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铺垫
风精灵回来的时候,塞西莉亚已经等得有些困了。
听见窗户被顶开的声音,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唤道:“辛苦了,他们有说什么吗?”
风精灵先是围在她身边欢快地转了几圈,然后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少年考虑到塞西莉亚听不懂他说话,所以提前准备好的纸条。
塞西莉亚行至桌边坐下,将纸条展开。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先前几人在山洞里商量好的帮助塞西莉亚逃跑的办法。
虽然塞西莉亚让风精灵转告他们自己暂时还很安全,但是只要她一天在梵尼拉睿手里,大家就不可能真正安心。
虽然这么一逃画册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继续下去了,但现在来看画册的反响已经临近饱和,没必要为了这个把塞西莉亚搭上。
塞西莉亚看着少年在纸条中声称他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同伴的话,心里一暖。
劳伦斯家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哪怕是在绑架事件发生之前,塞西莉亚能够自如出入劳伦斯宅邸的时期,一旦劳伦斯老爷发现她和平民有所接触,都会厉声制止,事后也会要求德赛林夫人以其他方式体罚她。
但是同龄的贵族几乎都是男孩,跟在巴克身后很少有愿意和她接触的。
所以,塞西莉亚从来没有过一个朋友,少年他们算是第一个。
家族试炼啊……她突然想要开始祈祷这是真实的而非幻境了。
像是察觉到了塞西莉亚的情绪,风精灵钻进她怀里蹭蹭她的脸颊。
“当然,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塞西莉亚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
风精灵歪着脑袋瞧她,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个,不过能被塞西莉亚亲口承认是好朋友这一点足够让他觉得高兴了。
*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梵尼拉睿如她说的那样在生活方面完全没有亏待塞西莉亚的意思,一日三餐准时送达,搞得塞西莉亚都因为自己每晚让风精灵飞出去观察劳伦斯家布防情况的行为感到了一点点愧疚。
按照少年的安排,等到把劳伦斯家的布防漏洞摸清楚后,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会负责吸引梵尼拉睿和她手下的注意力,少年则会溜过来来帮她开门,带她离开。
想到这儿,塞西莉亚抬眼偷偷瞄了眼坐在对面用着晚餐的梵尼拉睿。
计划就定在了今晚,但在少年他们行动之前,她需要和风精灵打配合从梵尼拉睿手上拿到这个房间的钥匙。
只是说是“正在用”,其实梵尼拉睿早就吃完了,正低头看刚刚一起带来的文件,一幅在等她吃好一起收拾掉的样子。
——她对塞西莉亚的看管真的很严格,就连这种事情都不会吩咐侍女来做,反而是亲自动手。
塞西莉亚总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合理,但现在显然没多少时间能让她细想下去,她只能有先处理好钥匙的事。
她不安地咽下最后一口燕麦粥,准备说些转移梵尼拉睿的注意力好方便风精灵动手,但她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梵尼拉睿就先开了口:“你今天似乎一直在看我?”
在说这话时,女人没有抬头,依旧盯着手上的文件,像是只是随便一问而已,但是塞西莉亚的警惕心却瞬间抵达了顶点。
藏在桌子下的手比了个手势,原本蓄势待发的风精灵顿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静悄悄地再次潜伏起来。
久久等不到回答,梵尼拉睿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说话?”
塞西莉亚表情僵硬,胡诌道:“我只是在思考,您究竟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梵尼拉睿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了吗,关到你愿意给出一个回答为止。”
塞西莉亚知道这不过是她糊弄自己的借口而已,毕竟这么多天下来除了今天自己问起来,她从来没有主动问过自己的回答,不过她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想继续纠结梵尼拉睿的真实想法,闻言随便点了点头。
哪知道梵尼拉睿却像是很不满意她的态度。
女人从桌边站了起来,绕到她身边。
塞西莉亚的手紧了紧,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梵尼拉睿按在了椅子上——这位身居高位的主母在威胁人时的语气总是出乎意料的甜蜜,动作却是完全相反的粗暴。
她说:“虽然我很少会催促你,但是我亲爱的塞西莉亚,你要弄清楚我的耐心不是无期限的,你必须尽快做出那个选择,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她才能决定塞西莉亚最后的去处。
剩下的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梵尼拉睿满意地看着塞西莉亚因为她的话而垂下的眸子,料想她大概已经有危机感了才松了手:“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接下来的休息了。”
“希望今晚也是个安静的夜晚,塞西莉亚。”
留下这么一句,梵尼拉睿带着餐盘离开了。
她一走,塞西莉亚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掀开桌布紧张地问道:“怎么样,钥匙到手了吗?”
没错,她刚刚之所以会露出那副样子完全不是梵尼拉睿以为的危机感,而是单纯地在紧张风精灵能不能从主母手上偷到钥匙——在梵尼拉睿毫不客气地把她按在椅子上时,她就笃定接下来梵尼拉睿会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上,这是风精灵动手的最好时机。
果然,直到离开时梵尼拉睿依旧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间的钥匙少了一把。
风精灵抱着钥匙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开心得头上的呆毛都一晃一晃,不过他也知道事情容不得耽搁,少年他们还在劳伦斯宅邸外面等他们的消息,他得快点把钥匙拿过去才行。
塞西莉亚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床边,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悸。
幸好,接下来的发展都很顺利,在夜幕落下之前风精灵成功回来了,还带来了少年的信息。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已经准备好了,等到入夜三刻钟后他们就会点燃宅邸内的一个空仓库吸引梵尼拉睿的注意力,到时候你就在房间里等我过来。”
这些日子里塞西莉亚将梵尼拉睿对家人的重视看在眼里,特地请求少年他们选择了一个不会伤到人的地方用来作为引子,以免后续梵尼拉睿因为族人受伤不肯罢休。
不过不管怎么说,希望这个后路不会用上吧……
塞西莉亚抱着风精灵在窗边静静等着,等待陡然燃起的烈焰染红霞光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的死去活来的,呜呜呜QVQ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卡文这么讨厌的事啊!
第62章 营救
同塞西莉亚告别之后,梵尼拉睿原本是打算再在书房办公一会儿的,毕竟这些天抽出了太多时间和塞西莉亚一起进餐,侍从又因为她的命令不敢靠近,由此搁置下来的公务总需要抽出个时间来处理。
侍从也知道她最近似乎有了更重要的事,已经贴心地按照公务的轻重缓急将这些东西理好了,此刻摆在最上面的那一份就是有关劳伦斯家家库空虚的报告。
梵尼拉睿没有翻开。
因为哪怕不用看她也知道这里面究竟写了什么,无非是她固执己见的行为导致的,再怎么看也没办法改善。
梵尼拉睿的指尖在桌面轻点,陷入了沉思。
这是难得的静谧时刻,不会有人来打扰她,梵尼拉睿可以放任自己沉溺在疲惫中无需在意其他,只是人越不想要什么什么就越会来,她刚放松一些耳畔就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梵尼拉睿面色一凛,扯下一旁的外衣往外走去。
屋外,侍从也正神色焦急地往这边赶,一见到她立刻汇报起爆炸声的来源:“似乎是西边的空仓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着火了,爆炸声的来源倒是未知,按理来说那里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有能引起爆炸的东西。”
梵尼拉睿的脚步一顿。
又一声爆炸声响起,火光撩向天边将她的面容藏入阴影中。
侍从好像看见她的嘴角勾起来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虽然被烧的只是一个空仓库,但是后续的处理也会耗费相当一部分财力,在劳伦斯家家库空虚的当下,身为主母的梵尼拉睿怎么可能会觉得开心呢?
*
爆炸声刚响的时候,少年已经按照风精灵绘出的路线地图摸了到塞西莉亚在的地方。
在瞧见几乎和塞西莉亚一模一样的画中人时,少年立刻意识到塞西莉亚被关起来的原因,只是她不是说自己是从外面来的吗?为什么劳伦斯家会有和她长得那么想的人?
幸好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少年没继续想下去,还是决定先把人救出来再问其他的。
有风精灵给他们的钥匙,接下来的事情都很简单,少年很快和塞西莉亚接头,把人救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只需要绕过劳伦斯家的防守了。
不过因为西边仓库的乱子,原本的布防情况已经变了,他们必须得靠自己躲过不断巡逻排查的侍卫才行,只是在此期间塞西莉亚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劲。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少年放缓了脚步,还以为她是因为被关太久没法适应逃跑时的高强度运动。
塞西莉亚确实因为这个有些不适,但她的身体素质不算差,不至于难受到这种地步。
她摇摇头,沉默了会儿忍不住反问道:“当初不是说好只是烧个空仓库吗?为什么现在的动静这么大?”
“这个啊——”少年解释道,“莱艮芬德觉得那儿的位置太偏了,纯粹的火焰或许没有办法及时吸引到劳伦斯家的注意力,所以他们在仓库里添了点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们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这些爆炸只是声响吓人了点,不会伤到人的。”
塞西莉亚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空无一物的仓库突然着火或许还可以解释,但是没有引物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发生爆炸的,不知道梵尼拉睿会不会起疑……
眼见侍卫已经匆匆忙忙地过去了,少年正准备带着她冲过去,但塞西莉亚没有向前,而是反手拉住了他,隐于阴影中的脸严肃到几乎冷酷:“不,我们换条路。”
这话来得突然,少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火灾让他们原本摸清的布防情况乱了,但是最初的调查总归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劳伦斯家的外部守卫情况不会轻易变动,他们原先择定的突破点还是最合适的,少年实在是想不明白塞西莉亚为什么会突然要求换一条路。
“怎么——”
他的话还没问出口,风声却已经带着女人的笑声传入三人的耳中。
少年表情微变,闻声抬头。
梵尼拉睿从屋顶跃下,落入两人中间。
她没去看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少年,而是直接走向了塞西莉亚:“我早就说过了,你很聪明,事实证明,我没有看走眼。”
塞西莉亚目光警惕,却没有后退:“那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了,大人。”
“呵。”梵尼拉睿并不介意她冷漠的态度,或者说,相比当初被关在房间里她逆来顺受的模样,她还是更喜欢塞西莉亚现在的表情,满是——劳伦斯家该有的不屈与坚韧。
不过很可惜,她要亲手撕破她这幅样子了。
梵尼拉睿拍拍手,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一队侍卫,为首的家伙手上还架着两人,虽然因为低着头看不清脸,但是从着装上可以轻易判断出他们就是莱艮芬德和古恩希尔德。
少年呼吸一滞。
梵尼拉睿瞥了他一眼:“放心,人还没死,不过把他们打晕真的浪费了我很多时间,你打算怎么赔我呢?”
