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林维扫了一眼现场, 走到为首的智慧天使面前，将手放在祂头顶，手掌浮现神纹, 尝试调动着神力。
魔族的身体只能调用魔力, 施展不出神纹，而他现在是人，人的力量间于魔力与神力，可以模仿二者的性质，形成魔力或神力。
这是他昨天刚发现的。稍微尝试一下就实验成功, 连他都可以使用神纹了。
当然, 他用的神纹是自己改造过的，他以强大的神力催动神纹，覆盖住这些天使原有的神纹, 于是便得到了现在的成果。
林维看着为首的天使, 心中数了数道：“一个十阶，九个九阶，二十个八阶，外面还有一百多个六七阶, 皆藏进了人类之中。”
他快速看过祂们的记忆, 想抽出有用的部分，却发现祂们知道的并不多，来这里只是执行任务。
甚至……
林维看过祂们一张张僵硬的脸, 喃喃道：“祂们还是刚出厂不久的天使。”
人手不足, 连婴儿都上战场了吗？真是物尽其用。
林维沉默了下, 心想这确实是神国的风格。
天使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对高层来说最多不过耗材。
他弹指打碎为首天使的神识神纹, 再仔细覆写。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之前他只是推演而已，便知道其中复杂，难比登天。而且，推演归推演，还是得实际动手才行。
万一出了什么缺漏被神国发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慢慢来。时间还有很多。
林维心语，很快让自己进入了一种异常平静的状态。复杂而繁奥的符文在他面前如山如海般铺现，广阔无垠，绚烂夺目。
他动作忽地停顿，仿佛记起了从前，小维诺斯刚刚学习符文的时候。
面对脾气古怪的宫廷符文大师的刁难和恐吓，年纪比祂大的魔都在骂骂咧咧，怒斥这老头根本不想教符文，不然为什么一来就开大？不就是让祂们知难而退。
小维诺斯却笑呵呵，兴奋极了，一个上午就把那些符文题目都解开了。
对小维诺斯来说，符文是世界的简化，亦是规则的痕迹，神奇无比。
宫廷符文大师看到祂的天赋，一开始是喜悦，中间是恼羞成怒，最后是吐血三尺，待坐在角落里，仿佛看破红尘。
好像还说了一句话。
——“如果传说中的魔神真实存在，那祂小时候应该就是殿下这样吧。”
宫廷符文大师后来脾气就好多了，老老实实教学，不再刁难其他魔。
某种意义上，小维诺斯真是实打实的混世魔王，别的不说，气魔本领是绝对一流的。
跟林维的小时候……好吧，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魔神吗……”
林维低声念了念这个词，隐约感觉其中意义非凡。
也不知道小维诺斯当时的那些老师怎么样了，希望祂们一切安好吧。
高阶魔族的寿命通常都有两三千年，甚至更长，像小白那种古代种，正常活个一万多岁都不成问题。
林维思想飘远，连忙收了回来，继续眼前的工作。
天使个体，相当于手机或者电脑终端，祂们可以独立运转，存储以及更改数据，但是脑子里有个符文类似于联网接口，时刻连通神国。
这是最麻烦的地方了。
林维操作符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可以破坏这个核心主符文，但是一旦破坏，神国那边就会知道。
而如果不破坏，神国那边随时可以看过来，发现这些天使的异常。
那不破坏，篡改行吗？
理论上可行，但所有的神纹中，当属这符文最复杂，真正到达了神的领域。
一旦挑战篡改，失败之后神国也一定会知道这边的情况。
该怎么办呢。
目前，他对神纹的解析与领悟才不到五成，维诺斯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他真的要冒险吗？
维诺斯，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林维忽然自问，然后身体的本能帮他做了回答。
——试，为什么不试？
林维额头冒了些冷汗，心想你可真疯啊。
要知道，神国那边要是一个心血来潮查看这边的情况，可就一切败露了。真不愧是敢打□□，与神为敌的大恶魔。
他忽然道：“苏里克。”
“在。”苏里克从虚空中走出。
林维：“帮我看着周围。可能要耗很长时间。”
苏里克点头应是。
一晃三个小时，中午了，林维还在改写中。
苏里克有点担忧，但看自家殿下的样子，更知道绝对不能打扰。
又是六个小时过去，天暗了，天使们一动不动，而林维也没有任何动静。
苏里克在外面走来走去，好几次拿出了界石，无声道：“怎么还连通不了，雷格、安娜莉……虽然我不想你们回来，但殿下需要你们。”
又五个小时过去。
505宿舍内，何朗翻过身，忽然发现不对。
“欸，维哥怎么还没回来？”
床上床下都没人，也不是在洗澡的样子，以往这个时间林维都在睡觉了。
郑知坐起身，看到空空的床位，转头跟何朗对视了一眼。
何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郑知摇头，“不清楚。”
何朗担心，思考道：“可能是在通宵做实验？”
今天是周日，如果林维没有辞职的话，确实有可能在做实验，虽然极少会通宵。
他们还不知道林维辞职这件事。
郑知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最近VV有点奇怪。”
何朗震惊，“你也觉得吗？”
郑知反而诧异，“连你都觉得？”
何朗耸肩，“我虽然脑子没有你聪明，但好歹直觉好使。我感觉维哥最近气质变了。”
郑知心有所想，问道：“怎么说？”
何朗摸了摸下巴，“变得自信了吧，以前维哥总喜欢把自己装成透明人，明明很厉害啊。”
确实是，但也不只是。
郑知不答，转头看向符仁。
符仁刚刚经历了那种事，心情肯定不好，要问符文吗……
他犹豫的时候，符仁忽然掀开被子，缓缓坐了起来。
符仁道：“是有点变化，但应该不是坏的变化。”
郑知眼神微变。
而何朗拿出了手机，笑道：“担心舍友安危，怎么能不打一个电话呢？”
郑知一愣。
符仁沉默，忽地大脑刺疼，忍不住扶住了头。
林维手机响了，却没时间听，或者他根本没听见。
苏里克怕惊扰到林维，出手挂了电话-
何朗被挂电话，眼神变了，担心道：“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他立刻想出动，但郑知提醒道：“让联盟查更快。”
“等一下。”符仁突然开口。
接着一道响声。
何朗再看手机，竟收到了林维发来的短信。
——“不好意思，我在忙，有事明天再说。”
何朗震惊，“他回复了。”
何朗把手机屏幕给两人都看了看。
郑知蹙眉，怀疑道：“VV从来不这样回复。”
符仁沉默了一秒，道：“也许确实很忙。”
何朗不明，“大半夜的在忙什么？”
他们三人互看一眼，何朗突然仿佛想到什么，摸了摸头道，“哈哈，维哥没事就好。”
郑知沉默，目光投向符仁。
符仁已经又睡下了，“明天再说吧。”
郑知看着两个已经睡下的家伙，心想其实符仁也有点不对劲。
他在奥罗地下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苏里克有点提心吊胆，擅自用殿下的手机这发短信，还好没有露馅。
不然……哎！
祂又看向一动不动的林维，心想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好，明天好像要上课。
第二天到了，林维还是一动不动，好像沉浸在了一个玄之又玄的领域之中。
苏里克心想麻烦了，昨天一夜未归倒是还有借口，今天连课都不上怎么解释？
苏里克咬牙，采取了行动。
没错，假扮殿下！
祂留一个分.身在这里，真身跑去假扮林维上课。
这阵子祂一直在暗中守护殿下，模仿殿下的言行大抵不是问题。
于是，苏里克真去上课了。
林维平时就喜欢降低存在感，同班同学一般不会怎么注意他。可是前天那件事还是闹得太大了，他们很关心符仁的情况，都想从林维口中打听一些消息。
苏里克心想我怎么知道符仁是什么情况？
人类一多苏里克就有些烦了，祂忍无可忍站起身，冷眼扫过所有人。
被祂眼神一扫，所有人背脊发寒，好像被恶鬼盯上，差点就要跪下了。
还好此时上课铃声响了。
“同学们怎么还站着？”
进来的老师一脸奇怪。
那些同学反应过来，简直像受惊的兔子，连忙跑到了自己的座位。
有些人忍不住心中嘀咕。
“林维原来是这样的嘛？”
“好酷……”
“是呀是呀，我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苏里克听到他们的心声，表面镇定内心慌乱，心想糟了，殿下的好名声要被我毁了。
然后上午的课上完后，苏里克发现手机多了很多好友添加申请。
“……”
人类，真是奇怪的物种。
上体育课的时候，苏里克一个不留神，差点跑出了世界纪录。
老师都惊呆了，追过来问道：“林维同学，你真的没有觉醒吗？”
“不知道，应该是计时器坏了吧。”
苏里克表面装酷，内心已经泪奔。
殿下，我对不起您啊！
下午的课苏里克想尽可能普通度过，结果收到了不少视线的关注。
终于度过这一天，苏里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殿下平日的生活就是如此艰难啊。人类世界真是可怕，我们魔从来没有这么训练的，给人类一千年，感觉超越魔族都不是问题！
晚上，林维还是没有动静。
苏里克没办法，只好假扮林维回到了宿舍。
祂一路默不作声，极力降低存在感，且一回就奔床上。
刚好郑知不在，符仁走神，只有何朗聊了几句。
“维哥，你昨天忙什么去了？”
“工作通宵。”
“啊，真的是啊，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
“没有没有。”何朗红着脸顾左右而言他。
苏里克藏在被子里，心想大事告成，他们总不能从被子里把祂抓出来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真是好多殿下的气息。
他们能跟殿下同处一室这么久，真是走了天大的运！
苏里克有些愤愤不平。
郑知回来，刚要说什么，发现林维好像已经睡觉了，便不好开口。
而且，可能符仁的情况更需要注意一下。
郑知转头看了符仁一眼。
符仁继续走神，望着窗外，持续保持着一个姿态。
他突然开口：“你说，我们的守护有意义吗。”
“什么？”郑知愣住。
“即便赢了黑血族，赢了所有种族，我们也赢不过……”
符仁停顿了，目光深邃，却隐隐流露出迷茫。
郑知抬头道：“那么远的事情谁知道呢。赢不了，但是总要试试吧。”
“试试……做得到吗。”
“不知道。”
苏里克听着他们交谈，目光定在符仁身上，心想这个人果然不对劲，身上的神性气息越来越浓郁了。
他到底是谁？
苏里克疑惑不解，但总感觉以前感受过类似的气息。
何朗突然插话，“说起来奥罗地下城那个黑盒子是什么？”
郑知转头，“那个还在查。感觉应该是天使的东西，但是性质很不祥。”
符仁默不作声。
苏里克偷听着，若有所思。
黑盒子……会是天使新作的武器吗。祂们虽然大多跟“数据”差不多，但制作力却特别强。
神国之上无数战舰，便是没有高阶天使，只利用那些武器也能造成很大麻烦。
一直到了深夜。
林维突然有了动静。
他的双眸泛着浅浅的银光，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
良久之后，他松开手。
双手垂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难，但是成功了。
痛快！
林维笑了，作为人的这一生头一次如此高兴。
还好这段时间内神国没有看过来，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改写核心神纹。
“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就算神国调用这边的终端，祂们也只能看到虚拟信息。”
而且实验成功之后，下次碰到十阶以下的天使，他一个照面便能成功控制祂们。十一阶及以上的天使没有试过，但可以试试。
他手下刚好有一个霍拉。
“等等。”
林维突然想起来，对了，自己明明控制了霍拉和阿基德，天使那边却没有动静，这是为什么？
他想了想，突然释然，原因是魔法塔的领域隔断。
神国那边最多只知道祂们还活着，不能知道祂们处于什么状态。
不过。现在过去多久了？
林维下意识想摸手机，却没摸到。
“嗯？”
他一转头。
苏里克立刻出现，表情略带慌张地说明了这两天的情况。
林维沉默着，突然道：“你做得好。”
苏里克心跳漏了一拍。
林维问：“你也留意到符仁的情况了吗。”
苏里克忍不住问：“殿下，他到底是……”
“他可能是天使的宿体。”
林维突然道。
苏里克睁大眼睛，“这……”
“而且不是普通天使。”
林维皱眉，他不愿作出那个假设，但是好像只有那个可能了。
“他很可能是天使王的宿体。”林维接着道。
苏里克怔然。
天使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祂们每个都是极其恐怖的战力！
林维接着道：“这只是最乐观的说法，还有一种可能是……符仁就是天使王。”
苏里克面色变了，“他、他就是？”
这种事过于匪夷所思了。应该沉睡在神国的天使王怎么可能变成了人类？
林维低头，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我也很不解，但圣能天使的态度说明了一切。祂们之所以制造那个混乱，应该是为了让符仁觉醒。”
苏里克心情复杂，“所以祂们才只观察不动手？”
林维摇摇头，“祂们没有一直观察，只是在奥罗地下城一事时出现了而已，平时没有一直盯着符仁。”
原因，八成是不想苏里克等魔看出其中猫腻。
苏里克有些不明白，“天使王为什么会变成人类？”
室内陷入安静。没错，这个问题才是关键。高高在上的天使王是哪里想不开要变成人类，是祂们自己想的吗，又或是被迫的。
——可是，谁能逼迫几乎无敌的天使王？
想到这里，苏里克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林维忽然道：“苏里克，你觉得我为什么变成人类？”
苏里克愣住了，“这……”
林维道：“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维诺斯不会无缘无故变成人。”
苏里克有点懵，总觉得这事情背后藏着一个大秘密。
甚至可能牵扯到……神。
“没事，你不要太担心。”
林维笑了笑，“无论他以前是谁，他现在都是我的舍友。”
苏里克担忧，“可是万一他觉醒了天使王的记忆呢？”
林维沉默，嘴角微微下抿，“到时候就看他怎么选择吧。”
“殿下……”
苏里克欲言又止。
沉默了几秒，林维由衷道：“我希望他能一直是我的舍友。”
接着，苏里克跟林维说了黑盒子的事情。
“那个黑盒吗。”
林维没想到何朗居然抢到一个，还成功交到了联盟。
“苏里克，你去拿点样品过来吧，我看看那是什么物质。”
苏里克称是-
苏里克来到联盟后，发现联盟的气氛整个变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工作效率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不少。
祂一现身，人类便紧忙上报。
没过几分钟，阮翠亲自接见了祂。
办公室中。
阮翠微笑道：“样品我已经派人去取了，公爵还有什么要事吗？”
苏里克摇头，本不想说什么，但开了口，“你们看起来很忙。”
阮翠点头，随手撩起耳鬓的散发，“是的，这两天出了点事，我们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魔界从来就是那种地方，便是魔族之间也战争不断。”苏里克眼神微暗，仿佛想起了什么。
祂是战争中诞生的，那时候乱得很，天都是血色的，祂本该饿死，却被殿下捡到，活到了今天，现在想来，祂可真是走运。
“嗯，我们也清楚这点。”
阮翠表情淡淡，“所以我们才要变强，守护我们的文明。”
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有力。
苏里克钦佩这样的生命，“说起来，你们有查到关于界门的秘密吗。”
“界门？”
阮翠露出沉思的表情，停了几秒才道：“我们一直在查，但并没有什么进展。”
界门是一切的开始。自两界相交，机遇和风险都来了，有人兴奋有人忧愁。
阮翠回想，“我们想过破坏界门，有个国家甚至对一扇界门发射了□□，但是界门……自愈了。”
苏里克惊异，“它是有生命的？”
阮翠摇头，“不知。”
苏里克又问：“破坏界石的录像有没有？”
阮翠点头，转身在电脑上搜寻了一下，很快翻出一段视频。
苏里克走到电脑前，皱着眉看完视频，心中突然跳出一个离谱的想法，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但是祂们偏偏做得出来。
苏里克脸黑了，身侧双拳抓紧，手背青筋直跳，凶悍的魔力隐隐外放。
阮翠不知祂怎么了，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有人送来样品。
苏里克如梦惊醒，松开了拳头。
阮翠递过样品盒。
“嗯，我接下了。”
苏里克收在手里，转身欲走，忽然停住，转头道：“人类的事情，我们会帮忙的。”
祂走后。阮翠心有所想，“公爵说的是''我们''。”-
下午四点。
林维刚下课，苏里克悄然出现，把样品给了林维。
“就是它吗。”
林维把手放在盒子上，稍微感知了一下，很快面色变了。
苏里克接着拿出电脑，翻到界门被破坏后自愈的视频。
林维沉默地看着，面色更黑了。
视频中，界门被破坏后，明显露出了宛若骨骼血肉的组织。它们五颜六色，质地各不相同，有的是金色，有的是普通的骨色。
界门的自愈过程是无数肉芽的长出与粘合，还有骨骼的连接。
它宛若拥有生命，会自我防卫，会自我治愈。
苏里克忍不住道：“殿下，我猜想……”
林维沉声道：“我们应该想到了一起。无论界门还是那个黑盒，都是生命制成的，原材料有天使，有魔族，有人类。且并不确定，是死了之后才被做成那样的，还是活生生的时候……”
“真是残忍。”苏里克忍不住道，可这是谁做的？”
普通天使并不知道这件事。目前知道牵扯其中的有圣能天使。
那么，是圣能天使一族亲手策划的这一切？
祂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维眉头一皱，只觉其中谜团重重。
“也许，我应该想办法去一趟神国了。”
他忽然道。
第32章 第 32 章
林维想了想, 认为闯入神国有点危险，最好的方法是让天使潜入，先探明情况。
而且不能是普通的天使, 还得是机灵一点的天使。
那个霍拉, 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棋子。
这天晚上，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宿舍。
何朗惊讶地看着他，“维哥，你终于正常了！”
林维咳了一声，努力发挥并不太好的演技。
坐在阳台边的郑知突然转头, 道：“这两天的VV跟别人一样。”
林维哈哈一笑, 心想你是不是已经看破了？
郑知又道：“还是正常的VV好。”
“是吗。”
林维摸了摸头，目光投向符仁。
符仁静坐在那里，像一尊佛像, 阴影下眼睑微暗, 沉思着什么事情的样子。
林维走过去问：“符哥，你没事吧。”
符仁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林维，迟疑了几秒才回答：“我没事。”
“哪里不舒服吗？”林维又问。
“没有。”符仁默了一下, 又回答道：“就是有些头痛。”
“有没有一种感觉, 自己不像自己，像其他人？”
“是的。”符仁脸色变了，惊异地看着林维。
“是吗。要不要找一下心理医生？”
“应该不用吧。”符仁垂眸。
郑知听着他们说话, 若有所思。
林维道：“如果有什么迷茫的事情, 也许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一起商量吗。”符仁眼神犹豫。
何朗忍不住插话, “对啊, 咱们好歹是朋友嘛。”
舍友不一定是朋友，但对何朗来说, 三人早就已经是他的朋友。
“而且，你可是我们联盟的剑。”郑知也开口。
“嗯，我知道。”
符仁心中一暖，思考了一会，慢慢说道：“其实自从奥罗地下城出来之后，我就感觉自己很不对劲。有一种陌生的力量在我体内好像要复苏了。”
“什么力量？复苏？”何朗有点激动。
“祂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郑知首先想到了魔化。
符仁摇头，“不是魔化，也不是祂们对我做了什么，我的感觉是……那是我本来就拥有的力量。”
何朗一听，爽朗地笑了笑，“哈哈，这不很正常吗？十年前我们就是这么觉醒的呀。”
“这次感觉不太一样。”符仁面色复杂，忽然伸出了手，手心朝上，上面隐隐泛着几缕光亮。
郑知面色变了。何朗凑近一看，还是没发现什么。
“这个怎么了吗。”
“它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符仁认真道。
“是吗？”
何朗认不出来。
郑知也辨认不出，他忽然转头看向林维。
“我也不知道。”林维声音很平淡。
“魔力不是这样的。”符仁分析道，“这种力量感觉是克制魔力的。”
郑知面色一变，直接说出：“难道是天使？”
他们都没有直接见过天使，只知道有天使的存在。
何朗懵了，“符哥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天使的力量？”
人类觉醒一直是个谜，但至今为止，并没有人类觉醒过魔力，或是其他性质的力量。
如果符仁真的觉醒了天使的力量，那符仁恐怕是第一个觉醒天使力量的人类。
“不止是力量。”符仁道。
林维看着他。
郑知和何朗都面色严肃。
“还有记忆。很长的记忆，漫长到我看世界都只剩下一片虚无。”
符仁面色沉重，说话时眼神流露出痛苦。
“那种感觉太难形容，像一脚踏进了深渊，明明端坐云天之上，被世界万物仰望，却始终感觉内心空荡无物。”
脑子里被灌入无尽的信息，可是这些信息都毫无意义，全是一成不变的光景，人也好，魔也好，天使也好，所有一切都是如此死寂。
“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你们说，这世上有前世吗？”
他看向三人。
“这就不知道了。”郑知摇头。
何朗头痛，思考道，“魔鬼和天使既然都存在，好像前世今生也没那么离奇了。”
“我只是假设。”符仁平淡地笑了笑，“总之，这就是我的烦恼。”
“有点难解决。”林维若有所思道。
“我也觉得。”郑知坦白说。
“会很困扰吗？听上去好像也就是多了一份记忆吧。”
何朗好奇问。
“不是多了一份记忆，而是多了一份人生。”
符仁说着，又摇了摇头，“何止是一份人生，那可太多了，几千份甚至几万份都要有了吧。”
“有点可怕。”何朗忽然懂了。
“坚信自己是自己，可能就会好一点吧。”林维道。
符仁愣了一下。
“哈哈，不信轮回，只信今生吗？”
何朗道。
郑知：“好像也只能这么想了吧。”
符仁说出来之后心理就好多了，对三人道：“我明天会联盟检查一下身体。”
“这样也好。”三人都同意。
“对了维维，你最近还好吗。”符仁转头看向林维。
“还好。”
“我们……有没有可能以前见过？”
符仁突然道。
郑知愣住。何朗歪了歪头。
林维作出思考状，“会有这种可能吗？”
“不知道。”符仁也是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觉醒记忆后，他对林维有一种非常难以描述的感觉。
聊天结束，林维上床，没有立刻入睡。
他目光扫过符仁，想到一个危险的想法。假如符仁彻底恢复记忆，变成了天使王，自己应该怎么办。
自己能……杀了朋友吗。
他眉头一皱，不希望看到那一天。
符仁是个好人，是为人类文明奋斗的英雄，他不应该……也不能走向人类的敌对面。
