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从巡城处出来回了家,调整好心情吃了个午饭,快傍晚的时候才去了苔嫂子家。
苔嫂子还没下工,壮壮领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顺便翻晒地上晾着的粮食。
都是些生了虫的谷米,粮店里一般会便宜出售,低价买了来晒晒还能吃。
苔嫂子家的日子比寻常人家还要艰难些,所以更需要节俭,能省的地方都要省到极致。
余幸坐在小凳子上,把点心拿出来分给三个孩子吃。
点心是在鸭脚港买的,用小米面和玉米面掺杂着糖和鸡蛋揉成的发糕,虽然还是有些粗糙,但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美食了。
“这个好吃,姨姨!”
桃妹儿仰着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十分可爱。
余幸忍不住轻捏她的颊肉,轻声的道:“慢点吃,还有很多,都是给你们的。”
坐了大概十多分钟,苔嫂子回来了。
最近翻新作坊的活儿不太多,下工就比较早,正好赶回来给孩子们做饭。
她看到余幸,自然是又惊又喜,连忙上来握着她的手:“回来啦?啊呀,这一去十几天,也没个信儿!”
余幸笑着道:“是,回来了,昨天刚回来的。”
两人握着手去到屋里,在炕边上坐下了。
苔嫂子看看窗外,压低声音:“你隔壁那个邻居,有没有去找麻烦?真是闲的了!这几天一直在闹腾,捕风捉影的!”
余幸有些无奈的道:“找是找过了,还闹到了巡城处,好在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难缠的,暂时算是解决了。”
“那就好。”
苔嫂子唏嘘的道:“我看那人大约是脑子都出问题了,虽然也是个可怜人,但不能逮着谁都咬一口,别人又不欠她。”
余幸笑着道:“我才不和她一般见识。”
便把自己已经找好房子,打算最近就要搬家的事情大致说了。
“这么快?”
苔嫂子有些惊讶:“就决定要搬了?那边已经找好住处了?”
余幸点头:“去看了这几天,各种都好,就决定了我现在手里也有点小钱,想做点小买卖,总没个稳定的收入也不成啊。”
“也对,既然决定的话,那就宜早不宜迟,有什么需要嫂子帮忙的,尽管说。”
“行,我一定不和你客气的!”
既然决定了要搬家,首要就是准备收拾东西。
别看房子小,但东西可真不少,住了这不多的日子,已经堆的满满当当。
各种锅碗瓢盆就不必说了,还有各种囤积的食材,没烧完的炭,院子里种的菜也才长出来新的一茬。
舍不得是真的,但要都带走也是绝对不现实。
就捡着重要的东西以及常用的随身用品先收拾一下,其中就包括大花的一些日常用具。
然后一人一猫发生了分歧。
至于分歧的原因,正是之前苔嫂子给做的那件猫棉袄——领口上还绣了朵花的,用的都是绵软的好布料和当年的好棉花。
余幸想把它装进行李包里,但猫死活不让,咬着其中一端拽着不让她往包袱里放,一副坚决的模样。
“大花,松开!”
“喵!”
“乖啊,你松开,别扯破了,天气冷了还得穿呢。”
“喵喵喵!”
他有毛,不怕冷!
而且也不会一直这种形态!
变成人的时候还是会穿人类的衣服的!
但因为身量小,所以没什么话语权,被拎着脖子提溜到一边去了。
“边上玩去,别打扰我收拾东西还有点空间,那这个小毯子也给你带上吧。”
下午时候,又去了趟刘镖头家里。
这次带了不少东西,自己动手做了两样点心,另外还割了两斤肉并一条鱼,买了大块的好布料叠在包袱里。
要上门跟人家道谢和攀点近乎,礼物自然要正式和贵重。
她带着一堆东西,敲响了刘镖头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依旧是刘镖头的媳妇儿,很精明能干的一个妇人,袖子挽着似乎是在忙活什么,额头上还有薄薄的细汗。
她看到这许多东西,颇为意外:“余家妹子,你这是?”
余幸笑着道:“嫂子,我这次是特意来道谢的。”
便进了门。
刘镖头没在家,说是有事出去了,要过会儿才回来。
他媳妇儿笑着招呼道:“你就先坐着等会儿,我这还有点衣服,马上晾好了。”
余幸连忙道:“不打紧的,嫂子你忙。”
“成,嫂子也不跟你当外人。”
刘大嫂一边跟她说着话,麻溜的把洗完的衣服都晾在绳子上,嘴里还稍微抱怨两句。
“这是又出去商量事儿了,本以为这趟回来能歇歇,看样子是没指落了。”
“这一趟镖啊,少的时候十来天,多的时候能去一个多月呢,哎,聚少离多的。”
“一年到头,在外面的日子,倒是比家里还多呢!”
余幸便道:“是辛苦些,可是能赚到钱,好些人还想受这份累,都不如刘大哥有本事。”
这话说的漂亮,刘家嫂子听的心里也舒服,忍不住笑的道:“不敢说大,但一点本事,我们家老刘还是有的。”
“那是,那是。”
就这样闲扯了大概十几分钟,刘镖头回来了。
他听说了余幸的来意,也是哈哈大笑:“这不正巧,我这趟镖,正是要走鸭脚港的,五天之后出发!”
“到时候妹子就跟着我们车队,路上也有个照应!”
听了这话,余幸当然是高兴的。
有镖队可以蹭,至少安全是没问题,而且自己那些行李也有地方放了。
就算再精简,毕竟是搬家,还是有些东西是必须带着的。
她如今的身家可算殷实,若是带着那么多钱自己出门,心里还是会打鼓的。
五天后出发,路上就算走个三五天,也是赶得及的。
“那真是谢谢刘大哥了!等我的铺子开张了,一定好好请刘大哥兄弟们吃一顿!”
“哈哈哈哈小姑娘别放大话,我那队伍里,上上下下得二十多个人呢,真要请我们吃一顿,你得赔上不少钱。”
“这话说的,刘大哥帮我这么大忙,是一定要请的,到时候带着嫂子孩子一起来!”
双方都是敞亮的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交流起来也格外省事。
临走的时候余幸硬是把带来的东西都给留下了,请人照顾嘛,人情当然是要做到位的,不能吝啬。
从刘镖头家里出来,心情很好。
回家的路上经过集市,看到有人卖杀好的白条鸡,便掏钱买了只不大不小的,让给剁开成小块,油纸包着带回了家。
猫照旧是蹲在墙头上。
余幸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淡定的掏钥匙开门:“下来,大花。”
“今天晚上吃鸡,好吗。”
“喵。”
“你想吃红烧还是清炒?”
“喵。”
“简单炒一下吧,放点辣椒,下饭。”
“喵。”
随便吃什么,它不挑嘴的。
鸡是小公鸡,肉很嫩,余幸习惯是要放一点酱油和辣椒一起,味儿重才好下饭。
蒜头和小葱切断加辣椒末放在油锅里炒香,然后把鸡肉块儿下进去翻炒几下,倒入佐料后加水焖锅,非常简单的步骤。
然后焖上一锅饭,就着肉浇上汤汁,想想就流口水。
如今许是跟着她吃了许多好东西,猫也不显得那么急躁了,但依旧是甩着尾巴跟在旁边,时不时的嗅嗅鼻子。
余幸拧眉看它,突然将猫双手掐握着肋下提了起来。
“你好像还是没有变重,为什么?”
“是吃的不好吗?不应该吧,你如今的饭量都快赶上我了这皮毛,油光滑量的。”
猫沉默。
吃的多吗?
可能是在长身体吧。
吃完饭,简单洗漱,也没什么夜生活,只能早早睡觉。
猫趴在枕头上,毛肚皮轻微起伏。
余幸睡不着,睁眼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能跟着刘镖头的队伍真是太好了,我还真舍不得这些被褥呢。”
她从小怕冷,在床铺上很舍得花钱。
这些都是好棉花好被子来的,温暖厚实,怕一时找不到更合心意的。
“这样的话,那副碗我也想带上,好容易淘换来的,还没舍得用几次呢。”
“外面没烧完的炭还有两袋,就送给苔嫂子吧,嗯,那把椅子也送给她。”
“他们家人多,有用得上的带不走,就让她来挑挑吧别浪费,对吧。”
这样想着,也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在某种程度上,余幸算是行动力很高的人。
她一大早去买了两条结实的袋子,准备要把家当打包了。
因着车队是五天后出发,所以倒也不是很着急,按部就班,有条有理的来。
猫蹲在边上,本来是在悠闲的甩尾巴,突然却转过头,目光锐利的看向大门。
“嗯?”
余幸也跟着看过去:“怎么了吗?大花?”
又听到似乎的确是有些响动的,便起身过去打开大门查看,这一下却不得了,吓得后退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人,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她。
“你想逃吗?”
余幸定睛一看认出来人,正是那个难缠的邻居,也恼了:“你有毛病吧?”
“你要逃吗?”
妇人并不答她的话,只是又重复问了一遍。
余幸气不打一处来,嗓门都提高了:“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没干坏事,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你要觉得有问题,就去巡城使那儿尽管告吧!”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觉得不解气,又把门栓也上了。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她觉得我好欺负!”
她气蹬蹬的跑回屋里,又有些泄气:“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的很好欺负啊。”
“我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养两条大狼狗,看谁还敢站在门口吓唬我!”
猫看起来很焦灼,甩着尾巴在桌子上来回踱步。
余幸摸着它的后颈,安抚:“好了大花,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等过几天咱就走了,以后再也见不着她!”
“我才不生气呢,气坏了身体,只会让别人痛快,你说是吧?”
“ ”
倒是会安慰自己。
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被这样一个人记恨着,即使她只是一个中年的妇人,也足够让人不安了。
万一她起了更狠毒的心思呢?
比如放把火,或者与贼人勾结,杀她灭口?
可千万不能小看任何人,即使她只是一个中年妇人。
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
第32章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来也是昏昏沉沉,太阳都升很高了仍然打不起精神。
“不想做饭啊,大花,出去吃点吧。”
“喵。”
“今天好像有集市,我都忘记日子了。”
赶集日是下城区的传统,每个月的固定一天,历来约定俗成的规矩。
倒也不太远,就隔着两条街,步行得走个二十几分钟,先前余幸还去集市上卖过点心,算是熟门熟路。
她找了个篮子,挎着猫出了门,絮絮叨叨的叮嘱:“一会儿到了集市上,你就待在篮子里,不许调皮乱跑!知道不!”
“万一叫人掳了去,找都没去处,就算是踩着踏着,也够你受的。”
她不知道猫能听懂,这番唠叨也只是自顾自的说说罢了。
在下城区,赶集日是大日子,也是热闹日子,只要不是实在抽不开身的,都要来转悠转悠看看,就连小孩子也会获得一个两个的铜币,被允许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靠近外面的摊位大都杂乱,很多都是周边的住户,去挖点野菜,做点手工针线的,看能不能拿出来换点钱补贴家用。
余幸就曾经在这种小摊上买过袜子和小衫。
这些小媳妇大婶子的,手都巧的很,可以提出类似要绣个什么颜色的小花,或者要什么样的款式,只要不是太复杂的,都不用另外加钱。
价格不贵,穿着也舒服。
下城区的工作机会很少,剩余劳动力很多,所以变相的卷起来了。
越是往里面走,摊位就比较规整了,货品也五花八门,甚至包括一些下城区不常见的精致物件。
比如好看的花朵发夹或者彩绸的发带,就很受到年轻小姑娘的喜欢,十几个铜币的价格虽然小贵,但咬咬牙也会掏出攒了许久的小荷包。
买回去,够美上一个月的了。
半大小子们则是围拢在戏法杂耍摊儿或者糖人摊子上,贡献出一枚两枚的铜币,眼睛艳羡的,暗搓搓的试图也学上那么一招半式,足够在小伙伴中间威风。
总之是热闹。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每挤在人堆里,还是觉得感慨。
生活美好!
