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瑰曾经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在老家勤勤恳恳工作了二十几年的教师会突然有这样的转变。
他想要去了解这个人的转变过程是为了取得更好的谈判结果。
他找到了从当地逃出去的人。
他们告诉了他一个名字, 桃花源希望中学。
他是从这个地方走出来的。
对的上，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
在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不清楚。
知道真相的只有当时跟着银倩橘的几个学生。
可那几个学生
牧瑰对众人道：“我们先去这个中学看看情况。”
因为他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随机应变。
他还想着要不要先把这片桂花林给砍了, 方便后续，但是太费时间，也就做罢了。
正在这时，牧瑰回过头，猛然发现身旁的人全部消失了。
人消失了, 声音也是。！
牧瑰略微闭了一下眼睛。
睁开眼睛，粉紫色雾气和桂花林也消失在视野中。
周遭环境全部改变。
他面上的防毒面具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牧瑰攥紧了拳头，骨节泛出青白。
幻境。
他快速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境。
估计在他们步入粉雾范围内的那一刻，就进入幻境了。
这并非集群变异的桂林的粉雾所致。
而是异能。
某个躲在暗处的异能者。
是他大意了, 在进去之前，他应该和闫孟肃一起探查一些附近的异能者。
不, 或许，从他们下飞机那一刻开始，幻境就已经起作用了。
他还能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 意味着他的异能等级压制还是起作用的，或者对方的精神力不在他之上。
那么他想要破局这个幻境应该是不难的。
只是他比较担心其他人。
除了青鉴的能力比较特殊, 其他人也都不是精神类型的异能，精神力也不会太高。
牧瑰在幻境中不动。
突然, 他的膝盖后侧被踢了一下, 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感觉自己浑身湿透了。
冰凉的雨丝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细雨很快变作磅礴大雨。
他的视线对准的是地面，沥青开裂的地面上, 血被雨水冲化，淡去。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一幕。
一双手, 蓦地将他的下颌捧起。
他看见了伊灰那张脸，和平时兴致索然的欠揍笑容相反，他嘴角的笑意温柔和煦，他对牧瑰轻声道：
“牧瑰，假如我没能回去，下一任队长就是你。”
牧瑰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张开的嘴里传出。
“我不要。”
伊灰笑容更深了。
“可我只能交给你了，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这样你也要拒绝我吗？”
“………我不要。”
他只是无助地执拗地重复着这一句。
牧瑰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的呼吸被扼住了。
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好照顾那些孩子，也好好照顾自己。”
“”
“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要反悔哦。”
牧瑰很生气。
这是你的职责。
凭什么甩给我？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还想早点辞职不干了！
为什么要威胁我继续工作！
伊灰的手按在他的颈动脉某一处上，数秒过后，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紧接着，他翻滚落在地面上。
因为有个人给他做肉垫，他没有因此受太多的伤。
牧瑰抬起头。
封薄明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牧瑰注视着他的脸。
他脸上有多道伤口。
牧瑰忍不住伸手想给他擦一擦血污。
封薄明原本双臂揽着他，在牧瑰的手碰到他之前，他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身后是数道透明的光墙。
牧瑰的手停在半空中。
一条乌黑沾红的触手模样的东西碰到了光墙，如同蚕食一般，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地消解了光墙，光点被吸收进入其中，只用了一个呼吸就贯穿了所有光墙，刺破了封薄明的胸膛。
牧瑰瞳孔收缩。
封薄明双手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嘴角淌着血，他的手握着胸前的东西，似乎在极力阻止它再进一步。
封薄明轻咬着被血沾染的下唇，皱眉望着眼前。
他眼前有一个牧瑰。
所以，他绝不能让开。
那眼神坚定温柔如初，直至涣散。
牧瑰看着他，茫然地伸出手。
下一瞬，
一道剑影划过。
封薄明身后的东西被砍断。
他的身体被一个人搀扶了一下。
是颜策之。
颜策之把眼神失焦昏厥的封薄明轻轻放在地面上，他往牧瑰这边看了一眼，深沉的忧郁的眼中，含着决绝的意志。
牧瑰猜到了他想怎么做，张开嘴要阻止他。
嗤。
颜策之把手中的剑，插入了自己的胸口，正中心脏。
他喷出一口血，却毫不犹豫将剑拔了出来。
浸透了他的心血的剑攀上细密的纹路，仿佛长出了血管，纹路归拢于一点，剑柄上出现了一颗小巧的宝石。
同时从宝石上长出了血色荆棘藤蔓，缠绕上他握剑的那只手臂，棘刺扎入血肉。
他站在他的前方。
用绝命之剑战斗。
怪物的身影被挡在剑影之外，
直至他沐浴着海平面升起的晨曦之光，像一尊雕像，立着剑，再也不动了为止。
他是生，周遭是死，界限分明。
牧瑰很久没切身感受到这一点了。
真的很久了。
回忆带着各种情绪像汹涌的海浪，将他裹挟卷走。
接下来，还是一幕接着一幕。
无论他多么抗拒。
纷至沓来
被剖开身体的巨大的龙的尸体。
手枪、墙上飞溅的细密血沫。
被装在盒子里送过来的肢解的躯体碎块。
病床边的那一束枯萎的花朵，以及象征心脏停跳的漫长的机械声
这一切都结束之后。
他脚底出现了一个罗盘阵法。
所有人，变成了鬼，围绕着站在他身边。
他们同时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
“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
牧瑰眼中的眸光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究竟多久。
没有这样愤怒过了。
他笑了。
他很愤怒。
但是他只能笑起来。
场景即将再次变换之际。
牧瑰毫不犹豫伸出手往身边虚空之处，一抓，一握。
身边的场景卒然碎裂。
他不需要做什么特殊的事情。
他不会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这个幻境对他来说毫无威胁。
“呃哦！”
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他转头，看向发声的人，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望冬青拿着一个无针注射器，正贴着他的脖子。
牧瑰迅速扬手，望冬青灵巧小跳后撤了两步，举起双手。
透明防毒面具之下，望冬青露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灿烂明亮的笑容，他咧嘴道：“我真没想到你能自己清醒啊。”
牧瑰眼中杀意乍现。
眼见着牧瑰像是下一秒就要剁了自己，望冬青笑眯眯道：“stop！友军！”
他肩膀上的露比眼睛放光，一个屏幕展现在牧瑰面前。
蓝色标志是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绿色小人就是他们的同行伙伴，不远处，某个点标注了一个危险记号。
望冬青指着那个危险标记。
“在这里有个人。”
然后他指向周围。
抬起头，手中持剑的颜烺看着牧瑰道：“是幻境。策之陷进去了，但是我能出来。”
切换了人格所以能从幻境中挣脱出来，这是只有他能办到的。
再看其他人，封薄明跪在地上，面容悲痛，垂着头流着眼泪，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场景，青鉴双目无神，伸出双臂，朝着身边的金墨走去，金墨神情茫然地挥着手，他身边有数个人形的小黑围着他，似乎在戒备什么，假如青鉴再靠近，可能要被他们攻击了。
伊灰看似没什么，双眸中的光芒和嘴角的笑意却消失了，他缓缓抬起手。
这里面最危险的就是伊灰，他要是失去神智动起手来，他们都得死。
牧瑰瞥了眼望冬青。
望冬青双眼弯起来，摇了摇手中的注射器：“麻药还有肾上腺素。”
他自己估计就是靠这个清醒的。
注射适量的麻药可以使得身体知觉丧失，不至于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情，一定的肾上腺激素可以让人意识清醒。
露比蹿到伊灰身上，被直接甩飞，他从地面上一轱辘跳起来，跑回望冬青身边，发出了清甜的男孩的声音：“注射，做不到。”
望冬青耸了耸肩，看着牧瑰笑道：“拜托啦！”
牧瑰不置可否，他勾起唇角，那是蕴含着愤怒的笑。
他手掌往下一压。
以他为中心，大范围粉色雾气骤然下沉到了地面。
粉色雾气说白了也只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微颗粒，气压和重力增强，也会受到影响。
周围的人，除了他自己、望冬青、还有颜烺，都倒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伊灰似乎在抗争重力和压力，艰难地半跪在地上。
望冬青刚迈出一步想去解救他人，直接趴在了地面上。
“咦？”他侧着脸眨了眨眼睛。
很快他的身体一轻，身上的重力消失了。
牧瑰俯看了他一眼。
望冬青跳起来，拍拍身体，没什么脾气地笑道：“原来是范围重力。”
并不是针对个体的。
牧瑰没管他，开口：“雷辰*”
他脚下阵法展开，雷辰在他身旁落地。
望冬青只能看见一道看不清形状的电光闪过几个人身边，几秒过后，他归位，手上还拽着一个人。
雷辰*将人往牧瑰跟前地面上一扔，消失在原地。
望冬青很快理解了，这个牧瑰召唤出的雷辰*对于雷电的操控已经登峰造极，他用极其微小的电流快速麻痹了那些中了幻境的人的身体，又将自身化作雷电，光速过去把人逮了过来。
雷辰消失的同时，牧瑰的脸上崩裂出一条新鲜的血痕。
他压根没在意这个，蹲下来，拽起了脚边的人。
那是一个相貌很难让人留下印象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破旧发黄的白衬衫、黑色长裤。
正是那个制造幻境的异能者。
“等”
他刚想说话。
砰！
牧瑰一拳打偏了他的脸。
飞出去几颗牙齿。
望冬青抱着露比，眼神亮晶晶地看戏。
砰！
砰！
砰！
三拳。
一拳抡腹，一拳再次打脸，一拳击中下巴。
不止如此，
然后颜策之和望冬青两人就看着牧瑰笑着将此人酣畅淋漓地揍了一顿。
直到那个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颜烺想，他是真的生气了。
牧瑰打完将人踹了出去。
嘭！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那人的脑袋被一颗远处飞射的子弹击穿。
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颜烺想朝那个方向跑去，牧瑰伸出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灭口？
颜烺正这么想着。
然后他看见地上的那人，化作了一只雕成人形的木傀儡。
颜烺不由得嗤笑一声：“也是幻象！”
望冬青：“那你怎么还打？”
手不疼吗？
为什么打？
如果是真人，他倒是不敢打了。
要是对方是被洗脑的就更是如此。
正是因为知道是假的，才会动手。
牧瑰冷笑一声：“假如是连接着对方精神的，那就值。”
反正他又没办法直接抓到本体。
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傀儡代替异能者本人一般都需要异能者分出精神附在上面，给傀儡打击也能给对方一些精神伤害。
假如他猜错了，当个免费沙包也挺好的。
没别的什么理由，主要是为了发泄。
他把傀儡代入那个幕后黑手。
揍这个傀儡就相当于在揍对方。
他生气了，情绪失控了。
就想找个东西揍一顿。
揍完感觉好多了。
总不能憋着。
而且他必须做点什么把刚刚那些讨厌的回忆给埋下去。
否则，他怀疑自己的脑子会变作一团浆糊。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屡试不爽。
虽然可惜揍的不是正主。
至少成效显著，他已经强制冷静下来了。
而且，就算现在揪不出他，以后迟早会把人揪出来。
等着，很快。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这还不算完。
总不能这样轻易放过。
胸膛中翻涌的怒意，只是被他暂时压了下去。他的怒气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消除干净。
他心中早有计划，不急于这一时。
只不过，对方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想拖住他们。
牧瑰道：“我们先把人叫醒，马上赶过去。”
拖时间，让西京的混乱走上其原来的轨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最终目的。
直接目标应该就是这个了。
言心秀*也对此点了头。
所以他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牧瑰看向望冬青：“等解决了这些事情再跟你算账。”
关于他，牧瑰这次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在自己身边演戏演这么久，而且他和伊灰都没有半分察觉。
该说他捡人的眼光过分毒辣呢，还是自信过头看走了眼。
要不是看在他没有恶意且帮了忙的份上，牧瑰现在应该已经将他打晕拘束起来了。
望冬青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的笑容不再像以前那样腼腆温顺，而是显露着孩子般的狡黠顽皮：“放心～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第062章 第62章 缤纷落英
牧瑰先自己试了一下望冬青给他们打的剂量, 并非是抢救的剂量，控制得很精准，能够让人苏醒, 但不会造成太大副作用。
牧瑰直接自己给金墨、青鉴、封薄明、伊灰注射了肾上腺素，四人逐个转醒。
清醒，经历过短暂的心跳加速和眩晕的感觉，他们的理智终于回到了他们的眼睛里。
金墨有些呕吐的感觉，他捂着嘴问道：“好难受, 舅舅你干嘛？”
牧瑰：“有埋伏的异能者，你们中了幻境。”
伊灰：“我也没察觉，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们三个人好像没事？”
颜烺道：“我换了个人格就出来了。”
青鉴：“我好像……看见了你们。”虽然拥有鉴定能力，但是他还是半中招了。
望冬青举着注射器道：“我是靠这个, 还有露比。”他摸了摸肩上露比的脑袋。
伊灰笑道：“肾上腺素？”
估计也给他们注射了吧？
不然看情况他们没办法这么快苏醒。
但是一个普通人是怎么会自备这种东西的呢？
而且这东西不是随便能得到的。
他倒是没注意到，望冬青藏得这么深。
望冬青笑着点头。
伊灰注意到他的笑容和平常已经有了细微的区别。
他看向牧瑰。
牧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都没事吧？”
他们均摇头, 他们只是短暂中了幻境，都还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封薄明和青鉴回忆起幻境里的内容，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此时他已经撤掉了重力区, 雾气继续围拢过来，每个人重新戴上防毒面具。
陷入幻境的时候, 防毒面具不知何时也掉在了地面上，但落地不远, 估计是他们自己拿掉的。
牧瑰：“那个异能者已经逃走了, 暂且没办法追，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去那个学校，得加快步伐了。”
伊灰：“等一下。”
牧瑰：“什么？”
在他戴上面具之前, 伊灰从口袋取出一只创可贴，贴到他脸上。
牧瑰：？
金墨：“对啊, 舅舅你怎么受伤了？是和那个人打的时候受伤的？”
青鉴：“该不会是你的能力的代价？”
封薄明：“你不要瞒着我们，很凶险吗？”
牧瑰摸了摸脸上的创可贴，不甚在意也没有撕下来：“没什么。”
伊灰道：“有消毒的药物在上面。”
牧瑰点点头。
金墨看着创可贴上可爱的小花：“Gray，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因为牧瑰一直叫他Gray，金墨也习惯这么叫了，伊灰也没纠正他。
