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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我知道在哪里。”陆止笑着说道:“我跟你去。”


    陆止说完就去看宁昭的表情, 这时宁昭也在看他,目光中带有几分深思。陆止知道宁昭在怀疑自己的目的,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当然, 我去自然有我自己的目的。”


    他眉头一挑,带了那么一点挑衅,“怎么,害怕了?”


    宁昭自然是不怕的,反而很有兴致,她笑着鞠了一躬,“这一路就有劳殿下的照顾了。”


    “不应该是你照顾我吗?”陆止的舌头舔了下嘴角,眼里眸光流转,“我可是……OMEGA啊。”


    之后宁昭就和陆止商议去找莹草的行程,很快,两人敲定七天后出发。之后宁昭回家进行准备工作。


    “我出趟远门。”


    回来的宁昭直接给云烧说道。


    这个时候的云烧正在帮云烧处理工作,听到宁昭说的话一顿,他抬起头, “出去做什么?”


    宁昭没说话。


    于是云烧知道这是宁昭不想告诉他的意思。在这段畸形的关系里就是如此,宁昭全然控制他,而他是管不了宁昭的,没有任何主动权。他可以问宁昭,宁昭可以选择告诉他,也可以选择不告诉他。想到这,云烧“啧”了一声,“那你得把我带上吧。”


    他问的极为巧妙。


    然而宁昭依然摇了摇头, “我不会带你。”


    听到这话的云烧眉头皱起, 宁昭则是在看了会儿他的不悦后,手指按在他的眉头上, “你有别的事情要做。”


    冰凉的手指揉弄着眉心,像是在摸一只炸了毛的猫,作为猫主子的宁昭扬起嘴角,“听着,云烧。在我走后,像我平时一样,看着这里的一切。”


    云烧睁大眼睛,“不是,宁昭,就我现在这样,你在开玩笑吗?”


    “在正事上,我从不开玩笑。”宁昭垂着眼皮。


    “可是——”


    “没有可是。”宁昭抱住云烧,“你用不着怀疑或是恐惧,在我吩咐你做这件事后,你要做的、就只有执行。”


    云烧整个人一呆,随后点了点头,“哦。”


    在他点头的时候,养崽进度从0一下涨到了20。


    之后云烧就正式接替了宁昭的工作,也在这短短的七天时间里,养崽的进度一下有从20一下涨到了40。宁昭猜测,在后续的工作中,还会持续不断的增长,宁昭对此很满意。


    很快,七天的时间过去,宁昭要开始启程了。


    “我会给你打电话和发消息,注意回。”走的时候,云烧直接说道。


    宁昭:“看情况。”


    云烧磨了磨牙,沉默了几秒,在宁昭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扣住宁昭的肩膀,然后在他的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宁昭看他。


    “哦,我造次了。”云烧笑嘻嘻地说道:“可这时候我就想咬你,很生气吗?那对不起哦。”


    宁昭:“。”


    “口水给我擦干净。”宁昭最后说道。


    *


    之后宁昭就顶着这个牙印和陆止在飞船上汇合。


    飞船是自动驾式,宁昭在看莹草所在星球昂撒星的资料,陆止则是看宁昭脸上的牙印,牙印很重,是有点破皮的程度,周围一圈都是红的,在宁昭脸上很显眼。


    这是野兽圈占领地的行为。


    陆止觉得有些碍眼,把药膏扔给了宁昭。宁昭接过药膏,倒是没拒绝,涂在了脸上。药膏药效很快,宁昭脸上的牙印轻了一些,陆止也舒坦了不少。


    但这种舒坦是暂时的。


    因为没一会儿,宁昭的电话响了。


    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讨厌的云烧。


    而宁昭竟然接了。


    接了电话后那边就吧啦吧啦说个不停,而宁昭竟然也不挂断,就这样听着他说话,有时候听着听着,她那冷淡的眉眼,便会染上一层浅浅的笑意,这一瞬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海底,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


    而这样的宁昭,陆止印象里从来就没有见到过。


    陆止攥紧手指。他其实可以离开这里,听不到也就不痛苦,但他还是自虐般的听着。这一通电话就打了快两个小时。


    陆止终于松了口气,他状似随意地说道:“你还挺宠云烧啊。”


    关了光脑的宁昭愣了一下,“宠?”


    “不是么。”陆止问的时候期待着另一种回答。


    但是宁昭说道:“其实就是应该做的。”


    之后,陆止作为一个局外人,近距离看到了宁昭与云烧相处的一切动态。云烧就是条烦人的野狗,一天天事多得要死,不是这就是那。而她印象里脾气不太好的宁昭都全盘接受,非常有忍耐度。淡然,她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但只是不说话,云烧那条野狗就急得要死,乱七八糟地说一长串,宁昭也就听他说,说完她问:


    “还生气吗?”


    “……”云烧,“不生气不生气,你别生气就行了。”


    在一个晚上的时候,陆止睡不着觉,下意识地经过宁昭的房间。


    然后他就听到了来自那条野狗刺激到极点的闷哼。


    “看着我昭昭,看着我昭昭。”


    他记得几乎说不出话了。


    而后陆止听到宁昭的话。


    “云烧,我始终在看你。”


    陆止惊了一下,不小心门开了一道缝,从缝隙里看到宁昭挺拔的背影,听到声响,宁昭转头,于是陆止就看到宁昭被欲/望蒸腾的眼睛。


    这一刻,陆止完全明白了,这颗石头,确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融化了些许。


    而恐怖的是,融化后的宁昭,符合曾经他对恋人的一切向往。


    但现在的宁昭,属于别人。


    陆止更痛苦了。


    *


    “你喜欢云烧这样的alpha?”一天,陆止突然问道。


    宁昭没回答。


    陆止便接着问:“你受得住吗?”


    宁昭放下筷子,“我想,这些事情我不需要禀告殿下。”


    “我记得你说过,你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云烧。”攥紧手指的陆止撇了撇嘴,“你当时也没和我谈恋爱啊。”


    这个问题陆止之前其实问过,宁昭对此已经做出了回答,从宁昭的回答中,他似乎感觉到了宁昭对待他的不同。这次问题深入了一点,陆止期待地看着宁昭。


    而宁昭给出的答案还是一样。


    “你们不一样。”宁昭说道。


    这让陆止更气了,随目的地的接近,陆止越发暴躁。


    而这一切,宁昭好像都不知道。


    飞船行驶了九天,终于到达目的地,白玫瑰星。


    说是白玫瑰星,但这个星球并没有白玫瑰,只有像海一样躲的白沙,当狂风卷起白沙刮起风暴时,像一朵朵盛开的白玫瑰,这也是白玫瑰星的由来。


    宁昭在来前已经调查道莹草就长到星球极点的风沙带上,所以现在要找一个本地人带路。


    两个人下了飞船后开始物色人选,等找到合适人选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但白玫瑰星上并没有酒店这类可以落脚的地方,晚上,低等虫族会出来活动,原住民也只会禁闭门窗。


    “啊!!!!”


    一声尖叫从前方的密林里传来,惊起嘴角染血的乌鸦。


    随后一声接着一声,在这样恐怖的惨叫声下,陆止揽住宁昭的手臂,他的头轻轻靠在宁昭的肩膀上,末尾的语调带着点钩子,“姐姐,你要保护好我啊。”


    然而宁昭却扯掉陆止的手,夜色给这个女人披上一层冷霜,女人垂着眼看他,冷冰冰地说道:“陆止,我不会管你。”


    陆止笑容收起,“这么绝情吗?”


    “在你决定逃出皇宫的那一刻,你就该意识到这个结果,你只能依靠自己。”


    “所以你是想说这是我咎由自取?”


    宁昭这下不说话了,只是把刀递给陆止,“我会带你继续前进,我不会帮你,如果你死掉,兰蒂斯帝国的历史想必要重新改写了。”


    陆止看着这把锋利的刀,他定定地看着宁昭,“宁昭,为什么你只对我如此冷酷。”


    “殿下,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和云烧不一样也是由于这个选择吗?”陆止反问。


    宁昭思索了一下,“确实。”


    其实宁昭一开始对陆止和云烧都是一种程序化的方法。


    但产生不一样的态度,也确实由于两人不同的选择。


    陆止是一只渴望自由的鸟,他注定要逃离笼子,飞向更远的天空。而云烧截然相反,他是一只主动往笼子里钻的野兽。


    真要仔细分析的话,其实前者对宁昭更有吸引力。这样的鸟天生吸引猎人的注意,就比如在初见时,因为看到了这只向往自由却惶恐不安的鸟雀时,猎人主动编起一段恶意满满的往事。


    【你忘了吗?你曾经在安定区救过一个快要被打死的乞丐,你好心的把她送进了医院,帮她付了医药费,还留下一笔钱让她能活下去。 】


    这是藏着恶意的戏谑。


    紧接着,猎人说:【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


    除了恶意外,其实也有猎人不自知的喜悦。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无端的恶。


    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充满感情色彩时,起码触碰到了心里的某一点。


    宁昭的恶意就是,她想要囚/禁这只极具反抗与自由的鸟。只是这点猎物不知道,猎人也没反应过来。大概又有女人的一点些微影响,猎人最终放过了这只鸟。


    并且训练这只鸟拥有能够对抗猎人的本领。


    然而其中的暗潮汹涌,一个人对自己的情感迟缓不在意到极点,一个满腔仇恨与怨念无处发泄。


    于是都没有意识到。


    “问完了吗?”宁昭手掌按在陆止的肩膀上,冷漠地说道:“我们要出发了。”


    而正如宁昭说的话,从宁昭进去后,她就没帮过陆止,自顾自地处理突然窜上来的劣等虫或是变异植物,冷漠的目光盯着陆止逃窜的身影。


    “宁——宁昭——”


    “你真的不帮我吗?”


