆垂下，斜睨这个黑市里，颇有名望的家族掌管者。
“是妖！”又阴阳师开口，摆出了进击的姿势。
“不要紧张，原大人。”奈落跳下房梁，“你们要杀的那孩子没死呢，不光没死，还觉醒了反转术式。”
他语气蛊惑，“因为某种原因，我需要杀掉一个半妖，有兴趣合作吗？原大人。”
“那半妖是……”
“说来你可能不信，是藤原氏现在掌权的那人的……心上人。”
原优纪勾唇：“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杀了你？”
“原大人，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藤原富江的秘密……”
第88章 富江小姐，您快出面吧
两面宿傩不想藤原富江缠着温奈绪, 依旧虚弱地窝在藤原富江的怀里，面上柔弱，实际上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藤原富江动作僵硬地抱着两面宿傩, 脸上时不时做出一个想吐的表情。
温奈绪是想说让她来的, 她其实也好奇反转术式。
但每每开口, 就会被藤原富江僵着脸拒绝, “是奈绪的欧豆豆, 我来也是一样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个男、孩、子，男女有别呢。”
顿了顿，他看向尽量减少存在感的里梅，“再不济还有里梅小朋友呢, 平日里牛劲儿那么大, 总归能帮点忙。”
两面宿傩偏过头，看向自己这个用得十分顺手的小跟班。
只一个眼神, 里梅的身体就散发出了一股寒气，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起来。
“咳咳……”他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我感冒。”
温奈绪：“不然我……”
“不用。”藤原富江瞪视赖在自己怀里的孩子，笑容狰狞，“我可以的。”
暗暗使坏的两面宿傩见释压没有, 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却被对方牢牢固定在怀里, 以一个怪异的姿势。
温奈绪看着两面宿傩已经平稳的咒力, 默默闭上了嘴。
心里还在想，这两个平日里, 碰面就要掐架的幼稚鬼, 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藤原富江的手臂在抖, 面上的表情也在逐渐扭曲，但依旧在坚持。
两面宿傩保持一个姿势，腿在抽筋，想换姿势，却被藤原牢牢箍在怀里。
终于，在两人的互相较劲儿下，马车行驶到了藤原氏在黑市的府邸。
古朴的门前，两侧挂着的白灯笼上，画上了藤原氏的徽记。
府门很大，上方的牌匾看上去格外有气势，简单的几个字内，暗藏玄机，似有浅纹流转着淡淡妖力在流转。
温奈绪在察觉到那股妖力时，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字体遒劲，入木三分，黑色的字内里藏有金纹，那股妖力就附着在金纹之上，只是那股妖力……太熟悉了。
玉藻前？
她那不靠谱的父亲，和藤原氏还有关系呢？
温奈绪转头想问藤原富江，却见他还在和小孩子计较。
“姐姐……”经过了之前的那一遭，这小孩似乎就抛下了包袱。
姐姐两个字忽然就顺嘴了起来，而且学习能力惊人。
那声姐姐叫得委屈又软绵，像极了需要照顾的无害小动物。
藤原富江站在马车上，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怀里的讨厌小鬼，很想直接给他丢下去，摔死得了。
随心所欲惯了的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
几乎没有过大脑，手就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他把讨厌小鬼面朝下丢了下去。
脸上习惯性露出了一个恶毒的表情，吃点苦头吧！臭小鬼！
年幼的两面宿傩没想到藤原富江这么疯，掉下去的瞬间，就使用了自己新学会的能力。
身上的伤口在瞬间恢复，他腰间用力，整个人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平稳落地。
温奈绪也从那声软绵绵的“姐姐”里回过了神。
她看了看站在马车上的藤原富江，又看了看稳稳落地，身上伤口已经好透了的两面宿傩：“嗯？”
“奈绪，这小鬼故意的！贪恋我的容貌，垂涎我的美丽，还想一只赖在我的怀里……呕，好恶心，我现在就要去洗个澡……全身都是这小鬼的臭气！”他先先声告状，语气气愤又委屈。
两面宿傩乖乖站在原地，四只眼睛无辜地眨巴两下，乖巧又无辜地说：“姐姐，我没有……”
温奈绪冷着脸，心里慌得一批，但在两人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然后气氛就尴尬了起来，温奈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样的场景，左右看了看，对着那个穿着打扮很像管家的人道：“这个牌匾，方便告诉我是谁写的吗？”