少年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梵尼拉睿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碍于两人的身份绝不可能动手,毕竟贵族之间相互制衡,她不可能愿意担风险去伤害同为贵族的两人。
想到这儿,她叹了口气,感慨道:“还真是天真的孩子啊——”
几人本来就是偷偷潜入劳伦斯家的,就算自己现在真的杀了他们,又有谁能证明是自己动的手呢,无非就是后续处理尸体的时候会麻烦一丁点而已。
塞西莉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梵尼拉睿注意到她的脸色一白。
最想解释的人既然已经领悟了,梵尼拉睿也懒得同少年解释了,虽然以她的观察这家伙是反抗势力的头领级人物,但是无所谓了,死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的。
大剑挥舞,招招致命。
战争时期的劳伦斯家的剑法凌厉果决,完全不像后世多了些观赏的架势,但塞西莉亚却没心情仔细观察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身边侍从的配剑替少年抵挡。
——这家伙擅长的是弓箭,近战技巧简直一塌糊涂。
见她拔剑,梵尼拉睿也很是意外,剑势不知怎么地收敛了些,让塞西莉亚得以从密密麻麻的攻击中松口气,甚至反击。
只是她忘了,作为完全在劳伦斯老爷的控制下成长起来的人,她学的每招每式都是自古传承下来的劳伦斯家的剑术,和梵尼拉睿同出一辙,几乎将她的身份摆在了明面上。
至少,熟悉的人都已经认出来了。
有了梵尼拉睿定下的“家族中人应当爱护手足”的规矩,那些侍卫显然变得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对她动手。
所幸梵尼拉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她对着塞西莉亚叹了口气,语气意味深长:“你该庆幸现在在场的都是我的亲兵,不然你今天这一出不知道要徒增多少杀孽了。”
就在塞西莉亚还在试图弄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梵尼拉睿已经放弃和她继续这样下去了,剑锋一转直指古恩希尔德。
“锵!”
剑与箭相撞,发出刺耳的鸣声,梵尼拉睿的大剑因为这支突如其来的箭偏离了方向,堪堪擦过古恩希尔德的脸颊而没伤到她分毫。
因为塞西莉亚的帮助,得以拉开距离差使弓箭的少年吐出一口浊气,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不错。”梵尼拉睿毫不客气地给出赞扬,只是下一秒大剑又架上了莱艮芬德的脖颈,“只是你还能来得及射出第二箭吗?”
她手中捏着人质,无论少年和塞西莉亚再怎么努力终究只能受制于人。
梵尼拉睿望着面前只剩下不断喘粗气的力气的家伙们,难得露出了松懈的神色,满心以为胜券在握,正准备开口谈条件。
哪知异变陡生,一阵青色的光芒自她剑下迸开,弹开利刃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两人都收拢在青色的护盾下。
梵尼拉睿面色陡变,顺着光芒的来源看去,看见了塞西莉亚耳边乍亮的透明翎羽,和她身后吸收光芒的不明生物。
“这是——”
塞西莉亚的表情同样是不可置信。
她的耳垂滚烫,能明显感觉到温迪当初送的耳坠上有力量溢出,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溢出的力量居然被风精灵尽数吸收了。
小家伙又靠着这股力量支开护盾护住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两人。
塞西莉亚甚至隐隐能看出小家伙身后有个影子浮现,像极了少年的模样——不,从神情上来说那更像温迪。
像当初高塔下温迪初次听闻巴克恶行时候的神情。
塞西莉亚怔住了。
另一边,梵尼拉睿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生物,对方身上浓郁的风元素气息甚至让她想起了侍奉的迭卡拉庇安大人,那位「龙卷之魔神」。
长久被统治的后遗症使得大剑从手中落下,梵尼拉睿不受控制地俯身跪下。
而她身后,无数的侍卫也服从地跪下,宛如参拜他们的主人,他们的神明。
除了单纯因为温迪的影子而愣住的塞西莉亚,在场的唯有少年一人不受影响,而他显然也抓住了机会冲至侍卫身边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抢下。
“塞西莉亚我们走!”
但很可惜,借来的力量终究不是风精灵脆弱的身躯能够承受得起的,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塞西莉亚耳边响起,风精灵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身体一软直直倒下。
梵尼拉睿从威压中回神,顷刻间再度抬剑刺向少年,后者却因为身上两个人的重量失去了灵巧,只能直直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尖。
作者有话要说:
讨厌打戏!讨厌!因为卡文踩线更新,不过不管怎么说,赶上了不是(吐魂)
第63章 谋算
这样的距离塞西莉亚也没办法帮少年挡下这一剑,只能徒劳地出声阻止:“停下!”
出乎意料的是,梵尼拉睿真的停下了。
她对剑的掌控力精准的不可思议,哪怕出剑时气势汹汹,收剑却也利落得不可思议,利落到几乎让塞西莉亚以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人,而是就在逼自己开口。
梵尼拉睿金紫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扬起:“真好啊,你看,现在你又受制于人了。”
女人的态度莫名,似乎并不急于动手,塞西莉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本焦急的神色消失了,看着她笃定道:“你有事情要和我谈,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你终于看出来了呀,亲爱的塞西莉亚,虽然比我想的晚了那么一点,不过现在也不迟,正巧你刚给我带来了新的惊喜,我也该开些新的条件才比较好。”梵尼拉睿的视线扫过她手中的风精灵,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求于人就该低声下气地去求她。
事实也正是如此,她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和塞西莉亚商量让她妥协。
这些天的软禁就是她做的一个屈从性试验,而现在,则是验收结果的时候了。
“请告诉我,塞西莉亚,你是劳伦斯家的人吗?”
她的话和塞西莉亚最初的猜测相悖。
她原本以为梵尼拉睿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然软禁她的那么多天也不至于从没有主动开口问过,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梵尼拉睿会开口必定是有原因的,塞西莉亚一时摸不准她到底希望自己怎么回答了。
梵尼拉睿总是将不伤害族人的话挂在嘴边,最开始也确实是这么表现的,但今天晚上她可完全不像是准备手下留情的模样……
塞西莉亚看着她,而梵尼拉睿也正看着她。
尽管后者十分仁慈地没有开口催促索要一个答案,但塞西莉亚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想明白,因为刚刚的战斗明明很清楚地把她的身份摆在了明面上,但梵尼拉睿却一副没发现的样子,依旧在逼问她得到一个答案。
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塞西莉亚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愚钝过。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全身心都投入到思考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唇瓣已经被自己咬破,甚至渗出血来。
但风精灵看到了。
因为脱力只能瘫倒在她手心的小家伙即使已经累得不能动弹了,还是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声音叫醒她。
但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塞西莉亚听不见也无法给出回应。
风精灵没有办法,只能拼尽全力用手挠了挠她的手心,这阵养意终于让塞西莉亚注意到了他,垂落的目光里满是恍惚和不知所措。
直到她看到风精灵朝她笑了笑——语言不相通的情况下,小家伙只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鼓励她了。
塞西莉亚忽然产生了一种既视感,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不久前刚在风精灵身上看到了温迪的幻影的原因,但她现在确确实实觉得风精灵如今和窗台前温迪鼓励他唱歌时笑的一模一样。
胸腔里胡乱跳动的心忽然安静下来,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存在,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选择。
“抱歉,大人,我和劳伦斯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她说。
于是梵尼拉睿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了起来,再次反问:“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回答我吗?塞西莉亚,我对你一向仁慈,现在也愿意再给你一个改口的机会。”
“不用了。”塞西莉亚摇头,“大人,我不明白您说的证据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和劳伦斯家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梵尼拉睿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狠厉如刀直勾勾盯着她。
塞西莉亚并不畏惧她的眼神:“大人,我说的就是事实。”
毫无先兆地,梵尼拉睿突然大笑起来,让原本还在认真思考下一步对策的塞西莉亚懵了。
前者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看上去颇有些神经质,很快恢复了镇静的神色,只是嘴角的笑意还是有些遮掩不住:“咳,很好,希望你能谨记今晚的答案,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如此回答。”
塞西莉亚的表情更加懵了。
梵尼拉睿没有急着回答她的疑惑,而是道:“好了,今晚的闹剧也该结束了,你的朋友也需要休息。德斯,带这三人先下去吧。”
被突然点名的侍从立刻应声,带着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的少年三人离开。
塞西莉亚欲言又止,尴尬的表情惹来梵尼拉睿的一声嗤笑:“放心,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对于他们动手了。至于你,随我来。”
大概是明白哪怕拒绝也没有任何意义,塞西莉亚没有反驳,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期间还顺便帮风精灵调整了一下位置,以免自己走动时风精灵会感到不舒服。
小家伙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
梵尼拉睿带她来到了自己的书房,桌上的文件还摊开着,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
塞西莉亚拘谨地低着头以免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不用紧张,既然带你来这里了,肯定就是为了让你看这些的。”没了旁人,梵尼拉睿显然放松了很多,以一个舒适但不甚优雅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从抽屉里拿出几本文件扔到了桌上。
塞西莉亚眉心微蹙,拿起一本翻看。
这是劳伦斯家去年的收支情况。
在看到收入与支出巨大的不平衡时,塞西莉亚愣了愣:“这个……”未免假的有些太离谱了吧……
似乎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梵尼拉睿向后一靠,道:“这是私账,和上交给迭卡拉庇安大人那里的公账不一样,这里面记载的全部是劳伦斯家最真实的情况,虽然看上去很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去年的收支情况。”
“话说,你应该知道迭卡拉庇安大人前几年开始突然的转变吧?”
塞西莉亚当然清楚,初识的时候少年就和她科普过领地如今的情况,于是她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不费心解释了。总之,迭卡拉庇安大人不知为何突然调高了各地的税收,这件事之前引起了其他家族的抗议,因为他上调的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快要超过平民能承受的范畴。迭卡拉庇安大人向来好说话,所以当时有位族长直接提出了质疑。”说到这儿,她顿了下,看向塞西莉亚,“塞西莉亚,你知道他的下场如何吗?”
不等后者回答,她就笑了笑,伸手在自己的脖颈上轻轻划了一下:“他成了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塞西莉亚的呼吸一滞。
“所以没有人敢再抗议了,反正这项政策虽然残酷,但迭卡拉庇安大人是精心计算过的,剩下的资源完全足够大家活下去,只是活得比从前艰难了很多而已。只是很不幸,能活下去的人里面不包括劳伦斯家辖地内的人。”
这件事,塞西莉亚知道:“因为去年的旱灾?”
“是。当时迭卡拉庇安大人不知为何招惹到了那位司掌雨水的魔神,那位大人为了示威阻止了一部分领地的降雨,很不幸,劳伦斯家的辖地因为地处边缘首当其冲地成了这场旱灾的受害者。”
作为劳伦斯家的主母,在意识到旱灾后的收成不可能满足迭卡拉庇安的税收要求之后,她立刻去觐见了那位大人,但她来得太巧了,巧到迭卡拉庇安刚斩杀一位冒犯此处的魔神,杀意还没褪去。
梵尼拉睿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请求不会得到一个好下场,所以她什么都没说,用另一件事将这次觐见敷衍了过去。
但是税收该怎么办呢?梵尼拉睿不可能看着领地内的大家扛过那么多艰难险阻,却又因为这样的事情死去,所以她自作主张用劳伦斯家的家库去填补了其中的差额。
只是这种只出不进的情况终究不可能维持太久了,旱灾的影响却又不是简单的一年两年就能够完全抵消的,今年过去劳伦斯家的家库也彻底空了。
梵尼拉睿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哪怕劳伦斯家在她的带领下明哲保身,甚至成了如今风头最盛的家族,但徒有其表的繁盛又有什么用呢?她必须改变这样的现状。
但是从何改变呢?她要冒死去反抗魔神的命令吗?
