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两个小狗崽在院子里扑腾的乱跑,一众人也看的逗趣儿。
梆子道:“如果要半大狗,我叔那倒是还有两条,但是他说,这样从小养起来的更亲人。”
“这俩崽子已经断奶了,给什么都吃,养上个把月就是看门的好手。”
余幸:“挺好。”
便去厨房拿了个浅口的盆,舀上两勺半熟的肉糜,又掰了个馒头,倒上牛乳泡着,端出来放在地上。
两只小狗崽抽着鼻子,呱唧呱唧的吃起来。
然后又找了个小碗装上清水——这原本是大花的水碗,后来边角上磕出了个小裂纹,它就不乐意用了。
余幸惯猫无度,立刻给买了更好的,但旧碗也没舍得扔。
“好了,大家也别在这里看了,手头上有活儿的就忙活起来吧,梆子,你先把这袋纸拿到柜台下面,每张桌子上放点。”
众人应声,各自去做事了。
今天是开业的第四天,与先前预料的没差,人流量明显是少了,但依然坐了个八成满。
对于吃食店来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成绩,当然,这里是指正儿八经的店铺,码头上的那些小摊儿是要另算的。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顾客对于用餐的满意程度还是很高的,但最近一直都有人问是不是有酒卖,偶尔累的狠了,也想小喝上那么几口解乏。
酒水是好东西不假,利润很高,这两天也来了几个酒家谈合作,就是在店里设个小柜台,摆上自家的酒水算是代售,会收一些提成。
“正商量着呢,过几天就有了,咱小店刚开不久,一步一步来,您多担待。”
她已经找调料的供应商定了些甘草乌梅和山楂,准备自己煮点酸梅汤,现下天气越来越热了,冰凉凉的饮料一定会很受欢迎。
目前自助菜的形式还算新颖,但想赚钱的人这么多,想必不出多久就会争相模仿,若是没有新鲜和特色的玩意儿,要怎么留住顾客?
虽然她还是蛮自信本身的竞争力的,但人要有忧患意识,不能止步不前。
这两日闲着,人手也新添了几个。
一个专职负责洗碗和打理厨具的大娘,一个灶上炒菜的妇人,还有个青年,负责前厅的一些杂事。
青年叫盐二,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得这么个名字,本来是在码头的一个货运处做工的,但近来行情不好,好些人都只能在家休息。
“赶着用钱,要娶媳妇儿呢。”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老板,我以前没在吃食店干过,但我会好好干的。”
余幸:“没什么干不好的,就是些简单的活儿,让梆子带着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只是你作为咱们店里唯一成年的男性壮劳力,可能一些力气活儿你就得多承担一些,不过我们也都会帮忙的。”
盐二听了,高兴道:“那不怕,我有的是力气!”
本就是做搬运工人的,最不怕出力气了。
梆子在一旁不服气的道:“我也可有力气了,别看我瘦,不差什么的!”
众人哈哈的笑起来。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余幸觉得人手仍然不宽快,主要是自己这个岗位没个替换,于是又贴出了广告,要找个接待和收银的,要求会算账。
前来应征的人不少,最终也确实留下了一个。
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勤快也会说话,兼顾着接待和收银的工作,做的很不错。
至此,大花快餐不算老板一共六名员工,前期算是配备完毕。
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小风波,但大面上来说,整体运转顺利且和谐。
余幸稍微闲些了,便有时间琢磨新的吃食,很快店里酸梅汤和绿豆汤都安排上了。
不难,只是有些费工夫,要前一天煮好了放在井里冰镇,然后提上来灌在桶里,喝上一杯浑身都是清爽通透的。
店里的菜单也制定出了标准,每隔七天一轮换,早早的写出来贴在店里,让顾客作为参考。
先前做的那些卤菜也搬上了柜台,但并不放在柜台下面,而是装好在一个个的油纸盒里,按份售卖。
“素菜拼的两个铜币一份,里面有土豆青菇海带藕片,荤菜的五个铜币,有去骨的鸡脚和肝肺大肠!”
收银的小媳妇笑脸迎人:“咱这边有试吃的,您可以先尝尝,吃好再买!”
虽然这东西看着怪新鲜,又取材于一般人不大看好的内脏,但基于店里的食物都很好吃,说不定会有惊喜,很多人还是愿意尝试一下。
这一尝之下可不得了,素菜鲜香麻辣,荤菜韧劲爽口,叫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了!
“给我装一盒素的一盒荤的!不,两盒!”
“也给我装两盒!”
“什么好东西?也让我尝尝?”
第一批卤菜卖完,反响非常好,甚至还打出了小小的名气。
主要是性价比真的高,一盒素菜只要两个铜币,分量很足够三个人吃,尤其是那汤汁,拌饭都能多吃两碗,比自家炒菜还划算。
而那荤的一盒就很适合下酒,在码头上劳累一天回来了,坐在凉风习习的院子里,喝点小酒吃点小菜,别提有多美。
就连那在店里吃饱的客人,临走也要买两盒带回去。
店里每天固定是上一百盒的,荤素各半,这样一来就有些不够卖,甚至发展到要抢的地步,最后只好限购,每人每种最多只能购买两盒。
看到销路这样好,效仿的当然有。
码头边上的小摊贩也陆续都开始售卖卤菜盒子,甚至价格更低,荤的只要三个铜币,素的一个铜币一盒。
可效果却很一般。
下水内脏的确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但处理起来却不容易,用卤水煮了也是又腥又苦难以下咽,更别说用来下酒。
最后全都是砸在手里,根本卖不出去。
但同样的食材,人家做出来,怎么就偏偏的那么好吃呢?
究其原因,余幸在香料上可是下了狠功夫,每次的用量都是跟货商现定的,光是前期的费用都砸进去不少。
且就算买到了相同的香料,比例和方法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不能轻易的被模仿到,也算是独家的特色。
晚上盘账,余幸数着罐子里的铜币,心情非常愉悦。
这些天以来,店里的生意每日都很好,基本是座无虚席。
客源大都是码头上的,但偶尔也能见到那些穿着贵气的,气质完全不同于常人的,大约是上城区城跑到这里来散心还是寻宝来的。
但开门做生意的嘛,不论来者是谁,只管和气生财。
“近来天气阴沉,好像要下雨似的这里也有雨季吗?”
她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要采购一些雨布,院子里的柴堆得盖起来,回头打湿了怎么烧呀。”
“明天让盐二去看看吧,顺道再去把货取了。”
她的猜测没错,这地方果然是有雨季的,三天两头阴沉的不放晴,门外青石板的路上湿哒哒的一大片。
码头生意也受到影响,水上起雾船靠不了岸,连带着边上贸易市场都冷清不少。
正思虑着呢,突然听到大门敞开,梆子穿着雨衣,高兴的喊着:“——我买到扁带龙了!”
院子里做活儿的小媳妇高兴道:“买到扁带龙了?这好运气!呀,个头还不小!”
扁带龙是一种鱼的俗称,本地人都这么叫,这种鱼身体长头小肉多,肉质鲜嫩而软,而且富有营养,不管是煲汤还是炖菜都很好吃。
不过这种鱼一般都生活在比较深的水域中,能不能捉到看运气,要买到就更难了,几乎都是用抢的。
“也是赶巧了,那条船刚往岸上靠就给我碰上了,天气阴沉船家赶着回去呢,要不然可没这么容易要给我!”
梆子也很兴奋,他擦擦脸上的汗:“等送到集市上,这价钱至少要翻一番!”
余幸上前去看了,道:“不错,回头收拾了炖上一锅,咱们加餐!”
厨房里洗菜的一位嫂子笑道:“这鱼贵着呢,老板,回头您还是自己留着吧,补补身体,您太瘦啦!”
余幸一挥手:“再贵都是给人吃的,怕什么,吃了再买!”
颇有股财大气粗的意味。
“郭大嫂,你帮我把这鱼收拾了,咱们中午员工餐就吃它,我亲自给你们露一手!”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谁不知道这大花快餐的老板娘手艺最好,光零星漏出来的就够别人学了。
余幸兴致也很高,钻进厨房去,找到自己要用的调料。
“我前天调的那个酱还有吧?那就好,做个酱焖的,扁带龙肉嫩,做这个可好吃了,再烙点油饼泡汤。”
“今天那个绿豆汤就不要了,这下好几天雨了,没那么热,换成清粥吧。”
“哎?大花,你怎么进来了?出去,蹭到灰还要洗,出去出去。”
“喵。”
猫嘴上应着,但并不走,在人脚底下团团转,要等余幸掐着它的前肢抱着出去才行。
几个妇人在棚里笑成一团,纷纷打趣说老板养了个小孩子一样的。
这鸭脚港养猫的人也不少,但大都是为了抓老鼠,再加上猫这种生物天生向往自由,所以基本散养。
甚至在码头上也有不少流浪猫,这里叨两条鱼,那里顺一只虾,日子过的逍遥。
只是也不让人碰,一个个都警惕的很。
“老板这猫也不一样,看着就贵气。”
“谁说不是?这猫吃起饭来,比我们家狗蛋斯文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说倒是也没什么错!”
厨房棚子里欢乐的笑成一团。
余幸摸摸猫耳朵,也没忍住笑了:“倒也没当儿子养——虽然是个半大猫,但总觉得很老成似的。”
“就有一种很能让人靠得住的感觉啊,大花。”
第42章
众所周知,人类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很强。
单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仅是鸭脚港乃至周边城镇,都雨后春笋一般的出现了许多的''自助快餐'',每个人六到八个铜币不等,变相打起了价格战。
这样一来,客流便不可避免的被分走一部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店里的一众员工倒是比她还有自信,甚至来给她做思想工作了。
“没事儿,老板,他们家的味道都不行。”
“我特意让我小侄子去尝了,都是些很寻常的凉菜和素菜,唯一的荤菜就是鱼,做的比咱差远了,不舍得油水做出来的菜哪能好吃?”
“我看撑不过两个月,都得关门。”
余幸哭笑不得:“倒也不用这样说,都是开门做生意,各凭本事。”
员工们便一脸叹息的看着她,仿佛是在觉得自家老板这么善良,不适合生意场。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上辈子时候,余幸就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手段。
你见过非要在你边上出摊的?你卖一块他就卖一块,你卖两块他就卖两块,活脱脱的学人精,损人不利己。
还有些故意来攀关系聊家常的,趁人不备往面糊糊桶里扔头发和细铁丝,然后咋呼的找人来看。
或者自家生意不好,便看不得别人生意好的,故意打电话举报,即使不违规也经不起两边三次的查,不够折腾的,而且还伤口碑。
总之是你想象不到的各种卑劣手段。
余幸摆摆手:“不用管他,咱们就做好自己的事,不过食材把控这方面要注点意,另外要是有人找茬记得第一时间跟我说。”
其实从开业到现在,已经比预想中的顺利许多了,想来也是刘镖头大约跟一些人打过招呼。
虽说只是个小镖头,但鸭脚港这地方本来也不大,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至少那些流氓小痞子啥的就得收敛收敛,不敢为了丁点的蝇头小利闹上门来。
至于那些更大的酒楼,就更不用担心了,人家才没把她放在眼里呢,十个铜币每人的自助餐,完全上不得台面嘛
这些天,街上出现了不少卖冰的。
用骡子车拉着,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和棉被,在街上穿行而过。
余幸头一次见,觉得很稀奇,于是就跟前厅那小媳妇儿打听行情,又问是什么水冻的,干不干净。
“我以前住在下城区,那边没有卖冰的,没见过。”
小媳妇儿点头道:“那就难怪了。这些冰都是井水,好一点的话还会放各种香料,价钱不一样。”
“为什么要放香料?”
