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闹剧告一段落!


    叙家的闹剧“声势浩大”, 马车停下时,叙南星就已经看见了门前等着看热闹的一群人,应当都是邻居或是听到动静的过路人——叙南星很好奇, 他上一次见过叙老太爷, 那个老头儿不像是能忍受得了丢这种人的家伙,他怎么会允许叙远在家门口闹出这样的事儿?


    宁殷休息了一路, 摔伤的膝盖也没有那么疼了, 甚至还能帮着扶一把沈明修,三人的到来显然吸引了几个站在外圈的围观者。


    “是景王爷。”


    “还有他那个男妻,也是……是他家出了事, 他肯定得回来看看。”


    周围的议论声随着沈明修一眼扫过去, 终于是逐渐没了声音,却是不愿意散去, 都朝着叙府里面看去——那里头女人的哭声可是一直没停下来过。


    宁殷和沈明修对视一眼:“一起进去吗?会不会像是来找事的?”


    他倒是随意,这里也没人认得他, 不过叙南星刚刚才帮了自己,他总不能给叙南星找麻烦。


    沈明修当着众人的目光握住叙南星的手,后者正在仔细听到底是谁在哭, 被他抓住手愣了愣, 就听沈明修笑着对宁殷道:“我今天就是来找事的。”


    叙南星听着这句话心里猛地漏跳一拍,今天的夫君好霸气!


    叙远显然没有想到家丑已经外扬,叙南星看见他时, 他正一脸恼怒对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女人说着什么,叙南星定睛一看,那完全失了风度, 甚至连装都不装的女人竟然是袁氏!


    作为虞州城还算是有头有脸的叙家主母,叙南星只见过她一次, 却也从让人口中听到过关于她的称赞,说是婉约端庄——也许是装出来的,可今天这般疯狂的她,叙南星却是第一次见。


    “叙远你这个没良心的!有了新人就要把我们娘儿俩赶尽杀绝吗!”袁氏往日里精美的发髻散落下来,哭得撕心裂肺,可她看着的那个男人确实嫌恶地移开了目光,这一移不要紧,倒是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叙南星。


    叙远眉头皱得更紧,原本想要来质问叙南星来这里做什么,结果才走出两步就看见了他身边淡定自若的沈明修,偏偏这个时候袁氏扑上来扯住了他的衣服,叙远一个趔趄,气得给了正妻一脚,将袁氏踹得倒在了一边,半天没能爬起来。


    叙南星眉头一紧,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就见三姨娘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偌大的叙家,竟是只有这个平时被袁氏欺压得最过分的姨娘愿意为她站出来。


    叙远根本不看身后两个女人,几步上前来,也不看沈明修,直接对叙南星道:“你已是出嫁之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嫁出去了,难不成你我之间的父子血脉也没了?”叙南星憋着一肚子火,“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叙远气得横眉倒竖:“你……你这个逆子!”


    “我朝律法有定,见王权不行礼者,视为不敬之罪。”宁殷从叙南星身后探出脑袋,笑眯眯地走上前来,“理应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叙远不认识眼前之人,只记得在王府叙南星的生辰宴上见过这家伙,看着像是谁家的贵公子,说不定势力比沈明修还要厉害,毕竟沈王府大夫人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叙远想到此处,也只得收敛了气焰:“你是何人?”


    “无名小辈罢了。”宁殷从腰间拿出折扇,啪的一下展开,“现在你是不是该把礼数补上了?”


    “哼,什么礼数?”叙远冷哼一声,语气之中难掩嘲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废王爷,若是论家世,怕是还比不上我叙家。”


    叙南星颇为佩服地给他鼓鼓掌——这是真敢说,他是想到了今天这事儿不会轻易结束,却是没想到居然还能见识自己的亲爹是这副德行,也算是长了见识。


    沈明修的父亲故去是不假,可人家生前可是为皇家效力的,怎么可能比不上普通的商贾百姓家?


    宁殷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厚颜无耻之人,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话来说,这时三姨娘却是扶着那位突然安静下来的袁氏站了起来,她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颤抖,然而她声音清亮,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爷,”三姨娘安抚地拍拍身边的袁氏,“二少爷的丧事我们不插手,你放我们走吧。”


    宁殷有些听不明白,叙南星闻言却是愣住了——若非嫡庶有别,他也能算是叙家长子,可他头上还有个大姐,所以最后便被记成了庶出次子,而他也有听三姨娘说起过,袁氏膝下除了长女,还有个儿子,今年不过七八岁。


    ……何来的丧事?


    早夭还是遭人陷害?


    叙南星暗暗想道,怕是后者可能性更大些,说不定就和那位至今未曾露面的“新人”有关。


    他只是猜想,谁知道叙远接下来的话竟然真的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害得歆儿小产,你要我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叙远一挥袖子,袁氏听了这话面目狰狞道:“谁知道她肚子里是哪里来的野种!我那惨死的儿子又要到哪里说理去!”


    叙南星总算是把这事儿理清楚了——后院宅斗,牵连了一个还没出生和另一个无辜的孩子,而叙远明摆着要帮着新人。


    大夫人让他们过来,恐怕就是要替三姨娘撑场子。


    “和离。”三姨娘将袁氏拉回来,从被卖入青楼到被叙远买走带回来,她这一生都宅在后院,和另一群女人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争斗不休,现如今她却是为了儿子下定了决心,要从这个牢笼逃走。


    叙南星越过叙远担忧地看向三姨娘,后者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叙远脸色阴沉如水:“这事不行……”


    “今天必须和离。”令人意外的,说话的是沈明修,他虽然坐着,低了叙远一头,气势却是让叙远忍不住收敛了许多——沈明修看人时的眼神,仿佛是一只狼盯住了猎物,让他不寒而栗,“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叙家的事儿,还用不着景王爷来管吧?还是说王爷你喜欢多管闲事?”


    “和离,或者一桩桩地算。”沈明修沉声道,“强娶强嫁,南星的聘礼是你收下的不错吧?上一次本王带内人回门省亲,你袖中所藏又为何物?”


    叙南星的注意力全被他那句自称吸引,这还是沈明修在他面前第一次自称本王。


    好带感。


    叙远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袖子,下一刻才想起来自己的匕首已经被叙南星拿走,脸色顿时漆黑一片。


    “意图谋害亲生子,这是重罪。”沈明修冷笑一声,“不用本王提醒你这宗罪是什么下场吧?”


    “凡犯下命案者,理应当众处死。”宁殷对于自己立下的律法很清楚,“一命换一命,天经地义,不是吗?”


    叙远再说不出话来,三姨娘明显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就连袁氏都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叙南星从小包袱里掏出一把匕首,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真是老爷的东西……”袁氏轻声的念叨被三姨娘听了进去,她原本还对叙远存有过去的情谊,如今是一点儿留念也没有了。


    叙南星走到叙远身边,将匕首在他面前一晃,躲开了叙远想要来抢的手:“爹,和离吗?”


    叙远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休妻逐妾,两封和离书在众人面前交给了府衙来的人,当众盖章之后今天这事儿才算作罢。


    袁氏心灰意冷,什么也没带,搭了远房亲戚的马车,说是要回娘家,从此与叙远恩断义绝,三姨娘则是跟着叙南星离开,只是在离开叙家之前,叙南星还是没忍住问了叙远。


    “父子一场,这算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爹。”叙南星道,“我们母子俩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值得你这样冷落对待吗?”


    叙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个青楼出来的,谁知道你是什么人的种。”


    叙南星恍然大悟,不知为何笑了出来:“是吗?那我怎么听别人说,我娘当年是名动虞州城,有名的清倌人?”


    ……


    叙家的闹剧在虞州城热议了好一阵子,那段时间叙远一直关门不见人,就连二少爷和老太爷的丧事都是安安静静地就办了。


    是的,叙家老太爷在叙远带新人进门前两天就被气死了——这件事还是三姨娘后来才告诉叙南星的。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叙南星站在灶台边,看着换了一身干练衣装的三姨娘将手上的肉圆一个个下进油锅里:“娘,你手艺真好。”


    “都是拿不出手的。”三姨娘自从离开了叙家,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好了,这边的能吃了。”


    叙南星转到她另一边,捏起两个已经炸好晾好的肉圆转身就往外跑:“夫君!”


    沈明修才刚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账本放下,嘴边就抵上了香喷喷的肉圆,叙南星笑着道:“咬一口尝尝?”


    他只好咬了一小口:“味道很好。”


    “是吗?”叙南星毫不在意地将被他咬了一口的肉圆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了好吃东西的小狐狸,“我觉得这个能卖个好价钱,等会儿就让娘教我……唔唔。”


    沈明修松开手,看着被自己偷亲的小家伙红了耳朵,一步三回头地挪回了厨房,这才看向身后:“你来这里做什么?”


    庄茂言狼狈地从他身后墙头翻下来:“那个,宁殷走了吗?”


    第032章 夫君夫君想要!


    沈明修闻言朝他抛去奇怪的一眼:“他昨夜就已经回京了, 你如果有事找他,现在来问是不是太晚了?”


    庄茂言挠挠头,毫无形象地在他身边大大咧咧蹲了下来, 左右看看, 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起来的东西, 一边将帕子拆开, 一边小声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他怎么总是遇到掉脑袋的事儿!


    沈明修一看见那玩意儿的形状, 疑惑和惊讶一齐涌上心头, 他正心想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然后就看见庄茂言手中出现了一块雕刻着五爪金龙,龙身上还描了金的玉石。


    镇国玉玺。


    沈明修觉得一瞬间脑袋都要大了, 压低声音道:“你从哪里偷来的?!”


    “什么偷!”庄茂言咬牙切齿道,“宁殷走的时候没带他的包袱, 我心想下次他来的时候说不定还得找,就想着给他收起来……谁知道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我这里!”


    两个大男人对着镇国玉玺沉默不语,树荫下庄茂言沉声道:“你觉得他是要杀我, 还是要栽桩嫁祸再杀我?”


    “……我不觉得他要杀你。”沈明修斟酌道, 宁殷在他这里从来不会有掩饰,看他表现出来的一切,他大概是对庄茂言真的有兴趣的——至于止于身体上的渴望, 还是更多的,沈明修并不想知道。


    但他可以确定,宁殷如果想要庄茂言的命, 绝对不会让他站着走出京城,更别提还让他活到现在了。


    哦。


    他还主动“送上门”一次。


    就目前来看, 庄茂言对宁殷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也许他有什么苦衷。”


    “这东西在谁手上,谁就能当皇帝。”庄茂言抹了把脸,“你确定他不是想要栽赃我叛国造反?”


    “你会造反吗?”沈明修一语中的,后者坚定道:“我对朝廷的忠心,以及想为朝廷效力的决心是不容怀疑的!”


    沈明修笑着捻起帕子将镇国玉玺盖住:“那你还担心什么?他这不是相信你,才把这个东西留下来的吗?”


    “所以他真的是故意留下的?等等……”庄茂言举起手,迟疑道,“这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


    沈明修瞥了一眼他手上被重新包好的镇国玉玺,沉吟道:“若我记得不错,玉玺有一角曾经被修补过,那是先皇还是太子时,曾在御书房不小心磕出来的。”


    他示意庄茂言摸一下玉玺的四个边角,后者照做,在摸到第三个边角时他猛地愣住了:“……的确有修补的地方。”


    “看来没错了。”沈明修看向京城的方向,“如果他不是故意要捉弄你,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迫使他必须将玉玺从京城带出来……也许他和我说的一切安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庄茂言握紧了手:“那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相信你。”沈明修斩钉截铁道,“不是我自夸,按理说我与他的关系比你与他要更紧密,可他选择了你,而不是我……其中的含义你还是自己回去想吧。”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就是一块大木头。”


    庄茂言:“……啊?”


    他还没想明白沈明修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好三姨娘手中端着一筐子刚炸好的肉圆,从厨房出来准备晾一晾,一抬头就对上了庄茂言的目光。


    三姨娘并不认得这位年轻小公子,朝他福了福身,带着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叙南星将肉圆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早就准备好的大筐子里,母子俩低着头时不时凑在一起说两句话,看起来颇为温馨。


    然而庄茂言却是看着三姨娘的侧脸陷入了沉思,沈明修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那是谁?”庄茂言朝三姨娘指了指,沈明修道:“南星的娘亲,原本是叙远的妾室,上一次在生辰宴上,你应该见过她的。”


    “……是吗?好像没注意看。”庄茂言将玉玺收好,借口说自己还有事儿没处理完,离开沈王府之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三姨娘的背影。


    沈明修心中不解,可庄茂言已经离开,他也只能把这份不解咽回肚子里,接住颠颠跑过来的叙南星。


    叙南星今天情绪非常高涨,也许是因为娘亲脱离了苦海,又或许是又找到了新的赚钱路子,总之他看起来有些过于兴奋。


    “夫君夫君,我想做辣椒粉!”叙南星握着他的大手晃晃,“撒在这些肉圆上一定很好吃!”