    在被一个劣等虫压住的时候,脸色苍白的陆止红着眼睛盯着宁昭。


    宁昭垂着眼皮不说话。


    “吼——”


    劣等虫长出血盆大口。


    陆止闭上眼,然而他期望的奇迹没有发生。


    “噗呲——”


    劣等虫一口咬到他的肩膀上。


    陆止疼得直冒冷汗,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颗融化了的石头是属于云烧的,而自己——


    只能靠自己。


    “噗呲——”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陆止的拳头已经捅穿了劣等虫的胸口。


    而自他身上,也交织着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气息。


    也是从这一刻,局面急速翻转。


    被压制的、可怜、狼狈的omega按住肩膀上汹涌的血,一脚踩爆脚边劣等虫的脑袋。他的面容依然精致美丽,却冒着森然冷意,在解决一只只扑上来的虫后,陆止一步步走到宁昭的面前。


    他猩红的眼睛盯着宁昭。


    宁昭也在看陆止,她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有多复杂,她心里由衷生出甚至能透出毛孔的喜悦。


    “啪啪啪——”


    突然安静的夜里,响起宁昭的掌声。


    怎么能不鼓掌。


    她养的鸟,终于长出了坚硬的翅膀。


    第52章


    宁昭的鼓掌是发自内心的祝贺。


    但在陆止这儿就不一样了。


    陆止攥紧拳头, 脸上扯出风轻云淡的笑容,“宁昭,你果然无情。”


    “是么,不这样的话——”宁昭微微一笑,“岂不是看不到殿下的真正实力了?”


    陆止冷下脸。


    “好了。”宁昭擦了下手上的血,又把手帕扔给陆止,“擦完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陆止接过毛巾,看着这个可恶的女人,他拽住她的肩膀,突然吻了上去。


    这个吻极其的凶狠,又是极其的热烈,混杂着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也如他的感情,又爱又恨。而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的嘴上都是血淋淋的鲜血。


    “你疯了?”宁昭皱起眉。


    陆止也同样皱起眉,精致的脸上染上阴霾,他擦着嘴唇上的血,“宁昭,我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和我结婚?”


    “和我结婚, 你就是帝国的掌权者。”陆止皱下眉,“我们也可以拥有一个继承人。”


    这样的邀请确实让人心动,但宁昭笑了,“殿下,为什么你总喜欢问这些你已经问过的问题呢?”


    “不管问第几次, 我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陆止瞳孔骤缩。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好,这是你选择的。”


    话落,也不再多说。


    之后两个人继续赶路,到第二天的时候,两个人就到了采摘莹草的地方。略作调整,两人往具体方位走。越近,劣等虫也更加的多。宁昭实力强一些,没受什么伤,伤了肩膀的陆止情况就不是太好了,有不同程度的挂彩。


    好像到这个时候,宁昭似乎才有了那么一点善心,她把外套脱给陆止。


    这上面有她的一些信息素,能够让过来的虫族忌惮。


    陆止抿唇,披在了肩膀上。


    在一番折腾后,宁昭终于在一个狭小沙谷里找到开放的莹草。


    莹草通体碧绿,在黑暗的沙谷上莹莹发光。


    但到真的找到莹草的时候,宁昭没有立刻去摘,反而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她对着莹草,眯起眼睛,“这就是你的目的?”


    她面前的莹草莹光闪烁,在冷绿色的光中传出陆止冷酷的声音,“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要挣扎了,宁昭。我实话告诉你,外面不止我的军队,现在已经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一旦你露头,来自狙击手的子弹将会贯穿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所以?”宁昭反问。


    “我给过你机会,宁昭。”陆止攥紧手掌,“是你不珍惜,你讨厌我,恨我,那我别无他法。我不是被你蹂/躏的玩具,我有我自己的自尊。宁昭,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痛及了。他想,他在这一刻确实爱上了宁昭,爱上了这个可恶的女人。而这个可恶的女人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反而选择了一条野狗。


    既然如此。


    她可以选择任何人,但绝对不能选一只完全比不过他的野狗。


    想到这里,陆止脸色愈发阴沉,“宁昭,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咚咚——”


    “咚咚——咚咚——”


    心脏不由得加快,好吧,陆止知道,自己确实是想要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宁昭会说什么,她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吗,或者是恨他,如果是很恨,那想必是极好的,起码他们是对等的。


    是的,对等的。


    然而陆止想错了,他只听到宁昭浅浅地笑了一声,轻声说道:“陆止,你……”


    她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太小了,陆止一点儿也没听到,他正要问,可已经来不及了,好心情的宁昭整理衣袖,慢悠悠地拔掉了莹草。


    莹草一开,机关启动。


    沙谷颤动,顷刻间将一切夷为平地。


    而这个女人。


    这个alpha。


    也如漫无边际的白沙融为一体。


    三日后,兰蒂斯帝国传来宁昭上校的死讯。


    一时间,整个帝国都炸了。


    第53章


    一时间, 整个帝国都炸了。


    “不是吧,宁昭上校?宁昭上校死了???这么突然吗???”


    “我记得上校连云烧都干得过,怎么就给死了???”


    “啊啊啊啊,难得出了一个温和美丽的alpha军官,怎么就没了,怎么就告诉我没了?!!”


    这时有人站出来客观分析。


    “宁昭会死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你们仔细想想宁昭的出生,垃圾星出来的预备士兵,要不是救了太子立了大功,这辈子只能在垃圾星待到死。然后你们再想想升了官后她又干了什么,先是对议会长进行专案调查,又因为云烧的事间接把元帅得罪死了。她不死谁死,我只能说,她能活到现在,是真的牛/逼,我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出生下等的人把这些上层逼成这样,可惜了。”


    “确实, 动了上层蛋糕的人,只能是这个下场。”


    这时又有人说了,“但是这样就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啊, 但问题是, 你能改变吗?”


    “我……”


    “算了吧,宁昭这样的都改变不了,我们能做什么呢,该干嘛干嘛吧。”


    “万一呢。”


    “切, 根本不可能。”


    网上对这件事的讨论度很高。


    云烧这边自然立刻收到了消息, 他现在差不多是接替了宁昭的岗位,宁昭的属下们都在向云烧询问情况。


    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们的处境会怎样?


    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这些都是这些属下们关心的问题,他们都焦急地望着云烧。


    而云烧对此却显露出非同一般的淡定,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双手合十对着部下们微微一笑,“大家不必惊慌,这一切都在宁上校的计划中。因为一些因素,她暂时无法出面,暂时由我接待这一切。”


    “计划?什么计划???”部下们狐疑地看着云烧,“云烧,你的实力我们是认可的,但是你的腺体……”


    “医治我腺体的药会即刻送回来,请大家耐心等待。”


    部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这么说了,只好退下。


    等这些人离开后,云烧冷下脸。


    收到宁昭死讯时他也同样震惊。


    死了?


    宁昭死了?


    这样强大的alpha也会死?


    假的吧,这必定是宁昭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她连自己也没告诉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烧只能等待,等待事件的反转。而事情确实反转了,在死讯传来的第二天,云烧在宁昭的枕头下搜到一张纸条。


    纸条上宁昭写了一个英文。


    唯一的一个英文单词——


    【freedom】


    看到这个单词的云烧脑袋一下炸了,恍惚间他想到了一件和宁昭相处的小事。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窗外突然传来一段持续的拍打声。这个动静吵醒了宁昭,宁昭便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伫立许久。


    “怎么了?”从床上起来的云烧问道。


    宁昭侧过身体,她的声音在晚上显得有点闷,“没事。”


    说完这句话,宁昭拉上了窗帘。


    她坐到床上,云烧就从背后环住她,手掌捏住宁昭的肩膀一点点的向下揉,他揉一下,宁昭的睫毛就会颤一下。在一些亲密动作上,她的身体并没有她说的那般坦然。


    “身上都冷了。”云烧的额头抵到她的后颈上,“想挨得更近一点。”


    “哦。”


    这声音是很冷淡的,但会努力放松身体。


    等身体热了一些,两个人又睡下了。


    只是声音还在响。


    “哒哒。”


    “哒哒、哒哒。”


    云烧去摸宁昭的脸,“没睡?”