“因为闻起来会有香味呀。”
小媳妇儿解释道:“这种都是开店的人买,放在厅堂里大热天的时候降温用的,碎掉的冰可以用在厨房里,鱼肉堆上去不容易坏。”
“普通人家很少用,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余幸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然后鼓捣了一晚上弄了个差不多的图纸出来,转头就去了木匠铺,要做一个简易版的刨冰机。
“对,师傅,就是上面这里嵌上个铁片,转动的时候可以把冰刮成粉末,要带把手的。”
“木头面处理的要光滑一些,最快多久?”
木匠师傅沉吟片刻,开出了一个银币的价格,可以明天傍晚取货。
余幸也没讲价,很痛快的交付了钱。
回去的路上拦下了一辆卖冰的骡子车,让后天送去大花快餐两块冰,要上好品质没有香料,就是直接能吃的那种。
赶车的小伙儿收了十个铜币的订金,笑的牙不见眼:“您放心,我们家冰品质都是上好的!明天一定按时给您送到!”
大花快餐他可是知道的,生意可好了,要是能发展为长期客户,那这个夏天就不愁卖不出货了。
都说那里的饭菜好,近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时间去尝,之前倒是吃过同伴买的卤货,脱骨的鸡脚,咬一口劲道辣爽,叫人上瘾。
只是那小子也是小气的可以,一人只分了一小块,便抱着盒子藏起来,防着他们的样子像防贼。
但那味道是真好,现在想一想,也立刻就觉得口水有要向下流的趋势。
决定了,明天送货时候,买上几盒吃吃!
隔天,余幸很顺利的拿到了刨冰机。
该说不说,手工定制的物件就是品质过关,油亮光滑的看着就很有品质感,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盐二,麻烦你抱块冰过来,用那个白色的毛巾托着,对,就是它。”
然后又去厨房里取了事先准备好的鲜果切和糖浆牛乳,还有一些蜜饯碎和蜜豆。
刨冰本身是很好做,磨碎了在盘子里,再往上浇上各种配料便是,特点就是要甜,再加上冰本身的凉意,吃到嘴里甘甜解暑。
她先做了一些,装了两个小碗,和猫分食了。
猫很给面子,吃的咕噜作响。
“想必是热坏了。”
余幸怜惜的摸摸它脑袋:“要不然,给你剃毛试试呢?虽然是丑了点,可毕竟能凉快点。”
猫一愣,大声叫起来。
剃毛什么的,能好看吗!
虽然他本质也不是纯粹的这个造型,但猫也有自尊心啊!
余幸哭笑不得:“好好,那就不剃,生气什么,我只是做个假设嘛。”
“快吃吧,剩下的我端出去给大家也尝尝了。”
毫无疑问的,刨冰获得了一致好评。
这玩意儿没多难,但胜在新鲜,一众员工热烈的夸赞了他们家老板的好眼光好脑子,并十分高效率的将它搬上了自助餐台。
当然是限量的,只有晚上有,每人入场后会发一张券,凭券领冰,每人限一碗。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糖浆果脯牛乳本就是昂贵和稀罕的玩意儿,平时在甜品铺子里,单是一小碗就能卖到五个铜币。
要是随便管够,老板还挣不挣钱了
近来虽然雨水颇多,但其实并不影响炎热的天气。
一伙子码头工刚忙活完手头上的活儿,随便冲个凉洗去一身的汗,准备出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领工的刚要回一笔资金,目前腰包阔绰着,便提出要请客。
“走,咱今天也去试试那个什么自助餐,要吃哪家你们自己挑!”
近来自助餐很流行,经常是隔几步就能见到,而且花样还不少,就比如原来最边上卖包子的,现在就出了个什么八个铜币随便吃的规矩。
“有毛病,我都花八个铜币,我去吃包子?”
有人这样吐槽:“那包子个头那么大,做的又难吃,平时也吃不了八个。”
同伴哈哈笑的拍他肩膀:“行了,快决定去哪家吧,我要饿死了。”
如今满地都是自助餐,倒也真能捡出几家还不错的,虽然不是顶好吃,但毕竟才六个铜币一个人。
还有的虽然也是十个铜币,但酒水是包括在内的,不像大花快餐,酒水另算,要单独付钱。
但一行人商议一通,还是得出了以下结论。
“要我说,比来比去,还是大花好。”
“那菜是真没的说,全是肉,一点不含糊,大白馒头管够管饱。”
“对对,还有那个酸梅汤,也不知道怎么煮的,还怪好喝的。”
听说最近又上了什么刨冰,上面浇着厚厚的糖浆,还有鲜切的水果。
虽然大老爷们也没多么爱吃甜的,但偶尔来上一碗也很不错,这大夏天的,很解暑。
再者说,也就是吃个新鲜,尝尝味道,点心店里那些个精致的吃食,是真不舍得买啊。
“不说别的,就光冲着人那干净的劲儿,我都爱去那里吃,那地面擦的能照出人来,打菜的跑堂的都干干净净。”
“这不就是说?我前天在老张那里吃面,好好的一碗面,吃出个死苍蝇,你说倒不倒胃口,还只能自己认了。”
码头上大家都脏乱惯了,但不代表会喜欢在面碗里吃出个苍蝇,脚边蹿过去老鼠。
那可是要进嘴的东西,当然是越干净越好。
一行人一边侃大山一边往店里走,这个点比较早,倒是还没什么客人,但饭菜已经摆上柜台,可以营业了。
收银的小媳妇儿热情的招呼进门,然后是交钱领餐盘打菜,两个大姐手脚麻溜的往每人餐盘上堆菜。
真的是堆菜,完全不存在手抖的情况,大块的肉大根的鸡腿,堆的像座小山。
“你们是干力气活儿的,多吃肉,管饱!”
大姐笑眯眯的:“但是也要注意营养均衡,人不吃菜是不行的。杯子在架子上,要喝饮料有酸梅汤和柠檬红茶。”
柠檬红茶?那是什么?
但听起来很不错,众人都决定去尝尝。
领工的又道:“对了,你们那个卤菜还有没,也切两盒来吃。”
大姐道:“有的,不过不多了,素的还剩一些,你赶紧去柜台那边看看,要不一会儿要卖没了。”
“哦哦。好。”
等领工端着两盒荤的一盒素的回到桌子,嘴里还在嘀咕:“嘿,这家人气还真旺,这两盒荤的已经是最后的了,全让我拿来。 ”
“都说好吃,我还没吃过呢”
他一边说着,打开盖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大意了!
应该藏起一盒带回家吃的!
第43章
鸭脚港是个很热闹的地方,且这种热闹是不分昼夜的,即使在深夜中,也能听到号子的闷响,那是有大型船只靠岸的信号。
而最热闹的还是在早上,新鲜上岸的好玩意儿,最能淘到好东西。
如今盐二就担负着早晨去码头买鱼的任务,余幸给他的权限很高,看到有好货,别管什么价,只要不是太离谱,就往回搂。
店里每天要做很多吃食,决计是浪费不了。
再说,他以前就在码头做搬运工人,知道行情也懂价。
另外还有些从外地来的珍惜物件儿,例如雕花刻画的珠宝摆件,这种就比较考验眼光,行货与水货并存,能捡宝也能坑人。
以及各种紧俏的货物——像是漂亮的衣衫,样式新颖的珠花,这些都是要通过供货商收了,卖到上城区的商店。
反正大多数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
余幸如今没那么忙,倒是也会经常去。
当然她自知没有鉴宝的眼光,也不是很稀罕什么珍贵首饰,目前为止买的也就是大花戴着的那个猫猫头,后来又收了一颗大珍珠做项链。
淡水珍珠,本也不贵,更谈不上张扬。
除此之外,最热爱的还是淘换各种感兴趣的玩意儿,比如各种香料啦,猫玩具啦——前些天她就买到了一整袋的孜然粉。
欣喜若狂,当晚上就烤了羊腿吃。
然后还要比划起来:“要是有胡椒就好了,那个味道超级过瘾的,做麻辣烤鱼!”
“嗨呀,等哪天找到了,我亲自做给你们吃。”
一众员工听的心服口服,纷纷觉得他们家老板真是有本事又会吃,不愧是能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目前为止,对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余幸是知之甚少的。
毫不客气的讲,有些基础的常识都是不知道的,这个国家是听从谁的?管理体系是什么?地域又分为几个模块几个城?
完全不清楚。
但说实在的,这些东西跟她这种屁民基本没啥关系,只要熟读当地的法规和做生意的要求,就很够用了。
余幸坐在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手表,镶金嵌玉十分华贵,正是当初那位老先生给留下的信物。
“ 他说的飞香酒家,到底是在哪里呢?来到这里这么久,我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地方。”
“也不知道那位老先生能不能找到,要是他想你了可怎么办呢?”
猫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现下没有什么急事,没必要过来打扰罢了。
另外,他也不想让自己这种状态被别人知道,倒不是说丢脸还是怎样,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若是有谁不长眼的来捣乱,他可不保证自己的脾气能一直这样好。
它站起身来,用爪去够拉金表。
余幸吓大跳,赶紧把表收起来:“这可不兴玩!”
“这是很重要的信物,乖,大花,你玩别的!”
猫不太高兴。
什么信物?他自己就是最好的招牌。
这手表有什么用,充其量能换些钱,就是它全部的价值。
但不管如何,余幸是不允许它碰的,转而把猫装在筐里,提着去码头溜达了。
近来雨多,天气阴沉没那么晒,再加上码头本来就风大,所以还挺舒服的。
码头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形形色色,有衣着华贵的,也有衣着随意的,有中人,也有折人,都是为了淘换和买卖,没有谁看不上谁一说。
要说鸭脚港这个地方,确实是很适合生活,至少余幸来到这里这么久,还从没有因为自己折人的身份遭受过为难。
而且身边所见过的折人也大都过的不错,有在码头做搬货工人的,有做送货商的,也有开个小店的,各行各业的都有。
这里的工作机会相对多些,大部分情况下,只要肯吃苦,至少吃饱穿暖是没问题。
“好像越是大地方,对于折人越包容呢,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很忙,所以没有时间去议论别人吧。”
“你说呢?大花?”
猫懒洋洋的叫一声,尾巴在篮子外面一甩一甩的。
从街头逛到街尾,没什么收获,倒是有人捕了条大鱼,正在划分售卖,新鲜的鱼肉只要两个铜币一斤,引得许多人围观。
余幸从人堆缝隙里看,果真是硕大的一条。
这样体型的鱼,想来得是很深的水域才能有,并不多见。
“大花,你想吃鱼吗?”
“算了,不往里面挤了,一身汗,回家还得洗澡,多麻烦。”
话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好奇心还是有的。
正垫脚张望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确切的说,就是一个侧脸,匆匆的路过人群然后拐入小巷子里。
但余幸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青雅?
认真算起来,青雅是恩人。
那会儿余幸刚来到这个世界,茫然懵懂,瘦弱贫穷,连最基本的饱腹都满足不了。
住的是贫民区的破棚子,睡的是茅草铺起来的地铺,偶遇到恶劣天气,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下城区的工作机会少的可怜,费劲吧啦的也才只能混个半饱,这还要经常顺人家墙外的小葱,偷人家鸡下在野窝里的蛋。
真正好起来,就是从给青雅做工开始。
虽然是机缘巧合,青雅恰好需要一个厨子,但余幸还是很感激她给了尝试的机会——毕竟那会儿自己的外貌形象,大概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谁会轻易相信一个流浪汉的话啊。
就算后来正式做工的时候,青雅也待自己不薄。
无论是待遇还是薪酬,以及日常相处上,都是非常和善和谐,包括帮忙找房子,日常提点,都帮了很大的忙。
无论青雅是有什么过往,犯过什么罪名,但她对自己的确是很好。
这恩情得记住。
只是当时封店发生的太突然,连最后一面的交代都没有,说心里没有牵挂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余幸立刻就追上去了。
绕过鱼摊和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她提着猫篮子,飞快的往小巷子里钻。
那个身影飘忽的在前面,着实是太快了,而巷子不仅窄,还经常有迎面走来的人,推着小车的,挑着担子的。
余幸跌跌撞撞,十分狼狈,毫无意外的跟丢了。
而且还不止如此,她从巷子里冲出来的时候,没留神脚下有个台阶,一脚踩空,连人带篮子的飞了出去。
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
更要命的是,面前恰好有人牵着一头驴子走过,而那飞出去的篮子,正巧砸在了驴子的脸上。
驴子吃痛大声的叫起来,四肢刨蹬着要闹,它的主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制服住。
在这场事故中,唯一毫发无损的是大花。
作为一只猫,它有超高的平衡性,四肢轻巧安稳的落在地上。
余幸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大花已经跑了过来,便摸它的脑袋:“ 我没事,大花,你呢?”