    “辣椒粉?”


    叙南星手脚并用地给他比划着:“就是先把辣椒晒干,然后再用石臼磨成细粉……可能还要炒过,不过应该很简单!你……你搂我腰做什么?”


    “晚上有空吗?”沈明修看三姨娘背对着二人,并没有要转身的意思,便大胆了起来,双手环过叙南星的小腰,将脸埋在了他心口——他坐着,叙南星站着,这个高度倒也刚刚好。


    只是这两天天气热,叙南星穿得很轻薄,沈明修的鼻息正好对着他心口的小樱桃,他忍不住往后退退,不让沈明修发现自己的异常——事实证明他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哎别这样……”叙南星忍住嗓子里快要溢出来的甜腻声音,抱住沈明修的脑袋,这家伙居然察觉到了逐渐变得坚硬的小家伙,故意用唇上来亲了一下。


    即便隔着衣服,也让叙南星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什么时候沈明修也变坏了!


    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在自己身前抬起头,眼底带笑看向自己的大美人,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不论什么时候都会第一时间沉溺于沈明修这张脸。


    “晚上……来做吗?”沈明修非常犯规地将侧脸贴在他身前,他甚至还蹭了蹭,叙南星觉得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出邀请,小青龙晕晕乎乎就答应了下来:“……哦。”


    那……那就做呗。


    ……


    月上中天,沈王府。


    叙南星光着肩膀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探出小脑袋看着沈明修起身去拿早就准备好的湿手巾,刚刚亲密过后的小青龙脸红扑扑,青色的尾巴在背后从被窝里伸出来,欢快地在床铺上轻轻拍着。


    他心情很不错。


    因为夫君很给力。


    沈明修的后背上其实有很多的伤痕,往日的常胜战神,也不如传言中那样无人能敌,所向披靡。这些伤疤见证了沈明修的过去。


    叙南星忍不住伸手摸摸那些层层叠叠的伤痕,有些已经长好,只留下痕迹,有些却因为新伤叠旧伤,新长出来的血肉并不平整。


    “怎么了?”沈明修回头看向小夫郎,见他盯着自己的后背看,笑道:“都已经不疼了,没事的。”


    叙南星往他身后挪挪,因为身上裹着被子行动不便,他一动就像是一个小山丘缓缓挪了过来,沈明修看得好笑,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做什么……等等,别这样……”


    叙南星探出舌尖在他伤痕上舔舔,傻笑道:“夫君你是香的。”


    沈明修哭笑不得,这是把他当成吃的了?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小家伙摆正擦干净,叙南星就挪到了他腿上,扒开他的亵裤往里看了一眼。


    嗯。


    依然壮观。


    沈明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更别提叙南星忽然伸手进去摸了一把。


    沈明修:“……”


    “我这样做算不算登徒子?”叙南星在他腿上翻了个身,笑着抚上他的锁骨,“你太好看了嘿嘿。”


    沈明修把他捞上来,带着他重新滚回了床上,钻进他的被窝里,小青龙立刻用尾巴缠了上来,听沈明修无奈道:“不累吗?”


    “累的。”叙南星一边说着一边往他身上挪,将被子顶在头顶,人却是骑在了沈明修腰上,后者以为他想要亲亲,却没想到他想要的是另一种亲亲。


    小青龙往下挪,再继续往下挪,察觉到不对的沈明修根本来不及反应,然后就被这家伙迅速地扯住了亵裤。


    然后,白色的亵裤就被一只小手拎着扔出了被窝。


    “……南星,你没必要这样。”沈明修掀开被子看向一脸跃跃欲试的叙南星,“乖,出来。”


    “我想和你尝试每一件事。”叙南星小脸贴在他结实的腹肌上,只要他的脸再偏一些,就会贴在那处悸动……说实话,现在也已经靠得够近了。


    这个画面让沈明修呼吸一窒,尤其是叙南星低头对着那处亲了一口时……


    “想要吗?”叙南星笑嘻嘻抬起头看向他,下一刻就被沈明修拉过被子遮了起来,细小笑声之后时不时传出闷在被子里的短促喘息。


    一室温存。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明修轻柔给叙南星清理干净,正准备抱着小夫郎休息,门口忽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沈明修立刻捂住叙南星的耳朵,免得吵醒了今天晚上累极的小家伙,就听门外有人轻声道:“明修,我有事找你。”


    第033章 你哭起来也好看!


    无事不登三宝殿, 庄茂言绝对不会是没事来打扰别人清梦,沈明修只好给叙南星盖好被子,确定他睡熟了才将轮椅拉过来, 身上披了件外衣, 小心翼翼地前去开了门。


    拉开一条门缝,就见庄茂言双手合十给他道歉:“我真的是有急事才来找你。”


    沈明修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夫郎, 轻手轻脚关上门, 示意两人到院中说话,免得惊醒了叙南星,庄茂言忙上前来将他推到院中石桌边, 自己则在他身边坐下, 亟不可待道:“白日里见过的那位妇人,我瞧着有些眼熟。”


    “大抵是上次见过了你不记得罢……”


    “不是这样的。”庄茂言摆摆手, “我若是记不清楚也就罢了,绝对不会大半夜来找你的, 我说的眼熟……你还记得我的外祖母吗?”


    庄茂言当年进京并不是为了赶考,而是来寻大夫给他的外祖母治病,那位老妇人也和沈明修见过两次, 那时他还帮着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犹记得老妇人即便在病中,也不减慈祥。


    沈明修点点头:“记得。”


    “外祖母曾经有个小女儿,只是在元宵灯会上被人拐走, 听说那一年她才三四岁。”庄茂言道,“外祖母的身子也是在那一年落下了病根,从此再也没有好过, 现如今也就是靠一口气吊着……外祖母年轻时,很像叙公子的娘亲。”


    说到这里他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站了起来:“说错了,是那位三姨娘很像年轻时的外祖母!”


    沈明修也没想到会从庄茂言嘴里听到这么一件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庄茂言平复了一下狂喜的心情,坐了下来:“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查一下三姨娘的身世,如果真的能和我说的对上,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我与你一起查,只是在查清楚之前……”沈明修眯起眼睛,“这件事不许告诉南星。”


    庄茂言嗯了一声:“的确,在得到答案之前,还不如不给希望,既然决定下来了,那我就先回去准备动手了。”


    “不打算休息?”沈明修看着他起身,后者摆摆手:“现在哪里还睡得着?你快回去歇着吧,明天再来找你。”


    沈明修只好回了房,刚躺下,叙南星就主动靠了过来,三两下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额头抵在他心口,这才睡得安稳。


    “好梦。”沈明修看得心里软软,将他搂紧,也闭上了眼睛,只是睡前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三姨娘真的是庄茂言外祖母当年弄丢的小女儿,那叙南星岂不成了庄茂言的小表弟?


    ……


    次日一早,叙南星难得在温存之后醒的比沈明修早,一睁开眼睛就是夫君身前被自己蹭开的衣衫下,健壮的胸肌。


    叙南星:“……”


    此时不戳,更待何时?


    于是小青龙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指,对着沈明修心口戳戳,手下的肌肉超级有弹性,再用力一些就变得硬了,叙南星玩得正高兴,头顶就响起了沈明修慵懒的声音:“醒了?”


    “嗯。”叙南星应了一声,自顾自将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按按。


    沈明修无奈伸手把一大早就开始耍坏的小夫郎捞上来,叙南星眼睛亮亮,凑上去在他唇角啄了一口:“起床吗?”


    “还早,可以再赖床一会儿。”美人温软在怀,沈明修也少见地选择了再多睡一会儿,“反正也没事做。”


    叙南星笑着将他推开:“要赚钱的。”


    沈明修只好松了手,看他从自己身上爬过去,伸手去够放在床边柜子上的衣服,叙南星指尖才刚碰到衣服,整个人忽然僵了一下:“你的腿……刚刚好像动了一下。”


    “……什么?”沈明修被他这句话弄得懵了,叙南星赶忙从他身上下来,掀开被子看向沈明修的双腿,前者尝试着动动许久没有动静的左腿。


    左腿果真把被子踢到了一边。


    叙南星惊喜不已:“果真有用!”自从用灵力治好沈明修的眼睛之后,他就一直试着修复他的双腿,只是他不懂医理,效果便总是不如人意,今天的“变化”却让他信心大增。


    “这是……怎么做到的?”沈明修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腿是怎么废的,他已经自认下半辈子都会躺在床上度过了,又或者是等到真正绝望之时,选择解脱。


    可后来他遇到了叙南星,双目复明本就是意外之喜,他又为自己做了轮椅,让他逃脱了被困于病榻的命运……沈明修坐起来,叠指敲敲自己的腿,竟然真的能感觉到。


    叙南星比他还要兴奋,听到他的问题,忍不住上前一把捧住夫君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唇齿交融之间溢出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语:“就像这样……”


    这不是他第一次用亲吻传递灵气,初次见面时他这样救了沈明修一命,可这一次却是惊喜时的心灵相通。


    那一缕清晰的灵气由一人到另一人,仿佛灵肉相融,沈明修惊讶之余却是从叙南星那里夺来了主动权,加深了这个亲吻。


    直到叙南星无力推推他的肩膀,沈明修才松开小夫郎,指尖为他擦去嘴边水渍:“没事吧?”


    叙南星挥挥手,缓了好半天才笑着抱住他的脖颈:“夫君真厉害!我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他压着沈明修倒在床上,小手撑在他耳边,认真地从他脸上每一寸扫过,最后轻吻落在他鼻尖:“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让你重新站起来……相信我吗?”


    沈明修的回答是紧紧抱住他,声音颤抖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该怎么回报你?”


    “你……”叙南星被他在耳边的话语弄得心里痒痒,小口喘着气,“我们都成亲了,哪来的什么回报?”


    沈明修没有说话,叙南星却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收得更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叙南星也回抱住他,小手在他背后拍拍,安抚道:“我想看你好好的,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啊,这么一个大美人,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就太可惜了……”


    “是吗?”沈明修将脸埋在他颈窝,闷声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真的把大美人养好啦。”叙南星也学着他蹭蹭,笑道,“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我等着看见你站起来的那一天。”


    沈明修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只是这声音中带着鼻音,叙南星一愣,沈明修哭了?


    想到此处,叙南星忙松开手,从他怀里拱出来,果不其然看见沈明修红了眼睛,小青龙心疼不已:“怎么哭了啊?”


    “没什么。”沈明修握住他的小手,“我今天陪你去店里,该开张了吧?”


    叙南星本想说店铺哪里比得上你重要,又想起这说不定是转移沈明修注意力的好办法,当即坐起来给他找衣服,结果才刚从回到床边就又被抱住了。


    他低头看看沈明修的眼睛,琥珀色边染上了红色,倒是已经不哭了——鬼使神差般,叙南星亲了一下他的眼角。


    被亲的人一愣,叙南星笑着又亲了一下,这才道:“起床。”


    ……


    辛义第一次知道景王爷也可以用“粘人”来概括。


    叙南星如果忙起来了,他便将目光一直盯在那人身上,若是看得太过分被察觉到了,他又低下头假装看账本。


    陆二虎把已经打磨好的门板扛着放在门口,擦擦身上的汗,用手肘戳了一下来收账本但半天没过去的辛义:“王爷在做什么?和我爹吵架了?”


    辛义把他汗津津的手臂推开:“我估计死之前看不见他们吵架。”


    陆二虎似懂未懂,看着辛义嘴角抽搐上前去将沈明修还未看完的账本拿走,临走前还不忘拽走陆二虎。


    “我们这就走了?”