    宁昭咬住云烧不小心按在她嘴唇上的手指,这种窥测她想法的话,她总是沉默不言。而云烧被要住也不要送手,由着咬,身体凑了过来。就这么僵持着,在窗外的声音逐渐微弱到听不清的时候,宁昭再次下床,她鞋也没穿,走到窗边,打开窗子。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云烧便看到窝到她手里的小鸟。


    是只断了翅膀的小鸟。


    云烧眉心一跳,莫名的,他觉得自己和这只小鸟没什么两样。


    而他的猜测是对的,因为后面宁昭把这只小鸟照顾的很好,给它洗澡,给它喂食,给它梳理羽毛。


    云烧心里有点闷,懒洋洋地说道:“你竟然会救它。”


    “是它主动选择了我。”宁昭说道。


    云烧沉默,确实是这只鸟主动选择了宁昭,这里这么多所房子,这么多窗户,独独选择宁昭的窗户撞,撞得头破血流,而宁昭也接收了它。


    这么一看,更像了。


    云烧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情敌不仅是人类,连这只都是威胁对象。


    可能怎么办呢。


    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去感受宁昭带给她的一切苦与痛。


    认清这点后,云烧就试图和这只鸟和平共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宁昭竟然要将这只鸟放归了。


    云烧整个人都呆了,他问起宁昭做这件事的原因。


    宁昭只是平淡地说道:“没有人能够困住一只自由的鸟。”


    “自由?”云烧愣了一下,“它折断翅膀来到你身边不是正好能证明它舍弃了自由吗?”


    宁昭便回头看云烧,“你也说了,这一切的前提是断掉翅膀。更何况它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安全的庇护所,目的达成,并且长出翅膀后就会离开。”


    “不会的。”云烧抱住宁昭。


    “它已经飞走了。”宁昭的声音很平静。


    “不会的。”云烧去亲她冰冷的肌肤,“总会有一只鸟,它不要自由,不管它有没有翅膀,它都会待在你的身边。”


    “哦。”宁昭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只是淡淡地说道:“云烧,你弄疼我了。”


    云烧慌乱地松开手,他有种莫名的直觉,他感觉他快要失去宁昭了,于是他不安地去触碰宁昭的头发,宁昭的肌肤,去亲吻宁昭的嘴唇,“宁昭,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而宁昭没有回答。


    于是云烧终于明白了,横亘在他与宁昭之间的是千百年来的世纪难题,也就是如何去证明爱。


    换到宁昭这里,就是如何让宁昭相信,他是因为爱留在她身边,并且永远不会离开。


    所以……


    只能等腺体恢复后让宁昭看到自己的选择了。


    云烧这样想着。


    所以在宁昭说要离开的时候,云烧已经猜到宁昭要帮他恢复腺体了,也就是所谓的放生。他恐慌的同时也不断安慰自己,他不会像那只鸟一样飞走。


    不会的,永远不会。


    但是,在看到宁昭留下的这张纸条后,云烧破防了。


    原来,强势如宁昭,从来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爱。


    也从来不会认为他不会离开她。


    她只是在他挖掉腺体的那一刻,短暂地相信了他一下,又短暂地爱了他一下。


    “砰——”


    拳头砸在桌子上。


    溢出斑斑血迹。


    云烧痛到极致,这一刻突然笑了。


    不会结束的。


    永远不会结束的。


    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是属于你的,永远都不要想着抛弃我。


    想到这里,云烧撕碎了纸条,将这一切咽进了肚子里。


    【叮,关于云烧的养崽进度已完成90%,请注意查收。 】


    *


    又是几天过去,太子一行人从从白玫瑰星回到首都星。跟着太子回来的,还有元帅的部队。


    也是在这行人回来这几天,云烧收到了一位陌生士兵送来的一盒莹草。


    “这是上校给你的。”士兵说道。


    云烧攥紧拳头,他看着这绿莹莹的莹草,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收了莹草。因为这颗莹草,宁昭的下属也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宁昭的计划。


    拿到莹草的云烧并没有使用这颗莹草,因为他知道,这颗莹草只是宁昭帮他稳固军心的道具。他要用的莹草马上要来了。果然,没过几天,和他决裂的元帅找上了门。


    “云烧,宁昭都死了,你不会真的要当个废物一辈子吧。”元帅说着,他的属下拿出一颗莹草,“你毕竟流着家族的血液,前面的事家族既往不咎,服下这颗莹草,开始你新的生活。”


    云烧看着自己老子苍老作呕的面孔,压制住心中的恨意,最后还是收下了莹草。


    在名义上,宁昭的这一支实力被元帅收编,一时间,帝国形成两方势力角逐的形式,一方是议会长为首的势力,一方是以拥护太子为首的皇族实力。两方厮杀激烈,慢慢地,议会长这一支势力在争斗中处于劣势。从这个趋势来看,陆止登基之际,就会成为帝国第一位实权皇帝。


    云烧对此并不在意,他不在意谁登基,谁是皇帝,他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完成宁昭交代他的事,代替她进行她的工作,二是变强,不断变强,只有变强了,在下一次见到宁昭的时候,他才不至于连做出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是的。


    云烧意识到了。


    全然的听从宁昭的安排,是和宁昭走不到一起的。


    当然,在这其中发生诸多刺激惊险的事,云烧也不在乎。但有一件事,触碰到了云烧的底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帝国开始流传关于宁昭和陆止的事……


    “……我听说,宁昭少将和太子殿下关系不一般,就是,就是两个人好像有过一段。”


    宁昭死后由上校追封为少将。


    “是吗?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尤其是太子看上将的眼神,我感觉像是要把少将吃了。”


    “少将死的时候也挺离谱的,和太子殿下一起,回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就魂不守舍的。”


    “据说少将是为了救太子殿下牺牲的。”


    “天呐,这也……”


    于是流言就这么起来了,并且越传越真,传到后面已经成了少将为了太子殿下才这么拼命升职的。总之是闹得越来越真。


    这件事云烧自然忍不了,他见陆止的时候说起这件事,但陆止态度暧/昧,似乎并不介意这种事情传播,反而在最后意义不明地说道:


    “我确实欠了少将态度,这样吧,就给少将一个荣誉上将的职位吧。”


    他这个行为一出来,网络上又是集体狂欢。


    “我就说我就说两个人不清不楚。”


    “天呐,要是上将没死就能he了呜呜呜……”


    “上将大人的爱没有被辜负。”


    “……”


    陆止一条一条地翻看着,随即关上光脑。


    第二日,整个星网炸了。


    只见第二日去议事的云烧脖子上,赫然出现四个字。


    ——“宁昭的狗。”


    关于脖子上刺字这事,云烧表示是之前洗掉的字又长出来了。


    这话要多扯有多扯,但是就这四个字实在是劲爆,刻名字就罢了,挺多小情侣图新鲜刻字,但后面这玩意儿是什么,味也太冲了,上将的占有欲简直爆棚。当然,这个时候莫名长出来,这火药味直接拉满。


    网上局势更加混乱了。


    而陆止也是黑下了脸。


    “云烧阁下,你什么意思。”


    而云烧也是直视陆止,“我不是说了么。”


    “我是宁昭的狗。”


    第54章


    陆止睁大眼睛, “云烧,你疯了吗?!”


    任谁听了云烧的话都觉得云烧疯了,怎么能有人自己主动践踏自己的人格,说自己是另一个人的狗这样的话。但云烧知道自己没疯,相反,这无比正确,只有将这句话宣之于口,才能挡住外界窥伺宁昭的目光。


    宁昭是他的。


    活着是他的,死了是他的,她的尸体应该和他葬在一起,当后人说起她时也应该理所当然地紧跟他的名字。


    “宁昭啊,那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哦,对了,据说云烧是他的狗啊哈哈哈。”


    或是讥讽,或是嘲笑, 或是好奇, 无论如何,宁昭和云烧两个名字都应该死死的捆绑在一起。


    这就是云烧的目的。


    而云烧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云烧因此无比舒畅,再看面前这位情敌,反而露出了轻视的目光,他昂起下巴,骄傲的像头胜利的狮王,对着战败者高高在上地说道:


    “是啊,太子殿下, 我就是疯了。”


    “但是那又怎样, 最终是我站在他的身边。”


    陆止睁大眼睛。


    但云烧并不想放过他,他直接说道:“陆止, 我知道你到现在还喜欢他。”


    “是你做出了这个决定,是你害死了他,当然,从你的立场来看这再正常不过。但是,要是你还想保留自己最后的脸面,趁早把心收住了。”


    “听到了吗,太子殿下。”


    而陆止对此只说了一句话。


    “滚!”


    在云烧大摇大摆的离开后,陆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从那晚上开始,陆止的心就空了一块。


    最后他默默地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床上,小心翼翼地取出宁昭的外套,抱在怀里。


    这是宁昭少数主动给他的东西。


    到最后,他也只有这一件东西。


    而另一边。


    这是一个巢穴,巢穴像一颗球,一圈包着一圈,每一圈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而虫的世界,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在外圈的虫是未开智的劣等虫,它们体型庞大,行动迟缓,只做防护用的盾牌使用。或者说是支撑用的建筑材料。越往内,随着等级的提高,虫的实力越来越强,体型和外形也越发精致美观。到最里的核心圈层,只有一只虫。


    这便是虫王。


    也是虫族一切力量与美的最高几何体。


    虫王大多数时候是沉睡的,因为他们的力量实在恐怖,恐怖到能够轻易摧毁一颗星球,当然,在摧毁星球前,虫王就因为身体受不住这恐怖力量而直接挂掉了。为了自保,基因决定让虫王大多数时间陷入沉睡,直到虫族遇到灭族风险时才苏醒。


    但虫族本身就是强大的,从来没有出现到灭族这种事件的发生。


    因此,虽然每只虫子都知道有虫王的存在,但从来没有虫子见到过。


    但是,一个普通的晚上。


    死寂的核心圈层突然传来一丝波动。


    “这……这是……”


    “虫王,虫王苏醒了?”