“你也没事,那就好那就好。”
但驴子的主人却怒气冲冲的走来了。
“你没事,我有事!”
“ ”
篮子是竹编的,虽然大部分打磨光滑,但难免还是有个别的竹刺,而这很个别的竹刺,就恰好把驴子的脸刮花了。
“眼角都破了!流血了!”
的确是很长的一道伤口,难怪驴子会发狂失控,估计是疼的狠了。
“都破相了,我还怎么卖出价钱!”
这确实是理亏,余幸也只能陪着笑脸:“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愿意赔偿的,你看看多少钱合适,都好商量。”
这驴子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上去一脸苦相,这会儿一边生着气,眼眶都要落下泪似的。
“原本是和人讲好了五个银币的。”
男人说着,语调都带鼻音了:“这下可好,还怎么卖的出去呢?家里还在等着这个钱翻修房子”
看样子这头驴子对他真的很重要,余幸也怪不忍心。
“我真会赔的,该我负的责任,绝对不推辞。”
“你怎么赔?难道还能把它买下来?”
余幸:“”
五个银币的确是一大笔钱,但这骡子,怎么说呢,虽然不是很懂行情,可看着油光滑亮的,应该是属于品相上佳。
她虽然没买过,但见别人在市场上讨价还价,比这个还要壮硕一圈的成年驴子,开价八个银币,也成交了。
驴子属于大牲口,养在家里是要干活的,拉磨拉车,甚至出行代步,都用的上。
这样想来,自己或许真的需要一头驴子,不说别的,盐二出门采购食材也方便一些,自己出门也省的等租车。
“行,我买了,你实在些,还能便宜不!”
原本这话只是场面一下讲讲价,没成想男人也是个过于实在的主儿,竟然真就让了三十个铜币。
“不能再低了,我老婆说,最少要卖到四个银币七八十铜币的。”
“我们家房子前些日子漏了雨,现在紧着钱修呢,不然我早晚要等到再长长身量再牵出来卖的。”
“行,你赶着驴过来,跟我去取钱吧。”
第44章
那人将信将疑的,但也就跟着过来了。
余幸给他指路:“就在前面呢,那个院子,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放心,不赖你的。”
一边说着,一边认真打量了几眼驴子——马上就要成为自家的牲口了,看看又不过分。
眼睛大,耳朵长,虽然脸上是有道血痕,可依然是一头健硕的好驴子,再养养长够身量了应该能更好看。
她带着男人回了大花快餐,给他拿了钱,又额外给了卤菜,两盒荤的两盒素的。
“这事原本是我不对,买驴钱归买驴钱,这是向你道歉的,是我走路太冒失了。”
两盒卤菜本不值什么,但男人却一下子局促起来。
“啊呀,这不该要的说起来,我正好从那里经过,也有责任”
他实在是憨厚到一定的地步了,竟然开始反思自己。
余幸强行塞给他:“我原本就是做生意的,这点东西不算什么,拿回去吃,就当是给我打广告了。”
“再说,你那驴子原本不是要卖五个银币?我还算占你便宜了。”
男人依旧是局促不安:“说是五个银币,人家可能也要压价的这说不准。”
最后反倒是他千恩万谢的,才捧着卤菜和钱离开了
家里添了牲口,是大事儿。
员工们也放下手里的活儿,纷纷来看热闹,其中最兴奋的是梆子——他家以前也有一头驴,都是他来照顾的,喂食喂水打野草,可上心了。
可后来家里实在缺钱,便只能拉去卖掉,至今都觉得遗憾。
如今见了这头驴子,便上去摸它的耳朵和脊背,又殷勤的提了水桶过去,看驴子喝水,自己也兴奋的不行。
“天气热,就该多喝水!”
“哇,养的真漂亮!真结实!”
余幸大手一挥:“行,以后你负责照顾它了,先牵去那边棚子里,定个板车架上,以后还可以拉货用。”
“回头我去找木匠说一声,这驴子身量小,咱们定个小点的车,也给他省点力气。”
梆子高兴的应声,拉着驴子去打理了。
余幸走进屋里,喝了点水,后知后觉膝盖有些疼,挽起裤脚来看了,青紫一大片,还有些擦破皮的血丝——这一跤摔的是真不轻。
有些伤吧,没察觉的时候感觉不出什么,甚至能走上二里路,但一旦知晓了,在心理加持的作用下,立刻效用翻倍了。
余幸:“啊啊啊啊啊啊破皮了!!!啊啊啊啊啊啊!!!”
“ ”
猫围着她的脚边喵喵叫。
余幸呲牙咧嘴,但还是安抚道:“没事啊,大花,就是看上去严重,其实都是皮肉伤,不碍事的。”
“也怪我,走路都不看路,可惜跟丢了,哎,我觉得那就是青雅。”
但猫还是叫,显得很焦躁,甚至撑起身子站立起来,试图去舔她的伤口。
余幸连忙把它抱开了。
“这可不行,大花!”
“伤口不能舔啊,嘴里有细菌,你知道吧?会感染的!”
“说到底,我真是倒霉,怎么会没追到人还把自己摔了呢?”
一边说着,摇头叹气,瘸着腿站起来,去清洗伤口了。
猫气的要命。
当他是真的猫吗,还细菌!
但也无可奈何,转而跳到边上扒拉开柜子,叼出了一个盒子,又跳回来桌子。
余幸洗完伤口回来,看到桌子上方正的盒子,惊讶道:“呀,大花,你还知道拿药箱!”
“怎么这么聪明呀!怎么这么体贴呀!好乖好乖的小猫咪呀!”
薅住猫脸一顿揉搓。
“ ”
行吧,你开心就好
这处房屋在余幸正式租下来之前,其实是闲置了很久,因为地理位置有点两不沾,正处在鸭脚港和居住区的中间,非常的独门独户,两侧都没什么邻居。
但自助餐厅带动了人气,这两天,也陆陆续续有人在附近摆摊了。
卖的东西也是各式各样,衣服和汗巾是最多的,还有卖果子和鞋的,最离谱的是,竟然有个书摊。
“码头上的,有几个人能买书哇?”
倒也不是说瞧不起谁,但实话就是,大多数做买卖的和出力气的,估计都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但后来观察了两天,余幸又觉得这人还是有些智慧的。
他卖的是儿童读物。
就是什么识字图书啊绘本啊之类,图文并茂的,且价格也不贵,只要两个铜币。
且不说有带着小孩来吃饭的,就是普通的大人,也很乐意给家里的孩子带本书回去——多看书又不是坏事儿!
反正就是生意还不错,陆陆续续的客人也没断过。
余幸便自我反思道,原来这世界上做买卖的途径方法都有这么多,自己的经历和见识真是非常的不够用也不够看。
但不管如何,反正是热闹起来了。
余幸闲的没事儿的时候,还是爱往码头上走,哪怕腿还没好利索那会儿呢,也要去走上两趟。
但不是无目的的闲逛,而是眼睛紧紧盯着人群,逡巡着每一个路过的身影。
万一能再遇着青雅,一定要追上去。
哪怕说两句话呢。
曾经你帮过我,那么如今,就算我解决不了你的困境,也愿意提供能力范围内的帮忙。
但很可惜,就一直就没有再见过。
这天,她正萎靡不振的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搓着篮子里的黄豆,前面的梆子突然跑了来,急匆匆道:“老板,前头来了些人,说是认识你!”
“啥?”
“就是挺多人的,说是来找你的,大概十来个吧,都是男的,领头的有个三十来岁的样子,看着,不大像个善茬。”
余幸:“?”
怎么听上去,有点像寻仇的?
问题是她也没招谁惹谁啊?
疑惑归疑惑,还是起身走去前面厅堂里,下一秒见了来人,顿时惊喜不已。
“刘大哥,原来是你们!哎呀,欢迎欢迎!”
来的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刘镖头的走镖队伍,一群十几个,站在厅前将过道塞的满满当当。
“正好又走一趟鸭脚港的货,路过来看看。”
刘镖头一边说着,环顾打量,赞扬的道:“你这生意做的真心不错啊,很厉害!”
又把一袋东西递过来:“出发的时候,你嫂子非说给你带点呲呲果,我家里那棵老树结的,泡水喝能名目养神,不是什么好东西,收着吧。 ”
余幸连忙接下,满脸笑容:“谢谢嫂子挂念着那什么,梆子,你把那边的座位整理一下,桌子排起来,安排位置让大家坐下,这么多人呢!”
“大家一定都饿了,别客气,马上就能吃饭了!”
梆子应声,跟盐二一起抬桌子搬板凳,不多会儿就单独开辟出一块区域,周遭还用两块屏风简单的隔开了。
十五个人共分了两张拼好的大桌子坐下,先是上了一箩筐的馒头摆在中间,又拿了几个浅口大盘子,柜台上六中菜每样都装了两三盘,再拿些卤货拼盘,摆的满满当当。
然后又用大桶装了冰镇的酸梅汤来,每人一碗的舀上。
“我知道大家不能喝酒,来尝尝我家新上的酸梅汤,冰冰凉凉的,一样能解暑!”
余幸一边介绍着,又让梆子去后面找了香肠切了装盘送来,这是最近新做的,就只有几根,原本是留着自己吃的,现下先拿出来招待客人。
镖队里的成员大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男性,饭量当然是摆在外面,再加上白天赶了一整天的路,饥肠辘辘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前胸贴后背。
现下有了吃的,当然也就不客气,一人一个大白馒头掐在手里,叉着菜就往嘴里送,没想到这一尝之下,顿时睁大了眼睛。
“唔,好吃!”
红烧肉烧土豆,肉都切的大块,炖的软糯,土豆也吸满了浓稠的汤汁,软绵绵的入口即化汤汁四溢。
香辣螃蟹都是选了最大个的,这玩意儿在鸭脚港倒是不贵,寻常人家也能吃得起,但不知是用什么腌制,香辣中还带着隐隐鲜甜,十分趁口。
还有一道酱骨头,炖的软烂连骨髓都能吸出来,成盆的摆在桌子上,要蘸了软泥和酱油吃,香的人简直能把舌头吞下去。
三道荤菜是结结实实的油水硬气,素菜也不逞多让——说是素菜,里面竟然有鸡蛋,凉拌菜里甚至还滴了香油!
但凡吃开第一口的,就都不说话了,一门心思放在吃饭上,完全没有往日边吃边喝侃大山的模样。
刘镖头又好气又好笑:“平日里也没少带你们出去,怎么今天一个个这么丢人?连话都不说了?”
其中一个伙计含糊不清的:“也不是不说,就是怕开口了就抢不过他们!太好吃了!”
“臭小子!”
余幸哈哈的笑:“大家都吃着好,我才觉得高兴呢,敞开肚子吃,不够还有!”