    “不走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来帮忙的几人回去吃午饭,沈明修这才放松下来,本想转着轮椅过去,看看自己的双腿,他忽然想站起来试试。


    小店的地方不算大,但当做一个厨房来使用已经够了,叙南星正背对着沈明修专心致志地摆弄手上两个木头做的模具,那是他专门找了王木匠定制的——他打算做一款适合孩子吃的鸡蛋糕,既然面向孩童,那就得有点“形状”。


    叙南星试着在已经做好的鸡蛋糕上按下花朵形状的模具,正打算脱模,就听见身后吱呀一声,是椅子在地上被拉动的声音。


    叙南星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就看见沈明修正艰难扶着椅子,竟是勉强站了起来。


    “别过来。”看叙南星放下手中的东西想要过来扶他,沈明修忙道,“让我……自己试试。”


    叙南星只好等在原地,看着沈明修一步一步朝着他这边“走”过来,有那么几步他甚至可以自己站着,不借助外力。


    直到沈明修来到面前时,两人额上都因为紧张冒出了汗,叙南星上前一步将沈明修揽进怀里,两个人对视一笑。


    “怎么样?”沈明修下意识想要寻求他的想法,叙南星扶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的小椅子上,笑嘻嘻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沈明修沉默下来。


    小夫郎……意外地热情。


    怎么做什么都能想到那档子事上去?


    “不喜欢?”叙南星晃晃他的膝盖,嘴角噙着笑意,直到唇上被夫君偷了个亲亲,才听见那人小声的应答。


    “喜欢的。”


    第034章 有人说要砸店!


    叙南星一向是行动比脑子快, 说要做辣椒粉,店铺还没开张,他就已经从过路的域外商人那里买到了辣椒——虞州城喜清淡, 这边也没有人种植辣椒, 而且虞州城也不适合辣椒生长,自然也就没有人过问,


    一筐红彤彤的辣椒摆在众人面前, 辛义捂着鼻子往后退:“这气味太冲了吧?”


    “那是因为我拜托商人晒过再给我拿过来的。”叙南星骄傲道,“不然根本没法动手,还得自己晒过。”


    陆二虎捏起一颗辣椒放在鼻子边上闻了一下, 险些被呛出眼泪来, 扶着树咳嗽好半天,那颗光头在阳光下差点闪瞎了叙南星的眼睛。


    “这玩意儿……咳咳, 有什么用?”陆二虎终于缓过劲来,给叙南星拿了一张王木匠闲来无事时给每个人做的小板凳, 看着他坐下才捂着鼻子问道,“呛死个人。”


    “磨粉。”叙南星将筐子抱起来,收获感满满地晃晃, “这点儿东西我才花了一吊钱, 我能让它卖出不止十两银子!”


    辛义看着他将筐子抱进后厨,正想提醒他一句这东西恐怕卖不出去,他一个卖茶叶的都快变成点心铺的帮手了, 就在这时王木匠板着脸跑了进来:“叙公子!沈家的二老爷在前头闹事了!”


    叙南星从后厨探出一个脑袋:“二老爷?他来做什么?”


    “说什么我们害得他没了生意,正带着人要在你的店里砸东西!”王木匠的独女就是被二老爷的儿子沈良害死的,如今沈良已经被治罪斩首, 王木匠本就一直警惕着二老爷会来报复,今日果然来了!


    陆二虎猛地站了起来, 吆喝了一声,过去跟着他当山贼的几个小弟忙跑了过来,就听陆二虎道:“走,给爹出气!”


    “走!”


    “等等等等,你们都给我回来。”叙南星冲过去一把将光头拉了回来,陆二虎很是不服:“回来做甚?那老头都欺负到你店里来了……”


    “没说不让你们去。”叙南星伸手一指他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个小弟,“你去府衙把庄大人请过来,还有你……”


    小弟身边的另一人忙站出来,就听叙南星道:“你回王府把大夫人叫来。”


    “不叫王爷吗?”那人愣了一下,看叙南星的样子是要摇人,可大夫人又不能打架,难道不该叫沈明修过来镇场子?


    叙南星尴尬地清咳一声:“这事儿我相信大家就能解决,就不打扰王爷了。”


    实际上是他昨天晚上要睡前亲亲的时候不小心把沈明修的嘴角咬破了……虽然沈明修表示没关系,他还是觉得心里过不去。


    而且若是沈明修出现在众人面前,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胡说八道。


    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是给夫君舔舔吧。


    好得快。


    小青龙在太阳底下忍不住红了脸,幸好在其他人看来,他就是被太阳晒的,辛义甚至在送他去店里之前给他手里塞了一把伞:“叙公子当心被晒晕,我瞧着今天太阳厉害得很,公子脸都红了。”


    “哦。”叙南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接过伞撑起来——在外面很要面子的小青龙绝对不会承认脸红是因为想亲沈明修。


    可他没有想到,被派去寻庄茂言的小弟没有在府衙找到庄大人,可去王府找人的小弟却觉得自己今天非常幸运。


    来一趟王府就能同时找到庄大人和大夫人!他一个人就包揽了两份功劳!


    回头一定能从叙公子那里多要一杯奶茶!平时都是带回去给孩子喝,今天自己和娘子也得尝尝了!


    “你说什么?”庄茂言是来和沈明修说自己的调查结果的,三姨娘在被卖入青楼时的确还是个孩子,有年纪大的龟公还记着她是被人牙子从南边带过来的。


    庄茂言的老家正好在南边的变州。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坐下问沈明修讨一杯凉茶,就看见陆二虎的手下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叙公子让我来找大夫人,沈二老爷说是要砸了公子的店……刚好也要找庄大人,正好我一趟包圆了。”


    庄茂言下意识看向身边正缓缓放下手中书本的沈明修,后者抬起脸,唇角一抹伤痕清晰可见,庄茂言正想问他这是怎么弄的,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


    怎么想都是他家小夫郎干的。


    不能问,问了就是不要命了。


    “我过去看看。”沈明修将还未看完的书本放在石桌上,庄茂言立刻会意,上前推着挚友的轮椅绕过还呆在原地的小弟出了门,一路朝着叙南星的小店所在的东大街而去,路上还不忘叫上了正要去午睡的大夫人。


    那个被派来叫人的小弟好半天才想起来叙南星特意交代的事儿,一拍手:“哎对了,叙公子说不用叫王爷……哎人呢?”


    ……


    此时的叙南星完全不知道夫君已经在来的路上,这个时候他也才刚刚带着陆二虎等人赶到小店门口,就看见二老爷也带了人在门口,他专门就在这里看门的小弟正在和二老爷的人对峙。


    “叙公子,你来了!”一看见叙南星来了,小弟握紧了手中的木板,“要不是怕一板子打下去这老头讹我,我肯定好好教训他了!他还砸了门板!”


    说着还不忘把被砸断的门板往门前一扔。


    “别这么无礼,这可是我二叔。”叙南星笑眯眯上前从他手中将木板接过来,端正地摆回了原位。一边的二老爷听见他叫二叔,脸都气得发青:“谁是你二叔,不要在这里和我攀关系。”


    “大夫人已经把我的名字写进沈家族谱了,二叔这是要和大夫人撕开脸面,还是要主动把你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上抹去?”叙南星脸上没有一点儿生气,倒是把二老爷看得心里憋火。


    他唯一的儿子,就死在了这小子手上,就算不是他动的手,也是因他而死,若不是因为在庄茂言那里吃了亏,二老爷早就拉拢府衙一同教训这小子了。


    叙南星心里也暗暗念叨,二老爷等会儿不会真的气死在他店门口吧?


    “二叔今天来所为何事?”叙南星站在门口,身后陆二虎扛着自己的大刀站在阴影下,气势唬人,镇得二老爷带来的家丁根本一步都不敢上前。


    二老爷往地上啐了一口,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我要你们把茶庄关了,还有这破店,也给我撤了。”


    “凭什么?”叙南星还没说话,陆二虎就先忍不住了:“老头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你们几个小子不知道我当年在京城商会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只要我想,就能让你们在虞州城过不下去。”二老爷道,“居然敢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来抢生意,真是不要脸。”


    “……我什么时候抢你生意了?”叙南星疑惑歪头道,“二叔你是做茶叶生意的,我是做点心的,我们两个没冲突吧?”


    “你还不是背靠着沈氏茶庄的名声,才有现如今的模样吗?”二老爷冷笑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想要靠着美色勾引男人,你花着这样赚到的钱,心里就没有一点儿可耻吗?”


    叙南星小手一叉腰:“有什么可耻的?我天生就长这样,这是我的本钱,你想要还没有呢——我就是长得好看!”


    他也是听着来了气,本不想和这老头儿多说,谁知道他非要把自己和沈明修之间的关系说成这样,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不能让沈明修吃亏!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一番话惊了一惊,二老爷第一个反应过来:“哼,又不是个双儿,也不是女人,要好看有何用?都是绣花枕头……”


    “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定会害怕没人上门做生意。”叙南星皱起眉头,嘴上不饶人——二老爷都已经用这样的话来羞辱他了,他不可能不还击的。


    二老爷被气得不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能和眼前这毛头小子回击的话来,干脆一挥手:“给我砸了!”


    他身后家丁你看我我看你,都看着叙南星身后凶神恶煞的光头不敢上前,二老爷顿觉自己简直是养了一群饭桶,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可下一秒就被人拎着甩甩,嘴里还被灌进来大半碗苦涩的汤药,清亮又苦口,酸苦的感觉让他马上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叙南星带着戏谑的眸子:“二叔你中暑了,我刚刚给你喝了解暑的茶水,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叙小公子真是好心肠,连这种人都救。”


    “是啊,我要是有这样的亲戚,肯定忍不住上去打人了。”


    周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让二老爷气得涨红了脸,偏偏这个时候有一队官兵从人群中冲了过来:“何人在此闹事!”


    叙南星悠哉悠哉站起来,将手中空了的药碗递给陆二虎,正打算看热闹,结果就看见了庄茂言……身后的沈明修。


    沈明修眼中带着笑意,正越过众人温柔看着他,只是嘴边的咬痕太过于显眼。


    小青龙:“……”


    我下次一定下嘴轻一些。


    二老爷这边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本是想要砸了叙南星的店,给儿子报仇出气,结果自己和家丁反而被官兵架了起来:“这……这是要做什么?我又没犯事!”


    “你砸了门板!”一直在后面站着看热闹的小弟此时站了出来,踢踢地上的门板,“坏了一块,我们整副门板都没法用了!”


    庄茂言淡定上前来看了一眼:“嗯,的确坏了,带走带走。”


    二老爷咬牙切齿道:“一个青楼里出来的,也敢这样坑我!”


    沈明修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035章 你怎么又引诱我!


    庄茂言眼看事情不对, 忙让人把二老爷带回了府衙,正要去安慰沈明修两句,就看见叙南星飞一样冲进了沈明修怀里。


    庄茂言:“……”


    “你怎么来啦?”叙南星看着他嘴角的伤痕, 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可这大庭广众的,他又不好去亲, 只好缓缓站直身子, 手却是拉着沈明修不肯放。


    这家伙脸色难看得吓人。


    “别放在心上。”庄茂言意有所指道,“我先回去看看,你们也别在太阳底下晒着了, 赶紧回去吧。”


    两人送走庄茂言和官兵,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被太阳晒得头晕,都散去了, 陆二虎把两个主子送回茶庄,又自己拿着大刀守在了门口。


    再来闹事的, 就得先问问他的刀!


    “那人说的话莫要多想。”另一边叙南星带着沈明修回到了自己在茶庄专门收拾出来供他时不时过来查账本时休息用的小房间——这里摆了小床和书桌,原本是没有凳子的,桌子底子空出来的空间刚好可以让沈明修坐着轮椅也能把腿放进去。


    叙南星从角落里把新买的凳子拖出来:“等你好了, 我们就不用轮椅了!”


    “嗯。”沈明修知道叙南星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想到自己又让小夫郎担心费神了,沈明修叹了口气,朝着他伸出手:“让我抱一下。”


    “来了来了。”叙南星放下凳子, 笑着凑过去钻进他怀里,两人抱着晃晃,好一阵子沈明修才把他松开:“腿是不是麻了?”


    “有一点, 夫君给揉揉。”叙南星把凳子拉过来自己坐下,还没等他动作, 沈明修就已经把他的小腿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按揉着:“好点了吗?”


    叙南星被他捏得痒痒,没两下就把腿收了回来,换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撑着半边脸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话的,我娘也不在乎……真的没必要为二叔的话多想的。”


    “我在乎。”沈明修抚上他的侧脸,眸中琥珀色深了些许,像是上品的宝石,“我不想听见任何人说你不好。”


    叙南星笑着拍拍他的膝盖:“以后说我不好的人还多着呢,同行肯定会说我奸诈狡猾,嫉妒我赚钱的人会说我黑心,也许吃不惯我们家东西的,还会说我们厨子不行呢。”


    沈明修沉默下来,此时的他突然有一种颇为孩子气,不成熟的想法——谁说叙南星不好,他就让谁不好过。


    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叙南星不会让他这么做。


    沈明修无奈勾起唇角,偏偏牵扯了嘴角的伤痕,疼得他眉头一皱,随后面前便覆上一片阴影,唇边是小夫郎的小舌头。


    “好点了吗?”叙南星扶着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歉意,“我真不是故意要咬你的,还疼吗?”