林维睡着，又换到了魔法王的身体。
小白等他好久了，见他醒来，立马主人主人地叫。
“小白没事吧。”
“没事没事，愚蠢的魔们在下面打斗呢！”
“还没打完？”林维有点惊讶。
小白哈哈笑，“对了，主人，你的弟弟妹妹也在下面打起来了。”
“什么？”林维面色一变。
朝窗外看去，很快辨认出了在打架的两魔，竟是小十，还有小十二。
那边那个吃瓜旁观的，不会是小八吧？
林维一下子见到了三个同胞，心情怀念又感叹。
“祂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打架啊。”
“主人，祂们决不出胜负的样子诶。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白扑打着翅膀。
事实上祂不是靠翅膀飞起来了，这只是给林维做做样子。
“先让祂们打架吧。”林维观察着自家弟弟妹妹的实力，眼神逐渐欣慰。
“都长大了，很好，就是脾气一点都没变。”
“小白，走吧，去见那两个天使。”
关在鸟笼的两天使这几天心情不知何等起伏。
林维一走来，霍拉率先鸟叫，“维诺斯殿下，您总算来了。”
旁边的阿基德被祂吵醒，整只鸟都炸毛了。
林维眨了眨眼，还没说什么。
霍拉却不知道都脑补了什么，口若悬河道：“殿下，我这几天思考很多关于您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如何为你服务，为你贡献的事情！我霍拉，只要是您的命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白目瞪口呆。这个囚徒好像脑回路不太正常，怎么关个几天就发展成这样了。
阿基德则是翻了个白眼，内心怒骂太丢天使的脸了！
“那么，你觉得你可以做什么。”
林维面无表情问。
霍拉大声道：“卧底！殿下，我可以为您在神国卧底！殿下想要神国的任何机密，我霍拉一定竭尽全力为你拿到手。”
好家伙，你这就背叛你的神了？
小白忍不住吐槽。
“诶！”霍拉目光炯炯，热情至极，“见都没见过的神，谈什么信仰？不过是洗脑而已！”
祂越说越激动，“要说信仰，维诺斯殿下才是我霍拉最高的信仰！”
阿基德听得想自杀，这话太不要脸了，天使里面怎么出了这么个叛徒！
可耻！
“卧底还行。”林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你们神国这些年也有些乱。”
“哈哈，秩序只是表面，连我这种天使都出现了，那乱子必不可能少了。”霍拉笑道。
“你什么意思？”阿基德忍不住问。
霍拉挑眉，侃侃而谈：“负责守护以及掌管神国的圣能天使，负责对外战争以及维持神国稳定的战争天使，灵活处理神国内外事端的智慧天使，神国的不同系统负责不同事情。我呢，不在三大系统之中，只是一个普通的职能天使。但即使是我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高层有权力斗争的味道。”
阿基德面色顿白，声音微颤道：“你是指神庭？”
神庭，跟会议类似的组织，一开始由天使王组成，负责决定诸天事宜，天使王沉睡之后，便由三族代表天使暂代神庭职务。
霍拉直言：“没错，我就是觉得祂们有问题！”
小白听得脑子都乱了，“区区天使，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
阿基德大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代理天使王怎么可能有问题？”
“我是说祂们之间各有谋算嘛。”霍拉耸肩。
“继续说。”林维道。
他发现他虽然看了霍拉的大部份记忆，但是很关键的思想却没有看到。
霍拉这个天使很有想法，对神国的形势有祂独到的认识。
“祂们具体在做什么我不清楚，我只感觉祂们在竞争。”霍拉神色严肃，声音莫名放低了，好像也怕被天上听见。
“争什么？”林维忽然问。
霍拉沉默许久，好像在做心理斗争，终于回答：“比如说，神位？”
话音刚落，空气一瞬沉了。
小白都有点背脊发寒。
神、神位？祂是认真的吗？也就是说天上的神已经……
阿基德浑身僵硬，想反驳，却莫名开不了口。
林维面色不变，其实心里起了很大波澜。
因为这解释了很多东西。
为什么神国会发生那么多异变？因为“神”出问题了。祂一出问题，神国的秩序就会崩盘，以至于底下乱了。
霍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战争一系的代理心思比较好猜。圣能一系的代理有些摇摆。智慧一系的代理最深不可测。”
“顺便一说，我站队的是圣能一系。”
霍拉看向阿基德。
阿基德眉头一皱，沉声道：“我是智慧天使，当然是智慧一系的。”
霍拉笑道：“你们那位代理还好闭关了，不然我都不敢轻举妄动。嘿嘿。”
智慧天使之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存在。
“祂是什么时候闭关的。”林维忽然问。
“十年前。”霍拉想了想道。
正好是人类世界出事的时间。
林维心念一转，作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蓝星的界门其实是智慧代理的手笔。
界门的本质是一种献祭仪式，目的是献祭两界生灵，让智慧代理成神。
想到这里，林维不禁有些恶寒。
一旁的小白都傻眼了，心想天使还耍什么阴谋诡计啊。祂忍不住道：“等等，你们怎么连神都没有了？”
阿基德实在忍不住了，怒道：“胡言乱语，神就在神国，代理王也没有不和！”
“我明白你的愤怒，但你也要认清现实啊。”霍拉叹气，扫了眼阿基德。
阿基德的脸色又青又白，“什么现实？那只不过是你的猜测！”
霍拉并不否认，笑了笑道：“如果只是猜测而已，你也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阿基德咬牙，脑子从来没有如此混乱过。
祂信仰的神明很可能不存在了？开什么玩笑，这是你可以妄语的吗？
霍拉摇了摇头，“其实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一直驻扎在脑子的意义系统突然间面临瓦解危机，谁能冷静得下来呢？
上帝已死，可人怎么办？
“你卧底到圣能一系，能进到核心领域吗。”
林维看向霍拉，冷不丁问。
“九死一生。但我愿意做。”
霍拉眼神坚定，“自由者当一往无前。”
阿基德咬牙，根本无法理解霍拉。
祂低声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背叛神明投靠仇敌，为什么啊？
霍拉表情平淡，“又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意义，有时候，反叛本身就是意义，从来没有天使敢反天堂，我来做这第一个。”
阿基德脸都绿了，耳边好像听到了脑弦崩断的声音。
“你呢。”林维转头看向阿基德。
“我……”阿基德愣住。
混乱的大脑好像被对方一个眼神震静了。
祂张开口，想拒绝，但是又说不出口，好像身在悬崖边，动是死，不动也是死。
祂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一个会显得可疑，得祂来配合。”
霍拉忽然开口，化解了阿基德的窘境。
阿基德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全身都湿透了。
林维各看了祂们一眼，语气平淡道：“你们好像也很有同胞情。”
“殿下说笑了。我们怎么能算同胞呢。”霍拉笑道。
阿基德嘴角微抽，欲言又止。
林维点头，“你的提议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修改一下你们的核心神纹。"-
过了半个小时。
“主人，真放心让祂们回去啊？”
小白望着天空，内心有点不安。
“霍拉那种生命，一旦觉醒了，就不会再被驯服。”
林维站在窗前，似乎想起了谁，眼里带着几分怀念。
“是吗。”小白不太懂。
祂毕竟只是鸟，不懂的事情太多了。
林维抬头，继续观战远方的小十和小十二。
小十二魔力稍弱，果然打不过小十，在小十的猛烈攻击下节节后退，完全招架不住。
小十胜券在握，洋洋得意，对小十二大叫：“嘿嘿，13阶魔法归我了！”
小十二震怒，头发倒竖，衣袍乱飞。
“你休想！”
祂们又打了起来，从对面的山头打到这边的山头，打得彼此鼻青眼肿，好几座山都被祂们打平了。
旁观群魔表示叹为观止。
小白吐槽道：“祂们好幼稚啊。”
林维不评价，却敲了敲小白的脑袋。
小白大怒，“主人你太护短了，说都不让说！”
林维摇摇头。
“不过主人不跟祂们相认吗？”小白嘟嘟嘴。
“等等吧，等神国的事情结束再说。我隐约感觉……”林维欲言又止。
“又是不想牵连祂们是吧？”小白仿佛看穿了一切。豆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怪有人性，“做主人的弟弟妹妹真好叻。”
林维又敲祂脑袋，“现在看着祂们就行了。免得天使那边的仇敌找祂们麻烦。”
“祂们还好啦。不过，主人一点都不想见见魔帝陛下吗？”
小白露出八卦的眼神。
祂不太聪明，可也隐约感觉到，主人很不喜欢魔帝莱杰斯。
而对于祂的问题，林维仿佛没听见。
小白眨了眨眼，忽然又想到一个怪处，“等等，主人，我发现一个问题。”
“你说。”
林维随口道。
“话说回来，主人母亲是谁？”小白睁大好奇的眼睛。
“……”
林维陷入了沉默。
小白看他的面色，心中突然跳出很多想法，一时间口无遮拦，“难道说主人的母亲已经……”
下一秒，小白又挨了一顿打。
林维沉默很久才道：“我没有母亲。或者说，莱杰斯也是我母亲。”
“啊？”小白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什、什么意思？祂吓得鸟毛直立，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忍不住一通脑补，低声道：“那所以……殿下是陛下亲身……”
“不能那么说。”林维道。
魔的生育方式各有不同，他那十个同胞还是莱杰斯的血生出来的呢。
虽然从人类的视角看……好吧，确实有点离谱。
“莱杰斯的手段也不是正常人能猜出来的。”
林维摇摇头，“总之你不要问了，只要知道祂不是正常魔，甚至有些变态就够了。”
他语气里的嫌弃简直不太明显。
“可是陛下当年不是为您复仇了吗？祂心里果然还是有殿下的呀。”
小白忽然想到之前查到的历史。
林维沉默。那件事确实不符合莱杰斯的风格。
可是复仇有什么用，维诺斯活着的时候又不见祂做了什么。
小白嘀咕道：“陛下或许有祂的苦衷呢。”
林维拍祂脑袋，“行了小白，就算我想去找祂，我也不知道祂在哪里呢。”
啊。确实！小白恍然大悟。“魔帝陛下神出鬼没，更有传闻说身体出了大问题，要寄了。”
“所以先别管祂。”
林维估算了一下自己那边肉身的力量。
应该已经恢复了四分之一。上次没有怎么留意，这次回到魔界留意地感知了一下，在这里恢复速度果然能够提高。
莱杰斯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重逢的时候给祂一记暴揍。为此，实力非常重要-
霍拉和阿基德回到神国，一路绿灯，虽然受到了不少询问，但由于天使不足，大量投入了对界战争，关注祂们的天使就少了很多。
御前天使的老大菲利刚好回来，看见霍拉，双眸微眯，冷道：“听闻魔界13阶魔法都要推演出来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霍拉连忙躬身作态，“御长，我一直在监视魔法王，我知道最真实的情况，魔法王根本没有推演出13阶魔法，那是一个幌子，所以祂才设法让那些魔自相残杀！”
菲利眉头微皱，“当真？”
霍拉拍胸脯道：“千真万确，神明在上，我怎敢欺骗菲利御长？”
菲利眉头轻挑，天使若以神明为誓，绝不会说谎。
“但是你在此之前已经让祂推演出了11阶、12阶！”
菲利面色黑沉。
霍拉当场跪地，做足了姿态，“万分抱歉，是我没注意到，而且那魔法王实在太犯规了，祂随便一想就推演出来了，我也是防不胜防。”
菲利冷哼一声，若是别的天使，祂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偏偏霍拉实力比祂强，一巴掌过去会受伤的反而是祂。
“盯紧魔法王，祂如果真将13阶魔法推演出来甚至公之于众，你就等着被销毁吧！”
“是！”霍拉深深鞠躬。
菲利转头看向阿基德，眼神变了变，“还有你阿基德，你不应该在蓝星吗？”
阿基德面色顿白，僵硬道：“我敌不过苏里克，所以想到找霍拉帮忙。”
菲利皱眉，“苏里克是个麻烦的魔，深知我们天使的弱点，你打不过祂情有可原，算了。不过你们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重整旗鼓。”霍拉温声道，“我们实力不足吃了大亏，所以想回神国提升实力。”
菲利哦了一声，“那你们尽快吧，不要放松对下界的监控。”
“是！”
两天使成功混入其中。
霍拉传话给阿基德，“幸好菲利是战争天使，脑子不太好使。”
阿基德呵了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也堕落了，竟跟霍拉为伍。
“走吧，去圣能天使的老家看看。”
霍拉跃跃欲试。
那个贱贱的表情让阿基德觉得祂早就想反了，服从维诺斯只是为了让祂的行动稍微合理一些。
真是疯了。无论霍拉还是自己。
阿基德深吸了口气，随后很快跟上霍拉。
祂们飞走后，菲利盯着祂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圣能天使之塔。
几个十翼天使围绕着一颗巨大的菱形水晶。
菱形水晶内部填满了金色的神水，如今的进度已经是90%。
进度若到达100%，祂们的天使王就会从沉睡中醒来，而这又意味着代理天使王即将退位。
祂们面临着一个艰巨的抉择。
是拥护新王，还是唤醒旧王-
几乎同时，符仁头疼加剧，整个人好像要炸开了。
这一次，他几乎想起了关于“维诺斯”，还有那场神战的所有记忆。
第33章 第 33 章-
“符队长, 你怎么了？”
王佳转过身，看着符仁的眼神中带着关心。
符仁愣了愣，垂头, 低声道：“我……没事。”
“你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是没事吧？”
王佳表情凝重, 也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符仁她是知道的，蓝星谁都不知道？奋战在前线的大英雄，001超凡小队的队长。在电视里，他一向自信满满，强大而且从容, 给民众带来信心, 可是现在却……
“你先放心做身体检查。”王佳微笑，想让符仁放心。
符仁却也微笑，好像也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但表情多少有点勉强了。
检查过程中, 符仁明显心不在焉，忽然仿佛想到什么，问了王佳一个问题。
"你相信前世吗？"
王佳愣住，挠了挠头道："不相信, 没必要相信, 就算有前世，那也已经过去了，对现在的自己来说, 不过是一些过去的情报而已。"
这么理解很对。但前提是情报量不大, 只是"一些"。符仁脑子里的情报量是汪洋大海, 根本不能相比, 他现在的情况就像大海中无依无靠的孤舟，随时可能被风浪掀倒。
"能听我说吗。"符仁忍不住道。
"你说。聊天有助于身心健康。"王佳笑了笑。
"我看到一段动荡的记忆。"
符仁沉声讲述, 眼神充满了怀念，好像那段记忆对祂来说相当印象深刻。
"动荡的记忆？然后呢？"王佳操作着检测的仪器。
"我们的国家原来非常平静，平静到所有人活着都跟死了一样，跟行尸走肉差不多，甚至更差一点。千百年、千万年过去，我们的国家都没有一丝变化，在那样的不变之中，一开始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打破了那接近永恒的平静。"符仁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丝波澜，语气有点不像他，而像是活过很长岁月的生命，有一种经历沧桑的平静与寂寥。
王佳眼神有点诧异，心想那这个人的出现堪称石破天惊，不知有多惊艳。
符仁继续道："想象一下平静的湖水被打破的场景。湖面全是起伏的波澜，所有人都无法平静。大家怒了，要镇压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实在是诡计多端，他带领他的伙伴捣乱了我们的国家，甚至潜藏到了我们之中，迷惑了我们很长时间，就连我那个同僚都对他深信不疑，根本没有怀疑他的身份，直到他突然自曝身份，为了进去神殿。"
"他还真敢。"
王佳仿佛想到什么，看着符仁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
因为她知道，这是天使的记忆。而天使……对人类来说绝不是友。
这段话中，任谁都听得出来，符仁作为天使的身份绝对不低。
明明室内便已足够明亮，符仁的眼睛却明显闪烁着光芒。他继续回忆，"那个人成功了，他控制了我，击退了我另一个同僚，还有一位同僚迟迟无法出手，最后，他成功进入了神殿。"
说到这里，王佳也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可是符仁一停就是十分钟，低头不语，让王佳心里都急了几分。
"后来呢？"
她忍不住问。
符仁愣了愣，微微抬头，眼神有些迷茫，“后来吗？嗯……我也不知道他在神殿发生了什么，他出来之后便带着眷属离开了神国。我们应该追杀他的，但是因为神殿的情况不明，优先了神殿。”
王佳都不由紧张起来，问道："神殿里面发生了什么？"
“……”
符仁沉默，头压得很低，忽地双手抱住头，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紧接着，一种恐怖的力量在他周围涌动，电光闪烁，滋滋作响，整个房间内的仪器都出了故障，有的甚至爆了。
王佳发现不对。
“发生什么了？”
外面的工作人员察觉问题，纷纷来看情况。
王佳面色大变，呼唤道：“符队长不要想了，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符仁仿佛没听见，身上的能量波动越发激烈，双眼无神，好像灵魂都抽空了。
王佳连忙思考稳住符仁的锚点，“符队长，还记得秘书长，还有校长吗？是她们带你进联盟的，你为生活和学业苦恼的时候，是她们帮了你，想想她们，不要忘了你是谁。”
联盟很多人都知道，符仁无父无母，对他来说最亲的人恐怕是秘书长或校长。
然而符仁没有反应，表情竟显出了几分神性，庄严而神圣。
王佳面色慌张，工作人员都劝她快离开，等郑知来帮忙，但她没有走，坚持在原地，抓着符仁的肩膀，大声呼唤道：“符队长，想想你的队友、朋友，你是你，你不是其他人！更不是什么天使！”
符仁瞳孔微缩，仿佛真想到了什么，暴走的力量逐渐收敛，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他呆呆地看着被自己破坏的检测室，还有狼狈的王佳。
“我……”
王佳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那么多。你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下好吗？”
“……好。”符仁站起身，勉强一笑，心绪复杂-
符仁走后，王佳沉着脸，喃喃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魔界，魔法塔上。
“主人，我有些不明白，你说神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白看腻了下面的魔魔打斗，飞停在林维手边，豆大的眼睛充满疑惑。
“神国现在暗流涌动，‘神’疑似出了问题，神国高层又有新旧之争，具体什么形势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已经不是当年的神国了。”
林维回忆过去。
当时的神国是怎样的呢？便是智慧天使也脑子空空，不懂灵活变通，只懂依仗力量。偌大的神国，只有高层的少数天使才有一些智性。
千年过去，霍拉一个普通的职能天使都能产生那样的意识，那些本来就有一定智性的天使恐怕也产生了类似霍拉的独立意识，甚至比霍拉更加“大逆不道”。
林维怎么也没想到，神国也是说变就变，变得连他这个曾经的敌人都差点认不出了。
“不过，这是好事，祂们越乱我们越好。”
林维面色淡淡道。
“我感觉也是，这样子祂们就没空管主人了。”小白嘿嘿一笑。
林维摇头，“也别侥幸，祂们如果真发现我活着，指不定会暂且抛下矛盾，联手统一对敌。”
“啊？”小白大叫一声，“主人这样好像反派大boss啊，主人一出现对面的主角都同仇敌忾了。”
“所以才要小心行事。”
林维面色肃然，“不过，我倒是也好奇，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死了，或者走了？”小白推测。
祂小小一只鸟，胆子倒是很大，居然敢说神死了，那个霍拉都未必敢这么说。
“若是死了，那就有凶手，若是走了，那祂就可能再回来。”
林维接话道。
“凶手！”小白鸟毛直立，“什么家伙敢杀神啊，而且神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会死啊？”
林维笑了，低头看着小白的眼睛，问道：“你说神无所不能，是吗？”
小白点头，“对啊，都是这么说的。”
林维又问：“既然无所不能，那祂能被杀死吗？”
小白脱口就道：“当然能被杀死，因为祂可是无所不能啊。”
祂话音未落，自己的脸色已经变了，瞬间恍然大悟，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既然神无所不能，那祂就能死，可是祂可是神啊，神怎么会死？那这么一说，神就不是无所不能了？
诶？神原来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小白傻了，直觉这其中有大矛盾，可是脑子却根本梳理不出来，所以神到底能不能死啊。
祂的鸟毛炸了，头顶好像在冒烟。
林维还是保持着微笑，“别想了，这就是一种文字游戏而已，你只要知道祂大概是全宇宙最强大以及拥有最高管理权限的家伙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小白脑子平静了下。
小白幽怨地看着林维，可算明白为什么主人被说是有史以来最凶恶的魔了，主人太坏心眼了，居然欺负祂一只鸟。
“所以主人觉得祂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暂时不说这些了。”
林维敲小白脑袋，“你的学习怎么样了，能不靠浮游魔法飞了吗？”
小白当场红温起来，大怒：“主人小看我，我当然能飞！”
祂撤掉浮游魔法，两片短翅膀奋力拍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挣脱不了重力，坠地。
林维低头，“……”
小白恼羞成怒，“一次小失误而已，我能行！”
结果祂试了十次都不行。与此同时林维的脸色越来越黑。
小白感到了来自主人的深深寒意，想偷偷使用浮游魔法，但祂又怕对方发现。
或者不如说，主人肯定会发现的吧，在主人面前玩魔法不是班门弄斧吗？
林维突然道：“行了，看来我得快点记起轮回之地的位点。”
小白愣住，好奇道：“轮回之地是什么啊？”
林维：“一个可以加速变强的地方，我当年之所以能够迅速变强，就是因为去了轮回之地。”
小白心中顿喜，但理智告诉祂绝对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个地方八成非常恐怖，九死一生的那种！