梵尼拉睿并不畏惧死亡,更何况这种死亡是为了族人的牺牲,但她厌恶死后无法改变一切的无力感,倘若她的死没能换来迭卡拉庇安大人的网开一面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少年。
这位举止奇异的家伙似乎在背地里筹划什么,梵尼拉睿花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他的野心居然是推翻迭卡拉庇安的残暴统治,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还拉拢到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家族的继承人,这让梵尼拉睿重新开始计算起他的价值,最终得出了这条路未必不可行的结论。
或者说,哪怕不行,她也必须得相信能行。
只是梵尼拉睿的肩上是整个劳伦斯家和辖地内的所有人,她必须得谨慎选择,不能真的把所有筹码都压在少年身上。
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排一个明面上和劳伦斯家毫无关系,背地里却有千万纠葛的人加入反抗组织。
如果少年成功了,劳伦斯家可以藉由这个人在新世界拥有一个立身之处;如果少年失败了也没关系,无非就是维持现在的现状罢了,她甚至还可以以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家族有人叛变为由吞并他们,解决劳伦斯家如今的困境。
只是这个人该是谁呢?
就在这时,梵尼拉睿见到了塞西莉亚,这位几乎和她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好烧脑啊,果然家主都不好当,梵尼拉睿想这么多难道不累吗?
我:……
基友:嗯?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觉得烧脑吗?
我:……
基友:(扭头)我*!你什么时候晕倒了!?
*
写这些东西看似烧的是主母的脑,其实掏空的是我的脑子啊(当场去世)
第64章 庆贺
梵尼拉睿因为这个问题头疼了很久,但塞西莉亚的出现让她明白,最好的选择出现了。
没有来源的存在,却有着劳伦斯家的血脉,甚至从最开始就和少年一行人关系亲密——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存在吗?
塞西莉亚目光呆滞,完全没想到这场软禁的其中居然有这么多兜兜绕绕,不过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从始至终梵尼拉睿都会对自己如此仁慈,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梵尼拉睿会如此在意自己的回答了。
“您希望我作为劳伦斯家在新世界立足的桥梁,又不希望担风险——”塞西莉亚沉吟道,“您的野心真是可怕。”
梵尼拉睿摇摇头:“这和野心可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想要保全辖地内所有人的妄想家而已。”
塞西莉亚可不觉得这是妄想,梵尼拉睿几乎想好了一切,劳伦斯家足以凭借她的计谋成为最后的赢家。
“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塞西莉亚,对我们来说这桩交易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梵尼拉睿笑笑,“你不觉得你们如今的队伍还是太过浅薄了吗?我知道你们一直试图向群众传递自由的思想,只是碍于劳伦斯家族的管辖情况一直不太好而已。但如果我们达成了合作,你们想要的就都会变得易如反掌。”
可以说,只要是劳伦斯家能够插手的地方,他们都能得到一个捷径。
梵尼拉睿将利益摊开摆在了塞西莉亚面前,无论是哪一点都让塞西莉亚说不出拒绝的话,但是——她说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想干涉这种会牵扯太多的决定。
“……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的。”最后,塞西莉亚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我们之中真正做决定的是少年。”
“我知道,事后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少年重新商议合作的细节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随便就把劳伦斯家的内情收给别人听吧?今天这些只是我想告诉你的而已。”梵尼拉睿走到她的身边,抬手。
或许是因为没有察觉到恶意,塞西莉亚虽然有些错愕,并没有躲闪,反倒是原本因为脱力昏昏欲睡的风精灵瞬间警惕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做足了随时保护塞西莉亚的准备,直到发现梵尼拉睿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之后才又放松下来。
梵尼拉睿注意到了这一幕,挑着眉感慨:“你看,他很在意你。”
话题转变得太快,塞西莉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虽然在你出现之前我就有了和少年他们合作的打算,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并且愿意开出如此大方的条件的原因,是他。”梵尼拉睿指了指塞西莉亚手心的风精灵,“那个时候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几乎和迭卡拉庇安大人一样的气息。倘若真的有人能够推翻那位大人的统治的话,我想那一定是拥有他的你们了。”
“只不过我不可能把宝全部都押在你们身上,你们的胜算还是太小了。所以我希望日后你也能坚持今天的说法,倘若最后失败了,哪怕跪在迭卡拉庇安大人的王座前也请你死咬自己和劳伦斯家没有任何关系。”
提到这个,塞西莉亚突然道:“如果我今天回答的是‘是’呢?你会怎么做?”
这个疑惑无关其他,只是出于她个人的不解而已,她希望能从梵尼拉睿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那么我将会保护你,无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仅此而已。”
*
“怎么说呢,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路边的酒馆里,听完了她的讲述少年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公认是迭卡拉庇安大人最忠诚的下属的劳伦斯家族也早有异心,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完全不在乎那位大人做了什么。”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也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莱艮芬德,三人里面就属他总是因为行事不够谨慎经常被劳伦斯家族的人盘查,为此还私下里说过很多劳伦斯家的坏话,不过这下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每次他都会被安然无恙地放回来了。
只是一想到他当初还找古恩希尔德嘲笑过劳伦斯家废物,抓到了自己都还查不出来只能把自己放了的事,莱艮芬德就忍不住尴尬,只好赶紧喝了口酒来遮掩自己已经红了的脖颈。
古恩希尔德也不遑多让,想到自己当初还私下找少年分析过劳伦斯家的主母究竟是个多么阴险狡诈、唯利是图的家伙就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再加上本就一直在喝酒喝得欢快的少年,在场的就只剩下塞西莉亚没有喝酒了。
总是自觉开始调节气氛的少年立刻招呼起她:“塞西莉亚,你看大家都在喝酒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喝吗?我们今天可是出来庆祝和劳伦斯家达成合作的,放开点嘛!”
塞西莉亚也不想扫兴,但是她从未喝过酒,刚刚尝了一丁点也只觉得这东西刺喉咙,完全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能喝的这么开心。
思来想去,她决定拉风精灵来垫背:“还是算了吧,风精灵还在我房间里休息呢,要是身上占了酒气回去说不定小家伙要生气。”
在塞西莉亚看来,酒味实在算不上好闻,将心比心地觉得风精灵应该也不会喜欢。
哪曾想听了她的话少年直接被逗得大笑起来:“你这话要是被风精灵听到了他才是会真的生气呢!”
“啊?”塞西莉亚茫然。
少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古恩希尔德只好无奈地凑过来替他解释:“风精灵可是我们之中最会喝的那个。”
塞西莉亚生出了一种在做梦的感觉,不敢置信地反问:“最会喝的那个?”
“对呀。我还说明明今天约好了喝酒,那家伙怎么没有跟过来,现在看来大概是你回去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不过不说也好,他喝起来的样子可真是可怕,也不知道他那个小肚子究竟是怎么装得下这么多的。”古恩希尔德调侃道,“这么看来你确实是不能喝酒了,不然万一回去了被风精灵闻到,说不定他可就要闹了。”
已经笑够了的少年闻言凑了过来:“那可不一定,我倒是觉得说不定都等不到塞西莉亚回去,那家伙就会闻着味儿来了哦~”
事实证明,要说最了解风精灵的人,还得是少年。
几人刚聊完没多久,塞西莉亚就突然听见了一阵焦急的啾啾声,扭头一看,窗户上隐隐约约透出的影子可不就是风精灵嘛。
她连忙去开窗,风精灵一溜烟儿地扑了进来,只是这一回目标完全不像之前一样是她的怀里,而是桌子边。
直到发现桌子上不多不少刚好四个杯子,完全没有他的那份,他才抬头看了眼心虚地站在一边的塞西莉亚,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噙着泪,满是控诉。
塞西莉亚更心虚了,眼神漂移,完全不敢再看他。
风精灵这下更生气了,小手环胸气鼓鼓地坐到少年肩膀上不肯理她了。
听到耳边风精灵嘀嘀咕咕的声音,少年陪笑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们现在就给你点!今天我请客,说吧,你想喝什么?”
风精灵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对着菜单看了很久,最后指向了最贵的那个:“啾!”
犯错的人要付出代价才行,他今天就要喝最贵的那一个!
少年有些肉疼,不过他还算是有点私房钱,最后还是叫来服务生给他点了一瓶。
风精灵这才满意,表情好看了不少。
塞西莉亚抓住这个空挡凑到他面前,放柔声音小声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喜欢喝酒,我只是在想你昨天都那么辛苦了,今天得好好休息休息才行——”
风精灵哼了声,一副很酷的模样,哄也哄不好的那种!
塞西莉亚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没什么朋友,自然也没有哄人的经验,风精灵只是刚刚表现出一点拒绝交流的样子,她就差点把自己急哭了。
这下可把风精灵给整蒙了。
他愣愣地看着哄他的语气里已经有点隐约的哭腔的少女,手足无措起来。
发现乐子了的少年悄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哟,朋友,把女孩子弄哭可不是绅士所为哦~”
风精灵当然也知道,只是他还没明白塞西莉亚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哭,要知道他可是超级好哄的,只需要塞西莉亚给他一个亲亲就完全够了,结果现在他的条件都还没能说出来呢!
不过就算没明白塞西莉亚的问题,他还是能明白少年这是再看自己的笑话,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恰好这时服务生拿着酒上来了,看见只有一瓶,风精灵立刻找到了说他的理由,对着少年就是一顿叨叨。
“喂喂,不要迁怒我啊!”少年捂着耳朵求饶,“这酒可贵了,我的私房钱只够买一瓶了!”
小家伙可不管这么多,对于远离人类社会的小精灵来说钱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他只要喝酒!
少年被他追的围着桌子跑,直到塞西莉亚开口替他解围,而且一开口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再上五瓶这种酒吧。”
“五瓶!”少年呆了,“这酒可贵了,塞西莉亚你可别冲动呀!我真没那么多钱!”
“没事,今天我来请客吧,无论是刚刚点的还是这五瓶酒。”塞西莉亚安抚道,“别担心,我刚刚看过了,我完全可以支付得起这笔钱的。”
少年目瞪口呆,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了:“你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你不是外面来的吗?之前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身无分文来着!”
塞西莉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主母给的……”
当时在回答出她的那个问题之后,梵尼拉睿就给了她一笔钱,还特意嘱咐过这笔钱不需要告诉少年他们,劳伦斯家会另外准备一笔钱作为投资交给少年的,这一些只是她出于个人名义给她的零花钱。
虽然塞西莉亚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但梵尼拉睿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像是面对晚辈一样,零花钱这件事就更明显了,活脱脱一副给孙辈零花钱还怕被孩子的父母没收的老人样。
——虽然看着梵尼拉睿那张美艳的脸,塞西莉亚很难接受这样的既视感。
少年咋舌:“她还真是大方——”
不过就劳伦斯家给的资金来说,他们的底蕴确实丰厚,即使说着现在家库空虚,却还是能够拿出相比普通人来说几乎能用一辈子的钱财出来。
少年难得正色了一回:“有了他们家族的帮助,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一定会更加顺利吧。”
不过这种严肃没能持续太久,在五瓶酒上来之后他立刻扑了上去:“嘿嘿,既然有这么多瓶那么让我喝一瓶也不过分吧?”