伊灰：“我在基地看望那里的小朋友们，其中一个小男孩送给我的，揣兜里，忘记拿出来了。我还不止带着这个呢。还有很多呢。”
那些小朋友应该是因为灾难而失去父母的孤儿，他们被集中养在基地的福利院，伊灰偶尔会去看望他们。
这时，望冬青，指明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牧瑰：“走。”
***
他们加快了步伐，不过二十分钟便穿过浓雾和废墟，绕过数条街道巷口，看见了老旧的学校门牌：桃花源希望中学。
校园内也是被浓雾笼罩的，只有站在门牌跟前他们才能看清字。
牧瑰几人停在周围。
牧瑰转向望冬青：“露比应该有大范围扫描周边环境的能力，给我找一下人。”
望冬青挑眉。
牧瑰已经猜到了他刚刚能发现敌方的异能者是因为他的电子宠物有大范围环境扫描功能。
他笑着对露比下命令：“看看人在哪？”
虽然最新的腕表也有类似功能，但范围到底不大。
“东北方向，教学楼后方的二层礼堂建筑。”露比只用了几秒就完成了环境扫描，张开嘴巴说。
金墨：“哇，原来露比的设定声音是这样的啊？”
他们是第一次听见露比开口，因为望冬青以前没让他发声。
正因此，他们原本还是把它当做一个吉祥物的存在，但他能做到的事情可能比想象的多得多。
露比扬起毛茸茸的脑袋：“没错！我自己选的声音！”
神气洋洋地似乎做好了被夸奖的准备。
金墨：
性格设定是个臭屁小孩吗？
望冬青使劲薅着被他每天精心打理的毛皮套：“我们露比自己选的声音最可爱了！”
他还是那样一副沉迷吸电子宠物的模样。
露比用爪子去拨他的手：“好了！先办正事。”
牧瑰道：“注意提高警戒，我们现在过去。”
校园不大，他们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目标的礼堂。
露比：“建筑物内有12个人，其中十一个在正厅大厅，还有一个在外厅楼梯后方，初步判断已死亡，体温低于正常人体温度。”
伊灰：“做了密封处理，所以雾气没进去吧，倒是个聪明的做法，但这种情况下人多不是好事，很容易断水断粮，这几个人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雾气产生也有一个多月了。
牧瑰略微动用了自己的强化能力清开里头门口部分的雾气，他们进去之后重新关上了门。
正厅大门被推开。
他们迈入门槛。
然而，此时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捂住另一个男人的嘴巴。
他身后，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抬头看向他们这边了，眼眶红肿，涕泪横流，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
还有一个女孩，半身浸在血里，不省人事地躺在地面上。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靠墙而坐，一个孩子昏睡在地面上，只看到一个趴着的背部。
四个成年男人，一个昏迷，另一个正被人掐着脚踝，惊恐万分地被拖了回来，还有两个拼命爬向别处逃命。
牧瑰看向那个面容平静，眼神中却含着疯狂的男人。
他一眼就能明白，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停手。”
银倩橘的两膝盖猛然跪在了地上。
他的四肢僵住了。
手指一根一根从男人的脚踝上不自然地松开。
他的身体似乎不再被他自身的意志所掌控。
伊灰抬起的手对准了他。
那三个男人如同看见了救星，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喊：“救命！！！”
银倩橘只剩下双眸可以自由活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牧瑰觉得那眼神很熟悉。
他曾经在镜子里看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崩溃边缘的眼睛。
牧瑰迅速扫了一遍全局。
他指向了地面上断肢的女孩，以及她身边那些孩子。
他收起了来时的愤怒，语调平稳地道：“现在，我可以救他们，但是你要无条件答应我任何事，如果你不答应，就看着他们死，我只给你三秒思考时间。”
伊灰笑了。
判断很准确。
这是一个试探。
他想，无论对方答应与否，牧瑰都会救人。
他看出了这些孩子不会立即丧命。
所以，他做出了尝试。
这是为了试探银倩橘此人是何种人。
是纯粹的疯子，还是
牧瑰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他道：“三————”
银倩橘没有等他念出第二个字：“我答应。”
至少他可以发声。
他眼睛看着他，那里面没有信任，他只是条件反射一般说出了答案。
现在只要救下孩子，哪怕是恶魔，他也会与之交易。
“我答应你，无论你让我做什么。”
牧瑰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玻璃瓶子，那里面装着透明粘稠的汁液，他向着断肢女孩的方向走了两步，伊灰紧随着他的脚步跟在他身后。
可是他们骤然间顿住了脚步。
咻——
明明是个密闭的空间。
明明没有风可以进来。
他们却感受到了风。
带着甜腻花草清香的风，拂面而过，轻轻骚动他们的发丝。
宛若温柔又暖和的春风。
几片粉嫩的桃花花瓣飘过了他们的脚边。
那个男人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雪白的洞。
向内坍缩、边缘模糊的洞。
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洞。
他们不约而同的意识到，裹挟着桃花花瓣的风就是从那里吹出来的。
银倩橘仍跪在地面上，他的双眸追着牧瑰的方向，眼皮不眨一下。
他的眼神似乎在说，如果救不了人，你也得死。
青鉴越过金墨和颜策之的肩膀集中精神望着那个男人。
描述的字样瞬间多了许多。
姓名：银倩橘
能力名：桃源境（VG级）
序列：1序
1序意味着，并非灾难一开始，而是后期诞生的异能，也就是现在。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个人觉醒他的异能的过程。
牧瑰的脚步只是暂缓了一瞬。
他从容镇静地走到骆珪身边，跪下来，他看见女孩的断臂正搁在她的腹部上。
牧瑰锁紧了眉心。
是被活生生砍下来的手臂。
上面还有人口齿的痕迹。
不过，幸好断臂的完整性还行，而且也和身体在一块。
他将断臂拿起来，放在上臂处，将断口拼合在一起。
骨肉都碎了，不能说是严丝合缝。
但是可以治疗。
牧瑰打开了瓶子。
将透明汁液倒入伤口。
这是从艾柏枝的玉芦荟中提取出的汁液，他在离开锦城基地之前和那些研究人员又玩了一段时间，正是在那个时候，鼓捣出了这个东西。
玉芦荟植株直接使用还是有些麻烦，于是他们就想着能不能把其汁液提取并保存起来。
鉴于他们对异能所创造的植物的构造和能力来源不太明确，他们也只能是把汁液提取出来，治疗的效果并没有打折扣，而且其汁液很难氧化发霉，能保留较长时间。
只是，这东西的治愈能力说白了，并不是特别强，能治，浅的外伤很快就能愈合，但对于太深太多伤口，中毒，以及这类断臂，收效较微。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质量不高，数量来凑。
牧瑰自己携带的用完了，又让金墨和青鉴拿来了他们备用的那些。
大概用了十瓶左右。
断肢算是被好好缝了回去。
末了，牧瑰给女孩擦了擦血，捏了一下手臂，骨头和肉都长好了。
他舒了口气。
想要从断臂上新长出手骨、小臂和手掌，凭借这些汁液，估计是做不到的，好在这个断臂保留了下来。
接下来他看了看女孩的身体状况。
脱水、营养不良、贫血。
牧瑰再看向前面几个孩子和那个女人，他们都是一样的状况。
但他们来这里并没有带水和食物。
牧瑰转过身：“我们那里有水和食物。”
银倩橘看着他真的治好了骆珪，眼中的疯狂之色似乎在消退。
牧瑰：“得先从这里出去，不然他们身体撑不下去。”
银倩橘看着他们，一时没说话。
牧瑰对伊灰使了个眼色。
伊灰点点头，收回了控制银倩橘躯体的傀儡丝线。
银倩橘感觉自己的身体脱离了束缚，缓缓站起身来。
他身后的白洞没有消失，他的脚边堆积了不少的花瓣。
银倩橘一起身，他身边那三个还能动的男人就尖叫起来：“不要放开他！！！他会杀了我们的！！这人是个杀人魔！那边那个人就是被他杀掉的！他还说要吃了这个女孩！！！快把他抓起来！”
颜烺走向那个晕过去的男人，探了探，虽然陷入了暂时的休克，但人还没死。
望冬青：“露比，过去给他一针。”
露比灵巧地蹿到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亮出爪子，准确扎入颈动脉。
那人浑身一颤，过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呼吸，先是急促的，后来慢慢趋缓。
露比扫描了一下，张开嘴：“脱离休克状态，没有生命危险。”
说完他就跑回了望冬青肩上。
牧瑰：“第一件，你先不能杀他们。”
这是对银倩橘说的。
银倩橘眼神变换，最终轻轻点了头。
之前他万念俱灰，没想到竟然有人来了，无论如何，假如这些孩子能够得救，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牧瑰向其他人道：“把人带上，我们先出去。”
牧瑰转身，走向那个女人。
对方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牧瑰平静地向她伸出手：“现在你只能相信我们。”
冉紫的胸膛起伏着，但他怀里还揣着一个骆珏，他看一下地面上的骆珪。
因为异能而觉醒的灵敏五感，让她一时间没办法冷静下来。
盗汗，颤抖，心慌，抽搐，注意力涣散。
她身上出现了这种种症状。
牧瑰伸出手，用适当的力度按在她脖颈的一个位置。
过几秒，她立马就晕了过去。
牧瑰将她连同她怀中的那个孩子一起抱了起来。
金墨走近了彭辉泽，抬起他的手，将他架在了肩上：“撑得住吗？我们出去。”
彭辉泽看了眼银倩橘，虚弱地点了点头。
颜烺虽然表情很冷淡，但还是过去打横抱起了童玲玲，女生只能随他摆弄。
银倩橘一步步走向地上的骆珪。
他珍重地把她扶起来，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将她抱了起来，用轻细的声音喃喃道：“小珪，你能活下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牧瑰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很快意识到，那声音不是在叫自己，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
“啊！”
“我的身体！”
“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他们浑身都没有力气，四肢却擅自地动了起来，像木偶一般走动着。
至于那个晕倒的，直接身体飘了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吊住了一样。
伊灰律动着右手五指，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了，委屈你们一下，毕竟都是成年人了，稍微牵一下，还是能走的嘛。”
他一边用能力，一边抱起了地上的常若影。
封薄明从牧瑰怀里把骆珏接走。
冉紫已经晕过去了，自然没办法再圈着孩子。
骆珏蜷缩着身体，不知何时也已经晕过去了，估计是体质太柔弱，早已经撑不住了。
看着女孩晕过去还攒蹙的眉眼，紧抿的起皮的唇，还有满脸未干的泪痕，封薄明露出心疼的眼神，他道：“我们快走吧。”
第063章 第63章 剑拔弩张
他们正要出去, 可是碰上了一个大问题，他们没带伤员的时候，快步行路来到这里都要花费一段时间。
牧瑰尝试了强化气压和重力, 强化部分气压是没办法很好的清开雾气的，伤员都没办法做好防护，他们之前带来的口罩都已经不能用了，而牧瑰他们没有带多余的防毒面具。
强化重力倒是能清出一小段路，但是这样慢吞吞走时间来不及, 估计出去的时候，这些人当中会死好几个。
但是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地办法了，牧瑰正要使用能力，却被一个人的动作止住。
望冬青站了出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
轻轻一扭，银白的金属球上半部分打开, 展出了一个小蜻蜓模样的螺旋桨，下半部分也随之掀开，半球四分盖子抬起, 里头有四个微型轮型螺旋桨。
螺旋桨转动起来，将金属球送了出去。
金墨：“哇, 你这是什么？”
望冬青对着他们各异的神色笑起来：“传讯工具，我记下了直升飞机停留的坐标, 只要中途没人截下, 这个东西就能到达那边，我让他们过来接我们。”
青鉴也对他稍微改观，奇道：“你怎么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肾上腺素也是, 这个也好。”
之前都没看他拿出来过。
望冬青露出朴实的笑：“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时刻随身携带, 有备无患嘛，这会儿不就用上了？”
看似说了，实则没有真正回答他的问题。
这招牧瑰也经常用。
牧瑰看着他，果然光从表面看不出他在演戏，而且青鉴也没异样，假如望冬青说了谎言，青鉴应该是第一个能瞧出来的。
然而他们现在没时间讲这个，得救人。
那小东西飞得快，不出数分钟，他们听到了头顶直升机大螺旋桨轰隆造响的声音。
那边停留的两架飞机，直接来了一辆接人。
“完成任务！”
小金属球率先飞回了望冬青身边，停在他的手指上，发出了生动可爱的声音。
“辛苦啦，小蜻蜓，你先休息一下吧。”望冬青亲昵地喊一只金属小球，将其收拢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伊灰笑道：“小蜻蜓真可爱。”
望冬青：“是吧~”
直升飞机降落在校园外的空地上。
陈亦汶带着队员，还有雷辰，他们都戴好了防毒面具，逐个下来。
不需要再听他们细说情况，稍微一看，他就差不多理解了，他立即组织人手将伤员都带上了直升机。
他们的队员基本上都懂得一些急救知识。
稍微唤醒了这些虚弱的人，他们开始一点点喂他们水，有些人想要一次性多喝一点，被钳住了嘴巴，只能慢慢喝，水是最着急补充的。
直升机一开始不进来是因为大雾笼罩无法很准确地辨别地形位置，也不知道其中情况。这次有了准确的坐标位置，他们直接过来了，这次起飞也比较顺利。
浓雾对直升机没有影响。
卷起小小的飞行漩涡，飞机跃出浓雾的笼罩范围，很快飞出了这地方。
闫孟肃他们在另一架直升机那边等着。
鹰九也赶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牧瑰抱着人下来：“命是暂且保住了，这些人需要慢慢恢复，我们不如先去这边基地待一段时间。”
银倩橘开口了，语气淡漠：“他们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如果不是基地的人拒绝接受他们，他们又何至于流落至此。
而拒绝他们入内的不是异能者，正是无能力的普通人。
他们只想要保护他们的战斗力，而非分他们粮食的嘴。
牧瑰一笑：“那就接管这座基地，看看谁不让我们进去。”
周遭大多数人都是一呆。
伊灰：“也是，我们就是为了联络基地而来的，不合作的就只能收编了。”
如今各个基地分散，当务之急是重新收归并建立统一的联络网，不然一盘散沙，就算政府想开展工作也没办法，这是他们出来时被交代的首要任务。
艾柏枝靠近他：“哥哥。”
牧瑰招呼他过来：“荔枝或者葡萄都行，给他们补充糖用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艾柏枝攒起笑意，每次牧瑰找他做什么事情他都高兴，这让他感觉自己是有用的，而非是这个队伍的累赘。
他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拿出放种子的盒子，是原本用来装耳环之类的首饰盒，他在每个格子上标注了不同的种子方便自己的拿取。
至于种子的类型，在锦城基地，研究员们送了他很多，很长一段时间都用不完了。
他很快找到了两者的种子。
他把种子放在地面上，轻轻在小小的种子上面拨动手指。
绿光洒落。
过了一会儿，荔枝种子飞快成长为一颗荔枝树，扎根于土地，葡萄籽长成一株粗壮的葡萄藤，因为没有攀援的架子，只能盘虬匍匐在地面上。
如同观赏延时摄影的影像，金墨每次看都忍不住赞叹：“你是不是能力又变强了。”
艾柏枝害羞地笑起来。
植株长成后，果实也成熟了，沉甸甸地挂下来，金墨和青鉴等人分别摘了些果实，在杯碗里捣碎，给那些虚弱的人喂了些下去。
童玲玲品尝到了许久未摄入的糖分，眼睛干涩，却仿佛冒出了泪花，那是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彭辉泽对着冉紫伸出手：“老师，你也吃。”
冉紫现在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了，但是她敏感的味觉使得她哪怕吃糖都难以下咽，她微微摇了摇头，还是继续补充水分。
哪怕是平时一直喝的干净的水，她喝起来也一股消毒水和金属的滋味。
她强忍着拉嗓子的感觉往下咽，那滋味不亚于酷刑。
银倩橘看着俩孩子状况转好，转向艾柏枝的眼神格外温柔：“谢谢你。”
艾柏枝摇了摇头，小声说：“能帮上忙就好。”
他看着比自己只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还有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还在昏迷中的骆珏，喃喃道：“沉浅拜托，一定要活下来，我会去找你们的。”