“总之，你继续看好魔法塔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林维转身，顺手打开了空间。
小白急道：“等等主人，要是主人的弟弟妹妹赢了怎么办？”
“赢？”
林维停步，摸了摸下巴，眼神流露出思考，良久才道：“那我在门口整一个魔法吧。”
小白歪了歪头，不明觉厉。
与此同时，塔外一阵巨响，好像是一尊魔王被打飞了-
回到宿舍，林维第一时间看向了符仁的床位。
符仁不在，也不只是他，郑知和何朗都不在。林维感觉一定是出事了，于是叫来苏里克。
苏里克瞬间出现在宿舍里，并说明了符仁在联盟发生的意外。
“殿下，他果然就是圣能天使一系的天使王吧？”
苏里克补充道：“那个当年对您穷追不舍，誓要杀死您的大敌。”
祂说的没错，圣能天使王在当年是最忠实于神的天使王，实力强大，特别是在精神力上，因此对维诺斯造成了大麻烦，多次差点杀了维诺斯，与维诺斯不死不休。
维诺斯杀进神殿之前的第一步就是设法控住圣能天使王，不然祂根本发不起接下来的攻势。
苏里克看着林维，道：“圣能天使王若是苏醒，定会找您寻仇。”
林维点头，“很有可能。”
“那我们……”
苏里克没有往下说，因为祂知道对林维来说，符仁是个不能杀的存在。
殿下向来重感情，这既好，又坏。但是昔日仇敌变成今日朋友这种事……
“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林维眼神复杂，沉声道：“这件事里面最痛苦的是符仁自己。怎么偏偏是他呢。”
苏里克不得不提醒：“殿下，供我们犹豫的时间恐怕不长了。依我看，他最快明天甚至今天就会彻底苏醒。”
真是一点时间都不给。而对符仁来说，这无异于死亡倒计时。林维心想。
“圣能天使王的灵魂历经无数岁月，强大无比，而符仁只是人类，理论上赢不了祂。”
林维分析道。
这件事唯一的变数是神国的代理天使王。因为代理天使王如果有了自我意识，且有了私心，那祂肯定不希望正主醒来，甚至会做手脚，想办法杀了原主，吞噬原主的力量。
如果代理天使王能够出手重击弱化圣能天使王的灵魂，或许就有办法保住符仁。
林维思忖着，忽然抬头道：“符仁现在哪里？”
苏里克：“还在联盟。”
祂随手打开监控。空中浮现一个画面。
符仁身在联盟食堂，面前是伤愈的风桦，他们正在吃饭，身边是联盟其他工作人员。他们有说有笑，让气氛格外融洽。
“听说符哥炸了检测室的仪器？哈哈，小事一件，定是他们的仪器太老旧了，也是时候该翻新了！”
“李家不是说想捐赠吗？正好赶上了。”
符仁的事情这些工作人员应该有所耳闻，毕竟也藏不住了。但还好他们不是脑残npc，没有因为往日的英雄将变成敌人而反目成仇，而是若无其事地吃吃喝喝，跟符仁谈天论地，好像根本不知道符仁可能是天使王一样。
这样的氛围真好。林维由衷感慨。
符仁在他们的包围下表情好像放松了不少，眼神很温和，没有丝毫异常。
看着这样的情景，苏里克都不由道：“他是个不错的人类，大家都很敬仰他。”
林维点头，“符仁作为人来说真的无可挑剔，曾经也帮过我很多次。”
苏里克道：“联盟的秘书长也问了我的意见，可是我没法给她意见。”
“你是对的，因为我们也保证不了什么。”
林维看着符仁的一举一动。
他明知“死期”将至，还这么平静。当年的维诺斯是不是也是这样。
画面中，有个年轻的队员问符仁，“队长，你明天会归队吗？”
符仁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面前的风桦随手捶了那个年轻队员，“少问那么多。”
年轻队员委屈：“可是我很想符队长！”
一个老队员大笑道：“你们啊就别吵队长了，队长怎么可能不回来呢？他是我们联盟的定海神针啊！”
符仁笑了笑，“嗯，会的。”
他的笑太勉强了，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
林维心中感触很深，他甚至想到，当年的维诺斯是不是也这样。知道自己必死，却无法告诉任何人，甚至亲手送走了亲朋好友，独自为自己送终。
维诺斯当年意气风发，一往无前，坚信凡事都有解决之法，这是什么让祂选择这么做？
看着符仁，林维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对方一定是非常恐怖的、让祂束手无策，几乎绝望的存在。
——比如说，神明。
思及此，林维面色顿黑。
旁边的苏里克关心道：“殿下，您怎么了？”
林维恍然，回过神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苏里克眉头微皱，张口欲言，内心好像万分纠结，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涉及到您安危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瞒着我们了？”
林维愣住，“我……”
苏里克看着他的眼睛，表情闪过几分悲痛，道：“我们不想再有当年的事情了。”
林维被祂的眼神触动，承诺道：“没事，不会了。”
苏里克笑了笑，“那殿下准备怎么处理符仁的事。”
林维抬头看了眼时间，道：“要等一下间谍的信息，无论如何，符仁是一定要想办法救的。”
苏里克称是-
神国，圣能天使之塔，巨水晶轰轰作响，内里的金水滚滚涌动。
下方天使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侍从天使沉声道：“我去通知吧。”
正廷。
“正主要觉醒了吗。”
老天使面色淡淡，红发梳理得一片光滑，甚至有些反光。
侍从天使跪地，声音不大不小道：“是的，快的话，可能今天就苏醒了。”
老天使面色不变，好像根本不当一回事，从容不迫道：“还有什么要上报的？”
侍从天使心脏猛跳，接着道：“尊上，维诺斯的事情也一直没有进展。”
“哦，维诺斯，好久的名字了。”
老天使端着茶杯，轻轻地吹了口气，再慢慢地抿上一口，双眸微眯，姿态平静而雅致。
祂正是圣能天使一系的代理天使王尼罗。
“祂来了神国一趟，几乎掀翻了神国。那时候的事情我至今记忆犹新。”
侍从天使战战兢兢，“那件事目前是智慧天使在负责。”
“没事。先放着。”老天使眼神回忆，“你见过维诺斯吗。”
侍从天使摇头，“不曾，只听说过祂的名字。”
老天使道：“我见过，祂改变了我，甚至改变了神国。”
侍从天使面色一变，神态更加惶恐。因为祂害怕接下来的话题不是祂能知道的。
“维诺斯打□□的事情众所周知，但很少天使知道，祂究竟带来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老天使放下茶杯，“祂留下了思想，祂当时说的话，刺激到了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天使，哈哈，当时祂把我们折腾得够呛，圣能天使王都要被祂气死了。”
侍从天使冷汗直流，好像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
老天使继续道：“祂当年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不可能复活，所以蓝星的事情我不怎么担心，至于那个苏里克，由祂去吧，不过一个失去主人的疯狗，能如何。”
说完，祂忽然起身，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侍从天使心跳如雷，立马跪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老天使蛮不在意地随手一挥。
侍从天使面色顿白，随后双眼无神，砸在地面，化作飞灰。
“你知道的太多了。”
老天使冷冷一笑，眼中闪过几分凌厉，还有深藏暗处的怨毒。
“我们的天使王既然沉睡了，就不能再醒了，最好永远沉睡。”-
圣能天使之塔附近，霍拉带着阿基德，目光望来望去。
忽然，霍拉道：“有个侍从天使消失了，可能被杀了吧。”
阿基德沉默，冷不丁道：“我们天使之间禁止私斗。”
霍拉跟看白痴一样看着阿基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规则？”
阿基德黑了脸，却也只能道：“所以圣能那边发生什么了。”
霍拉挑眉，目光投向圣能天使之塔，玩味道：“祂们要行动了吧。”
“行动……是指？”阿基德没敢继续说。
而霍拉接了话，“当然是谋权篡位了。”
阿基德愣住，好像天塌了。
塌得彻底。
连同祂的信仰，也粉碎得彻底-
林维看着霍拉发来的信息，陷入了沉思，喃喃道：“果然吗。”
苏里克丝毫不意外，“权力欲望这种东西，一旦觉醒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但话虽如此，祂也没想到祂们居然如此大胆，连天使王都敢算计。
稍有不慎，那不是开玩笑的。
“……”
林维转头看着空中的画面。
符仁离开联盟，身穿大衣，戴着口罩，一个人走在冷寂的街头，脚步很慢，视线一直定在地面。
他路过一些人，然而没人认得出他，因为他跟电视中一贯的英雄形象差别太大了。
“符仁”是不会这么失魂落魄的。
走到公园前，符仁忽然停步，目光扫过花草，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淡淡一笑，下一秒原地消失。
画面变化，他出现在了界门前。
他停步，转头看了眼人类世界。最后一眼。
几秒后，他扭过头，迈步跨越了界门。
画面再无变化。
苏里克转头看向林维。
林维道：“跟上他。”
第34章 第 34 章
符仁迈进魔界的一瞬, 周身画面皆同步到了圣能天使之塔。
尼罗双眸微眯，盯着符仁的一举一动。
祂策划好了一切，但仍然没有把握, 因为对手是天使王, 活过无尽岁月的存在，便是在沉睡之中，也不是祂能够轻易谋策得手的对象。
可是世上的事情，又有多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呢。不成功便成仁，这也是那个维诺斯告诉祂们的道理。
呵呵。说来也可笑。尼罗勾唇。
维诺斯死了之后, 却仍活在祂的心里, 那些维诺斯说过的话，时不时还刺痛祂的心，让祂辗转反侧, 痛苦不堪, 回过神时，已经背叛了神明，走到了罪恶的彼岸，代理天使王的位置都不能满足祂。
维诺斯啊维诺斯, 你身上的罪孽怎能如此深重。
光死又怎么够呢。尼罗看上去盯着符仁, 实则盯着符仁身后的巨大身影。
那是一个纯白的天使像，头戴荆棘王冠，身后长着十四张光翼, 无上神圣, 无上威严。
圣能天使王, 曾经祂的王, 引领圣能天使一系的绝对主宰。
可是抱歉了，让你苏醒的话, 我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外面的侍从天使道：“尊上，时机到了。”
尼罗冷笑一声。
为了找到这个转生体，祂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外面的天使只知道天使王在沉睡，却不知道天使王为什么陷入沉睡。是因为当年镇压维诺斯不力，被神惩罚？呵呵，哪是这么简单。
尼罗虽然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不然怎么天使王怎么可能变成了人类。
三百年前，智慧天使一系的代理王找到祂揭露这件事时，祂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神”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不解又如何，该做的还是要做。
这是前所未有的时机。圣能天使王从来没有这么弱的，此时不夺取祂的力量，何时夺？
“说起来，这个人类也是有点认知，他离开人类世界，是为了不牵连人类，可是同时，他也很愚蠢。”
尼罗冷声道：“人类世界是他的锚，离开人类，他的意志只会越来越衰弱。”
区区人类意识，想要反抗天使王的苏醒，属实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圣枪的能量储备够了吗。”
尼罗垂眸，冷声问。
侍从天使答：“已经足够，随时可以发射。”
圣枪，即是祂们准备了三百多年的杀手锏，祂们到处收集力量，积攒、炼化、升华，附无尽数量的神纹，最终形成了一个名为【圣枪】的宇宙级武器。
圣枪一发，堪比神之一击，如神之裁决，便是全盛的天使王也难以防御，更何况一个还未苏醒的天使王。
而祂的计划还不只是击杀圣能天使王，更有之后。
击杀圣能天使王后，其核心神纹以及其神力会四散于宇宙，祂接下来的计划自然就是截住其所有神纹和神力，收集在圣塔之中，供祂吸收。
何其完美的计划，唯一的难点是时机的把握。
若是在圣能天使王还没觉醒时杀了祂，就无法最大限度的收集祂的力量。
可若是圣能天使王彻底觉醒了，祂恐有失败的风险。
这些年来，祂们一直观察着“符仁”，可有时候也怕祂们的视线会触发天使王的突然苏醒，因此采取了半监视的做法。
只要知道他正常活着就够了，至于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想法，这些都没必要关心。
而无论如何，这一切都要到头了。
看着圣能天使王的身影逐渐由虚转实，尼罗端坐王位之上，表面冷肃，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其实手臂微微发抖，暴露了祂的紧张状态。
又或者说，兴奋。
祂期待这命运的时刻太久了！
接着，画面中的符仁远离界门，走到了奥罗地下城的位置。
他的出现惊动了奥罗地下城里的黑血族。
黑血族们本能要杀掉入侵者，但是它们的祭祀却阻止了它们。
它们不解，但也知道祭祀的举动定有深意。
只见，祭祀一脸沉重地望着上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跑，快跑！”
黑血族军团傻眼了，跑？跑什么跑，这里是奥罗地下城，是祂们的地盘。
祂们转头却见祭祀跑得比谁都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为什么要跑，对方不过是一个人类，上次它们还赢了他。
向人类屈服，太耻辱了。黑血族有的跑有的没跑，选择杀向符仁。
黑血族军团浩浩荡荡地走出地下城，当中为首的高阶强者挑衅符仁。
“区区人类——”
祂话音未落，符仁突然爆发，直取了祂的脑袋。
黑血族大怒，当即与符仁站在了一起-
地下城中，林维带着苏里克出现。
洞穴昏暗，苏里克看不清林维的表情，只听见林维突然开口。
“神国来了新情报，这里很快会很危险。我要布置一下，苏里克你到远一点的地方等我。”
林维的声音有点着急，让苏里克也感觉到了事态的紧张。
但是……
苏里克恭敬道：“殿下，就没有我能够做的吗。”
林维转头，看着苏里克的眼睛，笑了笑，道：“放心，需要你的时候一定会叫你的，现在情况有点危急，我来不及跟你说明太多了。”
苏里克目光微颤，最终还是点了头，“殿下千万小心安全。”
祂临走前，林维突然道：“还有。”
苏里克猛然回头。
林维道：“如果有人类靠近界们找符仁，你就去劝他们离开，他们若是不肯，强硬也要让他们走，那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敌人。”
“是。”
苏里克记在心里，保证一定做到。
苏里克走后，林维深吸一口气，垂下双眸，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像维诺斯了，什么冒险就喜欢做什么。
不得不说，维诺斯的内心肯定有点变态。
不管怎样，开始吧。也幸好这里是黑血族的地盘，有的是祭坛和搬不走的魔法石。
林维双眸绽出冷茫，随后迅速消去身形-
旷野之上，符仁跟黑血族军团一通厮杀，杀红了眼。
他是来复仇的，因为在这里死去了四个同伴。
他杀得宛若野兽，不择手段，好几次徒手撕了九阶甚至十阶的黑血族高手，浑身染血，宛若修罗降临，根本不像人类。
黑血族最是骁勇善战，此时都被他杀怕了，畏缩不敢上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惹一个疯子。
有魔大呼：“不要怕，他是一个人，力量有限，等他力量耗完，他就死定了！”
黑血族好似受到鼓舞，再次冲杀在前，可是符仁的力量跟用不完一样，还越杀越起劲，十一阶强者都被他立劈当场，黑发倒竖如魔，甚至比魔还恐怖。
黑血族恐惧了，纷纷后退，也是这时，它们竟看到符仁身后居然有一尊巨大的天使虚影。
“这、这是什么东西？！”
祂身形堪比山峰，高大无边，头顶日月，浑身发光，威压震慑天地。
这是何等景象！
黑血族恐惧大叫，有的甚至被烧了双眸，原地发疯。
“跑——”
它们果断撤走，可是符仁穷追不舍，徒手杀魔如撕菜，场面如若地狱绘图，大地都被血染红了。
而与此同时，符仁身后的巨大天使越来越实体化了。原本空空的眼眶中居然幻化出了眸子！
黑血族疯狂撤退，符仁一人追杀万千魔，所到之处直接是团团血雾。
尼罗在高塔中俯视着一切，单手抬起，捏着水晶，眼神紧张。
时机，就要到了。
殿堂中的两个侍从天使匍匐在地，等候着祂的决断。
尼罗紧盯着符仁背后的天使像。
符仁如天使王重临，身后居然长出了一双双翅膀。
林维的预想成真，此时联盟发现了符仁的失踪，正在急着找人。而苏里克及时出现，告诉他们不要找。
可是联盟人仍担心符仁。特别是阮翠，还有何朗、郑知、风桦等人。
何朗心里忐忑不安，转头问郑知，“你说符哥到底怎么了。”
郑知低头，好像知道了一切，可是知道也没用，因为他无法改变符仁的结局。
阮翠则是沉默不语，眉头紧皱。
只有风桦表情淡淡，笃定道：“队长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一定会回来的。”
周围人愣了愣。阮翠看向风桦，沉声道：“但愿如此。”
轰！
大地崩碎，群山崩塌。
符仁又杀了几百个黑血族。
他身后长出了六双翅膀，恐怖的能量从他身上疯狂释放，烧灼大地，扭曲空间。
那片天地好像承受不住天使王的降临，跟被挤坏的玻璃瓶一样，片片破碎。
如此恐怖的动静理应惊动周遭魔王，但是尼罗以无上神力截断了空间。
紧接着，符仁身上浮现神纹，脸上甚至眼睛深处也全都浮现了神纹。
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只知道一件事，他不是人了，他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
小时候他最喜欢看超人打怪兽的片子，还梦想成为超人，保护人类。十年前超凡复苏，他的梦想实现了，他真的成为了英雄，虽然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他的人生理应没有遗憾了。对不对。
符仁仿佛在自问，下一秒，他突然跪地，仿佛精疲力尽，金色的泪从眼眶流下。
也是这时，他身后的天使展开了双眸。
那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瞳孔深处尽是奥妙无穷的神纹，眸光扫过之处一片灼然，尽是毁灭。
突然间，其恐怖的精神力彻底释放，几乎要覆盖整个魔界。
“就是现在！”尼罗猛地捏碎手中的水晶。
下一瞬，圣枪爆发，极大规模的神裁之力自神国向魔界劈下，焚烧空间，湮灭规则，径直击中了即将彻底变成天使王的符仁。
轰！天地失色，符仁周围的一切都被蒸发，紧随而来的是巨量的烟雾。
他身后的天使像被圣枪自上而下的击穿，尽管其体内的神纹已经第一时间调用来防御，却还是挡不住这场偷袭，被圣枪几乎彻底粉碎。
苏醒的圣能天使王暴怒，十四翼绽放烈光，持剑欲要击杀尼罗。
然而圣枪并非只是一击而已。
尼罗得意一笑，又掐碎了一个水晶。
圣枪再次径直击中目标。它庞大的能量蒸发了大地，几乎彻底击碎了圣能天使王的虚影。
圣能天使王举剑对击，身后的十四翼大开，释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符仁正在圣能天使王的虚影之中，他跪在火里，头颅低垂，双眸无神，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轰！
圣能天使王竭力抵抗圣枪，将精神力调用到了极致。
尼罗眉头一皱，仿佛感到了棘手，但是事到如今了，祂怎么可能撤手？
今日，祂必须赢。
一念而已，祂将自己的神力和意志都灌入了圣枪之中。
圣枪神威大盛，瞬间爆发出无数神纹。
圣能天使王冷哼一声，浑身神纹剧闪，如盛开的万花筒。
在这你死我活的拉锯之中，符仁眼神灰暗，好似已经放弃了挣扎，正在等待最后的命运。
无论祂们谁赢，他都会死。
但是此刻，他居然既不恐惧也不紧张，有的只是平静，还有一点遗憾，总觉得什么事还没做，有什么话还没说。
人生的走马灯在他眼前闪烁，竟叫他不禁泪流。
真要到此为止了吗。明明已经认命了，明明反复洗脑自己已经认命，为什么到最后一刻又不甘心了？
死一般的氛围之中，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安静。
“你想活下来吗。”
这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符仁愣了愣，既不懂这声音是怎么传到他脑子里的，也不知道它属于谁。
可是如果要回答的话——
符仁握紧双拳，一字一顿道：“我想活。”
那道声音好似没有丝毫情绪，平淡地说：“好，那你要抓好机会。”
符仁不禁问：“什么机会？”
“等下你就知道了。”
声音断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符仁的眼神却仿佛掀起了无尽波澜，“机会……我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新旧天使王的拉锯即将决出胜负，尼罗更胜一筹，祂神魂出窍，亲自操控的圣枪比之前还要强大不止三倍，对比实力没有恢复的圣能天使王那简直占尽了优势。
圣能天使王十四翼大展，神威盖地，可也确实抵挡不住圣枪。
胜负就要决出了。尼罗心喜。
下一秒，异变发生，原本匍匐在地的两个侍从天使突然暴起，各抓一把神剑刺向尼罗。
尼罗神魂出窍在外，根本没料到祂们会突然出手，硬生生地吃了两剑，神血大吐，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个侍从天使。
祂们正是伪装成侍从天使的霍拉和阿基德。
“你、你们竟敢！”尼罗大怒。
霍拉二话不说，挥剑砍下了尼罗的头颅，与此同时，阿基德刺穿了尼罗的心脏。
尼罗头颅砸地，看着自己重创的身体，哪想到最后居然会是这里出了事。祂不甘心啊！
霍拉笑了笑，“殿下的刀剑果然管用，要是没有这些武器，我们连破祂的防都做不到呢。”
阿基德甩了甩剑上的血，表情阴郁道：“是祂的破绽太大了。”
失去尼罗的控制后，圣枪续力不足，神威大减。
圣能天使王没想到有此转机，登时抓住机会击碎了圣枪。
可是祂也没能高兴太久，因为紧接着，四面八方同时出现了镇压祂的力量，极大地削弱了祂的精神力！
祂浑身一震，横眼看去，竟见无数个魔法阵围着祂疯狂绽放。
接着，祂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魔力，祂面色瞬变，怎么可能认不出那是谁的魔力。
“维诺斯！！”圣能天使王大吼，声波震碎空间，表情更是凶恶如鬼。
“好久不见。”远方的林维平静地望着祂，挥手启动了所有的魔法阵。
圣能天使王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林维，“你居然还活着。”
神力与魔力在空中对撞交织，随便溅出的点滴力量都能击碎山岳，转眼而已，战场扩大到了十倍以上。
很快，胜负的雏形已现，圣能天使王神力大减，已经无力应对13阶魔法的击中攻击。
“没想到苏醒的第一眼，见到的会是你。”
无尽的光辉之中，圣能天使王不知喜怒，双眸如熔炉般炽亮，仍死死地盯着林维。
若是别人，被祂瞪一眼就死定了。
林维没有回答祂，沉默地提高了魔法的等阶。
他利用奥罗地下城的所有资源紧急布置了这场杀局，心中并没有绝对把握能够杀死圣能天使王，但是还好圣能天使王已经被圣枪削弱得差不多了。