    “已经好多了。”沈明修指尖从嘴角划过,看向小夫郎的目光也柔和许多,“你去忙吗?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


    叙南星见他心情恢复,点点头:“那我先去忙,有事儿叫我。”


    看着他跑出去的身影,沈明修深深叹出一口气,趁着他进厨房拿东西的功夫,板着脸吹了声口哨。


    下一刻辛义便抱着一筐子刚炒好的茶叶从门口经过:“王爷你怎么突然用这个法子叫我?”


    “我有事儿要你去办。”沈明修轻声道,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就见叙南星一手抱着呛人的辣椒,一手抱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了小房间门口:“我来陪你!”


    沈明修/辛义:“……”


    “咳咳,那我就先去送茶叶了。”辛义揉揉鼻子,“北街上的铺子我今天还没去看过呢。”


    沈明修眼角一跳——北街就是二老爷的店铺所在,看来辛义这小子的脑子还算好用,不用他说就能了解他想说什么。


    辛义不知道主子想了这么多,他只知道叙南星今日肯定受了委屈,瞧瞧这一边打磨辣椒一边揉眼睛的劲儿,眼睛都红了,定是被欺负哭了……等等,不对劲。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还揉眼睛!”辛义回国神来,吓得差点把怀里的上好雪顶茶叶扔一地,“快去洗洗!”


    沈明修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看向叙南星时也惊了一下,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两眼通红,还止不住地往外流眼泪,要不是知道他手上的东西有多辣,沈明修肯定也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哭出这个动静。


    “我……我没忍住,想揉。”叙南星脸上都红了半边,整个小院儿的人都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过来,都被惊得不轻,有人去打井水,也有人去另一条街上给他买清凉膏药——多好看的小公子啊,变成了红脸,这哪里了得!


    不久之后,就连正在府衙准备和二老爷骂上几个来回的大夫人都被叫了过来,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试图给他的眼睛消肿的叙南星,简直是哭笑不得:“怎么就弄成了这副小花猫的模样?”


    叙南星欲哭无泪,他也不想啊!


    好不容易让脸上没有那么红了,大家这才不是很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大夫人见他没事,拎着裙子就坐上了回府衙的马车——今天一定得给叙南星讨个公道!


    所以说小青龙简直是老少皆宜,既能将沈明修迷得三迷五道,也能让大夫人为他和二老爷大骂十几回合!


    ……


    叙南星本以为脸上的红肿到了晚上就会消下去了,结果等到了床上也还是觉得火辣辣的疼。


    “呜呜呜脸上好痒。”叙南星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末了又眼巴巴地盯着刚刚沐浴完的沈明修:“我能挠吗?”


    “不行。”沈明修按住他不老实的小爪子,“挠了就破相了。”


    叙南星悲催想着那今天晚上怎么睡得着哦,枕头也不敢枕,被子也不敢往脸上盖,只能可怜兮兮地裹着被子盯着衣衫半开的沈明修往他身边挪。


    夫君身材真好。


    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


    要……也有。


    叙南星心情终于好了一些,顶着一张小花脸往他面前拱拱,毫不掩饰地上手在沈明修心口摸了一把。


    沈明修:“……”


    叙南星笑着倒在他身上,顺着这个动作也把尾巴变了出来,龙尾有力地撑起小青龙,使得他能够使劲在沈明修身前蹭蹭头发,一抬头就是夫君雄伟的“事业线”。


    叙南星戳戳他身前的肌肉,试图调戏:“给摸吗?”


    沈明修想着今天怎么也得安慰一下小夫郎,于是非常给力地给予了“精神支持”。


    叙南星眼睁睁看着沈明修牵着自己的手,从身前抚到锁骨,又带着他拂过那张对于叙南星来说堪称绝杀的俊脸……小青龙可耻地蜷起了双腿。


    “好摸吗?”沈明修脸贴在他手心,甚至还十分犯规地蹭蹭,叙南星咕噜一下从他怀里蹿了出来,用被子把两人隔开:“不行不行不行,你别勾我,我今天晚上不好看!”


    沈明修看着他嘴上这么说着,余光却一直往自己这边瞄,忽然生出了坏心思:“南星,看这边。”


    叙南星捂住脸:“不不不。”


    心口不一的小青龙偷偷从手指缝往他那边看了一眼,紧接着整个人都呆住了。


    沈明修修长指尖勾着亵裤边缘,缓缓往下勾拉一下,露出来的部分让人遐想无边。


    叙南星:“……”


    沈明修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


    “不要吗?”沈明修侧身躺下,那衣领随着动作向下坠去,半边胸膛便在叙南星腿边擦过,叙南星默默往后挪挪:“你……你别过来了呀。”


    沈明修搂着他的腰把人往身边拉拉:“怕什么,你都不嫌弃我,我怎么会嫌弃你?”


    “没有嫌弃的。”叙南星皱起眉头,手中的被子也跟着落了下来,松垮堆在小肚子边上,“不许这样说自己。”


    他说着像是有些恼火,动作迅速地把沈明修衣服整理好,将两人塞进了被窝里,虽然紧紧贴在一起,他却不肯转头看沈明修。


    沈明修有些慌乱,他把人惹生气了?


    “南星南星。”沈明修贴上去亲亲小肩头,“我错了。”


    叙南星动了动,到底对着沈明修硬不下心,转了个身缩进他怀里,小手指勾勾夫君的衣领。


    来做。


    沈明修接住小夫郎,捏捏他的尾巴根,鳞片细软,却又格外地坚硬,还没等他往下摸,就被小夫郎尾巴缠住手腕——灭了蜡烛的夜里,叙南星脸上的红色也模糊了许多。


    小青龙又有了信心,扶着沈明修的胸膛翻了个身,主动坐了上去:“你别动,我来。”


    沈明修忙扶住他的腰,生怕小家伙一个激动摔下去。


    叙南星低头索要亲亲,这一次他特意记得收起小虎牙,别再咬破夫君的嘴角,然后……险些摇断了腰。


    沈明修眸色深沉——小夫郎简直热情。


    不久之后深夜翻墙头来“拜访”只有的庄大人,刚刚抬手要敲门,就被里面传出来的动静吓得落荒而逃。


    娘嘞沈明修不会被榨干吧?!


    第036章 大变小青龙!!


    叙南星昨夜是蒙着被子睡着的, 总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脸上也不痒痒,还和夫君做了小坏事, 简直舒爽。


    正打算伸个懒腰, 结果才刚伸手往上举,就觉着有哪里不对劲——今天手在被子上划过的距离……好短。


    叙南星猛地睁开眼睛, 费劲地从被窝里钻出去, 借着窗户缝儿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青色糯叽叽的小龙爪。


    短短的,肉乎乎, 只是尖锐的爪尖依然让人不敢小觑。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寻找自己的尾巴, 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条缩小版但有力的青色偏透明的龙尾,尾巴尖儿上的绒毛随着他不确定的动作晃动着, 颇为俏皮。


    叙南星:“……”


    他花了几千年长成一条大青龙,怎么又变回去了?等等, 难不成是成长期要来了?


    从前每当到了成长期,他都是专门请假在家里休息的,现在虽然不用请假这么麻烦了, 可叙南星却更在意会不会有人发现——因为没地方躲呀!


    叙南星瞪着圆溜溜的金色小眼睛, 用小爪爪摸摸自己的龙下巴,明明是在沉思,看起来却像是在发呆。


    还没等他想明白, 他先看见身边睡着的沈明修长长睫毛颤抖了两下——夫君要醒过来了!


    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叙南星不知为何觉着这副模样很羞耻,龙爪努力伸长在鼻子底下挠挠,这是他小时候遇到紧急情况才会用到的一招, 而且屡试不爽,只要鼻子痒痒, 一打喷嚏,就会……


    沈明修睡得迷迷糊糊,正要伸手去摸小夫郎在哪里,就觉着床铺猛地弹了弹,这个动静把他惊得撑着坐了起来:“南星?”


    刚刚恢复人形的叙南星赶忙凑上去:“夫君夫君我在这里。”


    “你摔到床下去了?”沈明修摸到了小夫郎,心里放心不少,抱着他左右看看,“有没有摔伤?”


    叙南星摆摆手,没有承认也没有默认。


    要他对着沈明修撒谎,他还做不到,所以只能先蒙混过关,将脑袋在他掌心蹭蹭,小声道:“你要么再睡会儿?我睡不着了,想先起来。”


    “不要。”沈明修发了个哈欠,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放亮,早起一些也无事,“今天不用查账,我陪着你。”


    叙南星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平时沈明修若是这么说,他一定欣喜答应下来,可今天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他拿不准主意了。


    一整天都呆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被沈明修发现自己的异常,他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的模样?而且成长期他还是第一次在另一个人身边度过,完全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他甚至不知道成长期是怎么样的!


    一想起过去的成长期他都是为了图省事,从头睡到尾,叙南星就非常想回到过去拎着自己晃晃——不要一直睡啊!


    “怎么了吗?像是有心事。”沈明修疑惑地看着他,“身体不舒服?”


    叙南星颓败地靠在他肩膀上,半晌没说话——他不对劲的反应让沈明修更加担心,急得也不管有没有问他了,三两下把小夫郎放倒在床上,伸手把他亵裤拽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叙南星忙把裤子拽回来胡乱穿好,两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抚上对方的额头,意识到他是怕没有清理干净,让自己生病不舒服,叙南星这才咳嗽两声收回手,眼神躲闪道:“我没有不舒服。”


    “那就是有心事。”沈明修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眼神坚定,语气温柔:“不想告诉我?”


    “我……”叙南星欲言又止,这副表情被沈明修看在眼里,那叫一个委屈,只好轻声道:“若是不想说,那就不说吧,你何时想说了,我一定在你身边听着。”


    叙南星见他转身开始穿衣服,像是不在乎,偏偏在他眼角瞥见一抹殷红,心里一抽,下意识拽住了沈明修的袖子:“夫君!”


    沈明修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让叙南星心里又是一咯噔,落寞和隐隐的勉强,要不是叙南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有事瞒着他,怕是要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他的事儿。


    这就是美貌的威力吗——叙南星悲催想道,再拽拽沈明修的衣袖,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和夫君比起来,其它的事儿都不重要,这才斟酌着道:“夫君我有事和你说。”


    沈明修没有动,等待着他的下文。


    “那个,你别害怕啊。”叙南星想着说出来沈明修可能还不信,不如直接做给他看,便缓缓松开他的手,往后挪挪,这才示意他一定要看好。


    沈明修从最开始的担忧到想要把他心里的事儿诈出来,现在则是困惑不已:“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别说话。”叙南星紧张得不行,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了镜子里的自己之外的人面前变回去,甚至还是在爱人面前,也不知道沈明修能不能接受得了自己的模样,也许会吓着他,也许会……


    叙南星晃晃脑袋,还是别想这么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只来得及对沈明修扔下一句“看好”就噗的一声再次变回了原型。


    沈明修眼睁睁看着小夫郎从刚长成的少年变成了面前细细长长一条,不安甩着龙尾巴,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青龙,那双金色的眸子是他不曾见过的,只是其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和叙南星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小龙头顶两支缩小版的龙角,看沈明修瞪着眼睛半天没动,心想他果然接受不了,把自己盘成了一小团,金色的眸子盈满雾气,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早知道还是瞒着了!


    谁知道他眼泪还没落下来,一双大手就把他整个捧了起来,小龙抬起眼眸看向沈明修,眨巴眨巴,就见沈明修的俊脸凑上前来,在他小小龙角上亲了一下。


    小青龙:“!!!”


    成长期形态不稳定,有时候无法受控制就会自己变来变去,所以叙南星才会躲起来度过这段时间,可两人都没想到,沈明修这个亲吻让叙南星又变了回去。


    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幸好并不是很痛,叙南星一下子扑进沈明修怀里,眼底还藏着泪光,可面上已经是一片坦然,甚至有些期待:“你不怕我吗?”


    沈明修本想说我一只手都能把你捧起来,为何要怕你,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想我怕你吗?”


    “那当然不想。”叙南星脱口而出,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我担心你会怕我,可我不想你怕我。”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沈明修一想到小夫郎一大早莫名其妙的行为竟然是在担心自己会害怕他,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又不是没见过你的龙角和尾巴,不是吗?”