在触碰到酒瓶之前,他的手先被风精灵召唤出来的风给挡住了。
“不是吧?这么小气的嘛!”少年仰头哀嚎。
“哼哼。”风精灵可不管那么多呢,这可是塞西莉亚特地给他买的,他才不要和别人分享。
不过看在他们俩这么多年的友谊的份上,他还是可以可怜可怜少年的——
风精灵指指被挪到一边的孤零零的那瓶酒,决定看在是少年给他点的的面子上把这瓶给他喝。
“……厚颜无耻!”少年怒骂,但还是屁颠颠地去喝那一瓶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能独享这一瓶,因为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也毫不客气地凑了上来要求分一口。
少年不满,少年愤怒,少年气急败坏。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能一打二从那两个混蛋手里把酒抢回来。
少年哭唧唧。
不过这可就不关风精灵的事了,他正兴奋地和塞西莉亚一起喝酒呢,不过说是一起,后者可完全没有想喝的样子,甚至还打算再找服务生要一杯果汁。
“啾啾!”风精灵拦住了她,把酒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刚惹他生了气,塞西莉亚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敢拒绝,往自己杯子里倒了点,不过倒得不多,完全是一口的量。
不得不说,这最贵的酒确实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塞西莉亚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也能尝出来这酒的清香和顺滑绵柔的口感。
她砸吧了一下嘴,好像还有点想喝。
塞西莉亚瞄了眼风精灵,正巧对上小家伙期待的眼神,像是在问她感觉如何,还想不想再来一点。
真香了的塞西莉亚不好意思地把杯子往他那里推了推。
风精灵欢喜地蹦跶起来。
到最后,这五瓶酒居然真的全部进了他们两个人的肚子里。
不过塞西莉亚喝的还是比较少,大部分都落到了风精灵肚子里,甚至连肚子都鼓了起来。
少年他们也喝多了,某个家伙甚至醉的不顾古恩希尔德的劝诫直接躺在桌子上弹琴,莱艮芬德也不遑多让地蹲在他旁边发疯唱歌。
塞西莉亚目瞪口呆。
该庆幸他们来喝酒的时间足够阴间,现在整个酒馆里除了他们几乎都没有人了吗?
古恩希尔德显然已经很熟悉这两人的作态了,无奈扶额。
风精灵趴在桌子上乐得大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也喝多了,虽然没喝醉,但已经饱得到了飞都飞不起来的地步了。
塞西莉亚只好把他提溜起来顶在自己的脑袋上,风精灵甚至自给自足地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相当完美的一场庆功宴,如果撇去事后两人究竟是如何艰难地把这群酒鬼拉回去不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相当超标的一张,因为不想把喝酒的事分开写,毕竟接下来的故事气氛可就会180度大转弯了(恐吓脸)
第65章 魔神
在劳伦斯家族的帮助下少年他们的行动简直是如鱼得水,计划很顺利地进行着,塞西莉亚在其中不断见证着这支反抗队伍的行列不断壮大,最终成为了一个足以撼动尖塔上神明的利刃。
但神明始终未曾发现过其中的端倪,或许在祂的认知里,蝼蚁岂能向天举起屠刀,更何况是在祂的庇护下应该“安居乐业”的蝼蚁。
而随着最终决战的不断靠近,塞西莉亚终于见到了那位只存在于少年他们口中的猎手阿莫斯。
少女身上有一种清高的气质,和在场的诸位都很是格格不入,甚至当她在场时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都变得正经了些。
只有少年一如既往地不着调,勾着阿莫斯的肩膀调侃:“想见你一次可真是不容易啊,你可真是黏那位大人得紧。”
这话只是说着玩的,毕竟阿莫斯作为迭卡拉庇安的追随者,唯一能跟在祂身边的存在,想要和他们出来见一面的难度是有目共睹的。
阿莫斯也没在意他的玩笑话,只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们,迭卡拉庇安大人回来了,而且祂的状况似乎很不好。”
塞西莉亚记得之前少年提到过,阿莫斯在上一回见面的时候为他们带来过一个消息,大致意思是迭卡拉庇安大人不满足于如今的情况,希望能扩充自己的领地,所以盯上了附近的魔神。
如今看来迭卡拉庇安虽然胜了,但也只是险胜,因为他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阿莫斯垂着眸子:“所以如果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人想要战胜魔神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一点无论是阿莫斯还是少年都很清楚,所以他们必须要找一个机会,一个迭卡拉庇安最虚弱的时候。
虽然这样也很难弥补两者实力上的差距,但至少胜算会大一些。
少年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一切,眼下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只是现在少年却没急着应下来,而是看着阿莫斯反问道:“你呢?你怎么看?”
“没必要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试探我,如果我反悔了的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给你们传递消息了。”阿莫斯道。
在迭卡拉庇安受伤的时候塔内的防守更加严格,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从出来的。
“我曾因他拯救了我们而追随祂,如今也会因为祂犯了错而反抗,我只是觉得祂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阿莫斯不明白迭卡拉庇安的转变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祂曾经真的是一位很仁慈的大人,但或许烈风从来无法理解饭骨肉泰德柔软,龙卷平静的中心也终会因为祂的前进成为被摧毁道路上的一员。
祂将人们因为对飓风的恐惧而俯身当做对王者的敬爱与顺服,而她会亲手纠正祂的错误。
少年笑了笑,像是对她话语中仍残留着的对神明的眷恋的讽刺:“如此,就尽快开始吧。”
这场战役的关键在商量后被交给了风精灵。
迭卡拉庇安身边的飓风无人能够穿过,唯有同是千风中的一缕的元素精灵可以近身,倘若真的要弑神,只有他能够做到。
对此,风精灵倒是毫无怨言,甚至在被点名的时候还举着自己的细胳膊展示自己可靠的“肌肉”,就像当初和塞西莉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只是这一回塞西莉亚不想笑了,只是皱眉看着他。
像是意识到了她的情绪,风精灵飞过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相处那么久,塞西莉亚也多多少少可以猜到某些情况下风精灵的行为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了,像现在就是在安慰她不用担心。
塞西莉亚勉强笑了笑:“真的可以吗?”
少年安慰她:“别担心,你看当初在劳伦斯宅邸的时候不也是风精灵救了我们吗?他可是超级厉害的!”
提到这个,塞西莉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她看不见那个来自温迪礼物,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它的存在,但现在入手的触感已经不想当初那样凝实柔顺,反而有些轻飘飘的不实感。
塞西莉亚大概猜到了这份礼物是温迪用风元素凝聚起来的,而眼下这种情况是不是说明这股力量所剩不多呢?
她看着正努力安抚自己的小家伙,最终做出了决定:“我想我没办法改变你的选择,毕竟自由是你我共同的追求,为此献出生命也不足惜。我无法像你一样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迭卡拉庇安大人身边,所以我只能和少年他们一起在高塔外的战场为你、为自由开路。”
她取下自己的耳坠,那枚她看不见的翎羽在风精灵的眼中熠熠生辉。
“啾?”他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塞西莉亚,像是在问她这是在干什么,而后者则是将那枚耳坠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塞西莉亚解释道,“可惜他不在这里我也无法征求他的意见,只能自作主张地转赠给你。我不知道它对你有没有用,但希望这件东西能够庇护你。”
试炼的限制使得她脑海中有关这场战争的大部分记忆都模糊了,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时间线里风神还没有诞生,只是尽管如此她也想要借这位自己一直崇敬的神明的力量,请求祂祝福他。
愿风神护佑你——
塞西莉亚捧起他,额头相触。
*
那一天,随着谁人的琴声,呼喝声冲破裂风的监牢,打破了在圆环包围下的都城的寂静。
四周是战火中的断壁残垣,四周是席卷一切的狂风龙卷,四周是坚强不屈的为反抗高歌者……这一切都和塞西莉亚的梦重合了,那个快被她遗忘的梦。
自由,自由……
有声音在心里响起,又有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是来自高空中那位孤僻的君王的声音。
祂说:【外面太危险了,被冰雪覆盖,被魔物盘踞,你们应该留在这里,留在我的羽翼之下,享受我的庇护。】
第一个回答祂的是祂最宠爱的猎手:“不,这并非庇护而是控制。”
少女举起神明赐予她的弓箭射向自己的所爱,而后被暴怒的裂风撕碎。
第二个回答祂的是抱琴的少年:“您的羽翼之下没有自由。”
「假如有人拔掉你的舌头,你依旧可以用眼睛歌唱」
「假如有人刺瞎你的双眼,你依旧可以用耳朵张望」
「但是,假如谁人胆敢夺走你歌唱、你张望的自由」
「——那就,绝对绝对不能容赦」
少年以这首祝酒与践行之歌控诉祂的罪行,而后死于从天而降的箭矢。
但没有人停下脚步,甚至没有人有时间为此伤感,牺牲是必然的,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
神明看着这一切。
魔神爱人,祂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子民的爱,但为什么这些人仍要反抗祂呢?
祂愤怒过、怨恨过,但最终却只剩下了迷茫。
所以在感受到身后那缕与自己周身的飓风完全不一样的家伙靠近时,祂竟生不出一点反抗的想法,直至翎羽化作利刃刺入了祂的心口。
属于魔神的庞大力量在那霎那间炸开,但在扩大前的一秒被力量的来源主动收拢。
迭卡拉庇安看着他,看着这缕意为细小的转机与希望的风。
祂开口问道:【自由是什么?】
只是风精灵回答不了祂,而祂也不需要风精灵的回答。
迭卡拉庇安已经从他们的反抗中看到了答案。
魔神死去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具破坏性的,倘若不控制足以摧毁领地内的一切,迭卡拉庇安本应不在乎这种事的,毕竟这群人背叛了祂,可直到最后祂仍做不出弃所有人不顾的事,或许这就是死前的仁慈吧。
祂看向了眼前唯一一位元素生物:【哼,便宜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庞大的能量如潮涌般齐齐冲向风精灵,而后世界陷入死寂,直到庞大的光柱自风精灵小巧的身体涌出,破开飓风的封锁与灰蒙的天。
而后,暖阳落下。
*
尽管迭卡拉庇安已经替他们考虑好了,但风精灵在接收能量后因为不适应仍旧导致了一些能量溢出,导致战场上的大家被波及到甚至陷入了昏厥。
总之等塞西莉亚醒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落下了终幕。
少年和所有战死的大家的葬礼被安排在了同一天,劳伦斯家则接手了葬礼的安排和战后重建的各项事宜,幸存的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则是代表两人的家族进行协助。
只有塞西莉亚,因为战场上差点被人割破了脖子,不仅暂时失去了说话的办法还被大家按在了床上休息。
似乎所有人都安定了下来,但是——风精灵呢?