圣能天使王盯着他，身体逐渐地由实转虚，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祂也确实无力抵抗了。
不过。圣能天使王笑了笑，“很可惜，我的核心神纹是【祂】的杰作，你临时组出来的魔法磨灭不了。”
林维不回答，因为他已经帮符仁创造了最好的机会。
而符仁已经领会，且迅速地抓住了。
圣能天使王面色微变，感受到了自己的精神在极速下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弱小的人类意识。
祂蹙眉，十四翼微微振动，或许祂本有力量去抹除这个意识，现实却迟迟没有出手，最后的最后，祂也只是感叹了一句。
“维诺斯，你还真是喜欢跟弱者在一起。”
神光减弱，直到彻底黯然。
几秒后，林维走到了圣能天使王身前。
此时的圣能天使王不复之前庞大，身躯跟人类无异，浮在空中，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粉碎。
林维走上前，将手覆在天使的双眸，如同对待亲友，轻声道：“还请你继续沉睡。”
“哼。”天使王冷笑。
几秒后，祂双眸熄灭，身躯粉碎，化作无数光粒与神纹，全部进入了符仁体内。
符仁已经昏迷了，因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仿佛陌生，仿佛熟悉。
最后，他好像听到了天使的一声叹息。
其声音之中好似含着怀念、不甘、愤怒、怜爱、遗憾。
不知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
事情终结后，林维把昏迷的符仁放在界门的门口，转身看着那片被严重破坏的天地。
目睹一切的苏里克及时出现，欢喜道：“殿下，您成功了。”
“多是侥幸。”
林维点头，道：“圣能天使王还活着，只是力竭了，在符仁体内暂时陷入了沉睡。”
苏里克不意外，“人类的意识毕竟还是太弱了，符仁还没有强到压制天使王。”
“不管怎样，当下的危机是成功度过了。”
说着，林维抬头望天，“也是多亏那两个二五仔。”
刺杀代理王可不是小事，祂们能不能逃出神国都不好说。
林维给祂们的命令是尽可能地干扰那个代理王，万万没想到祂们胆子那么大，居然直接出手杀王。还好那时候的尼罗极其虚弱，不然事情怎会这么顺利，就是不知道尼罗有没有死透。
苏里克道：“这件事虽然是圣能天使的内部事件，但战斗天使、智慧天使那边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管。”
是的，闹太大了，肯定会引起神国震荡的。
代理天使王杀天使王这种事史无前例，尼罗失败，生死不明的现在，事情更不可能掩瞒下去。
“说不定今天会成为神国崩坏的开始。”
苏里克忽然有些感慨。
林维摇头，心想早就开始崩坏了吧。
而且如果论罪魁祸首——好像就是维诺斯？
林维脸色一黑，只觉得自己的黑历史已经超乎想象了，“维…‘我’还真是，总能带来腥风血雨。”
“是吗？”
苏里克眨了眨眼，“我倒觉得是好事。”
林维愣住，转头看了祂一眼。
好事吗，国家都毁灭了，还能是好事吗。
苏里克抬头，道：“那上面本来都是死的，现在好歹活了几个，比以前更好了吧。”
林维沉默了一下，没有评价。
事情还算圆满解决了，唯一遗憾的是，早知道就应该问一下圣能天使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来接符仁的人赶到现场。
“符哥，你没事吧？”
“一定没事，哈哈，苏里克公爵真的没骗我们！”
联盟医疗队匆匆抬走了符仁。
何朗松了口气，“真是吓死我了，你说是吧，郑——”
他刚要拉郑知一把，却见郑知望着远方出神。
“你在看什么？”
何朗跟着郑知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是一片黑暗的森林，群山起伏，雾霭沉沉，土地早被污染，生灵无法生存。
郑知看得出神，眯了眯眼睛，仿佛在找什么，半分钟后才移开视线。
“我看错了吗。”
何朗一头雾水，问道：“所以你在看什么？”
郑知摇头，“没什么。”
何朗头顶的问号更大了-
此时，林维也松了口气，他的气息屏蔽应该很完美才对，怎么会被郑知察觉到了。
算了，先回宿舍再说吧-
三个小时后，符仁在梦境中恢复意识，看到了一个纯白的空间。
跟人类差不多大小的圣能天使王背对着他，神圣又高雅。
祂居然没有选择彻底沉睡，而是削弱自己，保持清醒意识，住在了符仁的梦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符仁多少有些不自在，他甚至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
突然，圣能天使王转身，灿金的眸子盯住了符仁。
符仁浑身一震，毛骨悚然。
只见，祂开口道：“人类，帮我找到维诺斯。”
第35章 第 35 章-
周三上午九点, 窗外的天气异常好，阳光不强不弱，气温宜人。
“符队长, 你醒了吗？”
符仁刚睁开眼睛, 便听到了王佳的声音。
王佳还是不变的穿着，宽松的白大褂搭修身的牛仔裤。看见他睁开了眼睛，王佳走到病床边，与此同时，风桦也走了过来。
旁边的何朗站了起来。郑知不在, 因为被叫去了重整系统。
符仁坐起身, 环视房间一周，看到一脸关心的大家。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王佳笑了笑, “你的身体体征一切正常, 恭喜你痊愈。”
风桦微微蹙眉，“真没想到队长会是独自承担一切的性格，什么都不说就独自去了魔界。”
何朗笑哈哈，“事情都过去了, 重要的是当时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说着, 他凑到符仁面前，“符哥，你见到天使王了吗？感觉怎么样？听说是仅次于神明的恐怖存在？”
他这一说, 王佳和风桦都来了兴趣。
他们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是天使间的内斗, 其中甚至出了牵扯天使王这种恐怖存在。
阮翠等人本想问清楚当时的情况, 但知情的苏里克不知道跑哪里了。那么也就剩下符仁知道情况了。
符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天使王吗, 祂确实很恐怖，一个念头就能毁灭蓝星那种。”
“这么强？”风桦面色一白。
“当时，代理天使王和我体内的天使王打在了一起。”
符仁慢慢地说明情况，但说到最后，他不知道怎么说明好。
“你是说，之前解决污染的那个神秘黑袍人又出现了，而且在紧要关头压制天使王，救下了你？”
王佳难以置信。
“是的。”符仁点头。
“他好强，不过他到底是谁啊？”何朗一头雾水。
“他应该跟苏里克公爵有关系。或者说，苏里克公爵就是听命于他的。”风桦忽然道。
他们都沉默了。
有一个危险可能性浮出了水面，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很难不让人这么想。
第一，魔界最强占卜师菲丽称“维诺斯”在蓝星复活。
第二，魔界传闻苏里克公爵曾是“维诺斯”的眷属。
第三，神秘黑袍人的魔力极其强大，符合传说中“维诺斯”的特征。
就连何朗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忍不住道：“那个神秘人不会是维诺斯殿下吧？”
符仁微微一愣，登时想起了他在梦里的承诺。
圣能天使王要他找到维诺斯，而他下意识地答应了。
说完那句话后，祂就消失了。
王佳点头：“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风桦同感，“可是我不明白祂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封印祂的死敌圣能天使王？”
何朗挠了挠头，“应该是吧，毕竟圣能天使王一旦苏醒，肯定会去杀祂的。”
风桦摇头，“还是说不通，代理天使王留着符队长不杀，是为了趁机夺取圣能天使王的力量，维诺斯殿下呢？祂应该早就知道符队长的身份了，为了封印死敌的话，为什么不先杀了符队长呢？”
“对诶。”何朗也盘不出一个所以然。
而且总觉得，“维诺斯”并不如传说中说的那么残忍变态。
王佳笑了笑，“这些事就交给参谋部那些人烦恼吧，再说了，那个神秘人还未必就是维诺斯殿下。符队长刚刚醒，咱们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确实。”
何朗看向符仁，“符哥要回宿舍还是？”
符仁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圣能天使王的力量极大地提高了他的人体潜能，让他的实力增进了何止三倍，说实话是没有必要留在病房了。
而且，符仁心里还想着跟圣能天使王的承诺。
见符仁没回答，好像在思考什么，风桦道：“联盟的事情队长不需要太担心，秘书长已经安排好了。”
符仁愣住，好似有些惭愧，对风桦说：“辛苦你了。”
风桦面色淡淡，“没什么。而且，谢谢队长帮我报仇了。”
符仁瞳孔微缩，缓了一会才道：“他们也是我的队友。”
他们又聊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符仁跟何朗坐上了回校的专车。
何朗还是有点好奇，“符哥，说起来，圣能天使王为什么会沉睡在你体内？”
符仁也疑惑这点，“不知道，祂现在好像只能在我的梦里出现，现在我醒了，就感觉不到祂了，所以也问不了祂。”
何朗想不通，又问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符仁愣住，思考道：“很难说，一开始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突然间脑子里出现很多记忆。”
“什么感觉都没有……岂不是说其他人也可能体内沉睡着一个天使王而一无所知？”
何朗认真道。
“有这个可能。”
符仁想了想，又道：“毕竟神国有三个天使王。”
“对啊，还有另外两个！”
何朗有些激动，“这次符哥跑去魔界渡劫了，所以蓝星没事，但要是另外那两个天使王在蓝星突然觉醒……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的忧虑太有道理了。要知道奥罗地下城那片大地直接在魔界的地图里消失了，整个地区现如今只剩下虚无和空间乱流，别说人类了，连魔王都不敢轻易靠近。
魔界地大才经得起折腾，万一发生在蓝星呢？
何朗想想都害怕，他只是粗神经，并不是分不清厉害。
联盟这时候应该就是在开会讨论这个问题。
而对此，符仁也没有办法。宿体如果是好人，会在苏醒前主动离开蓝星，那就还好。但如果是坏人呢？要拉着整个蓝星一起殉葬呢？联盟就是再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吧。
毕竟，天使王实在太恐怖了，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挑战的对象。
符仁很难想象维诺斯是怎么同时应对三个天使王的，要知道，圣能天使王甚至不是最强的那个，论实力，智慧天使王高祂一筹，战争天使王还要翻上几倍。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差不多到了学校门口。
“符哥下车了。”
何朗先推开门，长腿一迈，站在阳光下神清气爽，笑道：“管什么世界末日，先吃饱饭再说，想吃食堂的牛肉面了！”
符仁跟着走出车厢，目光落在何朗的背影，心想自己这个舍友真是乐观豁达。
这种地方……倒是跟战争天使王有点像-
宿舍中，林维正在研究神纹。
昨天圣能天使王爆神纹的时候，他给录了下来，想着回家慢慢研究，毕竟天使王爆神纹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但是打开一看才知道，录像魔法承受不住太高规格的神纹影像，早在一开始崩坏了，什么都没录下来。
林维没办法，只好靠自己的记忆复写。自觉醒维诺斯的记忆后，他的各种能力都空前提高了，其中自然包括记忆力，可即使是维诺斯的记忆力，对于天使王级别的神纹也是没辙。
只能大概记起一点点，再多就不行了。
“天使是神的造物，而天使的本质是神纹。”
“在这个意义上，神不是造出了天使，而是写出了天使。”
“也就是说，神纹是神亲自写的。”
“它是神的讯息、神的情报，甚至是神的思路。”
林维表情凝重，好像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未知之恐怖。
突然一个信息的通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机亮了，显示是李小明的信息。
“维哥这几天有空吗，有个游乐园开了，想不想去玩！”
林维出身福利院，平时除了学习就是打工，既没钱也没空，很少出去玩，少数几次出去，都是李小明主动叫的他。
一般情况下，他如果有空就会跟李小明去玩，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像之前。
他想了想，半分钟后，跟李小明说了声抱歉，最近有事在忙。
李小明沮丧，回复问【维哥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林维回答【最近在研究一些东西】。
李小明敏锐地感觉到有点不对，又问【要研究很久吗】。
林维沉默了下，回复【是的，要研究一段时间，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更久，我也不好说】。
李小明愣住，【怎么要一个月这么久】。
【没办法】
【哎，好吧，那维哥你忙你的，有空了记得叫我】
李小明终于没有再问了。
对于瞒着李小明这件事，林维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愧疚。
李小明或许是他人类生涯之中对他最好的人了，仅次于福利院的院长。李小明从小到大对他各种帮助，对他的好已经不能单说是朋友了。
只是……林维心里也困恼。
因为这种相处，多半是李小明单方面的给予，反观林维，他能拿出什么东西给李小明呢。但若是这么想，岂不也是把朋友关系想成一种“给来给去”的庸俗游戏了？
林维想了想，喃喃道：“之前，我是几乎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了，或许我可以给李小明一些保身的东西，毕竟这世道并不安全。”
说完，他好似松了口气，当真开始制作魔法道具。
他开始的时间是11点半，11点45的时候，道具戒指就成功完成了。13阶以下的存在察觉不出它的特殊，13阶的存在也未必能察觉出，得要精神力相当出类拔萃才行。至于13阶以上，那得是天使王级别的存在了。李小明身边总不可能出现一尊天使王吧。
林维淡淡一笑，随后拿个盒子包住戒指，下楼准备寄给李小明。也是走进电梯他才知道，现在居然是饭点了。
手机通知突然响了一下，居然是何朗的信息。
【维哥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帮忙带牛肉面，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符仁在，食堂大叔给肉超大方的，给我感动死了呜呜呜】
牛肉面啊，那感情不错。林维回复。
【我出下门，你帮我打包个牛肉面上来，应该刚刚好回来可以吃，谢谢】
【好叻】
何朗说话向来爽快，人也是直来直去没有心眼。
实际上何朗在的饭桌附近围满了人，都是来问候符仁的，虽然是好意，但也实在吵闹。
何朗却旁若无人地解决了一碗加大量的牛肉面，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打了一个饱嗝。
人生，唯有美食！-
林维寄完快递，给李小明发了信息说明这件事，他当然不能说是保身的魔法道具，只说是祝好运的道具。
李小明从小就信占卜，对这类东西尤其喜欢，应该是他送的，李小明应该会戴在身上。
他走出快递站后，苏里克忽然出现，冷不丁道：“殿下，让人类的快递员来送这种超高阶的魔法道具真的好吗。”
这个考虑是有道理的，相当于用普通快递寄价值一亿的宝石，太乱来了。
不过。林维道：“没事，他们应该发现不了。”
苏里克停顿了一下，称是
“对了，炼狱界和混沌界能去了吗？”林维问。
“还不能。”苏里克想了想，补充道：“应该很快就能了。神国大乱，出征在外的战争天使以及其他天使军团应该优先处理神国的事情，祂们一旦撤走，用界石去往混沌界和炼狱界就不再是问题。”
林维点头，喃喃道：“神国吗，不知道那两个天使在上面怎么样了。”
霍拉和阿基德自那之后就没有联系了，应该是神国封闭，阻断了祂们的沟通。
林维很想知道现在神国到底怎么样了，但他毕竟去不了神国。
其次，圣能天使一系的代理王出事，战争天使一系还有智慧天使一系的代理王绝不可能没事。
战争天使一系的代理王林维不怎么担心，因为战争天使向来思想简单，便是觉醒了自我意识……估计也不会复杂到哪里去。
最值得注意的是智慧天使一系的代理王，如果林维想的没错，很可能蓝星上的界门就是祂的手笔，其心思深不可测，还有可能在蓝星布局了。
想到这里，林维又有几分紧迫感。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自己还是得尽快恢复实力才行。此外……
“苏里克，帮我收集魔石，越多越好。”
苏里克抬头，“如果是这件事，或许可以找三殿下帮忙。”
不得不说，苏菲财大气粗，想实验造出界门，就满魔界收集界石，让祂帮忙收集最魔石，绝对会事半功倍。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林维还是不想把祂们牵扯进来。
林维低头，犹豫了一会，“先由我们来收集吧。其他等我的实力差不多恢复再说，辛苦你了苏里克。”
“不辛苦。”
苏里克笑了笑，无半分怨言。
“小魔的梦想就是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
祂走后，林维沉思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好像终于说服了自己。
他回到宿舍，刚好何朗和符仁已经回来了。
何朗转过头，指了指桌面，笑道：“嗨维哥，牛肉面带上来了。”
“谢谢。”林维放好东西，刚打开薄膜，便闻到了非常浓厚的牛肉面香味。
符仁出面，老板破天荒的大方，居然满满都是牛肉，给林维看呆了一秒，肚子也跟着饿了。
“嘿嘿，是不是很震惊？”
何朗兴致勃勃道。
“是。”林维坐下来，忍不住先喝了口汤，随后眼睛都亮了，赞道：“好吃！”
听到他的声音，阳台处站着看风景的符仁微微一怔，鬼使神差地转过了头。
他们的宿舍比普通的大学宿舍大，床位之间的间隔足有三米半，因此中间有充足的空间，整体的视野也比较开阔。
桌前的青年样样普通，但气质很好，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感。
初见的时候符仁就觉得林维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很有才能，但是有无意识地选择了藏拙。
某种意义上，那是很明智的做法，因为他没有觉醒，没有超凡能力，太锋芒毕露，怕会引起矛盾，甚至有生命危险。
哪怕是在联盟大学也一样，校内看似和平，实则发生过不只一起伤害事件，人命事件也有。
超凡的力量容易让人迷失自己，对三观还未健全的年轻人来说，更是如此。总有人因为觉醒了一点力量，就觉得自己举世无敌，不该有任何东西限制自己，无论法律还是道德，于是为所欲为，放肆伤害那些没有觉醒力量的凡人。
符仁曾多次解决过校内暴力事件，比一般人更清楚凡人在超凡者到处走的环境下有多危险。
所以他虽然不说，但内心对林维其实很关心。
正是因此，他才注意到了。
林维变了一些。以前默默无言，很少关注他们，一回来就会将自己锁在床位，仿佛很不想跟他们攀上关系，释放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是现在，怎么说呢。符仁沉思。
更自信、外放了一些，不止于此，还有一种……让人很想一直关注他的感觉。
符仁很难形容，他甚至觉得自己面对林维有种头脑发热的感觉，好像圣能天使王的力量起了反应。
不对，这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符仁陷入了沉思-
林维解决完了牛肉面，转头却见符仁盯着自己看，眼神莫名跟圣能天使王有点重合。
他愣了下，心想难道圣能天使王没有彻底沉睡，反而夺舍了符仁？
但还好符仁很快移开了视线，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
林维心里有点古怪，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尝试开发出读心魔法，但也只能想想，毕竟这玩意一听就不简单。
中午12点。林维悄悄离开了宿舍，但刚出电梯就遇见了郑知。
郑知浑身释放着冷气，好像心事很重的样子。他常常这样，但今天好像有点严重。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林维也能理解。
“vv，他们都回宿舍了吗。”郑知看着林维，忽然问。
“回了。”林维答，表现无一丝异常。
郑知点头，按着电梯，又问：“你要去哪里吗。”
12点，不是上课的时间，一般是吃饭看书休息的时间。林维道：“去图书馆。”
这是真话，他喜欢图书馆，联盟大学的图书馆设计尤其合理，各种读书室都有，他最喜欢去那个阶梯式的读书区，坐在最高的一排，面前是池塘风景，低头可以看见同样在看书学习的同学，氛围很宁静，让人想要专注学习。
林维不只一次在这个时间点去图书馆，从日常行事逻辑上看，他并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
郑知似乎也只是问问，点头道：“知道了。”
他好像有点沮丧的样子。电梯门关闭，林维好像看见郑知罕见地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怎么了吗。林维眉头一皱，有些担心。
过了一会，他走到一条小道上。
苏里克走出，恭敬道：“殿下，联盟那边有了新情况，符仁醒来说他的梦里出现了圣能天使王。”
“什么？”林维愣住。
苏里克继续道：“圣能天使王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命令他去做一件事，找到殿下您。”
林维脸上现出疑惑，低声道：“祂找我做什么。”
苏里克摇头道：“不清楚。”
林维推理出了大概的情况，圣能天使王本应该彻底沉睡，但是祂通过削弱自身意识，避免了这个情况，暂时住在了符仁的梦里。
毕竟是最善于操作精神的天使，有这种手段并不奇怪。只不过，为什么祂的要求是找维诺斯？
以祂跟维诺斯的关系，不应该是要求杀死维诺斯吗？祂是什么意思？
林维很困惑，想了片刻，认为这件事应该跟祂们为什么陷入沉睡有关系。
说不定，圣能那家伙有事找维诺斯帮忙呢。
苏里克继续道：“联盟知道这件事后，来探了探我的口风，他们猜测我的背后就是殿下您，当然，我什么都没说。”
“确实应该不说。”
林维补充道：“至少现阶段还不能公之于众。”
苏里克问道：“殿下，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
“让我梳理一下。”
林维点点头，“对了，你知道郑知怎么了吗。”
苏里克歪了歪头，“不太知道，他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内心不甘吧。”