看筐里馒头都下的差不多了,又找打菜的大姐重新端来一筐,货真价实的管够。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散场时候一个个都捂着肚子哎哟叫唤,直说着要撑死,再也吃不下了。
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刘镖头走到柜台前面来,要掏钱结账。
收银的小媳妇儿笑道:“老板都交代过了,大哥这桌算在她账上,不用另外再付了。”
刘镖头却摇头,仍然坚持要付。
自己带来的人是什么饭量他当然清楚的很,来吃饭是捧场来了,不是霍霍人来了,这又是肉又是菜的招待着,得多大的成本?
余幸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支撑着买卖很不容易,他一个大男人没道理这么做事的。
再者说,刘镖头这腰包里,真不缺这几个银币。
小媳妇却也坚持的不收,二人争执之下,把余幸也引来了。
她大致明白情况,便让小媳妇儿去做自己的事,转而笑着道:“刘大哥,你知道我是开什么店的?”
“自助餐,十个铜币每人,管到饱!你这些人真算起来,要付的餐费还比不上平日刘大哥照顾我的多,就别推辞了,真要觉得过意不去,外头宣传宣传口碑,我就很感谢了。”
刘镖头也是个爽利的,听她这样说,便没再坚持了,只是暗地里更决定要跟周遭几个认识的朋友打招呼,若是今后有人为难余幸,能帮的就帮一把。
邻着出门时候,余幸又让盐二搬了个桶来。
“这酸梅汤我看大伙儿都挺喜欢的,另外装了些请大家带回去喝——这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不过是些果子煮的汤水。”
“有点沉,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大伙儿一定有的是力气!”
几番寒暄过后,刘镖头带着一行人离开了,余幸站在原地目送。
小媳妇儿悄悄凑上来:“老板,他们可真能吃呀。”
好家伙,两筐馒头见了底!
余幸点点头:“那可不,镖队的,一整天都在赶路,还要搬货,干这行很消耗体力的,吃的当然也就多。”
“那咱有的赚吗?”
“这个嘛,如果都像这样的话,没的赚。”
“ ”
看她完全愣住的模样,余幸觉得好笑:“不过咱们的顾客也不都是大胃王嘛,对吧,大比例都是普通人来的,所以还是有的赚。”
这话倒是没错,最近一段时间客源都稳定下来了,除了码头上的之外,也有固定居民区的一部分。
而且也不只是男人,还有女人,甚至还有老人和小孩。
还是那句话,饭量拉开持平了,还是很有赚头的,毕竟余幸每天都要盘点账目,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好啦,别想这么多,继续工作吧。”
“噢噢好的。”
余幸走到厨房去,掀开橱帘,里面的盘子里还放着一小截香肠。
她将香肠切开成小段,自己吃了一片,剩下的放在碗里,给猫端去。
“来,大花,尝尝这个,你没见过的。”
“这个叫香肠,是用鲜肉做的,很好吃哦!”
猫叼起来尝尝,味道的确很好,于是又把剩下的也吃完了。
“看样子你还蛮喜欢的嘛,那就好,改天再做鱼肉口味的给你,这地方别的不说,鱼肉管够。”
“鱼肉香肠在我们那里卖的可贵了,一小根就要十几块,我是舍不得——现在倒是能吃的起了。”
她叨叨了些话,让猫自己在屋里玩,自己去外面帮忙刷盘子。
晚上客人多,餐具需求也大,后厨只有一个大娘刷盘子,偶尔会忙活不过来,所以余幸和灶台上的那位大姐也时常会去帮忙。
两个小狗崽这些日子已经熟悉了环境,活泼好动十分喜人,这会儿在院子里滚做一团,奶声奶气的汪汪叫着。
“果真是好猎狗的崽子。”
灶台大姐抱着一摞餐具给前面送去,还要调笑两句:“没长够身量呢!就学会看门了!”
余幸也跟着乐,又从后厨捡出一根猪棒骨,拎在手里看它们抢着玩。
“大毛!上!扑!”
“哈哈哈哈二毛你也太笨啦!来!再跳一次!”
正玩的高兴,猫从屋里出来了。
它拱进余幸的手底下,把骨头抢过来叼走,扔到院子中央——两只狗崽也立刻跟了过去,又是你扑我咬的抢作一团。
然后猫优雅的迈着步子,重新走到余幸脚边,趴着不动了。
第45章
如今在鸭脚港,对于许多码头工人来说,去大花快餐吃一顿,已经变成犒赏自己的一种方式。
“十个铜币虽然不算便宜,但油水可是足,菜又顶顶好吃!”
“等这套活儿做完了吧,结算了工钱,一定领老婆孩子去吃一顿!”
“明天菜单上有香辣醉蟹,我就等这个呢!”
明明都是鸭脚港上很常见的食材,可偏人家就做的香。
肉香鱼嫩,连炒的小青菜都比家里的味道美。
早上也经常见那送肉送菜的,赶着牲口车就往大花快餐院子里去,都是镇上的商家,不存在什么特殊的进货渠道。
所以就是手艺好。
随着日子的渐长,那满地自助餐的小馆子日渐都做不下去,关了一大半,但也有另辟蹊径的佼佼者,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模式,赚到一些钱。
鸭脚港本来就是个充满了机遇的地方。
但近来,这里似乎又不太安宁。
“说是有个盗窃团伙流窜到附近来了,入室抢劫杀人,都犯案好几起了!”
“我也听说了,是从北面山上下来的,好几拨的巡城使都没能抓住,反而还损折了不少人手鹿首镇那边就有一起”
“怪不得现在晚上都没什么人出来了,这可真够吓人的。”
“嗨呀,人家就算要劫,也是挑着那些富裕的,鸭脚港这边都是些大老粗,有什么好害怕的。”
余幸在柜台后面对账本,听着客人们这样那样的讨论,也觉得有些不安。
虽然这个世界在科技方面要落后很多,但说到安全层次,相对还是能得到一些保障的。
至少她所见过的巡城使,都是很称职的。
对于自己管辖区域内十分上心,日夜巡逻以保证居民的正常生活,以及水陆客运,也都有各自的规章制度,虽说不敢称是绝对,但基本的人身安全基本没什么问题。
这几天各种各样的传言也都听了一些,真假自然是不好分辨,但安危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小心一点总没错处。
她这店面,白天看着热闹,但夜晚却只有一个人,另外还有一只半大猫,两只半大奶狗,一头还没成年长够身量的驴子。
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战斗力。
而且这地方偏啊,周围都没什么邻居的,白天是热闹,可晚上呢?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连呼救都来不及,钱财是小事,命只有一条。
她只两辈子捡回来这么一回,再不想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左思右想,始终不能安心。
是不是得请个保镖啊。
但还没来得落实这回事呢,当天晚上天气突变起了大风。
这种天气对于港口的影响总是很大的,很多船只都落锚降帆,停在港口。
余幸检查了院子里的东西,将盆盆罐罐都收好,又把小狗和驴子都关在棚子里,关好门窗,这才上床睡觉了。
一晚上呜呜的风声都没停过。
第二天大早上,盐二灰扑扑的来请假,眼睛里全是血丝,整个人看上去疲倦且沮丧。
“昨天晚上起风,我家房子坏了。”
他家是老房子,本就靠近港口,被波及到的情况非常严重,屋顶都掀飞了。
“其实原本就打算翻修的,这下不想修也不行了。”
毕竟他快要娶媳妇了,修房子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本应该再攒一些钱的,这样倒是把人打的措手不及了。
几个做工的大娘也关切的道:“那你们晚上住哪里呢?看这天气阴沉,说不定要下雨。”
盐二强自撑着笑脸:“总会有办法的,先搭个棚子,说快也快。”
他的未婚妻小初早上听说了这件事,跑来送了吃食,说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先去她家住着。
但盐二仔细想了,还是拒绝了。
小初家里人口也不少,除了父母还有哥嫂,一家子住的紧巴巴的,再者说,他们这样全家过去,对她名声也不好。
余幸原本坐着剥豆子,闻言道:“你们一家是几口人?”
盐二:“我爹娘和我妹妹,一共四口人。”
他上面还有个大姐,但嫁的远,一时之间也帮不上忙。
余幸伸手一指:“你们要是没地方去,那边先收拾起来住着吧。”
她这院子原本就很大,像是四合院的结构,除却北面的正房是自己住着,西面的做了杂物间和灶台,另还盖了个棚子做驴圈,东面的房子还有两间是空着。
盐二惊讶的:“这可以吗?老板?”
余幸点头:“虽然落了些灰,但收拾收拾,住人是没问题。”
她倒也是坦诚:“你不用不好意思,正好这几天外面议论纷纷的,房子太大,我自己住也害怕。”
这对于盐二来说,可是非常惊喜的事了。
“真的吗?我们真的能来住吗?”
“当然。”
余幸道:“这样,今天放你假了,驴车也拿去用,把东西收拾收拾。”
盐二感激的无以复加,再三的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这才赶车走了。
猫大声叫起来。
立在地上,两个前脚搭在余幸膝盖上,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
而且还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余幸便小声安抚它:“好了大花,人家遇到困难了,能力范围之内的帮一下,不是很应该吗?毕竟也是咱家的员工呢。”
“而且最近事儿这么多,我是真害怕呀!”
把猫抱在怀里哄了一通,又找了两个糖喂了,这才稍微好一些
盐二那边收拾的也快,快中午的时候就拉来了一车,都是些棉被褥子,还有许多包裹,大约是从家里抢救出来的衣服用具。
第二趟的时候就是和他爹又回去,留下他的母亲和妹子在这里慢慢的收拾。
期间余幸来看了一眼,简单打了招呼,给她们介绍了院子里的摆设。
“水井在这边,那里是驴棚,边上的屋子用来存放杂货用的,你们用不上的东西可以暂时放在里面。”
两个人显得都很局促,嘴里也一直道谢,余幸不想让她们太尴尬,便借口前头忙离开了后院。
等半下午的时候,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全家人一起再次去道谢。
彼时正是吃饭时候,余幸便招呼他们一起吃,反正就是员工餐的大锅饭,从柜台直接拿菜和馒头,多几个人少几个人也没什么差。
盐二推辞着:“还是不了,老板,我们就不一起吃了。”
他今天本来也算请假,没道理还要管饭——更何况自己一家四口呢,哪里能落得下这张脸皮。
余幸:“你们连个灶台都没有,况且谁还没遇到困难的时候呢,快别推辞。”
于是被一众婶子大姐的便强拉着坐下,又热络的递筷子拿碗,很快便聊到一起去。
话题从对于他们家遭遇的同情,到盐二什么时候成婚,以及盐家小妹盐芳芳是不是有合适的婆家。
余幸在边上啃鸡脚,津津有味的听着
盐二的家庭,就属于鸭脚港上比较多和比较传统的家庭。
父亲和儿子作为主要劳动力,在港口上做工,母亲则带着女儿操持家务,另外还要做一些零工来补贴。
吃饱穿暖没什么问题,只是要攒钱就不太容易。
但一家人齐心协力,就能克服一切的困难。
吃过饭后,盐父去港口上工,盐母就带着盐家小妹帮忙做事,清洗蔬菜处理食材洗刷厨具,跟那些佣工大姐们做一样的工作。
原本余幸觉得没这个必要,但这家人也有自己的说辞。
盐二正在院子里劈柴,他擦擦汗道:“老板,我们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忙,拦着我们才觉得过意不去。”
他母亲也点头:“就是,我们哪里那么厚的脸皮呢,就让我们做事吧。”
儿子的老板是个善心人,愿意为他们提供帮助,她们当然也要知恩图报。
这一家人的确是勤快的,自打他们住在了东边的房子里,余幸是一丁点的活都不用干了。
什么打水烧水喂驴子喂小狗,劈柴扫地扔垃圾,但凡要费一点力气的,全被抢着干了,每天院子扫两遍,清晨一遍,傍晚一遍。
期间盐二的准媳妇儿还来过一次,送了一大包的梅果儿,说是自家树上结的,又甜又爽口,还能解暑。
院子里一众的婶子大娘便笑着打趣,小姑娘红着脸跑了,盐二站在院子里呵呵傻乐。
余幸也跟着笑。
该怎么说呢,反正这样的日子过的是真舒服。
第46章
大花快餐闹老鼠了。
洗碗的婶子一脸愤愤的指认:“ 从房梁上爬下来的,拽着一条鱼跑了,这杀千刀的老鼠,可别让我逮住!”