他一想到他的弟弟可能遭受同样的境遇，他就心焦万分。
他没有考虑如何找到他，他只是想着，一定要一直找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人。
牧瑰看着还没醒的常若影、昏迷的骆珪和骆珏，想着他们还是得去基地里修整，说不定基地里还留存着可用的医疗设施。
伊灰看了看三个孩子的状况：“需要静脉注射葡萄糖。”
只是可惜他们没带这些东西。
牧瑰：“我们走吧。”
他们整理了一下，登上了直升飞机。
那四个人死活不肯和银倩橘一架飞机。
其中差点被银倩橘掐死的那人情绪上头，破口大骂：“钟老师没回来就是因为你吧！你杀了他！杀了那个女生！还想杀了我们！你想吃人肉喝人血！你简直就是畜生！”
他忘记了，他先前面对银倩橘问题的默许和心动的态度。
他甚至还骂他们：“为什么让这个食人魔活下来！让他饿死算了！”
银倩橘闻言只是轻轻地扯起了一点嘴角的弧度。
看着他的表情，那人尖叫着跑掉了。
陈亦汶队长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情况而定，他可能得将人拘束起来。
牧瑰看着银倩橘：“你自己说？”
彭辉泽推开了一个队员的搀扶，走到银倩橘前头，张开了手臂。
“老师没有做错，他只是想保护我们。”
经过这一小段时间，他也想清楚了。
那个只想着保护他们的老师，不可能是食人魔，反而是他杀了那个真正的食人魔，所以骆珪现在才能活着。
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就是为了测试那些人是不是同一类人。
童玲玲也站在了他们身边，握住了银倩橘的手：“我也相信老师。”
他们的老师从来没有变，会一直疼爱并守护他们。
银倩橘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轻声道：“没事的。”
他看向牧瑰等人：“我确实杀了人，那个人想要吃掉我的学生，所以我杀了他，我没有觉得我这件事做错了，而且我还想杀了那几个人，因为在我问他们要不要吃人的时候他们犹豫了，所以我觉得他们该死。我会对我做过的事情负责的，和这些学生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受害者。”
他坦然的姿态让陈队长都愣住了。
他们见过不少杀人者，从未有一个像他眼神这般平静坚定，仿佛他做这件事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牧瑰淡淡一笑，说道：“暂时先看着他吧，至少，我们知道他很珍惜这些学生。”
陈亦汶皱眉：“你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你就不配当老师了，你先过来我们这边。”
银倩橘顺从地点点头：“把我拷起来也没关系，只是我必须看得到我的学生，我得看到他们安好，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说出来的却是带着威胁的话语。
他们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时候，他身后的白洞就收了起来，他收回了自己的能力，这代表着他已经能够使用他自己的异能了。
陈亦汶这时并不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东西，他气笑了：“这世道谁随身带着手铐？你要是再做出伤人的举动，喂你一颗枪子就是了。”
他说得也很寻常。
可是，他话一说出来，彭辉泽和童玲玲就同时拿敌视的目光看着他，像极了两头护主的小狼。
这时，休息调整了片刻，人又被搬上直升飞机了。
临上飞机前，牧瑰对着银倩橘道：“对了，我本来知道你们的事情。”
其实只知道一点。
银倩橘盯着他。
牧瑰和善地笑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看情况也可能是来杀他的。不过结果是救人了。总不能浪费了这份人情。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吧？”
无条件答应他任何事情。
是个完全不平等的契约。
但他答应了。
第一件事，让他先不要杀那些人。
银倩橘点头:“算。”
彭辉泽插嘴了：“他是用我们的性命威胁！要是他一直让你为他做事情，像奴隶一样使唤你，你怎么办？太不公平了，老师你不能再答应他了！”
牧瑰露出一个戏弄的笑：“是这样的，我打算让你的老师做任何我想让他做的事情，可你们又能做什么呢？”
彭辉泽：“你！”
可他现在很虚弱，连能力几乎都用不了。
银倩橘对彭辉泽柔声道：“辉泽，这是老师许下的承诺，老师会践行的，而且他们救了你们是事实，他也救了骆珪，你不要这样说。”
他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不会完全相信他们，必须让孩子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着才安心。
牧瑰深知，这个男人，已经变了。
他的价值观在崩坏的世界中经历了重塑。
从前的那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辛勤浇花的园丁，不复存在。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这个男人已经变成了他从前见过的那个人。
牧瑰从来不为已经过去的、无法改变的事情后悔。
既然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无法轻易扭转，那么他只要让对方按照自己定制的轨道走下去，结果还是一样的，他的这种偏执性子是可以好好加以利用的。
偏执但是坚守自身的原则，这都是他。
牧瑰嘴角继续上扬，对他说：“等到了基地稍微安定下来，我会告诉你，你需要做什么。”
银倩橘看着他的脸，沉默着点了头。
***
两架直升飞机越过了高高的栅栏和电网，找到了一条宽阔的主干道，准备在十字路口降落。
飞行员看了下情况：“啧啧，夹道欢迎呢，真热闹。”
如他所说，他们将要降落的地点，已经围了一堆人。
伊灰看了一下下方的情况。
几乎人人都持枪，有些直接瞄准了直升机，甚至有几个力气大的，在附近的矮楼顶扛着火/箭/筒。
闫孟肃道：“里面只有四五个有异能，都是F级的等一下，好像有一个人是G级的。”
她看到人群中飘出来的一抹绿色的火焰烟雾。
牧瑰看着显示屏中的那个人，感觉有些面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直升飞机落地。
咔咔咔。
几十把机枪对准了打开的机舱。
牧瑰、伊灰、陈亦汶三人走在前头，鹰九把小玖交给了一名队员，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启用了自己的能力。
那名G级的异能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牧瑰仔细看清了他的面容，这下他认出来了。
正是从这个西京的基地潜逃出来的人，他最后是就职于京城的，被收编进入政府工作，和他算是同事关系，负责的是武器制造。
青鉴在他耳边轻声道：“异能是武器库，可以把生物的尸体转化成武器。”
牧瑰这时候已经知道，这人名字叫文徐风。
因为他的这个能力还算有名气的，能转化武器的，不止是变异动物的尸体，还有人的尸体，所以他同时也是遗体处置的负责人。假如工作人员不幸牺牲，又有比较完整的遗体送回来，其亲属签订了同意协议之后，他是能够将其转化成武器的，当然这个武器的处置权也在其亲属手里，如果没有亲属的，就还是留存在政府的武器库里。
此外一些重大伤亡事故也如此处理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异能所出产的武器，有一定概率会变异，出现一些特殊的功能，假如遗体是异能者就概率更大。
在这个国家，平民基本上搞不到这些违禁武器，也只能是他的异能制造出来的了。
牧瑰所知的一些关于西京基地的事情也是来自这个人。
牧瑰随伊灰出发前，文徐风得知他们要去西京基地，特地来找他们谈了一下那边的事情。
文徐风是给这些人提供武器的人，他自是走在了众人前头，他身上是一套米白色的运动常服，短发似乎还有些湿润，嘴唇血色有些淡，双手负在背后，人群给他分了条道，似乎有一种领头者的派头。
只有他手中没有武器，他看着牧瑰等人开了口：“身份？”
陈亦汶扫了一眼周边：“军/方。”
这不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白泽这支队伍都是穿着统一的作战服。
文徐风看着他一身装束，也早有了猜测，他的眼神闪烁着，轻咳嗽了两声：“先放下武器吧，是来救援的。”
他一开口，周围的人纷纷放下武器。
但显然他们看向牧瑰等人的眼神算不上信任。
他们早就过了需要等待他人救援的时期，都是自己拿起武器守卫自己的基地。
文徐风道：“我带你们去见高见宁，他是这里的主事人。”
说白了，就是这个基地的首领。
伊灰笑道：“麻烦你了。”
文徐风轻轻点点头，转身带着他们走。
牧瑰看见周围稀稀疏疏三四人一组走在街上，哪怕是十几岁的孩子也是人手一把枪，脸上殊无笑意，见到有生人更是满脸警惕。
他不理睬他们敌视的目光，还是四处打量着这个基地内部。
比起高墙当中的锦城基地，这个西京基地的安全系数并不高。
那个粗制滥造的栅栏很容易放野兽进来，天空更是毫无防备，指不定就空降巨型飞禽，因此巡逻的人们都绷紧了神经。
当然让他们无法放松的肯定不只有随时降临的变异生物的袭击。
他只在后来的文徐风口中听说过高见宁这个名字，也许在西京基地的相关文件里有略微记载。
文徐风那时候告诉他，高见宁被银倩橘轻而易举杀了。
至于为什么杀了他，他也没说。
因为他当时只有对银倩橘的恐惧，早就忘记了高见宁这么个人了。
但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得知一二，在银倩橘过去前这个基地就已经处在高压统治下了，所以他一直都想逃出来，只是一直没能出来。
至于他后来为什么去了京城，这个他倒是说了。
文徐风当时看着银倩橘屠杀了整个基地的无能力的人，他什么都做不到，他说白了，只是个提供武器的人。
银倩橘因为他有异能而放过了他，只是问他们了一句：“留下还是离开。”
当时除了文徐风以外所有异能者都选择了留下，他们不敢不留。
而文徐风自己则是被那一幕幕刺激得崩溃了，他后来想起来都会觉得他当时疯了才敢这么问：
“我想走你就会放我走吗？！别假惺惺了！你和那个人有什么两样？！”
不，不一样的。
起码高见宁不会面无表情地屠杀那么多人。
他后来这样和牧瑰等人说。
他的心理防线早就在两者的高压支配下毁灭了，他当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但是银倩橘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想要离开的就离开吧，只是再也不要回来。”
他丢了魂魄似的跑走了。
以及，他真的逃出去了。
他没有追杀他。
他大概是当时唯一一个活着走出西京基地的人。
在京城的基地他也接受了很久的心理治疗，才能够顺利入职，并在后来给他们提供一定的信息。
牧瑰想起这一段。
而这期间，文徐风已经带着他们走到了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藏在一栋不太起眼的酒店的地下负三层。
一看就是一些特殊的富人阶级喜欢来聚会的隐秘之地。
文徐风也没刻意藏着什么路线，一路上都有人持武器守着，看见他来了，就点点头，似乎在行礼一般，看他们的目光，应该很是尊敬他。
穿过乒乓桌、赌桌、游戏区、酒水架子、他们看到几个分割开的沙龙区。沙龙区前面是个扎着钢管的小台子，靠墙的地方架着三四个人形飞镖靶子，上面都是飞镖扎穿的洞。
沙龙区只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暗红近乎黑色的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领子上解开了两个扣子，身上不着装饰。看起来也清爽，应该没有到四十，骨相长相非常讨巧，不说很突出好看，就是完全不会让人产生恶感的那种男人，他身上肌肉也挺不错的，看得出有经常锻炼。
他往后一靠，手中玩着飞镖的样子，更是如不显山不露水的富家公子。
他身边有着两位穿着精致的人，一男一女，男的着西装，女的着礼服，从头到脚打扮得精致妥帖却不显花哨，他们的表情眼神也控制的很好，一群人过来也绝不动一下。
高见宁看见文徐风过来，就立刻站了起来，笑容亲切地走过去搂住文徐风：“我说你着急出去干嘛呢，原来给我带来了这么多客人。”
牧瑰让闫孟肃、雷辰、鹰九、飞行员和几个队员带着冉紫、艾柏枝、小玖和其他孩子们，守在了直升机旁边，申屠十三和方启荣还是呆在直升机里头没让他们出来，所以来的是他们这些，数量也是不少了。
至于银倩橘，他虽然担心孩子们，想要留在他们身边，还是被他们强制拉了过来。牧瑰还需要他做一些事情。
陈亦汶率先上前去：“我们是京城来的，想暂时在这个基地休息一下，还有，得商讨一下基地联络的事项。”
他的说话方式向来如此，直切正题。
高见宁笑了笑，没回他的话，而是对文徐风道：“这次来的好像是了不起的客人。”
文徐风抿着的嘴唇的打开又迅速合上，欲言又止。
这下就连封薄明、金墨他们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能随意开口。
伊灰和牧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有同一种感觉，好好说话似乎对此人是行不通的。
紧接着他们就不约而同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笑意。
青鉴盯着高见宁看了一会儿，眼瞳微缩，然而狭小的空间，如果说话很可能被对方听到，于是，他在他背影里偷偷在腕表上输入文字，如此近距离的信息传输，还是能做到的。
高见宁拿开了手，转身从沙发前的餐桌上取了一把切橙子的小银刀，面向了靶子，抬手，慢吞吞说道：“谈谈，也行啊。”
他的手轻轻一动。
小银刀从他手中突然消失了。
嗤。
微弱的声音响起。
像是扎入什么东西的声音。
滴答。
滴答滴答。
比那更轻的声音落地了。
像是水珠滴落的声响。
他的刀去哪里了？
这是大多数人第一时间的想法。
高见宁这时，慢吞吞地把视线从空无一物的靶子上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
于是其他人也随之将视线移过去了。
牧瑰缓缓抬起左手，随意地拔出了贯穿了掌心的银刀。
面对着高见宁的笑容。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064章 第64章 精神洁癖
金墨难以置信地喊道：“舅舅！”
其他人也都不由得露出错愕的神情。
青鉴的信息在此刻从他的腕表上浮出。
[对方的异能是：瞄准。]
[没有射程, 无视距离和防御，手中射出的武器直接命中目标，拥有绝对性。]
牧瑰低头瞥了眼表盘面想, 他好像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惹到银倩橘的了。
估计是银倩橘带着学生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同样被带到了高见宁的面前，而高见宁也选择了和现在一样的做法。
大概率是其中一名学生因为他而受伤了，导致银倩橘直接下了杀手。
说实话，给别人一个下马威, 可以理解。
这样子才能更好地掌控主动权。
这个能力拥有绝对性的特殊属性，也算是比较特殊的异能了。
而且这个基地，刚刚一路走来也不乏强大的异能者，能将所有这些人掌握在手中, 多少是有些本事的。
这也是高见宁自信的来源吧。
前提是，他没踢上硬板子。
扪心自问, 假如高见宁不是第一个拿他开刀，而是碰了他身边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不过高见宁很幸运, 正好挑中了他。
他对此比较宽容大度，对这点小伤可以忽略不计。
高见宁原本已经准备扬起胜券在握的笑容, 但是他僵住了，嘴角提了一半, 不尴不尬。
因为他看见了牧瑰的笑容。
明明手心被刀刃贯穿, 鲜血滴落，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看见牧瑰亲手拔出了银刀，对他露出了浓浓的笑容。
在到来的队伍里随机挑选一个人, 作为靶子，在他看准的目标, 扎入他投掷的武器，这是最快捷地通知对方自己实力的法子，很省事。
高见宁用这一招，屡试不爽。
有时候是飞镖，有时候是小刀，有时候是枪子，反正选哪个，看他心情。
他见过硬汉类型，挨了刀子也一声不吭地瞪过来的，也见过软脚虾类型的，受了点伤就哭着跪地的，当然最多的是震惊和炸毛的，他其实更欣赏前者，这样他的麾下又能多出一员强将，而且驯服烈马，会给人很强的成就感不是吗。
可是像这个粉发的男人一样表现的，他是第一次见。
高见宁脸上未起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直觉这个人，很危险。
颜烺手中的血剑已经在握，他冷厉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找死。”
苍剑声的剑也出鞘了，刚刚他竟然没反应过来，横眉而对，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对方成功。
牧瑰用右手轻轻按住颜烺的肩膀：“先别急。”
他要是急了，对方可能就死了，还有些用处呢。
牧瑰看着高见宁，笑道：“你一开始就把我们都杀了，倒也是能做得到的，我们这里大概没几个人能反应得过来。”
前提是，他要能够把他们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杀光了，爆头，只杀一个，还是不够的。