藤原富江和两面宿傩互相瞪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了温奈绪身旁。
那被点名的家丁看向藤原富江，只见这位极为美丽的家主瞪了他一眼，“说啊，嘴送出去了吗？不想要可以缝上……”
“不不。”那人眼底显出几分欣喜，道：“这是藤原家交好的一名大妖送来的，据说来自大夏圣国。”
“这字……”藤原富江停顿了几秒，然后一反常态道：“写得还算不错。”
两面宿傩没说话，虽然识字，但对书法一窍不通。
但凭他对这个“美丽废物”的了解，他只爱贵的，好的，漂亮的，对所谓的名家字画毫不关心。
所以在听到藤原富江的话后，用鼻子发出了一个重重的哼声。
温奈绪也有点诧异，对藤原富江还会夸赞别人这件事，总觉得有点可疑。
藤原富江对两面宿傩的阴阳怪气视若无睹，看着温奈绪那张冷淡脸上的细微表情，露出了一个浅笑，“这位前辈，很有可能和奈绪有关系呢。”
温奈绪看着藤原富江，缓缓开口：“玉藻前？”
***
花街大店，所有人都在为花魁游街和第一夜拍卖忙碌着。
不管是妈妈桑，还是店里的伶人小馆，都动了起来，只有居住在大店深处的花魁依旧悠闲。
此时，他坐在池塘中心的凉亭里，整个人懒散趴在围栏边，柔软乌黑的发丝如瀑般倾下，引得池中鲤鱼游曳下方。
此时他眯着眼睛，将心神都沉浸在了另一个“富江”的身上。
嫉妒让他原就美艳的脸愈发妖冶，水光映照间，他似是看到了有人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他面色冷下，开口斥道：“小草，你怎么……”
忽然，身后那人的身影清晰起来，那个平日里，用痴迷目光看他，却又在极力忍耐的小草。
此刻透过水面看他的目光清明，额际出现了一道深红色的线。
就在他想进一步看清时，有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脊骨。
痛感传来的一刹，他便失去了行动能力，意识在逐渐消散，他模糊间，看到了侍奉在身边的小草，头盖骨被整个拿掉，露出了内里丑陋恶心，沟槽纵横的脑组织。
羂索看着手下已经失去生机的藤原富江，正想就地换脑，还没来得及动手，外围的侍女就已经走了过来。
“小草，小姐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姐让你们先回去。”[小草]侧过头，看向那边隐隐露出的身影，“她还要在这里看会儿鱼。”
“可是……”
“小姐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小草]声音冷了下去。
那侍女犹豫了一下，见趴在凉亭栏杆上的藤原富江没有开口，缓缓退下。
盯着这个已经失去生机的躯壳，羂索思索了两秒，按原定计划，将藤原富江扶起，走向卧房。
多亏了藤原富江“不喜欢他人触碰”的优点，他甚至不需要想办法弄走其他人。
藤原氏，在黑市有着一定背景，拥有着不死的躯壳。
这样的躯壳，是非常好的寄生体，需要尝试一下，能不能将这具身体占为己有。
只留下大脑，以此探索新道的他，需要更多的尝试，也需要更多的实验。
套上小草躯壳的羂索食指中指并拢，找准了他额头的中线，目光落在藤原富江那张极为惹眼的脸上，凝视片刻又收回。
不死不灭，每一处都极完美，脸，身体比例，皮肤，甚至能想象到，皮肉下的内脏骨骼，都应该是十分漂亮的形状。
是极为完美的□□呢，[小草]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咒力化为刀锋，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他的颅骨，露出少年极为漂亮的大脑。
思索了片刻，他使用咒力，取出了那个粉色的，连褶皱沟壑都极为漂亮的大脑，凝视了片刻后，随手丢弃。
脆弱的大脑落在地面上，像包满水的气球一样，瞬间破裂。
黄白的脑浆迸溅，发出轻微的“噗”声。
羂索只看了一眼，就躺在了他的身旁，掀起头盖骨，释放自己的大脑。
细小的丝线一根根探出，缓慢蠕动后，将整个脆弱的身体，都放置进了新的躯壳。
与此同时，一股股扭曲的，疯狂的，执拗的感情，自身体传到向大脑，有什么东西，似是在试图从他控制身体的那根连接线，侵入。
羂索坐起身，用咒力梳理身体，思索了两秒，将咒力封存了侍女小草的身体，给她盖上被子遮掩后起身。
开始适应这具新身体，手指纤细，骨节分明，也难怪，能以男儿身成为最受欢迎的花魁。
他大概学会了操控这具身体，能将藤原富江的行为模仿到七七八八后，又开口试图说话，几次后，便能与之前无差。
[藤原富江]思索了片刻，按之前打探到的信息走了出去，语气骄横：“喂，那个谁，带我去选饰品。”
“好的，小姐您跟我来。”一直守在房外的侍女应声，缓步而来。
在看到只有他一人时，目光在他额际的缝合线停留了几秒，露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然后又欣喜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期待：“小姐，小草在这种时候竟然不在您身边，实在是太过分了！您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目中无人。”