    “不是吧,虫王怎么醒了。”


    “虫族这不是还好着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虫子间俱是无比疑惑,就在高级虫准备去核心圈层一探究竟的时候,核心圈层又死寂了下来。


    毫无生命波动。


    不是吧?


    难道刚才是错觉? ?


    虫子们想不通,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


    然而他们不知道,就是刮这一阵风的间隙,它们虫王的精神已经从巢穴离开,并且在它们眼皮子底下带回了一个人类。


    是的,一个人类。


    女alpha。


    也就是宁昭。


    当一个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入局后,局势顿时失控了。


    比如宁昭计划的是在身体被压扁后让系统给她重新选换具身体,但就在坍塌的那一刻,宁昭被一个雪白的躯体抱起。


    这是什么?


    宁昭看着落在自己胸口的一缕白发。


    这是一种发光的、剔透的、闪烁流光的白。


    宁昭的手掌握住,这是冰凉的触感,像是捏住一把雪。而就在这一刻,宁昭听到头顶的一声轻哼。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但仔细的听,又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是另一种诡异腔调强行拼凑出来的声音。


    这或许根本不是人。


    第55章


    宁昭选择静观其变。


    之后她就被怪物带到了巢穴它的巢穴里,这个巢穴很小,大概就能放下一张床的空间,巢穴的墙壁铺着雪白的绒毯。而宁昭身下,是一层又一层的绒毯,有点不同的是,绒毯上有很多黏糊糊透明的蜜,散发着腥甜诱人的香气。


    她被放到这的时候,身体半陷了进去, 像是被捕捉的猎物。


    宁昭全程都很配合,但在那个怪物放下她离开后,宁昭试着使用精神力。当精神力扩展出去的时候,外圈层的虫犹如召唤般一个个在黑暗中睁开血红的眼睛。


    于是宁昭知道了,自己这是被虫族带回了虫穴。


    而且很有可能是虫王。


    对于虫子,宁昭是不陌生的。因为这几乎是所有世界的产物,它们强大、善于繁衍,又有着轻易覆灭文明的力量。这个世界,无论是陆止还是云烧,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虫族。


    但虫族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宁昭不知道。


    但她本来就是要从这个身体上脱离,这个身体由于被损害太大也活不了多久,因此她并不着急,在她让自己靠坐在洞壁的这个动作的时候,宁昭嘴里吐出一大口血,她毫不在意地擦了下血,然后靠在墙壁上,陷入沉睡。


    宁昭是被脖子上酥麻的感觉唤醒的, 她睁开眼睛,从逐渐清晰的视野中, 宁昭看到一抹纤尘不染的白。


    这是怪物头发的颜色。


    而这个怪物,此时埋在她的脖颈上,齐腰的银发如瀑布般宣泄下来,看起来柔顺得不可思议。


    宁昭下意识地去碰它的头发,而这个时候,怪物抬起了头。


    这是一张极其浓艳娇美的脸,眉眼弯弯,桃花眼,粉色眼瞳,嘴唇鲜红。他的五官每一分都媚得过分,似乎是天生的狐狸精,而偏偏他的眼神又是像孩童一般的清澈。不,或许应该说是野兽。而由着这双眼睛,一下冲开了他过分的艳丽,碰撞出一种别样的矛盾感。


    宁昭野兽也是被这样的美貌恍惚了一下,她的手停在原地。


    而这只怪物,便用脑袋,轻轻地蹭宁昭的手掌。


    是十足乖巧的模样。


    手心是毛绒绒地,有点冰冷,宁昭从他的脸上挪开视线,而这只怪物便越发靠近地匍匐在她的身下。宁昭这时发现,怪物身上穿着衣服。


    衣服不知道从哪个尸体上扒拉下来,渗着血,也看不出什么款式。


    宁昭赶紧把怪物推开,她垂着眼,“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被推开的虫子乖巧地趴跪在地上,他血红色的眼睛如血浆翻转,这只玻璃色泽的红眼珠子倒映着宁昭的身形,它便一点点地将宁昭的样子记住,然后缓慢地说道:


    “对……对不起。”


    虫子的发音和人不一样,但意外的是,这三个字,他说得格外标准。就好像它已经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一般。


    对不起?


    宁昭一愣,一提这三个字,宁昭就想到了孟闲。


    孟闲这个omega在做错事后,似乎也是格外喜欢说对不起。


    那是一种崩溃无序的状态,好像已经摧毁了他全部的精神。


    但事实上,对宁昭来说,其实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现在,宁昭端详虫子的长相,从这张和孟闲天差地别的脸上,她好像看到了某些核心的东西。于是她问道:“你和孟闲什么关系?”


    孟闲眼眸一怔,在宁昭探究的目光中,它油然生出一种冲昏头脑的喜悦。


    【……想,想起来了吗。 】


    第56章


    【想……想起来了吗? 】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孟闲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掌撑着地面猛然后退,直到身体挨到身后的墙壁。他漂亮的脊背拱起,月光白的长发垂落,猩红的眼睛呆呆地直视宁昭,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咪。


    “对……对不起。”


    他又说出了这三个字。


    于是宁昭察觉到了这个姑且叫孟闲的怪物的异样。


    他好像只会说对不起。


    于是宁昭又问了几个问题,问题包括又问了一遍它的名字,它的目的,它想做什么,此类种种。孟闲一般保持沉默,只有偶尔一些字词,让他呆呆地、像个漂亮娃娃一样重复地说着对不起。


    这确实和宁昭想的一样,它只会说对不起。


    通过这些细节,宁昭推测出,孟闲可能是虫王沉睡时无意溢散出去的意识, 意识的所见所感会让沉睡的虫王得到高效的学习。


    而从孟闲的意识中, 虫王只学到了三个字。


    ——对不起。


    宁昭其实已经有些遗忘孟闲这个人了,对孟闲做的事,当时是有点生气, 但并不多。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坏女人, 接触孟闲也是别有目的。更何况后面她不仅报复了回去,还因为云烧杀掉了孟闲。


    但是,有什么值得这缕意识只留下“对不起”三个字呢。


    宁昭不太懂。


    虫王看起来无法沟通,宁昭所幸也停止了沟通。


    宁昭本来想换个身体继续任务, 但云烧和陆止那边的进度条一直在长, 她觉得在她死之前,任务或许就完成了。


    所以现在就等身体的腐坏。


    宁昭闭上眼睛。


    她并不是很喜欢睡觉, 大多数时候就是闭上眼睛,直到身体完全受不了陷入生理上的强制沉睡。


    然而这次,不知道是这腥甜的香气,还是身下柔软的白毯,慢慢地,她竟然清醒地睡了过去。


    对此,宁昭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是被舔醒的。


    在柔和的光晕下,宁昭便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怪物。他是成年男子的体现,但是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他匍匐在她身上,嘴唇压在破裂的衣服上,伸出舌头,舔//舐她的伤口。


    虫王的舌头和人类的舌头不一样,温度偏凉,贴上的时候像是一团放在冷气上的棉花。而更难受的是,在舔完后会有一种液体,黏着在她的伤口上,慢慢地变成一层薄膜。


    宁昭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这点气声自然引起虫王的注意,虫王便抬起头,它的嘴唇上沾着血,衬得艳丽的脸更加糜丽,像深夜吸人精气的妖怪。妖怪这时便看重宁昭。


    因为它遇见了更加美丽的妖怪。


    它看着她的妖怪,它看她垂落在胸颈的乌发,看着她雪白微微泛红的肌肤,它看着她湿润的睫毛,脸测溺出的汗,它便痴了,忍不住凑到它面前,沾着血的嘴唇,便印在她的下巴上。


    【好……好喜欢。 】


    它嘴巴张了张,可是好像又想起什么一般,它又退缩了,从宁昭身体上推开,整个人蜷缩着,通红的眼睛倒映着宁昭难受的脸。渐渐地,宁昭的呼吸平稳,她又陷入了沉睡,孟闲这时才动了下僵硬地身体,这次它动作来得更加小心,轻轻地微微拉起宁昭的手臂,舌头轻轻地舔了上去。


    当宁昭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体的伤全部好了。


    她是有点印象的,记得昨晚虫王舔了她的伤口。


    看来虫王是在帮自己疗伤。


    宁昭不太懂虫王的脑回路,它揉了下额头,突然感觉到身后炽热的视线,一回头,便看到像手办娃娃一样鸭子坐在墙角的虫王。


    虫王的头发用一根枝条扎盘起了一半,它的衣服有点宽大,优美的脖颈线条,冷白色的胸膛露了大半,但好在没有走光。这时它双手鞠起,在两手合拢的掌心中,是一捧金黄色的液体。


    宁昭已经闻到了溢散出来的甜蜜气息。


    “虫蜜?”宁昭问道。


    虫王将手碰到宁昭面前,它的脸上没有什么人类的表情,红色的眼睛圆圆地睁着,怪异地强调从他的嘴巴里传出。


    “对……对不起。”


    又是这句。


    是刚出生的缘故吧,像一张漂亮的白纸。


    而且也没什么攻击力,是只脆弱的幼崽。


    宁昭对幼崽谈不上什么喜欢,但确实更耐心一些。她手指碰了一点蜜后含在嘴里,虫王眼睛便亮了起来。


    “对……对不……”


    “不对。”宁昭打断虫王的话,“不是这句。”