也不是说饮食环境不够干净卫生,但毕竟建筑有些年头,有些个隐藏的老鼠窝也是很寻常的事,即使已经一再防范,偶尔还是能看到踪影。
家里虽然养了个猫,可大花是不会抓老鼠的,而且余幸也绝对不会再养另外的猫。
也是上辈子那会儿出摊的时候听几个小姑娘聊天,说家里原本有一只娇贵的品种猫,后来有个同样养猫的朋友要出差,便帮他短暂照顾几天,结果家里那只祖宗当天晚上气的不吃不喝,第二天就尿血。
当时余幸只觉得,这品种猫气性也忒大了。
但现在若是让她再养一只把大花气的吐血,那也是不行的。
于是设置了各种捕鼠夹,并在房梁上放了粘鼠板,另外厨房重地要严格遵循卫生准则,所有器具都要滚水消毒,食材都要多次清洗,甚至连门口都挡上了防鼠板。
这番举措倒是也颇有成效,一连逮住好几只,最终只剩一只智商超群的大号老鼠,虽然屡屡打过照面,但各种方法也奈何不得。
非常精明又过分狡猾。
“简直像是成精了。”
梆子拎着捕鼠器,上面的诱饵被吃掉了,但卡子并没有捉到老鼠。
“ 我上次也见了,有这么长!”
灶台上的炒菜大姐比划着:“头一次见这样长的老鼠呢!”
且这老鼠大约也知道是人类在向它开战了,又因为老鼠家族全部惨死而愤怒,于是屡屡挑衅。
某天早上,甚至将新采购来的鲜鱼袋子啃破了一个角,待人发现的时候,鱼已经淌了一地,全都被咬死了。
“真坏的很,竟然每个都啃上一口,也不怕撑着!”
炒菜大姐心疼的道:“可惜了这一袋鱼。”
余幸也觉得恼火,但终于是无可奈何,挥手道:“算了,把鱼丢了吧,辛苦盐二你再跑趟腿,驾驴车去港口上,再收些鲜鱼。”
“行。”
盐二转头就走,倒是那几个大姐都觉得可惜,虽说有的鱼被啃了,但收拾收拾还能用,就这么扔了也太浪费。
大不了就把被咬的部分切掉嘛,剩下的还能吃。
余幸却坚定摇头:“老鼠碰过的东西可不行,都拉出去挖深坑埋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曾经在书本上见过不少因为老鼠而惹出的祸患案例,传染各种病菌,甚至会引发瘟疫,搞不好就是一场大灾难。
马虎不得。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里,一众人跟这头大老鼠斗智斗勇,但几乎是没讨到什么便宜,反而被陆续嚯嚯了一袋鱼两只鸡一锅粥。
一大帮的人奈何不了一只老鼠,简直丢人丢到家了,怕是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这老鼠简直像读了兵法,深知一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今天从房梁上探出头来,下次从米缸后面露出尾巴,狡猾至极。
几轮互相试探,都没分出胜负。
隔天,炒菜的大姐说炒锅的把手上有个固定的小钉子不见了,问余幸家里还有没有类似的,要及时换上修补。
余幸:“我记得是有,等我找找。”
于是去杂物间翻找,猫也跟着进去了。
因着闹老鼠,放在杂物间房梁上是有个粘鼠板的,但是这几天风大,刮的摇摇欲坠,又因为杂物间很少有人进来也没人注意,现在终于是掉下来了。
正好扣在猫头上。
粘住了。
“ ”
猫骂骂咧咧的叫起来。
余幸连忙掐着它的前肢抱起来到院子里:“ 别动,大花,我帮你拿下来,别动别动。”
但真要往下拿的时候,又犯了难。
粘的也太结实了。
这会儿不算忙,洗碗的大姐也过来帮忙,并出谋划策:“用豆油!我家狗以前让粘鼠板黏了,就是这么弄的!”
余幸听了,觉得有道理,又记得自己以前也是听过这个法子的,于是去拿了豆油,用小刷子蘸着,一点点往缝隙里抹。
但除了把猫头弄的油乎乎的,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粘鼠板还是结结实实的粘着。
“ 这粘鼠板是在集市上买的,说是用的什么强力胶,粘上就掉不了,看来果真没说假话。”
盐家小妹也凑过来,憋了半晌:“要不,再试试用面粉?”
“面粉把胶裹起来,就不粘了。”
听起来,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又用面粉搓,结果就是整个猫脑袋又油又面,毛都打绺了,粘鼠板还是牢牢粘在上面。
“ ”
余幸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的大声笑起来。
猫愤怒的用爪垫拍她——看上去很凶,实际上连爪尖都没露出来。
她抹了抹眼泪:“对不起大花但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喵!喵喵!”
最终还是笨办法有用,用小剪刀一点点的剪掉了脑袋上的左半边部分的毛毛,才终于将那个粘鼠板拿了下来。
但猫脑袋也就秃了一块,左边脑袋上耳朵内侧,少了一块花色的毛毛。
当天下午,那只斗智斗勇的大老鼠被捉拿归案,惨死大花之口,曝尸在日光之下公然处刑。
一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啧啧称好,余幸也与有荣焉。
“要不捉老鼠这事儿,还是得猫来呢。”
“专业就是对口。”
“ ”
猫其实是没什么偶像包袱的,毕竟这也不是他终极的形象,也不会总这样示人。
但脑袋上少了一块毛毛,就让猫很难忍受——忽略好看难看的问题,也是会觉得凉飕飕的,耳朵被吹的一抖一抖。
本来是不大爽利,却每每看到余幸哈哈大笑的样子,又只觉得无奈,一肚子火气都散了。
算了,就这样吧,只是以后可千万不能被她知道自己有这样一段黑历史
余幸从鸭脚港回来,将篮子里的食材放在灶台上。
如今家里是两副灶台的,院子里的大灶台是公用的,供前面餐厅做大锅饭,屋里还有个小灶台是原本就带着的,属于她的私人灶台。
她平时也是喜欢吃些捣鼓这些吃食,很用的上,还特意找人重新翻修了。
篮子里是新鲜的鱼,鱼肉和鱼皮分开的,买的时候多加了个铜币请老板帮忙剔掉骨头,鱼皮鱼肉分开处理,现下正整整齐齐的码放着。
“吃什么补什么,今天做鱼皮!”
她伸手摸摸猫头:“好啦,像你这样的半大猫猫,长毛是很快的!完全看不出来!”
话虽如此,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打鼓。
上辈子时候听说过一种猫,如果毛秃了,那再长出来毛色就要因为温度原因有所变化,比如天气冷,就要长黑毛,而且会越来越黑。
以前只觉得很神奇,现在自己摊上了,就难免有几分忧虑了——大花这个毛色,若是脑袋顶上多块黑毛,可不太好看啊。
她原先也和盐家小妹说过这种担忧,对方不大理解,说黑毛白毛的有啥区别呢?反正它都不会捉老鼠。
余幸表示自己倒也不太在意好看不好看,可大花这猫,心气高着呢,以后万一被同伴嘲笑的话,会不会留下心里阴影什么的,影响心理健康。
盐芳芳:“”
更不能理解了。
正想着,炉子上的水开了,连忙提下来倒在盆里把鱼皮烫上,再换冰凉的井水搓洗,并加入食用堿水泡发,等待的功夫手头也没闲着,打了鸡蛋调制面糊糊,准备把鱼肉炸了吃。
鱼骨也没浪费,切了点葱花摆在一边备用,这种鱼的味道格外鲜美,炖出来的汤汁浓郁香味,不管配菜佐饭都是一绝,尤其是浇在面条上,能吃两大碗。
猫趴在边上看,耳朵立着,一动一动的。
“我家大花是大功臣。”
余幸手上揉着面团,笑着道:“那么大的老鼠我也是头一次见呢,都快赶上你大了。”
这话倒是不作假,大花本来也只是个半大猫,体型也不大,养了这么长时间,理应是长成大猫了,可是却也没有任何改变。
余幸也只能安慰自己说,大约这个品种就是这种秉性的,毕竟世界这么大,什么奇异的事都可能发生,只要能平安健康,大猫小猫的也没什么所谓,又不需要它做什么。
晚饭猫吃的很满意,鱼骨浓汤浇在手擀面上,配上香炸鱼肉和凉拌鱼皮,每一种都很适合他的口味,于是吃了一大碗。
看它胃口还好,余幸便放下心来,摸摸猫脑袋,自己去大厨房那边帮着洗碗和收拾卫生了。
猫有点吃撑了,于是从后窗跳到了墙上,又跳上了房顶顺着逡巡散步,权当消消食。
它轻巧的攀爬上房梁,蹲坐着俯视,看着门外的一众小摊各自收摊离去,店里最后一波客人也吃饱后离开,紧接着就是关门和后续收拾的例行工作。
逐渐安静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仓库改装的店面另一侧,有人顺着事先绑好的绳梯悄无声息的爬了上来。
猫歪头去看,恰好与那人对视。
“嘿,这里有个猫!”
“还秃了!”
第47章
这段时间鸭脚港确实是不大太平的,也确实是有匪盗流窜进来,但说什么夸张的入室抢劫杀人,却是含了水分的。
鸭脚港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又是货运的重要港口,治安工作更是重中之重,单是巡城使的配备就是其他地方的好几倍。
但凡是想在这地方闹事的,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两个所谓的''匪盗'',其实就是做偷鸡摸狗勾当的普通小贼。
原本在临城混不下去了,便想着往上城区的桾都走一走,这边的人生活比较富裕,或许能好讨生活。
当然,所谓的讨生活也不是什么正路子,反正就是继续做那些鸡鸣狗盗,上不得台面的事。
流言也是这俩人放出去的,渲染的十分夸张,编的要多真有多真,也成功的在周围区域内引起了恐慌,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二人的目标主要是那些小铺子,就在居民区附近,尤其是倒卖各种船上下来新鲜玩意儿的,什么小宝石和精致挂件的,好搬运也好转手。
运气好的时候,通常一晚上就能入账三四十银币。
本来大花快餐并不是他们的目标——个做吃食的,店里能有啥值钱玩意儿?
但那天两个人大赚一笔后来吃东西,却意外发现柜台下面的钱箱子,里面除了零钱的铜币,还堆着许多银币,打眼看去,得有个百八十。
这个柜子是一直放在店面中的,并不会搬走,且入夜之后,这个店面的部分会前后锁门,之后就不会有人再进出了。
这可不就是得天独厚的条件?
两人一合计,决定这票值得干,便留心观察几天。
这大花快餐的店面像是大仓库改的,上头虽然简单做了顶棚,但里面活动的空间还是很大,藏个把人没什么问题,且偌大的店里员工加老板也不超过十个人。
而入夜之后,整个店里就空了,更没人守夜。
后面的院子里倒是养了狗,可那狗小的,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总计就是,可行。
于是选定了日期,开始提前部署——干一行才知道一行的不容易,即使是小偷小摸,也不是全然没本钱的,同样要下心思琢磨。
比如这个大仓库一般的大厅,前后的门都是厚重的铁锁,尤其是前面的待客大门,里面外面各都有一把大锁头。
于是花了两天时间踩点,提前将绳子绑在了突兀出来的装饰墙体上,并偷偷翘掉了侧面通风口底下固定的钉子。
在临近打烊的时候潜入,那会儿人多又杂乱,即使发出一点声响也不会被注意到,但没成想,刚爬到上头,却发现有只猫蹲在房梁上。
半大猫,花色的,跟他脸对脸的看。
“去去!”