这是一个适合偷袭的能力。
却用来搞杀鸡儆猴的炫耀功夫，着实有些可惜。
不过也证明了一点，他对他们应该是以驯从目的为主而非杀戮。
那么就可以花些时间问一下了。
高见宁眉头缓缓地拧紧了。
这人？在说些什么？
他背后的另一只手已经握着一把枪，无论枪口对准哪个方向，地板或者天花板，最终只会落在他们的脑袋里头。
优势在他才对，这人在虚张声势吗？
明明刚刚的刀已经命中他的身体，可以知道他们并没有什么身体防御的手段，哪怕有，他的能力也会无视防御，直接命中目标。
他这么说？是想拖时间？
外头都是他们的人，就算他们有友军也一定会被立刻发现。
高见宁瞬间脑子里掠过了几百种可能性，没有一种是自己会输，于是他也扬起了灿烂的笑意：“我并没有想杀你们，只是一个见面仪式，欢迎你们加入这个基地的小小仪式。”
牧瑰点点头，也不想跟他废话，轻松地说：“嗯，所以我们呢，也没有杀你的意思，如果你稍微配合一点，我们不会对你如何的。”
高见宁：
高见宁眉心再度锁紧。
他第一次遇到没办法回答的语境。
他唯一可能想到的是，这个人怎么能在受伤之后，一脸自然地说出这么嚣张高傲的话，他是真不怕死还是个傻子？
金墨看着牧瑰手上那个刀子的贯穿伤，也没空吐槽他说的话怎么夺走了反派的台词。
“舅舅！血！”
顾疏从书里已经取出了绷带，他有将自己收藏的物品好好分门别类，所以找得很快，他自然而然地来到牧瑰身边给他手上裹绷带。
牧瑰任由他潦草地裹起伤口道：“小伤而已。”
他发现这种程度的伤口真的只比蚊子叮咬重一点。
高见宁和他身边的文徐风这时终于注意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异样，兵哥们没举枪，而其他人也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他们似乎更紧张牧瑰受伤了这个事实。
高见宁第一次遇见这种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情况，他脸上一沉，正要开枪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嗯？
手指动不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
所有手指都僵在那里，纹丝不动。
文徐风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高见宁眼睛转向前面那群人，疯狂扫视，他不能动了，为什么？是什么异能？是谁？
牧瑰看向伊灰：“我看这里好像没有陷阱埋伏之类的。”
伊灰点点头：“也没有监控和监听。”
青鉴也开口道：“这里的异能者就这两个人。”
牧瑰接着指着文徐风道：“他就不用控制了，应该会好好配合的，让他通知一下外面的人别进来，不然事太多。”
伊灰瞥了眼文徐风，微笑起来：“你认识？”
牧瑰：“了解一点。”
伊灰：“那行。”
他选择相信牧瑰。
高见宁难以置信地望向文徐风。
文徐风被他的眼神看得肝胆俱裂，连声道：“我没有背叛你！”
牧瑰淡淡道：“那就现在背叛。”
文徐风完全搞不清状况，在那里干瞪眼。
高见宁百般尝试无果，身体除了嘴巴眼睛没有一处是受他控制的，他吼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文徐风被他吓了一跳。
牧瑰冲旁边看去：“你们先出去休息吧。”
那两个人偶般装点良好的男女麻木地看向高见宁。
然而高见宁此时已经气得没法子管这件事了。
很快，一男一女瞪大了眼睛，那如画一般的面上终于出现了生动的属于人的裂痕。
尽管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双腿迈动步伐，一步一步，姿态标准地走出了这个区域。
牧瑰往他曾经坐着的沙发上一躺，悠闲从容地叠着双腿，“都坐。”
他们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聊天了。
他们一行人也自然而然地纷纷入座。
颜烺还是用充满戾气的目光盯着高见宁。
封薄明叹气又嘟囔道：“这才刚出来又受伤了，柏枝可能看到了又要哭了。”
金墨：“啧，舅舅，伤口不大也是会感染的，你要不也先去医院看看？”
青鉴：“嘶，看着也还是很疼，血都渗出来了，不要先止血？”
伊灰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瞥他。
牧瑰对他们的话语左耳进右耳出。
文徐风傻眼了。
牧瑰对他道：“你也坐下吧。”
高见宁双眼瞪大突出，这时，哪怕文徐风反应再慢一拍，也察觉到了，高见宁已经被他们用某种手段控制了。
文徐风僵硬地端坐在了靠近的沙发上。
伊灰先问了他：“这边的医疗设施比较完备的地方有吗？”
文徐风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他也不敢不说：“市中心医院，医生之类的，还有医疗器械，那里都是最完整的，大部分的医疗资源都集中到那边了。”
陈亦汶立刻让白泽的一名队员上前，给他打开了腕表上附近的地图。
“指个位置，我让人带患者过去先进行治疗。”
文徐风下意识看了眼高见宁，他现在的表情堪称狰狞，他又吓得立马收回视线。
文徐风窥视着周遭的身影。
看上去普遍年轻、英气的一群人，干的却是如同黑/帮的做派，悄无声息就控制了局面，不容他们反抗。
想来也是，高见宁在这边横行了这么久一段时间，谁能想到猝不及防踢上了这样一块铁板子，心里必定不平衡。
虽然他有料到，那样bug的能力也终究会碰到克制的对象，只是现在这种情况逆转太快了，他们都毫无准备。
不过，意外降临时人们都是毫无准备的。
文徐风被高见宁威胁也是，因为能力非常有用，高见宁看中了和他高适配性的异能，不得已才留下来的，不知何时就变成了这个基地二把手一样的存在，实则这日子每天过的都是如履薄冰。
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的样子，高见宁也好，这些人也罢，他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区别，那就是屈服。
文徐风叹了口气，伸手指出了那地方，接着道：“我把我们用的通讯机给你，假如外面的人不配合就把通讯机给他们，我和他们说一声，不要伤到他们。”
伊灰笑了，如牧瑰所说，他果然很配合，他道：“好。”
那名队员立刻出去通知了。
“嗯，带他们去医院吧，好好说话，尽量帮他们对，高先生的指示他正在里面和他们聊天，你们去做就是了绝对不能和他们起冲突，到了医院也尽量帮衬着，小心高先生责怪你们，直升飞机也不许动”
文徐风和通讯机里的人交代完，看着他们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牧瑰笑盈盈地道：“很好，我们也不想起冲突。”
能省下麻烦事儿是最好不过的。
将最紧急的事情先安排好了，他们终于将注意力放回到高见宁身上。
高见宁恨声道：“我今日认栽了，你们想做什么？”
一上来就砸场子砸了个稀巴烂，却还没说他们的目的。
陈亦汶嗤笑道：“我们刚来的时候是准备和你好好说的，你自己没听。”
高见宁愣了一下，终于记起了，那句被他忘掉的话。
“我们是京城来的，想暂时在这个基地休息一下，还有，得商讨一下基地联络的事项。”
高见宁大笑了几声，恶狠狠道：“骗鬼吧你？”
青鉴不由自主瞥向牧瑰身后那八只鬼，其中好几只眼神正冰冷地盯着高见宁，他看着，自己汗毛直竖起来了。
牧瑰悠然道：“你信不信无所谓，我们已经知道你不是适合合作的对象了，那么也就没你太多的事了。”
牧瑰看向他想要聊合作的正主——银倩橘，开口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在那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银倩橘自从那边出来后，就是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听牧瑰问他，也还是开口的，他简短地概括了整件事，这个过程。
垂着头的他的模样，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
他讲述的过程中，没有带什么感情。
只是讲到钟坚勇想要吃了骆珪那一段，他握紧了双手。
听完了他的话，这片空间就陷入了寂静。
直到青鉴开口打破：“他说的都是真的。”
银倩橘看了青鉴一眼，他没必要隐瞒这件事，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只是说了。
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他从没有对此后悔过。
颜烺淡然评价道：“听起来确实该死。”
陈亦汶深深皱眉，却也无法再说出什么话来。
封薄明：“这应该是属于正当防卫吧？”
金墨：“不，他吃的是那个女生，要防卫也是那个女生防这是故意杀害。”
青鉴略微讽刺的一笑道：“故意杀害一个杀人犯、食人者吗？”
顾疏对他们的法律不熟悉，于是闭口不言，按照他原来的国家的法律，这种是可以宣判无罪的，只要陪审团一致同意放过他。
牧瑰看着银倩橘问道：“你还想杀了其他人，告诉我为什么？”
上辈子，他想了解这个人，没做到。这一次总算能问个清楚了。
银倩橘抬起眼睛，开裂的镜框下，那双包含风霜的眼里，含着清澈的眸光：“因为他们是没有能力的大人，我没办法容忍他们留在孩子身边，他们会污染孩子们的视野，会威胁到他们。”
看着他的视线从同情开始慢慢变化。
他的话语从这一句开始偏移，而他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
牧瑰仍是问：“那你为什么不想杀了冉紫老师？”
银倩橘笑得非常和蔼：“因为她有了能力，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她也选择拼命保护孩子，她不能死，她可以守护孩子。”
有没有权利活下去，全凭他自己主观判断，他的脑子里没有考虑到，假如他的判断出了错，那又怎么办？
他的思考回路如今就像一个出了bug的终端系统，在逻辑链里面来回打转。
牧瑰接着问：“假如出现了没有能力的未成年呢？你也要一并杀了？”
银倩橘摇摇头：“不，孩子都是无辜的。”
牧瑰：“但他们终究会长成你口中的无能力的大人，到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银倩橘：“孩子们会觉醒异能的。”
牧瑰：“如果没能觉醒呢？”
银倩橘微微一笑：“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觉醒的，如果还是不成，那我会让他们毫无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在他们变成肮脏的大人之前，送他们一程，让他们干干净净离开这个世界。”
【真】
青鉴轻轻抽了一口冷气。
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也在这一问一答里有了巨大的转变。
牧瑰看着他近乎虔诚的目光。
和他猜的差不多。
银倩橘原本是一个温和、善良、忠厚、老实的普通教师，他平易近人，善待他人，与世无争。
但后来的他，认为非异能者就是世界上应该淘汰的蛀虫，该抹去的污渍，他会接纳所有异能者，尤其是有异能的孩子，他不允许同伴背叛，也不允许同伴替非异能者说话，他想要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非异能者，是个典型的异能种/族/主义者。
转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但即便是后来的他也还是一个坚守原则的人。
他有自己的一套规定。
比如，他会杀了背叛他们的异能者，却不会杀了想要离开那个地方的文徐风。
又比如，他杀人的原则是让对方尽量快速、毫无痛苦的死去，他没有折磨人的习惯。
还有，他会尽自己所能去救助异能者，向他伸出手的人，他无一例外都会施以援手。
他对叛徒毫不留情，却会觉得孩子没有坏种，只要教得好就一定能让其回归“正途”。
一个有“精神洁癖”的偏执控制狂。
伊灰当年对他的评价就是如此。
对他忠诚的异能者很多，尤其是一开始跟着他的那些学生。
他们知道自己的老师做的事情，但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们也学会了他的这一套理论，并发自内心相信这就是真理。
对这一事实，牧瑰感到不爽。
所以，他打算破坏这样的未来。
第065章 第65章 重回正轨
牧瑰微微一笑。
金墨脑海里叮当作响。
这是……
相处有这么一段时间了, 他也慢慢能摸出牧瑰笑容的规律了。
真正发怒的笑，宽慰鼓励的笑，让别人放松警惕的笑, 准备骗人的笑……
每种笑容都有细微的区别，现在正是———
牧瑰对着银倩橘开口了：“我跟你说过，到了这里，我就会告诉你，应该要做什么, 现在我要说了。”
银倩橘把视线移到他脸上。
牧瑰不管他回不回应，说着：“不过在那之前，你首先要知道一件事。”
银倩橘：“………”
牧瑰：“在你答应下我的要求的时候，契约就已经成立了。”
什么契约？
同样的疑问不仅出现在银倩橘眼中, 也出现在其他所有人的眼里。
牧瑰浓郁的笑容里藏着些恶意：“假如你违背了与我的承诺，代价就是你学生的命, 5条命，换你一个郑重的承诺，你要牢记在心。”
金墨：………
果然………又开始编谎话骗人了。
他的舅舅擅长的事情很多, 骗人这一项，绝对是其中t0级别的。
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 哪怕是知道底细的他们也差点以为这是真的了。
伊灰笑容格外愉快。
青鉴扶额。
封薄明和顾疏愣愣地，脑子还没转过来。
颜烺抄着手撇过脸, 似乎还在生气。
银倩橘闻言, 十指紧扣，瞪着他的眼睛灼灼发烫，不可抑制地翻涌愤怒和杀气。
以他最珍视的学生要挟, 这是在拔他的逆鳞。
牧瑰摆摆手：“我不是要害他们，假如有一天他们因为这个契约而死, 那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我救了他们，我要挟的是你，反而言之，只要你不违反这个契约，他们就不会死——那么，你会吗？”
牧瑰从容不迫的往后一靠，耐心的等待他的回答。
银倩橘眼神频频变化。
可以看出，他也是怀疑的。
凭什么相信？
牧瑰接着补充道：“你知道我们这边有能力的人很多，但是你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能力。可我却知道你的能力，你刚刚才觉醒能力，除了你自己之外，不可能有人知道，但是我知道。刚刚，你的精神就在你的能力空间内探索，现在把里面的情况差不多摸清了吧？”
银倩橘眼神的动摇再也压不下去了，脱口而出：“你！”
青鉴惊讶地看着牧瑰，他在说什么呢？
虽然他也看出银倩橘能力的详细情况，但他还没有跟牧瑰说呢，而且他什么时候用精神进去这件事，他也知道？
青鉴再次认真打量着银倩橘，不行，依靠他的能力也完全看不出来。
牧瑰接上他的话：“桃花源、石头精、土地神、桃花精灵、萝卜精、人参果、兔子………”
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每一下都如同重锤砸在银倩橘面容上。
青鉴目瞪口呆。
银倩橘失神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牧瑰笑：“你觉得呢？”
银倩橘：“………”
他扫了一圈牧瑰身边的人。
但他不是伊灰。
他没有办法从这些人的神态表情当中剖出有用的信息。
他还是不敢相信，连他也只是在几分钟之前才了解这些东西。这个人说的，仿佛他亲眼见了一般。
牧瑰还是悠然的态度。
他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因为进去过。
当初谈判就是在银倩橘的能力空间里进行的。
青鉴他们似乎也猜到了一点，不再惊讶。
牧瑰回顾着。
银倩橘的异能，桃源境，是属于特殊类异能下一个分类，奇物领域类。
他能够构造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在那个空间里面，他就是绝对的主宰。
而且这个桃源境的能力，更加特殊之处在于，里面有完整的生态系统，一些神奇的生物，他们拥有自身独立的意识的同时，只听命于银倩橘。
这个能力空间蚕食现实空间延展扩大。
银倩橘就将他的同伴全部转移进去了。
当初他们过去谈判也必须进入其中。
他们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个空间该如何应对。
如果不是银倩橘对他们没有伤害意图，他们恐怕也无法从中全身而退。
一旦他将进入桃源境空间的通道给封闭。
他们就再也找不到进去的方法了。
当初银倩橘是将桃源境的入口放在了桃花源希望中学里。
他们偶尔出来打猎、收集资源、救援的时候，会通过这个通道。只不过，进出都需要空间主人的同意。
他们在桃源境空间内已经能够自给自足，吃用不愁，然而当时他们的打猎对象并不仅限于变异生物。
银倩橘当时的目标确实是把所有非异能者杀光，绝不会止步于这个西京。
他们谈判不成，又将他通缉，原因在此。
牧瑰把银倩橘底牌给掀了，也没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他的语气极尽冷漠刻薄：“我只是把这件事跟你说一下，你已经跟我签下了契约，已经变成了我的一条狗，无论我要你去做什么，你都必须给我去做，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就算我让你去死，你也必须照做，除非你想他们死。”
银倩橘现在的神色倒是平静下来了，他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并不觉得这个男人会杀了他，因为性价比太低了。
牧瑰冲顾疏点点头。
顾疏：？？？