    虫王顿时嘴巴不知道张着还是合上了。


    宁昭去碰了下虫王的头发,很柔顺。不过头发颜色确实有冷热之分,红色更温暖一些,白色则更冰冷一些。


    “宁昭。”她收回手,“我的名字。”


    宁昭是闲不住的,她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对这只呆愣愣的怪物,她有了点想去教它说话的兴趣。而就在宁昭准备在向它重复的时候,宁昭突然听到从虫王口中传来无比清脆的声音。


    “宁昭。”


    很正确的吐字。


    甚至连他原本怪异的腔调都不见了。


    宁昭一愣。


    “宁昭。”


    宁昭再次听到虫王叫出自己的名字。再看虫王,它面无表情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好乖。


    一只乖巧的娃娃。


    宁昭垂下眼眸,之后宁昭又教了虫王别的话,类似于“谢谢”,“没关系”,“好”,“不好”,这些话它就学得很慢了,吐出来的字很怪。


    但是它确实有一个优点。


    它很乖。


    无论宁昭要求的是什么,它总会做到。而宁昭要求不做的事情,它也绝对不会做。比如宁昭教它“没关系”这三个字,它总是学不会,宁昭便让它重复。因为少说了一句重复到学会为止。它就重复了一个晚上,到宁昭醒来的时候,它还在说,嘴巴干得起皮,竟然一点都没有停下。宁昭看他的时候,它的眼睛晶亮晶亮。


    这大大地满足了宁昭的控制欲。


    当然,虫王不止只有这一个优点。


    这几天宁昭教腻了,没怎么理会虫王,于是她就看到虫王取出地上的菌毯,在她织衣服。这一刻,宁昭莫名地感觉这个漂亮的怪物身上有一种柔和的母性。


    是的。


    母性。


    宁昭是没有父母的,她并不是以一个孩子的身份的出生,更多是一条锁链。拉锁链的一端是神色狰狞的男人,另一端是被困住的女人。


    在宁昭有意识起,她就感觉到从女人身上投来的厌恶情绪。这种情绪逐渐发酵,渐渐地,转化成恶意。恶意让她疯狂的脸更加扭曲,而她的手指也握住了宁昭的脖子。


    宁昭是有能力挣脱的,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锁链不会自己断掉,它只能看。


    呼吸一点一点消失,宁昭的脸呈现青紫色,她快要死了,她能明显感觉到。然而就在窒息的那一刻,女人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我……我……对不起。”


    她跑了。


    宁昭摔在地上,脖子上是一圈抓印。她抚摸着脖颈上的抓印,在疼痛的感觉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点或许被称之为爱的东西。


    “知道我的尺寸吗?”宁昭手指扯住他手指间的线。


    小怪物就不动了,乖乖地用她教他的话回复道:“嗯。”


    “哦?”宁昭脸上的表情很淡,她只是轻轻地凑过来,眼里没有任何调/情的成分,懒洋洋地问:“你碰过我吗?”


    虫王的脸“蹭”得一下暴红了,这时候就要说到他另一个优点了。他很坦率,毕竟一张白纸,连欺骗和谎言都不知道,又如何伪装呢。所以他几乎天生就学会了云烧悟了好些天的道理——


    去表达自己的情绪。


    “没有。”虫王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知道的。”虫王再次确定地说道:“我知道的。”


    “那你想碰我吗?”宁昭没来由地说道,就好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虫王当即瞪大双眼,它以为它听错了,手指上的线都要掉了,却被宁昭的手轻轻拉住,她的手温暖又干燥,很有存在感。虫王睫毛颤了颤,正要回复,便看到宁昭闭上眼睛。


    浓密的睫毛在女人白皙的脸上留下一块扇形阴影。


    “抱我。”宁昭说道。


    一听这两个字,虫王的呼吸都急促了。它根本来不及思考,在收到指令后,它就抱住了宁昭,做到了它已经想了很久的动作。


    是的。


    拥抱。


    想去抱宁昭。


    去抱宁昭。


    已经……想了很久了。


    也或许是它情绪上过于激动,虫王冰凉的身体也暖和了起来,它甚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迫不及待地伸出白色的虫翼,在本就狭小的巢穴里,又把自己和宁昭包裹在了一起。


    抱。


    拥抱。


    而宁昭也是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身上有种淡淡地腥甜气息,她的鼻尖在男人的脖颈上轻轻地蹭了蹭,听着对方急速的心跳,她感到一种被安抚下去的平静。


    但是,随着拥抱的加深。


    似乎隐隐地出现了一点不对劲。


    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里,腥甜的气息更加浓烈了。


    仔细感受,宁昭发现腥甜气息的源头正是男人的胸口。


    第57章


    怎么回事?


    宁昭伸手去碰, 在手指碰到胸口的面料时,虫王身体一僵,呼吸略显沉重。


    嗯?


    宁昭动作停了下来,抬起脑袋,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虫王一截敷粉似的脖颈,以及藏在莹白发丝间的耳朵,它的耳朵凝着细碎的冰晶,耳垂是鲜亮的绯红色。


    害羞?


    怪物也会害羞?


    她去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孟闲却反应极大,在静得过头的环境里,它呼吸声很重,几乎好像是受不住的好像要休克了,但宁昭确实只是普通的碰了一下,这让宁昭生出一些疑惑,这个怪物真的是虫王吗?为什么这么好欺负?


    自然, 宁昭在想这个问题时是沉默的, 而无声的沉默对这只怪物也存在莫大的折磨。他睫毛低垂,咬住嘴唇,下定决心后, 他的身体主动向宁昭贴靠过去。


    这次是实打实的, 两种不同的温度贴在一起。


    也正是靠的如此紧实,宁昭感觉到胸口的湿热。


    那种腥香的气息染在了宁昭的身上。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宁昭也不由得睁大眼睛,“你这是……”


    怪物听到宁昭的声音抬起头,润湿的发丝黏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肌肤浮现淡淡的银蓝鳞片,他睫毛卷翘,充盈水的红眼珠子怔怔地望着宁昭。


    “对、对不起。”


    说话间, 水珠从眼珠中沁出,在这张浓艳的脸上,滑下一道淡色水痕。


    “宁昭。”他的头在宁昭的下巴上蹭了蹭,小声地说:“奇怪,我……我控制不住。”


    腥香的气味更重了。


    宁昭一愣,看着如此乖巧的虫王,恍惚间她意识到一件事。


    这是只已经被驯养的虫王。


    听话、乖巧、不会忤逆主人的命令,也习惯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当情绪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它除了情绪低落,也不会做别的事情。并且,它的视线会永远跟随它认定的主人。


    而从虫王的种种举动来看,虫王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主人。


    这个情况让宁昭有些苦恼,但到了现在,以这只小怪物的性格,如果自己不发出指令,它就会一直这样憋着,直到这种异状彻底消失。


    宁昭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无可置否,她确实对这种可怜、无害、主动交出主动权的小动物存在一丝怜惜。


    最终,她将虫王的脑袋掰到她面前,瞧着这张艳丽的脸,她问道:


    “我要怎么帮你。”


    虫王瞳孔骤缩。


    不过宁昭到底是高估了虫王的行动力,要是云烧,在得到这句话后,后面宁昭几乎不会管了,只在他过分的时候说两句。而虫王显然是一张白纸,它自己的身体自己都搞不懂,到后面只会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宁昭。


    宁昭一直对这方面的事没什么兴趣,但和云烧的这些天里也有了不少经验,也能去引导孟闲。


    不过人和怪物确实不太一样。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是腥香的气息。


    “自己收拾好。”宁昭懒洋洋地命令。


    已经收好翅膀的怪物红着耳根闷闷地点头。


    宁昭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地睡了过去。在确认宁昭熟睡后,虫王轻轻地靠在她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宁昭。


    这是它和宁昭第二次靠得这么近。


    好想。


    好想一直在一起。


    它痴痴地笑了,但紧接着,过往的记忆浮现脑海。


    那是个天气阴沉的下午。


    女孩背着书包走在荒芜的马路上,而它则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一前一后,始终二十五米的距离,不会说话,像一组移动的竖直平行线。


    然而有一天,前一条平行线停了下来。后一条平行线一愣,下意识停下来,却听到女孩清冷的声音响起。


    “过来。”


    它大喜若狂,背着同样的书包跑到女孩的面前,一阵风轻轻地刮过,发丝在她脸上飞舞,她将发丝一缕缕整理后,随后静静地看着它。


    它便有些紧张和僵硬,它喜欢被吩咐,被命令,但这几天,宁昭有些奇怪。这种奇怪让它始终战战兢兢,忐忑不安。


    而现在,这种不安终于来临了。


    “你走吧。”


    穿着校服的宁昭淡淡地说道。


    它睁大眼睛,只觉得呼吸都僵滞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它想问她为什么让它走,是她不想要它了吗,是它想抛弃它了吗,是它哪里做得不够好……它心里闪过无数念头,然而就在它要把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宁昭一句话堵死了它所有的疑惑。


    “孟闲,这是命令。”宁昭说道。


    命令?


    既然是命令,就不能去忤逆,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去做到。


    可是……


    可是总有哪里不对,离开的话,还能见到吗,还会见到吗?