在她将这个问题写到纸上询问梵尼拉睿的时候,主母回答道:“嗯……你居然还不知道吗?就是他把你们所有人都安置好送到我这里来的呢。”
风精灵送的?就凭他那种体型怎么可能把所有人都送回来?一个一个提着拉过来吗?
塞西莉亚脑补了一下,表情奇怪。
梵尼拉睿轻笑一声:“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对了。风精灵他现在——可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他最近在干些大事所以没空来看你,但我猜他很快就会来了。”
塞西莉亚似懂非懂地点头。
事实证明,梵尼拉睿的猜测总是不会错的,当晚塞西莉亚的窗台就被人敲响了,而总是喜欢干这样的事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唱的歌是游戏里的文本,源自苍古自由之誓的故事。
这章里的故事和设定完全都是我自己的脑补,迭卡拉庇安把力量给风精灵之类的设定不一定真,大家看看就好,要是较真考据的话不同的人肯定会有很多不一样的看法的,欢迎理性探讨。
另外这篇应该很快就结束了,下一篇写钟离先生,和海森篇调个位置,海森篇的梗我还没想清楚_(:з」∠)_
第66章 巴巴托斯
塞西莉亚没有多想,直接拉开了窗帘,哪知道屋外的浓重夜色下映出一个人影,完全不是她最开始猜想的风精灵。
那人披着一身白色的袍子,只露出一小半脸。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塞西莉亚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而这种既视感在这位不速之客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写下一句“晚上好”之后达到了顶点。
他敲了敲玻璃,唇角乖巧地弯着,像是在问“可以放我进去吗”一样。
可塞西莉亚却怔然地看着他,直到屋外的人又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才动作急切地打开窗户放他进来,结果人从窗户钻进来之后还没站稳,她就扑进来人的怀里,抱住了他。
“诶诶?这么突然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先问问我是谁呢?”清澈的声音里还带着错愕和受宠若惊的感觉。
塞西莉亚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这么做,内心的惊讶比他还大,只是她刚尴尬地想要收回手,风精灵就已经回抱住了她:“不过像这样不用多说什么就被认出来的感觉可真好呀,要是老是像在跟劳伦斯主母交涉那样要说那么多话可太累人了。”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风精灵才松了手,下一秒又反把脑袋往她肩膀上一搁,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着进来之后吓吓你呢,结果你这么突然一抱反而先让我吓了一跳。”
塞西莉亚愣了愣。
“对呀,不信你看看!”风精灵兴致勃勃地抬头,拉下自己袍子的兜帽好让她能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噔噔!和少年一模一样哦!你看到的时候会不会也觉得是少年的鬼魂来找你了?”
他语气欢快,但塞西莉亚却好像突然被人敲了一棍一样。
风精灵苦恼地皱着眉头:“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就像是哭了一样难看。”
对于不是人的风精灵来说,死亡只是一种概念,他恍惚间意识到了人类的脆弱,他也因此而感到过悲伤,但对于每一个敢于反抗天上的魔神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归宿,当理想实现时,一切便是死得其所。
所以在吸收了迭卡拉庇安的力量能够化成人形之后,他化作了少年的模样,像是传承,像是纪念。
“你看,现在我可以弹奏他留下来的琴了。”
从战场上找回来的木琴,曾被珍惜地好好擦拭干净的身体已经布满了划痕,却依旧不损清亮的音色。
风精灵拨弄着琴弦,弹奏少年常弹的那支曲子。
「飞翔吧,飞翔吧。」
「就像飞鸟那样。」
「代我看看这个世界……」
「代我飞到高天之上。」
琴声落下,塞西莉亚已然垂泪。
她与少年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只有小半年罢了,但即使是这样那人仍旧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不敢想象少年的死对于陪伴他最久的风精灵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哪怕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但这又何尝不是在和他自己说呢?
只是不管再怎么不断地安慰自己少年是为了心中理想而死的,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甚至就连少年自己都在真正奔赴战场之前开玩笑地说过能死在离自由最近的地方或许也不错,但谁不想亲眼见证新世界?
风精灵垂着眸子,轻手轻脚地为她拭去眼泪。
这一回他没再说什么劝解的话,而是静静地等到塞西莉亚重新平静下来才又开口道:“好啦好啦,女孩子可是要漂漂亮亮的才行呢,哭久了就变成小花猫了。嗯……说起来我都没有见过小猫诶,只听外面的人说过,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出入领地了,要不要去看看呢?”
虽然只是心血来潮地提到了这个,但风精灵似乎真的开始考虑起来了,摸着下巴思考,不时抱胸露出苦恼的表情。
“但是一个人的旅途难免孤独,塞西莉亚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吗?”他朝她伸出手,询问她的意见。
而随着他的动作,白色的袍子被掀开了一些。
塞西莉亚只是下意识往那里看了一眼,瞬间就被大片的肤色晃了眼,甚至都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惑,良好的家教就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风精灵:?
因为脖子上的伤,塞西莉亚没法直接说出来,又不敢把遮眼的手拿开,摇头晃脑了半天都没能让风精灵看懂她的意思。
后者只好主动提议把她的眼睛遮住,这才让塞西莉亚能够空出一双手比划。
明白之后可一下子把风精灵给整不会了,裹紧袍子劝了又劝,才终于让塞西莉亚愿意再看他了。
在塞西莉亚谴责的眼神下,他战术性掩唇轻轻咳了声,只是嘴角的弧度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虽然我不是人,但我也还是知道人类要穿衣服这件事的啦,就是我这衣服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点……”
看到她半信半疑的表情,风精灵重复了一遍:“真的只有一点点。”
而后,塞西莉亚就见识到了他所谓的“一点点”究竟是多少点。
洁白的服饰仅仅只是裹住了几个比较重要的部位,袒露的小腹和双腿几乎白得晃眼,但更让塞西莉亚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他背后的那对翅膀,明明披着袍子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它的存在。
似乎是不适应就这样裸露在外面,敏感的翅尖微微颤动,塞西莉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自己的问题:【可以摸摸看吗?】
“诶?应该……可以吧?”风精灵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试着摸过自己的翅膀,对它的印象只停留在飞起来真的很快,比之前的小翅膀快多了的时候。
得了首肯,塞西莉亚终于不再客气,伸手摸了上去。
结果一下就出了意外,在少女抚上的时候风精灵下意识抖了抖,好像自心底生出了一阵痒意,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她的手拍开,但是见塞西莉亚一副兴致勃勃、爱不释手的样子,他哪里说得出口拒绝的话,只好捂住嘴忍着。
一直到塞西莉亚摸够了,他才恍惚地扭头,眼尾泛着红色,一副被摸惨了的模样,直看得塞西莉亚都有些脸红了。
偏偏他本人还不知道他的感受都已经表现在脸上,还想着得遮掩一下才行,于是又聊起刚刚的话题:“……咳,所以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现在吗?】塞西莉亚还在犹豫。
“当然不是现在啦——”风精灵弯着漂亮的绿眼睛朝她笑,“我可是刚刚才吹散了领地附近的冰雪,现在好累的,让我在你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嘛——”
就像是以前的无数次那样,他相当自然地躺在了塞西莉亚的床上,而且大概是真的累了,他甚至没能等到后者的回答就直接睡着了。
塞西莉亚并不知晓他之前做了什么,毕竟到目前为止所有有关风精灵的消息她甚至还是从梵尼拉睿那里听到的。
她醒来的太晚了,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都已经早早恢复过来,投入到重建事业中,只有她还因为伤口没有愈合被梵尼拉睿勒令呆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所以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但听风精灵刚刚说的,外面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变化的来源还是他?
塞西莉亚在风精灵身边躺下,细细观察他的样子。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风精灵和温迪的关系呢,只是这很难让人相信,毕竟现在的时间线可是一千六百年前,一个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出现她认识的人的时代。
但如果是元素精灵的话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元素生命的寿命无穷无尽,只要提瓦特的元素存在一天他们也将不朽。
只是为什么,温迪老师会像个普通人一样选择进入劳伦斯家成为她的家庭教师呢?
塞西莉亚不想把温迪想的太复杂,但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真的会愿意忍受劳伦斯家对他的冷嘲热讽,就为了教书育人。
如果试炼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许还可以用他只是为了看望自己来解释,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呢?
但如果这只是幻境——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脖子上的伤口更痛了。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了,至少在此刻,她更希望能够去信任那位一直引导她的先生。
于是塞西莉亚闭上了眼,同风精灵一道沉入睡梦。
*
次日一早,塞西莉亚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虽然还有些迷糊,但还是下意识去给来人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端着早餐的梵尼拉睿。
“早安,塞西莉亚。”女人笑容灿烂,介意我今天和你一起用餐吗?
塞西莉亚下意识点了点头,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只是不等她细想,梵尼拉睿就催着她去洗漱,自己则是先去将东西放到桌子上。
她懵懂地照着她的话做,直到洗脸的时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床上还有个风精灵呢!
塞西莉亚步履匆匆地往外赶,正巧撞见了梵尼拉睿提着被子和床上的风精灵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她没法说话,现在这种情形也心虚得不敢说话,缩着脖子躲在了门后面继续悄咪咪瞧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就看见梵尼拉睿勉强挂上了和善的笑容,把被子重新蒙在了风精灵身上,咬牙切齿道:“巴巴托斯大人,能请您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在我可爱的后辈的床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息阴间的人选择了一个阴间时间更新!
第67章 回归
塞西莉亚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纠结梵尼拉睿对自己的印象居然是可爱的后辈,还是还纠结她那句“巴巴托斯”了。
或许是昨晚已经纠结了很久温迪的身份,她今天甚至都没有精力去对温迪的风神身份感到惊讶了,只能说如果不是试炼模糊了她的记忆,或许她更早的时候就能猜到了。
另一边,梵尼拉睿和温迪的对话还在继续。
温迪揉着眼睛,还没弄明白梵尼拉睿这一大早上的在闹腾什么:“我平时都是和她一起睡的呀,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塞西莉亚觉得梵尼拉睿额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当然哪里都不对!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您不知道吗?您当初只是个元素精灵当然可以和塞西莉亚一起睡,但是现在不行!”
温迪嘟嘟囔囔的,被迫从床上爬起来:“真是的,居然一点都不给你们的新神明一点面子吗?”
梵尼拉睿的耳朵尖得很,闻言捏拳的手紧了紧。
她当然知道面对神明要表现得尊敬些,更何况眼前的这位还替他们吹散了风雪,但哪个长辈在面对拱了自家白菜的家伙能摆出好脸色呢?
她当然也不行:“恕我冒昧,幸好您是我们的神明,要不然您现在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我从这里踹下去。”
“还有你,塞西莉亚,别躲在那边了,洗漱好了的话就赶紧出来吃早餐吧。”梵尼拉睿瞥了眼塞西莉亚所在的位置,后者这才不好意思地从墙后走出来。
由于没想到某个家伙会摸黑来找人,梵尼拉睿只准备了两份早餐,甚至考虑到塞西莉亚脖子上的伤,她那份是熬煮好的方便咽食的粥。
按理来说魔神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是风精灵都能喜欢喝酒了,现在变成魔神了喜欢吃东西貌似也不是不能理解。
至少对上温迪可怜巴巴的眼神,塞西莉亚真的很想给他投喂一口,但是——
她抬眼偷瞄梵尼拉睿,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敢把自己的早餐分给温迪,她会更加生气。
还是那句老话,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情绪在梵尼拉睿眼里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主母叹了口气,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借口重建工作迫在眉睫,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餐。
塞西莉亚看得一愣一愣的,见状也打算加快进食速度,却被梵尼拉睿拦了下来。
“别着急,你可以慢慢吃,过会儿我会安排人来收拾餐具的,或者你要是想要出去走走也可以自己把餐具送到厨房。”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看向了温迪,“您会陪着她的对吧?”