[藤原富江]看着这个当他面蛐蛐他的下人，轻笑，咒力的威压不自觉就动用了起来：“哦？嘴这么碎，是不想要了吗？”
就在这时，大店的妈妈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富江小姐，您快出出面吧，原家的少爷砸了您最喜欢的观赏台，呜呜呜杀了我好几个女儿，吵着闹着要见您……”
第89章 “叫声爸爸让我听听”
妈妈桑激动地冲了过来, 但脚步很快就顿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由慌张变为了惊惧。
“富、富、富江……”声音里的惊恐不似在作假。
在前带路的侍从疑惑转头，眼睛瞪圆了一刹, 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直挺挺倒了下去。
羂索看向慌张而来, 又面露惊恐的妈妈桑, 藤原富江的皮囊, 脑海里回忆着皮囊主人的一言一行。
那双上挑的, 稠艳的眸弯起，唇角也扬起了一个夺目的微笑“你看到了什么？老女人。”
即使被眼前的场景吓到脸色发白，妈妈桑也还是无法抵抗这张美丽的脸庞，她眼里, 恐惧与爱意交缠。
“我看见……您的头骨呜呜呜错位了……”妈妈桑抖着声音, 恐惧让眼泪夺眶而出。
叽咕叽咕，羂索似乎听到了脑浆翻涌生长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试图通过它与肉.体的连接, 侵入他的本体。
释放的咒力，被什么东西阻挡吸收，大脑黏腻生长的声音更清晰了。
头顶的头骨在被什么牵引, 似是在蠕动着复位, 愈合, 紧贴他本体的那层血肉里似是有数以万计的虫子在蠕动。
这是在复原和排异？
羂索想继续释放咒力控制身体, 但刚刚还毫无生机的尸.体，内部竟诡异地泛起了生机。
愈合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顾不得去管抖如筛糠的妈妈桑, 操控身体, 抬手止住即将复位的头盖骨，踉跄向藤原富江的房间走去。
妈妈桑眼里的爱恋，在[藤原富江]用白皙手指插.进头盖骨，阻挡伤口愈合时消失。
只剩下惊恐，血肉生长的黏腻声音在耳中放大，眼前那美艳少女早已没了盛气凌人的张扬，头盖骨被突兀插.进去的手掀开。
露出了内里完整脆弱的大脑，那大脑上，似乎还隐隐浮现出了一张脸。
还在……对她笑？！
精神在这一瞬间崩溃，妈妈桑眼睛一翻，身子软倒在地。
因为身体的生机恢复，羂索只能强行使用咒力操控，跌跌撞撞回到房间。
咒力的催化，使藤原富江的身体恢复速度在加快。
眼睛里的画面时断时续，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房间里走去。
就在他几乎要掌控身体的那一刻，身体倒在了床上，下一秒，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身体生长的速度在变快，藤原富江也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他看了眼地上的头盖骨，看着自己手上的污渍，嫌弃地在身下的软布上擦了擦。
与此同时，床上，穿着侍女服的人睁开了眼睛，眼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差一点，他就要被挤出身体了，熟练地控制身体坐起身。
他看着头骨在不断愈合的藤原富江，眼里闪过意思阴翳，差一点，就死在这具身体里了。
“你……”察觉到异常的藤原富江转过头看他，漆黑眸子里全是不满。
可还没等她说完话，被羂索再次掌控身体的小草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刀。
鲜血四溅，还未完全复原的人，漆黑的眸子里只留怨毒。
“给你面子才让你来通报的，狗东西，居然睡在这里了？！”嚣张的男声由远及近，语气轻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敢阻拦他的，已经被他带来的人杀死，现如今，大店里所有人都躲藏了起来。
原晴司用刀挑开了门，看到里面场景后皱起了眉，“死了？！”
想到家主的吩咐，他朝后挥了挥手：“带走。”
***
安置好了住所，藤原富江为避免讨厌小鬼总是缠着温奈绪，亲自吩咐，给两人安排到了离温奈绪最远的屋子。
温奈绪看了看新住所，里面是按藤原富江的喜好布置的，奢华高调，但一切都很舒适。
想到离开前，隐隐察觉到的目光，她思索了一下，原想和藤原富江说一声，却发现，偌大的藤原氏府邸，他的气息竟然凭空消失了。
在桌上留了封信，她闪身跳出了府邸。
“大人。”里梅看着两面宿傩，目光掠过地上藤原富江的尸体。
两面宿傩扫了眼温奈绪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躺着，但生息尽失的藤原富江若有所思。