他小声的嘘着,伸手驱赶:“ 滚开,秃猫!”
猫先是愣住,然后出现了类似微笑的表情。
“ ”
这场景多少是有点诡异,但做多了这行当的,胆子都比寻常人大。
富贵险中求嘛。
因此还是成功的拆掉了通风板,顺利的进入了屋内。
猫全程都很安静,在边上立正的蹲坐着,歪头似乎是在打量,脖子上有颗冰蓝色的小挂坠,一晃一晃。
这小挂坠看着成色很不错,估计转手出去也能值个把银币,但为了不闹出大动静,也只能忍痛放弃。
他坐在房梁上,趴伏着身子挪动,透过天花板的缝隙打量下面的情况。
时间已经不早,店里的食客都走干净了,员工们正在打扫卫生,板凳收到桌子上,扫地拖地,清点账目补充酒水。
从缝隙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一箱子的银币——绝对不止一百,甚至两三百也是有的,沉甸甸又明晃晃。
这一票若是干成了,能潇洒好些时间。
猫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但左右只是只猫而已,没怎么留意。
好容易等店员把事情做完,锁了门熄了灯,院子里的声音也渐渐小了,所有人都该进入梦乡的夜深时候,他终于动了。
用随身带着的工具切割天花板,然后顺着柱子滑到地上。
门栓和锁头不能称为阻碍,对于这个行当来说,这只是入门的基本功罢了。
等在外面的同伴也收到了信号,两个人顺利接头,开始对屋内大肆搜寻。
说是搜寻,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反正钱基本都是集中在柜台,铜币在抽屉里串成一百个每组的小串子,银币则整齐的码放在底下的箱子里。
两个人毫不客气,将银币装满在背包口袋,又摸到酒柜上,装了许多酒。
若是在平时,定是不会这样贪心的,毕竟酒水这东西叮咚作响很容易被察觉。
可这次不一样,大花快餐的酒柜是酒商直接抬过来的,里面不仅有些日常的酒,也有些昂贵又难得的品种在上面陈设着,专用作打广告的。
两人都是吃喝享乐惯了的,根本抵御不了这种诱惑,于是每人的背包都塞了几瓶。
整个过程非常顺畅,没有任何人察觉,而正当二人准备满载而归的时候,原本关闭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打开了。
风从敞开的门中灌进来,他们察觉到了不对,不约而同转头去看。
月光下,一头野兽静静的站着。
即使不用直立起来也有成年男人那么高的身形十分具有压迫感,月光半隐在云彩中,野兽黄澄澄的眼睛和清晰可见,咧开的嘴中尖牙冷冷泛着寒光。
下一秒,惨叫的声音划破天际!
余幸是被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本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梦,待要翻身继续睡的时候,盐家小妹芳芳来敲她的窗户:“ 老板?醒着吗?没事吧?”
原来是盐二一家人更警觉些,听到声音后立刻去前面查看,并特地让盐芳芳来看看她是不是平安。
余幸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没,怎么了?”
“老板!店里进贼了!快去看看吧!”
“我马上来!”
胡乱的摸了外套穿上,塔拉着鞋往外跑,一打开门,却发现猫蹲在外面。
“大花?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算了,没事就好。”
“喵。”
抱着猫着急火疗的冲到店里,就见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地上全是散落的餐具和纸巾,还有些银币铜币的也是洒的到处都是。
大门敞开着,天花板也破了一个洞,风从顶上呜呜的吹下来穿堂而过,依然驱不散屋内浓郁的酒气。
两个贼已经被制服了,盐二手里拿着绳子正要把他们捆起来,盐父也在一旁帮忙。
那两人都是一般长相,身材中等有些偏瘦,此时正眼神呆滞,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叫声,不时的挣扎抽搐。
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余幸有点懵:“这是怎么了?”
盐二道:“应该是从通风口进来的,想偷东西可能摔坏了头?”
他是第一个冲进来的,那会儿这两个人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一个大吼大叫的撕扯自己的衣服,疯疯癫癫,另一个趴在地上满地乱爬,脑袋上还破了个口子,像是在桌子腿上撞的。
“ ”
两个人一起摔傻?
这合理吗?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更能说的通的解释了。
余幸抹了把脸,强自镇定:“这样吧,盐二,劳烦你跑一趟,叫巡城使来。”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她对于巡城使还是比较信任的,而且这场面也实在是过于混乱了——得是什么样的笨贼才能自己撞傻了啊!
事出反常,说不定有诈。
万一明早上来个老太太坐门口赖上了,让赔个健康的孙子儿子什么的,谁吃的消?
别怪她过分阴谋论,全然是因为上辈子见识过太多人的阴暗面。
凡事警惕些,总没坏处。
盐二应声出门,本打算去最近的巡城处,路上恰好遇到两个巡城使在巡逻,便立刻将他们引路过来。
本以为这就是简单的偷盗事件,毕竟人证物证俱全,而且犯人也抓住了。
但那巡城使在店里简单查看之后,脸色却有些凝重,各种细节问的十分详细。
盐二和盐父作为最先闯进来和亲手捉住这两个人的,最具有发言权。
“这两个包是他们的,这些银币,都是从店里的柜子拿的。”
“酒也是从我们货架上拿的,碎了一瓶,天花板那边有个洞,应该是从通风口进来的。”
但这俩人为什么疯疯癫癫的,谁也说不清楚。
其中一个人脑袋上虽然有伤口,但也只是皮肉伤,根本不至于让人变傻。
另一人身上连皮外伤都没有,健全的不得了,可是也疯了。
“看这样子,好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受到刺激所以失去理智。”
其中一个巡城使这样分析着:“简单来说,就是吓疯了。”
余幸感到不解:“可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锁过门了。”
从现在的场景来看,他们已经称得上是作案成功了——拿到了钱,也打开了大门。
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没有逃走,而是选择了原地发疯。
不管如何,在进行了详细的叙述之后,两个巡城使还是将人押送走了,并叮嘱今天晚上的事情先不要宣扬出去,等后续的调查结果。
余幸自然是满口答应。
其一么,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愿招惹一些是非,其二呢,大约是要避免打草惊蛇一类的道理。
总之,听巡城使的总没错。
第48章
巡城使走了,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最后还是盐家小妹先开口:“要不,先收拾收拾?”
打烊前刚刚擦洗过的地面,收整过的柜台,此时都已经是狼藉不堪,两个发疯的人破坏力惊人,不仅碎了好几瓶酒,甚至连板凳腿都撞折了。
“ ”
是该收拾收拾的,至少别耽误明天做生意。
都这个点儿了,再过几个小时估计送菜的就要来敲门了。
好在人多,动起手来也倒是快,不多会儿便将一地狼藉清扫的差不多,只是今晚大约是要开窗通风了,否则这满屋的酒味儿怕是散不掉。
以及天花板上被破开的洞,只能暂时用东西遮住,回头还得请专业的木匠师傅来修。
“今天晚上,真的多亏了大家。”
余幸很诚恳的道谢,又给盐二额外放假,让他好好补觉,明天的活儿就不用操心了。
“大家都去休息吧,离着天亮都没多少时间了。”
但第二天早上,盐二还是准时上工了。
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把缸里的水打满,又架着驴车去港口上收鱼,该做的活儿一点没少干。
对此他的说法是年轻,觉少,到点了就睡不着,而且梆子对于港口的物价还是不够熟悉,怕人家会坑他钱,不给好货。
盐母也笑的道:“收鱼又不是什么累活儿,老板,就让他做吧,年轻人,闲下来才会出问题呢。”
对此,余幸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一家的确都是很朴实和真诚的人,别人的一点好,就要加倍回报。
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众人都识趣的没提,但食客中似乎又有别的消息传来——饭桌上,大家都是愿意多聊些八卦的,也是知晓消息最好的场所。
只要留心些就能听到,只是不能太追究真假。
“说是前几天那些匪盗,抓着人了?”
“不敢打包票,但绝对有眉目,我昨天晚上有个活儿回家晚,恰好就看到好几个巡城使都急匆匆往巡城处那边去!”
“对对!我家就住巡城使隔壁,好家伙,那鬼哭狼嚎的!吓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啊呀,这是要变天啊,鸭脚港”
对此,余幸也只能是默默听着,内心里悄悄的猜测一番。
普通人,信息知晓的渠道还是太少了。
且她也确实是无辜又迷糊——谁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情况,怎么能无缘无故就疯了?
当天下午,猫发烧了。
它本就属于不是那么活泼的类型,平时也大多数都是懒洋洋的,所以余幸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只是后来想让它从桌子上下去的时候,顺手撸了一把猫脑袋,才发现体温透过毛毛都已经能感觉到微微烫手了。
她吓了一跳,又摸了爪垫和鼻子,也都是发烫。
“大花,你发烧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说?”
这就纯属是关心则乱了,毕竟一个猫,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人话的。
但除了摸上去有些烫之外,猫并没有什么异常。
中午时候有道排骨,清炖和红烧两个口味都很对胃口,它自己便吃了一大碗,几乎赶得上一个成年人的分量。
即使是这会儿,也没觉得因为发烧就有什么不同,至少看上去是很寻常。
但余幸还是立刻就带它出门看医生。
这附近有兽医,早在初初决定要落脚在鸭脚港的时候就实地考察过了,多集中在居民区,不算多,但也有那么几家口碑好靠得住的。
她行动力很高,当即搭牲口车到上城区镇上,又花了十个铜币雇了个健壮的拉人力车的小哥,让他载着去找附近最有口碑的兽医。
小哥收钱收的痛快,办事也办的漂亮,很快便送到了附近一家兽医站,里面好几个忙碌的大夫,有个中年模样的接待了她。
“能吃能喝,就是发热大夫,你摸,都有点烫手了。”
大花是个很有脾气的,并不情愿被别人碰,但生病不是小事,余幸硬是摁着它就范。
中年模样的兽医看起来很专业。
先是看了爪子和眼睛,又用某种叶片还是草药的,擦了猫鼻子——原本他试图将叶片喂给猫吃,但立刻被拍了一爪子,力气不小,手背都红了。
余幸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大夫?怎么样?”
兽医思考片刻,慢慢道:“ 看上去是没什么不对的,不过也有一种可能,猫在发.情的时候,体温会升高。”
余幸懵了:“发q?可是它还没成年呐?”
看上去也就是个半大猫,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至于自己已经养了半年的事情,被短暂的遗忘了。
“八个月左右就成年了。”
兽医很严谨的道:“不过你这只猫看上去也就五六个月,理应是不该的,你平时给它吃什么?”
“没特意吃东西,人吃什么,它吃什么。”
“没有吃顺毛素?”
“顺毛素?那是什么?”
“看来是没有,那就没事了。”
顺毛素是一种药,准确的说,是专适用于宠物的药。
在上城区的很多地方,尤其是贵族之间,宠物长毛被视为一种流行的风尚。
在这种风尚的催动之下,不管是养了小猫还是小狗的,或者是别的什么宠物,都想让它们拥有长长的,柔软的毛发。
品种使然,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能拥有长毛,在利益驱使下,一些药剂应用而生。
“不正规的顺毛素会有副作用。最好别乱吃,比如掉毛就是一种。”
余幸连连摇头:“绝对没有,我都不知道这个东西。呃,它脑袋这块是粘到粘鼠板了,没办法才剃掉的。”
长毛短毛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动物天生的特征,没有必要因为人类的审美不同而干预。
总之,兽医经过全方位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它非常的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
“那发热要怎么办呢?有没有办法缓解一下?”