但他下意识地把异能收藏之书召唤了出来，书页翻动着，停在了某一页，他看向牧瑰。
因为牧瑰叫他有事情的时候基本都是要动用他的能力的。
牧瑰欣慰地颔首。
真聪明，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意图。
金墨就坐在顾疏旁边，他在那一页上什么也没看到，瞪了一下眼睛，满脑子的问号，看向顾疏，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牧瑰重新把视线搁在银倩橘身上：“我要你成为这个西京基地的首领。”
银倩橘愣住了。
他在说什么？
牧瑰接着道：“高见宁还有文徐风，都交给你，由你控制。”
文徐风僵住了。高见宁眼睛突得更出来，嘴巴却缝上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银倩橘：“……我……”
牧瑰并没有给他拒绝的选择：“你要把西京的幸存者都带到你的空间里，管理好秩序，建立一个新的基地，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无论异能者非异能者，都要一视同仁。犯罪者以法律处置。除符合死刑外，你不能杀一个人。有你这么强大的能力，应该是能做到不杀死人，而将其拘束起来的。”
银倩橘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干涩的嗓音传出：“你真的觉得我能做得到吗？”
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
牧瑰：“你要去做，然后做到。”
好霸道的要求。银倩橘苦涩地抿着嘴。
然而，这还没完，牧瑰接着说：“你还要集结力量尽可能的救助来到此地的幸存者，无论他有无能力，是否成年。你要管理他们，而非把他们当做奴隶控制，对他们的身心健康都要负责，将所有人团结起来，只考虑好好生活，就像你照顾你的学生一样。”
牧瑰：“假如你做的不好，或者无视你学生的性命而违反我们的契约，我会负起责任回来将你追杀到死。”
仿佛阐述事实一般清淡的话语。
银倩橘的心莫名的触动了。
这跟他之前的话语并不相符。
他说他是他的一条狗。
当他让他做的事情并非如此。
牧瑰又道：“当然，和京城也要保持紧密联系，听从上级合理的命令。假如以后出现需要支援的事情，也必须积极配合。”
既然出现了这么好用的帮手，他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让他拼命工作，榨干他的最后一分价值。
牧瑰：“你做这些事情，没人会给你任何的报酬。”
银倩橘：“……我知道。”
虽然也不想拯救非异能者，也不想管理他们，但这些事情，他并非真的不能去做。
只是，真的只有这些要求吗？
牧瑰：“那么你现在就做着手去做，在我们离开之前，我要看到你将西京基地的所有人都进入你的空间，文徐风会帮你的。”他转向文徐风。
文徐风无可奈何又不得不答应：“嗯，我知道了。”
银倩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跟那些人无亲无故，为什么要为他们做这些？”
他应该知道他提出的这些要求是在济世扶危吧？
在这样的末日？
他想要救下这么多人？安定秩序？建立基地？
还将这个权利交给他，一个杀人犯。
牧瑰皱眉困惑道：“我？为了谁？”
银倩橘：“………”
牧瑰坦然道：“你好像搞错了些什么？我做的一切事情最终都是为了我自己，你们给我老实点，我就离我的目的稍微近一些，老实说，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是死是活，能够帮到我一把就最好，妨碍了我的东西，我立刻会清理掉，就这么简单。”
银倩橘：“………”
看起来他的同伴们也对他的这种明晃晃的反派台词给无语住了。
他眉头一挑，露出疑惑，紧接着古怪的神色，他问：“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既然不想这里的人搞事情，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牧瑰反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银倩橘：………
明显是让他们活着更麻烦好吗？
然而，他的选项里似乎压根没有这一项。
牧瑰：“都由你来做，让大部分人活着，维护好基地秩序，就是你的责任，你没有退休的日期，直到你死，你都必须得一直干下去。”
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是别人去干，他就一身轻松。
他自己不用付出多少的时间精力，只需要验收成果，多好。
对于压榨别人，牧瑰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银倩橘失笑，嘴角扬起无奈的笑容。
假如我把他们全杀了呢？
你就不怕这个吗？
这些话银倩橘也不需要再问了。
他给了他走下去的台阶，并向他伸出了手。
眼前这个年轻人，深知他学生是他的命脉，用他学生的性命“威胁”他，让他做一些济世安民的事情。
并相信他会去做，且做好这件事。
把原本基地的首领绑架放在他身边，告诉他，他要承担起一个守护基地的责任。
尽管，他们知道他已经杀了一个人，也想着要杀其他无辜的人。
不但选择相信他说的话。
还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做。
颠倒矛盾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发笑。
银倩橘最终有且只能有一个答案：“好，我会去做的。”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冥冥之中感觉自己脱轨的世界，又重新回到了正确的轨道。
第066章 第66章 mistletoe
【真】
青鉴看到了结果, 对着牧瑰略微颔首。
牧瑰对银倩橘说：“你带上他们俩还有陈队去旁边商量如何建立新基地的事情，必要时带他们进入你的桃源境看一下。”
牧瑰看向陈亦汶道：“陈队，麻烦你了。”
陈亦汶点点头站起来, 示意落座隔壁。
银倩橘顺从地过去了，他的表情这时已经去除了许多锋锐。
文徐风慢慢跟在他们身后。
高见宁全身都被束缚了起来，只能通过粗重呼吸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是被伊灰的傀儡丝控制着走过去了，终于给他松开了嘴。
他一能开口就咬牙切齿地骂道：“操！凭什么我要给你们工作？！”
他的身体遂然一僵。
冰冷的触感让他不敢再出声。
陈亦汶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
“那你就去死好了。我们是带着执行权出来的。我们判断你得死, 就可以开枪。”
他似乎忘记了，他们是什么人，需要好好提醒一下。
只会用死亡来威胁别人的人，也会屈居死亡的威胁之下, 高见宁牙齿颤抖着，不再反对。
眼见的那边不用自己操心, 牧瑰也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望冬青对面。
牧瑰勾起了一侧唇角，“现在, 我们有充分时间来谈一谈了。”
望冬青抚摸着怀中露比柔软的皮毛，弯起眸子, 嘴角含笑。
他当然记得，灾难发生以来的一切。
从那一天开始, 无聊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了。
***
2060年3月31日, 愚人节前一日。
望冬青下午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拿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水，露比就用爪子敲着桌子喊：“mistletoe！快来看, 我截获了一条有意思的信息！”
红宝石般的眼睛投映出数层全息屏幕。
望冬青：“哦？能让你感兴趣？”
这样说着，他表情仍是淡淡的。
他伸出手轻轻放大图文。
那是一连串聊天记录。
一个愚人节的故事, 一个商单交易。交易双方是［rose］和［夜莺］。
旁边［夜莺］的身份信息也全部详细罗列出来了，不仅包括她作为主播的身份，还有所有她的真实信息，以及所有相关情报。
望冬青在椅子上坐下来，叠着腿，看了一会儿，缓缓眯起眼睛，眸中闪过异彩。
露比开口道：“根据我的分析，约98.4％的可能性这个故事是胡编乱造的。”
望冬青：“哦？1.6％的真实性，这个比例还挺高的，你计算出，这么离谱的故事，有这么大的可能性，是真的？”
露比哼了两下：“你不信那就自己看吧！”
望冬青全部看完后问：“账号来源。”
露比的耳朵轻轻抖起来：“这个［rose］的账号是转了几个号码后的结果，不过比较粗糙，我找到了最初发出信息的源头，是在一栋民居别墅，目前的产权持有人是一个叫牧瑰的人。”
他说完，牧瑰的所有可收集资料都呈在了望冬青面前。他只提取并放出了关键信息部分。
望冬青身体前倾，点开了桌上的按钮，全息屏幕瞬间升腾扩展。
他从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抿了几口。
他手指滑动几下，过了一会，一个全息球体出现在面前，他轻轻握住它，扭转方向。
“进入监控云系统。”
紧接着，望冬青报出了牧瑰别墅的具体地址，露比帮他输入了其别墅监控实时视频的文件代号。
哒哒哒哒哒。
很快，整栋别墅的十个室内外监控镜头，清晰排列在了他的眼前。
这时候监控中没有人，任何一个监控都没有。
望冬青：“打开历史监控记录，找到最近人出现的片段。”
他话音刚落下，视频就开始加速倒放。
但很快也停了下来。
因为距离他们回家到出去没过多久。
第一个停下的画面是门口的监控画面。
粉发的男人和他身后年轻的高中生的容貌进入了他的视野。
露比继续在他耳边说着：“查询到了车祸记录，车祸时间今日十一时，三个伤者，被送去二医，其中两人叫牧瑰，同名同姓同龄，都是S大学生，其中一人已经确认死亡，这个人醒来不久就出院了，和他被监护人外甥出去的，没有办理出院手续，根据医院当时监控，和警察有短暂接触，腕表接收到的对话信息中，表现出此人似乎认识死者牧瑰，知晓对方腕表的身份信息和密码，但过去的记录显示这两人在此之前并无任何交集。”
望冬青的语调上扬：“哦？”
“而且根据他们之间的对话，可以推测其失忆，但有点奇怪，因为他表现出来的行为不像是一个真正失忆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露比柔软的尾巴摇摆起来。
“顺便一提，那个叫金墨的高中生三个月前也出车祸失忆了，他是正式被确诊失忆。”
望冬青看着牧瑰走入室内，他瞥见了他衣服上的污渍。
望冬青道：“把他驾驶车辆的行车记录调取出来。”
因为之前在与警察聊天的过程中，出现了他的车牌号，不过几秒，车子的行车记录视频也放在了一边。
有向前的、向内的和车后方的。
“找出他衣服上的那个污渍出现的时间点，应该不会超过两天。”
视频开始倒放，马上找到了几个小时前他重新进入车内的画面。
他看到从那一刻开始，牧瑰改用了手动驾驶，接下来很快便是车祸。
望冬青这时又将视线放回别墅中的牧瑰和金墨。
他们的声音也传入他的耳中。
望冬青看了一会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竟然一时之间猜不透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又为何做这些事情。越是如此，他越想要看下去，真是好久未见这样让他感兴趣的人和事情了。
他道：“进入红花阙商场的所有监控系统，识别追踪他们两人的行踪。”
露比：“完成！”
这次是实时追踪了，他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他看着他们在一家店里面吃饭，然后去了运动用品专卖店。
如他之前所说的，逛商场。
他买的东西也都是露营所需要的，但远远超出了所需的，而且不止买了一人份。
结合他之前放出的故事，接下来的推测就非常顺理成章了。
露比：“99％的可能是在为世界末日灾难做准备。”
望冬青：“把他所买的东西记录下来，订一人份，告诉他们今天就送到我设定的地址，金额加到他们同意为止，另外，背包不能选同款，随便挑个性能大小差不多的。”
露比：“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相信了？”
望冬青：“无论我相不相信，做一些准备又不会让我损失什么，只是这点东西而已。”
露比：“有备无患～”
望冬青淡笑：“是的。”
牧瑰带着金墨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挑完了所有的用品，很快又去了附近的医药店。
望冬青：“他买的所有东西也订一人份，另外再加一些东西。”
望冬青想了想，报出了一些药物名称，其中就有相当剂量的肾上腺素和安眠药之类的。
大部分都属于需要医生专门开出来才能拿到的，有些甚至是严格锁在实验室或者药物储藏室里的。
他自有自己的渠道，可以获得这些东西。
望冬青就这样一直追踪看着他们回到家。
“指不定能用到，基站和卫星破坏之后就很难查了，我又不是百科全书，但是只要有了完善准确的数据库，AI就能回答大部分问题。”
露比摇头晃脑：“这人还算有先见之明～”
“舅舅，要是明天没有如你所说的那样发生灾难，你会怎么做？”
“那么明天还会是美好、和平又无聊的一天。”
黑夜了，望冬青眼中闪烁着屏幕的蓝光，其中夹杂闪烁着更奇异的亮光。
他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力度变得更强了，怦然且滚烫。
是激烈的运动比不上的亢奋感，注入了血液。
他有强烈的预感，接下的日子不会再无聊了。
露比：“调取聊天记录。”
牧瑰和S大研究生的对话一一拉了下去。
“青鉴，这两人过去二十年之间的交际，为零，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他。”
望冬青看着，喃喃道：“看来明天得准备去S大一趟了。”
“露比，你继续追踪他的行踪，我去睡觉了。”
露比：“诶？你就知道使唤我，虽然我也不用睡觉啦。”
他要求订的东西都已经送到了。
他晚上边看着他也一边收拾了一下该携带的一些必要装备。
剩下的就是养精蓄锐，好好睡一觉。
然而，躺着床上，他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能清晰的浮现牧瑰那张出挑的脸庞，以及他的每一句话。
想起来就忍不住琢磨，每句话里面的深意，越琢磨越兴奋。
连那人的每一寸细微表情都逐帧播放。
他就像一个无聊的小孩，发现了一个新的玩具。
实在按耐不住那种把玩探究的心。
望冬青深吸一口气，去取了安眠药服下。
第二天，露比在他设定的时间准时叫醒了他。
望冬青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坐回了桌子前。
他的身体周围铺满了恐怖的屏幕数据量。
望冬青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
露比：“你想干嘛？”
望冬青手臂快速移动，眼珠也跟着走，上下左右扫视。
望冬青问：“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有做什么吗？”
“扔了冰箱里大部分生鲜食物，买了巧克力，乒乓球，线绳，易拉罐，还有锡箔纸。乒乓球是老式的易燃材料。”
望冬青手没停：“要制作烟雾弹？为什么？”
露比：“61％可能性用来点火，33％可能性用来玩或者吓人。”
“剩下那6％呢？”
露比眉一挑，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夸张表情：“触发烟雾报警器。”
望冬青：“学校的？”
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他要去s大。
“结合他提供的文本内容来推测，应该是为了让学校里的人提前避险。”
“应该是吧，不过他真的在做一些麻烦的事。”
露比撇撇嘴：“好久没看你这么兴奋了。”
望冬青忍不住扬起笑意：“当然，还是你最懂我了。”
露比起身转悠了两圈，看屏幕：“各国的航空航天局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要不要我帮忙？”
望冬青：“马上就好了，稍等。”
露比提醒道：“你的代号还没有被各国网络安全部门记录下来，悠着点，人类神经太兴奋就容易出错。”
望冬青：“对我多点信心嘛，把你改造出来的人，还不至于出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利用这个技术扰乱社会秩序，没道理被逮着。
第067章 第67章 窥探之目
他们说话间, 屏幕里出现了金墨。
他们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出门了。
与此同时，望冬青长舒一口气, 往椅背上一躺：“完成！”
叮叮叮！
屏幕展开。
那些是外国航空航天局的观测数据站的实时数据流。
露比跳起来，将这些屏幕收入了眼中。
“同步完毕。”
望冬青：“设置起来，这个房间和安全屋内所有的设备，在十个小时之后，全部销毁, 数据销毁以及物理销毁。假如我在这十个小时之内赶回来了，就撤销销毁程序。”
反正所有重要数据都已经被拷到他带走的设备里了，也不用心疼。
望冬青昨天洗了头，今天变成了顺毛, 刘海落在额头前面，他伸出手扫了扫, 往镜子里看去，是老实呆板又憨厚的印象，他取出改造的眼镜, 戴在鼻梁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戴眼镜了，因此有些不习惯, 轻轻端了下眼镜架子。
他测试了一下眼镜各种功能的性能，确认无误后, 背着背包, 抱着露比出了门。