“当然!”温迪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下来。
于是塞西莉亚莫名其妙地被迫选择了第二个选项,虽说她一开始确实打算出去走走来着,但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梵尼拉睿走了之后她终于敢和温迪交流了。
她找了张纸:【你也想要尝尝看嘛?主母找的厨师手艺很好,味道很不错,但是这碗我已经吃过了……】
她还没写完,温迪就猛摇头:“没有哦,我只是在想要是我能够喂你吃饭就好啦。”
塞西莉亚:啊?
她有些懵,完全不明白温迪怎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
温迪笑眯眯地解释:“你看嘛,你都受伤了怎么能做自己吃饭这么受累的事呢,还是让我来喂你吧!”
塞西莉亚:……
她选择直接把碗里剩下的全灌了,结果就是温迪不高兴了,鼓着一张脸小声抱怨:“真是绝情呀——”
塞西莉亚权当自己没听见,用完餐之后就准备去外面转转。
虽说刚刚还在因为她的行为生气,温迪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等等我嘛,我可是答应了梵尼拉睿要陪着你的,你总不能让我穿着这身衣服就出去吧?”
确实,那画面太美,塞西莉亚实在是不敢想象。
温迪从她衣柜里翻出了几件偏中性的衣服,麻溜换上,跟着她去厨房还餐具。
劳伦斯家的宅邸很大,不过从内部来看却有些空了,塞西莉亚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的家族把大部分资金都用在了战前准备上,事后重建工作的重担就落在了劳伦斯家身上,梵尼拉睿毕竟没有真正参战,哪怕塞西莉亚已经被冠上了劳伦斯家的名义,想要坐实现在的位置也不容易。
但偏偏劳伦斯家把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了应付迭卡拉庇安的征税上。
她有些唏嘘,尤其是在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在已经拥有了如此多的财富,还一直搜刮平民资产的事更是觉得悲哀。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呢?
她想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接近的人,直到身边的温迪朝后面招了招手,她才发现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居然来了。
见她皱着眉头,古恩希尔德问道:“在苦恼什么,表情这么不好看?”
自己一个人想不明白,塞西莉亚就想着不如把这件事换种说法同他们一起商量商量,奈何她现在说不了话,光靠比划肯定是没法表达清楚的,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出门就带上那个小本子了——
正想着呢,那本熟悉的本子就被送到了眼前。
温迪十分得意地冲她笑:“我就说得我陪着你吧,唉,真应该叫梵尼拉睿给我开个工资,毕竟像我这么体贴的人实在是不好找了!”
虽然他这话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但确实解决了塞西莉亚现在的困境,于是她朝他笑了笑,权当是做感谢,却没想到后者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塞西莉亚低头在纸上把事情理了理,然后挨个递给他们看。
她没写的太清楚,只简单写出了自己的问题,例如为什么一个本该守护平民的家族会成为剥削者,为什么被欺压的少女拒绝了她的帮助。
看完之后,古恩希尔德笑了笑:“要不是知道你来得晚并不清楚之前的事,我差点要觉得你是在内涵我们了。”
塞西莉亚歪着脑袋,不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说你不清楚嘛。”古恩希尔德解释道,“你不觉得你说的很像迭卡拉庇安大人吗?祂曾经是庇护我们的神明,但后来却成为了笼罩我们的阴影。而你说的少女——就好像很久以前少年试图劝说人们为了自己反抗,却被嘲笑他是个疯子一样。”
人们惧怕魔神的力量,宁可忍受现在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也不愿意真的送死,少女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确实不愿意再被劳伦斯家族欺压了,可是一想到反抗需要付出的代价,她还是放弃了。
【但是就这样放任他们这样吗?】塞西莉亚不理解。
“害怕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能理解的。”莱艮芬德插嘴道,“所以我们要去引导他们,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做的并非真的是疯言疯语。如果你希望别人相信你的话,至少你要成为表率,而不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古恩希尔德赞成地点头:“再之后他们会自己做出选择的,无论是跟我们一起还是选择在后方等待,这都是他们的自由。”
强硬地将自己的看法按在别人,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塞西莉亚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行为更像是在把反抗的引火线寄托在少女身上,只有她点头,自己才有一个借口去反抗父亲的暴政。
但这是不应该的,她反抗,只是因为她自己想要自由而已。
见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坚定,三人明白她这是想通了。
“这样才对嘛。”温迪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嘿嘿,既然之前的事已经解决了,我可就要说点别的哟~”
什么?
塞西莉亚还在思考他想干什么,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她摊开手心,居然是一根羽毛。
这样的颜色和柔顺程度,除了温迪昨晚给她摸的那对自己的翅膀,塞西莉亚实在是想不到这会是从哪里来的。
她震惊地看向温迪。
见她猜出来了,温迪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可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嘴上还说着:“出发之前你不是把你的耳饰送给我了吗,现在这个还给你。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羽毛哦,上面还有我的力量,你带上一定很漂亮!”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羽毛顶端泛着的青色闪了闪。
“还有,你昨天晚上还没有回答我呢,等到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呀?”
在说这句话时,少年青色的眸子映着日光,潋滟如水,恰如风的模样,亦是塞西莉亚最向往的自由的模样。
她想要说话,想要亲口回答这个问题,而不是将答案寄托在浅薄的纸上,只是她刚张了张口,眼前的一切突然褪色、破碎,化作那个奢侈却难掩冰冷意味的书房。
少女仍旧跪在她面前,劳伦斯老爷也在不远处看着她,等待她迷途知返,好像她没有突然昏厥,没有去到千年前那个时代。
她突然有些站不稳了,身后注意到了的温迪立刻上前扶住她。
“温迪老师……”塞西莉亚怔怔开口,声音还有些晦涩。
“要回神呀,塞西莉亚。”少年的嗓音依旧清澈,带着几分安抚的笑意,像羽毛一样软乎乎的,“时间总是在往前走的,现在这时候还是得关注一下眼前的困境呀。”
塞西莉亚突然安心下来。
就算那都是假的又怎么样,她确实从少年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至少她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祈祷上苍,下一章能成功收尾(磕头)
第68章 温迪篇终章
“父亲,”塞西莉亚抬头看向那个站在高处的人,“时至今日,我仍觉得您的所行是错误的。”
劳伦斯老爷的脸色冷了下来,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训斥自己不知悔改的女儿,后者就将他的话堵在了嘴里。
“倘若您说的真的是对的,”她举起先前从侍卫手中抢来的佩剑,抵上自己的脖颈,“劳伦斯家所享受的荣华都来自于那些被压迫的人们,您所谓的保护必须靠他们牺牲来换取,那么我与您——”
刀剑落下,浅蓝的长发从她肩头落下。
“我与您,当如此发。”
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
塞西莉亚最终还是带着温迪和少女离开了劳伦斯家的宅邸,哪怕在离开的时候巴克的怨念几乎要化作实质,一直在叫嚣着劳伦斯老爷应该要杀掉如此冒犯他的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
但在场的两人都没把他当一回事,塞西莉亚对这位兄长向来不当一回事,而劳伦斯老爷则与她相反,他不当一回事的,是塞西莉亚。
那人一如既往地在低头看她时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或者说,他骨子里的轻蔑并不让他把自己的女儿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看。
在他眼里,塞西莉亚是娇养的名贵的花朵,绝不可能离开劳伦斯家这片丰沃的土壤。
但塞西莉亚不是,她只是一株小小的蒲公英而已。
在劳伦斯老爷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经悄悄成长了太多,多到他此刻的轻蔑会为他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这样的想法并非绝无好处,至少他们现在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全靠这点轻蔑。
劳伦斯老爷只觉得果然是如巴克所说,他把塞西莉亚保护的太好了,让她不明白外面的可怕,所以才生出了反抗他的心思。
于是他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说着疼爱她的话语,说着愿意放她出去看看,但劳伦斯家的大门依旧会为她打开,只要她怕了,知道只有劳伦斯家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而塞西莉亚终会回来的。
她会如攻入孤塔的反抗者一样,成为划破贵族暴政的利刃。
作为彰显仁慈的工具,少女被劳伦斯老爷宽赦了今天的行为,巴克也被勒令不准再去打扰她,此刻她正跪在地上朝塞西莉亚不断地道谢,无论后者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塞西莉亚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劝她离开,结果转头就看见身后一直在围观的温迪,忍不住抱怨:“温迪老师,您就这么干看着吗?”
“那当然,我可不是会打扰少女表达谢意的坏蛋,毕竟你在劳伦斯家的表现那么英勇,当然要被人好好表扬一番才行!”温迪窃笑。
塞西莉亚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知道一向会看人脸色下碟的温迪这回不知道是怎么了,非得围着她夸个不停,直夸得她的脸越来越热越来越热,都快要冒烟了。
“……温迪老师!明明您自己也能解决这些事情的!”塞西莉亚捂着脸声讨他。
可惜她声讨的家伙可从来不在乎脸面这种东西,闻言嘿嘿一笑:“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哪敢在这种场合反抗那位老爷呀?”
他爱演这件事塞西莉亚这下可算是看出来了,却又拿他没办法,毕竟试炼里的事说真也真说假也假,她也不敢担保温迪真的就是那位风精灵,也是蒙德人人敬仰的神明巴巴托斯。
结果她刚放下这件事,温迪却又变戏法似的从帽子里掏出一个盒子:“噔噔,作为感谢的礼物!”
明明按照时间线来说,上午羽球节的时候他才给自己送了那枚耳饰,现在这个看上去就很名贵的盒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在温迪的催促下打开盒子,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个羽毛……”在意识到这就是千年前风精灵送给她的那一个,塞西莉亚再也掩饰不住目中的震惊了。
她不明白,如果温迪在她面前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那不应该意味着在他眼里自己并不知晓这件事,也意味着他们不曾见过吗?
但现在这根羽毛又是怎么回事?是巧合吗?
偏偏下一秒温迪的话驳回了她的猜测,他说:“或许更应该用另一个词来形容,是物归原主才对。”
在塞西莉亚越来越不解的眼神中,他轻笑着朝她眨眨眼,像是在请求她保守这个小小的秘密,就当那是一场真正的梦吧——
毕竟神明们也在某种东西的约束下呢~
塞西莉亚似懂非懂,终于放弃了追问下去的打算,而是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温迪老师,您知道蒙德城内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吗?”