人间值得!
精彩的玩意儿很多,但一人一猫目标明确,就是来买吃的,于是也没硬往里钻,看着有卖小饼的摊位,便走了过去。
“小饼称两斤,这个是糖味儿的?也掺一点。”
“这个炸糕怎么卖的?也来点。”
分分钟便花掉了三十多铜币。
碰上这样出手大方的主儿,摊主自然是笑脸相迎,用油纸包裹的妥当,帮着放到篮子里。
“吃好了再来啊,我那店就在营上,不远。”
余幸收好东西,道:“大叔,问你个事儿,你知道这集市上有哪里是卖牛乳的么?”
“牛乳?有,我先前还见有人牵着牛犊子过去了,只是得往西边走一阵,在另一头了。”
“好,谢谢了。”
牛奶是好东西,营养高味道也不错,还能用来做许多好吃的。
但实话就是,在这下城区,想要买到牛奶很不容易,就算是当初在旅馆后厨做事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能有的。
明明和青雅本身也对于这种食材并不太热络,只自从余幸用它做了奶糕之后,出现的频率才高了些。
再往里面走,就是售卖粮食和肉类的,这里尤为热闹,尤其是新宰杀的猪羊肉摊,简直是团团围着,挤都挤不进去。
余幸把筐举在头顶上,艰难的挤过人堆,总算来到牲口市场的区域。
这边虽然人也不少,但总算能行的通路,边上许多人牵了猪羊,还有些鸡鸭鹅的在售卖。
她扬起脑袋,逡巡的试图找到卖牛乳的,却被一个穿着得体的胖妇人拦住了。
对方上来就问她这猫怎么卖的,说家里的粮仓招了老鼠,要买个有本事的猫。
又挑剔说这猫虽然看着还算精神,可惜是个半大猫,不会给太高的价格。
余幸赶忙抱紧了篮子,连连摇头:“ 你误会了,这猫不卖的。我自己养着玩的,也不会抓老鼠。”
那妇人一脸狐疑,上下打量她,不怎么相信的走了,嘴里还在嘀咕着。
“真怪了,养个猫不抓老鼠,脑袋不好使吧。”
等人走远了,余幸低声笑着,揉揉猫耳朵:“我们家大花,光是首饰就要两个银币,怎么能卖给别人呢。”
“才不听她的呢。”
牛乳也很顺利的买到了。
价格虽说不算便宜,但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牛乳用陶罐装着,有些重,便想着能不能找个牲口车送一送,车还没找到,却看到不远处似乎是有个烧烤摊的。
那味道顺着风飘过来,着实是香,便忍不住朝着那边走过去了。
原来是几个猎户,原本家住在离着下城区还要远一些的地方,这次趁着集市人多,便带了些兽皮和野味来卖。
有那生意头脑的,便在边上支了个摊子,摆上两套桌椅,现场收一头鹿烤了。
“鹿肉!三个铜币一串!”
“都是现烤的,来尝尝吗大哥?试一串啊婶子?”
摊主小哥很热情,嘴里又叫的甜,虽说价格也不算贵,但周围也都是围观的人多,并没有坐下来吃的。
余幸便率先举手道:“给我烤十串!”
摊主高兴的应声:“好嘞,您先坐着一等,马上就好!”
有了开头的第一个,摊子上便又陆续坐下几个。
摊主小伙子手脚伶俐,烤串上的很快——只虽说是论串,可端上来的时候是在盘子里切成小块的,分量很足够。
这样也不错,吃起来方便。
余幸从篮子里拿出油纸包,里面是那会儿买的油饼,用来卷肉吃。
本地人烹调的风格,依然是只有盐味,但因为肉质本身鲜嫩,恰到火候的炙烤只会激发出肉的鲜味,卷在小油饼里,软嫩劲道同时入嘴,好吃的叫人吞掉舌头。
一人一猫吃的心满意足。
周围也有看着眼馋的,便说几句''猫吃的比人好''一类的玩笑风凉话,带着点酸溜溜的意味。
甚至还有那胆大的二流子,竟然舔着脸上来说,给猫吃不如请他吃。
就见刚才还笑脸迎客的摊主小哥脸一板:“人小姑娘想怎么吃怎么吃,哪怕扔了,都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别耽误老子做生意,滚远点!”
他挥着手里的火叉将人赶走了,然后爽朗道:“慢慢吃,妹妹,别理他们。”
“谢、谢谢。”
这变脸的功夫,真是堪称一绝了。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突然看到个熟脸,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刘镖头。
他带了两个年轻些的男子,赶着一辆骡子车,正跟几个猎户商谈价格,要买下他们的腊肉和皮草。
这些东西在下城区还算常见,但换个地方,就是很紧俏的货物。
不愧是走南闯北的镖客,生意头脑还是有的。
刘镖头也看见了她,两人简单的寒暄几句,得知余幸正打算找个牲口车回家,刘镖头便说可以捎她一程。
有车坐当然是好的,便赶忙道谢,然后抱着猫坐在了车板上。
车上还坐了另外两个伙计,看到她提着的牛乳罐子,便好奇问起来,余幸也很坦然的说,是准备做点心用的材料。
“你这手艺,我是服气的。”
刘镖头笑着道:“上次你送去的那些,我家那俩崽子抢疯了,花了不少功夫吧?”
余幸赶忙道:“哪里,不过是些寻常点心,刘大哥要喜欢,我再送些过去。”
又聊到出发日期,她有些不好意思:“我那行李收拾的差不多,有两个大箱子,都挺沉的。”
“要不然,我还是给点钱吧,不然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刘镖头爽朗大笑:“我们走镖队的,带的东西都是论车装,还怕你两个箱子?我要真收了你的钱,回去你嫂子就抓花我的脸。”
“就我家那俩崽子怕是也要站在你那边。”
到了自己家的胡同口,余幸再次道谢,打了招呼下车,看到路边有卖褶子果的,买了两斤。
这种果子虽然名字不好听,实际上味道还不错,艳红色的,因为果树上天生许多褶子状的纹路特征而得名。
“牛奶和果子,做凉糕吃,好不?”
“喵。”
“那就当你是同意了。”
所谓凉糕,其实就是一种很家常做法的点心,果子切碎了煮水过滤,在加上一点淀粉和牛奶搅拌,放在锅里持续加热搅拌,最后形成有弹性的糊糊状。
然后要放在冰箱里凝固——这地方没冰箱,但可以沉在水井里,效果也能达到差不多。
先前勤快那会儿,倒是经常做这些点心,现在事情多了,也顾不太上。
余幸忙完了手头的事,拍拍猫脑袋:“知道你嘴馋,但这个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吃,还要记得给刘大哥家里送去一些。”
“喵。”
谁嘴馋了,谁着急了?
他就是好奇,才跟过来看一眼。
犯得着跟小孩子抢吃的?
下午去找了房东,说了自己就要搬走的事情,对方有些惊讶。
其实先前已经打过招呼,只是大约也没料到竟然有这么快。
然后房东提出要去检查一下房子。
对于这位房东,只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见过一次,是个很精明模样的中年妇人,后来几次补租金都是给她的丈夫,没再见过她本人。
认真算起来,这次是第二次见面。
不过是谁都没差,反正自己住的也很爱惜,没什么地方是需要扯皮的。
至于押金大约是不能退,本就是她没住够时间违约在先,能得回剩余几个月的租金就很不错了。
房子检查很顺利,对方还多问了几句,是不是要准备去外面做事,余幸含含糊糊的应过去,也没详细说。
倒也不是非要瞒着,只是没必要全世界都知道。
她孤身一个,身上又有些钱,是要为着安全考虑。
送走了房东,马不停蹄又去了苔嫂子家。
苔嫂子照例是不在家的,这个点儿她要去二手衣服翻新市场上工,最近大约是比较忙,要天擦黑才能回家。
不过三个孩子已经跟余幸很熟了,听到声音就给开门,很高兴的迎了她进去。
第33章
余幸把糕点拿出来给他们分,又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苔嫂子终于是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条小鱼,大约是从渔民那边买的。
孩子们长身体的时候,就算再穷再苦,偶尔也还是要见点荤腥。
就比如这条小鱼,一般都是做成鱼汤的,再加上些青菜结结实实炖上一大锅,否则三个孩子真的不够分。
关于送东西的事,由于早就打过招呼,苔嫂子倒也没有过多的推辞。
两人坐下来,商量了一下具体的事宜。
余幸提议道:“明早上,找个牲口车,看看有什么都一起拉了过来吧,大件就是一口缸,还有些碳。”
“我这边明天也就清的差不多了。”
苔嫂子想了想:“好,那就明天早上,我请上半天的假。”
“成,赶得及。”
这样便是说定了。
但没成想,第二天大早,还没等余幸找到牲口车呢,苔嫂子推着个独轮的小车上门来了。
“我想着,也别浪费那个钱了。”苔嫂子笑笑:“大不了就多走几趟,反正力气嘛,是使不完的,我现在浑身的劲儿呢。”
余幸无奈。
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人,心里实在要强。
行吧,反正两家隔着也不太远,权当锻炼身体了。
当下便一撸袖子:“行,那就开干吧!”
独轮车是木头的,结实扎壮,能载不少东西。
只是两个女人毕竟是力气有限,多折腾几趟是难免的。
本来余幸是打算两人一来一回的交替休息,但苔嫂子不肯,最终也只答应让她栓了绳子在前面拉。
她是个很实在的性子,觉得是自己要执意省下这些费用,那么理应是负责全部的力气活儿。
要搬的东西不少,衣物,煤炭,篮筐,但这些其实都好说,一次运送不完便分为两次。
只是最后那个盛着粮食的大缸,着实有些令人头痛。
当初买的时候挑的质量好的,缸很大,又很沉,好容易费了大力气搬上去车子,却又遮挡了视线,滑溜溜的绳索也很难绑的结实。
两人一个推着一个拉着,满头大汗,走走停停,好容易出了胡同,又在拐角的地方卡住了,周旋了好几回都没成功。
苔嫂子擦擦头上的汗,有些内疚:“都怪我,没舍得花钱,让你也跟着受这个累。”
余幸其实早累的够呛,但此刻也只能故作轻松。
“没事,歇会儿,攒攒力气反正也就只剩下这个缸了,不着急。”
于是两个人坐在边上稍微休息一会儿。
然后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你们干什么呢?”
转头看去,正是巡城使于三儿。
余幸赶忙起身:“于大人好,我们这搬东西呢!”