无法守护珍爱之物，只能眼睁睁看着珍爱之物毁灭的心情，苏里克感同身受。
“是吗。”
林维若有所思，对苏里克道：“你辛苦了，接下来可能有大事发生，你千万注意安全。”
苏里克眨了眨眼，感动万分般抓了抓心口，“是，小魔会的。”
祂走后，林维还留在原地一会，回忆起了刚捡到苏里克的时候。
当时的苏里克傻傻的，没什么自我意识，维诺斯说一句祂就跟一句，眼里只有维诺斯，好像维诺斯的意志就是祂的意志，被维诺斯说过很多次，每次都说会改会改，但又绝对不改。
忠心耿耿，从不想着为自己而活，只想为维诺斯而活。
当年维诺斯让祂离开的时候，祂抱着维诺斯哭，说不想走，想留在维诺斯身边，维诺斯多次心软，却还是推开了祂。
维诺斯离开后，祂还穷追不舍，像被主人抛弃的狗崽，最后维诺斯是以执行任务为由支开了祂。
不曾想……一别就是一千年。而苏里克还是跟以前一样，对维诺斯念念不忘。
说真的，就连林维自己都觉得，维诺斯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魔。
一个像太阳一样将自己燃烧到死亡，留下无数爱恨的天才少年。
好家伙，这让他怎么收拾？
林维想到圣能天使王找自己的事情，不禁头大，早知道当年就应该低调点，免得那么多黑历史千年都埋不掉-
过一会，林维来到图书馆，找到一个冷清的位置坐下。
这些天他透支使用魔力，多次把自己逼到极限，成功取到了一个成果，那就是身体的魔核开发到四五成了。
具体等阶先不说，魔力的量绝对超过了普通的13阶存在，因此他才能够使出那么多13阶魔法对付圣能天使王。
这恰好说明了，成长，就是必须实战。
下午3点，在图书馆摹画了几百次神纹后，林维认为光靠记忆果然想不全圣能天使王的神纹。
还是得亲眼看才行。
五分钟后，林维眼神认真，无声道：“不如，晚上找符仁，问问圣能天使王要干什么，顺便，想办法让祂主动展露神纹？”
话音刚落，他很快发现——完了，自己跟维诺斯越来越像了，这么大胆的事情都敢想，让天使主动展露神纹，跟让祂们主动掏出心脏有什么区别。
不过林维的反省只存在了十秒，他很快又觉得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里克如果在，肯定会说这就是殿下的日常，常常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再反思一下，然后就更心安理得地去做了。
于是，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第36章 第 36 章-
另一边。
李小明高兴地拆开快递包装, 再小心地打开盒子，满脸好奇地看着里面的东西，惊讶道：“一枚幸运戒指？”
戒指外观很普通, 呈偏黑的银色, 中间镶着一块蓝银色的宝石，宝石是透明的，可以看见底部，好像有一些纹路的样子。
他拿出来戴在手上，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喜欢。
维哥很少送人东西, 这还是第一次非生日礼物的情况下突然送他东西, 所以李小明感觉蛮新奇的。
他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送的是戒指？李小明摸了摸下巴。
他知道，维哥身上常戴着一条项链, 项链上有三个骰子, 都是占星骰子，他问维哥为什么戴这种项链，维哥说那是他被送来福利院时，婴儿篮子里仅有的一样东西, 虽然不知道什么寓意, 但戴着也无妨，所以就戴上了，偶尔还能占卜一下不是吗。
至于戒指, 维哥是不戴的, 印象中, 维哥对戒指之类的东西应该也兴趣不大。
所以为什么呢？李小明想不通, 但也不强想，毕竟是礼物。而且幸运戒指……也就是能带来幸运的戒指对不对, 哈哈，维哥有心了。
李小明又看了一会，心满意足，不过忽然间，他仿佛看到戒指在发光，宝石之中仿佛蕴藏着什么神奇力量。
李小明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又没什么了。
啥情况？这还是一只魔术戒指？
李小明眨了眨眼，随后微笑道：“也蛮有意思的叻。”-
此时的神国，圣能天使之塔周围全是战争天使还有部分智慧天使，祂们气势汹汹，眼神带有杀意，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代理王尼罗何在。”
为首的战争天使大声问。
三方僵持不下差不多一天时间了，圣能天使一系都躲在圣塔群里，没有谁出来说明情况，更不见代理王尼罗的身影。
战争天使军团得知代理王尼罗欲杀圣能天使王一事，便匆匆杀了上来，可是圣能天使一族却迟迟不交代，祂们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特别是阿诺特，祂刚从炼狱界回来，本就被雷格气得火冒三丈，在此情况下又听闻了如此离谱的消息，怎么能不暴跳如雷。
祂真想一剑劈开圣能天使之塔，把尼罗揪出来杀成碎末。
你一个代理王，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竟敢暗杀真正的天使王，胆大包天，不可饶恕！
阿诺特越想越气，突然猛地跺脚，令人整片大地都抖了一抖。
塔里面的圣能天使面面相觑，心生恐惧，怎敢面对。
该、该怎么办才好？
昨日暗杀天使王失败，两个刺客逃跑不知所踪，代理王尼罗重伤昏迷，至今未醒，如果论罪的话，祂们整个圣能天使族都要被销毁重塑。可是，谁能安然去死？
千年前，祂们不会有这么多情绪，可是千年后的祂们早已不一样了。
圣能天使互看彼此，大部分内心已经投降，小部分心生反意，后者多是高阶天使，等阶越是高，自我意识就越重，也就更加反动。
忽有天使磨剑，冷冷道：“反正都要死，不如杀出去，拉几个战争天使垫背，我早看祂们不爽了。”
旁边的天使表情各异，大部分露出惊容，好像这个天使说出了超出祂们认知的事情。
对面可是战争天使，神国最善战争的天使，一般情况下，祂们三个圣能天使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打得过一个同阶战争天使，要祂们出去拼杀，真的不是送死吗？
有天使悔恨道：“都是代理王的错，祂一意孤行，非要暗杀天使王，我们只是被祂的意志裹挟了而已，我们有什么错？不如跟祂们投降吧，把罪责全部推给尼罗，都是天使，又是缺天使手的时候，祂们应该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的。”
祂这话说的有理，圣能天使可是三大天使族之一，那尼罗一天使之错，凭什么牵连整个圣能一族，再说了，神国需要圣能一族的保护，没有天使比祂们更懂如何保护神国。
“对！”
好几个天使响应，大声道：“谁知道尼罗在哪里，把祂交出去，我们就没事了。”
祂们吵成一团，从未如此方寸大乱过，此情此景已然创造了一种历史。
混在祂们之中的霍拉忍不住笑了，胳膊碰了碰旁边的阿基德，小声道：“看，有趣不。”
阿基德愣了下，冷着脸道：“有什么有趣。”
祂跟霍拉不一样，祂是被迫走上了这条道，一剑刺中尼罗心脏时，祂的心情无比之复杂，好像要当场分裂一样。
一种声音告诉祂，天使之间禁止私斗，更何况是厮杀，可另一种声音又告诉祂，都是尼罗自找的，尼罗自己都要杀天使，为什么你不能杀尼罗。
阿基德到现在还困在这些心绪之中，因此显得心神不宁。
霍拉没心没肺，不管阿基德怎么想，接着道：“反正这情况越乱越好，我们正好逃出去。”
阿基德沉默，低下头，忽然道：“你真要一直听维诺斯的吗。”
霍拉靠在墙边，“哪边有趣我就站哪边，更何况神纹在殿下手里，命不由己了。”
祂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丝命不由己的窘迫。
祂挑了挑眉，看向阿基德，“还在犹豫吗，你也看到了吧，神已消失，神国底下暗流涌动，这样的地方，你还能继续信仰，继续为其而战吗。”
阿基德默然不语，目光看向了吵闹的一众天使。
天使本不该是这样的，天使该神圣，该庄严，而不是跟人类一样，跟魔一样。
祂的意识或许太晚了，可祂又怎知道，天使能败坏得那么快，那么彻底呢。
霍拉却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笑笑道：“你听说过巴比塔吗。”
阿基德面色沉重，肃然不语。
霍拉继续道：“有个地方的人类想要建造一座直通天际的高塔，而神为了阻扰人类，派下了天使，让人说不同的语言，让人与人之间无法沟通，分成了不同的族群，散在世界各地，再无法团结一心。”
阿基德面色逐渐难看，仿佛听到了莫大的讽刺。
因为祂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最终来到了祂们身上，今时今日，祂们反而成了被分化的。
“既然我们能让他们自取灭亡，他们便也能让我们自取灭亡，只不过我们太高高在上，总是视他们如蝼蚁，才造成了今天的结果。”霍拉语气轻快，好像说着什么戏谈，还道：“自那千年前，维诺斯殿下点起了神国的火，神国的火就烧个不停，直到今天，好像就要燎原了呢。”
阿基德瞳孔颤抖，内心很想反驳霍拉，理智却告诉祂，根本反驳不了，因为事情已经在眼前发生了。
“自我意识”、“ego”，就像病毒一样在天使之间传播，连高层都深受毒害，祂一个小小的十阶智慧天使，如何能够力挽狂澜，阻止事态的恶化呢。
祂不禁思考，导致这一切的起因之一、神，又到底去哪里了。看神国这般混乱，神为何无动于衷，坐视不管呢。
阿基德不再说话，内心动摇到极致之后，竟不再动摇，像是麻木了。
突然，大殿传来一阵巨响，随即鸦雀无声，众天使纷纷屏住呼吸。
只见，走廊的深处传出了道道脚步声。
尼罗从阴影中走出，冷冷地扫了祂们一眼，斥道：“慌什么慌，一群废物。”
祂的脖子上有一条红线，那是霍拉造成的砍伤。心口的衣服破碎，呈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那是阿基德捅的。
当时的那个情况下，祂居然没死，过一天之后便满血复活，走到了祂们面前。
绕是霍拉此时都不由紧张了几分。祂也想逃出去，可是外界被封禁了，如果尼罗看破伪装，发现祂与阿基德，祂们必死无疑。
“尼罗……”
众天使看着祂，心神震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之前想把罪责全部推给尼罗的几个天使一声不吭。
尼罗冷哼，直走过来，依旧傲然。祂目光扫过霍拉和阿基德的位置，令两天使后背发寒，如坠深渊。
但还好只是扫了一眼。尼罗随即走到了大殿中央，声音不大不小道：“情况我知道了，我既然夺权失败，那就该死了，这件事因我而起，与你们无关，你们不过是被我逼迫，不得不从而已。”
众天使怔然，呆呆地看着尼罗，似乎根本没想到祂会这么说。
尼罗摇了摇头，自嘲般道：“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关键时刻，祂居然会出现。”
维诺斯啊维诺斯，你死了还不安分，像个幽灵一样，在我即将成功之时拌了我一脚。当年，你也曾这么耍过我。
有天使不解地问道：“您说的‘祂’是指？”
尼罗眯了眯眼。
霍拉和阿基德登时紧张。尼罗明显知道维诺斯殿下出现在了那里，如果尼罗将这件事公之于众，那么整个神国都会出动优先讨伐维诺斯殿下。
这很不妙！
但尼罗只是笑了笑，表情恰似狐狸般狡黠，“你们猜呢？”
众天使愣了愣，大惑不解。
而尼罗已经不想多说了，抬眼看向远方，喝道：“都听见了吗。”
塔外的天使面面相觑，都看向了阿诺特。
更准确的说，是阿诺特身后的巨大虚影——战争天使一系的代理王莫格拉斯。
只见，巨大虚影随手一挥，漫天神纹飞动，旋风般涌动尼罗面前。
尼罗大笑，心有不甘，有遗憾，但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祂抬足，踩进了神纹风暴中，随即金血四溅，被当众销毁了。
众天使皆屏住了呼吸。有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好像这是在做梦。主宰圣能天使一族千年的代理王怎么会就这么……被销毁了呢。
有些天使红了眼，恨恨地看向巨大虚影。
巨大虚影面无表情，神圣庄严，不容置疑，动手后转身离去，好像已经全部事了。
圣能天使一族松了口气，心想起码这样自己就不会被清算了。
可是阿诺特却冷冷道：“代理王吩咐我清算谋反者，圣能天使一族，虽不是全部参与其中，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涉身入内了，今日，我便代神行事，清除了这部分天使，望尔等知道，神威浩荡，神说天使间不能私斗，尔等就必须遵守。”
圣能天使闻言脸色大变。可下一秒，战争天使已经听令杀入塔内，一场血战还是难免。
与此同时。智慧天使一族的领地。纯白高塔，乐声缭绕。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圣能那边……果然出事了么。”
匍匐的诸天使点头，其中一位道：“是的，代理王尼罗已被销毁。”
大殿安静了几秒，随后一道笑声响起，在乐声的间隙中响个不停，后来声音有些扭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叫诸天使汗毛直立，恐惧万分。
“尼罗啊，我早就说过的，你那点布置，注定会失败。”-
蓝星，联盟大学路边，夜深人静，四面无风。
“……”
林维忽然停步，抬头看向了天空。
一个流星闪过，转瞬即逝，肉眼难以捕捉。
林维身后的苏里克也跟着停步，担心问：“殿下，您怎么了？”
林维沉默，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当年，维诺斯潜伏在神国时，曾经遇见一个笨蛋小天使。小天使啥也不懂，总喜欢问问题，其他天使一看祂就烦，不想搭理祂，小天使百无聊赖，偶然找到了在喷泉旁伪装吟游天使的维诺斯。
小天使眼中，吟游天使是仅次于智慧天使的博学天使，于是眼睛闪得跟星星一样，想对方给祂讲故事。
维诺斯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来了一个聒噪的小孩，但祂毕竟伪装的是天使中脾气最好的吟游天使，所以也只能陪着小孩东扯西扯。
一开始还好，小孩问的东西大多幼稚且简单，俗不可耐，但后来，不知这小孩是不是发觉祂逮对了家伙，突然原形毕露，问了一大堆刁钻的问题。
旁边的雷格都听懵了。至于苏里克，早就睡着了。
维诺斯心里惊讶了一下，但祂毕竟是祂，怎么可能被一个脑子只有拳头大小的小天使难住。所以祂都回答了，还故意耍了小天使，玩文字游戏，问小天使神既然全能，那是否能死。
小天使当时cpu就差点烧没了，呆呆地走了回去，没再过来。
在维诺斯的记忆里，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算不上记忆深刻，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林维突然想起来了。
不知道那个小天使现在怎样了，是否还活着。林维有些感慨地想，但下一秒，他眼神忽变，因为记起了小天使的名字。
“是叫尼罗。”林维忽然道。
因为是太久的事情了，苏里克根本不记得了，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想起来了。
“那个圣能天使代理王就叫尼罗吧。”
“……对。”
林维眸光微变，好像想到了什么，心情有些复杂。
最好不是同一个吧。
他转头对苏里克说，“没事，我们走吧。”
苏里克称是。
他们走进宿舍楼后，又一阵流星闪过-
苏里克来是为了守护，但祂毕竟名义上是老师，不好在学生宿舍楼走动，所以祂直接用了隐身状态。
“等一会符仁睡着，我就试着沟通，圣能那家伙现在意识很弱，应该做不了什么，但凡事只怕万一。”
林维交代了苏里克几句。
苏里克全部记在心里。
不过，这天晚上符仁倒是难得的晚睡。他估计是知道睡着后，搞不好就得面对圣能天使王，所以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某种意义上，林维还挺理解符仁的，因为圣能天使王不太好相处，是个古板又固执的家伙。
不过，林维看了眼郑知的床位，发现郑知不在。
林维：“……”
总觉得郑知的情况有些复杂。
晚上12点。符仁好像终于睡着了。
林维则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
恰好，符仁也起来了，只是醒的不是他，而是祂，一双金眸亮在黑暗里，怪吓人的。
林维：“……”
好家伙，别这样盯着我。
符仁模样的圣能天使王面无表情，但眼神好似有些困惑，奇怪地看了看周围，视线落在打呼噜的何朗身上，莫名停顿了一下。
“出去说话吧。”林维道。
“符仁”停顿，视线扫向林维，眸光灼然，大晚上的怪吓人-
“你怎么也成了人类。”
一出门，圣能天使王开口即问。
好问题。林维心想，“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真的吗。”
“是的。”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圣能天使王冷哼一声。
“……”
林维感觉跟这家伙无法沟通，但他偏偏有很多事情要问祂。
林维没有急着开口，因为如果暴露自己有所求，沟通的水平就要倾斜向对方了。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林维反问。
圣能天使王沉默了一会，冷淡道：“看看你的情况。”
就为了这个？奇怪的家伙。林维莫名其妙，但表面装作毫无波澜，平静道：“那你看完了吗，感想如何。”
圣能天使王：“……”
整个空间都安静了。
整整三分钟，祂就盯着林维，半句话不说，眼神犀利如利剑，如果眼神能杀人，林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忽然，祂开口了，语气古怪道：“没想到宿体跟你居然是舍友关系。”
林维眨了眨眼，“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好吗。”
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在思考怎么巧妙地提出话题而不让祂起疑了。
圣能天使王又冷哼了一声，“维诺斯，你其实是个笨蛋吧。”
林维内心大惊，不知道祂这话从何说起，感觉不是单纯的数落。
不过，好在祂接下来就开始爆情报了。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但你还活着这件事，并不坏。”圣能天使王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微暗，面色也沉重了几分。
林维迟疑了几秒，问道：“我死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如果林维没记错，维诺斯的死应该在祂们的集体沉睡之前。根据林维的推测，祂们的集体沉睡绝对跟“神”有关，很可能就是“神”做的。
只是，“神”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使王是守护神国的最强力量，更是神的第一仆从，祂为什么要让天使王集体沉睡？动机是什么？
圣能天使王看着林维的眼睛，沉默片刻，缓缓道：“发生了什么吗。其实我也想知道。”
祂停顿了几秒，眼神复杂，声色沉郁，道：“我始终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祂说，我需要净化，我们都需要净化。”
林维顿住，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对方说的“祂”绝对是指神。果然是神让三大天使王沉睡的，但是对神来说，“沉睡”居然是净化？
“我逐渐无法理解祂。”圣能天使王垂下双眸，声音有些沙哑，“不，或许我从来都没有理解过祂。”
林维：“……”
不知为何，听了圣能天使王的话，他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知不觉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神”何止存在，其心思更加匪夷所思，就连离祂最近、对祂最为忠诚的天使王都不知道祂的真实思想。
维诺斯曾与这种存在对峙过吗？在那次的神殿来回中……
“算了，那不是我能思考的事情。”圣能天使王好似累了，眼神流露出几分疲惫。
祂贵为天使王，是神的最高杰作之一，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
宁愿沉睡下去，也不想探究那份真相。
“怎么就不是你能思考的事情了？”林维眉头一皱，忍不住道。
圣能天使王抬眸，又移开视线，沉声道：“我说过，你这套蛊惑对我没用。”
林维愣住，语气莫名道：“我没有蛊惑你。”
圣能天使王不看他，又冷哼了一声，“你向来如此，蛊惑天使而不自知。”
林维更加疑惑，他还什么都没说吧，到底哪里蛊惑了？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蛊惑。”
圣能天使王冷不丁地又道。
林维：“……”那我走？
“总之，我出来纯粹为了看看你的情况，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圣能天使王忽然抬起双手，检查般看了看符仁的身体，“这个宿体你想利用就利用，反正也就这样。”
林维没回答，因为不知道祂什么路数。
祂的双眸逐渐灰暗，好像正在陷入沉睡。祂好像想起什么，抬头对林维道：“小心智慧，关心战争，我唯一能给你的提醒。”
“好。”林维记在心里，趁着祂还没有完全沉睡，提道：“神纹能给我看一下吗。”
圣能天使王本来已经快平静入睡了，听到他这话，差点给气红温。
维诺斯，你这家伙以为哪个天使都像战争一样蠢吗？神纹是什么东西，对天使来说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林维见祂不说话，又问：“能不能？”
“不能！”圣能天使王咬牙切齿道。
林维退而求其次，诚恳道：“也不用全部，给我看一部分就行。”
“……”
“行吗？”
“……一部分，勉强行。”
第37章 第 37 章
林维成功要到了圣能天使王的部分神纹, 回想那场对话，先知后觉，才发现圣能天使王对他没有多少敌意, 态度倾向中立。
被“神”强迫沉睡一事, 对祂来说相当的不理解吧，导致祂的立场都动摇了。
“不过，‘小心智慧，关心战争’是什么意思。”
林维没有回去睡觉，而是走在外面, 边散步边思考。
“意思是智慧心怀不轨, 而战争……情况危险？”他想了想才发现圣能天使王语焉不详，话里有话，还有大堆东西没说明。可是以祂的立场, 能说这些或许已经很强了。
“圣能天使王当时是有机会消灭符仁的意识的, 可是祂没有那么做，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维反复思考，觉得祂很有可能知道“智慧”和“战争”的情况，只是祂不能说出来。
那当务之急, 是找出战争天使王吗？
林维顿了顿, 在维诺斯的记忆里，战争天使王是个很单纯的天使，与“战争”之名不符, 与历史形象更加不符, 神国哪怕战争天使内部都觉得战争天使王是最好战的天使王, 战力恐怖, 所向披靡，但在维诺斯眼里的战争天使王却内心热爱世界, 追求和平，不惹伤害任何生命。
只不过，祂把真实的那一面藏得太好，整个神国也就潜伏进来的维诺斯看出了祂的真我，因此成功走近了祂，一度跟祂成为了朋友。
战争天使王当时应该也是没想到，自己第一个交心的朋友居然根本不是天使，而是一个伪装天使的魔。
哎，林维想想都觉得维诺斯罪孽深重，连这样的天使都骗，导致……
林维脚步停下，摸了摸下巴，心想导致什么，后来发生了什么？