    叙南星心想也是,心情顿时晴朗许多,拉着他坐起来,两人互相帮着穿好了衣服,叙南星这才和他解释了一番什么是龙族的成长期。


    “变回去会舒服一些吗?”沈明修摸摸下颌,朝着他伸出手,“要不要夫君带你出门?”


    叙南星看看他,再看看他的手,下一刻一条青色的影子便缠上了沈明修的手腕。


    小青龙盘旋而上,从他手腕一路缠上去,绕过肘部衣袖的弯折,顺着夫君的肩头又往下爬,龙尾巴坏心眼地从他心口那点扫过,感受到沈明修的呼吸变粗,他才心满意足地落在他小腹处,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了起来,还不忘拍拍他结实的腹肌。


    出门出门!


    沈明修隔着两层衣服戳戳看样子不打算再挪地方的叙南星,笑着摇摇头,转着轮椅推开门,不远处一人就从墙头上掉了下来。


    小青龙听见声音,好奇地从他胸口探出半个脑袋,然后就看见了扶着腰从墙角爬起来的庄茂言。


    叙南星:“……”


    为何堂堂府衙来拜访景王爷还要翻墙头?


    “明修你今天起的早啊,我还以为又要等你到大中午。”庄茂言意有所指道,“你家夫郎还在睡?”


    “你是来找我还是找他?”沈明修不动声色抬起手,看着是在整理衣服,实际上是按着叙南星的小脑袋把他塞回了衣服里。


    庄茂言这才正经起来,两人到了院中石桌边坐下,他从怀里拿出两封信摆在桌子上,将其中一封信当着他的面拆开:“这是变州带回来的消息,当年我的外祖母在变州一场元宵灯会弄丢了小女儿之后,当时还在世的外祖父也有派人去调查过,我已经看过了,这封信里没什么有用的,里面有的我也能查到。”


    “这一封?”沈明修点点另一封信。


    庄茂言嗯了一声:“这是我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本来是应该马上告诉你的,但你那个时候……呃,正在忙。”


    正聚精会神听着两人聊天内容的叙南星忽然膝盖上中了一箭——那个时候沈明修大概正在忙着“办”自己。


    沈明修轻咳一声:“说下去。”


    “我给外祖母写了封信,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庄茂言语出惊人,“若是龟公记的日子没有错,叙公子的娘亲就是当年被卖进青楼的那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小姨。”


    第037章 夫君夫君帮帮我!


    “青楼买人并不在乎年纪, 越小越好,越能尽早适应那个地方。”庄茂言握紧了拳头,“说来还要感谢当年叙远把三姨娘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否则后来会怎么发展, 就不得而知了……恐怕我也不会有机会认出她。”


    “你能确认吗?”沈明修沉吟道,“她那个时候可能年纪太小, 并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有可能连自己怎么来到虞州城都不记得。”


    庄茂言长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就算是认错,我也得让外祖母远远地看上一眼才行, 她定然不会认错。”


    他对这件事有很大的把握, 两人之间的长相相似就已经给了他信心,不然外祖母这辈子临到死前都会因为这件事愧疚而死。


    沈明修嗯了一声, 装作不经意低头瞥了一眼怀里好半天没有动静的小青龙,这才道:“过两天南星的铺子就开张了, 到时候再说吧。”


    “好,那我们到时候在他的小地方见面。”庄茂言对于叙南星不在沈明修身边并没有疑问,就凭昨晚那动静, 要是叙南星现在能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出现在他面前, 那就是沈明修不行。


    待他离开之后,沈明修两指勾着衣领低头往里面看去,小青龙正呆呆张着嘴, 看起来像是被方才太多的信息砸得懵了圈。


    “还好吗?”沈明修这句话问出口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这个模样的叙南星能不能说话,就在这时那一小长条簌簌爬了出来,小龙爪轻轻勾在沈明修锁骨处, 那双金色的眸子中露出了些许沉思——沈明修对于这个认知很是怀疑。


    叙南星沉默了半天,这才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难不成叙远才是高攀的那一个?”


    他有听沈明修说起过庄茂言的家世,在变州那边,庄家可是闻名远近的书香世家,庄茂言的曾祖父是前朝太傅,现如今的当家主人正是庄茂言的父亲,虽不在朝中为官,却是颇有名气的学士,许多翰林院的博士都想要前来拜访他。


    和身为商人的叙远比起来,倒真是叙远高攀了。


    可他半天也没有得到沈明修的回应,不解地昂起小脑袋拱拱他的脖子:“夫君夫君?”


    然后他就听见了两声颇具情感的嗷呜嗷呜。


    叙南星:“……”


    这是他发出的声音?难不成他方才那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的问话在沈明修听来全都是嗷呜嗷呜?


    沈明修看着怀里的叙南星瞪着眼睛缓缓缩回了小爪子,像是失去了梦想一般重新盘成了一小团。


    “南星?”沈明修斟酌道,“其实刚刚的声音……也很好听。”


    小青龙脑袋动了动,沈明修再接再厉道:“用你的话来说,很可爱。”


    “……嗷呜?”叙南星狐疑地仰起头盯着他,只是在变小了之后,沈明修这张脸就在面前放大了许多,小青龙才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沉迷于夫君的美貌之中。


    沈明修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隔着衣服拍拍他的小尾巴,轻声道:“带你吃早饭去。”


    叙南星龙尾欢快地晃晃,小爪爪拍拍他暖呼呼的腹肌:“要吃肉饼!”


    沈明修:“……要吃肉饼?”


    一人一龙同时沉默下来,小龙欣喜不已,夫君果然厉害,居然能听懂他的“龙言龙语”!


    于是今日的虞州城东大街上出现了这样的一幕——景王爷出门来给自家小夫郎买早饭众商户已经是习以为常,可当卖肉饼的老板乐呵呵把油纸包着的肉饼递给沈明修之后,就见景王爷将肉饼掰成了两半。


    为了不露馅,沈明修是打算一边吃一边往店里去的,虽然当街吃东西和他的身份有些不太相符,那也比当街大变活人要好。


    可这看在虞州城百姓眼里,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叙公子做了错事,而王爷为了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只给他吃一半的早饭。


    哎呦喂可怜的叙小公子!


    由于叙南星平日里经常给孩子老人们送一些小点心,长得又好,卖的东西也物美价廉,而且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个小公子。


    叙南星从沈明修手边扒拉东西吃,满足地眯起眼睛,完全不知道大家都在怎么想象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儿。


    ……


    “今天这么忙?”


    沈明修才刚到了茶庄门口,就瞧见门前排起了长队,陆二虎忙得热火朝天——叙南星的铺子还没开张,他们还是暂时用着那张小桌子。


    而辛义大老远就看见了沈明修,只是苦于陆二虎把他抓来当了苦力,负责收钱,好半天他才抓到另一个陆二虎的手下来接替他的工作,这才有空跑了过来:“王爷,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买奶茶,后厨更忙呢。”


    “怎么回事?”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明修不得不多想,结果辛义道:“不知道啊!”


    他怀里叙南星听得满脸疑惑,虽然也不知道小青龙的脸上能不能看出疑惑——不知道?


    能有钱赚自然是好事,可要是赚着钱被人坑了就不是好事了,他也在等着辛义继续说下去。


    “他们说王爷你不给叙公子饭吃。”辛义挠挠头,“所以要早点来买,好安慰一下叙小公子。”


    沈明修:“……”


    叙南星震惊地微微张开了小嘴,尖锐的龙牙在衣襟透过来的微光下闪着光——什,什么叫安慰一下?


    不对,什么叫沈明修不给他饭吃?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变成小龙之后能吃下的也就少了,小半个肉饼就已经吃得饱饱的,小肚子虽然没有鼓起来,可也是真的吃饱了。


    沈明修却是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哭笑不得道:“罢了罢了,我们从后门进去便是。”


    虞州城的人们能有空闲想瞎想,也有庄茂言的功劳,没有值得费心的,自然有空多想了。


    沈明修戳戳小龙,后者正百思不得其解。被他戳了一下,正好翻了个跟头,趴在了沈明修的腹肌上。


    小青龙呆呆看了一会儿,抬起爪爪时发现自己的爪印出现在了沈明修的腹肌上……于是他又多留下了几个。


    沈明修面色一僵,随即不动声色地朝着辛义招招手,后者立刻会意上前来将他推着往后门的方向去。沈明修装作将手放在腿上,实则一把托住了小青龙。


    叙南星小小一团刚好在他掌心团着,只是被束缚之后他便不能再随心所欲在沈明修身上留下印子,只好失望地拍拍腹肌。


    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辛义将沈明修送到了平时看账本和休息的小房间就赶着去前头帮忙了,待他一走,叙南星就迫不及待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变回了人形。


    变来变去是没法保存身上穿的衣服的,而叙南星在过去修炼时找到了一个法子,能有衣服遮身蔽体,却也只能有一套。


    身上这身衣服他已经忘了是几百年前还是几千年前穿的了,样式对于现代化社会来说有些过于古朴,可在这个时代却是刚刚好。


    紧身的暗黑色丝质长袍,腰部用巴掌宽,镶满细密宝石的腰带扣住,黑色本来就显瘦,此时被腰带一勾勒,竟是显得劲腰盈盈一握,可叙南星弯腰起身时衣料下薄薄的流畅肌肉却让人无法忽视。


    衣摆不算长,末端搭在玄色金边的靴子上,分明一身黑色,竟然一点儿也不单调。


    叙南星一变回来就先给自己和沈明修分别倒了杯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后,才发现沈明修还端着茶杯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吗?”叙南星放下杯子,低头看看自己,难道是因为沈明修不喜欢这身衣服?他小声道:“不好看吗?这是我以前穿的衣服。”


    沈明修摇摇头:“不,很好看。”


    这身衣服将叙南星全身的优点都摆在了眼前,纤细脖颈,不算小的领口下是精致锁骨,皮肤白皙如玉,以及被衣服紧紧包裹的长腿,按少年人的体格来看,也算是宽肩窄腰,即便是在黑色之下也能看出某处的圆润……沈明修默默将视线从他身后收回来。


    非礼勿视。


    “喜欢吗?”叙南星看他挪开了目光,决定逗一逗沈明修,他上前靠在了沈明修身上,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要摸摸吗?”


    手下的小家伙又暖又软,等到真摸到了,沈明修才发现他身上这身衣服就是个“摆设”,摸上去就好像在摸光溜溜的叙南星一样。


    叙南星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这里更好摸!”


    这身衣服是他自己做的,当年还是小龙的时候,因为肚子里有火精,总是肚子这里最热,他就给这里做了“特殊设计”。


    看着像是和其他地方一样,摸上去才会发现这只是一层薄如蝉翼的布料——沈明修指尖一颤,想要收回却被叙南星按住。


    “那个,有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下。”叙南星轻声道,“成长期好像……想要你的欲望也会更加强盛。”


    小青龙不自觉地抱住他的大手,盈满雾气的眼睛渴望地看向沈明修:“……夫君,帮帮我,好不好?”


    第038章 认亲的大场面!


    话本里都说龙息可以撩起万丈火海, 沈明修却觉着写话本的人写得不对——小龙伏在颈侧的呼吸急促,却不是书中所言那般炽热,不过会放火倒是真的。


    在他心里燃起一片并不算安宁的火海。


    小南星支棱了好半天, 终于在双臂收紧, 抱住沈明修的脖颈之后乖巧地软乎了下去,叙南星侧过脸咬咬夫君的耳垂:“……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好了?”


    那手法简直让小龙招架不得。


    很不难怀疑沈明修在他不在家时看了些奇奇怪怪的书, 毕竟叙南星现在还没进去过书房——主要是没有兴趣。


    他除了对钱有兴趣, 最大的兴趣便是沈明修。


    在叙南星看不见的背面,沈明修指尖揉捏着,一点白//浊在他指间被拉出半透明的丝线, 沈明修眸色一沉, 默默收紧搂着小家伙腰肢的手,嘴上却是关怀着:“累了吗?”


    “累的。”叙南星像是身上没有骨头似的, 软乎乎从他身上爬起来,刚刚被做了小坏事的小青龙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去, 他轻手轻脚给二人整理好衣服,看见沈明修手上的白色之后更是红到了耳尖:“你……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擦的东西。”


    说完也不顾沈明修在身后叫他, 转身迅速在小房间和水井边来回了一趟, 匆匆路过的辛义只看见一抹黑影从眼前掠过,呆了一会儿只当是只大一些的黑猫窜了过去,转身进了厨房。


    小房间里, 叙南星没想到会撞到辛义过来拿东西,他速度快是快,只是进来的时候动作匆忙, 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然而他并不是惊异于自己的不小心, 而是面前多出来的一双手。


    “你能走了?”叙南星惊喜地借着沈明修的手爬了起来,怕他还站不稳,忙扶着对方,后者皱着眉头,拉开他的一只手:“弄上去了。”


    叙南星低头看过去,原来是自己的袖子沾上了一些污浊:“没事,我等会儿洗洗就行了……你感觉怎么样?”