于三儿走近了。
照例是严肃的模样,挎刀往边上一站,魁梧的像座铁塔——倒也不是他故意吓人,只是天生这样的气质和长相。
也恰好跟他的工作相得益彰。
这片区域虽然隶属于下城区,可治安却是不错的,这跟巡城使的作为分不开。
在下城区,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拥有平和的生活环境,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区域都是恰恰相反,土匪混混各成一派,普通人的日子简直是水深火热。
反正余幸是无比庆幸——如果她当时刚刚来到这里时候是在其他区域,懵懂莽撞不知规则,有没有命活到现在都是未知数。
而这片区域的平和稳定,于三儿得有很大的功劳。
他是个很称职的巡城使。
苔嫂子跟于三儿的要稍微熟一些,往上数个七拐八拐,勉强算个非常旁支的长辈,如今当然是早不走动,可这份面子还是在的。
“嫂子。”
于三儿这样称呼,算是打招呼。
苔嫂子也赶忙起身应和着:“ 也没什么,就是这个缸要搬回去的,太沉了,就在这里歇会儿。”
于三儿左右看看,走到车前,弯下腰只稍用力气,便将车子抬了起来。
苔嫂子吓了大跳,连忙上前阻拦:“不用!真不用的!”
余幸也连声道:“于大人,我们歇会儿就行了,您赶紧忙去吧”
“带路。”
“ ”
于三儿实在长了张生人勿进的面庞,说起话来也是气势十足,一下子就将两个女人的推辞全都挡了回去。
于是就变成了他推车走,苔嫂子在前面带路,余幸在后头跟着这样的场景。
原本她还打算帮着扶扶车子,但于三儿力气和个头都很够用,完全不用别人帮忙。
确实是有把子力气的。
余幸走在后头,看着那结实的充满力量感的身影,心里又一次感慨着——家里若是有这样一个男人,那一定是很好的。
安全感爆棚。
若说要找伴侣,于三儿这样的就很理想。
不过他样子有点凶,准确的说,是过于威严了,跟这样的人朝夕相处,那得压力很大吧?
当然,这番思量也就是纯粹的一点思量,并不是说真就对于三儿有什么念头。
许是有了大花的陪伴,余幸没那么想着要找对象了,当下还是立业最重要。
从她家到苔嫂子家这段路并不太远,于三儿又是壮劳力,所以很快便到了,对方很客气的推辞了苔嫂子要请喝杯茶的邀请,兀自离去了。
“可真有力气。”
余幸赞叹的道:“当时这个缸送来的时候,要两个人才搬得动呢,还是得抬着,费了好大力气。”
苔嫂子也笑着道:“那是,好壮实的小伙子。”
东西搬完了,收拾的工作却还有很多,但这些都不急在这一时,回头可以慢慢做。
余幸也帮着整理些细碎物件,等忙活完,已经是傍晌了。
苔嫂子从水井里拎出来一只晾着的白条鸡,说要请她留下来吃饭。
不过余幸没同意,借口说自己还得出去买些东西,回家去了。
并不是她矫情说嫌弃人家的伙食不好,而是她知道苔嫂子这人太实在了,若是真留下吃饭,那她一定会用家里最好的东西来招待自己。
没必要。
自己也不缺这口吃的,还是留给小孩子吧。
但没成想,在回家的路上,又一次遇见了于三儿,对方正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头墩子上,似乎在等人。
余幸主动打招呼:“于大人,您忙着呢。”
于三儿却站起身:“我在等你。”
“ ”
被一个巡城使特意等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余幸瞬间紧张起来:“您找我有事?”
对方看她一眼,道:“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前几日那个孩子,找到了。”
“啊?”
余幸惊讶的:“孩子找到了?”
说到底,这件事原本和余幸不应该扯上关系,都得怨那个倒霉邻居,人种歧视观念太严重,觉得所有折人都是拐卖贩。
根深蒂固的偏见罢了。
但无论如何,孩子找到了还是好的。
“在哪找到的?没出事吧?”
话都问出口了,才惊觉自己有点管的多,甚至窥探公务的嫌疑了。
但于三儿大概今天心情不错,竟然还真的回答了。
“离家出走,钱花完了就回来了。”
“ ”
这样的结果还真的情理之外又预料之中。
就说嘛,那个年纪和体格的男孩子,基本已经具备了自我保护的能力,很难被拐走了。
而且说点难听但实在的,下城区里,真没人会拐一个半大的男孩回家——这个年纪,胃口就跟无底洞似的,吃的忒多。
“没出事就好。”
她故作轻松,带着开玩笑的意味:“这下我总算也可以洗清嫌疑了。”
本意只是为了活跃下气氛,没想到于三儿却道:“是我行事莽撞了,没有证据,本不该怀疑你。”
“ ”
余幸吓了一跳,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于大人,您行事认真严谨,有争端的事,本来就该说清楚的,何况涉及到这种事,谁都不想发生的嘛这点没错。”
但于三儿显然不这么觉得。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余幸呐呐。
看来人家是真有气节在的,不愧是能把下城区立整的井井有序的巡城使。
对他的印象立刻是又上一层楼了。
于是在回家之后,对着猫叨叨叨了一大通,全方位多措辞夸赞,只把于三儿形容成了天上有地下无人间罕见的绝世好男人。
毕竟它是唯一的听众。
但是猫听了就不太高兴。
于三儿有什么好的?
黑黝黝长得铁塔一般的莽夫,肌肉多脑子少。
这辈子也就在下城区混迹了。
审美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第34章
对于自家猫在生闷气这回事,当事宠主完全没有察觉。
猫嘛,都是若即若离的。
高兴了可以贴贴,不高兴了都懒得理你。
所以余幸在叨叨完之后,就立刻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完全没有在意到猫的情绪。
后天大早上就要跟着队伍出发了,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得去换点零散的铜币,路上总归是有地方要花销,金银珠宝的拿在外面,太扎眼了,即使是跟着镖队,也不能太过张扬了。
然后还要带些食物。
镖队不是走水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常有的情况,更不像船上还自带厨子,一群大老爷们儿都是以天为盖地为席的,吃喝都是将就。
多数就是让媳妇儿烙些大饼子,故意做的干巴巴的才不肯坏,再带上几罐家里腌制的小咸菜,这就是很不错的伙食了。
至于那些没家室的单身汉,要么自己糊弄着做点,要么就给些银钱拜托邻家婶子大娘的帮忙。
总之是麻烦。
且这些事情都是要出发之前要准备完毕的,等真到了路上,荒郊野岭,有钱都花不出去。
余幸在吃食上是不肯苛待自己的,更何况还带着个猫,小动物肠胃是很脆弱的,这地方又没什么兽医,万一出毛病就坏事了。
家里还留了些粮食,但现在天气暖和了,食物容易坏,这点就比较麻烦。
牛乳也还有点,索性用糯米粉搅拌了,再添上去核的红枣,放在锅里蒸成了软糯的团子,包在油纸里,甜甜的当做零嘴。
至于主食么,则做了些脂饼,外面是发面的白饼皮,里面有厚厚的猪油芝麻馅儿,咬一口,别提有多香了。
又去到墙角,打开一个坛子,前两天卤的鸭脖和鸭架也差不多能入口了,鲜香麻辣,很能下饭。
另外看着卤汁儿充足,又去买了一批藕片和土豆一类的蔬菜煮好了放进去。
本来这卤菜也并不难做,之前只是苦于买不到各式的调味品,这趟从鸭脚港带了那些样品过来,倒是能恰好派上用场。
“得多做些,路上分。”
她自言自语的:“当下酒菜也是合适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单独拿出来卖,啧,又是一笔收入啊。”
“说起来,还是方便面好啊,用热水一泡就好,还方便携带——还有自热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猫背着身子坐着,看上去是对这边完全没什么兴趣的淡漠模样,但其实耳朵支棱,随时关注。
直到余幸把红枣奶糕糯米团子切开了,放在它的专属小碗里。
“大花,尝尝这个。”
猫背着身,不吭气。
人都是有脾气的。
猫也是。
本意想着能不能有个台阶下,或者被哄上一哄,这事儿也就顺势过去了。
他大人有大量,心胸开阔宽广,没什么是非要记仇过不去的。
但没成想,余幸却直接掐着他的前肢咯吱窝,将整个猫提了起来——就是个半大猫,能有多重?
被摆布的完全没什么自主权。
她将猫放在桌子上,虎摸两把脊背,小碗往前推了推:“尝尝这个,红枣奶团子。”
猫扭开脖子,猫脸朝天。
余幸蹙眉,捏着猫下巴,左右端详。
“怎么了?胃口不好?”
“不舒服?”
也难得她会这么考虑,因为从养猫开始,就没见这家伙胃口不好过,给什么吃什么,做什么吃什么,完全不挑剔,粗糙好养活。
完全不像娇气的贵族品种,更接近于经历了自然筛选后留下来的田园猫强悍品种。
骤然不吃东西了,那可不得让人担心嘛。
“大花,你是不是病了啊?”
“这个节骨眼上,万一生病的话,可怎么好呢?”
后天就要出发,舟车劳顿的更折腾,人都不一定受得住,更别说小猫咪了。
被这样担心了,猫心里舒坦许多。
这说明自己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那个于三儿算什么东西。
他心里高兴了,便屈降贵遵的吃了两口,觉得味道不错,于是把面前碗里的那只团子都吃完了。
看它能吃东西,余幸也松了口气。
又翻来覆去的捏捏耳朵和肚子,确认健康无碍,才放它去一边玩了
出发的前一天,家里来了个镖队的马车,是要提前来拉东西。
要说马这种牲口,在下城区也是不多见的,尤其是这种养的膘肥体壮油光滑亮一看就是上等牲口的,更是少见。
余幸走到旁边,比量着啧啧称奇:“这马,养的可真好。”
这样的体格,一顿得吃多少草料,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得起。
那两个小伙子看着也就十六七的年纪,长得高壮却不善言辞,听她夸奖也只是憨厚笑笑,喝了碗水就开始干活,将她那几个大箱子全部装载上去。
“两位小哥,麻烦把这个坛子也搬上去吧,只是小心些,里面是些吃食。”
“辛苦你们了。”
收拾完之后,屋子里空落落了不少,余幸打了盆水,将里里外外都擦一遍。
“干干净净的,也不枉在这里住了一场,对吧?”
然后还有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的。
傍晚时候,天色稍微暗下来了,余幸换了身衣服,还包了个头巾,挎着猫出门了。
猫窝在筐子里,摇摇晃晃的懒散,本以为要去菜市场,或者什么别的小店,或者去苔嫂子家——反正她日常活动的也就这几个地方。
但路线似乎不太对劲。
猫拱开帘布,探出脑袋,瞬间无语。
前面竟然是新月旅馆。
余幸原来在这里做过厨师的,那会儿她刚来到这个地界,骨瘦如柴饿的半死不活,全是靠着老板娘收留,才能苟活下来。
那时候真是一段快乐的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旅店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封了,两个女主人也不知去处。
“都怨那个男的。”余幸小声的抱怨:“上等人就留在上等人的社会啊,跑到这里来瞎掺和什么?”
她当然没有多么高的大局观觉悟,也不知道背后究竟有什么这样那样的隐情,反正单是从自己的立场来看,这男的就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搞不好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欺负两个弱女子,霸占了人家的产业,害得自己糊里糊涂丢了工作。
完完全全的黑恶势力。
可这话啊,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这地界混乱呢,人权都得不到基本的保障,万一被有心人听去了,就要倒大霉。
到最后,仍然是只能惆怅感慨。
“她们两个,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能平安就好了,逃到天涯海角,再别回到这里。”
其实要认真说起来呢,余幸隐隐是有察觉的,青雅虽然是个小旅店的老板娘,但并不代表她只有做一个小老板娘的本事。
要不然,两个柔弱的女人,是很难在下城区守着自己的小店生存下去的。
别说什么世道太平,没可能的事儿。
况且这里的日子尤其是不容易。
猫不高兴。
余幸怎么这么爱为些无关紧要的人操心?