对了，闯入神殿那天，战争天使王本应该出手杀了维诺斯，可是却迟迟没有动手。因为念及友情吧，虽然相处才不到一个月，但对祂来说，维诺斯这个朋友已经极有分量，所以祂迟疑了。
维诺斯走后神国还发生了什么，林维不知道，但感觉告诉他，战争天使王一定……很伤心。
林维揉了揉眉心，越想越头疼，心想维诺斯的黑历史未免太多了吧，这战争天使王的事……怎么也得跟祂说一声抱歉吧。
虽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但是这种情况不一样啊。
“可是，我又不知道祂在哪里。”
林维犯愁，根据圣能天使王的说法，其他两个天使王很可能也在人类体内。可是这能怎么找？
符仁是因为就在身边，所以立刻看出来了，但其他天使王……蓝星这么多人，找起来大海捞针，怎么找？觉醒者要是能主动自曝，那还好说，但不是所有人都像符仁。
林维思来想去，没有进展，于是只能放下这件事，老实研究起神纹。
而三个小时过去，天都快亮了，林维没有丝毫进展，反而感慨起圣能天使王神纹的神妙。
神的领域，到底不是普通人能够触及的，要不是林维回忆起了过去，身体和精神都有所加强，光是看一眼祂的神纹，估计都要爆体而亡了。
那不是一般的知识，而是神的知识，神的思想。林维看了三个小时，只觉得头疼脑热，额冒冷汗，整个人跟发烧了一样，身体里的免疫细胞疯狂打架。
他甚至怀疑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理解这些神纹。
但还好，他深吸了一口气，成功让心情平静了下来，告诉自己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便是维诺斯创造魔法，也是研究过十年符文才得到的结果。
不过，钻研神纹的好处也是有的，他感觉自己的体质和精神力再次变强了。条件万全的情况下，他应该能够发挥出维诺斯五成左右的力量，不再跟之前那样无力了。
林维把神纹收起，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居然已经七点了。
“又要上课了。”他低头喃喃，随后抬手制造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魔偶。
魔偶成形后，他自身的外貌也变了，变成了跟维诺斯有三成像的青年。
“一个学校内总不能同时存在两个林维吧。”
林维笑了笑，再挥手，魔偶就替他去上课了。
他要休息一下，然后继续研究神纹-
另一边，505宿舍，何朗睡得太死，闹钟响了都没有反应。
符仁起身，目光看向何朗的床位，无奈下床，走过去关了何朗的闹钟。
他们三个人情况特殊，学校的课都是可上可不上的，不过何朗对拿到本科学历这件事有点执着，没事在校的时候总是老实上课。郑知因为有些社恐吧，能不去就不去。至于他……
符仁想了想自己的情况，发现自己主要是看心情，去也好，不去也罢。
“何朗，起床了。”符仁收住思绪，叫了叫何朗。
何朗没有反应，还在睡觉，均匀的呼吸声听起来很安详。
符仁提高声量，又叫了一声，何朗还是没反应，睡得不是一般的死。
符仁没办法，只好用了些超凡力量，让声音频率一翻十倍，
何朗终于有了动静，立刻坐起身，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向符仁，“哟，这不是符哥吗，今天怎么在宿舍？”
符仁无奈地摇摇头，“我这几天都会在。”
何朗终于清醒了，立马下床换衣服，冷不丁看向对面，“欸？维哥怎么起这么早？”
确实。符仁也觉得。他甚至感觉林维昨晚就不在宿舍里，但是……昨晚他睡着之后，有点记忆模糊，好像看见了圣能天使王，又好像没看见，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林维的身影。
“他最近好像有些事。”符仁道。
何朗挠挠头，“维哥不会交女朋友了吧。”
符仁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虽然未必没有。
“不会吧。”
何朗低头看时间，两眼一黑，“早八快到了，我先上课去，回头说。”
符仁沉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何朗一转眼就跑了。
何朗的运动能力即便放在全人类都是极其拔尖的，不削的话其他人根本没得玩。
何朗很强，可惜众所周知，他的实力不是很稳定，强的时候很强，弱的时候很弱，受情绪的影响很大，虽然平时是心态最好的那个，但是战斗中就难说了，对付一般对手没关系，对付奸诈阴险的就不一定了。
据符仁所知，何朗自小父母双亡，边打工边上学，文化课成绩不是很好，但体育尤其厉害，所以上了体校。
他是个没有什么阴影可言的人，无论在学校还是在联盟，大家对他的评价都是性格好，值得信赖。
但是最近……
符仁沉默，心想无论郑知还是何朗，最近都有不对劲的地方，而林维……相比之下反而正常了-
另一边，苏里克联系着魔界的属下，“空间稳定了吗。”
对面道：“还没有。”
“大概什么时候才能稳定？”
“不知道，尼罗代理王一事后，战争天使一系的代理王好像也出动了。祂很强大……好像要亲征炼狱界。”
苏里克面色变了，心中有些紧张，“还知道什么吗。”
“祂好像不只是为了平定炼狱界下场的。”
属下迟疑了一秒，接着道：“还说是为了清理维诺斯的余党，先炼狱界，再是混沌界，然后是魔界、人类世界，祂要杀光所有跟维诺斯有关的生命。”
苏里克沉默了下，有些感慨：“战争天使一族跟殿下真是结了很大仇怨。”
祂也能理解祂们的愤怒，毕竟在战争天使一族看来，是殿下欺骗了战争天使王，害得战争天使王被神惩罚，甚至陷入沉睡。
不过，当年的事情也怪不了我们殿下吧，分明是你们家的王乱动凡心啊。
苏里克心中不服，如果有战争天使在，祂八成要跑过去理论几番。
但是对面的属下打断了祂的思路，“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吗。”
苏里克闻言陷入沉思。
“战争天使一系虽然不如智慧天使足智多谋，但战斗力毕竟可怕，当中不乏实力与我相当的天使，那位代理王的实力也必然在我之上，在没找到雷格、安娜莉、特丽斯、温尔之前，我们不宜跟祂们起矛盾，更不能暴露维诺斯殿下还活着的事情。”
苏里克心中庆幸战争天使没有相信菲丽阿姨的占卜，不然祂们早杀来蓝星了。苏里克不敢想象自家殿下落在战争天使手里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属下忽然道：“那位代理王真是为战争天使王报仇而行动的吗？”
苏里克愣住，“怎么说。”
“圣能天使一系的代理王尼罗想要王权，战争天使一系的代理王不想吗？”属下推理道。
苏里克眉头一皱，“你说的对，确实有这个可能，我被固有观念影响了，以为祂们跟以前一样，不会想那么多。”
属下继续道；“那么，这就是一场打着战争天使王名号的肃清。”
祂这话一出，简直掷地有声。
苏里克认为有理，转告林维之后，林维心中震惊。
“你的属下很能思考。”
苏里克恭敬道：“在魔界的一千年里，小魔也组建了势力。”
“是好事。”林维希望苏里克有祂自己的作为，但言归正传，战争的代理王确实是个问题。
“不能放任祂攻打炼狱界。”林维直言。
“可是，应该怎么做呢？”苏里克问。
林维想了想，“等一下。我要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神国那两个。”
苏里克称是-
中午3点的时候，林维成功联系上了霍拉。
霍拉跟阿基德因为不是圣能天使，所以逃过了清算，现在潜伏在神国的职能部门。
祂们做特务的能力是一流的，特别是霍拉，打入进去简直不要太简单，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的任务又来了。
林维得知了神国发生的事情，心情有些复杂，“看来权力斗争已经发展到明面上了。”
“尼罗之死只是开始。”
霍拉断言，“接下来才是神国天翻地覆的时候。”
林维沉默了一秒，“听上去你很期待那个时刻。”
霍拉坦然，“是的，我想看神国大乱太久了！”
祂的声音里居然透着激动，二五仔之心半分都容不得怀疑。
旁边的阿基德都无语了，默默处理着文件。
林维心想自己真是捡了一个宝，继续道：“你们可以继续潜伏到战争天使的派系里面吗。”
霍拉张口就是能，“保证完成使命！”
接着，林维又问了些事，确认完才结束沟通。
阿基德看霍拉一脸兴奋，心里想到一些历史，低声道：“所以说，战争天使王跟维诺斯殿下的历史是真的吗。”
八卦之心天使都有，因为这件事太出名了，自家天使王被魔蛊惑……能够让整个战争天使一族记恨上的，维诺斯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了。
“你问我干什么？”霍拉歪了歪头。
阿基德白了祂一眼，“算了，当我没问。”
霍拉思考道：“那段历史大部分是真的吧，不过肯定也有妖魔化的成分，维诺斯殿下不是坏魔。”
阿基德差点被口水噎死，什么叫不是坏魔，说实在的，那位不是能够用好坏来衡量的存在吧。
霍拉想了想，忽然道：“我觉得战争天使王不会希望祂那一族敌视殿下。”
阿基德顿了顿，心想这个角度还真是特别-
傍晚6点。图书馆里。林维忽然道：“苏里克，能联系上苏菲吗。”
“可以。”苏里克立刻回答。
林维：“帮我问问苏菲，祂能不能用祂手里的界石，建一个通往炼狱界的界门。”
“是殿下。”
苏菲回答很快，苏里克转告道：“苏菲殿下说可以提供祂手里所有界石，但是祂从来没有成功建成过界门。”
林维沉默了片刻，喃喃道：“界石是建成界门的材料，而建成界门，不仅需要界石，还要别的材料，以及建造方法。”
后者是最关键的一点，也是苏菲卡了将近百年的一点。
可是，界门不建不行，唯有建成界门，两界穿梭才能不受空间影响。已经不能再卡在这一步了。
林维道：“告诉苏菲，先准备好材料，方法我来想。”
苏里克称是。接着，林维又道：“联盟那边应该有界门相关的研究资料，让他们紧急整理一份给我们吧。”
苏里克忙来忙去，却格外开心，又应道：“是殿下！”
联盟很快收到消息，阮翠对着要求，思考了几秒，立刻应下，通知了郑知来整理。
郑知本就在研究界门，对于界门的相关资料，自然最熟悉不过。
他收到通知，沉默了足足十分钟才行动，不过一旦行动就如迅雷，不到半个小时就整理好了所有资料。
苏里克拿到手，也看了一下，可惜祂都看不懂，只得乖乖交到林维手里。
林维拿到u盘，目光定在那上面，有三秒时间，选择了没有联网的台式机打开。
苏里克有些不明白他的谨慎，虽然没问，但眼神的好奇到底掩藏不住。
林维道：“还是得留意一下。”
万一被追踪就不好了。
苏里克眨了眨眼，并没有继续追问。
林维专心研究资料，转眼两个小时过去，消化完了大部分资料。
晚上9点，苏里克送来界门的样品，林维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会，随即眼神仿佛发光，透析了其中所有构造。
“原来是这么建成的吗。”
林维似懂非懂，眼神严肃，喃喃道：“它的复杂程度仅次于天使王的神纹。”
他更确信了，蓝星的界门十有八九就是智慧天使的手笔，只有祂们能够造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晚上11点，林维喝了口茶，闭上双眸，在脑内梳理所有构造。晚上12点，林维把“结论”全部写在一个魔石里，交给了苏里克，“给苏菲。”
苏里克激动点头，“是！”祂立刻执行。
苏菲收到魔石，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之后睁开眼睛，无声道：“不愧是哥哥。”
祂笑了，随后通知下去，召最好的工程师建界门。
那些工程师卡在思路很久，接到魔石后整个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
晚上12点，林维收到苏里克的信息。
“建成最快也要两天吗。好，我知道了。”
林维做完事，暂且放心，走在了回宿舍的路上。
联盟大学的深夜很安静，但今天好像不一样。
林维隐隐听到了些吵闹的声音，他走到宿舍楼下，抬起头，发现很多宿舍的灯也还亮着。
“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维有些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回到宿舍，他听见里面传出一些声音。
“何朗，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倒是他们……还好吗？”
“他们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林维推门进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何朗和符仁同时看向他。
何朗罕见地面色沉重，眼神有些失落。符仁回答了林维，“何朗不小心力量失控，伤了些人，他们性命没有大碍，不过还是……上了新闻。”
林维愣住，目光看向何朗，温声道：“没事吧。”
何朗眉头微皱，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维哥不用担心我，比起我，重要的是那些人。”
林维不觉得何朗会无缘无故意外伤人，继续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何朗没有回答。符仁回答：“一些黑.帮的超凡者。”
何朗道：“他们在街头犯了些事，我看不过去，就去阻止他们，到这里还好，主要是后面我不小心没控制住力道。”
“那不是你的错。”林维道。
“嗯……”
何朗笑了笑，可还是很失落，又低下了头，眼神沉郁。
符仁开导了他半个小时，却没有多大用。因为重要的不是何朗为什么失控，而是何朗会失控。
现在又是互联网时代，有人不知道真相录了视频在网上传播，看上去像何朗恶意挥舞暴力，网友们自然义愤填膺，把何朗骂上了热搜。
联盟那边已经出面解释了，但是效果不大，因为辟谣赶不上造谣，再加上之前联盟的战策失误，部分人内心窝火，觉得税金养了一群废物，现在碰上何朗的事件，自然就像终于找到宣泄口一样，恶骂不止。
联盟那边还不好压热搜，因为一旦压热搜，又是一种“捂嘴”，会让舆论更加难以收拾。
何朗这种破规格的战力本来就在民间有着很多阴谋论，说他是靠人体实验之类的不人道手段制造出来的实验体。一旦发生了形象受损的事件，难免就成了那些阴谋论者打击的靶子。
有些人就喜欢诋毁高尚的东西。他们在人类之中有多大的比例暂且不说，只要存在，就能造成伤害。
林维知道了宿舍楼喧哗的原因，走到何朗面前，认真道：“何朗，你不要看手机或电脑了，想吃夜宵吗？”
何朗愣了下，终于抬起头，“维哥……”
“想吃什么？”林维又道。
“谢谢维哥，不过我还好，暂时就不吃夜宵了。”何朗好像心情好了些，发出了真心的笑，“我没事的啦，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没问题的。”
“那就好。”林维松了口气。
旁边的符仁看着他们一阵沉默，笑了笑道：“我跟联盟再说一下。”
他说完便出去了，好像在跟联盟高层打电话。
何朗好像真的没事了，洗澡换衣服睡觉，没有一丝异常。
但林维隐隐发现，何朗还是有点异常，可是他也说不清到底哪里异常。
他不觉得何朗会轻易失控，或许当时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林维思考片刻，传念给了苏里克，问道：“能找到录像吗，要完整的。”
苏里克即答：“是。”
半个小时后，一段录像发了过来，苏里克越来越会操作电子产品了。
林维走上床，背靠白墙，点开了录像。
画面中，何朗走在路上，好像就是随便散散步，忽然间，他面色变了，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了。
再下一秒，是猛烈的火光和巨响，再是数十个人的惨叫声。
最后是双眸血红、疯狂如魔的何朗。
林维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何朗这个样子。暴虐、疯狂、充满破坏欲，像一尊降临的暴君。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这件事会闹大，因为大多数人看见这个画面都会心生恐惧，认为他不是人，而是冒充成人类的怪物。
可是，怎么会这样？何朗明明是一个……
林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双眸。
恰好，跟对面的“人”对上了视线。
第38章 第 38 章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 但林维确实看到了，何朗那道“非人”的眼神。
林维身形微僵，看着何朗倒头睡觉, 好像根本没有刚刚的事情,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那道如若……怪物的眼神，似神似魔，硬要说的话，更倾向于魔。
何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林维惊魂未定，心里一下跳出很多想法, 他看了眼还在下方的符仁, 符仁没有注意到异常，好像在看联盟那边的什么资料。
林维再转过头，只见何朗已经睡着了, 呼吸声平稳均匀, 跟往常一样。
林维皱了皱眉，又看向电脑的录像。
火光中的何朗如修罗降临，双眸绽放着火焰，他搞出的动静震惊了周围路人, 很快联盟也派人到了现场。
何朗还好没有伤害联盟的人, 他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好像恢复了正常，怔怔的, 目光扫过周围, 一脸迷茫, 喃喃道：“我都做了什么。”
这件事也还好没有平民受伤, 不如后果不堪设想。虽然，即使只是误伤那些人而已, 何朗就已经非常自责了。
林维面色沉重，在维诺斯的记忆里寻找对应的情况，可是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维诺斯，居然也没见过类似的情况。何朗的情况绝不仅是力量失控而已，他像是被什么怪物入体了，又或者，他本来就是怪物，只是不小心撕下了人皮而已。
但也不是没有线索，他唯一的线索是神性力量。而这世上有神性力量的，除了神就是天使，那何朗难道是天使？
“不，不对，除了神性力量之外，还有魔的力量，天使身上绝不可能有魔的力量。”
林维察觉到了矛盾，何朗的情况绝不是自然情况，像是被做了什么手脚，因此偏离了他本来的样子，不神不魔，更不像人类。
所以，他到底怎么了呢。林维感到头疼。
这时，符仁好像也想睡觉了，缓缓走上床。
林维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几分钟后，符仁好像睡着了，宿舍里只剩下林维还没有睡。
林维还在靠墙坐着，电脑放在腿上，好像在翻看作业。几秒后，他忽然开口，轻声道：“圣能，你醒着吗。”
宿舍很静，符仁也没有动静，像没有呼吸一样。
林维又道：“圣能。”
宿舍依然安静，林维转头，只见“符仁”坐了起来，冷冷地盯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
林维坦然道：“我是想问你他的情况。”
圣能天使王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别吵我。”
说着好像又要沉睡了。
但林维不想放过祂，又喊了一声，“圣能。”
圣能天使王面色很不快，“圣能不是我的名字，别这么叫做。”
“那你真名是？”
“格……我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你。”圣能天使王差点说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盯着林维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戒备。
林维很无辜，“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叫你，又不会害你。”
圣能天使王眯了眯眼，“维诺斯，你的话能信？我不像战争，轻易被你骗到。”
林维面色微变，说实话，他也觉得维诺斯当年做的事情不对，但维诺斯也没办法，神国对祂而言是仇敌，神国天使不止一次要抹杀祂，祂不想办法存活，难道应该乖乖等死？
欺骗战争天使王的事情，维诺斯也不想。但若是问他自己会不会做，他也会做。
“战争的事情先不说，我想知道的是他。”林维道。
圣能天使王盯着林维，足足三分钟，才忽然开口道：“先不说？你不是在问我战争的事情吗。”
林维愣住，突然间理解了祂的意思，难以置信道：“你是说……他是战争？”
圣能天使王眼神复杂，点头又摇头，“至少一半是吧。”
“什么意思？”林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圣能天使王沉默，仿佛在回忆什么，冷不丁道：“都是因为你。”
“是因为当年的事，祂被惩罚了吗？”林维敏锐地发觉不对。
“你猜对了。”圣能天使王面色黯然，“战争……我也没想到祂的真实会是那样。”
“神到底做了什么？”林维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怒火。
“战争被分裂了。神性一分为二，每一半的神性之中都混入了魔性，不神不魔，更不是天使。”
圣能天使王沉声道：“因为你，祂遭了前所未有的大罪，祂明明什么都没做，而祂的罪恰恰在于祂什么都没做。祂应该杀了你，却没有做，维诺斯，你当年要不是蛊惑了祂，折下了神国的最大战力，你怎可能进入神殿呢？”
“……”
林维瞳孔微颤，显然没料到战争天使王居然因为他发生了这些事，但他的想法很坚定，让战争天使王遭受这一切的不是维诺斯，是“神”。
神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圣能天使王看他的眼神，好像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但不是所有生命都跟你一样，敢于顶撞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威，祂可是我们的父，我们的真理。”
“说这些没用，也就是说，何朗现在只是一半的战争，对吗？”林维不等回答，接着又道：“另一半在哪里？”
“不知道，我已经告诉你足够多了。”
圣能天使王眼里闪过几分纠结，“我已经不能再继续背叛神了。”
“好。意思是你也无法感知到祂，对不对。”林维道。
圣能天使王不说话。
“再换句话说，那一半沉睡得非常彻底，即便是你也无法感知到，对不对。”林维又道。
圣能天使王面色变了，瞪了林维一眼，“所以说你真的很可恶，你非要把我们都推向神的反面吗。”
林维看着祂，直言道：“我不觉得我改变了你们，也不觉得维诺斯又做任何蛊惑你们的事情，维诺斯没有那么大魅力，祂只是一个魔而已。如果你们变了，那是因为你们会变，因为你们早就心有疑惑。而维诺斯，只是一个契机，以及你们逃避自身真相的借口。”
圣能天使王瞳孔一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要不是此时力量太弱，祂的情绪波动恐怕能够毁灭整个学校。
“维诺斯，你胡说。”
圣能天使王忍不住抬高了声音，死死地盯着林维，“我说过，我不会受你蛊惑。”
林维反而平静地看着祂，眼神中不自觉带着一丝悯爱，“如果这样想能够让你心里好受的话，我倒是可以一直背这个锅。”
“你！”
圣能天使王气得面红耳赤，好像被气笑了，扶着头，“好，好，反正我是说不过你，以后不要再叫我，让我继续沉睡吧。”
“好。”
林维笑了笑，又补充道：“但是我无法保证。”
圣能天使王哽了哽，却偏偏做不了什么，负气道：“你最好信守承诺。”