    而宁昭似乎也猜到了它的想法,“走吧,做正常人该做的事。”


    它嘴巴张了张,它觉得它应该说点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它又咽了回去。


    【是宁昭命令的话,就不能去忤逆。 】


    这把打开宁昭心门的密钥,最后也变成了困住虫王的囚笼。


    它小心翼翼,生怕失去了这把密钥,让这层坚固的关系破裂。


    因为这个原因,最终它还是闭上了嘴,看着宁昭头也不回地离开。


    对了。


    做正常人该做的事。


    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


    它机械地、不断重复这三个字,是的,它该做个正常人,这样想着,它走到水边,看着水面的自己,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头发.


    还有头发。


    头发不该留。


    翅膀。


    “刺啦——”


    等从疯狂的情绪中回过神,看着水中血淋淋的自己,恍惚间,它发现这样的自己更不像人了。


    它瞪大眼睛。


    不——! !


    这些天它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它无法习惯离开宁昭的生活,也不知道如何变成人类。反复思索后,它终于生出忤逆命令的想法。


    它要去找宁昭。


    它要问宁昭怎么变成人类。


    于是它来到宁昭的家。


    “宁昭,你看,他果然没有回来。”女人叹了口气,“我说过,他只是太小了,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当他知道的时候他就会离开。”


    女人最终得出结论,“宁昭,不会有一只鸟愿意舍弃自由留在猎人的掌心。”


    而宁昭只是静静地听着,最终,她点了下头,“我知道。”


    而从那之后,宁昭确实封住了她的心。即使一只鸟折断翅膀恳求留在她的身边,她也只会在帮它长好翅膀后,毫不留情地让它离开。


    这就是宁昭。


    她不在信任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人。


    而这一切,因它而起。


    因为它没有坚定的选择留下。


    【对不起。 】


    【对不起。 】


    【对不起。 】


    【对不起。 】


    【……】


    虫族是每个世界都有的种族,这个种族只有一位虫王,虫王的意识会向外溢散,随后进行回收。


    而最后的最后,只有这句“对不起”死死地烙印在虫王的心里。然后虫王又会影响它向外溢散的意识,到后面,每个意识都本能地记住,不要做错事。


    千万不要做错事。


    而一旦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就会立即精神崩溃,在随后几日陷入死亡。


    孟闲这个意识有一点特殊。


    因为它遇到的是宁昭,而宁昭似乎给了它弥补的机会。它活了下来,在被宁昭利用变成虫态杀死时,它并不觉得难过,反而说不出的喜悦。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意识回收后的虫王苏醒了,甚至有胆子敢去救下沙谷里的宁昭,并将它带回巢穴。


    而此时,黑夜里的虫王静静地看着宁昭。


    “对……对不起。”


    它小声说道。


    *


    宁昭再醒来的时候,昨晚混乱的局面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再看小怪物,它还是缩在那个角落,手里捧着一件衣服,眼睛怔怔地看着她。


    宁昭莫名地想到了兔子。


    “做好了?”宁昭问道。


    怪物默默地把衣服递给宁昭。


    这是一件白色的、类似丝绸的裙子,很漂亮。


    而宁昭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确实需要更换,于是她穿上了这条裙子。


    可能是昨晚丈量尺寸的原因,裙子非常合身,该紧的地方紧,该松的地方松,穿起来十分舒适。


    宁昭还在看自己的裙子,虫王已经将宁昭换下的衣服悄悄地团在身上。这个动作自然叫宁昭发现了,她眉头一挑。


    虫王紧绷着脸解释,“收……收拾。”


    宁昭也就没追问。


    说起来,宁昭在这个巢穴已经待了太久,她觉得是时候该出去了。于是宁昭问虫王,“既然醒了,你怎么不出去?”


    虫王一愣,久久地没有回答。紧接着它看向宁昭,“你,你想出去,吗?”


    被识破心思的宁昭微微一笑,“你想关住我?”


    虫王摇了摇头。


    事实上,它从来没想过能关住宁昭。将她带到巢穴一是帮宁昭疗伤,二是,它确实好想宁昭。成年后的宁昭和小时候不太一样,她更加漂亮,只是看着她,便让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会……不会关着你。但是……”虫王眼巴巴地看着宁昭,“我可以属于你,吗。”


    宁昭一愣。


    第58章


    宁昭一愣。


    她不太懂虫王为什么会对她说这种话。


    毕竟她们才认识几天。


    宁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陷入沉默。


    虫王手指攥紧,抿起嘴唇。


    【看来……看来还是不行。 】


    也就在这时,巢穴外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 你醒了,吗。”


    声音和虫王一个腔调,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这个声音一下缓解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宁昭说道:“你部下?”


    虫王点头。在它苏醒后,虫族一直试图联系它, 但它一直没理会。虽然是虫王,但其实它和虫族并不亲。虫王和虫族关系更像是神明与信徒之间的关系。信徒会供奉神明,以神明为尊。神明日常就是沉睡,并不插手虫族的事,只有到虫族要灭亡的时候才会帮一手。


    这次苏醒,它单单只是为了宁昭。


    宁昭也感觉到虫王对虫族的疏离,她又问:“不出去?”


    然后问题又回到了一开始虫王说的问题, “你想出去?”


    宁昭:“。”


    她揉了下眉头, 直接决定,“见一下吧。”


    “好。”虫王说道。


    它走到宁昭的身边,替宁昭梳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 它的臂膀小心地贴在女人的臂膀上, 这会让它很有安全感。之后它淡淡地说道:“进来。”


    紧接着,这个圆形的巢穴像花骨朵一样慢慢展开。


    完全展开后,宁昭和等候在外、仅次于虫王的七只高级虫来了个对视。


    七只高级虫很强,身体拟态80%还原了人类结构,少部分带着非人的异态。比如竖形瞳孔,收缩在背后的翅膀,爪子,这是精细与野蛮碰撞的造物。


    不过确实没有虫王好看。


    看来虫族的实力和长相有一定的挂钩。


    当然,宁昭在打量虫族,虫族也在打量宁昭。


    在来之前,它们已经做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准备,比如虫王一直不回应,或是虫王回应了但觉得它们烦把它们拍死。但它们怎么都没想到,虫王是见上了,但虫王的旁边有个人类。


    还是女alpha。


    好吧,以虫族的审美来看,这个女alpha确实长得很好看,非常适合做收藏。但是——


    但是这个人不一般啊!


    这不是兰蒂斯帝国的宁昭吗? ! !


    是的,虽然宁昭在帝国工作时鲜少参与战场,但她的名声还是从卧底那里传到了虫族这边。虫族也知道帝国有个叫宁昭的alpha ,长得比omega还漂亮,并且还制住了云烧那个凶神。


    兰蒂斯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宁昭死在了沙谷中。


    但是,但是宁昭竟然在虫王这里!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 !


    虫族们瞪大双眼,疑惑地看着它们的王。


    然而它们的王并没有要解释的必要,它保持着一个贴着宁昭的动作,艳丽的脸冷若冰霜,看它们就像是看几颗微不足道的石头。


    虫族:“……”


    好了,这下问都不敢问。


    所以这下要做什么,说别的事?虫族们一个个分析利弊,这个时候问真的不会被王一个不耐烦拍死?


    就在空气陷入沉默的时候,宁昭主动走到几只虫族面前。


    虫族的拟态确实是人没错,但比人几乎等比放大了一倍,宁昭抬起头,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伸出手,“你们好,我是宁昭。”


    虫族们被宁昭这个举动惊到了。怎么说呢,作为最恐怖的存在,人类看到它们都是小心、谨慎,充满警惕。那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王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她就动了,还要握手?


    她是怎么想的?


    虫族们皱起眉,一时都没有行动。


    七只高级虫中,被人类炸毁了一只眼睛的阿尔斯心情则更加不爽,它抬起下巴,“我们王还没说什么呢,你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阿尔斯瞪大双目,下一秒头身分离,它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的咕噜噜地滚到地上,立着的身体变成一根桩,鲜血像喷泉一样炸开,喷得到处都是。


    其它的虫被这一举动惊到了,它们从阿尔斯的尸体上收回目光,再去看宁昭。


    离阿尔斯最近的宁昭身上竟然没有溅上一个血点,而究其原因……


    它们的目光都看向穿在女alpha身上的裙子。


    素白的裙子,款式简单,一开始也没注意,就被宁昭的美貌吸引了,而现在一看,这不是王丝织出的衣服吗?


    是的,王丝。


    虫族保留一定的昆虫习俗,虫族有蜜牙,会分泌虫蜜,同时可以对看上的目标进行永久标记。虫族有翅膀,翅膀在从脊骨处延伸出来,隔一段时间会脱落,脱落的翅膀会在虫族混着虫蜜的加工下变成流光溢彩的丝。等级越高的虫制出的丝品质更高。


    宁昭身上穿的就是王丝,穿上王丝织成的衣服雨火不侵,相当于自带一层保护罩。


    所以宁昭才溅不上血点。


    但是——


    宁昭为什么能穿王丝做出的衣服? ? ?


    还有阿尔斯怎么就给死了? ?