这背后的底细他当然是清楚,那两个女人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恶事罄竹难书,如今却逍遥法外全无踪迹,谁能不说一声本事大的很。
它伸出爪子,把筐底扒拉的簌簌作响,意思是不耐烦多待了,要走。
余幸却摸摸它的小脑袋,转到后门去了。
后边有个小门,也做员工通道和送菜口用,以前余幸上工都是从这里进去的,边上就是厨房。
封店的时候彻底,前面后面都贴了封条,外加大锁头紧紧锁住,这大几个月过去,早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更觉得物是人非。
余幸将篮子放在一边,随手扯了把草叶,去将窗户玻璃擦了擦,垫着脚往里面看。
其实这个角度看不见什么的,高度是一回事,且墙体也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只能是看到乌蒙蒙的,橱柜似乎被推倒了,地上还有些碗碟碎片。
十分狼藉。
“这次走了,不定要多久才回来呢。”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真是世事无常,你说是吧,大花。”
“喵。”
见不到就见不到,好事。
但余幸也没敢多待,这巷子虽然小,但偶尔也是会有行人经过的,且现在天暖和了,街上走动的人也多了。
她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第二天大早上要出发,苔嫂子带着三个孩子来送。
彼时,晨曦的薄雾还没散去,余幸提着两个包在路边等着,筐子放在边上,里面垫了软垫,猫蹲坐着。
苔嫂子连声的叮嘱:“你也别怪我啰嗦,去到那边一定要小心,你是个有本事的嫂子知道,但当心点总没坏处。”
“你一个人,再厉害也难面面俱到,有时候吃点小亏也难免,就多忍忍。”
“刘镖头是个很靠得住的,有事儿多问问他,长长见识,是好事。”
余幸仔仔细细听着,没有一点不耐——这样被牵挂和担忧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尤其她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几乎就没尝过什么亲情温暖,更显得十分珍贵。
“姨姨,你要去的地方远吗?”
桃妹儿走近了,拉拉她的衣角,奶声奶气:“桃妹儿以后还能见到姨姨吗?”
“当然能了。”
余幸弯腰,轻轻捏捏她的脸蛋:“等姨姨赚钱了,就接桃妹儿去玩,买好多好吃的,你和哥哥们都来,还有你们的妈妈。”
“就这么说定了哦。”
第35章
大约半个小时后,刘镖头的队伍来了。
足足有七辆装载货物的马车,连带着前头骑马带路的,后头跟着的,一共得有二十多个壮小伙,每个人身上都是配了家伙事儿的。
的确是很有实力的走镖队伍,这样走在路上,一般的强盗土匪压根就不用怕。
刘镖头牵着马,在余幸身边停下,大嗓门的打招呼:“——妹子等的久了?路上是耽误了一会儿。”
余幸连忙道:“没有,也是刚出来,刘大哥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到呢。”
稍微寒暄几句,因着要赶时间,也没说太多。
镖队里没有专门坐人的车,给她预留的位置是在车队中段的一辆马拉车,几只大箱子边上勉强腾出的空位。
苔嫂子扶她上去,又把随身行李和猫篮子也递上去,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看着镖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晨雾中。
“希望一切顺利。”
“一定会顺利的,余妹子可是个有本事的人。”
余幸坐在板车上,身后是两个实木的沉重大箱子,前面也是——她正巧就在四个箱子堆砌出来的中间的空位。
箱子上面裹着厚厚的油毡,还绑着粗壮的铁链,大概是很珍贵的货物。
但这些都不在余幸的考虑之内,她只知道,那油毡拖在车板上的那一截,坐在屁股底下还蛮软和的。
随身带着的只有两个包,一个里面装了路上要吃喝的,另外一个里面装的些杂物,其中就包括一床棉褥子。
这会儿将棉褥子也拽出来,只卷吧卷吧一截垫在背后,一截盖在身上,摇摇晃晃的,人也迷糊了。
昨晚都没怎么睡好,今天又起得早,这会儿困意是上来了。
再加上马车摇摇晃晃走的很有节奏感,余幸真睡着了。
猫从篮子里跳出来,趴在她的肚子位置上,团成一个团,安静的待着。
晨曦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洒下来,明明是只狸花猫,可皮毛却流泻出淡淡的彩色光晕,若是余幸睁眼看见了,一定要啧啧称奇。
可惜她这会儿睡的正香甜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余幸在颠簸摇晃中醒来了。
她撑起身子,有片刻的茫然,然后缓缓回想起来,哦,原来是在去往鸭脚港的路上呢。
看看身边,包袱还在,猫也好好的。
她坐起来,摸摸猫脑袋,声音有些困倦的沙哑:“大花,饿了没?”
猫叫了一声。
于是就从篮子布底下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早上刚烙的葱花饼,用的烫面,放了猪油,软糯香很好入口。
又剥了一个水煮蛋,自己吃了蛋白,蛋黄给了猫。
“早上还是少吃点,大花,我可不知道你会不会晕车。”
“喵。”
晕车,奇奇怪怪的词,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日头慢慢升上来,温度也变高了,被子盖不住了,卷起来倚在身后,仰着脸看天,云朵慢慢的过去,倒也悠闲。
耳边是车轱辘压在地上的声响,咯噔咯噔的,跟车的镖队小伙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但大多数情况还是沉默。
余幸站起来,扒着箱子往外看,已经出了下城区的城镇,走在荒郊野路上了。
如今天气暖和,风不冷不热的刚好,道路两旁的树木都抽出嫩芽,朝气蓬勃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早开的各色花朵,格外讨人喜欢。
猫也跳上来,蹲在一旁,有模有样的观赏着。
旁边跟着的一个小伙,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大约是性子比较外向,仰头呲牙笑着:“小妹,你这猫不错,从哪抱的?”
下城区乡镇都是这样,小猫小狗不用买卖,哪家的下了崽子,带点野菜粮食的就能抱走,就图个好好养着。
余幸摇头道:“不是抱的,路边捡来就养着了。”
说到这回事,这猫也捡来养了好几个月,硬是看不出长了多少身量,一直是半大猫崽子的模样。
明明伙食也不差啊。
那小伙大概也是个爱猫的,伸出手:“来,喵喵,跳过来!”
猫:“”
它转身走回去柜子下面了。
余幸:“抱歉啊,我家猫,他比较认生。”
小哥也浑然不在意:“嗨,猫嘛,没个准儿。”
确认过眼神,都是养猫的人。
这种生物秉性如此,想不理人的时候就不理人,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没有钟表,都是看太阳确认时辰,等日头升到正中间了,便找了平坦地面的河边休息,顺带着吃午餐。
这出发的第一顿饭往往都吃的不错,都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这个腌的小咸菜,那个晒的咸鱼干,互相换换就是很豪华的一餐。
余幸跳下车来,找到先前自己的那个坛子,捞了些卤菜出来,装在一个浅口的大盘子里,拿去给众人分。
“都是自己做的,不值什么,大家尝尝。”
“都是辣味的,如果不能吃辣的,那就没办法了。”
卤菜种类很多,有土豆脆藕,还有鸡脚和豆腐干,都是些很寻常的食材,但那话说的么,卤汁调的好,野菜变成宝。
在这点上,她很有自信。
上辈子的时候,出摊偶尔也会带点自己做的卤菜,鸡脚或者猪脚的,都很受欢迎。
只是那会儿太忙了,一个人又是要准备食材又是要出门摆摊,没那么多功夫,便不太做。
这次只捞了不多,每人分到的也就尝个味道。
有人突然大叫起来,一边辣的吐舌头:“呼!好辣!这味道可以!”
刘镖头也笑起来:“你们这群小子有口福,我这妹子手艺可是一绝!”
其余人便应和的:“我先前以为婆娘腌的油辣椒就够带劲了,这一比简直没法比啊!”
一时之间,赞不绝口。
余幸笑的道:“一点小吃,没什么好值得夸赞的,大家喜欢就好。”
便趁着休息的间隔,提着猫在四处稍微走动,松快松快筋骨。
赶路是很无聊的事,虽然不用一直走路,可坐的久了,也是屁股发麻。
更何况马拉的车就不要肖想有什么减震装置了,虽然大部分道路还算平整,可一旦稍微有点凹凸,就颠的浑身难受,内脏都要位移似的。
有个看上去年长些的镖客,好心提醒:“妹子,要散步也别走太远,小心有野兽伤人。”
周围的人也都附和两句,话题便又转到前几个月有人被溜进城里的野兽咬死的事件上,那会儿真是闹的人心惶惶,天黑了街上都不敢有人。
说起来,到现在也没破案呢。
余幸谢了他们的好意,也的确是围绕着马车走动,并不远去。
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说是叫外郊,基本也就是荒郊野岭差不多了,虽然大型的猛兽几率仍然不大,可是谁也不想用命赌上不是?
休息了不多会儿,便继续上路了。
余幸依旧是坐在板车的柜子缝中间,有时候也会跳下去跟着走一段,但毕竟跟队的都是大小伙子,她脚程差点,跟不太上。
但这样,下午的时光也很快就过去了,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在一处类似驿站的地方停下了。
有栏杆围起来的很大场地,主体是木质的搭建结构,看上去粗糙但结实,有种饱受风霜的既视感。
底下停放着大大小小的许多马车,看旗帜还有其他队伍的客运货队。
场地里乱糟糟的,但他们一走近了,却有人迎上来,叫出刘镖头的名字——也不奇怪,刘镖头做这行好多年了,认识些人很正常。
两人打招呼的称兄道弟一番,便领着镖队进场,安排了今晚的住宿。
镖队的是要睡大通铺的,一群大老爷们,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更何况货就停在房外面,还得安排人守夜呢。
而余幸则是额外交了点钱,要了个楼上的房间。
有些队伍里是有女眷和贵人的,这种也很寻常。
只是这单间也就是个普通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称不上舒服,顶多就只是个私人空间,更谈不上什么隔音。
但余幸已经很满意了。
“出门在外嘛,能忍就忍啦。”
晚饭是带出来的脂饼,跟店家讨了热米汤,泡着吃,再就着卤菜,倒是也有滋有味儿。
猫吃着自己的一份,很安静。
余幸趴在桌子上静静看它,又伸手戳戳猫鼻子:“你怎么就是不长个?你们这个品种就是这样吗?”
“如果长到成年要这么长时间,那你的寿命一定很长。”
“那不错,使劲活,我能养得起。”
猫噎了一下。
说到这回事,他或许也没有特别多时间再过这种没心没肺的日子了
余幸虽然日常对床铺的要求挺高,但同时忍耐和吃苦的能力也很强。
出门在外嘛,将就着来,不能样样都追求舒适。
只是这板房的隔音实在是差,半夜时分隔壁竟然吵起来了,似乎是因为账目上出了什么问题,两个男人嗓门比拼似的一个比一个高。
余幸睡的迷迷糊糊,被子扯头上蒙起来,嘴里下意识的咕哝:“这大半夜的,烦不烦呀”
隐约间似乎听见窗户响动,然后爆发了更大的声响,伴随着桌椅板凳翻倒的声音。
不过她实在是太困了,始终没能起得来,也没太在意,翻个身继续睡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围着大锅热粥吃早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说,昨晚有个大豺猫跑进驿站,还伤了人。
“好家伙,那脸上胳膊上,挠的一道一道的!跟棋盘格似的!”
“也该着他们倒霉,都多少年没见豺猫了。”
“豺猫?”
余幸直愣愣的:“那是什么?野兽吗?”