过了一会，祂走了，符仁继续沉睡。
林维则是松了口气，天知道面对圣能天使王时，他心里有多紧张。天使王毕竟是天使王，那种压力是近乎实质的，非常恐怖。
不过，言归正传，何朗的事情……
林维心中犯难，因为神性中夹杂了魔性，才会力量不稳，导致失控吗。那要救何朗应该怎么办？
答案是剥离出魔性，让他回归纯粹的神性。可是即便成功了，也不一定安全，因为一半的神性能够独立存活吗？会不会导致什么问题。
所以，即便要剥离魔性，也要在找到另一半战争之后。可是问题就来了，那另一半在哪里？
连圣能天使王都感知不到，自己怎么找？
话说林维都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宿舍四人，出现了两个天使王。
这……难道郑知是智慧天使王？
林维面色古怪，喃喃道：“不会吧。”
听起来怪离奇的，像是有什么力量故意把他们拉扯到了一起。而能做到这种事的，唯有——神。
林维面色变了，内心腾起了几分怒火，不禁骂道，怎么又是祂？
不过骂归骂，事情还是先解决。
林维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何朗的床位，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早上。林维把事情告诉了苏里克。
苏里克听完大震惊，“还有这种事？那老东西真是该死。”
林维道：“总之，难点就在于如何找到另一半。”
他这个说法怪有歧义的。
苏里克也思考了几分钟，最后摇头道：“蓝星的生命太多了，不好找。”而且，祂们不像圣能天使王，能够感知到同胞的气息，祂们是魔，魔感知不到天使。即便战争天使王就在祂们面前，祂们恐怕都认不出来。
祂抬头，“要不，先放着不管？”
“……”林维低头。
何朗目前也不算是大事，满打满算也就失控了四十几秒而已，现在知道问题了，他自己也会注意的，或许……能够凭自己的意志压制呢？
“不能放着不管，可就是想管，也不知道怎么管。”
找天使……该怎么找呢。
林维忽然想到了神国的战争天使代理王，祂们有没有可能知道祂们的王在哪里？
看着林维沉思，苏里克忍不住道：“殿下……”
祂欲言又止，林维转头，问道：“怎么了苏里克。”
苏里克还是欲言又止，好像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维道：“你是想说，我不应该管祂们的事吗。”
苏里克愣住，点头道：“是的。”
天使王很危险，而殿下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力，圣能天使王的事情还可以侥幸，可是战争、智慧……
“但是，我觉得不管不行。”
林维认真道，“不仅是因为我想管，也是因为……有必要。祂们出现在我身边，绝不是偶然。我有一种感觉，放着祂们的不管，更不好。”
苏里克看着林维的眼睛，也知道殿下决定的事情，自己从来无法改变，祂只是有些担心。
殿下还没有恢复实力，万一……
“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苏里克，我应该也说过，很多事情比起权衡利害，要先行动。”林维语气平和。
苏里克重整心情，点头称是，“小魔明白。”
“谢谢。”-
中午9点，何朗起了床，如往常般，脸上挂着笑容，无半分阴翳。他吃了早餐便准备上课，符仁注意到他在收拾课本，忍不住道：“何朗，你今天还要上学吗。”
何朗眨了眨眼，“当然要，学生上大学，就是要上课的嘛。”
符仁迟疑了下，“联盟那边建议你这些天先不要上学。”
何朗低头，沉默了一下，认真道：“谢谢，但我不想逃避。”
符仁面色微变，再无法阻止何朗。
逃避吗。符仁心想，“确实，有些东西光逃避是不行的。”-
另一边，图书馆中的林维眼皮一跳。
何朗居然出来了，还去上课了。林维皱眉，很难不担心。
昨天，他在校内暗中设置魔偶用来监视，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他看着监控画面，眉头越皱越深。
何朗跟往常一样走在校道上，这时候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若有若无地看向了他，面色都有些异样。
他们倒是想交头接耳地聊何朗的事情，但是怕何朗听见，所以只能用手机偷偷聊，有人甚至忍不住发到了校内的公开树洞里。
【何朗来上课了】
【不是吧。昨天才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居然今天就敢来上课？】
【什么大事，前辈只是打了几个坏人而已，你们胡说什么啊】
【楼上，问题是这个吗？我不信你没看那个视频，那个何朗……简直不是人，是怪物啊】
【前辈保护了我们这么久，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们就开始诋毁上了？可耻！】
【我想正常人都不想跟怪物一个学校吧，万一他发狂杀我们怎么办？】
【你！！】
针对何朗的事情，校园内分成了两种态度，一种支持何朗，维护何朗，另一种恐惧何朗，要求联盟管控何朗。
何朗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笑容满面，还会跟人打招呼。
有人对他回以微笑，有人则面色尴尬。一夜之间而已，人情冷暖便区分出来了。
林维视线跟随着何朗，不禁想到如果自己是维诺斯的身份被曝光，他们应该也会是这种态度，甚至更恶劣，因为跟何朗不同，他在蓝星上最多是个npc。
当然，这不是谁的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强求别人理解所有情况，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傲慢。
林维看着何朗走进教学楼，路上的人更多了，或多或少有些聒噪。
他沉默一阵，忽然打了一个响指。
与此同时，何朗发现自己周围的声音变小了，直至几乎无声，整个教学楼仿佛只剩下了自己。
“……”
何朗眸光微闪，但下一秒，上课铃声响了。他快步进了教室，还好赶上了课程。
林维松了口气，但有点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何朗是个内心强大的人，也许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
半个小时后，霍拉传来了新情报，祂们成功潜入了战争天使的内部。
据霍拉所说，战争天使多是笨蛋，要骗祂们太简单了，所以祂们一路畅通无阻，就是可惜进不了太高层。
【战争天使的代理王不怎么关心战争天使王的样子，祂应该知道战争天使王沉睡在蓝星，但祂既没有要迎接战争天使王的意思，也没有找出战争天使王的寄宿体杀死的意思】
【我跟阿基德都觉得祂形迹可疑。祂现在更关注炼狱界的事情，听说还准备亲身过去】
林维听完，感觉这里面有些扑朔迷离，于是问道：“那个代理王的性格如何。”
霍拉想了想，“祂是很典型的那种战争天使，勇猛无敌，所向披靡，听说祂以前是战争天使王的亲卫，非常崇拜战争天使王，因此……非常痛恨殿下您。”
祂停顿了一下，因为想到了之前的八卦传说。
“亲卫吗。”
林维垂头，好像真记起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亲卫天使。
维诺斯搞不好跟祂们接触过。
“你觉得呢。”林维问霍拉。
霍拉思考了下，“祂既然是代理王，那就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我最在意的是，祂真的完全不关注蓝星吗。”
林维忽然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表面不关注，实际上却设置了极多眼线？
霍拉沉默。阿基德回答道：“蓝星历来是智慧天使的管辖地，智慧天使跟战争天使关系不合，不喜欢战争天使干预管辖地，战争天使应该没有干预蓝星的机会，如果祂们有在蓝星留下什么眼线，智慧天使应该会发现的。”
可话是这么说，驻扎在蓝星的天使最多也就十阶，万一有十阶以上的战争天使潜伏进来了呢。
虽然，林维不觉得战争天使的基因中有“潜伏”这种技能。
不管怎样，听完祂们的说法，林维怀疑代理王也不知道天使王宿体是谁。
不知道是谁，因此怎么布局也没用。
——再说了，便是找到了又如何，战争天使王的那个极端状态，祂们能怎么办？
也就是说，代理王知道战争天使王被神惩罚了吗？
林维心中思考，“嗯，我知道了，你们先继续潜伏。”
“是殿下。”-
中午11点，林维手指敲了敲桌面，事情想不通，只好先放下。于是，他又开始研究圣能天使王的神纹。
昨天没有一点进展，没关系，今天必须有！林维振奋精神，观摩前先喝了一瓶咖啡。
两个小时过去，进展……3%吧。林维有些头晕目眩，好像走进了一座规模无比宏大的思维迷宫，看不见过去，也看不见未来，周身迷雾缭绕，一不小心就在原地踏步，甚至自己把自己拌晕。
天使王级别的神纹……越研究越玄奥，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神确实是个极其恐怖的存在，无论是其实力，还是其思维。
林维停下研究，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所以，我当初进神殿到底看见什么，做了什么。祂那么强大而且权威，为什么不把我杀了？我又是抱着什么心情从神殿里出来的。”
林维停顿了很久，努力想起当时的事情，却头疼加剧，浑身冷汗直冒，身体的本能让他不要回忆。
他不得不停下，平静心情，“神……究竟一种什么存在？”
林维皱了皱眉，看一眼时间，居然下午五点了。
他连忙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而出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他又遇见了阿黑学长。
今天的阿黑学长正在惬意地散步，尾巴摇摆，威风凛凛。
林维不禁驻足，而它好像注意到了林维的视线，脑袋歪了歪。
“喵。”
这是在说什么吗。林维愣住，试图听懂，但他毕竟不是猫，怎么可能听懂喵语。
阿黑学长摇摇头，摆着尾巴走远了。
林维：“……”
不愧是学校第一高冷的学长。
林维只好老实走回宿舍。路上，他收到了李小明的短信。
【维哥，你送的戒指是什么材料做的？感觉很不错欸】
林维脚步微缓，心想那是他的魔力凝结固化而成的，材料只有一个，也就是他的魔力，但他不可能说。
【我也不知道，觉得好看就买了，你喜欢吗】
【喜欢！戴上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好起来了，好像有什么魔法在里面】
当然有魔法在里面。林维心想，那可是13阶复合大魔法，戴上那枚戒指，只要对手不是天使王都能活命。
【心理作品吧，那只是普通的戒指】
李小明慢了几秒才回复。
【真的吗？】
【真的】
林维平静地说着谎。
【这样啊，那就是我感觉错了，还想说维哥是不是不小心淘到宝叻】
【我不玩那些东西的，你也知道】
【知道知道，那下次有空再见了维哥】
【嗯，下次见】-
林维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走路。三分钟过后，他突然面色一变，喃喃道：“不对，为什么他会对那戒指有感觉？”
13阶以下，包括部分13阶，都不可能发现那戒指的不对，可是李小明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为什么会对那戒指有感觉？
林维停住脚步，双眸闪烁精芒，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不愿相信，可是那个可能性却在他脑子里不断蹦跳。
他低头，又拿出手机。
【小明，你现在哪里，有空见面说话吗】
【小明？在吗？】
李小明没有回复。等了五分钟，依然没有回复。
林维脸色变了，抓着手机的力量不禁增大，暴露出了内心的紧张。
这不对劲，现在不是睡觉时间，而李小明手机不离身，向来即回信息，回他的信息更是尤其之快。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李小明出事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李小明是李家的孩子, 怎么可能出事？
林维面色变化，忽然记起了当时李家人来收养李小明的时候。
李小明不是福利院中最突出的孩子，他很平凡, 可以说一点特色都没有, 当时李家来收养孩子，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们会选李小明，可是他们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李小明，那个老爷爷径直走到李小明面前，抚摸着李小明的头, 说：“好孩子, 愿意来我们家吗？”
李小明呆呆的，没有思考，点了点头。于是, 李小明就被李家收养了。
这件事, 林维当时没有怀疑，只是一心为李小明高兴，后来发觉一点不对劲，因为李家好像没有道理收养李小明。
他们不是没有继承人, 而李小明又没有优秀到李家非其不可的地步。
“难道说……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吗。”
李家知道李小明的身份不对, 所以才收养了他。
林维蹙眉，当机立断，道：“苏里克, 我们去找李小明。”
苏里克称是, 祂抬起头, 问道：“可是他会在什么地方？”
“来不及调查了。”林维道：“让联盟帮忙吧, 他们知道李家的情况。”
“是。”苏里克消失。
过了半个小时，苏里克又出现, “殿下，联盟也找不到李小明。”
“怎么说？”林维皱眉。
“李家说李小明没有联系他们，在市内突然失踪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家便利店。联盟调用了摄像头，视频里……他是突然不见的。”
苏里克回答。
所谓突然不见，极有可能是魔法或是神术。
也就是说，李小明被绑架了。
林维面色沉重，“那个便利店叫什么，在哪里。”
苏里克连忙说了个地址。
“好。”
林维设置了个魔偶，随后消去身形，再出现就是在街头。
便利店并无异样，陆续有人走过，都是普通人。
李小明消失的位置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林维用了追溯魔法也没用。
苏里克思考道：“可能整个空间都被置换过了。殿下，您是怀疑李小明就是另一半的战争天使王？”
“是。”林维点头，没有证据，但莫名就是有这种感觉，问道：“李家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他们也在调查李小明的踪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苏里克复读了联盟那边的报告。
“肯定跟他们有关系。”林维直言。
李家是蓝星知名的大家族，跟魔界都有商贸往来，李家明面上的家主叫李尚君，五十六岁，体型微胖，在外名声很好，经常做慈善。说起来，林维还见过李尚君一面，是李小明带他去李家的时候，李小明好像有些怕李尚君，在李尚君面前战战兢兢的，唯恐做错什么，但李尚君只是温和地笑，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笑面虎。
“老狐狸终于露出马脚了吗。”但偏偏是这种时候。
要去找李尚君吗，但即便是他做的，他恐怕也不会承认，背后另外有幕后黑手，可能是战争代理王，可能是智慧天使王，扑朔迷离，不好调查。
林维陷入沉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必须快点作出决断。
苏里克等着他，突然道：“殿下，李小明消失，那何朗会不会也消失？”
林维愣住，“两个人一起才是战争天使王么。”
“有这个可能。”苏里克道。
“我给李小明送的戒指没有破碎，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林维想了想，对苏里克说：“你去看看李尚君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
林维转头去了宿舍。
此时的何朗在宿舍，跟往常一样，见林维回来，还叫了一声“维哥”。
林维应了，余光看见符仁和郑知都在。
符仁在看书。郑知手肘支在桌上，单手扶着额头，面色沉重，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林维看着他们，转头对何朗说：“我今天出门买了几个幸运道具，你要不要？”
“幸运道具？”何朗眨了眨眼，注意到林维平时戴在身上的骰子。
“迷信一样的东西，不过戴着会心安一点。”
林维笑了笑道。
“幸运……好啊，我现在就需要一点幸运。”
何朗点头道。
林维拿出一条项链，白加银，珠子印着星辰，送到何朗手里。
何朗拿在手里，观摩了一下，好奇道：“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特别的讲究。更多是心理作用吧。”
林维语气淡淡。
“原来如此！”何朗戴在了手上。
一直到关灯，林维都没听见郑知开口说话，符仁倒是说了几句，说他明天就回联盟。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这样也正常。林维担心李小明的事情，整夜睡不着，偏偏“戒指”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里克去了一趟李家，可惜李家只剩下大堆凡人，李尚君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越看越可疑。苏里克继续查，态度强硬，联盟那边也不敢不配合。
只不过，他们查了才知道，李家这几年暗中做了很多阴暗的勾当，名下资产中藏着无数污染物、封印物，还有部分界石。
苏里克心想：“李家收集那么多界石做什么，而且好像暗中在做什么研究。”
人类没道理有这么多心思。
苏里克在李尚君家走来走去，突然停下脚步，在卧室发现了一尊天使像。
它很小，只有手指大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它跟战争天使比较像，却也有智慧天使的特征，合起来看有点奇怪。
“殿下，李家跟天使有关。”
林维收到苏里克的消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不明白的是幕后究竟是战争还是智慧。
他睡在床上，视线定在熟悉的天花板，睁着眼睛，好久没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或许，是战争代理王和智慧天使的联手呢。
这是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千年前这种可能甚至都想不出来了，因为这两族天使太不对付了，堪称水火不容。而今自我意识觉醒，连水和火都成了朋友吗。
林维没有断定。苏里克道：“小魔继续找。”
联盟对苏里克调查李家的事情有很多疑惑，但没有问，只管执行，因为阮翠是这么吩咐的。
“无论苏里克公爵要调查什么，联盟都尽全力配合。”-
快早上的时候，林维坐起身，他一晚上都没睡着，或者不如说，现在根本不需要睡觉了。
他又琢磨起圣能天使王的神纹，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居然不头疼了，理解起来很是顺畅。
他太专注，转眼一个小时过去都不知道，回过神后，宿舍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符仁去了联盟，郑知应该也是，何朗则是去上课了。
林维下床，感知到李小明的安全，稍微放心，再感知一下何朗的情况，暂时安全，就是周围有些吵闹。
绑架李小明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出现绑架何朗，可是何朗不弱，爆发能有12阶甚至更强的实力，幕后黑手要绑架何朗并不容易。
林维整个早上都在留意何朗的情况-
专车中。
符仁看完联盟的最新报告，缓缓抬眸，问道：“郑知，你最近怎么了吗。”
郑知微愣，抬起头，“我……没什么。”
符仁：“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
郑知沉默了一会，“我只是有些迷茫。”
“迷茫什么呢？”
“我很难说明。”
“不能跟我说吗？”符仁很是耐心，他却确实是真心关心郑知。
郑知眼神复杂，好像想开口，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没事，谢谢关心。”
他越是这样越说明有事，可是符仁也没有太多余力关心他。
符仁沉默了下，“这样吗，那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
“我会的。”
郑知点头。沉默一阵，他突然打破安静，问道：“你觉得……vv最近怎么样。”
“维维？”符仁愣了一下，眉头微皱，“他是有些变了，总觉得在忙着什么事，不单是学业上的，还有……别的，我也不知道。”
郑知道：“我问了他的导师，他最近辞了学校的助手工作，虽然一直在学校内，但行迹多少有点……可疑。”
符仁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那么关心维维？”
郑知面色僵硬，低头道：“他是我们的舍友。”
符仁直白道：“你好像不只是这个理由。”
郑知沉默，目光黯然，脸上心事重重，“我觉得他有些……奇怪，好像跟我们隐瞒了很多东西。”
符仁嗯了一声，“每个人都有隐瞒的事情，就像我之前，我也跟你们隐瞒了很多，那不算什么，维维自小在福利院长大，我们应该多关心他，而不是怀疑。”
符仁明显也发现了什么，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气质的变化实在太明显了，想不发现都难。
林维……逐渐变得耀眼了。
“而不是怀疑吗。”郑知重复了这句话，眼神深沉，似有暗茫涌动。
“而且，”符仁看了眼窗外，“维维不是坏人，他不会做对人类不利的事情。”
“……”
郑知低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同意道：“我也觉得。”
空气安静了-
另一边，神国，战争天使之塔。
阿基德如芒刺背，被一群战争天使盯上了，无论做什么都不舒服。
“祂是智慧天使？祂怎么也在这里？”
“不知道，智慧天使都不是好天使，要不我们把祂赶出去？”
“不行，祂是来交换资料的，把祂赶走万一跟高层打报告怎么办？”
塔外几个战争天使窃窃私语，盯着阿基德的眼神几乎冒出了火，战意熊熊。
阿基德也是无语，要不是实在没办法，祂也不想来战争天使的地盘好不好，战争天使一群脑子里只有打战的蠢天使。
霍拉传声道：“坚持住，阿基德，你吸引注意力，我才好潜伏，知道魔术的原理？知道声东击西，就是那样。”
“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阿基德恼怒，却只能假装平静。
霍拉哈哈大笑，继续潜入战争天使之塔正下方的地下城。
“哎呀，这年头连战争天使都开始耍阴谋诡计了，真是令天使感慨啊。”
“扯那么多干什么，快查。”
阿基德面前走来了一个战争天使。那战争天使凶神恶煞的，半句话没说，但恐吓祂的意味很明显。
阿基德昂首挺胸，站前一步，“怎么了，你想赶我走。”
那战争天使冷笑一声，枫叶般的红发随风飘扬，“我可什么都没说。”
霍拉出主意道：“打吧，跟战争天使交流的唯一方法就是打服祂们，神国不允许私斗，但斗战争天使例外。”