    他没想到沈明修恢复得这么快,又想起来他这样的恢复速度恐怕会招来怀疑,三下五除二把人扶回了轮椅上,脸色严肃起来:“你得慢慢来,不能被别人发现……”


    “前两天就能走了。”沈明修摸摸他的胳膊,“别担心,你看我今天不还是坐着出来的吗?”


    叙南星心想也是,沈明修考虑得肯定比他多,他用已经沾湿的手帕给沈明修擦干净手,又在他的坚持下把身上弄了个清爽,这时门前响起了敲门声:“王爷,前院庄大人来找你,可要带过来?”


    “我过去,让他等着我。”沈明修给叙南星整理好衣服,却是撑着轮椅再次站了起来,在叙南星担忧的目光中将他搂进了怀里:“我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一直想这么抱着你。”


    不是躺在床上被关心,也不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而是平等地,由他主动地将小夫郎揽进怀中。


    叙南星愣了一会儿,才探出手将他抱住,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拥抱,仿佛要被对方揉进骨子里的,全方面的占有,鼻息间都是沈明修身上的气息,被拥抱着的力度是克制着的温柔。


    “……庄大人会不会等急了?”过了好半天,叙南星怕他站着累,拍拍他结实的后背,然后他刚刚提起的人声音就伴随着敲门声在门口响了起来:“沈明修,你人呢?”


    沈明修深深叹了口气,叙南星笑着在他脖颈上啃了一口,留下一个圆润的小小牙印,轻声道:“走吧。”


    “嗯。”沈明修也学着他,在他颈子上也轻轻咬了一口,却是不舍得留下痕迹。


    叙南星看着他坐了回去,转身看看身后,确认尾巴收好了,又摸摸头顶确定龙角没有不老实地冒出来,这才上前去打开了门。


    门前的庄茂言半天没听见声音,正准备不怎么优雅地破门而入——万一挚友出事了怎么办!


    然后他就看见房门吱吱呀呀从里面被打开,沈明修的小夫郎面色红润地出现在了他面前,而他身后轮椅上的某个王爷正若无其事地在整理自己的衣领。


    “庄大人,让你久等了。”叙南星歉意地笑笑,从他身边绕了出去,不忘朝着沈明修挥挥手,又指指厨房,那意思是“我在厨房等你哦”。


    沈明修笑着点点头,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将目光转向庄茂言:“何事?”


    庄茂言看叙南星走远,这才气愤不已道:“你这个混蛋。”


    沈明修蹙眉指指自己:“我混蛋?”


    “你居然白日宣淫!”庄茂言义正言辞指着他,“你真是被美色迷惑不轻!”


    沈明修将他的手指推开,想想又握着他的手,让他指尖指向他自己:“你倒是不会被美色迷惑。”


    就连天子都不能让他专注。


    庄茂言莫名其妙被点到,将他手拍开,却又像是想起什么,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他。


    “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沈明修道,“如此匆忙,不像是你的作风。”


    庄茂言忽然啊了一声,沈明修被他吓了一跳:“你叫什么?”


    “对了对了,我把这事儿忘了。”庄茂言神色慌乱,“外祖母她已经到城外了!”


    那位老人一听说女儿有了消息,根本坐不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愣是一步未停地从变州赶到了虞州城。


    沈明修:“……”


    “三姨娘在哪里?”庄茂言强迫自己淡定下来,就听沈明修道:“你不能直接让她们见面,会吓坏三姨娘的。”


    庄茂言长出一口气:“对,你说得对,先让外祖母远远看上一眼……”


    “没错,我去找南星。”沈明修拍拍挚友的肩膀,“你淡定一些,等人到了先把人带去王府,茶庄人多眼杂,不方便谈话。”


    庄茂言点点头,转身去操办了。


    他一走,叙南星就从厨房探出了脑袋:“夫君?”


    “都听见了?”沈明修招手让他过来,待人到了跟前才问道,小青龙骄傲挺起小胸膛:“那可是,我耳朵可灵了!那我去找娘亲过来,她知道这事儿应该也很高兴。”


    “先别告诉她,你就当是聊家常便好。”沈明修叮嘱道,“当心吓着她,我就不和你一道了。”


    “嗯嗯知道啦!”叙南星挥挥手跑远了,等到他走远,沈明修才想起来有哪里不对劲——叙南星就穿着那身衣服出门了?!


    ……


    叙南星完全不知道夫君在担心什么,他一路从茶庄后院来到三姨娘的住处——这里是他临时租下用来当做仓库的一处宅院,虽然大夫人多次邀请她去王府住下,三姨娘却说自己一个人随便住下就行了,这个宅院也缺个人看门,她在这里住着就行。


    大夫人掰扯不过她,只好让人送了干净被褥来才放心下来,叙南星更是直接让陆二虎派了两个小弟过来守着,只是不告诉三姨娘,免得她又多想。


    每天也就是在这里整理整理货物,偶尔去茶庄和店里帮帮忙,三姨娘的小日子过得也还算是充足,尤其是儿子过来的时候。


    “娘亲!”叙南星在院子角落里找到了三姨娘,后者搬了小板凳,正在将今天送来的水果进行分类,听见叙南星的声音,三姨娘忙站了起来:“南星来了,哎呦怎么就穿这么点儿,冷不冷啊?”


    “我都快热死了。”叙南星笑着拉着她往门口走,“我刚好路过这边,娘亲陪我回王府拿个东西吧,等会儿我们一块去店里!”


    “是要拿什么呀?”三姨娘不疑有他,被他牵着出了门,只是一出了大门口,她就忍不住松开了叙南星:“都这么大了,哪能再让娘亲牵着?”


    过去她在叙家甚至只能叫叙南星为少爷,叙南星也不敢当着叙远的面叫她一声娘亲,只能称呼姨娘。


    现如今终于逃离了那个地方,她也终于能被儿子叫声娘了——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称呼,她却是等了十几年才终于等到这一天。


    叙南星也不在意,母子两人走在去往王府的路上,一路上叙南星将这两天发生的趣事儿都说给了不怎么出门的三姨娘听,倒是没再给她胡思乱想伤心的机会。


    临到了王府门前,三姨娘才注意到叙南星脖子上的痕迹,她是过来人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正想和他说一说两口子之间要多加注意的事儿,生怕沈明修有哪里对叙南星不好,又觉着这么直白说出来不太好,就在这时迎面对上了正好和庄茂言一起回来的沈明修。


    看着沈明修脖颈上明显的牙印,三姨娘默默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好像自家儿子下嘴更重一些,可别把王爷给咬坏喽。


    叙南星不知道娘亲心里七转八转在想什么,瞧见夫君他自然是高兴的,可他也知道今天还有事儿要办。


    他朝着那两人身后望去,果然看见了一辆不算小的马车,他正疑惑如果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见小女儿,为何要用这么大的马车,很快他就明白了。


    看着马车上哗啦啦下来男男女女五六个人,叙南星替拉车的马擦了一把汗,真是辛苦马老兄了。


    那几个人中有两个人让叙南星很是关注,看着有四十多岁的两个中年男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双生子?


    “王府今日有客人?”三姨娘拉住了叙南星,小声道,“我们不方便打扰吧,要么还是等下午再来吧?”


    “没事没事,娘亲你和我走就行了。”叙南星安慰道,“王爷都和我说好了。”


    三姨娘还有些惴惴不安,却还是低着头被儿子拉了进去,只是不知为何,叙南星今日走得特别慢。


    庄茂言亲自上前扶着马车里最后一个人下来,那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满头银发却是打理得服帖端庄,即便已经年过七十,脚下依然稳健。


    “外婆你悠着点!”庄茂言看老人竟然要从马车上往下蹦,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刚叫唤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庄父皱着眉头:“叫什么?没大没小的。”


    庄茂言苦着脸在父亲的注视下把老人扶下来,一边的沈明修迎了上去:“老夫人,许久不见了。”


    “哎呀王爷,这可真是……”老夫人看着他坐在轮椅上,险些红了眼眶,“想当年你带着我们孙儿俩去京城看病,老身怎么能想到有这么一天……”


    “好了好了外婆,都已经过去了。”庄茂言忙打圆场,生怕等会儿再把老人惹哭,朝着沈明修使了个眼色,后者正要说话,就被老夫人一把抓住了手:“王爷,茂言说的可是真的?”


    沈明修只得道:“还需老夫人亲自确认之后才能确定,只是要记得莫吓到了人……那位现如今是我夫郎的娘亲。”


    老夫人脸上惊喜和惊愕掺杂在一起,好半天才道:“这都是命中注定啊。”


    另一边叙南星也紧张得不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认亲这么大的场面呢,虽然当事人并不是他。他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在整理竹筒杯子的三姨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当年没有人牙子将那个孩子拐走,三姨娘如今也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而不是被卖入青楼,险些卖身为命,就算是被叙远赎娶,终于有勇气和离后,也还是深居简出。


    命运弄人。


    那个可恶的人牙子改变了三姨娘的命运,却是将她推向了人生的另一条路。


    她遇人不淑,却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现如今孩子长大成人,也算是成家立业,她本该寻个地方平淡一辈子,当年被迫离开的那群人却是找上了门来。


    “想什么呢?”三姨娘看着儿子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笑道,“想得都入神了。”


    “娘你渴了吗?我去给你倒水喝。”叙南星收起惆怅,笑着站了起来,听到三姨娘应声之后才回房去倒茶,结果就撞上了庄茂言一行人。


    他手上还端着两杯茶,忽然对上好几双热烈的眸子,着实是有些吓人。


    庄茂言朝他招招手,叙南星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专注擦着面前的竹筒杯子的三姨娘,确定她不会注意到这边,才小心翼翼走了过来:“庄大人。”


    “这就是兰儿的孩子?”庄茂言身后走出来一个男人,正是叙南星之前在门口看见的双生子之一,这人长得和庄茂言真是太像了,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他爹。


    而他口中的兰儿,大概就是三姨娘原本的名字——不知道为何,明明还没有得到定论,叙南星却已经认为他们定然不会找错人。


    这就是小青龙的直觉!


    沈明修在一边咳了一声:“这是庄大人的父亲,你该叫大伯。”


    好几双眼睛目光炯炯盯着他,叙南星小声道:“大伯。”


    “当真是和兰儿长得像。”庄父说着说着就湿了眼眶,“我不会认错,再看见这孩子我就更确定了。”


    “是啊,和娘亲年轻时一模一样。”他身后的另一个双生子抹了一把眼角,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啪的放在了叙南星手上:“好孩子,我是你二伯。”


    叙南星捧着沉甸甸的红包,顿时就对这个二伯有了好感,大伯一看他亮晶晶的眼睛,默默也往他手心放了一个红包:“这是见面礼。”


    两个红包!


    叙南星惊喜转头看向沈明修,后者咳嗽两声——你可千万别现在叫夫君。


    夫君我受不住。


    “该去把娘亲叫过来了吧?”那位二伯道,“她老人家等会儿再紧张得晕过去。”


    “我去叫吧。”叙南星举起手,将手上的茶水递给二伯,转身跑得没了影。


    “愣着干什么?去送茶水啊!”庄父踢了一脚弟弟。


    二伯颤巍巍抬头:“我……我紧张。”


    庄父看着僵住的弟弟,心中感慨弟弟真是愚蠢啊!


    第039章 我们超有把握的!


    叙南星来到正厅时, 大夫人正被那位庄老夫人拉着话家常,两家本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在庄家找上来之前, 沈家与庄家的关系也不过是两家的孩子认识罢了。


    可当大夫人听了老夫人的来意后, 当年往事让两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叙南星一进去就看见两双红彤彤的眼睛, 登时一愣, 先上前叫了大夫人:“娘,这是怎么了?”


    “好孩子,过来。”大夫人拿了帕子将眼泪擦干净, 招手让他再靠近些, 叙南星乖巧地把手放在她掌心,被大夫人拉了过来, 还没等他搞清楚大夫人想说什么,手就被交给了另一个人。


    大夫人将叙南星的手和庄老夫人的手放在一起, 感慨道:“老夫人,这就是你的小外孙。”


    手下的那双手是富人家老人常会有的,保养得当的皮肤上虽然也有纵横皱纹, 却干燥温暖, 叙南星并不排斥。


    他抬眼看向这位从变州赶过来的老人家,她鬓角花白,眼中却不混浊, 老泪之后是一片清明,盛满了慈祥和悲伤。


    “长得真好。”老夫人拍拍他的小手,忍不住擦擦眼角的泪水, “今年多大了?”