“野兽算不上,顶多就是大野猫吧。”边上的小哥好心解释:“比狼狗小点,狸花纹,尖牙利爪的。”
“不过豺猫几乎都躲着人,不知道这回怎么跑进驿站来了。”
“我猜啊,一定是他们惹祸在先,要么是动了人家的崽了。”
“就是,这像是复仇来了呢。”
余幸张了张嘴巴,没能说出话,视线落在旁边。
猫安静的舔着爪爪。
第36章
再次上路的时候,余幸抱着猫,止不住的庆幸。
“太险了,真是太险了,原来那俩人就住咱们隔壁啊。”
“还好这豺猫机灵,那万一要是认错了人,那倒霉的就是咱俩了!”
“这俩人也真是的,没事儿干嘛动人家崽啊!野兽护崽子,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又是一整天的赶路,从清晨到黄昏,刘镖头望着发红的天空,眉头紧皱:“——坏了,怕是要变天。”
“加快脚程,天黑之前要到明庄!”
“快快!跑起来!”
“后边的别墨迹,赶紧跟上,别掉队了!”
于是整个队伍从普通的赶路变成紧张的赶路。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紧赶慢赶的,终于是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也就是刘镖头口中的明庄。
此时已经刮起大风了,林间枝叶簌簌的响,影子乱晃倒也真有点群魔乱舞的意味。
而这明庄,也并不是什么驿站或者庄园,更恰当的说,就是类似破庙差不多的地方。
只是这里的人大约没有神佛的信仰,所以主殿内也并无供奉,只是一些乱糟糟的器具,破败不堪,看上去更像个戏班子旧址。
“可算是赶上了!”
“快拉车!快拉车!”
镖队的成员们都颇多庆幸,连忙拉着车进来,又翻出雨布给马匹和货物遮上。
刚忙活完,大雨便唰的落了下来,雨势很大,林间噼里啪啦的响动。
好在是没殃及到货物,算是不顺中的幸运事,一众人从周边拾了些干草升起篝火,又简单热了热饭,围坐在一起闲聊。
至于闲聊的话题,基本围绕着的是路途趣事,以及女人。
男人嘛,聚到一起,很大概率是绕不开这个。
但大约是因为队伍里有她这个姑娘家,所以倒也并不出格,只是在打趣同行的一个年轻小伙,他这趟回去就要娶媳妇了,新娘是青梅竹马的女孩子。
小伙子有些害羞,但还是十分得意:“以后我也有的干粮带了,羡慕死你们!”
一众人都哄笑起来。
余幸本意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打扰太多,所以刻意降低存在感,早早抱着猫窝到角落里去了。
这地方看的出来是经常有人露宿的,成捆的稻草堆的满满当当,地上还有不少剩余的柴火,破锅破碗瓢盆的散着。
原本在车上当做铺盖的被褥,现下又派上用场,因为足够大,所以可以把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而猫咪也恰到好处的充当了暖手炉的功效,往胸前一抱,整个人都暖呼呼的。
她用脸颊贴贴花猫的耳朵,嘴里嘟囔着:“幸好有你,大花。”
“喵。”
雨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还是阴沉的天气,飘着蒙蒙细雨,但镖队还是出发了。
交货期限顶在屁股后面赶着,不得不上路呀。
路况倒是还好,他们走的大约算是正路,不是什么荒郊野岭,称不上泥泞,顶多就是有点打滑。
跟队的小伙子们各自披着或是油布雨披或是塑料顶帽,一路小跑跟着,连马背上都搭着茅草编制的盖搭。
余幸窝在板车雨布下面,面前阴暗的一片,耳畔是滴滴答答的落雨声,如果忽略是在狼狈赶路的话,倒也还挺舒适的。
好在这天气也没有一直坏下去,中午时分便天晴了。
她坐在箱子顶上,跟边上的小哥搭话,问一些赶镖的事情。
“危险有时候会遇上山匪,早几年的时候,经常的事儿。”
“那会儿我刚跟着刘哥做这个,就曾经遇上过两次,怪险的,还有同行串通了故意捣乱的,抢生意嘛,难免的。”
“现在好多了,主要是道路都固定下来了,事情做稳当路也走熟了。”
这小哥便是先前想要抱猫的那位,话多外向。
“跟着刘哥能学到不少呢,就怕你小姑娘听了害怕。”
“就比如昨天晚上咱们歇脚的明庄,可不是哪个地方都能歇的,这野外的房屋年久失修,很容易变成野兽的巢穴,尤其是狼,它们通常都是群居的。”
“这种地方,要是冒冒失失闯进去,你想会发生什么?那肯定没命了哇!”
“但是这里经常会有人落脚,用火把驱赶,留下人味儿了,那些野兽就不敢冒失的闯进去了。”
他很健谈,话语间抑扬顿挫引人入胜,余幸听的很入迷。
只是猫看上去不太高兴,郁郁寡欢的模样,尤其不待见那个小哥,甚至张嘴做威胁状——对此,余幸也只能解释说可能是水土不服。
小哥摆摆手,大方的说不介意,猫这种生物,就是这个样子的。
在第三天的傍晚,他们来到了一个镇上。
按照道理说,这个小镇也应该隶属于下城区,但居民的生活水准却高出不少。
至少至少,街上走路的行人都不至于是面露菜色,能吃饱穿暖,街边也没什么乞讨的小孩。
镖队落脚在一处旅店,有一车货是要交给本地的货主,按照约定,他们明天早上会来将货物取走,所以要提前核对等等一些琐事。
但这些事并不在余幸所操心的范畴之内。
她提着猫,出门走动。
早先就看见了,这条街上有不少吃喝的小店,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外出的机会不多,吃到外面东西的机会更少,再加上本就是打算以后要做吃食生意,这些风土人情还是要多多见识的。
“塌饼是什么?闻起来还挺香”
“这个看着也很好,粉红色的,是水果粥吗?”
左右挑选,终于是在一家面店里坐下了。
主要这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确实需要点汤水换换口味。
在询问了店主之后,得到了猫可以进门和拥有一套专属餐具的回应——当然,大花的餐具也是要跟面钱一起付的,这已经成为习惯了。
“两碗肉酱面,对,就是牌子上这个。”
“味道淡一点,谢谢。”
在等候的功夫,看到门口有叫卖果子的,便招手让他停下,又买了一提果子。
“这个带回去,给大家分分。”
“喵。”
只是想的虽然好,但实话就是,面条的味道是挺一般的,肉酱浇上去虽然看着很有食欲,但是味道依然很纯粹,就是咸,很符合这里的烹调习惯和口味。
余幸很认真的吃完了。
只是不好吃,又不是不能吃,人在外面,还挑剔什么。
吃完东西,提着猫和果子回了旅店,刘镖头等人已经安排好值守的排班,各自休息了。
走镖嘛,本就是个辛苦活儿,能像这样安稳的睡一觉真的很不容易。
而余幸也终于能稳妥的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晚。
但她不知道的是,半夜时分,猫从枕头边上起身,轻巧的顶开窗户窜出去了
要说住在镇上是真的舒服,人嘛,毕竟是群居生物,有好屋好房睡,谁愿意待在荒郊野岭。
余幸也是醒来后才察觉,自家猫竟然不见了。
以往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大花早就跟随她的作息习惯,白天活动夜晚入眠,每天早上在枕侧一同醒来。
可今天早上,偏偏就没在。
“大花!”
她在房间里没找到,便推开房门跑到走廊大叫起来:“大花!”
底下跑堂的小伙计听见了,以为是顾客有什么吩咐,忙不跌的跑上来询问:“您什么吩咐?”
余幸急切的:“小哥,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只猫?”
小哥:“是不是不大点的,身上有花纹?”
“是!就是它!请问你是在哪看见的?”
小哥朝着下面一指:“呐!”
余幸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朝下看去,就见厅堂的一张桌子上,恰好是阳光能照到的位置,一只花猫正优雅端坐着,舔毛。
“ ”
“凌晨突然跑进来,吓我一跳。”
小哥有些悻悻的抱怨:“还以为是闹鬼了。”
确切的说,是今天的黎明时分,他正昏昏欲睡的守在桌子后头,灯光半灭不灭的时候,突然听到敲门声。
因为小镇本就是身处于交通要塞,所以半夜有行客头投宿什么的也不意外,便打了个哈欠,上去开门。
可惜开门之后,门外却空无一人。
他左右望望,突然就一个激灵,出了浑身的冷汗。
前些天,隔壁巷子里好像是有两个醉鬼打架,一个把另一个给捅死了的事情发生,这日子算算,好像是头七啊
难不成是撞鬼了?
正当他惊魂未定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发出砰的响动,一只酒碗莫名掉在地上,摔碎了。
小哥吓得差点叫起来。
他面色发白,缓缓转过头去,然后就看见——
“谁能想到一只猫竟然会敲门!”
他愤愤的:“窗户开着呢!不能走窗户么!”
余幸对此只能笑脸相陪:“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那个酒杯多少钱,我把它买下来抱歉抱歉,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当事猫坐在桌子上,心无旁骛的舔毛。
余幸叹气,没奈何的走过去,摸摸猫头。
“哎?你怎么是湿的?昨晚上下雨了吗?”
第37章
自家猫连夜奔逃,凌晨才回来这件事,余幸其实并没怎么放心上。
猫嘛,知道回家,已经是很了不起。
至于身上湿了,那可能是掉水坑里了,或者掉缸里了,或者跟别的猫干仗了几千几百种可能。
但总归是平安归来了,以后看的更紧点就是了。
主要是也没多少时间留给她后怕和教育,镖队赶着上路,今天还有很长的脚程要走。
刘镖头骑着马,回首吆喝道:“今天大家辛苦些,晚上赶到濑洲湾,把货交上,到时候我请客,咱们去好好吃一顿!”
听了这消息,小伙子们俱都是振奋不少,不约而同的叫起好来。
余幸也怪高兴。
赖州湾离着鸭脚港很近,最晚明天傍晚之前就能到,先去把房子定下,才算了结了一桩大事。
摸摸内兜里的金币铜币,俱都还在,觉得心里安生不少。
一路上都很顺遂,夜晚彻底到来之前,一行人顺利进入了赖州湾,落脚在外郊的旅店中。
这地界鱼龙混杂,做什么的都有,从上到下三四层都是灯火通明三教九流热闹的很,划拳的拼酒的,还有喝多了唱歌跳舞的,醉醺醺的酒鬼七倒八横,说句乌烟瘴气也不为过。
余幸在房间里呆了半天,终究是有点坐不住,便想着出来透透气,于是提着猫篮子,顺着台阶登上旅店的顶楼,是个不大不小的平台。
迎风远眺,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耳畔隐隐约约传来的号子声——那边大约就是鸭脚港了。
等到了鸭脚港,先要定下房子,然后找个施工队,敲定一些装修细节——就先紧着前面的大仓库,做成待客堂食的大厅,后面的房子就简单收拾一下住。
然后就是要采购桌椅,这方面余幸早打算好了,去找个工匠作坊,确切的将尺寸数量都讲明白了,即使这样,紧赶慢赶估计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出工。
还有厨房的用具也是需要定制的,汤锅和菜盘,都要印上专属的logo。
关于这个logo也已经确定下来,就用猫猫头——跟大花脖子上戴的那颗冰蓝色同款花样,简单又可爱,还能让人一眼记住。
这些事其实早在脑海中想过几百次,但还是担心实地操作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天台上原本人不多,除了她就是两个男人,在远处不知道探讨什么,可能是生意上的一些事——毕竟是互不打扰,谁也碍不着谁。
但这会儿,却又呼啦啦的冲上来一大群。
大约有十多个,都是赤着臂膀,浑身酒气,看着凶神恶煞的,很快占据了天台上的大部分区域。
余幸向来是不想惹事的,看样子不像冲着自己来的,于是赶忙抱着猫脚底抹油的溜了,余光似乎看到这群人好像往原本那两个男人那边过去了。
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一个孤家寡人的,能帮上什么忙呢?