在藤原富江尸体的另一边，武士打扮的尸体安静躺在地上。
安置好后，他想去找温奈绪，穿过庭院时，看到了藤原富江被下人杀死的画面。
他虽对藤原的能力有猜测，但总归是想了解一下的，据他所知，这家伙的身体，似乎和普通人一样。
“不用管。”两面宿傩蹙眉，自己还是太弱了，想探查她到底在调查什么，根本无从下手。
只有食骨之井，那口井……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温奈绪隐去了身形，几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黑市外围，几乎是出现的一瞬。
就被一股更为凝实、强大的妖力锁定，锁定她的妖力……很陌生，但莫名会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也就在这一刹，眉心忽然热了起来。
下一秒，一个不规整套着单衣，容貌极为艳丽的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深紫色的发丝在身后飘动，柳眉下，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瞳是更为艳丽的紫仿若精心打磨过的水晶，只一眼，就想要臣服。
柔若无骨的手抬起，羊脂玉般润白的皮肤泛出漂亮的光泽，指尖点在了他的眉心。
温奈绪正想给他来一记断子绝孙脚，那人就倏地，收回了手。
那张极为美丽的脸上，显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呆感。
“你叫什么？”温润的声音轻抚耳畔，如春日雨露滴在心田。
温奈绪神色复杂，看着那张在“梦里”出现过的脸，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但嘴上还是诚实道：“温奈绪。”
“姓温？”那人眼睛瞪圆。
温奈绪没说话，点了点头。
只见那人歪头看了一会，脸上再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半妖？”
温奈绪再次点头。
玉藻前：“……”
气氛就此陷入了沉默。
温奈绪没想到，出来一趟，就看到了让她跳井穿越的不靠谱爹。
但时间不对，这个时间点，她“爹”似乎还没遇到她母亲……所以到底要不要说点什么。
温奈绪木这张脸，盯着眼前脸色一会变，一会变的玉藻前，有点不知道，是该告辞离开，还是主动告知。
想到自己身后的那个文身……她忍住了心底想要逃避的叫嚣，站在了原地。
玉藻前是算到了，自己需要来一趟黑市，但真没想到，单身的他一下子多了一个十几岁的半妖女儿。
语言能造假，会骗人，但血脉是骗不了人的……
这半妖身上的“金毛九尾狐”血脉，和他同出一脉啊！甚至于说，就是出自他身上啊！
这说明了几个问题。
一是，他以后会有老婆。二是，老婆是个人类。三是……
他妈的，这个孩子是半妖！血脉觉醒了是来找他的？！
找生娃的他啊？
现在的他还是个单身狐狸啊？！
而且……玉藻前的目光再次看向温奈绪，明明有狐狸精的血脉，是个半妖，为什么看上去冷冰冰的，一副不好亲近又不好招惹的样子。
但这样沉默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他打破了沉默：“我是……你爹。”
温奈绪瞥他一眼：“……哦。”
觉得年轻时候的狐狸精一点也不靠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看上他了哪一点。
不知道自己被闺女在心里蛐蛐的玉藻前：“叫声爸爸让我听听？”
温奈绪转身就走。
“别走啊。”玉藻前手一挥，她的脚步就凝在了原地，前方似是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墙。
玉藻前凑了过来，鼻尖动了动皱眉：“有时空之力的气息，但也有一股让人讨厌的味道。”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然止住了，看着温奈绪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
温奈绪：“……什么？”
还没说话，下一秒，温奈绪就被拎住了后脖领。
玉藻前扫了一眼，正打算带着她回队伍，去找那个奇怪的人类，目光再次回到了温奈绪的脖颈上。
眼睛再一次瞪圆，“不是，这你都能活到现在啊？”
温奈绪：“？”
不是，这个爹，怎么情商这么低？
意思是她就得早死呗？
见温奈绪那双和他极像的漂亮眸子里，出现了不满的情绪，他尬笑两声：“不是，你听我说……”
于是回到队伍，去见讨厌家伙的事被暂且放下。
玉藻前看着温奈绪，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我才三百九十多岁诶！相当于人类的十八岁。”玉藻前小声嘀咕，见温奈绪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深吸了口气：“那个图腾，其实是上古血脉觉醒的象征。”