“多喝水。”
“ ”
“谢、谢谢。”
余幸提着猫篮子出来,站在大街上,一时间五味杂陈。
你说他是个好医生吧,他连品种和生长周期都看不出来,要说不是呢,竟然还不胡乱开药,连诊费也只收了五个铜币,很称得上有良心。
“成,那我们就听医生的,多喝水吧。”
这样想着,看到路边有店铺售卖蜂蜜的,去买了一瓶带着。
“回去给你泡水喝,纯天然无添加,这可是好东西,还能通便养颜呢。”
“喵。”
“晚上包饺子,好么?你最喜欢的虾仁馅儿。”
“喵。”
知道没什么大事,回去的路上便悠闲了许多。
余幸提着猫篮子,一边走着,一边目光逡巡的看着两边的店铺。
这里是鸭脚港的邻镇,叫做飞鸟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附近的几个镇都是用禽类相关取名的,只有桾都听着文雅一些。
但这里确实更加繁华和富裕,商店都很规整,街道上干干净净,两侧还种着各种颜色的小花。
眼下日暮西斜,最热闹的就是各种吃食店,许多口碑好的门口更是排着长龙,周边都弥漫着引人饥饿的香味。
余幸一路走过去,在一家店买了红油辣椒和腌萝卜两种小咸菜,拎着走到流通驿站,坐上了回鸭脚港的牲口车。
虽然都是牲口车,但这里的车就比下城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车有遮风挡雨的顶棚,两边都开了硕大的窗户可以看外面的景色,内里的座位都是软垫包着的。
她坐在位子上,篮子放在脚下,猫就抱在膝盖上——虽然摸上去还是有点烫,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也没有开始那么烫了。
车是要每隔半个小时才出发一趟的的,这期间人得等着。
大约是因为天色快暗了,也没什么人,除了她之外就还有一对母子,小孩儿正拿着个草编玩偶笑的开心,母子俩和乐融融。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猫,本来大脑放空的正在发呆,突然有人敲了靠着的窗户。
“ ”
回头去看时,却发现是个男人。
准确的来说,是长相很优越的,个子高挑的,不管是从衣着打扮还是通身气质,都大概率不会属于普通人的男人。
余幸:“?”
大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确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面孔。
倒是男人先开口了:“你好,请问,这是你的猫吗?”
余幸:“是的。”
这人来意不明有点蹊跷,她莫名警惕起来,不由自主的将大花抱的更紧。
男人见状笑了:“不用紧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飞花酒家的老板,我叫凌寻。”
说着,将一个类似玉牌的东西拿出来作为证物展示,上面有着繁复的图案和花纹,不过很可惜,余幸看不懂。
飞花酒家便是当初的管家先生留下的地址,说有事可以去求援,但余幸一直没能打听到这个地方,再加上也确实没什么难事,便没怎么费太多心思。
不过既然能认得大花,大概率是真的——也没什么必要作假。
于是赶忙打招呼:“凌老板你好,我叫余幸,大花现在是我在养。”
“ ”
话音刚落,就见那俊朗的男人面部突然出现了奇怪的扭曲,仿佛是在极力忍耐什么,最终还是微微笑的道:“你说,它叫什么?”
“大花。”
余幸解释道:“刚捡来的时候,它身体很弱,起个土名好养活。”
“ ”
“好名字。”
男人表情莫测,但看上去是赞同的:“大俗大雅。”
余幸:“谢谢?”
话音刚落,就见怀里的猫嗖的窜起来,蹬着窗框飞出去,一爪呼在男人脸上,骂骂咧咧喵叫着,似乎是终于忍无可忍。
余幸吓够呛:“大花!不能抓人!怎么回事你!”
“晚上还想不想吃饺子了!听话!”
好容易才将猫按住了,立刻道歉:“对不起,凌老板,大花它身体不舒服,不是故意的”
“我看它像是太舒服了。”
凌寻摸摸脸,半真半假的道:“打我倒是没什么计较,不过我这衣服可贵的很,猫爪子尖锐,若是抓坏了,那就损失大了。”
“ ”
“这一根金丝锻造,少说得五十个金币起步。”
“ ”
余幸心说你这就有点要谎价了,什么金丝啊那么离谱,看着挺大个老板,怎么还讹人呢。
没想到对方哈哈一笑:“别怕,我开玩笑的。”
“不过,你说的饺子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第49章
男人强行挤进了回鸭脚港的牲口车。
他那通身气质,即使挂着满脸笑容,看上去也不那么容易相处。
原先的那对母子悄没生息的坐到了另一个角落去,小孩也不敢大声说话了。
余幸同样是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
虽然一根金线五十金币什么的太扯,可那件衣服是绝对便宜不了,而且大花看上去对他颇有敌意,万一真的来上一爪子,那是真要赔钱的。
男人却兴致很好,用那枚玉牌去逗猫。
开始猫并不搭理,只肯用屁股对着他,后来凌寻把玉牌放在猫脑袋上,猫大怒,用爪子拍过去,掌掌到肉,速度快的都看见残影了。
余幸忍不住道:“凌老板,你还是别这样逗它。”
“我没给大花剪过指甲的,万一把你的衣服抓破了,或者给你挠伤了”
“无妨。”
凌寻浑然不在意:“我和这猫熟的很,他不会挠我的。”
话音刚落,嘶的一声,手上已经多了一条红痕。
余幸:“”
该的你。
大花虽然有点暴躁,但能看的出来,确实是认识这个人的——若是真的陌生人,连眼神都懒得多施舍一个。
便没多加干涉。
在正式上路之前,车把式是要例行收钱的,每个人五个铜币。
凌寻拿出一个金币,放在罐子里。
车把式面无表情:“找不开,拿零钱。”
“没有零钱。”
“没有就下去。”
“ ”
余幸当即就觉得,这个车把式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一般人哪有这样的胆量。
但凌寻并不生气,依然是笑着的:“那便不用找了。”
车把式还是那个表情:“随你。”
说着就要收走罐子。
余幸连忙拦着:“哎哎,那什么,我有零钱,先借你。”
于是将金币拿回来还给他,自己多投了五个铜币——冤大头也不是这么当的,一个金币做一次车,得是什么家底。
猫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凌寻挑眉:“怎么如今小气成这样了?五个铜币也值当的要骂我?”
猫一口咬住他的手。
“ ”
至此,便可以顺利上路。
去往鸭脚港的整条路上,这位凌老板心情一直很好,挨了猫抓猫咬都是春风一般和煦。
后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扇,在手里一摇一摇的,被大花三两下就拆成了一堆废纸。
“真是猫嚼牡丹。”
他摇头叹息:“可惜了这出自大家的笔墨丹青,至少得值个五十银币呢。”
“ ”
如坐针毡一般,好容易到了鸭脚港,盐二已经驾车在站点等着接了。
虽然见多了一个人有些诧异,但听说是老板的客人,也就很识趣的没多说什么,将两人迎上了车。
比起专做客运的牲口车,驴车就有些粗犷了,就是个板车上面放上两个矮板凳供人做,拉货的时候就把板凳拿走。
“有些简陋,不好意思。”
“无妨。”
凌寻将扇子啪嗒一甩,认真道:“别有风味。”
“ ”
快别甩了,都只剩伞骨了,有风吗?
两人一猫在板凳上坐下,盐二甩开鞭子,驴车稳健前行。
如今这头驴子是梆子全权喂养的,每天吃好喝好,隔三差五还给刷刷毛,油光滑亮,任谁看了都要夸赞两句是一头顶好的驴子。
凌朝也赞叹的道:“这驴子好,肉结实,想来味道一定很不错。”
余幸诧异的看着他。
飞花酒家的大老板,竟然想吃别人家的驴子?
真是离离原上谱。
但不管如何,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说清楚。
“凌老板,我们这些人家养大牲口是为了干活的,我们不吃驴肉。”
“我知道,随口一说罢了。”
凌朝笑着道:“余老板不要见怪。”
“ ”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诚意的样子。
驴车一直赶进了院子,余幸提着猫篮子下了车。
凌朝也不见外,颇为自在的走到前面去,对着许多正在吃饭的食客参观一番,又转到大门外,看着招牌上的字。
然后对着猫道:“大花快餐,原来是你名下的产业?”
余幸只当是玩笑,但也道:“差不多,是因为大花,才能开起来这个饭馆的。”
前期租赁房屋,装修采购,都是花了猫玩具的钱,这会儿还没能赚够本呢。
“不错。”
凌寻点头赞同:“多攒基业是好的。”
猫又开始低声呜叫。
余幸连忙安抚:“好了,大花,好了。”
“那什么,凌老板,您自便,我先去准备晚饭的材料,失陪了。”
对方头也不抬,继续用扇骨逗猫:“好的,不用管我。”
余幸走到后面的院子,打开厨房的桶,里面有些新收上来的活虾。
灶上是一直有火的,于是下锅煮了,一边又和面擀皮儿,顺便剁了点肥瘦相间的猪肉做辅馅儿,小葱和姜片也都各自准备一些。
她手脚惯来是快的,不多会儿功夫便支起桌子开始包饺子。
然后大花过来了。
凌寻也跟了过来。
他看到案板上已经摆着的成品,十分感兴趣:“这就是饺子?”
“怎么吃?蒸还是煮?”
“都可以,但我习惯煮了吃。”
余幸手上动作不停:“凌老板,你离着案板稍微远些,小心面溅到身上不好清理。”
“这无妨,或者我也可以帮忙。”
“不用了。”
余幸很坚定的道:“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再者说,她不觉得这位看起来就富贵的大老板会有这个技术水准包饺子,还是别浪费东西了吧。
灶台上的水已经煮开了,她拿着饺子呼啦啦的下进去,用勺子上下翻腾的搅上几搅,一个个白胖的便在沸水里浮上来了。
灶台上热气腾腾,一股柔和的面香味弥漫开来。
猫蹲在外面,心无旁骛的舔爪子。
凌寻蹲下身子,用手指戳它的头:“怪不得不想回去,感情在这里吃的这样好。”
“ ”
“想你也躲不了太久,到时候打算怎么办?别对我摆臭脸,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 ”
“你也太狠了,看给我挠的,都破皮了。”
“喵。”
“怎么就活该了?你才叫强词夺理。”
余幸端着饺子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
心里便了然些许——这位大约也是个猫奴,自言自语的对话本事真是如出一辙。
这样一想,又觉得有些亲近,毕竟怎么也算半个同好了。
“饺子好了,吃饺子吧。”
将煮好的饺子放在桌上,准备了两种小料,有辣椒红油的,还有蒜泥香油的,平均分配在两边的料盘里,都看各自的口味。
猫的小碗里装了十个饺子,原本是吃八个的,现在能吃十个。
虾仁很对它的口味,每次都能吃掉一小碗。
“凌老板请吧,都是些家常的吃食,别见怪。”
“余老板客气了,可不是家常,我以往都没见过。”
他夹起一个饺子,试探性的放在嘴里,轻轻咬开。
饺子这种东西都是闻着没多大味道,吃到嘴里才能发现不寻常。
每个饺子里都是有一个硕大的虾仁,佐上肥瘦恰到好处的猪肉调料,鲜香滑嫩,汁水充沛爆开在唇齿间,着实惊艳。
凌寻只吃了第一个,就愣住了。
“?”
余幸观察半晌,小心翼翼的开口:“凌老板?是不是烫着了?”
“没有。”
凌寻诚实的道:“太好吃了。”
“ ”
接下来,他便没再说多余的话,埋头吃饺子。
一连吃了三大盘,最后撑的歪在躺椅上不能动,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余幸:“你还好吧?”