    而两个问题结合在一起的关键是——


    宁昭和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虫族们这个时候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把宁昭当成一个普通人类。


    于是和宁昭面对面的麦里机械地伸出手,僵硬地说道:“你好,我是麦里。”


    而其它的虫族有样学样,都跟着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苏丹。”


    “你好,我是卡曼。”


    “你好,我是维尔托斯。”


    这么一串下来,宁昭算是和这些虫族有了初步认识。等这一切接受后,一开始在宁昭身后的虫王一下来到宁昭的身边。


    而虫王对虫族存在血脉压制,虫王这么突然一过来,这几位随随便便就能让一个城市覆灭的虫族,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冒出冷汗。


    “陛……陛下。”虫族们小心地叫道。


    或许是对它们的表现还算满意,虫王算是来了点性质,淡淡地“嗯”了一声。


    应付完虫族,虫王转头看宁昭,自然而然地问道:“想做什么。”


    至此虫王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完全是宁昭想做什么它就安排什么。


    乖。


    实在是太乖了。


    乖巧总是引人怜惜的,但过于乖巧,就想要去欺负了。


    宁昭抿了下嘴唇,一番纠结后,她淡淡地说道:“看看巢穴什么样吧。”


    几只高级虫脸色一变。


    不是吧,让一个人类参观虫巢合理吗? ?


    然而虫王并没有接受到虫族们的担忧,它点了下头,“宁昭,我们,走。”


    “想……”它的脑袋抵在宁昭的肩膀上,祈求道:“想抱你。”?


    这是什么癖好?


    宁昭发现不仅是这个小怪物,云烧也很喜欢抱她。


    罢了。


    宁昭的手指穿过小怪物银白的发丝,冰凉的感觉填补了她心里的一点焦躁。她轻声警告道:“不可以弄脏我的衣服。”


    宁昭还记得虫王抱住她的那个晚上。


    她习惯掌控一切,但在这方面又实在提不上兴趣。


    她看不懂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为何如此炙热,又如此狂热。以至于被迫靠近时,让她有种被太阳融化的感觉。


    宁昭想,这样的目光应该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从这一点来讲,她确实是个失格的主人。


    但显然,无论是云烧还是这只小怪物,至少在表面上来讲,他们都能接受。


    就像现在的虫王,在意识到宁昭话里的意思后,他苍白色的脸浮出淡淡的红。


    “我……我会小心。”它小声地说道。


    随即它弯下腰,一只手环住宁昭的背,另一只手环住宁昭腿,就这样轻轻地将宁昭环抱了起来。因为这个动作,它有些头发落在宁昭的胸口。


    “头发……随便扯。”孟闲说道。


    从宁昭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它绷紧的下颌线条。


    而王这个动作直接把在场的六只虫给惊呆了。


    不是吧。


    这真的是传说中那个冷血恐怖的王吗?


    为什么对宁昭这个人类这么好?


    虽然宁昭确实很漂亮,但从得到的消息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这到底怎么办啊? ! !


    虫族们忧心得不行,甚至无比后悔这次迎接虫王苏醒的行动。


    不过虫族们这些想法虫王都不知道。


    因为他已经抱着宁昭自顾自地离开了。


    *


    虫王具有虫族所有的记忆。因此,沉睡的孟闲对虫族的一切了如指掌。宁昭想要看一下巢穴,孟闲就做好一个导游的身份,每路过一个地方,都细心地为宁昭讲解这是什么,做什么,建这个东西的功能,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虫族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几十个圈层,它们从里到外一圈层一圈层的逛。里面的圈层好一点,它们有理智,见到虫王顶礼膜拜,看到虫王抱着的宁昭,虽然会生出食欲,但会压抑住本性。


    而外面的圈层就不一样了,基本上就是兽类,虫王对它们有一定的血脉压制,但这抵抗不了本能。几乎是见到宁昭,这些大大小小的虫就不管不顾地虫上来。


    当然,在冲上来的那一刻,这些虫被抱着宁昭的虫王毫不费力地直接解决。


    后面直接演变成这一人一虫,走一圈层,就清空一圈层。


    而巢穴的圈层还有很多。


    宁昭有些烦了,在清完一个圈层后,她让虫王把她放下来休息。


    虫王怪怪照做,它就坐在宁昭旁边,安静地待着,这么一天的剧烈战斗,它额头上一点汗都没有,还能分出心神看宁昭。


    太乖了。


    她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


    于是宁昭开口了,她淡淡地说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虫巢的所有布局,接下来,我会让你送我出去。之后,我会把情报上报帝国,兰蒂斯帝国的军队将会直指巢心。”


    宁昭直接把目的说了出来。


    而虫王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它回道:“好。”


    宁昭一愣,眉头皱起,“灭掉虫族你不会死?”


    其实只要虫王不死,虫族就不会死。但虫王很难杀。这个世界的虫族死亡,还有别的世界的虫族活着,虫族不死,虫王不死。虫王不死,死掉的虫族又会复活。


    但孟闲已经活了太久了,它无尽的生命被愧疚包裹,永恒活在痛苦之中。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它静静看着宁昭,坦然地说道:“但我……会死在你手上。”


    它永远不会质疑宁昭的任何决定。


    服从。


    是它能够和宁昭建立关系的唯一凭证。


    第59章


    而这, 确实是一把万能的钥匙。


    只见冰冷的宁昭眉眼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和第一次一样。


    那一次它更加慌乱,拦在她的面前, 用蹩脚的、怪异的腔调说了好多话,说到后面它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它第一次有了类似羞赧的情绪。


    而她静静地听着。


    在它羞愧地低下头又忍不住抬头的时候,便看到她眉眼柔和了一些,只听她说:“娃娃可不是好做的。”


    它眼睛睁大, “我……努力,会很……努力。”


    “那你会听我的话吗?”她问它,头稍微靠近了一点,似乎想看清它的表情。


    它太紧张了,只记得“听话”两个字,便重重地点点头。它这样无措的行为似乎意外的让她感到满意,于是她让它低下头。


    然后, 作为一个乖巧的娃娃, 它得到了一个亲吻的奖励。


    而现在,宁昭也会亲吻它吗?


    它怔怔地看她。


    然而这次它错了。


    宁昭没有亲吻它,而是叹了口气。


    叹气?


    为什么叹气?


    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而下一秒它被轻轻地抱住, 只听宁昭说:“以后改改吧, 太乖了不太好。”


    孟闲一愣,宁昭的身体如此温暖,却让它感觉到冰冷。


    他只会服从,除了服从,他一无所有。这一刻它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属于它和宁昭的一些东西,已经变了。就像宁昭让他不要太乖巧,可就这又怎么做呢,他只会顺从地点头。


    “好……好。”


    它终究被时间扔在身后,成为留在过去的遗物。


    *


    对于宁昭而言,她自然可以按照她说的那样对付虫族。这个恐怖的种族可能因为她的行为消停下来。


    但虫王不是她的任务,她没必要去这么做。


    更何况,乖巧的孩子总会更让人怜惜一些。


    所以宁昭也就提过一嘴,没有往后说。她喜欢和这只小怪物拥抱,怀抱里有种腥香又令人十分安心的气息。只是抱着抱着,宁昭的肩膀处就被润湿了一片。


    宁昭一愣,手指顶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


    苍白的、在黑暗中氲着柔光的脸,犹如精致的人偶,一颗一颗地掉着眼泪,一点声音都没有。


    宁昭的食指戳了下它右侧的脸。


    脸凹陷了一个小窝,睫毛上的泪珠无声地砸在她的手指上。


    看着这张昳丽的脸,宁昭莫名地感觉好像在哪见到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哪里呢?


    可还没等她想起来,小怪物已经停止了落泪,它眉眼弯弯,对她笑了起来。


    宁昭表情一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被她滑出一道红痕的脸上落下一吻。


    记忆中的吻最终还是落在了脸上,只是到底是晚了一点。


    之后宁昭仍然让虫王带她往外圈走,只是速度明显慢了一些。他们一个是不善言辞的虫王,一个性子是天生的冷,待在一起大多数都是沉默。且宁昭发现,如果自己不说话,这种沉默将会一直持续。所以宁昭话会多一点,但多也就是那么两三句,一般是没什么营养的寒暄,但这足够让这只小怪物高兴很久。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而宁昭在虫族的消息,通过埋伏在虫族的内应,传到了帝国。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负责军务要事的云烧。


    “宁昭在虫巢?!!!”


    听到这个消息的云烧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的,少帅。”克里斯说道,“从潜伏在虫巢的内应口中可以得知,宁姐就在虫巢内部活动。”


    说到这里,克里斯脸色凝重地看着云烧,“少帅,宁姐到底想做什么?这就是她假死想要做的事吗?”


    而云烧哪知道宁昭到底想做什么,之前言之凿凿说宁昭假死另有安排,不过是自己相信宁昭没死罢了。


    没想到宁昭真的没死。


    好啊,宁昭。


    云烧咬牙,可让他找到了。


    他压下沸腾的热血,重新坐会椅子上,对着宁昭曾经的部下继续忽悠,“这确实是宁昭的计划,事关帝国的安危,克里斯……”


    云烧没有在说下去,但克里斯从云烧同样凝重的神色中心领神会,他拍了拍胸膛,“少帅,你放心,从今天起,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安抚好属下,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云烧一个人,直到这个时候,云烧才趴在桌子上,发出一阵渗人的狂笑。


    *


    第二日,安排好一切的云烧连报备都省去了,直接开着飞艇,单枪匹马地开着飞艇前往伊塔星。


    也就是虫族的所在地。


    虫族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种族,它们冷血、残忍、什么都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虫族巢穴建立在伊塔星,这导致伊塔星所在的银马星系看不到一个生物。


    像死了一样。


    云烧和虫族交过很多次手,在虫族间的名气很大,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碰上就会送命。


    所以刚到伊塔星,除了不长脑子的低等虫兽,别的虫几乎是绕转着云烧走,不给起冲突的机会。


    而对于不断挑衅的虫兽,云烧更是和切菜一样。他有一把光刀,刀口烂了一角,光刀轻轻一挥,十几个虫兽碎成几半。粘稠的鲜血染在它的机甲上,像是燃着烈火。


    云烧就这样慢慢地向前推进。


    而云烧来巢穴的消息自然传到了高级虫这里。按理说虫王醒来后什么事都要禀告虫王,但看了下虫王的状态……罢了。


    在几只云烧来到巢穴洞口的时候,两只高级虫选择应战。


    它们是被揍怕了,被云烧扯掉虫翼的痛苦还历历在目,看到云烧这张脸就觉得恐怖。


    “云烧,你要做什么。”维尔托斯咬牙几个字几个字地蹦,“云烧,狂,有个限度,你、想死,吗?!”