“如果你是纯粹的妖精，那这种觉醒，对你有利无害，是一种返祖的现象。”
“精纯的血脉，会让更强。”他顿了顿，心情很好地说：“问题就在于，我未来的老婆是个咒术师？”
“好像是这么说的，你的身体里有着人类和妖怪的特色，两种力量在身体里争夺主场，换作一般半妖，能活下来就是奇迹……等等。”他顿住了话头，脸色难看了起来，“你母亲呢？”
温奈绪垂下眼帘，“母亲她……”
“你不要说。”玉藻前从身旁揪了三片树叶，丢在了地上。
停顿了两秒，又取了三片树叶，丢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树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不碍事，奈绪……”
“这是你的名字，对吗？解决的办法是有的。那么，你是想要彻底成为妖怪，还是想要变成纯正的人类？”
第90章 坏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我……”温奈绪张口,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好奇：“这种先天DNA决定的事能改吗？”
“DNA?”玉藻前懵了，“那是什么东西？”
温奈绪：“……”
思索了下, 感觉确实不能用人类现有的科学理论去解释。
毕竟她的母亲是人类, 父亲是妖怪, 本质上应该是有生殖隔离的。
可现在却有了她, 而且据她这几天的了解, 半妖似乎不能像她这样随意切换形态。
她抬眸看向玉藻前：“你说的那个血脉觉醒, 是这样吗？”
她说着，妖力运转，脑袋上的狐耳“咻”地冒了出来。
“咦？”玉藻前凑过来，伸手就想捏她的耳朵。
温奈绪冷着脸拍掉。
玉藻前盯着她的脸, 犹豫地问：“狐狸也能变？”
温奈绪想了想说：“能。”
玉藻前愣在了原地, 不过一会就笑出了声，“嘿嘿嘿, 我可真厉害，老婆一定也很棒。”
温奈绪看着眼前身着女装, 笑容还冒着傻气的玉藻前，很难想象，这家伙未来居然会是她不负责任的父亲。
大概是她眼里的嫌弃太过明显。
玉藻前却忍不住亲近她, 血脉吸引有, 但主要是, 她这张看上去又漂亮又高冷的脸实在是好玩。
虽然表情不够生动有趣, 但偶尔做出的微表情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小时候会更可爱吧？
他在心里想, 那未来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过得这么辛苦？
抬手戳了戳温奈绪的脸, 水女脸颊皮肤细腻光滑, 像是在摸上好的锦缎，温软可爱。
温奈绪看他，想打开他的手，却被玉藻前的妖力束缚在了原地。
“你的记忆被封印了……”他轻声道，“要看看吗？”
没有给温奈绪回答的机会，他的指尖就点在了她的眉心。
温奈绪只感觉到，自己眉心发烫，紧接着意识就沉入了黑暗。
“奈绪要听风婆婆的话，妈妈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小女孩紫色琉璃般的眸子里写有不解，却也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温暖的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
“那这孩子，就拜托你了，风婆婆。”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去。
温奈绪隐隐看到，她离开时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妈妈在哭吗？”小小的她看向风婆婆。
“奈绪的妈妈很厉害。”苍老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风婆婆轻声说：“是为了更好地团聚，才分别的。”
小小的人不明所以，却还是发出了疑问。
“是为了爸爸吗？”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不解。
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家三口明明很快乐，爸爸却要离开。
为什么妈妈明明舍不得她，却也要离开呢。
但她很听话，在爸爸离开的时候，乖巧地和妈妈一起目送爸爸。
在妈妈离开的时候，小小的她，立在风婆婆身旁，乖巧地目送妈妈离开。
但莫名，她脑海里浮现出了父亲离开前的场景。
“奈绪是半妖，身体里同时存在咒力和妖力，这不是一件好事。”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却说着让她听不懂的话。
她虚弱地躺在妈妈柔软温暖的怀抱，向他伸出了手。
小小的她不懂什么是半妖，什么是咒力，什么是妖力。
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离开。