她这装盘的饺子都是实实在在的,就算是成年的健壮男人,能吃个两整盘算不错的了,三大盘,着实是有些挑战了。
好歹也是飞花酒家的大老板,犯不上这样凶猛吧,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对方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
“哦,好。”
于是余幸就真没管他了,自己走去棚子里,和大娘婶子们一起洗碗和收拾餐具,又提前处理一些明天需要的食材。
也有那好奇的,便悄悄的问:“老板,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呢?看这通身的气质!”
余幸实话实说:“应该算是大花的朋友。”
“大花的朋友?”
“嗯,大花是我在路上捡的猫,它原先的主人好像很有钱,后来就说给我养,但是鸭脚港这边还是有认识的人。”
“ ”
乍听起来有些离谱,仔细一想还是离谱。
但回头看看,那位贵人半躺在摇椅上,猫蹲在旁边的凳子上,相处和谐的样子,也不由得有几分动摇。
不确定,再看看。
过了半个小时,这位贵人大概是缓过来了,于是又起身四处活动,甚至走到前面去,站在店里观摩。
反正已经快打烊了,店里客人也不多,也就随他去了。
说实在的,虽然这位凌老板行事洒脱不羁,但这整个期间余幸并没有觉得不自在或者被冒犯,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只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猫身上。
“这是什么?”
凌老板站在柜台前,对着上面摆放的油纸盒子十分有兴趣:“里面装了吃食?”
“是卤味,凌老板。”
余幸道:“刚好后面还有一些,给你带点吧。”
他全然不客气的接受了:“那就谢谢了。”
于是找了大号的油纸包,里面装了卤猪蹄卤大肠还有各式各样的素菜,最后放在一个崭新的篮子里可以提着。
猫呜呜的叫。
凌老板无奈道:“我就说,你如今变得十分小气了,吃点东西也不成吗?”
“喵!”
“啊可惜你说了不算,我就要拿走。”
“喵!”
余幸:“”
还对话起来了。
看样子这人猫奴症状要更严重一些,家里不养着个十几只是说不过去的。
第50章
虽然对方没有问起,但余幸还是解释了一下关于猫秃顶的事情。
“我也是真没想到,那粘鼠板的质量竟然这样好。试了很多办法,都拿不掉,只能把毛毛剪了。”
“应该能很快长出来的,只是希望颜色别太深了。”
但凌寻的关注点却在另一方面,确认的道:“——你说,它会抓老鼠?”
“是啊。”
说到这回事,余幸也觉得与有荣焉:“ 那个老鼠可大了,比大花还粗上一圈,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聪明的像是成精了,把我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最终还是得靠大花。”
凌寻不说话了,靠在座椅侧扶手上,捂着脸闷声的笑。
猫跳起来,要抓他的脸。
“大花!”
余幸眼疾手快拦下来,掐着猫的前肢拎到眼前,警告的道:“再要抓人,就给你剪指甲了。怎么脾气变得这样坏?明天的奶糕没有了!”
“喵!”
“不许抓人!否则就没的吃!”
“奶糕?”
凌寻抓住了关键:“那是什么?”
“一种点心。”
在对方感兴趣的探寻目光中,余幸不得不解释:“就是用牛乳鸡蛋面粉打发了烤起来,佐着果酱蜜饯会更好吃。”
“很多点心店都有卖,应该说,人家做的还好吃些。”
“余老板真是谦虚。”
“ ”
这次真没有。
毕竟鸭脚港确实有很多点心铺子的,花样是真的很多,做的也精致,虽然没有品尝过,但想来味道也应该不会差。
凌朝一甩折扇,正色道:“说来也是惭愧,我这人没什么大的志向追求,唯爱寻访各种美食佳肴,今天在余老板这里算是开了眼界,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享这个口福。”
“可以啊,欢迎你随时来玩。”
余幸点头,又低头看看猫:“大花也很欢迎的,对吧?”
“喵。”
凌朝笑着戳了戳猫脑袋:“好吧,那我可信以为真了。”
“当然,大花很喜欢你的。”
聊了不多会儿,门口有辆车来了,高头大马还配有车夫,装点的十分贵气,正是来接凌寻的。
凌老板跟众人打过招呼,又摸摸猫头,这才坐上车摆摆手走了。
余幸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喃喃自语:“看来科技是真不行我还以为富人能有小汽车坐的。”
猫耳朵动了动。
不能理解的词汇量增加了。
什么是小汽车?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巡城使来了一趟。
那会儿大家正忙着为营业前做准备工作,余幸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水,好声好气的将人迎接进门,又给倒了两大杯酸梅汤。
天气热,来上一杯,真是浑身都通透了。
“两位大人是有什么事么?大老远辛苦您跑一趟。”
“也没别的,就是前几天那个案子,知会你一声。”
两人倒是挺好说话,也不多打谜语:“他们是一个小团伙,除却鸭脚港之外,还在另外两个地方有同谋,不过都已经落网了。”
“你们生意照常做,不用担心别的,但也不要对外宣扬,这件事传出去总归影响不好。”
“那是一定的。”
余幸连连点头:“我们生意人,只求个安稳和气生财,不该说的一定闭口不言。”
两人点头,挎着佩刀离开店里继续去巡逻了。
对于店里的众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自从抓到贼的那天起,大家虽然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但心底里其实是有各自的担忧的——万一回来报复呢?
真是夜里睡觉都不能踏实。
现下好了,一块大石头从心口挪开,总算是能松了口气,做活儿也更卖力了。
等忙完一阵,余幸把盐二叫到一边,单独给他了一个绒布口袋,示意他可以打开。
盐二很听话的打开了,见里面装了三十个银币,银灿灿的一片。
“老板,这是”
“这段时间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报酬。”
盐二先是一愣,然后激烈推辞:“这也太多了,我不能收下!这个月的酬劳我已经领过了!老板”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
余幸慢慢的道:“这其中两个呢,是给你的辛苦费,这些天你多做了不少活儿,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合理报酬为什么不要?”
“另外剩下的,是借给你的。”
“我听婶子说年底你就要成亲了?那房子可得紧点修,你说对吧?”
余幸半开玩笑的:“小初是个好姑娘,提前恭喜你了。”
盐二听了这话,拒绝的话咽在肚子里,无论如何说不口了。
是的,他和小初的婚期是早就算好了日子的,原本是计划着今年把房子翻盖一下做新房,年底好结婚。
盐家两个壮劳力在港口工作,原本收入是不差的,可谁也没想到,今年港口劳工行业不景气了好一阵。
后来即使有所回温,价格也一直上不去,有些时候甚至都没什么活儿,两人只能在家歇着,这样一来,收入便很受影响,也迟迟没有攒够钱。
没奈何,盐二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重新到这里做了跑腿的工作,想着要多挣一些钱。
出乎意料的是,这份工作很舒心,待遇也不错,便生了要长久做下去的打算,想着平日里紧缩一些,再向亲戚稍微借点,翻修一下房子也是够的。
但一场大风却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不仅吹跑了房顶,也把盐家人的心都吹拔凉了——这样的损毁程度,原本计划翻修的预算根本不够。
眼见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婚期越来越近,盐二简直愁的睡不着觉。
前些天,他母亲也很试探的问了一句,能不能先向老板借些钱,至少先把房子修起来。
他们借居在这里也就罢了,难道让小初也嫁过来?
太荒唐。
至于借款,他们一家子都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还清的。
但盐二一口否决了。
凭什么呢?非亲非故的。
老板已经够照顾他们了,一大家子都住在这里,管吃管住的,再要提出什么别的,真是没脸做人了。
原本都打算好了,姚蜜去码头上做夜工,或者跑人力车,辛苦一些总能赚到钱的。
但没想到老板会这么细心,连他们家的窘境都察觉到了,一时间真是感动的无以复加,恨不得肝脑涂地相报答。
“老板,我以后做牛做马——”
“打住打住。”
余幸摆手道:“我又不是什么地主,用你做什么苦力,再说了,这钱是借给你,要还的,只是我恰好手头宽裕,不急着用罢了。”
“再者说,我愿意借钱给你,也是觉得你人品信得过,不是做什么慈善。”
“若换了那偷奸耍滑的,一个铜币都没。”
盐二当然知道这是宽慰他的,心中仍然是滚烫,只重重点点头。
“我、我会更加努力工作的!”
“成,信你了,去做事吧。”
余幸听了偏方,说用姜汁涂在皮肤上,可以帮助快速的长出毛发。
她仔细琢磨,觉得有一定的道理,毕竟上辈子也见过许多洗发水,都是什么生姜乌发养发的,可以让头发乌黑茂密。
再者说,姜本身也属于食材,就算没有效果,但也绝对不能把人涂坏。
唯一要头疼的就是大花对于姜的味道不太喜欢,平时放在菜里分量少吃不出来,但一大块生姜还是会表现出明显的厌恶。
她耐心哄着:“你也不想秃顶吧?这样别的小猫咪是不会喜欢你的!”
“喵!”
“涂上一点,行吧?”
“喵!”
没得商量!
毛当然会自己长出来的,如果不是怕她被吓到,三天之内就能恢复的差不离,他们这个群族的自愈能力本来就强悍到离谱。
但事实证明,如果猫不配合的话,余幸是拿它没辙的。
比如现在,她仰着头跟坐在房梁上优哉游哉的猫打商量,好声好气十多分钟,对方除了甩甩尾巴,就没理过人。
最后,余幸也累了。
“算了,不涂就不涂吧,你自己都不在乎秃头。”
“下来吧下来吧,真是的,拿你没有办法。”
她张开手臂,任由猫跳在肩膀上,然后抱着走去院子。
梆子风风火火从外头跑来:“——老板,有辆车停在门口,说是送东西的!”
余幸觉得奇怪:“送什么?我们有订货吗?”
“我也不知道,您快去看看吧!”
“ ”
她走出门去,见那里果然停着一辆马车,上面坐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客气的问是不是大花快餐的老板。
余幸说是,又问对方有何贵干。
那人点头道:“那就没错了。”
然后招一招手,立刻从车上跳下来四个壮硕的小伙子,抬着一个黑色的箱子,直接要往院子里去。
余幸更懵了:“等等,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送东西?”
管事笑着道:“我们是飞花酒家的伙计,我们老板说了,这是给余老板的谢礼,请您务必收下!”
说话间,大箱子已经抬到了院子里,黑色皮革的,上面镶嵌着精致繁复的花纹,“飞香酒家”四个烫金大字张狂霸道的彰显着存在感。
余幸连忙推辞:“谢礼?大可不必了,我本来也没做什么”
管事微笑的到:“都是我家老板的吩咐,东西送到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余老板,告辞了。”
他们跳上马车,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只剩下一个院子的人面面相觑,十分发懵。
还是灶台上的婶子先开口了:“这箱子上,是什么字儿啊?”
她原本也没读过几年书,认字通常是三分五分连蒙带猜,再加上这字张狂漂亮颇具艺术气息,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飞香酒家,那位凌老板开的酒庄还是饭店。”
余幸一边说着,打开了那只箱子。
满目金紫色的软缎包裹着最中央的两个精致瓷瓶,瓶身呈葫芦状,绘着精致的彩色图像,轻轻一摇晃,有液体作响。
“大约是酒。”
围观的大姨婶子们也都啧啧称奇:“这样小的酒瓶,却用这么大的箱子装着,想来贵重的很。”
“就是,看着软缎的料子,还发金光呢,莫不是嵌了金丝银线的!”
“我就说那位老板通身气质不像一般人,送的谢礼也如此贵重。”
余幸有些发愁:“可是我也不喝酒啊。”
光是看样子,就知道这两瓶酒是绝对的不便宜,自己本也没做什么,这样贵重的东西,还真是有点不敢承受。
想了想,把猫抱起来,放在箱子里。
“给,都是你的,喝不完不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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