    “二九年纪了。”大夫人把话头接了过去,“嫁过来的时候才十七, 这段时间又长高了些。”


    对于孙儿身为一个男人却嫁入王府这件事,庄茂言已经和家里人解释过了,能够找回女儿已经是意外之喜,老夫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从叙南星的穿着谈吐就能看出来王府对他是极好的,这就够了。


    她还不知道何时就会下去找老头子,何必在意小辈们的选择呢?


    “大家都在等你过去,外婆。”叙南星想来想去还是觉着直接叫外婆比较好,却不想他这一句外婆叫出来,倒是把老人家听得又哭了起来。小青龙都没怎么安慰过人,更何况是要安慰一个老人,顿时慌了手脚,幸好还有大夫人在一边帮衬着。


    “都多少年没见了,还是先去见一面吧。”大夫人将老夫人搀扶起来,“可要把眼泪擦干净喽,别让那位也跟着哭,大团圆的时候,可得笑着才行。”


    “是是,说得对。”老夫人被她一番话说得忙擦干净眼泪,看看跟在身边的叙南星,长长出了口气,“去看看我的小兰心去。”


    “这就对了。”大夫人笑道,余光瞥见叙南星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笑的弧度更深了。


    三人一同来到了沈明修和叙南星小院里,那边的庄家双生子看见老娘过来了,也不在一边躲藏了,跟在几人身后也走了出来。


    只是这阵仗有些吓到了三姨娘,她一抬头就看见好些人,还以为自己在这里冲撞了王府的客人,忙站了起来:“大夫人,这是……”


    “娘亲!”叙南星先松开了老夫人的手,快步跑到了三姨娘身边,趴在她耳边小声耳语几句,短短几句话让三姨娘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叙南星也知道这件事来得太过于突然,她一时之间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只能先扶着她坐下。


    庄家兄弟看着被拐走二十几年,终于失而复得的妹妹,也都红了眼睛,却还是耐心地等着叙南星给她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之后才在她身边蹲下,轻声道:“你当年走丢时年纪还小,记不得也是正常的,现如今你是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一步一步帮你回想起来。”


    “……我当年该叫什么名字?”三姨娘喃喃道,她看看眼前对她而言陌生人一般,眉眼间却的确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双生子,又抬头看向桌子对面还是没能忍住眼泪的老人。


    她从有记忆起就已经在青楼了,从干杂活的小童做起,后来得了机会便到了花魁身边伺候,再后来花魁找到了对她不算好却能给她一生安稳的有钱人,三姨娘就成了花魁——她有一副好嗓子,也从前任花魁那里习得了琴棋书画,即便她不卖身,也依然有大把的银子送到手上。


    直到她遇见叙远,才终于被这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男人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为他诞下一个儿子,却被他怀疑十几年。


    叙南星捏捏娘亲的肩膀,想起他无意间从庄茂言和沈明修之间听来的那些消息,本该是大家闺秀,顺风顺水的人生,被人牙子随手一牵,便成了另一副模样。


    人前强撑笑脸只为生计和保全自身,她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身世。


    哪怕是一个属于她的故事。


    “兰心,庄兰心。”大伯道,“儿时娘亲总是唤你兰儿,你还记得吗?”


    三姨娘摇摇头,却是从领口扯出一个红绳系着的小玉佩来,叙南星也曾见过这个刻着粗糙纹路的玉佩,本以为是戴在身上时间长了,他便没有问过三姨娘。


    “听青楼里的龟公说,我被带到虞州城时,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换去卖钱,他们也只当我是流浪儿,命不好才被抓了来。”三姨娘将玉佩解下来,放在石桌上,轻声道,“可我手里只紧紧抓着这个不肯放,我便从小戴在身上,没有离开过。”


    因为总想着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小东西也能像话本里说的那样,给她带来一些命运交织的惊喜。


    可后来惊喜一直没有等到,小东西却成了她刻在生命里的习惯。事实证明,不是命中没有,而是时候未到。


    “……这是小时候你爹给你们兄妹三人做的。”说话的是一直在旁边默默擦眼泪的老夫人,她一开口,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就听她继续道:“你爹只会读书,手不巧,废了那么些时日也才刻出个半成品,可你们三个都喜欢,便分了一人一个。”


    二伯点点头,从自己脖子上也扯出来一截红绳,绳子末端坠着的正是和三姨娘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


    “爹你的玉佩在我这里。”庄茂言见状也忙将自己脖颈上的玉佩取了下来,与那两枚放在一起,除了不同的磨损程度,正是如出一辙的模样。


    “不会出错的。”老夫人起身颤抖着手将三姨娘搂进怀里,时隔二十几年,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女儿。


    那边一家五口都忙着抹眼泪,叙南星却是默默退到了屋后,一直等在这边的沈明修瞧见他悄悄摸摸过来,笑着搂住他的腰,低声道:“不去陪着?”


    “那边现在不需要我。”叙南星半贴在他身上,同他一起远远地看着那边重聚的场面,“命运弄人,幸好有个圆满的结局。”


    真好呀。


    这边他才刚刚松了口气,那边就有门房小心翼翼过来传报:“王爷,叙小公子,门口有人找。”


    “谁?”家中仆人早就习惯了看他们二人黏在一起,叙南星只是微微站直了身子,并没有松开沈明修。


    门房瞥了一眼院子里,知道这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但门口的人他偏生也惹不起,只好道:“是叙家来的人,说是三姨娘偷拿了他们的东西,要让她交回去。”


    叙南星手一紧,朝着院中看过去,正好和正在四处张望的庄茂言对上视线,后者一愣,知道这边有事儿,一时半会儿又不好走开,这副模样又落入了庄父眼中:“你东张西望做什么?”


    庄茂言谁都不怕,就怕他爹,闻言也只好指指那边,小声道:“看样子是有人找麻烦……对了,这是个机会呀。”


    庄父皱起眉头:“什么机会?”


    “你在外甥面前表现的机会啊。”庄茂言大着胆子用手肘戳了一下爹爹,“快去快去。”


    庄父摸摸下巴,觉得甚是有道理。


    叙南星看见那边盯着自己看的两父子,忙拽了一下沈明修的袖子:“夫君夫君,那边两个人看起来好奇怪。”


    为什么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


    三姨娘和老夫人抱在一起哭了半天,总算是被大夫人送回房间去休息了,两人走路也要牵着手,老夫人生怕再把她弄丢了。


    而另一边,两个个男人聚在一起正在听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叙南星将所谓的“麻烦”解释清楚,沈明修坐在一边只能无奈地陪着。


    “都和离这么久了,才想起来丢了东西?”二伯听着妹妹这些年过的苦日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庄父面上看起来比他淡定一些——可叙南星看了一眼他握得咔吧咔吧响的拳头,觉着他可能比二伯还要不淡定。


    二伯抱着手,看向还等在一边的门房:“来的是什么人?”


    门房忙道:“是叙府的大管家,还说是如果打算坐视不管,就要将叙老爷和叙夫人叫来。”


    “让他现在去叫。”大伯斩钉截铁道,“叫不来我就上门去砸。”


    庄茂言在一边默默撸起袖子,然后就被沈明修瞪了一眼。


    于是他默默地把袖子又放了下来。


    挚友的眼神真是可怕啊。


    二伯拦住了兄长,问门房道:“可有说是丢了什么东西?”


    “说了说了,是个什么琉璃盏。”门房擦了擦汗,道,“叙府的确有个琉璃盏,听说是传家宝。”


    “哼,拿不出手的混账东西。”庄父冷哼一声,拍拍叙南星的肩膀:“这事儿你不用管,交给我们。”


    “咳咳。”沈明修清了清嗓子,见那边三人朝自己看过来,这才指指身边的庄茂言:“两位伯伯,茂言现在是虞州城府衙,行事要小心。”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两个做什么事之前都得先想想庄家现在当官的庄茂言,不能给他找麻烦。


    庄父笑着上前道:“景王殿下,我们都是读书人,这一点你放心。”


    二伯也哈哈笑了起来:“王爷你就放心吧,我们兄弟俩有把握!”


    沈明修不置可否,只是也跟着笑笑。


    叙南星不知道夫君的笑容代表什么,可不久之后他就见识到了庄家双生子的“威力”,也确确实实地明白了沈明修为何要提醒那么一句。


    ……


    叙远的新欢名叫于歆,听说是个街头卖唱的,长得娇滴滴,能从袁氏手中夺得叙远的宠爱,自然也有些手段。


    听了管家传回来的话,再加上于歆在一边添油加醋,软声细语撒上几句娇,叙远当即气得拍了桌子——现如今叙家没了老太爷管着他,被压抑许久的叙远彻底尝到了手中有权势的滋味,又是被扫地出门的曾经的妾室挑衅,他当然要给叙家的新夫人讨一口气回来。


    “备下马车,我要亲自去一趟。”叙远对管家道,身边人即刻靠了过来:“要不是那女人偷走琉璃盏,老爷昨夜哪里需要受那些人的气?”


    她这把火放得正是时候,昨夜叙远约了生意吃饭,对方提出想要观赏一番叙家有名的琉璃盏,结果叙远找遍府中也不见此物,若非于歆提了一句,他还想不到三姨娘身上去。


    那位生意人又是个不好应付的,最后他只能陪酒喝得烂醉如泥,还要被嘲笑一番,于他而言,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这贱人定然是贪图荣华富贵,想要将琉璃盏卖了换钱才偷走的。”于歆看他脸色阴沉,又道,“若非我那时正好小产失子,定能为老爷留心一二,我……”


    她说着说着竟是掩面而泣,把叙远心疼得不行,大手一挥就要去找三姨娘要东西。


    于歆不怕已经被她“赶”回老家,垂头丧气的袁氏,她怕的是原本应该和袁氏一样害怕她的三姨娘——这女人自己不争不抢,看着挺好相与,可她有个嫁给了景王爷的儿子。


    虽然不是双儿,也不是女人,没有办法给景王爷生孩子延续香火,却也是个有手段的,竟然能让景王爷不纳妾,早知道现如今的景王府不再是过去的“破落户”了,那家茶庄和叙南星一手做起来的不起眼的小摊子,可是赚翻了银子!


    她于歆只是一个想要寻找靠山的女人,断然不能让身边存在任何隐患,只要能除掉三姨娘,那她那个儿子也落不了好。


    于歆心里算盘打得好,却不想一到了景王府门前就被吓了一跳,那门口除了两个石狮子,竟然还有乌泱泱一片人,却都是排着队不知道在做什么,被围在中间的是个年过四十,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而被她视为眼中钉的三姨娘此时正陪在那人身边为她磨墨。


    “想不到老爷的妾室这么快就找到新人了。”于歆见缝插针,煽风点火,“定是早就借着琉璃盏赚了钱了,老爷……”


    叙远眼前只有三姨娘与那不相识的男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的模样,于歆在他耳边的念叨都被他忽略——如果不提三姨娘的出身,比起满身都是心眼子的袁氏,他是更喜欢三姨娘的。


    样貌身段她都有,不论是才艺,还是说话时的暖言细语,又或者是偶尔端上来自己亲手做的小点心,府中旁人都比不上她。


    只是在他眼中,出身伴随着多重怀疑,他甚至对三姨娘清倌人的身份疑心重重。


    即便如此,眼前这一幕还是深深刺痛了他——叙远跳下了马车,朝着那边走去,就要去找三姨娘质问琉璃盏的下落,谁知道中途就被叙南星拦了下来。


    眼前的少年笑眼弯弯:“求墨宝?后面排队去。”


    “见了你爹都不打声招呼吗?”于歆亦步亦趋跟上来,卖唱的嗓子清亮无比,正在等候的众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叙远脸色一黑,于歆却是来了精神:“真是一点儿孝道都不懂……”


    “可我不是他儿子啊。”叙南星摊开手,笑得露出了小虎牙,“上一次叙老爷亲自说的,连我都不知道我爹是谁呢。”


    叙远顿时脸色铁青。


    第040章 意料之外的发展!