上辈子虽然活的辛苦,但小说电视都没少看,路人甲怎么死的?一大半都是因为爱瞧热闹。
没有主角的命,瞎掺和什么呀。
于是匆匆下楼,回到房间,紧闭门窗。
不仅如此,还找了根绳子,绑个背心扣把猫栓桌子腿上了,怕它半夜胡乱的跑,糊里糊涂丢了猫命。
猫:“”
真是体贴入微。
安安静静的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再要出发的时候,车队清减了许多,大约是已经交过货了。
余幸坐的那个车上箱子都没了,马匹的脚步轻快组多,但因为走的都是郊区的路,不时会有人群和车队经过,速度依然保持在稳定的状态。
刘镖头驱马并肩,跟她说话:“余家妹子,大约下午就能到鸭脚港,你的那几个箱子,是打算安置在哪里?”
余幸指路道:“就在前面,刘大哥,码头路往里面一段,有个很大的仓库,我租了那里的房子。”
刘镖头有些惊讶,确认道:“——是那个很大的,后面带着房子院子的?”
余幸点点头。
“真有你的。”刘镖头竖起大拇指:“那地方可足够大,好好干!以后指定能做好!”
“借您吉言啦。”
余幸是有房子钥匙的,等到了地方,便跳下车去,从侧边打开门引着马车进去,几个小伙子将箱子抬起来去屋里,又百般道谢,将人送出去了。
大门重新关上,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呼,大花,累死我了。”
要么说舟车劳顿总是累人的,虽然她是坐在车上的那个,本不该这样说,可身体的疲乏摆在那里,总不能让人关起门来还不承认。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等明天再说了。”
她拖着铺盖卷,走到正堂屋里,简单扫洒清清灰尘,找出容身的地方,又把锅子架在炉灶上,热了点吃的,和猫分了。
然后倒头就睡。
什么搬迁的喜悦啊初来乍到的不安啊,全要排到后面去了
隔天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这个院子,崭新和忙碌的一天才正式的开始了。
余幸充满活力的蹦起来,开始忙活了。
她先是找了把破扫帚,将四间大屋的墙面和房顶能够得着的地方都扫了一遍,地上的一些陈年积灰也都清出去,然后确认了水龙头还是好用的,又大肆泼水。
太阳慢慢升上来了,简单洗把脸,揣着钱去了置行,把房子的租赁合同签完,钱也交上了。
“大姐,跟你打听个事儿。”
余幸道:“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可以招短工的地儿?我那房子总归得彻底打扫打扫,要不然这也不好进去住。”
这些活儿虽然自己也能做,可实在是太浪费时间,而且前面那仓库顶棚十分之高,上面积了些陈年老灰,她手头什么工具都没有,够不着。
日期紧赶慢赶的,也不差这点小钱了。
置行的大姐拍着胸脯保证:“这都包在我身上了!绝对给你安排妥当!”
面对这样交钱痛快的雇主,她是很乐意帮忙的。
于是不到片刻功夫,便张罗了三个妇人,连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梯子等各种工具,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将垃圾杂物清扫完毕,房子也打扫个七七八八。
而余幸则是趁这个功夫去了居民市场,采购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包括新的家具——其实就是床和衣柜,再有张桌椅,都是二手的,看着差不多样子,价钱也划算。
至于灶台上的家伙事儿,基本都带来了,用着趁手,没舍得送人,更不舍得丢。
三个妇人大都是四十左右年纪,但这个地方的人普遍都比较显老,看上去得有五十多。
其中一个就比较会来事儿的,问余幸今后还会不会招人做工,说自己以前在大酒楼里做过事,有经验。
余幸棱模两可的道:“这个得再说呢,到时候如果要招工的话,会贴出告示的。”
要请人做工那是当然的,可这会儿是不敢打下什么包票预留岗位,她还不想给自己找这些麻烦事。
住处打扫的七七八八就能睡人,但装修场地这回事儿可没法糊弄。
街头巷尾的打听了一通,找了靠谱的队伍,又花了一天的时间,跟领工确认了方案和细节。
然后是定桌椅板凳和餐具,木匠铺里出来,铁匠铺里进去,忙忙碌碌一大通,只两天不到,竟然就花掉了两个金币。
虽然知道这花销是避免不了的,也不该这个时候节省,但关起门来,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要翻来覆去。
实在是肉疼的紧。
“那可是金币啊,金币,不是银币也不是铜币。”
“哎,这也太费钱了。”
猫团着身子,耳朵稍微动动。
于他看来,两个金币实属算不上什么大分量,再说了,到了这上城区的地界,钱实在不能称为阻碍,什么时候缺了,再回去取便是。
要说别的不能打包票,金币么,嘁
最近这段时间,余幸真是忙的团团转,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紧锣密鼓安排的一天。
场地里十几个师傅进了场,热火朝天的忙活着,这种情形主家是要管饭的,便雇佣了两个妇人做大锅菜大锅饭,自己也能紧着吃口,省下张罗伙食的时间。
这番装修动静也引得不少人来观看,甚至还有那好事的已经多方打听了,但听闻是要做餐饮生意,都不约而同的摇头。
小年轻,没经验,这地方做吃食买卖,得赔死。
码头上的那些泥腿子,有几个是愿意花钱来大地方吃喝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把钱掰开来两半花。
这大张旗鼓的装修,怕是连租子都赚不回来。
对于此等情况,余幸是完全不在意,依旧是每天忙碌且乐呵的,出门进门,遇到人了就笑眯眯打招呼,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她花了大时间在场地里盯着,一旦有什么地方不太合乎自己心意的,立刻便出声要求整改。
但工匠毕竟是专业的,她态度又很好,双方合作的相当愉快。
就这样没试着什么事儿的,一个多月两个月便过去了。
整个建筑内部的装修已经基本完工,就剩下一些细节需要调整,以及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不过住在码头附近还是好,风大,所以整体还是蛮舒适。
余幸坐在廊下的阴影处啃西瓜。
猫碗里放着切好的西瓜瓤。
“吃啊,大花,热不热?”
她伸手抚摸猫头,又把水碗往前推推:“喝水吗?”
“下午师傅就能把桌椅送来了,餐台柜和能源灯的尾款还没给人结呢对了,这院子里的井还得找人给清理清理,以后用的时候多呢。”
“好在是忙活的差不多了,以后我们要加油咯,大花。”
第38章
连番忙碌两个月,人和猫都瘦了。
且也不仅是忙,更要命的是伙食跟不上。
天天只能吃大锅菜,两个煮饭的妇人都是复制粘贴一般的手艺,菜和肉都只能做出同一种齁咸的味道,实在是很令人难以下咽。
余幸本就是先天营养不良的体质,后来拼命吃好容易养起来些才胖壮了,这两个月下来前功尽弃,又快要现出原形——夏天衣服本就轻薄,风一吹贴在身上,就剩下杆儿了。
至于猫,还是那个半大猫模样,不轻不重的。
但余幸心理作用,觉得它也吃苦了。
于是经常去买了牛乳回来,做成各种口味的水果奶冻,算是犒劳加餐,又仔细教了两个做饭的妇人,不图她们多么举一反三,但求能记住步骤,按部就班的来,味道就不会差的太离谱。
好在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段时间的忙碌下来,整个餐厅环境已经基本准备完毕。
墙壁是刷了浅蓝色的漆面,桌椅都是结实的实木材质上面还放了同样是浅蓝色的软垫,除了四人六人的方桌,靠着墙壁还有一整排的高脚凳配上高桌,可以说是对空间的充分利用。
余幸在场地里走动,这里擦擦,那里摸摸,心里真高兴的紧。
拥有自己的一家吃食店,两辈子的愿望啊。
“现在就只等明天做招牌的师傅来挂上去,才算圆满。”
关于店名,当时也想过许多,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用“大花快餐”来命名。
当时餐桌上,一人一猫正面对面的吃饭,听闻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猫立刻便呛了水,咳咳咳的不行。
余幸梁莽给它顺着后颈,一边耐心的解释:“你不懂,大花,我们本来就是快餐店,起个高逼格的点名是没有必要的,要朗朗上口,让人记住才好。”
“再说了,我能开这家店,你是出大力的,用大股东的名字命名,没问题呀。”
“咱本来就不走高端路线,就是平民大排档嘛,就要让人一眼知道是做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 ”
听起来好像又很有道理。
在紧张收尾的同时,招工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终确定了三个人——其中便有那两个做大锅菜的妇人,还有一个是自己看了招工布告找上来的。
“才十五岁?不行不行!”
对方有些莫名,但还是软语央求:“我力气足够的,老板,虽然我年纪不大,可是绝对会认真干活的”
余幸还是摇头:“可是你没成年呀!”
这小孩看上去黑瘦黑瘦的,中等个子,面相十分机灵,模样也讨喜,可到底是个没成年的小孩。
但他再三央求,说自己家里有病弱的母亲,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实在是没有办法,若是自己找不到活儿做,一家就要饿死了。
“可以给我低一些的工钱,我很便宜的,求求你了老板,我会认真做工的!”
余幸本就是个心肠软的,又从他联想到苔嫂子一家,也是这样没有成年的壮劳力。
壮壮虽然是三个孩子里最大的,可也才十岁,还整天拎着小篮子去菜市上捡菜叶子,去野地里捡柴火,裤脚永远不够长,衣服都是补了再补。
穷人家的日子真是很难过。
于是便松了口。
这样的话,前期人手算是安排妥当了,两个大姐负责炒菜和打饭,都分发了统一的干净浅蓝色碎花围裙和头巾。
小孩负责跑堂,就是招呼和引导客人,这活儿也不重,毕竟本来打算的就是半自助式,也不用端菜传菜,就是带带路,收拾收拾盘子。
他捧着工作服,满脸的不敢置信:“这是给我的?”
余幸:“对,你就穿这个。”
要做正儿八经的餐饮,尤其是以后还打算做大连锁,那么着装统一还是很必要的,她给员工配的衣服就是很简约的浅蓝色,选了宽松的款式和耐磨的布料,跟店里的环境也很搭配。
“真不用我们自己掏钱?”
两个大姐面面相觑,都觉得诧异。
以前也不是没在类似的地方打工过,发工作服的情况也有,可通常都是要从工钱结算的时候扣除的。
余幸抬手止住她们的话头,认真的道:“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做过什么工,但是从现在开始,要全部按照我的规矩来。”
“首先最重要的是卫生,衣服要干净,头发用头巾包起来,指甲要剪短干净,这个每天都要检查,那边的房间是换衣间,每天到店里要先换工服。”
“所有的厨房用具,每天都要清洗消毒,用沸水烫过,菜要至少洗两次水。”
“工钱就按头先说的,如果做的好,还有奖金,但相应的,谁要是违反了规则,也是要有惩罚的。”
猫蹲坐在旁边的桌子,甩甩尾巴。
在开业的前一天,余幸再次联系了各种供货商,主食和菜贩子肉贩子,又检查了餐巾纸和各种餐具,包括水壶和锅铲等等,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就这样,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还是各种不放心,甚至产生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
“明天可不能突然停水吧?”