她出来的匆忙,身上一点钱也没有,而作为想买个苹果派都只能卖场打工的家伙,温迪身上自然也没有多少,所以旅馆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塞西莉亚只能寄希望于对外面更熟悉的温迪。
结果后者迟疑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哈哈,蒙德城里的房子可贵啦,我也没有地方住呢……”
作为能够抵御魔龙乌萨的城邦,大量难民的涌入和劳伦斯老爷的暗中调控都让这块地方变得寸土寸金起来,以他一发工钱就去买酒的性子,当然不可能在蒙德城里有一个固定的住所。
魔神的精力旺盛,他通常会找个酒馆度过漫漫长夜,偶尔没钱了就会变回风精灵随便找个地方打盹,但这种办法可不太适用塞西莉亚。
思来想去,除了那个人那里,温迪居然完全想不到别的地方了。
于是乎,温妮莎收获了两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塞西莉亚有些拘谨地在桌边坐下,礼貌地朝为她倒了杯水的琳德道谢。
“不客气!”红发的小女孩仰着大大的笑脸,“我经常听姐姐提起你们,蓝色头发的漂亮大姐姐和黑头发一看就不正经的大哥哥!”
提起她?
塞西莉亚下意识看向了对面那位素不相识的少女,后者略显尴尬地低头:“我也是听温迪说的,这家伙聊天的时候总是会提到你,次数一多我就记住了……”
相当合理的原因,除了温迪为什么老提她之外。
她刚想问,某个家伙就果断开口转移话题:“说起来明天应该就是最后一场决斗了,温妮莎你准备的怎么样?”
“状态还算不错,按照你帮我打听的消息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只要打完最后一场我和我的族人就能重获自由。”
……
塞西莉亚从他们的对话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身为流落至此的外乡人,在这座名为自由的城邦里,他们并未获得贵族们的容纳,反而被戴上镣铐,成为只有不停搏命才能换取生存空间的奴隶。
但温妮莎无法忍受这种现状,和劳伦斯老爷定下契约,只要赢下十二场决斗就可以和她的族人一起重获自由,而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
塞西莉亚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真如温妮莎所说没有任何角斗士是她的对手,他的父亲真的会答应这件稳赔不赚的事吗?
她眉头紧蹙:“温妮莎,留下来说不定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为什么不能趁着今晚直接离开,说不定这样还能更早让你的族人获取自由!”
温妮莎忍俊不禁:“你怎么和温迪说了一样的话?”
“这就叫心有灵犀嘛~”吟游诗人笑着插科打诨。
“说实话,我确实考虑过这种办法,但除我之外的族人早就遗忘了自由的含义,对于他们而言这并非是好的选择,只有我们自己去战斗,去争取,去体会,才不会被套上另一种形式的枷锁。”温妮莎看着自己脚腕上捆着的沉重铅球。
实质的锁链固然容易打破,但精神上的枷锁不会随之散去。
“人总要做些看上去就不可能的事的,就像你们一样,你们不也打算干靠一己之力推翻贵族暴政的蠢事吗?”
她说的没错,但无论如何塞西莉亚也没想到最后的决战会是以这种方式。
当听到温妮莎和她的族人都被劳伦斯老爷赶到城外,要求她击败魔龙乌萨才能获得最后一场战斗的胜利时,塞西莉亚几乎愤怒到了极点,而像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城墙下的平民在抗议,他们都知晓温妮莎剑斗士的美名,也知晓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和族人能够摆脱奴隶的身份,但现在劳伦斯老爷却要她去送死,这怎么能不让人愤怒,怎么能不让人想要反抗!
但劳伦斯老爷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对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蝼蚁,永远都不可能撼动他的统治。
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温妮莎浴血挣扎的模样,欣赏她族人濒死前的惨态,和周围的贵族们一起大放厥词,在其中一位讽刺地说出只要温妮莎能够击败魔龙,别说是自由,就连自己的产业都能够给他的大话时,他也饶有兴致地参与其中。
“只要你能够打败魔龙,就连这座蒙德城我都可以交给你打理,联合其他贵族们一起推举你为城主,你觉得怎么样啊,城主温妮莎?”
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连同昨日因为塞西莉亚的叛逆而生出郁气都一扫而空。
直到纯白的神明降临,琴声奏响,温妮莎在风的引导下挥出了划破魔龙坚硬鳞甲的一刀,将乌萨逼退。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神迹。
风说,真是有趣的一幕,英雄与愚者并存,值得祂写作故事记录于诗歌中。
劳伦斯老爷想要逃跑,但是神明已将视线投向了他。
既然要玩,就要遵守规则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耶!是阳间时间!
第69章 番外·旅人.
“然后呢,蒙德的贵族统治时期就是这么结束的吗?”
故事讲了一半突然没了,派蒙不满地鼓着脸,连手上旅行者亲自给她烤的蘑菇鸡肉串都觉得不香了,嘟囔着要他继续说下去。
温迪正忙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呢,闻言耸耸肩:“这可不行,接下来的故事可是要收费的。”
“唔——好生气!”派蒙不满地跺脚,“你这家伙,明明都还在吃空做的好吃的呢!”
她想有骨气一点不再搭理他,但是想听故事的心痒痒的,怎么都忍不住。
“这样吧,只要你们回去之后愿意给我买上一瓶新出的苹果酒,我就告诉你们哦~”
狡诈的吟游诗人抛出了鱼饵,笨笨小鱼立刻咬钩。
派蒙一口答应下来,空想拦都没拦住。
于是心满意足吟游诗人笑眯眯地开始讲接下来的故事:“虽然风神都已经下场了,但是人的欲望无止境,劳伦斯老爷自然不愿意放弃手边的权力。他说温妮莎只是击退了魔龙,并不是他最开始说的击败,所以不愿意兑现承诺。”
“怎么这样啊!果然坏人都不要脸!”
“对呀对呀,但是风神也没有办法呀,毕竟他已经承诺了给子民自由,自然不会打破承诺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温迪叹了口气。
“呃,卖唱的,你这幅样子真的好假……”派蒙一脸无语。
“诶嘿。”温迪吐舌,“不过风神做出的承诺关吟游诗人什么事?巴巴托斯没办法的事温迪当然可以插手!”
他插着腰得意:“之后我用一纸假契约骗过了贵族手上的士兵,温妮莎带领叛逃的士兵和蒙德群众一起推翻了贵族的统治。”
正义打败邪恶的故事虽然老套但实在是大快人心,派蒙兴奋地追问:“哇!那劳伦斯老爷呢?这个大坏蛋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劳伦斯老爷最后当然是死在了自己女儿的手里。”说到这个,温迪可就来劲儿了,“要我说呀劳伦斯小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道德上能够做到大义灭亲,武力上当初这一战里除了温妮莎,就属她的功劳最大了,更别说外貌才艺之类的,她可是那时候的蒙德城里数一数二的淑女!”
他说得兴起,眉飞色舞的,连话也越来越多,直听得空连手上烤串的动作都忘记继续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就连派蒙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找了个理由打断他:“说起来,为什么你总是提到这位小姐啊?虽然说在提到你之前在劳伦斯家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拉拢劳伦斯小姐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会提到这位的故事,但是你说的未免也太全面太细节了吧!”
温迪挑眉:“有吗?哎呀,这可能是因为我忘记跟你说了,劳伦斯小姐其实是我的妻子哟!”
眼见他又开始夸人了,派蒙表情沉痛地凑到空身边说悄悄话:“说是忘记了,其实他只是一直在找个这样的机会说出来吧……”
空痛心疾首地表示同意。
派蒙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说起来之前你陪我们去做委托的路上一直提到的要送花的人也是她吗?”
“答对了哦,但是很可惜,没有奖励。”
诗人笑得眉飞色舞,完全忘记了之前路上自己每见到一朵漂亮的花就请求他们停下来等等自己,好让他把花摘了送人的事。
但是这都不是关键,最让派蒙生气的还是最近的那一次,他摘的居然是炽热骗骗花的诱饵,害得他们被委托任务里一边被骗骗花打,一边还要忍受雷丘丘萨满的骚扰,都直接被超载炸飞了!
派蒙大声抱怨,“幸好空他都拉满了防御,不然这可不是只打掉了一层血皮的事了!”
空弱弱举手:“呃,派蒙,可以小声一点吗?拉满了防御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很丢人的……”
派蒙挠头:“嘿嘿,不好意思。”
温迪也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既然这样的话今晚我请你们吃饭吧?就当是赔礼了。”
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了解派蒙的,一提到吃的她立刻就不生气了,兴奋地追问:“真的吗真的吗?那我们晚上在猎鹿人餐馆见吧!”
她现在已经非常非常想念那里的蜜酱胡萝卜煎肉了!
结果温迪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不是哦,是去我家里吃哟~”
温迪的家?
派蒙和空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他们好奇极了,毕竟那可是温迪的家诶,而且要是能去看看的话一定能见到那个只存在在温迪口中的劳伦斯小姐吧?再怎么说那也是在蒙德历史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物诶!
“我们会准时到的!”派蒙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只是她没想到准时到的不只是她和旅行者,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底有多乱七八糟呢?嗯,这里面不仅有布兰琪送的水果,还有芙罗拉送的花,甚至就连玛格丽特小姐在听说他们要去找塞西莉亚小姐的时候,都让他们帮忙捎带了几瓶好酒。
塞西莉亚,就是温迪之前告诉他们的劳伦斯小姐的名字。
在把这些东西递给来替他们开门的温迪时,派蒙忍不住感慨道:“你妻子的人缘还真好呢!”
结果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温迪就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又开始叨叨起塞西莉亚的好来:“那当然!要是蒙德城里有人遇上了什么难题,塞西莉亚总是最快伸出援手的那个——”
只是他才刚开腔,身后就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咳,温迪老师,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这个吧……”
温迪嘿嘿一笑,扭头调侃:“有感而发一下嘛,塞西莉亚,你不会害羞了吧?”
他侧开身子,终于让空和派蒙得以看到他身后人的样子。
有着一头浅蓝短发的少女此刻脸颊上还泛着不好意思的红晕,在他们看过来时强装镇定:“抱歉,让两位久等了,晚餐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入座就餐。”
事实上,在门口的时候派蒙就已经因为闻见食物的香气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了,闻言立刻飞了进去:“真的吗?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相比她,空就显得矜持多了,路过温迪和塞西莉亚身边的时候还打了个招呼:“麻烦了。”
“不客气。”塞西莉亚温柔地笑着,“希望您能喜欢这一餐。”
落座时,空看见了餐桌的花瓶里,里面的花他越看越眼熟,不就是上午打败骗骗花之后温迪威胁它再给自己重新捏出来的那朵假花吗?
而除了餐桌上的这一朵,他还在其他地方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花,有些他眼熟的,但更多的是他没见过的。
空忍不住问道:“这么多花都是温迪送给你的吗?”
此时的塞西莉亚正准备坐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正为她拉椅子的温迪就抢答道:“那当然,吟游诗人的浪漫可是与生俱来的!更何况为爱人带一束花回家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吗?我只是在这方面格外出众而已!”