    叙远膝下两儿一女, 大儿子被他当做赚钱工具卖了出去,如今对他笑脸相迎却阴阳怪气,女儿也和不明来路的男人跑了, 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发妻被他休了, 妾室自立门户,老爹被他气死, 就连小儿子都因为他宠爱外室被忽略而导致病死——叙家的那场闹剧, 表面上看起来已经结束了,然而在虞州城却迟迟没有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叙远的笑话。


    只是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没有想到他们“期待”的这一天, 竟然会牵扯到沈王府和大名鼎鼎, 来自变州的书香世家。


    一个是异姓王爷,一个是文人雅士之庭, 叙远今日恐怕是得不了什么好。


    于歆没有注意到叙远的脸色变化,却也被气得不轻, 她靠着叙远,从街头卖唱的小女子变成了如今的商贾夫人,巨大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面前少年人的挑衅。


    更何况那边被众人簇拥的, 不如她年轻漂亮, 也不如她能够留住老爷的三姨娘也在看着她,莫名的自尊心给了她自信,竟是扬起手就要给叙南星一个教训:“就算你嫁出去了, 我也还算是你的主母,你……啊!”


    她的手才抬起来就被身后一人使劲攥住,一回头就对上凶神恶煞的光头壮汉, 陆二虎认得这女人,前些日子还专门来摊子上挑三拣四, 看样子就知道是来找茬的,现在居然又被他抓到要打他的主子,陆二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叙公子,怎么处理?”陆二虎问道,他的声音在于歆耳边听起来炸雷一般,“扭送官府?”


    “我又没打到他!”于歆尖声叫道,惊恐万分道,“松手!你弄疼我了!”


    “不愧是唱曲儿的嗓子,就是响亮。”这声音一出来,叙南星眼睛一亮,越过众人朝着那边跑了过来:“夫君,大伯你们回来了!”


    “虞州城的市集果然有好东西,不枉我跑一趟。”庄父并不在意自己被外甥排在了沈明修后面,反而是笑着看了一眼正被陆二虎抓着不放的女人,“这位便是叙家的新夫人?长得真是花容月貌。”


    叙远本该上前去为爱妻理论一番,可当他看清楚了庄父的长相后,却是紧紧闭上了嘴——他认得这个人,过去叙老太爷年轻时曾经带着他南上做生意,这人是那一年的文状元,游街时他远远看过一眼,因为状元和榜眼长得一模一样,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放下笔,正在活动筋骨,站在三姨娘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方才他就觉着有哪里不对劲,看看那人,再看看沈明修身边的家伙,这两人竟然是双生子!


    莫非便是当年他曾一瞥的那两位?


    这两人非富即贵,叙远觉着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就算心有不甘,又疑心三姨娘手脚不干净,也不能在王府面前丢了叙家的脸面。


    叙远看了一眼正四处张望寻找帮助的于歆,竟是从心底生出了退意——和脸面比起来,琉璃盏算什么?正想找个地方溜走,才刚扭头就听身后一声招呼:“叙老爷是吧?这么急着走做甚?”


    正是沈明修身边那中年男人。


    庄父笑得像只老狐狸,叙南星则跟在他身边像只有样学样的小狐狸:“叙老爷你不是说要来王府找你丢了的东西吗?不找了吗?”


    叙远只得扯扯嘴角转身面对这两个人,他忽视了叙南星,对庄父道:“家中铺子有事要我回去一趟,怕是不能作陪了。”


    “我已经和王爷说好了,若是叙老爷丢了东西,哪怕将王府掘地三尺也要帮着找出来的。”庄父摊开手,“敢问叙老爷是丢了什么东西?不如我也来帮帮忙……哦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


    叙远咽了口唾沫,就听他道:“区区不才正是变州新上任的巡抚,说起找东西,本巡抚可是很拿手的。”


    “好了好了,今日的墨都已经用完了,各位还是明日早些来吧。”那边二伯拍拍手,示意人群可以散去了,又对今日没有得到墨宝的人保证明日一定先给他们写,这才劝走了一些人。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许多已经求到了在外面可以卖到高价的墨宝的百姓站在远处不愿意走,大早上的,又不是农忙时候,有热闹看为何要走?


    周围围观群众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刀子刺在叙远身上,他目光阴狠地瞪了一眼此时正不知所措的于歆,在心里暗暗骂道都是这个女人害得自己落到这般难堪境地,面上还得赔着笑容:“原来是巡抚大人,这……小人家中的私事,大人不用挂心,我自当处理干净。”


    “倒不如说说你丢了什么罢,说不定我们见过呢。”二伯悠哉悠哉当着众人的面溜达过来,三姨娘原本不想再见到叙远,只是二哥叮嘱她不必在意,她也就缓缓跟着凑了过来。


    不经意间对上叙远的目光,三姨娘偏过头,权当没看见这个男人。


    叙远只得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个琉璃盏罢了,不值得几位大人费心。”


    “哦?琉璃盏……”二伯摸摸下巴,“倒是有所耳闻,刚到虞州城便听人说,叙老爷家的传家宝琉璃盏是世间少有的宝物,我还以为能够有机会一睹真容,看来是没有这个荣幸了。”


    “哪里哪里。”叙远小声道,“实在是不值钱的东西。”


    “能让叙老爷你这么着急忙慌来找的东西,就算不值钱,想必也对你意义重大。”庄父沉声道,“茂言,你过来。”


    叙远眼睁睁看着虞州城府衙庄茂言颠颠跑到这位变州巡抚面前叫了一声爹,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恐怕是进了圈套,然而他发现得太晚,而且他的把柄——于歆现在还在对方掌控之下,他这回哪怕自己能够脱身,也免不了于歆会在慌乱之下说些什么。


    “这事儿该归你管,恰好诸位都在王府跟前,不如就打开大门让叙老爷搜查一番,如何?”庄父道。


    叙远脸上险些没绷住,他一个小商人,哪里来的脸到王爷家中“搜查”!


    “外甥你看?”二伯扭头看向正在看热闹的叙南星,后者眨巴眨巴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沈明修:“夫君你看?”


    沈明修这边还没说话,叙远也还陷在那句“外甥”中沉思不止,心想三姨娘什么时候多出来两个便宜哥哥,那边于歆已经又是惊恐又是不耐烦了,嚷嚷道:“叙南星!你和你娘都是两个不要脸的!偷了东西还不敢承认,以为自己背靠着王府就有什么了不起!快把东西交出来!”


    此话一出,不光是凑热闹的听呆了,就连叙远都恨不得过去把她的嘴堵上——这女人听不见这边说话的声音,什么都不懂就在那那里瞎叫唤,这一通骂还不知道要给他惹多少祸端出来!


    庄父眼神一厉,正要有动作,就听那边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让于歆整个人都呆住了,陆二虎也被突然冒出来的老太太吓了一跳,生怕自己等会一个不注意把人碰到了,忙松了手让到一边去。


    “我庄家的闺女还不到被你随意辱骂的时候。”庄老夫人站在于歆面前一杵拐杖,“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放肆。”


    双生子倒吸一口凉气,老娘什么时候过来了!


    “你是什么人!我可是叙府的大夫人,你凭什么打我!”于歆气急败坏,可她一动,旁边的陆二虎也跟着动,她手腕到现在都还在疼,根本不敢招惹陆二虎,只好把视线投向叙远,凄凄切切道:“老爷!”


    叙远在心里把这个徒有其貌的女人骂了好几遍,对着双生子赔礼道歉道:“实在对不住,她这里……”


    他说着指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有点问题,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说完他大刀阔斧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于歆,正要将她往马车里塞,身后又有人叫住了叙远。


    叙南星靠在沈明修身边,睁大眼睛看着梁沛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对着叙远道:“叙老板是吧,你家夫人前几日到我手下的当铺来当了一件东西,说是昨日便取钱来赎回去,可到了今日还不见人……”


    梁沛诚心诚意对正低着头的于歆道:“叙夫人可是已经不打算要回那就琉璃盏了?今日正好有位海外行商看上了琉璃盏,若是不需要,梁某就自行处理了?”


    竟然是于歆偷偷变卖了琉璃盏想要嫁祸给三姨娘!


    “哇。”叙南星捂着嘴惊叹一声,他本以为今天不过是另外一场闹剧,没想到竟然是一场大戏!


    三姨娘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越过人群朝叙远抛去复杂的一眼,转身扶着庄老夫人回了王府,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却让叙远觉着颜面尽失,听了梁沛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已经丢人丢到了这份上,他定然不能自己再添一把火,把这事儿闹得更大,正打算带着于歆回府好好教训,街上另一边却是跑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见了于歆就叫娘子:“你怎么忍心抓药打了我们的孩子啊,娘子你和我回去吧,我求你了于歆!我没有你不行啊……”


    叙南星见状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过同样一脸疑惑的二伯小声问道:“这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二伯欲言又止,看着那边叙远怒发冲冠扔下梨花带雨的于歆,而女人一边追着马车,一边还要摆脱疯子一样的男人在后面追着叫娘子,好半天才道:“我连那个当铺老板是谁我都不认识,我上哪儿安排这些去?”


    叙南星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照这么说,原本双生子只是想借着嘴皮子的功夫为三姨娘讨个公道,结果竟然演变成了一场“精彩”的负心汉与负心女互相报复的戏码。


    “那疯子又是怎么回事?”庄父也瞪着眼睛凑过来,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沈明修将叙南星拉到身边:“这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吧。”


    “……爽。”叙南星默默竖起大拇指,庄父和二伯也跟着比了一个:“爽。”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庄茂言过来就看见三个人伸出大拇指对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也陪了一个。


    叙南星:“……”


    这是什么诡异的画面?


    梁沛看着一行人胡乱离开,挠挠头准备和沈明修打个招呼就回去算账本,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庄家三人加上叙南星心中已经成为神助攻。


    ……


    让叙南星没想到的事,除了于歆栽赃陷害三姨娘这件事,其他的竟然都是真的。


    今天已经是那场闹剧过去后的半个月,叙南星一边看着陆二虎把刚做好的招牌挂上门头,一边和庄茂言蹲在一起听辛义说八卦。


    “所以那个男人真的是于歆的丈夫?”庄茂言皱眉道,“于歆又怎么会嫁给叙远?”


    辛义觉着他们三个大男人讨论这个有些怪异,但还是顺着两位少爷的话往下说:“说是从小订的娃娃亲,也成亲了,只是于歆看不上这人是个死读书的,一心想要攀高枝,才有了这么一出。”


    “表哥,瓜子给我一些。”叙南星朝着庄茂言伸出手,后者从小口袋里倒出一些瓜子在他手心,不忘叮嘱:“沈明修让我提醒你,当心上火。”


    “不会的不会的。”叙南星眼巴巴盯着辛义,希望他再多说点,辛义却是拍拍大腿站了起来:“真没得说了,我一个男人能打听到这么多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爹真惨。”庄茂言收起小口袋挂在腰间,也跟着起身。


    叙南星点点头:“你说错了,是我前爹真惨,不过再惨也是他自己作的,自作自受。”


    “爹,牌子挂好了!”陆二虎从梯子上跳下来,伸手一指头顶,“你看看歪了没?”


    “没歪,挺好的。”叙南星十分配合地鼓鼓掌,虚假的两父子击了个掌,陆二虎扛着梯子找地方吃饭去了,叙南星被他一掌拍过来差点没站稳。


    “你们两个打算把叫爹的游戏玩到什么时候?”庄茂言每次听到陆二虎叫爹都觉得毛骨悚然,叙南星笑着摆摆手:“我说了他不听。”


    “南星。”


    叙南星偏头看向声音来源,惊喜道:“娘,你怎么来了!”


    三姨娘……不,现在该叫庄兰心。


    庄兰心这几日心结彻底打开之后,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素净,换上了时兴的样式,一身玫红色,镶绣着玉兰的花样。


    “我来给你送些吃的,可有累着?”庄兰心拉着叙南星进了店里坐下,将手上食盒里的吃食都摆出来,几道小菜精致美味,再添上两个小肉饼,叙南星吃得很是满足。


    庄茂言也跟着蹭了一口,府衙有人来寻,他便急匆匆回去了。


    母子两人之间都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偏偏有人要来打扰——叙南星猛地起身看向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叙远:“你来这里做什么?”


    叙远这几日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就连鬓边都生出了白发。他扶着小店的门框,看向一脸警惕的儿子和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如今却形同陌路的庄兰心。


    “……我路过,来看一眼。”叙远开口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叙南星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可现下叙远是死是活都和他没有关系,当场下了逐客令:“这里不欢迎你。”


    叙远看着庄兰心,吞吞吐吐道:“我……我们两个,能借一步聊聊吗?”


    “恐怕不行。”沈明修的声音在他手心身后响起,“庄家马上要带她回变州,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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