“会不会有人来捣乱啊?”
心里当然知道这种想法实在是太离谱,但还是避免不了的在脑子里来回的过。
翻烙饼一般的半个小时之后,她睡着了,但睡也睡不安稳,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境,奇奇怪怪。
码头上响起第一遍号子的时候,扑腾的翻身下床,用井水洗脸,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简单弄了点东西,一人一猫都吃饱了,不多会儿,做工的两个大姐和那个小孩都来了。
紧接着,送菜的菜贩子和肉贩子都到了,清点了货物无误,当场银货两讫,然后卸货搬货去厨房,有条不紊的处理食材和准备餐饭。
由于前期的人手问题,今天只准备了六个菜,算是取个吉利数。
其中荤素各半,肉菜有土豆红烧肉和卤鸡腿,以及大五花肉炖的粉条白菜,素菜有豆腐和清炒的小青菜,还有个凉拌菜,现下天气热了,正是时候。
余幸是舍得下油水的,荤菜一点不掺假,肉多菜少品质高,油汪汪的香气扑鼻,让人十分有食欲。
她本人一边炒着菜,一边还腾出手来指导,教那两个大姐步骤,跟以往的方式一样,不求能一点就通,只要求记住整个流程。
虽然她们对于为什么要放置这么多调料以及还要严格规定步骤有些不解,但也十分听话,一一记得认真。
事实证明,这种方式还是有效的。
不多会儿,所有的菜品都出锅了,码放在整齐的平口敞开式大铁盘上,端在玻璃隔断的柜台下面。
这会儿已经快要接近晌午了,门口聚集了一群半大小孩,这也是提前找好的,余幸塞给他们每人十个铜币,让跑去码头上喊广告,“大花快餐”今日开业,有汤有肉有菜,八个铜币吃到饱。
八个铜币吃到饱是什么概念?
在码头这种地方,一碗纯粹的清汤面条只要两个铜币。
看起来是很便宜,但那分量也只能够普通人垫垫肚子,要想吃饱,可以再花一个铜币加面,或者花两个铜币买饼子泡汤就着吃。
而码头上的工人那是要出大力气的,胃里必须得有干粮,像这种清汤寡水的面条根本不行,就算一个铜币一张的干巴饼子,至少也得吃个五六张。
干吃饼子咽不下去,怎么也得喝碗汤,吃碟咸菜吧?又是两个铜币没了。
所以即使是卖包子饼子的小摊,也不敢放出豪言壮语来说,八个铜币吃到饱。
而那些小孩收了钱,倒也十分敬业,但凡有人停下脚步来问,只管高声的仔细描述,说有多少多少肉是尽管吃,有多大的白馒头管够,香的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嘿,我就真好奇了,什么吃食店敢说这样的话?走!去看看!”
“小孩,可是你说的,要是没肉吃,我可就掀摊子啦!”
这样的方式很有效,不多会儿,呼啦啦一大群人就过来了。
余幸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见人上的差不多了,便清清嗓子朗声喊道:“各位来宾,各位街坊朋友,今天是我们大花快餐开业的好日子,感谢大家的捧场!”
“开业前三天,每人八个铜币吃到饱!欢迎大家光临!”
说罢,一把扯下招牌上的红布,招牌上的蓝色猫猫头和硕大的“大花快餐”四个大字映入众人眼帘。
围观的民众热闹起哄,连连鼓掌,也有那多嘴的要说一句:“——真的假的啊,我饭量可是大的很!别折本做不起了!”
余幸笑眯眯的:“我敢开店,自然是做的起,每人八个铜币,吃多少都管饱!”
“嘿,这老板娘!敞亮!走,尝尝去!”
一众人便呼啦啦的走进去了。
进到店里,首先是被干净整洁的环境晃住——码头附近么,大多数场合都是忙碌和杂乱的,也都是默认的了,骤然进到这里,第一反应便是,不会很贵吧?
但后来又想,是八个铜币吃到饱的,便瞬间硬气起来。
进门要先经过柜台,收上十个铜币,但也早就张贴了告示出来——其中两个铜币是作为押金的,用餐期间不浪费,出门会退还。
虽然有人对此有异议,但面对着小姑娘笑眯眯的脸,也发不出什么脾气。
于是交钱进场,然后便是排队领了餐盘,来到打菜区。
打菜区是两个大姐,穿着干净整洁还戴着围裙和手套,热情的招呼着说可以自选两荤两素。
“只能选两荤两素?不是任吃到饱的?”
“是吃到饱的,吃完可以随时加,因为咱们餐盘每次装不了太多。”
大姐一边说着,快手快脚给打了大鸡腿和红烧肉,配上素菜简直冒尖儿,又给菜上放了两个大白馒头:“吃完再来拿,都是管够的。”
这下便没什么话再说了。
因为他发现不止肉给的实诚,素菜也看上去也很好,鲜亮的青翠的,跟自家炒的完全不一样。
于是搬着餐盘去找了位置坐下,夹起来迫不及待往嘴里那么一塞,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好吃了!
第39章
被吃到饱这样的噱头吸引来的大多是码头上的货商和工人,也有路过的觉得好奇试试看的。
八个铜币虽然不算很少,可要掏也是掏的起——码头工人赚的不少,都是力气活,一天下来差不多能进账六十到八十个铜币,偶尔活计成串排上了,一百多也是赚的来的。
更不用说那些小摊贩,进出钱更快。
也有那惯来节省的,被同伴强行拉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囔“八个铜币有些贵了,在码头上,五个铜币就能吃的很饱”这样的话,但真看到盘子里的菜,还是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实打实的肉。
干体力活的都缺油水,要吃饱吃好,就得吃大荤。
可但凡牵扯到正儿八经荤菜的,没有个三十铜币绝对出不来,谁舍得把一半的收入拿去吃喝?家里还有一家子老少要养。
“八个铜币,这老板是不是用了不好的食材?”
有人夹起饭菜端详,可怎么看都是正儿八经的好菜好肉,吃到嘴里更是十足的新鲜。
“这样的价格,莫不是发善心做好事来的?”
看看这屋里的一群人,尤其是那些做搬运工的大汉,光是馒头都能吃四五个,摞在餐盘上跟小山似的,更别说吃起肉来,一人就能干掉两三盘的菜。
又有人道:“说是开业前三天八个铜币管饱,后面就要涨价成十个铜币但是如果现在存上三个银币,以后就能按照八个铜币继续吃。”
“那也合算啊!”那人当即拍板:“我先存十个银币的!我这三天两头都要请客,去哪儿吃不是吃?合适!”
他原本就是做小包工头的,收入很可观,手底下带着固定的三四个师傅,经常要带着去下馆子,每回都得花上近一个银币。
而且那些馆子菜的品质比这里也差的远,经常是钱花出去了,可味道不见得好。
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听闻前二十个充值的还能送两个免费用餐的名额之后,更是争先恐后的掏出了银币。
其实这不过是现代社会一些很常用揽客的手段,余幸也自认不是什么个中高手,但有一个道理还是明白的,那就是要想办法留住一些常客。
有了人气,还怕没钱赚?
况且是真的没钱赚吗?不是的。
这个价格是将成本仔细核对过几次之后才定下的,当然是有其中的道理,先不说批发来的肉价和菜价本来就是很低的,整个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没有浪费。
因为是半自助半自选的形式,所以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食材,主食看上去消耗量大,但因为是签订了长期订购的合同所以能压到最低。
综合起来,成本其实是能维持在人均五到六个铜币左右的。
这样一来,八个铜币或许赚的不多,但后期会恢复十个铜币的原价,而且后期客源稳定和拓展之后,就不只是吸引码头人群了,包括住宅区也是很好的潜在客户。
人群一展开,饭量就拉平了,成本就会压的更低,到时候就算偶尔来那么几个''大胃王'',也完全不是问题。
自助餐吗,基本就是这个套路。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很有自信将每个菜都做的很好吃,这才是终极秘籍。
第一天的营业十分火爆,从中午到晚上都是人满为患,甚至有来吃两顿的,一众人脚不沾地的就没停下过,直到晚上大概八点钟的时候,才算是打烊了。
然后就是刷洗餐具和收拾厨房,拖洗地面检查用具等等一些琐碎的工作。
等做完这一切,余幸将三个员工都叫在一起,给每人都包了个沉甸甸的绒布红包。
灌什么鸡汤都不如实打实的报酬激励,她乐意当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
“可能近段都会很忙碌,大家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回家早点休息,明天按时过来。”
三个员工俱都是喜笑颜开,千恩万谢的带着红包回去了。
说实话,他们并不怕辛苦,这样高的酬劳不辛苦就奇了怪了。
而且本身作为女性和小孩来说,本就是弱势的劳动力,能有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如今看到饭馆生意火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现下又拿到了大红包,真是恨不得天天都有这么多客人接待。
尤其是那个黑小孩——如今已经知道他的名字是叫梆子,穷人家的孩子取名都不大讲究,就如同苔嫂子家的桃妹儿,随意有个称呼便算名字。
他捧着那个红包,一路狂奔回家,关上门心脏砰砰跳的打开,仔细数了好几遍,一共有五十个铜币。
五十个铜币。
母亲的药费,弟妹的吃食,都有着落了。
他天生长得瘦小,又常年在码头上奔走晒的黝黑,体面点的店铺都不愿意招他做工。
为了让一家不至于饿死,只能做一些苦力活儿,在码头上顶着大太阳搬货被训斥累的浑身酸疼皮肤被磨破汗水浸的生疼,风里雨里不间断的做着杂七杂八的力工,被乞丐一般的对待和呵斥着。
明明已经很辛苦,却只能勉强让一家吃个半饱。
而如今,他有崭新的衣服可以穿,体体面面的穿梭在光洁明亮的店里,还吃到了很好吃的饭菜,吃的很饱浑身都有力气,老板也很和气,会微笑的跟他说话。
还拿到了这么多的酬劳。
梆子抹了把脸,湿漉漉的,他立刻狠狠吸吸鼻子,将泪憋了回去。
都是个大人了,哭什么!
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
余幸的猜测没错,第二天的生意更火爆了,甚至说已经到了座无虚席门外排着老长队伍的地步。
这大概率的和昨天的口口相传有直接的关系,即使是处于好奇也要见识见识八个铜币的自助餐长什么样子。
“看来得再招点人两班倒,要不然这工作量也太大了。”
余幸站在柜台后面收钱加维持秩序,也是脚不沾地一个头两个大,偶尔忙里偷闲,就要把手伸到抽屉里撸两把猫。
很解压。
今天照例是准备了六个菜,三荤三素,素菜一个豆制品一个炒青菜一个凉拌菜,都是跟昨天不重样的。
至于荤菜,则换成了炖鸡腿,梅菜扣肉和鱼。
要说鱼这种东西,在码头边上是很常见又很便宜的,甚至说很多人早都吃腻了,闻着就犯恶心。
但这大花快餐的鱼跟别处又有不同,他是将所有的鱼肉都片下来,腌制之后裹上调制好的面糊下锅油炸了,一个个卷成好看的形状,没有刺不说,吃在嘴里是外酥内嫩,香的不行。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知道能这么做鱼的,新鲜!”
“嘿,我家那老爷子大概也能吃,嫩的很,都不怎么用嚼!哎老板,你这鱼对外卖不卖的!”
梆子在人堆里来回的跑,领着客人入座,收着餐具偶尔还要负责解说。
“是啊客人,我们这里的菜都是最新鲜的!早上菜农刚从地里摘来的!还挂着露水嗯!”