阿基德差点给气死，暗骂道：“你行你上啊。”
霍拉还是哈哈大笑。
阿基德面前的战争天使还以为阿基德的脸色是给祂看的，登时怒火中烧，“智慧天使，你要打架吗！”
阿基德无语，“我不是来打架的。”
霍拉却道：“打啊，闹得热闹越大越好。”
阿基德满头黑线。
战争天使果然更怒了，道：“你就是找茬的，今天我要跟你决斗！”
天使间不允许私斗，但特定情况下，是允许决斗的。
被一再挑衅，阿基德也有怒火，祂毕竟是优雅的智慧天使，哪是粗鄙的战争天使可以挑衅的。
“你要打是吧，打啊！”
战争天使震怒，红发倒竖，立马亮出十二翼，“来啊。”
祂们当真去了决斗场，而旁观的战争天使连忙追了上去，废话，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错过！
智慧天使听说此事，也跟着出现了一大堆。
一时间决斗场喧哗至极，战争天使和智慧天使当街对骂，好不斯文，有的一上头，差点当场打起来。
阿基德在智慧天使中可不是无名之辈，祂出战智慧天使一事曝出，祂们自然要为阿基德站台。
阿基德从未如此万众瞩目过，有种想撕了霍拉的冲动。
霍拉则是笑个不停，还特别遗憾道：“可惜我要潜伏，不然就能看热闹了。”
阿基德：“去死吧。”
霍拉说是那么说，但祂潜伏是极其认真的，丝毫没有分心。
祂感觉战争代理王在下面……藏了什么东西。
“嘿嘿，让我看看尊贵的亲卫天使私下是什么样的吧。”
霍拉表面嬉皮笑脸，眼神却黑得可怕-
“还是没有消息。”
苏里克找了李家一夜，除了小天使像之外一无所获，再次跟林维汇报情况。
林维知道了，让祂休息一下，并问：“炼狱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里克道：“苏菲殿下那边进展不顺，可能要推迟一天才能建造出界门。”
“是吗，让祂不要太着急。”
林维知道欲速则不达，万一造出的界门质量不好，那才是会出大事。世界穿梭，除非实力到14阶，不然都有极大风险。
苏里克点头：“是。还有一件事，战争代理王好像亲征炼狱界了。”
林维嗯了声，眼神担忧，“希望雷格在炼狱界没事。”-
炼狱界。大鬼小鬼喧哗不止。
“大帝，祂们老大要打过来了，我们怎么办啊。”
“呜呜呜要死了，天使好可怕，祂们真的太亮了。”
宫殿内吵成一片，当中甚至有部分是鬼王级别的恐怖存在。
雷格一个头两个大，挥了挥手，大声道：“镇定。”
众鬼还是哭号不止，像国葬现场，哭得一个比一个卖力，像是表演大赛。
雷格转头看向青面鬼，“你怎么看。”
青面鬼恭恭敬敬道：“对方太强大，炼狱界恐怕不敌。”
雷格皱眉，“你觉得这场战我们必败？”
青面鬼低头，惶恐道：“我们炼狱界……没有13阶巅峰的存在，更何况是半步14阶的。”
雷格点头，“高阶战力是个问题，可是我们在炼狱界，我们就没有什么地利吗。”
青面鬼思索了几秒，“地利我们可以有，只不过不好用。”
雷格哦了一声，问：“什么地利？”
青面鬼抬头，“陛下，您知道吗，每一界都是一个生命，炼狱界本身就是一个绝世强者。”
雷格眼睛一亮，“怎么请到祂？”
青面鬼道：“陛下请跟我来。”-
图书馆中，四周皆静。
林维找到一处冷清的地方，坐下，打开电影，继续看何朗的情况。
何朗今天没什么了，周围议论的声音也少了，联盟的舆论管控有了效果。
何朗中午还去吃了最喜欢的牛肉面，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跟周围人有说有笑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不怪他天天那么多情书。
林维看着，有点佩服何朗的心态，能跟昨天非议自己的人都有说有笑，因为如果换是自己……
林维不好说。哪怕是维诺斯都没这么好脾气，不，维诺斯的话……可能会教训他们一顿吧。
林维有些走神，再一看，何朗已经离开了食堂。
他要去哪里？不是宿舍的方向。林维歪了歪头，继续跟着何朗。
何朗走到了一条小道，周围无人，静的有些可怕。两边的树木都无比高大，遮天蔽日，有种窒息的感觉。
走上小道后，何朗脚步变快，表情也微妙地变了，笑容收敛，好像刚刚都是假笑一样，有种撕下面具的感觉，双眸黑沉如水。
林维神色一变，坐直了身。
何朗走的那个小道他居然有印象，因为他之前迷路走过那里，手机定位导航都停了，险些迷路，还是跟着阿黑学长才走了出来。
现在想来，那个场域多少有点古怪，不神不魔，难以形容。
何朗为什么要去那里？林维疑惑，却见感知发生了中断，画面跟信号不好一样，一段接一段，几乎要崩坏。
果然出事了。林维站起身，连忙走到避开摄像头的位置换了个魔偶身，随后用透明魔法加瞬移魔法赶到了小道前。
何朗消失了。林维走近森林，忽有一股寒意，树林沙沙作响，好像无数鬼魂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他挥了挥手，以自身为圆心向外释放魔力，寒意顿时消失，鬼魂也被吓跑了。
维诺斯不惧鬼魂，不然怎会在炼狱界闯下赫赫凶名。
他走上小道，整个空间为之一震，好像他的存在让空间拥挤了不少。
林维面色不变，继续前进，而他每走一步，空间就扭曲一分，像劣质的动漫电影，线条感愈加丰富。
他总算知道了，这是一个领域，而自己迈入了一个陌生的规则集合之中。
那领域不强，不然不会被他干扰。但也不弱，有种来自亘古的领域惯性，压得他难以动弹。
何朗刚刚走进这里时并不勉强，要么说明他习惯了，要么……他就是这个领域的主人。
林维心中生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他相信何朗，可是那个堪称“变脸”的瞬间……让他不得不心存疑虑。
之前的何朗都是装的吗。为什么？
林维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往前走，与此同时，他快速适应了这片领域的规则，直接一个“静寂”魔法控住了周围。
眼前的画面终于变了，从劣质动漫，变成了优质动漫，季节变化，地理亦从森林，变成了花园，像神国那样的花园，纯洁无暇，只有单纯的美丽。
领域之力越来越强大，几乎要将侵入者当场镇压。林维却轻易化解了，神力魔力任何力都影响不了他。
画面越来越清晰。
他终于看到了何朗的身影，距离他不到二十米，背向他，脚步缓慢。
林维没有立刻到他身边，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随后布下一个静寂魔法，隔绝了所有视线的窥探。
“何朗！”
林维快步向前，抓住了何朗的手。
那手异常冰冷，吓了林维一跳。而林维更震惊的是，何朗的表情。
何朗的眼睛是眯着的，双唇紧抿，像梦游一样，身上散发着战争天使王独有的神性力量，而与此同时，还有一种极其恶性的魔性力量。
林维一眼就知道了，他不是清醒的，来这里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他的打扰没有让何朗醒来。何朗轻轻地拍开他，随后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林维愣了下，随后抬起头，跟在何朗身后，思考有没有唤醒意识的魔法。
他稍微停步，也是看清了这个地方后，才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地方……是战争天使王和维诺斯初见的地方！
第40章 第 40 章
林维浑身僵硬, 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东西。
这个场域的主人是何朗。不，不对，是战争天使王。
这里是战争天使王的记忆之地, 祂的神性中混入了大量魔性, 导致祂性质不稳，时常失控，部分力量外溢出来，便自动形成了这个场域。
何朗是无意识走到这里了，因循着一种习惯的东西, 来到了战争天使王最记忆犹新的一天。
林维停在了原地, 愣愣地看着前方。几秒后，何朗停了下来，站在了一个他也印象深刻的位置。
那里, 正是战争天使王和维诺斯遇见的位置。
林维没想到战争天使王会记得这么清楚, 精准到了具体位点。记忆明明是那么容易篡改的东西，时间久了便会褪色，被涂抹上各种虚假的细节，祂却始终珍藏着, 不容任何篡改。
不仅是场所, 连太阳的高度、空气的湿度……任何你能想到的细节都如过去一般，好像祂截断了那段时光。
某种意义上，祂还真的能做到。
何朗不动了, 就站在原地, 像一尊雕像。
但林维却知道, 那天, 战争天使王也是这样的，祂静立不动, 如若宗教雕像，高冷而庄严，神圣不可侵犯。没有天使敢走近祂，祂的周围，连尘埃都要退散，光是存在而已，就被周围生命恐惧不已，便是非生命也不例外。
祂所到之处尽是战争与血，以及永无止境的悲号，祂是战争天使王，却连触摸花草的自由都没有。
祂的孤独，便是同为天使王的圣能天使王也无法体会。
而维诺斯却走近了祂。就在那里，缓缓地走了过去，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战争天使王，而是普通强大的一般天使。
祂跟祂问候早安，打破了那“雕像”的宁静。
“雕像”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后缓缓地看向了维诺斯。
维诺斯的伪装堪称完美，连天使王都看不出祂是魔，只以为是普通天使。
虽然林维跟圣能天使王再三否定，维诺斯又不是魅魔，哪会蛊惑技能？但有时候林维也不得不承认，维诺斯确实有种……诡异在身上。不然怎么能解释祂初见战争天使王就能跟对方聊起来，虽然聊的内容……一开始蛮普通的，居然是天气，神国四季如春，哪有什么好聊的。
而且，战争天使王居然吃这套？林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那时候的维诺斯一开始就知道战争天使王的本质了，因为维诺斯有一种初见便能看穿对方本质的直觉力。
祂知道战争天使王的本质才去接近祂，那天聊了聊天气，后面并没有聊什么，只是临走前给战争天使王赠了一朵花。
那朵花，是维诺斯在炼狱界摘到的，永远不会枯萎的花，不受战争天使王的神力影响，能够让祂成功抓在手里的花。
战争天使王面无表情地收下了，眼里仿佛闪过了一丝波澜，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是祂们的初见，后来几天，祂们又在同一个地方见到。
维诺斯是故意见祂的，为了调查自己的大敌，但也没有那么故意，其实更多是好奇。
维诺斯……毕竟不是一个寻常的魔，祂虽然身边有很多眷属，表面不孤独，可本质上也是孤独的，祂的血统太高，魔力太强，智慧也是高人一等，祂身边，没有一个平等对话的存在。
而天使王，是祂少数能够找到的近乎同个位格的生灵。
祂好奇祂们，虽然知道祂们绝对会是祂的强敌，却也想要了解祂们，想知道天使王作为神的最高杰作，究竟有何不同，想知道祂们都有什么思想，如何思考这个世界。
半故意，半真心，却也真实产生了友谊。至少维诺斯是这么认为的，祂很高兴拥有战争天使王这个朋友，却也很抱歉自己不得不与祂为敌，后来还害对方被神惩罚。
林维回忆着过去的事，心里想的是——维诺斯那一生或许谁都不欠，但唯独欠了战争天使王。
祂毫无理由地背叛了祂，没有给出一个理由，最后离开神国时，隔着遥远的天河对视，相顾无言，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维诺斯解释也不解释，祂有时候真是一个残酷的魔，做事只凭心血来潮，来去随心，不为任何事物驻留。但也有可能，祂是不想让战争天使王因祂受惩罚，才跟对方撇清关系，虽然事与愿违，还是连累了对方。
林维想来想去，真想穿越回去揍自己一拳，搞得那么多黑历史，全让未来的“自己”清理。
你真该死啊！
但他也只能想想，没有多少时间给他反省，因为何朗又动了。“何朗”缓缓转过身，踩着来时的路，好像要回去了。
林维刚好在那条路上，看着“何朗”朝自己走来。
“何朗”双眸无神，泛着些许的金光，整个人就像人偶。
他看着，忍不住开口：“对不起。”
对方没有动静，好像没有听见，与他不在一个时空。
“我没想到祂会这么做。”林维定睛望着对方，忽然承诺道：“我会救你的，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无论背后是谁，哪怕是神。”
“何朗”还是仿佛没听见，一步地向前走，几秒后，与林维擦肩而过。
林维转过身，看着走远的背影。
“……”
神性被一分而二，参杂进大量的魔性，怎样才能治好呢，那个该死的神还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林维伸出手，凭空捕捉了些许神纹。跟内敛的圣能天使王不同，战争天使王比较外放，祂不会刻意藏起自己的神纹，因此走过的地方多少残留着神纹。
林维看着抓在手里的神纹，目光凝重。如他所想，战争天使王的神纹被魔性影响了，金纹缠绕着黑纹，好像一棵巨大的金树被无数混黑的毒蛇缠绕，毒蛇不断分泌出毒液，金树亦不堪示弱，强势镇压魔性。
总体赢的是神纹，但魔纹诡计多端，几乎与神纹共生，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可能彻底融合。
林维眉头一皱，因为完全想不出结果，战争天使王是神国在战力上最强大的存在，抛开那些手段，当年的维诺斯也不能正面与祂抗衡。
如此强大的存在被污染千年，最终出现的——将会是多么恐怖的怪物。
林维难以想象，因此更加下决心，必须遏止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祂堕天。
为此——
林维看着手中明灭的神纹，心想剥离魔性，得从解开“这道题”开始。
他刚这么想，“何朗”就走出了林间小道，双眼终于恢复正常，奇怪地看着周围。
“欸，我怎么在这里？”
何朗挠了挠头。
林维及时出现，走到他身边，道：“迷路了吧，我也是，好巧你也在这里。”
何朗震惊地看着他，“维哥，你怎么也在。”
林维道：“这块地方很安静，却也容易迷路。”
何朗四周看了看，抬头望着天空，眨了眨眼，笑道：“是很安静，适合一个人散步。”
林维看着他，忽然问道：“何朗，你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吧。”
“没有。”何朗下意识回答，说完后，自己愣了一下，低下头，右手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有点不适，最近总觉得头脑很胀，有时候意识很清醒，却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中……”
“梦中看见了什么？”林维问。
何朗沉默了一下，眉头微皱，语气低沉道：“梦中感觉自己在一个天堂差不多的地方，身边还有一个……朋友。”
林维顿了下，眸光闪烁，不禁问道：“那是谁？”
而何朗神色一僵，又好像进入了半神半魔的状态，道：“我不记得了。当时，我知道祂跟我说话背后有目的，但还是被祂吸引了，而且，祂是第一个看穿我内心的存在，智慧都不一定知道的我，祂却知道。”
林维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像在“何朗”身上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原来，你知道祂有目的。”
“直觉到了，但那不重要。”
“何朗”神色淡淡，“我以为祂是父的另一个杰作，跟我、还有圣能和智慧一样，不然解释不了祂那么特殊，而且有种神奇的亲近感，我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但我好像错了。”
林维心中一怔。
“何朗”摇了摇头，“对错，其实没有多大所谓。不过，我确实没想到祂是魔，是跟我完全对立的存在。”
祂像个人偶，因意念而动，讲述着一些过去的思想。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林维忍不住问。
“有惊讶，有愤怒，头一次如此不知所措。”
“何朗”眼神复杂，“但我最终没有对祂出手，我想那就是我的回答，在那段时间里，祂的存在甚至与我的父平等，以至于我无法听从我父的命令，对祂出手。”
林维问：“那你有后悔吗。”
“何朗”沉默了，久久未言。
林维又道：“祂害你落到这般田地，你仇恨祂吗？”
“何朗”还是沉默，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件事，但祂的犹豫本身也是一种回答。梦中的意识比真实的意识还要坦诚。
最后，祂还是回答了，“我不知道，我应后悔，我应仇恨，毕竟祂一开始就欺骗了我，可是同样的，我的身体却无法伤害祂，也许我的身体比我的心更知道答案。”
林维瞳孔一颤，低头道：“是吗。”
“何朗”张开口，好像还想说什么，但何朗回来了。
何朗眨眼，迷茫地摸了摸头，奇怪道：“刚刚怎么回事，我的意识好像飞走了。”
林维欲言又止，沉默了下，微笑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何朗反应过来，爽朗道：“好叻。”
他们于是回了宿舍。何朗没事打打游戏，暂时不会有事的样子。
而林维则看着神纹发呆。
战争的神纹明显比圣能复杂，祂的还被篡改过，缺少了另一半，难度起码翻了三倍。
林维深吸了一口气，心想都是自己闹出的事，绝对要完美解决。
看一眼时间是周五晚上6点，那就开始吧。一个小时过去，林维一动不动，好似僵在了原地。
许是他的样子太醒目，何朗看了过来，手上玩着游戏，好奇道：“维哥，你在做作业吗。”
“算是吧。从没见过这么难的作业。”林维颓然，双手支在桌上。
“哈哈。”何朗笑了，乐呵道：“第一次见维哥卡作业诶，之前你都是很快做完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林维揉了揉眉心，眼神多少透着几分疲惫。
自觉醒记忆以来，他不是在忙这，就是在忙那，难免积攒了些疲劳。
何朗却好像很精神，“要喝咖啡吗，我叫外卖。”
“要，美式。”
林维随口道。
“好叻。”何朗立马拿出手机下单。
他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舍友，挑不出任何毛病。林维心想。
半个小时后，何朗电话响了，是外卖电话，他兴致冲冲地走下楼，再上来就拎着袋子，给林维递上美式。
某种意义上，以他的身份，这种事情是不用做。像他这样强大的人类，如果不是被道德和义务束缚，做什么不是畅行无阻？
“谢谢。”林维接在手里，喝了口，感觉精神起来了。
“加油写作业。”何朗鼓励道。
又一个小时过去，林维有了进展，神纹暂时没解析好，魔纹倒是差不多了。所谓魔纹，说白了就是魔族的符文，那东西维诺斯再熟悉不过了，祂小时候研究着研究，意外创造了魔法，被誉为魔法之祖，虽然很少有魔知道这件事，维诺斯自己也忘记了。
魔纹在维诺斯刚出生的时代杂乱无章，没有一个说得通的体系，维诺斯学烦了，觉得那样太不方便，就整理出了一个体系。
祂当时也没想到，只是随手写的体系，后来居然还传下去了，被抄录在符文大典中，作为最基本的目录学理论指南。
维诺斯这样的天才，连林维都感叹不已。
现在祂的那份知识终于派上用场了，林维在自己的思维图书馆翻找对应的符文，先模拟复制，再着手解析，一块接一块，把拼图从图画框中拆出来。
“神”的思路极其刁钻，在所有的通道上都打了死结。符文们扭在一起，拆都难拆，可惜不能用剪刀给它剪了。
林维心中直叹气，脑子倒是越来越灵活了，像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朗知道他的专注，尽量保持安静，没有打扰他。
过了会，何朗放下游戏机，回忆起自己的梦，心想记忆里的“那个人”虽然跟林维长得不像，但气质却莫名很像。
现在想想，自己的状态好像跟之前符哥说的……有点像。何朗顿了顿，喃喃道：“不会吧。”
我是我，我怎么可能是什么天使。何朗摇了摇头-
神国。战争天使之塔。正下方的地下城。
霍拉越深入其中越感到胆寒，祂的脚下、周围、肉眼可见的任何地方都堆积着界石。
祂真的笑不出来了。之前，祂以为蓝星的界门是智慧天使造出来的，可是看到这么多界石，祂的想法不得不变。
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战争天使怎么可能造出那么精密的东西，这不符合种族天赋啊。霍拉心惊胆跳，要不是有宝物遮蔽住了祂所有的气息，让祂不至于被任何天使察觉，祂哪敢往前走。
真是好家伙，权谋斗争还是其次，那般天使思想一旦独立，可真的一个比一个深不可测。
霍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天使，但祂已经听到了一些声音。
前面有天使在说话。祂走进光芒中，仿佛置身于烈火，灼痛不止，祂急忙用神力化解了灼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光。
火光四溅，界石在神火下燃烧成水，形成一条条支流，最终汇入正下方的巨大凹槽内。
一百多个天使重复着一个动作，击打，不断的击打，用手中的锤头击打大小不一的界石，打碎它们的保护符文，让它们被神火融化。
祂们是职能天使中的锻造天使，跟祂同族，还以为当年被维诺斯杀了，结果却在战争天使一族的地下城，跟劳工一样。
霍拉皱眉，低头一看，面色更难看。
这些锻造天使的脚踝都被圈住了，戴着一看就难以挣脱的枷锁。
祂们是被囚禁在这里的，被谁呢，只能是战争天使代理王吧。
霍拉抓紧拳头，眼里闪烁着怒火，祂没有什么同族意识，只是尤其不喜欢这种囚禁戏码。
一千多年啊，祂们是维诺斯时代消失了，难道被囚禁在这里已经一千多年了吗。
霍拉忍住愤怒，走进熔炉之中，四处望去，视线扫过锻造天使，然后停在高台边，目光向下，喃喃道：“看来蓝星的界门是从这里出来的。”
事情明了，可霍拉还是不解，大费周章布局蓝星的意义何在。
蓝星是什么战略要地吗？
不，霍拉突然想起来，蓝星自古是智慧天使的地盘，战争天使在蓝星布局，智慧天使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说，战争代理王和智慧代理王是联手的？
霍拉突然间浑身凉透，被视为水火不容的两族代理王，居然早就暗中联手了！这话说出去谁信啊，怕是战争天使和智慧天使都要骂祂造谣。
等等，冷静一下，所以呢，这两个代理王是要干嘛？
霍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再思考，圣能代理王的目的很简单，是夺取圣能天使王的力量，成为天使王。
那祂们两个呢？如果祂们的目的也是成为天使王，那就应该找到各自沉睡的天使王夺取力量，对不对？
可是祂们没有这么做，反而在蓝星上这么布局。为什么呢？
霍拉开始想不透，假设一，是因为两个天使王不好对付，要布局以确保成功，界门跟圣能代理王的圣枪一样，是一种武器。假设二……想不出来。
霍拉有些头疼，但不管怎样，都要先把消息传出去。祂瞬间移动，离开了熔炉般的锻造厂。
来时容易出时难，这一路上，霍拉不免提心吊胆，还好维诺斯殿下的潜入法好用，真保了祂一路没事，祂终于走出地下城，还没松口气就传信息。
林维正在喝咖啡，看到祂的信息差点把咖啡杯抓坏了。
这还真是……惊喜。蓝星的界门居然是战争代理王囚禁锻造天使造的，一个个真是好家伙。部分谜团解开了，但与此同时，又多了一些谜团。大开眼界了属于是。
“辛苦你了。”
林维传话给霍拉，思考道：“战争代理王真去了炼狱界吗。”
霍拉道：“应该是真的。”
林维又问：“智慧代理王还在闭关中，是吗。”
霍拉道：“目前没有祂出关的传闻。”
那李小明又是谁绑架的？虽然能感觉到他没事，但他到底在哪里？
林维一边拆解符文，一边覆写神纹。他身后的何朗打了个哈欠，起身爬床睡觉。
林维还在沉思。突然间身后光芒大闪，是熟悉的空间神术！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