他最后瞧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没有丝毫留恋。
因为他本身的职业缘故，他的安全屋经常更换。
住所里面也不会有任何其他生物存在。
他只是确认一下一切是否都收拾妥帖，不余遗漏。
假如那个名叫牧瑰的人所说是真, 那么十个小时之后，这个地方将被彻底炸掉。
露比抬起脑袋道：“你是小心谨慎过了头, 你从来没被人抓到过，又为什么要销毁这些？怕以后被人发现？里面数据都空了，而且有谁能破解你的终端？”
望冬青笑了笑：“我活在这里必然留下痕迹，指纹，皮肤的油脂碎屑，灰尘和脚印，还有很多，都是我的个人信息，在其他地方，我的信息会被别人的覆盖，但是这里不行，我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在此地安身，必须要做到位，否则会诞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望冬青迈了出去，外头是葱郁的森林，这是一间看起来极其平凡的农村别墅。这种自建小别墅，在空洞的农村山林里很多，零散分布，常日无人，很难惹人关注。
别墅外一圈没有树木，与林子隔了一段距离，周边是一圈范围不小的沟渠水池，连着溪水，所以炸了也不怕引发山火，只会原地变作一堆山上随处可见的废弃拆迁工地。
望冬青从车库推出自己的摩托，一路下山。
到了城里，望冬青找到了一个公寓小区的地下车库，开了一辆车出来，前往s大。
距离不是很远。
一个多小时，他就到了S大。
期间他也一直在关注牧瑰的动向。
他先他一步来到学校，等了一会儿。
就见牧瑰和金墨两人在S大门口下车。
望冬青露出了笑意。
他利用校区内的摄像头追踪牧瑰。
看着他把青鉴、封薄明陆续接出来，又利用原先做好的“烟雾弹”制造火警疏散师生。
期间，国内外航空航天局的数据流也先后确认了地外不明天体的观测结果。
各国进入了紧急联合会谈的程序，在全世界人民尚未认知到的情况下，世界末日已经悄然降临。
露比：“………1.6％现在转化成了99.9％。”
望冬青脸颊上挂着兴致勃勃的笑：“你不推测分析一下吗？他是从未来来的，还是提前觉醒了预言的异能，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高？我觉得是前面那个！”
露比：……
饶是最高级别的人工智能也偶尔会宕机一下的。
他是由现代科技和程序逻辑创造出来的东西，不符合两者的事情，他没办法解析。
露比坐在他怀里，用爪子扫了扫耳朵：“根据你的行为模式，你要直接去到他身边吗？”
望冬青语气愉悦地解开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当然，这么有趣的游戏，当然不能光看着，要自己参与啊！”
露比露出鄙夷的神情：“他拥有极强的警觉性和反侦察能力，你怎么取得他的信任？”
望冬青：“这个我熟啊，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去读表演系？”
虽说大学读的这个专业，学校里教的东西却压根没办法满足他，他基本上都是搜罗国内外各种资料，分析表演数据自学成才。说到演戏，自然不得不学心理学，这个就更适合自学了。
他的“实战经验”也不错，至今为止，他接取一些动身任务也是为了锻炼这个能力，成功扮演了各种角色，完美完成了顾客交代的任务，他有信心不被察觉出来，对手越厉害，越能激发他的挑战欲。
随时可能被察觉的提心吊胆的刺激感令他欲罢不能。
只是很可惜，他虽然也有过多次，差点被察觉的经历，却从未被彻底逮到过。
逐渐也就觉得无聊了。所以停手了有一段时间。
如今再次重操旧业，是他又提起了兴趣。
望冬青又期待又激动地想着，牧瑰能不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呢？
话虽这么说，望冬青很有耐心，没有急着加入他们的队伍。
他需要再观察一下现在这个牧瑰的行为模式。
通过历史的信息资料对比，基本上可以确定，现在的牧瑰和过去的牧瑰，就是一个皮囊两个灵魂。
虽然科学不解释灵魂。但是，当剔除了一切不可能的选项之后，剩下的无论多不可能都一定是真相。
人格分裂的症状不是如此。
他的文字中描述了灾难之后才会觉醒异能，真实可能性很高，那么也排除了预言异能的可能性。
现在的牧瑰很显然拥有另一套记忆，来自未来的记忆。
此牧瑰虽然警惕性和反侦察能力都很强，显然是对数据信息这方面不太涉猎的，他小瞧了游走在0和1之间的人的能力。
只要他戴着腕表，只要电信号还没有彻底断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在望冬青的监视之下。
令望冬青感到意外的是，牧瑰竟然直接将他重生之事告知了那三个人。
露比评价道：“这是一个风险很大的选择。”
望冬青：“不，这说明他足够信任这三人，可以把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他们。他应该了解这三人的为人，他以前认识他们。”
这些不是猜测而是根据已知情报的推测。
望冬青掏出枪射杀了一只靠近的大蚂蚁后，进了车子里。
露比：“他们出去了。”
牧瑰开车带上金墨、青鉴、封薄明三个人，在一片混乱中出了学校。
露比：“设定追踪路线？”
望冬青打了方向盘，另一只手将车子系统由智能操纵换成手动：“不，这样跟在他后面一定会被发现，打开雷达扫描地图和预下载的卫星地图，我要换另一条线。”
露比坐在副驾驶抬起爪子：“我来帮你预判可行路线。”
望冬青：“好。”
***
望冬青一路跟着牧瑰他们进入了宛陵。
5个小时高强度集中精神的驾车，加上需要判断躲避变异生物，还不能与牧瑰的路线重合，他的精力也有些吃不消。
他们下来休息的时候望冬青也找到了自己可以待的地方，一个房子的地下车库。
距离牧瑰他们不远，但绝对不会进入他们的视线。
望冬青还是在自己的车里，他的这个车子经过特殊处理，子弹射不穿、炸弹也炸不开，大象也踩不烂，他很放心，他吃着准备的食物和水听他们的对话。
牧瑰透露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这让望冬青越发坚定了要加入这个队伍的心。
而且他有感觉，越早越好。
牧瑰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信任别人的人，但警惕心一旦打消，就会绝对信任对方。
望冬青想要先想办法得到这份信任。
“嗯？鉴定谎言？”
望冬青喃喃。
虽然他依靠露比分析对方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也能分析出一定概率的真假，但到底不如异能来得准确。
这样也给他扮演的难度加了一大层。
这意味着，他如果想加入他们，不能说谎。
或者说，不能在关键事情上说谎。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和显而易见的玩笑上说谎反而能增加真实性。
望冬青并不怕这个，反而更喜欢。
他玩游戏向来不怕挑战高难。
望冬青在心里逐渐为自己勾勒出一个人设。
得知了他们的异能，望冬青知道自己这条路绝对是正确的。
无论他是否感兴趣，与这么一群人行走，是自己生命安全的绝对保障。
他自己虽然也有一些底气，但他自己没有觉醒异能，这样单打独斗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剩下的就是静待入伙时机了，但他不能等待太久。
翌日，望冬青看着牧瑰捡了鹰九之后，就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望冬青猜到他们会去最近一家商城补充物资，于是提前过去了，他丢弃了车子和多余的物资，只背着包藏在了附近最近的药店里。
他们如他所想，来到了这里。
这便是他精心设计的“偶遇”。
“我我我我！是来找药的！”
***
从监视器上看了他几天，牧瑰本人比监控里面看起来还要好看很多。
警惕性也比他想象中重，可以看出，他虽然说了真话，他还是有一些不信任。
但是，牧瑰此人，本质是心软的。
望冬青塑造了一个普通的，稍微有点小聪明的技术宅的形象，反而是能让牧瑰放心的。
牧瑰很信任青鉴的测谎能力，也信任他自己的观察判断，望冬青没有对他们说谎，有他需要的能力，也表现出了积极诚心合作的态度。
他成功入队了。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瞒过一个观察能力高超的人有多难，他作为有专门学过这方面的人是最清楚的。
表演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学科，里面包含了观察、理解、感受、想象、演绎、表达等等，其中还参杂了心理学和行为学。
角色无论如何虚构，本质都是从现实中来的，想要这个角色塑造成功，这需要将他的表情，行为，动作都贴近现实中的真实人物。而如何塑造，观察是第一步。
牧瑰应该不是表演此道的，也殊途同归，他的目光凌厉，不会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一处破绽。
亲自承受这个目光，和从上帝视角监视他们，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他少见地浑身鸡皮疙瘩乍起。
面对牧瑰的害怕和犹豫，当中有一两分不是演的。
想真的骗过这样的人，必须至少展现出九分真，也要骗过自己。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就放松了身心，完全把自己当做那样的一个人去生活。
这样的一个人会如何行动，会如何说话，如何才能慢慢取得他们信任而不显得刻意，他们会倾向于对怎样的人放下戒备心。
这些问题的答案很快就能得出来。
哪怕一直在表演，望冬青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感觉非常舒服。
他们的思维模式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不惹事情，不背叛，那我们就是同伴，我们互帮互助，互相尊重，也不干涉彼此私人空间和本人想要保留的隐秘。他们默认这样的准则，也妥帖地执行，成员都是一些聪明人，从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破坏团队和谐，他们都知道合作才是长久生存之道。
正如牧瑰所说，是他刻意挑了这样的人。
换而言之，假如背叛惹事，或者可能引发矛盾的矛头出现，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样的人踢出队伍，望冬青从不怀疑这一点。
这个团队有一个绝对的核心掌控着前进的目标和行动的方针，利落地安排大小事情。
他们都有着一致的目标，也不需要去过多思考该怎么做，因为有人已经告诉他们了，基本上不用动脑子。
食物和住宿保障充足，生存安全焦虑基本上为零。
情绪焦虑也有人时刻安抚，牧瑰向来不会忽略这一点。
作为一个团队来说，几乎完美。
这都是因为一个人，牧瑰。
人各有长，望冬青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和牧瑰一样的事情。
他自己是个绝对的个人主义者，他讨厌和其他人分享空间。
与人合作也只是暂时的。
他从来不跟人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除了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以外能够信任交托自己私人信息的人类。
而牧瑰能做到这件事的基础在于他对于人的信任和接纳。
他秉承“要想让别人信任自己，先要交出自己的信任”的理念。
这一点和封薄明有些像。
但他们不同点在于，牧瑰更成熟，他并不怕被背叛，也不怕不被信任，同时保留最基础的警惕心。
遇到最糟糕的情况该如何做，他心里有数，也能保持冷静，重感情却不被感情驱使。
这也是经验使然。
越挖掘越能看到他身上不同的一面。
望冬青一直都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默默观察牧瑰。
牧瑰在他眼里就像一盒无限宝箱。
里面翻涌着无穷无尽的华美宝藏，引诱着他去探索。
见到他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兴趣。
相处时间长起来，兴趣没有减淡，反而如同精酿，愈发浓烈。
牧瑰对他的过去没有刻意隐瞒，却也不甚乐意谈论。
望冬青一直看着他，久而久之，他就察觉了一件事。
他自己很喜欢挑战高难关卡。
哪怕他技术再厉害，他也不想开挂，因为游戏的本质是享受挑战的过程。
没有人第一次开局就能将一个高难关卡挑战通关，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是难度设计出了问题。
一盘好的游戏，设计上是不会有问题的，平衡好敌我角色强度，塑造可玩性。
他往往是死好几局，才能摸索到里面的关窍、套路和破局的关键点。
到最后那一局，才是水到渠成，完美通关。
牧瑰亦然，他说他是从未来重生回归的。
一个人不可能生来就如此。
经验丰富意味着失败的次数也多。
他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才能行事如此呢？
现实不像游戏。
他却重来了。
牧瑰看似亲近朋友们，实则还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他的真心从来没对其他人打开过。
这是惧怕重新建立亲密关系的表现。
只是他掩藏的很好，估计连他自己都骗过了。
而惧怕的事实意味着，伤痕。
情感被破坏的经历。
心理阴影。
那笑容下面，埋着沉重的记忆。
望冬青发自内心萌生出一丝扭曲的阴暗。
如果以游戏来比喻。
他在挖掘牧瑰的隐藏故事上充满了兴趣。
他渴望扒开那人的胸膛，窥探曾经鲜血淋漓的真相。
第068章 第68章 不在此地
一旦知道望冬青是在伪装, 他那温吞腼腆的笑容在牧瑰眼里看来也可疑了起来。
牧瑰笑容淡了一些：“你的真实身份。现在，能告诉我们了吧？好歹是一路同行至此的关系。”
望冬青眼神深了一些，嘴角的弧度分毫未动。
金墨还不清楚状况：“舅舅, 你怎么这么问？”
封薄明、顾疏、颜烺、苍剑声亦是如此。
青鉴立刻知道了自己此时的任务，默而不言，只是他也十分惊讶。
伊灰笑意减淡，目光锐利。
曾是队友，他们却比对敌更为警惕。
以牧瑰的观察力能在这个队伍里隐藏真实身份如此之久, 还取得了包括他在内的军政人员的信任而不露出破绽，绝不简单。
如今的局面估计也是他主动露出破绽的结果。
有了基本的猜测，但他至今没能准确猜出他的真实身份，估计牧瑰也是一样。
诸人的神色, 望冬青一个个端详过来，最后仍是落在牧瑰脸上。
望冬青张开嘴：“你们心中应该有数了, 不如猜猜看？”
牧瑰眸中寒光凝聚：“我这可以认为你没有坦白的意图吗？”
望冬青眨眨眼睛，眉眼微微弯起来：“那我就不会主动透露了啊。”
意思是，他如果还想继续瞒着, 他们真发现不了。
牧瑰心中一凛。
如果仔细思考一下，望冬青接近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何时瞄准他的？如何做到的？
这一切他们都不清楚。
这时, 望冬青把露比放到身边，右腿叠到左腿上, 摘下了眼镜, 搁在身旁，他轻轻将头发和刘海向后撩了一下，仰头, 身体靠向沙发。
这是一个相当放松的姿势。
和之前他稍微有些拘谨的坐姿是天差地别的。
仅仅是这样几个动作，同一个人的气质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金墨和封薄明吃惊地张开了嘴。
颜烺的眼神暗了一些。
青鉴突然浑身绷紧, 一刻也不敢把视线从这人身上移开。
但是看到的东西依然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望冬青是个无能力者这一点从没变化。
牧瑰身后的伊灰*看着这样的望冬青，想到了一个人。
他*俯视牧瑰，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牧瑰淡薄地笑起来，刚要开口。
望冬青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晓得我也是应该的，网络安全部并没有我的资料，我从没有惹事，从来没被抓到过，自然没有案底。”
牧瑰意识到他这话是对伊灰说的，他也朝伊灰看去。
伊灰也不和他兜圈子了：“你的代号是？”
望冬青笑：“都说了查不到，我随便报一个你也没辙。”
伊灰表现出和他攀谈的姿态：“我听说你们这行喜欢长期用一个代号。”
望冬青歪了下脑袋，挑眉道：“那这行很多人都有这个毛病，不过，也看人，我不一样，我比较低调。”
他们想炫技，想证明自己的有多厉害，所以就用一个代号打出名气，目的是挑衅，“哪怕用同一个代号，你们也抓不着我。”这样的意思。
他们攻击一些重点部位也是为了更好的引人注目，但结果大多是被逮进去，厉害的人很快被秘密招安了。
所以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不会这么干，又或者，技术冠绝到了某种地步，也不会惧怕这些，但这样的天才总归是少数。
【真】
青鉴看着他的每一句话，他忍不住凑到牧瑰耳边问他：“他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什么代号？
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牧瑰暂时没回他，而是对着望冬青道：“你对我们说的都是真话。”
望冬青笑得真诚：“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有鉴定能力的人，可以鉴定谎言，我刚加入你们的时候，就对我开始测试了，不是吗？”
青鉴想了一下，他们相处这么久，知道他有鉴定谎言的能力是很正常的，但他很快回过味来了，望冬青是在加入他们之前就知道了？