    不过它虽是这么说,也害怕云烧有什么杀手锏,一下就让局势反转。毕竟这种亏它们吃得太多了。


    它们紧紧盯着云烧。


    而云烧只是懒洋洋地从机甲中跳出来,看着比他大一倍的虫族它完全不带慌的,一步一步地靠近,嘴角带着戏谑的笑。


    “这么见外做什么。”云烧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啊……”


    他弯起眼睛,举起手,眼睛眨了眨,“不可以投降吗?”


    维尔托斯瞪大眼,“你、什么把戏!”


    它根本就不相信云烧会投降,只以为云烧有什么别的算计。


    云烧可不管他,他这辈子我行我素惯了,性子也就在宁昭这里收敛一下,其他玩意儿算个屁。他也懒得和这只虫浪费口舌,直接往虫巢冲。


    维尔托斯哪敢就让他这么进去了,赶紧命令虫去拦,而刚有虫去拦,他的动作就下了下来,做出投降的动作。


    虫族只好把他抓起来,云烧也相当配合。在被带下去的时候,他还对一旁呆住的维尔托斯说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浪费时间。”


    所以……


    云烧真是来投降的? ? ?


    维尔托斯感觉到世界观都在崩坏,在云烧被带下去后,它果断联系其他五只高级虫,把这件事告诉了它们。几只虫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想象不到云烧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它们现在在考虑,要不要拼一把把云烧做掉,但在商量的时候,卡曼说出了另一个担忧。


    “也许是朝宁昭来的。”


    几只虫脸色大变。


    这些天它们已经深刻意识到宁昭在它们王心里的地位,可以好不夸张的说,宁昭想灭了虫族,递刀的一定就是它们的王。


    一开始它们都觉得虫族完了,但宁昭这个人类似乎没有彻底铲除它们的想法。


    这让它们松了口气。


    而现在,云烧的目的是宁昭。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上报给它们的王,让它们的王做定夺。


    于是几只虫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去找王。


    王向来是和宁昭待在一块的,它们一去便看到王在给宁昭喂虫蜜。


    王坐在地上,让宁昭靠在他的胸膛上,它的手指蹭过自己的蜜牙,在流出金黄色的蜜后,轻轻地放在宁昭的嘴唇上。宁昭侧过脸没有在吃,手指抓着它白色的头发,绑了一个死结。


    见它不吃,王便把另一缕头发眼巴巴地递给她。


    宁昭没要,而是把绑了死结的头发放到它手上,王在那里解头发,宁昭则是看着它们。


    “怎么了?”


    高级虫:“……”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让它们感到不适。


    太惊悚了,徒手撕碎一只高级虫的王,也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它们调理了一下,麻木地回复道:“云烧来了。”


    云烧?


    宁昭目光一顿,她从虫王的身上起来,“它在哪里?”


    “……”卡曼:“在虫巢。”


    宁昭皱起眉,“被俘虏了?”


    维尔托斯这时向宁昭解释了一下情况。宁昭这下才知道,云烧单枪匹马地来到虫巢,主动投降,并且自愿被俘虏。现在人被虫族困住,现在在接受虫族的检查。


    对于云烧的行为,宁昭实在困惑,不懂云烧为什么这么做。而且她记得她的命令是让云烧待在主星。


    在宁昭沉默的时候,在一旁的虫王嘴巴张了张。


    ……云、云烧?


    第60章


    ……云, 云烧。


    它记得这个人是谁,这是一个红头发的alpha。


    也是因为他,它死在宁昭的子弹下。


    这个人, 很特殊。


    孟闲睫毛一颤,感到有些不安。它抓住宁昭的衣服,小声地问:“要……要见吗?”


    它唇色发白,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它或许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绝望和无助, 而这一切正好被宁昭看到。


    在什么条件下会产生爱?


    源于好奇,源于信任,或者源于怜惜。


    最起码在这一刻,宁昭确实对这只小怪物有了怜惜的情绪。她主动问道:“你想让我去吗?”


    问题回到孟闲这边。


    这一次,孟闲拥有了主动权。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让宁昭见云烧,或者不让宁昭见云烧。两种选择, 两种不同的结局。这或许是对好孩子的嘉奖, 只要做对选择,就能破局。


    “咚咚、咚咚——”


    “咚咚——”


    心脏超负荷跳动,总是被动的小兔子在拿到主动权的这一刻几乎无法呼吸, 它手指颤了颤, 最终在宁昭探究的眉眼下,羞愧地低下头。


    没有人教会一个乖孩子如何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出于惯性,它还是选择了它向来习惯做的事——


    只见它闷闷地声音传来:


    “看……看你。”


    它这样说道。


    而说出来的那一刻, 它本能地知道, 自己完了。


    彻底完了。


    在做人这方面,它确实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而把主动权重新移交给宁昭的结果就是, 宁昭会理性分析事情的发展,做出合适的选择。


    在宁昭看来,她确实要去见一下这个突然发疯的任务目标,并且思考怎么让他离开虫巢。


    “见一下吧。”宁昭揉了下眉头,“我确实该离开了。”


    孟闲脸色灰败。


    “好。”它还是答应了。


    *


    之后,在高级虫的带领下,宁昭来到关押云烧的地牢。这一次,孟闲没有跟着宁昭。而高级虫把宁昭带到门口就离开了。


    宁昭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里很黑,很静。在通过一条狭长的通道后,宁昭见到被挂在十字架上的云烧, alpha此时头发凌乱,表情戏谑。


    而云烧也见到被虫族簇拥的宁昭。


    他脸上笑容一僵,视线扫过宁昭的每一寸皮肤,“宁昭,你果然没死。”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重新恢复笑容,“你背叛帝国了,还是你原本就是虫族?”


    然而宁昭没有回答云烧的问题,反而是走到云烧面前,“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啊。”云烧咧起嘴角,“我以为我的目的很明确。”


    宁昭皱起眉,“你没有听从我的命令。”


    云烧早就知道像宁昭控制欲这么强的人会提到这件事,它也所幸承认了,脑袋一下一下地装着十字架,“是啊,我没听话啊。”


    但随即他语气一转,直勾勾地看着宁昭,“但是我也没见养一半就跑的主人吧。”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嗒。”


    绑住云烧的绳子断裂,云烧从十字架上摔下来,而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宁昭的肩膀,于是两个人齐齐地滚在地上。


    宁昭其实没受多少伤,因为云烧体格大,几乎把她包裹了起来,并且抱得很紧。但这让她喘不过气来,正要把人推开,宁昭感觉到胸口一片湿润。


    这一瞬间,宁昭有种微妙的错乱感,有点分不清怀里的人是谁。但这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意识到是云烧后她随即又意识到一件事。


    这可能是云烧的眼泪。


    云烧……


    哭了?


    不是吧。


    宁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云烧竟然会哭?


    她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这个事实,随后便有些无措。好半天,她把手掌放在云烧的脑袋上,“怎……怎么了。”


    云烧:“……”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云烧才抬起头,要不是眼眶和眼角泛红,以及湿漉漉的触感,很难相信这样俊美傲慢的男人会流眼泪。


    其实云烧也想不到自己会哭,哭这个字在他的字典里很陌生,无论什么处境他都没哭过。甚至在知道宁昭死亡消息时他也没哭,他还是和平时一样,那个时候只是感觉心被撞了一下,突然间就空了,可能有些麻木,但无所谓。


    但直到再次见到宁昭。


    人的情绪可能是真的具有滞后性,见到宁昭的第一眼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在拥抱的那一刻,他那颗被丢掉的心突然被填满了,整个充盈了起来,而后果就是——


    一切大悲大喜都跟着涌来。


    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罢了。


    自己什么样子宁昭没见过。


    想通后云烧用这张湿漉漉的脸蹭了蹭宁昭,在没见到宁昭前,他想到了无数报复宁昭的方式,但是真到见到的时候,他只是把脖子伸到宁昭的面前,让宁昭看清上面纹的字。


    看清是什么字后宁昭皱起眉,说实话,上面的字确实在看到的一瞬间取悦到了她。但随后,她有些愤怒。这是错误的,这是带有羞/辱性质的所属性质,不该存在,也不该有她的名字。


    “怎么回事。”宁昭皱起眉。


    “是我自己纹的。”云烧说道:“放心,纹上我挺爽的。”


    “因为有了这个纹身,就算你不在了,所有人也都知道我属于你。”


    “宁昭,”云烧再次抱住宁昭,轻声说道:“不要放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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