空:……
他第一次觉得温迪是个这么话痨的人。
塞西莉亚不好意思地抿唇:“是的,温迪老师总是很喜欢准备小惊喜。”
空还想说话,但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毛,往旁边一看才注意到派蒙都快馋得流口水,但碍于礼节只能等他们聊完天才能动筷,此刻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注意到这一幕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塞西莉亚。
少女眉眼弯弯,邀请他们尝尝看自己的手艺。
派蒙瞄准了自己一早看上的月亮派,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和腌制好的肉馅带来了极致的口感和味觉体验:“真好吃!说起来,来之前我还以为这顿饭会是卖唱的来做呢,毕竟不管怎么想,一个贵族的大小姐都不应该会做饭吧?”
“不哦,”塞西莉亚轻轻摇头,“劳伦斯家对子女的教育和培养严格到病态,不仅是最基础的仪态、礼节、学术之类的,就连厨艺和家务他们都要求我们做到最好。”
派蒙不明觉厉:“对吼,怪不得优菈做的东西也很好吃呢,我记得她也是劳伦斯家的人来着。”
“优菈小姐是个优秀的后辈,能得到你们的夸奖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塞西莉亚附和道。
“才不是,如果是优菈的话一定会说:‘居然敢随便评价我的作品,哼,这个仇我记下了!’这样才对!”
她学的惟妙惟肖,就连语气和声线都拿捏得刚刚好。
温迪乐了:“要是被她知道你居然敢在背后这么说她,她才会真的记仇吧?”
“说起来,塞西莉亚你见过优菈吗?”空好奇地问道。
他本来以为同为劳伦斯家的人,塞西莉亚和优菈的关系或许会很好,但恰恰相反,塞西莉亚其实都没和她说过话。
“没有哦,对我来说还是不要去打扰优菈小姐比较好,毕竟在劳伦斯家记载的历史里我已经是个一千年前的人了,要是被他们知道我现在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有数不尽的麻烦的!”塞西莉亚可不想应付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毕竟她可是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劳伦斯家里还有很多想要重回统治阶层的妄想家。
她可不想让那群家伙有机会借自己的名头搞事情。
空和派蒙这才意识到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不应该拥有这么长的寿命,但是现在怎么——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塞西莉亚身边的温迪。
吟游诗人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但风与他的爱人共享了寿命,他们将彼此陪伴漫长而值得憧憬的未来,因为——塞西莉亚的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温迪篇正式结束!撒花!火速换上下一个漂亮封面~
呜呜呜,晋江出了个奇怪的限制,不允许章节名重复,害得我现在都没办法让每个番外叫一样的名字了QAQ
可恶啊!强迫症不想活啦!
第70章 荀洺(已换)
“客卿最近的脸色好差,是没有睡好吗?”
当胡桃看着他端详了半晌,最后吐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钟离轻轻笑了声:“是吗?”
“是啊是啊!”胡桃拼命点着头,“你瞧,这儿都有黑眼圈了!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最近偷偷背着我去赶单子了?”
她狐疑地眯着眼,半晌突然一拍脑袋:“不对呀,咱们这都多久没开张了,你到哪儿去赶单子!”
钟离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一惊一乍的行为,只静静喝茶。
胡桃顿时觉得没劲,轻哼一声:“算啦算啦,本堂主才懒得管你呢。”
不过说归说,没过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凑过来:“既然最近都没什么客户,客卿你今天干脆回家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得了。”
她难得这么体贴人,就连钟离都忍不住挑眉想自己的脸色是不是真的差到了这种地步。
他最近总在做梦。
这是鲜少出现的情况,毕竟他身份特殊,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受梦境侵扰。
钟离想,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开始缅怀过去了。
不过捡来的假期不要白不要,在胡桃关切的眼神下,他微微点头:“居然这样,我就不辜负堂主的好意了。”
“这样才对嘛,劳逸结合最重要呀!”胡桃欢欣雀跃。
只是有时候事情来的就是这么巧,钟离才刚起身,往生堂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两人一同望去,就见一个年轻女人正朝里走来。
女人带着帷帽,过长的纱帘几乎垂至脚边,将她整个人都遮在了里面。
胡桃甚至只能从露出的纤细脚踝判断出她的性别,不由得纳闷起她这么做的原因,不过纳闷归纳闷,完全不妨碍她热情地同来人打招呼:“欢迎光临往生堂,请问有什么我们能帮——”您的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径直掀开了自己的帷帽,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和盈满泪水的杏眼。
“请您……帮帮我……”她啜泣着说道。
胡桃哪见过这仗势,当场有些慌了,围着女人不停安慰,可这越安慰女人反倒哭得越凶,她只能向在场的唯一在场的第三人投以求助的眼神,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居然发现这家伙居然在发呆!
胡桃气急,碍于女人在场不好出声,只能用唇语无声谴责某个不干人事的客卿。
钟离终于回神,在胡桃不断的眼神暗示下行至女人身边,沉声道:“这位——小姐,一味的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有往生堂能够帮到您的地方请您直说。”
胡桃:啊?
她目瞪口呆,第一次见识到钟离安慰人的能力就佩服得甘拜下风。
胡桃睨了他一眼,摆摆手打算让他先到一边去,别给她添乱。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种生硬的安慰居然真的起了作用,女人渐渐止住了哭泣,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瞧他们。
猝不及防直面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胡桃只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击。
明明对方从外表上来看完全是能做她姐姐的样子,但是这种柔弱无助的草食性动物的气质真的让人好想把她搂进怀里!
她艰难地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装出严肃正经的模样开始询问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垂着眼开始诉说:“我叫荀洺,来自沉玉谷。前些日子有人告诉我我的祖父去世了,让我去送葬,但是在收敛遗物的时候我不小心撞翻了里面的一个盒子,那个盒子里——好像有奇怪的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像是害怕到了极点,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濒临崩溃。
就在胡桃手足无措地准备安慰的时候,一只宽厚有力的手先她一步从后面伸出,按在了荀洺肩上。
——是钟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取到了一杯热水,此刻正将它递到荀洺手里:“荀洺小姐不用着急,慢慢说。”
荀洺有些恍惚地应好,在他的引导下喝着杯子里的热茶,不再战栗。
胡桃忍不住瞥了钟离一眼,暗自思忖自己果然还是小瞧客卿了,这不是很会安慰人吗?最开始其实是因为没睡好才没发挥好吧?
她自顾自地点头,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
另一边,荀洺在冷静了一些之后终于继续说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那个盒子被我摔开之后,我夜里睡觉时总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起先听不大清,但后来越来越清楚。我听见她在喊——”
她似乎是觉得直呼那个名字很不好,半晌才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她在喊,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是岩□□讳。
作为一手建造璃月这个国度,并引领子民将璃月发展到如今这般繁荣的地步的神明,摩拉克斯在璃月的威望很深,人人都敬仰他,亲切地尊称他为“岩王爷”,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直呼他的名字。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但是从我听清她在说什么开始,那个声音就再也没有停歇过了,甚至吵得我不能入睡。”
人类没有睡眠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一点偶尔有时候会熬夜加班抓鬼的胡桃深有体会,那段时间完全没了平时的活力,就连终于得了空闲之后去万民堂吃饭的时候,香菱都说要是再来这么一遭她也要加入被她抓的那群家伙了。
这么说来荀洺小姐看起来确实很憔悴呢,连嘴唇都是发白的……真可怜,一定很害怕吧。
胡桃怜惜地看着她,绕到钟离身后推了推他。
钟离:?
他睨了眼这个思维跳脱到他总是跟不上的家伙,递过去个不解的眼神。
胡桃邪魅一笑,嘴巴撇了撇,想让万能的客卿先生再次发挥自己高超的安慰能力,代表往生堂给予可怜的荀洺小姐家一般的温暖。
奈何她的表演实在太抽象,又或者实在是钟离不想搭理她这种奇怪的行为,某人无动于衷地站着。
胡桃无奈之下只能亲自上阵,在荀洺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她处理好这件事的。
她是个急性子的行动派,话一出口就准备开干,急匆匆地往屋里走准备抄家伙。
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老老神神杵在一边干看着的钟离。
荀洺抬眼瞧他,怯怯地小声询问:“先生不跟着一起去吗?”
钟离还没说话,胡桃就先一步接过了话茬:“哦,客卿啊——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你来的时候正准备回去休息呢。别担心,就算只有本堂主也能搞定的!”
“先生……不太舒服吗……”荀洺呐呐,看上去有些意外。
她在原地揪着自己的衣角揉捏,像是在犹豫。
直到柔软的布料被她摧残得满是褶皱,荀洺才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又开口道:“其实我本来是听说了先生的名声才会选择来往生堂求助的。大家都说钟离先生博览群书、通晓古今,我觉得那个奇怪的女人既然敢直呼岩王爷的名讳,或许来历也不简单……”
她说的不无道理,至少成功说服了胡桃,后者下意识看向钟离。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以往无论面对什么都表现得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居然蹙起了眉。
真有这么严重?
她心里一个咯噔,立刻道:“既然这样,客卿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这件事结束之后我给你批一周的假,让你好好睡个够!”
也不知是因为她口中的假期还是想通了别的什么,钟离眸光闪烁,蓦地笑了:“既然堂主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再推辞了。”
无人在意,低着头的荀洺在他说出了这一番话之后,也一并跟着笑了。
*
沉玉谷和璃月港之间的距离算不得近,再加上荀洺给出的地点有些偏僻,他们花了好些时间才终于抵达荀祖父的宅子。
典型的沉玉谷式建筑和璃月港的房屋完全不同,飞檐翘角,自有一种古典的朴素美,再加上荀祖父的家境不错,宅子活像个缩小版的园林庭院,如果不是这里已经脏乱到都开始积灰了的话。
天色已晚,没有充足的光线初看还看不出来,直到胡桃上前推开了门,摸到了一手的灰。
“咳咳!”飞扬的灰尘让她忍不住咳嗽,“这地方到底多久没人收拾了?”
荀洺连忙道歉:“抱歉胡桃小姐!其实我也很多年没有回来了,虽然是唯一的亲人,但我和祖父的关系不好,很多年前就搬去外面了,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回来的匆忙,又遇上了那种事,所以才忘了打扫。”
胡桃只是单纯吐槽一句而已,哪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地道歉,瞬间不好意思地摆手:“没事没事,本堂主什么没见过,这都是小事!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荀洺顺从地点头,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
担心里面有鬼魂之类的,此刻三人的阵型是这样的,胡桃打头,钟离殿后,唯一身为普通人的荀洺被两人紧紧护在中间。
就在落后众人一步的钟离也踏入了宅子中时,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幽幽合上,将屋外的灯火光彻底挡在了外面,只剩下胡桃手中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晃。
钟离没有回头,宛如山中石珀般璀璨的眸子中倒映着荀洺纤瘦的背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唔,之前因为有段时间特别忙,再加上晋江榜单的字数要求不得不硬着头皮码字,其实原本钟离篇的设定都还没完善想好,写到后面越写越痛苦,越写越觉得水,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替换掉开一个崭新的钟离篇。
或许有的宝子可能更喜欢之前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因为我个人原因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非常抱歉,但是我承诺替换后的内容绝对不会比之前的内容少,希望你们能够喜欢这篇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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