他惊愕不已。
牧瑰：“你都知道了，所以，你只说真话。”
他不说假话，只说真话，但只说他选择的那一部分真话。
让他们不会对他起疑，又能隐藏真实的身份。
社会各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和电子产品，被一个黑客发现，很正常。
虽然不坦言，他这也算变相承认真实身份了。
牧瑰问道：“只是你为什么盯上我们？”
望冬青盯着牧瑰的目光宛如一条瞄准猎物的蛇，他微微一笑：“我对你感兴趣，仅此而已。”
【真】
青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牧瑰：“………”
伊灰：“哦？”
颜烺皱眉。
金墨&封薄明&顾疏&苍剑声：“嗯？”
望冬青轻声笑了两下：“你们对我有试探，我也总得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值得相信的人吧，演戏只是我的习惯和兴趣爱好，而且我确实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要不然这一路上我有很多机会下手的，不是吗？”
【真】
说出的话百分百真实，但总感觉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调侃和讽刺。
青鉴被他盯着，寒毛竖起：“……呃，是……啊”
任凭谁一朝发现身边同行了这么久的伙伴竟然演戏演了这么久都不会特别舒服。
牧瑰：“那你现在确认了？”
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望冬青听出了他言下之问，他笑得很开心：“因为你不喜欢啊。”
牧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第一次碰到这样合不来的对象，这算是同类相斥吗？
不，他和他才不一样，不是同类！
望冬青：“假如我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你会接纳我入队吗？”
那肯定不会。
不只是牧瑰，其他人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
望冬青继续道：“假如我不是自己坦白，是被你发现的，我肯定就没办法在这个队伍中待下去了，那多没意思，我还想继续玩会儿呢。”
隐藏身份比如会发现，就算他对自己的演技再自信，长久可行，也不可能演一辈子。
“而且，这个队伍里尽是一些怪家伙，多我一个也不违和，你们说呢？”
青鉴深表赞同地点头，当然将自己也排除在外。
金墨心想，“怪家伙”里面应该没我吧？
牧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段时间，望冬青显然有观察他们，收集信息。
对他的脾性已经摸清楚了，他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人。
牧瑰笑着问道：“锦城基地那事是你干的吧？”
青鉴等人脸色一变。
望冬青：“哎呀，你终于发现了？”
牧瑰在望冬青主动暴露身份那一刻，就联想到了。
离开基地的那段时间，他们对那个疑似被洗脑的人检查了多次他并没有出现和方启荣一样的状况。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想不到其他可能，只能归结为完美的洗脑能力。
而现在想来，只有望冬青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
以他的能力，操控这些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也被敌人利用了。
牧瑰：“没有恶意？”
他当时将这件事交给他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有这样的心思。
很难说他是恶意还是恶趣味。
望冬青莞尔：“生气了？”
望冬青笑着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稍微恶作剧一下。”
虽然他低调，却偶尔还是会有玩性，他当时只是很想看看牧瑰的表情，他也是按照牧瑰说的做，只是稍微过火了那么一点。然而他也没预料到情况会变成那样。
眼见着牧瑰的笑容有染上青黑的态势，他又道：“而且，我没有第一时间中断，也是发现了点东西，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
望冬青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甩给他。
牧瑰两指精准接住，点开之后，是一个终端的屏幕。
信息对话界面很简单，只数条信息。
［我们到了，什么时候动手？］
［等］
［动手］
[撤离]
时间有一定间隔，但刚好与金属墙消失的时间吻合。
牧瑰看着这简短的信息，眸光亮得惊人。
其他人聚集到了牧瑰身边，一起看信息。
望冬青说道：“打开语音信息记录。”
终端里面浮出立体语音球，一开始是一段轻声的杂音。
咔哒。
女声A：“我拿这个？”
女声B：“对，我们走。”
女声A：“墙打穿了，走你～”
女声A：“哎呀呀，回不来了。”
女声B：“那就丢弃。”
………
女声A：“什么时候啊？”
女声B：“等命令。”
女声A：“好好~”
女声A：“OK～”
女声A：“checkmate！”
女声A：“这样就好了么？”
女声B：“嗯，他似乎找到人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女声A：“本来以为能再玩一会儿的，真没意思，还在这边等了这么久。”
女声B：“枫晴，以后有你玩的时候，只是，现在还不行。”
女声A：“霞姐，我知道的啦~”
女声B：“我们现在和他汇合。”
啪嗒。
似乎是打响指的声音。
男声：“做得好，把腕表扔了，过来。”
女声B：“好。”
女声A：“知道了～”
嗤嗤嗤嗤———
语音的记录到此为止。
这些语音中出现了三个不同的声音。
都是牧瑰没有听过的声音。
牧瑰抬眼看望冬青。
望冬青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开口：“都是新东西，前面和后面的记录都没了，大概过去后直接销毁了，看来不止你买了那么多腕表备着。”
伊灰：“影像。”
青鉴：“什么？”
望冬青：“有，腕表上都会有的扫描人脸影像和虹膜的微型摄像头。”
牧瑰轻轻滑动了一下，是一段三维成像。
当对方抬起腕表面对脸庞的时候，就能看到脸。
一个是栗色短卷发的二十岁上下的女性，淡棕色的瞳孔，纤细的脖子上有一圈蜈蚣一样的旧伤痕，眼睛旁边似乎有一只蝴蝶般的胎记，另一个更年轻，扎着蝎尾辫的高中生女孩，黑发黑眼，眼角上挑，天生一张妖媚的猫脸。
最后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个背影。
两个女声以外唯一的男声的主人。
看身高似乎一米八三左右。
只是还没瞧见其真容，影像就此翻转，说明两人取下了腕表，就地销毁了。
言心秀*沉声道：“是他。”
他不可能忘记那个声音，还有那个身影。
假如言心秀*没骗他，便可就此确定了，他们所面对的暗处的敌人，正是此人。
他缓缓扬起一丝笑意，望冬青还真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大礼。
望冬青继续说道：“这个通讯线路不是靠异能的，不然我也无法追踪过去，当时这两个女人和男人的距离并不遥远，但不在锦城里头。”
有谨慎，但不够多。
“看起来这个人，和你一样，不太擅长我们这一道。”
不过谁能像牧瑰一样无意中得到一位黑客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根本不在乎。
不然也不会遗留下留言、语音以及面部信息。
露比跳上他肩头，眼睛投射出多道信息界面。
望冬青唇角的弧度上扬，“这两个女人也很有趣，枫晴，青城一高中的高二学生，家庭背景很糟糕，但本人学习成绩很好，社交媒体和线下是两个人，爱好下棋，参加过业余比赛成绩不错，但因为经济状况堪忧没有继续。”
封薄明越看越心惊，他可以仅仅依靠一段面部视频搜到这么全面的个人信息吗？
枫晴的信息界面移动到了后方。
接下来是那个被她称呼为霞姐的女人。
和密密麻麻的枫晴的信息界面不同，她的信息界面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而另一个女人，没有过多的个人信息资料，根据面容推测，年纪在二十二岁左右，出身不详，国籍不详，过去经历不详。”
伊灰：“连你都没办法查到？”
一个现代人，生活在现代社会当中，一定会接触到电子产品，从出生那一刻开始，照片，体重，出生记录，哪怕是还在母胎里的光片，这一切在网络数据库都有记录。
望冬青指着伊灰道：“比如你，你的保密档案应该都是纸质的，我想拿到可能性应该比较低，但我也能查到你的表面身份和过去的经历。”
伊灰赞叹道：“嚯，了不起。”
望冬青摇摇头：“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这个女人，没有，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金墨：“什么意思？！”
突然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望冬青：“有几种可能，第一，这个女人是秘密制造的仿生机器人，但如果是电源机器人，至少应该有电信号，我应该也能尝试接入，所以排除。第二，这个女人是个完全的假身份，经历过全身整容，包括骨骼，但哪怕是如此也会有记录，而且从影像中分析，她没有整容痕迹，可能性不大。第三，这个女人在2060年之前，不曾存在于这个地球上。”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奇怪。
牧瑰：“不存在？”
望冬青笑容渐浓：“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字面上的意思。我从过去全国监控系统里追踪到了此人，但是只有2060年一月到如今的记录。也就是说，2060年一月之前，此人不存在，哪怕在那之后，也几乎没有与她相关的生活用品消费记录，她多数时间隐藏在监控摄像和电子产品极少的山林内，她或许曾经使用过电子产品，但没有登记过任何身份信息，也没办法从中找到可用信息线索了，我还特地去找了国外的信息系统历史记录，也没发现她。”
因为这个女人很少在电子产品中留下信息，望冬青过去也不可能时刻关注全国的监控系统里多了一人少了一人，所以也从来没注意到有这么一号神奇的人物。
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第069章 第69章 桃林永存
2060年一月, 是灾难还未开始之时。
假如牧瑰的回归可以说是有异能可以依据，那这个女人呢？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她曾经的资料？
望冬青话语一出来，其余人皆猜测着, 可是毫无头绪。
牧瑰眼神闪动，晦暗不明。
顾疏蓦然间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望冬青朝他看去，突兀的一笑：“也有可能。”
他想起顾疏似乎总是说自己的家在别的世界。
那时候自己也是不太当一回事的。
可牧瑰也是皮囊与内里不符。
如今，结合这个案例看来，哪怕再匪夷所思, 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顾疏这个身体的过去资料也是能查到的，只不过跟他如今表现出来的性格截然相反。
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沉默低调。
一些幻想题材里面有不同的穿越方式。
一个是灵魂进入别人的身体，一个是身体直接来到那个地方。
望冬青笑道：“指不定这女人是原来的身体直接从别的世界过来的呢？”
青鉴敲着脑袋：“怎么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望冬青耸耸肩摊手：“当然, 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验证的，要么就只有去问她本人了, 我也只是随便猜猜，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望冬青突然灵光一闪，尝试的问了一下：“顾疏, 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
顾疏坦然道：“律零。”
望冬青：“律零？”
露比搜索出了结果：“这是一本漫画中的虚构世界。”
望冬青点点头，不再询问。
“嗯, 有现实映射物，受刺激导致精神错乱的可能性比较大。”
顾疏：………
果然还是不信。
他翻个白眼哼了一声, 撇过头去。
这个女人他们得不到信息也就先暂时搁置。
牧瑰问：“那个男人呢？”
他最关心的是这个人。
对牧瑰的话, 望冬青基本上有问必应，他道：“姑且声纹进行搜索了一下，没有找到吻合的人物。”
事实上, 一个人年幼时候、变声青春期和成年的声音有很大差别，再加上如今AI造声拟声泛滥, 想要光凭声音信息找出这个人基本上不太可能。
牧瑰：“嗯。”
但如今找到了一丝线索，也算进展。
无论如何，就算望冬青没有捕获这些信息，他也已经想好了一条路，就看能不能实现了。
望冬青的语气一瞬间回到了过去与他们相处的态度，温和地问牧瑰：“那么现在我还有利用价值吗？”
看似放低姿态，实则谁都能看出来，在这一场博弈中望冬青才是占据上风的人。
牧瑰淡淡地凝视着他：“既然打算把面具摘下来就不要再戴上了，想要取得我们的信任，你得以你真实的状态面对我们。”
直白点说就是，别装了。
望冬青冁然而笑：“那多不公平啊，不是吗？”
像一根刺，精准地戳在他最敏感的地方。
望冬青的话在说，你牧瑰又何曾以真实的面目展示给同伴，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牧瑰略微垂眸：“你说的也没错，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的秘密的权利。但至少你在和我们交谈的时候，不要扮演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不只是他，其余人估计也会膈应得慌。
望冬青摊开手：“那自然，现在的我就是原本的我。”
【真】
青鉴无语地望着他：“耍我们好玩吗？”
望冬青向前倾身：“好玩啊，我在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拆穿我，不过我等不及了。”
牧瑰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生气一些，却也没有真的动怒。
牧瑰没有直接跟他翻脸，这也得益于他一路上确实没对他们动过真的坏心思，且给他提供了有用的线索。
旅途中清楚的一点，对于牧瑰来说，真诚是最好的交际手段，所以他不能一直扮演下去，那样以后想让他真的信任自己就更难了。
毕竟他的最终目标并不是演戏隐瞒牧瑰一辈子。
他想挖掘牧瑰的过去，然而这份过去，只有牧瑰本人清楚。
看得出牧瑰很看重他的朋友，但现在仍是不会完全向他们透露他的过去。牧瑰既然不说，他只能自己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那些过去的碎片，这个过程本身，让他非常着迷。而且他对牧瑰想要做的事情也很好奇。越相处越能发现，这个人身上有太多有意思的地方。
望冬青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深。
牧瑰看着望冬青，总觉得自己还是心甘情愿走入了望冬青的圈套。
不过，他稍微想了一会儿，就放弃无所谓的纠结了。
既然确认是友军，有合作倾向，那只要利用他对自己的兴趣，也让他多多帮忙就行了，他的真实能力远在预料之上，也是件好事。
己方池子自然是越深越好。
牧瑰于是重新展露出精致的笑容：“望冬青，这是你的真名。”
望冬青：“如假包换。”
如果他说了假名，一开始就会被青鉴识破。
牧瑰一改先前的冰冷，笑得和煦亲切：“我希望你一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有你这样的人在这边，真的很可靠。”
最后几个字特意加重了，这温柔话语中夹杂着淡淡的硝烟味。
望冬青仿佛听不懂一般，笑吟吟地说：“良禽择木而栖嘛，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封薄明左右看看，觉得他们俩有一些诡异的相似之处。
***
陈亦汶那边和银倩橘说完，他们计划了一下执行的实际操作，回到了他们这边。
陈亦汶在伊灰的护送下，被银倩橘带入了他的异能空间，出来的时候，两人脸上有不同程度的赞叹之色。
已经正式归顺的文徐风和迫于压力服从的高见宁开始命令下属的群众准备搬迁事项，银倩橘名义上就是他们的助手。
这个基地合计起来也有十几万人。
全体搬迁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这些人，他们接下来需要在银倩橘的异能空间里建立基地。
在高见宁的高压政策下，就算有意见也被他按了下去，迁移基地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期间还是文徐风出面说谈，讲述了将基地设在异能空间的安全性和便利之处，说得他自己都信了，还带着人进去看过，一些人才逐渐配合起搬迁工作。
接下来几日他们就在这个西京基地休息。
多日未进食的几人在医院调养了一段时间也慢慢恢复过来，还是遗留了一连串后遗症，但总归没有生命危险了。
10月10日。