风婆婆说，爸爸妈妈是为了整个村子，也是为了她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可是，自他们离开后，村子就被怪物们盯上了。
被称作女巫的风婆婆，每次在怪物来袭时，都会组织村民们一起驱逐妖怪，绂除咒灵。
虽然每次都会胜利，但面对怪物时，难免伤亡。
每当这种时候，村子里强壮的伯伯们，就会感叹，如果温氏的伏妖师，咒术师在就好了。
每当遇到这样的时候，他们都会将调侃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小奈绪什么时候可以变成像你爸爸妈妈一样的大英雄？”
年幼的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却有了当大英雄的想法。
可风婆婆，却严厉警告她，不可以使用身体里的力量。
那样会发生很可怕的事，她一直很听话，做得非常好。
但事情总有意外。
母亲离开的半年后，村子迎来了一场危机，熟悉的村民们一个个死去，她亲眼看到，平日里带着她上山爬树的邻家姐姐里琪。
被扭曲丑恶的怪物捏爆，一个异常俊美的男人，坐在巨大的异兽身上，指挥妖怪们，屠.杀村民。
可偏偏，他放过了她，那双猩红的眼眸里，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动用力量，想要做点什么。
可那个墨发束在脑后的妖怪，只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任由她毫无章法的使用妖力和咒力。
两股相斥的力量还没释放，有效地她就先吐出了一口鲜血。
“奈绪！”风婆婆嘶哑的声音响起，她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与此同时，温热滚烫的液体，染红了她的视野。
“小奈绪。”风婆婆浑浊的眼睛似乎清透了些许，温奈绪透过被染上血色的视线，却觉得那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妈妈一样。
“不要。”她下意识开口，想留下点什么。
爸爸离开的时候，她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没有挽留。
妈妈离开的时候，她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也没有挽留。
这次，悉心照料她的风婆婆没有说话，她却好像早就知道她想要离开。
“婆婆要出院门啦。”风婆婆的声音依旧温柔，可她却听见，她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小小的孩子被抱在怀里，无力地说着不要，小小的手紧紧攥着婆婆的粗布衣服，仿佛这样就能留下点什么。
可没有人能阻止死亡，也没有人能留下即将死.去的人。
风婆婆的声音在耳边断续，小小的她不敢哭泣，怕听不见风婆婆的话。
“奈绪会长大的，对吗？”风婆婆的声音温柔，眼里的生机却在消散：“发生这样的事，奈绪也不想的，这和奈绪没有关系，要勇敢地活下去啊，奈绪……”
她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风婆婆的表情，可眼里一片模糊。
老人怜爱地想抬手，抚摸她的头顶，可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喘息了一声道：“可怜的奈绪，你已经不适合待在村子里了……有机会……就逃走吧……”
那双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结局：“逃去……去……”
最终婆婆没有说出她要逃去哪里，也没有再次睁开眼。
村子里遭遇剧变，风婆婆死了，里琪姐姐死了，熟悉的小伙伴，只留下了凉太，但凉太的腿没了，很多人都死了，很多人都残了。
风婆婆是村里唯一的女巫，她的死亡让剩下的村民们格外惊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先安葬风婆婆吧。”有人提议。
温奈绪被村民从风婆婆怀里拽出来时，引起了村民们的哗然。
“你们看！她是妖怪……她和妖怪是一伙的！”昔日的伙伴惊声指控，眼里似是喷薄起了仇恨，“是她害死了风婆婆！”
温奈绪不明白，为什么昔日温和的大家，今天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
“怪不得温氏离开了，我们村就开始被妖怪们袭扰。”
“是啊！什么咒术师，除妖师，都是骗我们的吧？他们一家都是怪物才对……”
“都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你该死！”
有人捡起石头砸下来，年仅三岁半的孩子，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她不明白，为什么往日里温和的伯伯，昔日里会保护自己的小伙伴。