“今天有馒头和饼子,但饼子不多,您要吃的话就去柜上领,只是每人每次只能领两张——看您说的,当然是管够管饱呀,就是想让大家都尝尝味儿,您说是吧!”
“明天的菜单?抱歉,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您明天再来看看?保证好吃!”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菜品是一律不外带的,不过您可以带家人过来吃啊,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是有优惠的,只要五个铜币!小孩儿也是,不满一米二的不要钱! ”
他天生的笑脸,黑瘦黑瘦跟个皮猴儿似的,客人也乐的跟他开玩笑。
“你这小子,油滑的很!”
“算了,你家也确实好吃,我就先存三个银币,要是品质下降了,为你是问!”
梆子乐呵呵的应着,把人领去柜台交钱
大约两点多的时候,最后一波客人走了,大盘菜还剩下个底儿,也不挑剔,蒸了米饭盖在上面吃。
虽然三位员工对于猫和人一样上桌吃饭还是觉得讶异,但毕竟是老板的猫。
而且说真的,那猫太有礼貌了,专注吃自己盘里的食物,仪态优雅比的他们都自愧不如了。
对于余幸本人来说,是没什么影响的,大花一向是很让人省心,厅里人多的时候也不乱窜,要么窝在收银台的柜台抽屉里,要么蹲坐在桌面上——当然是不让人碰。
“明天忙过去,大约能缓个几天。”
余幸一边吃着,一边道:“不过咱们店呢,确实存在人手不足的情况,得再招俩人,一个灶上的,一个专门收拾餐具的,两位嫂子你们看身边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介绍过来。”
“不过我这里规矩就是这样的,要勤快能干肯吃苦的,拉帮结伙小团体肯定是不行。”
“对了,梆子,你有认识的小伙伴也可以介绍来,你一个人跑整天太辛苦了。”
梆子一个激灵,连忙摇头:“我不辛苦,老板,我不辛苦的。”
“这件事没的商量,你一个人如果累的病了,也不好,就这么决定了。”
晚上再又忙活完一场,简单冲个澡躺下了,只觉得浑身哪里都泛着酸——这两天实在是忙活狠了。
“我这胳膊啊,好像要抬不起来似的。”她呲牙咧嘴:“ 应该是端盘子的时候扭着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逞强,两个人抬着才对。”
“ ”
猫耳朵动了动,慢吞吞的从枕头上爬起来,轻巧的调转身形,毛茸茸的前脚交替的在她胳膊上踩。
余幸拧眉看了半晌,突然道:“——你有点聪明的过头了吧,大花。”
第40章
猫僵硬了两秒钟,但依旧是面色如常,交替踩踩,再舔舔爪子。
余幸摸摸它的脑袋:“大花你真好,要是能说话就更好了,我一个人这样自言自语好像个精神病。”
其实这点是她误会了,也怪上辈子忙着生存挣钱,没啥机会近距离接触养宠的家庭,所以当然也就不知道,大部分宠主都是会对着宠物自说自话一些奇奇怪怪的语言,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她这种症状算很轻的了。
不过即使没养过宠物,也知道大花绝对算得上是懂事且聪明的,
它皮实的简直不像个贵族猫,性格好,身体壮,很容易养活,除了有过一次奇怪的发烧之外,就没生过病,更难得的是从不拆家。
也曾经在一些社交网络上看到别的宠主晒出来的视频,那时候还惊叹于一些宠物怎么能那么聪明,竟然还能听懂人类的口令甚至帮着做家事,简直像是编故事。
但亲身经历了才发现,小动物就是很聪明,可以体会到主人的感情,领会到主人的意思,是真正的家人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更是心软软,抱着猫头亲了好几口,这才沉沉睡去了
开业第三天,出现了小小的风波。
原因是梆子在带着人进场找座位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另外的客人,导致对方端着的餐盘倾斜,有菜汤洒在了衣服上。
那人是个脾气暴躁的,当场便发飙了,扯着梆子的衣服大吼大叫,问他是不是瞎了,不想要眼睛话就挖出来丢掉,甚至还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他本就身材高大满脸横肉,大约也是做力气活儿的,一身腱子肉,梆子毕竟还是个半个孩子,连惊带吓的,一时之间竟然懵的说不出话。
余幸连忙上去拦着:“对不住,这位客人,我是老板,你跟我说。”
“弄脏您的衣服是我们不对,要赔偿还是要什么都好说,你先冷静一下,请跟我过来这边”
那人却梗着脖子:“过去?叫我上哪?想息事宁人是吧?奸商!”
他身后跟着的三两个人也都吆二喝三的挓挲起来:“是不是想坑人啊,弄脏衣服还不赔钱,店大欺客是吧?”
余幸依旧是耐心的:“没有的事,客人,给您衣服上弄脏了是我们不对,我们都认,您跟我这边来,我把餐费退给您,再额外补偿两张餐券作为道歉,衣服也帮您清洗干净,您看行吗?”
“或者您有别的诉求,我们都好商量,您看外面都要好多客人在等着吃饭,大家中午休息时间不多的。”
“我这伙计年纪小,做事难免有差错,别和他一般见识。”
她这一番话连说带劝的,温和有礼,倒是获得了不少人的赞同。
看热闹归看热闹,可别耽误了自己吃饭,下午还要上工呢,早吃好了还能多休息一会儿,尤其是那还在等候区的,闻着饭香味儿,肚子里更是抗议的不行。
“就是,这老板态度挺好的,干嘛抓着不放啊,都不要饭钱了还想怎么样啊!”
“得饶人处且饶人,衣服脏了洗洗不就行了?这天气一会儿就晒干了。”
“谁说不是,个大老爷们儿的,别为难人家了。”
那大汉梗着脖子,吼道:“感情弄脏的不是你们的衣服!站着说话不腰疼!”
“折人就不该出来做生意!真晦气!”
这可就上升到不该有的高度了,且饭厅里本来也有不少折人,至少特征明显的就有两个,闻言啪的将饭勺一摔,站起身来。
“你把那话再说一遍?折人怎么了!”
“折人不能做生意?照你说的,折人别活了呗!”
按照道理说,中人和折人的差异存在,本就避免不了的矛盾,虽说如今大面上也提倡要和睦相处,但人与人的关系哪里是那么好处理的。
很多中人都不太能看得起折人,究其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样会显得他们更加具有优越感。
眼看着现场硝烟味儿渐浓,分分钟就要动起手来了,余幸啪的将椅子踢倒,提高嗓子大喊道:“别吵了!听我说!”
等众人暂时安静的看向她,余幸便开口了。
“大家也都知道,我是从别地方来的,这小店刚开业今天是第三天,人丁稀薄就我一个人做主,实在是辛苦的很。”
“今天因为这件事吵起来,我想着也处理不来,两边的大哥都不好得罪,干脆上报巡城处吧。”
“大家在场的众多,今天也都看到了,小店没有任何不配合赔偿和处理的地方,还请到时候大伙儿给做个证,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来,梆子,你腿脚快,去请巡城使过来,让他判个公道。”
梆子应声,迟迟疑疑的看了两眼,一咬牙窜出去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在这片区域,先前便因为中人折人的矛盾出现过几次斗殴事件,死伤数人,巡城处现在对于这类事件的处罚相当严厉。
意思就是说,万一真闹到巡城使前面去,谁也讨不得好处。
干仗的要关起来,店家也要罚款。
这话一出,那个吵闹的大汉瞬间便消音儿了,嘴里嘟囔着:“什么事,值当的闹到巡城处!”
余幸状似无奈的:“我也不想的,这不是没办法,若是大哥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谁想劳烦巡城使那边的大人再跑趟腿。”
一边就递了退回的铜币和两张券过去,好言劝着:“大哥消消气,今天扰了兴致,给你赔不是了。”
“这餐券拿回去,改天带了家人一起来,小店一定欢迎!”
有了这样的台阶,那人终于是没再纠缠,带着随行的两三个人径直走了。
而店里的那两个折人大哥也同样各得到了免餐的待遇,这场纠纷也就这样散了。
梆子从后门绕进来,有些后怕:“——老板,真不用去叫巡城使了?”
余幸压低声音:“叫他们来,至少得罚走我两个银币,我是钱多的了!”
梆子很内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小心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跟你没关系。”
余幸拍拍他,轻松的道:“去干活吧,没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
好在是后续没有再发生什么别的插曲,一天结束下来很顺利的过去了,虽说也是忙碌,可到底没再发生什么别的风波。
晚上等人都散了,她在院子里晾衣服,有一搭没一搭的:“挑开业促销的最后一天闹事,不就是觉得我不敢把事情闹大?那我偏要让他看看,我还就不怕。”
“大不了就闹到巡城处去嘛,我不信这天下没有公理了,单是弄脏了衣服,就要挖人眼睛?土匪都不敢这么干!公共场合就要动刀子!”
“咱们行端坐正的做买卖,什么都不怕,对吧,大花?”
猫蹲在边上,叫了一声。
“明天大概能稍微轻松点,恢复原价的话,短时间内客量肯定是要受到影响的,不过也不要紧,情理之中嘛——趁这个机会,咱们赶紧把人招齐。”
“喵。”
“这段时间忙着开业,手头的活儿太多了,给你的牛乳水果冻都没时间做了,这不行,你长身体呢,明天续上。”
“喵。”
不要紧来的,他是个很大度的猫。而且也不会长身体了,已经成年了。
如今这栋房子已经收拾的像模像样,前面的大仓库改的餐厅,灶台在院子的侧房暂时是作为大锅菜的厨房,日常的餐具洗刷也都是在这里。
因为院子足够大,又是刚搬进来没置办太多东西,所以显得很空旷——甚至过于空旷了。
“要不再养条狗吧?”
余幸自言自语,并觉得颇有道理。
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的,小狗不行,得找那种有个头的狼狗,叫起来声音大又机警,要不然她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真是不太能放心的下。
尤其是现在生意好,眼红的人肯定有很多,说不定今天那俩大汉都是故意来找茬的——不是把人想的多坏,她上辈子也是做小生意的,这种低劣的手段,真的见识过不少。
永远不要低估了人的劣性。
“就这么决定了,养条狗。”
本意是打算要抽个休息的时间去集市上看看,没成想梆子一听,便提议说他有个外姓的叔叔是在山上跑猎的,家里正好有半大的狗崽子,去抱条过来就行。
“都是好猎犬配出来的,可威风了,站起来比我都高!”
余幸高兴的:“那感情好!”
当即包了五十个铜币,让梆子代为捎过去。
但梆子不肯要,又说自己叔叔也决计不会要的,最终收下了一个篮子的卤菜和酱骨头,算是报酬。
他是个办事很利索的,在隔天清晨上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从鼓囊囊的衣襟里掏出两个狗崽子。
“老板,你看,这俩行吗?我叔说俩一起好养活。”
狗崽子一个是黑的,一个颜色稍微浅一些,长得胖壮,也不怕生,落到地上就到处跑,奶声的汪叫着滚作一团。
两个妇人连声的夸赞:“这狗看着好,腿粗骨头大,以后肯定是个大个子!”
“哟,这么小就会看门了?再叫两声!”
余幸看着也怪逗趣儿,从筐里捡了根骨头丢过去,看两个小狗抢着玩儿。
“行,挺好,养着吧!”
“这个黑的叫大毛,灰的叫二毛,大花,以后这俩就是你弟弟了!”
大花:“?”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