原西京基地的幸存者就全部进入了银倩橘的桃源境空间，连同基地的所有重要物资全都转移了进去。
金墨站在那白色漩涡对面，对牧瑰道：“舅舅，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进去过？”
牧瑰微笑颔首：“嗯。”
银倩橘看过来。
牧瑰眯起眼睛道：“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瞧瞧？”
彭辉泽和童玲玲是恢复最快的，现在已经出院了。
童玲玲小跳起来嚷道：“橘老师，我也去！”
银倩橘之前带她进去过一两回，因为居住的房子什么的都没建好，也就没让她继续在里面待着。
彭辉泽眨眼间已经来到银倩橘身侧：“不走吗？”
牧瑰对着银倩橘勾起嘴角。
银倩橘向着俩学生道：“你们两个先跟着那个大哥哥在外头等着我们。”
他指着伊灰说的。
童玲玲瞧了眼伊灰：“……也行吧，等会也要带我们进去。”
伊灰微笑道：“我进去过了，这次就不去了，孩子先交给我吧。”
彭辉泽抄着手，面色不忿：“怎么？我们是人质？”
银倩橘摸摸他的脑袋：“不是这么一回事，在外头等我们，乖啊。”
彭辉泽歪了歪嘴，分别瞪了牧瑰和伊灰一眼，还是乖乖地和童玲玲站到一块去了。
鹰九早就将自己的娃交给闫孟肃了，她站到牧瑰身后：“我也去！”
艾柏枝拽了拽牧瑰的袖子，“我去也可以吗？”
牧瑰握住了他的小手：“当然，你想进去的话。”
艾柏枝紧紧反握住他的手，露出高兴的笑颜。
但他又突然想起牧瑰手心的伤口，那被刀子戳穿的伤口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
他又抿紧了嘴巴，眼看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牧瑰看他神情变化问道：“怎么了？”
艾柏枝赶紧将眼泪挤回去，“没事。”
雷辰溜达着走到他们身边。
青鉴：“你也要去？你不是一直进进出出吗？”
为着基地补充电力的事情，雷辰帮了很多忙。
雷辰：“我想进去就进去了？”
青鉴：“是是。”
这家伙相处久了就知道这种说话方式是亲近的表现，所以他也不怎么在意。
金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人到齐了，进去进去！”
封薄明笑着道：“有点像远足。”
牧瑰：“嗯，我们逛逛就出来。”
银倩橘率先踏着鲜嫩的桃花瓣迈入了白洞当中。
牧瑰紧随其后，其他人也依次跟上。
***
在决定迁移基地之后，他们派人砍光了集群变异的粉色桂花林。
粉紫色雾气消散。
取而代之，他们在那里种下了桃树，桃树林在艾柏枝的帮助下已经长大，只待等到春天的时候绽放。
与前世相同，桃源境空间入口还是设在桃花源希望中学里。
与前世不同的是，现在这里不再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域，而是如历史传说的那样，是一个隐秘的世外桃源。
银倩橘从白洞中出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暗。
牧瑰牵着艾柏枝出来。
艾柏枝脸上红扑扑的，显然玩得很尽兴。
其他人也一一从白洞中现身。
金墨脸上的兴奋之色掩饰不住：“下次还有机会来吗？”
青鉴：“应该？”
封薄明：“那些东西真的有灵智，为什么？”
望冬青若有所思：“也不是AI一类的……真神奇……”
露比咬着他的耳朵：“怎么？不满意我没有真正的灵魂？”
颜策之已经切换成了任安安，露出小女孩生动雀跃的表情：“我们就不能在那里呆个两三天吗？那里真的好漂亮！”
雷辰：“还行，也就那样。”
顾疏和苍剑声说话：“里面房子这么快也要建成了，你说那是什么建筑风格来着？”
“古典建筑。”苍剑声道。
童玲玲和彭辉泽在外头等他们，一见老师出来便跑过去，和他们一同过去的还有常若影、骆珪、骆珏。
“老师！”
银倩橘揽着他们三人：“你们怎么出来了？”
常若影：“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骆珏：“我们来找你，发现除了陪我们的那些人，其他人都不见啦！”
骆珪轻轻喊了一声：“橘老师，我们没事了。”
银倩橘看着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忍不住鼻尖泛酸。
虽然之前她醒来的时候，他也守在身边，但那时候她太虚弱了连话都说不出几句。
常若影道：“医生说你们在这里，所以我们来了。”
牧瑰观察着他们三人，以为女生可能会有些心理阴影，但如今却一点看不出来。
伊灰在外面等的时候就跟他们进行了交谈，这时走到牧瑰身边对他轻声道：“因为创伤，对事件发生前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牧瑰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嗯。”
有时候，有些记忆，不那么清楚，对于孩子来说，是好事。
银倩橘轻轻抱了抱他们：“以后就跟着老师去真正的桃花源生活，好不好？”
童玲玲笑起来：“房子快建好了吗？今晚马上搬进去也行！”
彭辉泽：“当然要进去了，人都在里面，外头一个人都没有，和鬼城一样，瘆得慌。”
骆珏先前从彭辉泽和童玲玲那里听了一些，捏紧拳头眼睛亮晶晶地道：“我想看会说话的兔子！还有萝卜精！”
常若影：“我也想看看辉泽都抓不到的人参果是什么东西。”
骆珪：“我都没进去过，我也要去，里面有真正的桃花林吗？”
银倩橘舒展了眉眼：“是的，桃花林一直都在。”
第070章 第70章 途经晋阳
10月13日。
颜策之走到礼堂的幕布后方的那架钢琴旁, 打开上面的盖子，黑白琴键仍是一尘不染。
他的手指轻柔扫过琴键表面，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如今, 也只有这样偏僻的乡村学校还在用这样的老式钢琴了。
他垂落的目光充盈着复杂的情绪。
牧瑰站在不远处，看着颜策之。
那双手，白皙又纤长，那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如今，上面却贴着斑驳的伤痕。
牧瑰慢步走到他身边, 伸出手轻轻按在颜策之的手背上。
颜策之惊讶地抬眸，见到牧瑰对他温柔地一笑：“要一起弹一下吗？”
颜策之愣了一下。
他记得牧瑰并不会弹琴。
牧瑰：“你忘了？一开始是谁教你弹琴的？”
颜策之怔住，他开口：“我……”
他想说，是他的养父母。
那时, 他年纪还那么小，但是他的养父母将他从人贩子手里买过去之后就对他实行所谓的“精英教育”, 主课不用说，艺术琴棋书画中，自然也有钢琴。
他不算是天才, 他的义兄算是。可是养父母因此也对他们更加严苛。
他的多人格也是在那时候诞生的。
义兄死后，父母被捕, 他被送去福利院，他本应该不会再去碰钢琴的, 从福利院再次出来之后, 却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为什么？
颜策之看着眼前的牧瑰渐渐与他记忆中的小时候重合。
被他提醒，他想起了一件很小的事情。
他们所在的那个福利院算是一个门面公益设施，很多富人干部喜欢去那里搞活动拍照, 据说是有人关照的。
因此那里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有专门教师团队和心理辅导团队看顾, 经常也有人送东西过来。
虽然不如正常家庭过得舒心，小孩子间也偶尔有小打小闹，却也无伤大雅。
有一次，有个富豪送了一堆礼物，据说是他家女儿不要的旧玩具，本想扔了，后来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捐到了这个福利院。
福利院的老师让他们自己挑选。
其他孩子都很兴奋地上前去抢。
颜策之有些胆怯不敢上去，最后还是老师拿来，分到了一个儿童钢琴玩具，也是能发音的那种。
琴键比较少，只有中音区。
应该是比较旧的玩意儿了，现在有些孩子都用上全息屏幕模拟的琴键了。
颜策之拿到了他最不想要的玩具，可是看着老师温柔宽慰的脸，他说不出口拒绝，只能说了声谢谢，自己去窝墙脚了。
这个时候，牧瑰来到了他身边。
他手上没拿玩具。
颜策之把自己的递出去：“……你要不要这个？”
牧瑰拿过小钢琴玩具：“你不弹吗？不会吗？我教你？”
颜策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牧瑰看着说明书，就把手指按在了琴键上面。
do do so so la la so—fa fa mi mi re re do—
是小星星。
非常生涩的小星星。
也没什么指法，只是伸出一根食指在那里戳钢琴白键。
牧瑰眨了眨眼睛，似乎自己也很惊奇竟然真的能弹奏出一曲成形的旋律：“唔，你看～多简单，我已经会了这一段～”
琴键上用铅笔画着数字123456，所以他也能弹出来。
颜策之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笑出来了。
牧瑰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颜策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了擦眼角，勉强说道：“嗯，你学得好快，你来教我吧！”
那一刻，他真的忘记了，以前如何弹钢琴的，肌肉记忆似乎也不翼而飞。
他不再是养父母精心教出来的音乐神童。
他只是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从零开始和小伙伴一起鼓捣着如何玩琴。
答案就是这个。
是牧瑰重新教他的。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重新喜欢上弹琴。
颜策之回忆起了这一段，于是对牧瑰笑道：“嗯，来弹吧。”
颜策之伸出一只左手在低音区给他弹和弦，牧瑰则是右手在中音区弹起了旋律。
………
还是小星星。
这次他把整首都弹完了。
牧瑰收回手，无声呆了一会儿：“……我弹完了。”
他为自己拙劣的水平而沉默。
颜策之却轻轻拍手，看着他笑，他的眼底有一丝含蓄的泪光。
牧瑰转过头看着他：“我只会这一首，你以后会教我新的曲子吗？
颜策之缓缓把手搁在自己膝盖上，“……嗯。”
牧瑰将他冰冷的手指握在手心：“不要再靠伤害自己使用能力了，还有，如果想继续弹琴的话，我会陪你的。”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从重新遇见他，他就看出来了，手上的那伤口是源自他自己的能力。
除了从怪物身上涌出的鲜血 他不可避免会遇到这种情况，这时候，他会用自己的血。
血剑是颜烺的，可也是他默许的。
牧瑰当然知道，他总是优先他人而将自身置于次位。
他担忧他的同时也会尊重他的选择，所以他只是告诉他不要那么做，而不会出手阻止。
颜策之垂下脑袋，心绪悸动地闭上了眼眸。
除了他的其他人格，只有牧瑰清楚他在想的事情。
他总能在关键的时刻拉他一把。
用不强迫，温柔且体贴的态度。
让他不自觉去回握那双手。
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你们在弹琴啊？！”正在他感动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入进来，金墨跳上了舞台：“我说怎么看你到这边来了？舅舅，你竟然还会弹钢琴？刚刚那是小星星吧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幼稚？”
牧瑰站起身，无所谓道：“没办法，我只会弹这一首。”
金墨叉腰：“我也来弹一首！”
他凑过去时，颜策之重新抬起头，他也站了起来，对金墨说：“你来试试？”
金墨：“颜哥也会弹？”
不过他想起之前他们初次遇见的谈话，拍了拍脑袋：“对哦，你当然会了，你是钢琴家嘛。”
因为他一路上都没怎么聊他自己的事情，而且他大多数让颜烺出来，所以金墨下意识忽略了他原来的职业身份。
颜策之点点头，含笑道：“我是作曲家。”
偶尔也会去参加钢琴的比赛。
因为有心理阴影，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敢去报名，只不过这次也被人破坏掉了。
金墨刚要坐下来，被身后的人叫住。
顾疏跑进来：“啊找到了！他们三个在这儿呢！”
青鉴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喂！走啦！别玩啦！”
金墨双手十指咣地摁在琴键上：“诶？我都还没开始我的精彩表演呢？”
顾疏凑到金墨身边：“钢琴吗？我也会啊！”
金墨抬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来吗？我们一起？”
照这样下去，两个人没个把小时大概出发不了。
牧瑰拍了拍他们肩膀：“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金墨：“舅舅你明明刚刚也在玩！”
这样说着他还是乖乖站了起来。
四人一同走出去。
礼堂门外，所有同伴们都已经收拾好行装等待他们了。
青鉴抱怨道：“牧瑰，不是你说要这时候出发的吗？人去哪里了？”
牧瑰漫不经心地走出来：“反正今天肯定到不了京城，晚几分钟不碍事。”
封薄明注意到了一点颜策之脸色的异常，关切问道：“怎么了？”
颜策之笑道：“没什么，耽误了时间不好意思，走吧。”
在此地耽搁了有十天，但这十天说长不长，银倩橘真的做到了牧瑰要求他做的事情，虽然只是初步的。
毕竟牧瑰与他签下的是个长期合同。
桃源境空间里的民居房屋也都建好了，有十几万的人在里面安居，这次，异能者和非异能者都在里头。
他们体会到此地的好处，便也没心思出去了，都打算好好在里头生活。
高见宁被银倩橘控制着，也不敢再造次，新的秩序在逐步重建中。
银倩橘最后将孩子们都送了进去。
他给他们建了一个小院子，他们一起生活的庭院，旁边还有小菜园和池塘。
最后，白洞入口外只剩下他一个人，送行牧瑰他们。
牧瑰和银倩橘规定好了联络的方式。
牧瑰：“假如下次我自己或者派的人来的时候……”
银倩橘：“我知道，我会让喜兔带你的人进来的，他已经记住了口令。”
牧瑰点了头，看着银倩橘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银倩橘张开嘴：“假如我那时候没有答应你的要求，你会怎么做？”
牧瑰微微一笑：“我会杀了你。”
银倩橘完全不讨厌这个答案。
因为他知道，这句话的完整版应该是，“我会杀了你，然后救下他们。”
银倩橘知道自己一定要说这句话：“谢谢你救了孩子们……也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拯救了差点弥足深陷的我。
牧瑰理所当然地道：“救你也是有条件的，我们各取所需，如果以后我有需要的地方，你也必须要无条件协助我。”
银倩橘：“………”
后面这句本来应该是他说的话才对。
但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一点道德绑架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已经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了。
银倩橘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好，全都听你的。”
牧瑰渊静的目光落在他身后：“最后再提醒你一句，这个世界上有‘坏孩子’，不要被‘坏孩子’骗了。”
银倩橘还没琢磨清楚这几句话的深意，牧瑰已经转身带着队伍走了。
下午三点左右，两架直升机再次满载而出。
飞机上，飞行员王栾问他们：“今日时间比较迟了，满电也只能飞一半路程，要在一地落脚休息一晚上，去哪里？”
牧瑰调出全国地图测距：“晋阳，应该可以飞到吧？”
“两个小时左右。”
伊灰道：“好，天快黑的时候就下晋阳找地方休息。”
直升机晚上赶路太危险了。
伊灰问他：“晋阳情况如何？”
牧瑰沉思了一会儿道：“现在的晋阳…可能有点混乱，分散的小基地很多，大基地还没有。”
金墨：“划地割据？”
牧瑰笑：“也可这么讲。”
第一次牧瑰是因为逃难来到晋阳，但是他们没敢在此停留太久，因为此地太过混乱，只休息了一晚上就继续北上去了。
但那时，也有很多人留在了晋阳。
“虽然没有一个统合的大基地，大多数小基地却并不害怕变异动物的袭击，反而是互相争夺猎物居多。”
望冬青：“那说明强者很多。”
所以互不相让，虎踞龙盘。
青鉴担忧道：“那下去休息一晚上，会不会更危险？”
他脑补了很多黑恶势力的争斗场面，有时候对人真的比对怪物可怕。
牧瑰：“我们在偏一点的郊区降落吧，唔，可能还是会有人抢飞机。”
青鉴：“……？”
牧瑰：“四面八方都是山，去西边的城市又绕远路没必要，能够降落的能一次性抵达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晋阳了。”
金墨豪气地摆摆手：“你看我们这个阵容，完全看不出会输的可能，他们来抢直升机才是找死好嘛！”
青鉴视线转悠了一圈，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也是，那么恐怖的虫鼠潮都挺过来了，还怕几个人不成？
鹰九笑道：“小心立flag。”
金墨：“我这叫反flag，指不定还能在这里捡几个人呢？”
牧瑰一哂：“哪有一直那么幸运？随便走几步就能捡到人？”
大部分还是他以前认识的人，不算捡，是他主动去接的。
真要说捡来的，也就，鹰九、顾疏、苍剑声和艾柏枝这四个人，金墨开局送的不算，望冬青自己扒过来的，也不算。
而且这飞机上人已经够多了，再加人可能也比较辛苦。
牧瑰只是对金墨这个玩笑话，一笑而过。
***
两个半小时后……
牧瑰看着倒在草丛里不省人事的一大一小，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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