会对自己怒目而视，明明杀死他们亲人的，是那些怪物，她是想帮忙的……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下意识去看风婆婆，却看到了她胸前的破洞，血肉翻起，沟壑纵横的脸颊已然生机尽无。
“不要用你肮脏的眼睛去看风婆婆！”石头砸在了他的额角，巨大的力量让她小小的身子晃了晃。
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和风婆婆喷溅在她脸上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同样地鲜红。
“杀了她！”有人这么吼着，冲了上来。
“都怪你，全怪你，我的家啊……”女人崩溃得哭声震天。
有人拿着锄具，慢慢靠近，泛着冷冽杀机的光弧闪过。
温奈绪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歪着头，宝石般炫目的紫色眸子里，映着眼前的一切，火光在眼里跃动，小小的孩子发出疑问：“为什么？”
可这句话，在崩溃的村民眼里，就是挑衅。
锄头砸下，没有如愿将她打死，她的身上，咒力和妖力本能放出，抵挡了伤害。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那个想要杀死她的村民：“小衫伯伯，为什么要用锄头打我？”
“怪物，怪物……”被叫做小衫伯伯的男人跌坐在地，“你是怪物，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里琪的母亲死死盯着她，那个一向温柔如水，喜欢摸着她的头夸她可爱的女人，此时满目仇恨地看着她：“里琪就死在你面前，你却被那个妖怪放过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小的孩子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愤怒的村民怎么可能放过唯一的宣泄口，即使那个被认定是罪魁祸首的，是一个年仅3岁半的半妖。
她的身体本就有问题，经过几轮冲击，最终晕了过去。
她是被痛醒的，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被人折断了四肢，扔在了狭小肮脏的房间。
好痛，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明明大家一开始对她很友好的……她想挪动身体，但只要一动，四肢的断骨处的痛感就会加剧。
“救救……我。”小孩子的声音，在空荡的狭小的房间回荡。
“……你们就不怕他们回来？”
“怕啊，如果不怕，就已经把那小鬼弄死了。”
“你说，控制住她可以抓住那个女人吗？咒术师，不过也是人嘛……只要给她下.药，嘿嘿嘿……”
小小的孩子，努力消化外面的信息——
妈妈生病了吗？生病了是吃药，不是下.药，下.药在故事里，是坏人会干的事。
她没有杀死任何人，只是想救人，可村民却打断了她的双腿双手，所以村民也是坏人。
可是村里的叔叔阿姨，以前对自己很好……
但童话里的坏人，也会扮作好人。
要……在观察一下呢。
奈绪要惩罚坏人，保护好人呢。
小小的女孩，四肢扭曲地躺在破旧的木板上，澄澈的目光看着头顶腐朽的木头，露出了纯净的微笑，眼里是近乎残忍地天真。
和扮家家酒一样，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职责。
好人留下，坏人清除……不，改造就好了。
时间在流逝，日夜交替几个轮回，小女孩的目光在逐渐冰冷。
她一笔笔，将村民的恶行记录下来，大概是，所有人的灵魂都被替换了吧，她想。
不然她怎么可能看到了那么多，那么多恶心的灵魂。
被那些恶心的人类看着，真的好讨厌好讨厌，想要把所有恶意的窥视全部消灭。
想要……把那些，在暗中观察她的那些眼睛，全部捏爆。
意识在消散，眼皮沉重地阖上，可体内的咒力和妖力在孩童单纯又强烈的执念下结合，奈绪会是大英雄，要救好人，杀死坏人……
进来送饭的人，见她毫无声息地躺在地板上。
抬脚踢了踢她幼小的身体：“喂，死了吗？”
地上四肢以诡异角度扭曲的女孩，忽地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凉太叔叔，和奈绪玩个游戏吧……”
那双眼睛太过诡异，凉太下意识点了点头，“好……”
下一秒回神，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恶狠狠地看向地上的女孩，“好你.妈！怪胎！”
恼怒地抬脚踹去。
那小小的女孩，却露出了微笑，身体在快速复原，在他脚即将落在身上时，点了点头，“凉太叔叔是要伤害我吗？”
“不可以哦。”小小的温奈绪笑得纯真，“这样不是好大人，凉太叔叔不乖，坏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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