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约会遇麻烦
“夫君, 你在干什么?”
顾青辰好奇地伏在桌案前看叶如尘写写画画,一个房间内的立体布局呈现在纸上。
“我想着把耳房重新布置一下。”
叶如尘在纸上比划着,“分一半出来, 在木板地上铺一层厚厚褥子, 玩具装在篮里堆在墙角, 可以脱了鞋带元宵坐在上面玩, 也不怕摔。”
“这上头挂帐子,不那么容易落灰,省的清理麻烦。”
“另外还要再开一扇窗户,现在的耳房不够明亮, 通风也算不得好,你看如何?”
顾青辰用一直手支着头, “好,我觉得特别好。”
叶如尘被他的傻气逗笑了,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 放下笔,学着他的姿势也用手支着头。
两个人面对面, 离得十分近,叶如尘说:“明日我休沐。”
“嗯。”顾青辰点了下头,“我知道的。”
“那我们要干什么呢?”叶如尘问道。
顾青辰歪头仰望屋顶,认真的思考着,“干什么呢?”
叶如尘戳了戳他眉心红印,“你是属鹦鹉的吗?”
“对呀,你不知道吗?”
夫郎越来越调皮了,叶如尘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明日我们去城外寒山寺吧,听说山涧桃花遍开, 美不胜收。”
“朝去,暮归,如何?”
顾青辰有些意动,“但娘估计不愿去,她今日与桂姨在外逛了一天,累了。”
叶如尘眸光熠熠,眨了下眼,含笑说道:“只你和我。”
“元宵也不带。”
这么一说,有些意思,顾青辰瞬间来了精神,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好。”
“那我们不回来,中午吃什么?”
叶如尘敲敲他的小脑瓜,“有什么吃什么,离了村,你就不记得山中野炊的滋味了吗?”
呀,忘了!顾青辰已经一年没上过山了,此时脑海中浮现出以往的情景。
他掰着手指头,“烤鱼,烤野兔、烤野鸡、 烤”
叶如尘伸手给他擦了一下嘴角,顾青辰满脸疑惑,“怎么了?”
“我怕你流口水。”
“”
顾青辰瞪他一眼,“睡觉!”
第二日吃过早饭,顾青辰和叶如尘两人背了一个包袱,带着烧烤要用到的一些调料就出发了。
出门前,顾母还交代着,“早些回来,不要玩的太晚了。”
叶如尘连声答应,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就不知道了。
这可是元宵出生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出来私会,约会。
顾青辰一路上脚步轻快,掩盖不住内心的小雀跃。
春日凉爽,今日也无阳光,微风轻抚,两人未驾车也未骑马,而是选择步行前去。
路途是有些远了,会耽搁一点时间,却无大碍,本就是出来散心的,一路走走停停更为自在欢快。
半个时辰后,叶如尘背起了顾青辰。
顾青辰搂着他的脖子,“夫君,我真不累。”
“但是我们要赶时间了。”
叶如尘托着他的双腿往上颠了颠,加快了速度。
寒山寺算是一个荒废的寺庙,本来也不大,坐落在山腰上。
两年前,寺里仅有的几位和尚搬家去了大寺庙,紧接着佛像也被撤走了,于是就没什么香客过来了。
到了山脚,叶如尘将人放了下来,两人沿着石梯走上去。
叶如尘也是第一次来,只是听同窗说起,桃花林在寺庙的背面,便摸索着带路。
没多时,就看见了隐在林中的飞檐屋角。
两人走到推开寺门,房屋不算破旧,只是长时间没有打扫,布满了灰尘,庭院内落叶遍地,带着一股子萧条悲凉之气。
“果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顾青辰好奇地走到屋内,除了柱子与破旧的桌子,竟连一个香炉蒲团都不剩。
“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叶如尘拉着顾青辰,绕过寺庙,向山里走去。
再往里就没有石梯了,本该也是有小道了,但因为长时间无人前来,都被周边的狂草霸占了。
“我好像看见了,在那里。”
顾青辰手指着一边,穿过密林向下远望,是能看到粉色点点。
往下走的路有些崎岖,叶如尘
一手拿着竹棍,一手扶着顾青辰,慢慢往下走去。
“好一场旖旎风光。”
走进山谷后顾青辰看呆了,眼前的桃树枝丫上缀满了粉色花朵,只冒了些尖尖的嫩绿小叶作以装饰。
这是一片灿若朝霞的桃花谷,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桃花朵朵醉人心脾。
一条溪水穿过山谷,在清泉石上潺潺流动,水面上散落一片花瓣,仔细一看,还有鱼儿在水中欢快戏耍。
顾青辰蹲下身来,用手抚过水面,冰凉绕上指尖,泛起道道涟漪。
仿佛感受到了自然的力量,顾青辰全身心沉浸在其中,静听春的声音。
突然,叶如尘指着一条肥美的鱼儿,“瞧,你的午饭。”
顾青辰一愣,身心快速归位,落入了红尘烟火中。他看了看那条鱼,再看看叶如尘,哭笑不得,“夫君,你真是”
真是什么,虽然还未到晌午,但把东西架起来,鱼处理处理,也就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
“阿辰,美景美人配美食,你不能光饱了眼福就不管肚子了。”
“是是是,夫君说的对。”
叶如尘用石头树枝支起架子,顾青辰熟练的去捡枯枝枯叶。
等他回来时,岸上已经躺了两条肥鱼,叶如尘用溪水清洗干净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头。
然后拿出匕首,利索的刮起了鱼鳞,顾青辰在地上垫一块儿餐布,将包袱里的瓶瓶罐罐和油纸、小刷子都拿了出来。
很快,叶如尘就处理好了两条鱼,用树枝插着走了过来,顾青辰生了火,叶如尘将鱼放在上面,熟练的抹起了调料。
如梦如幻的山涧桃林中,两位俊逸非凡,宛若桃花仙人一般的翩翩佳公子,举止优雅地在烤鱼,亲手为这胜境添上了一笔烟火气。
鱼涂好了酱料,火也上来了。
两人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风花雪月,而不是口腹之欲。
所以除了这一堆调料,叶如尘还带了把与他气质很搭的折扇。
他唇角勾笑、双眸含情温柔地看着几步外的顾青辰,手腕甩动,“唰”的一下,扇子在身前打开,儒雅的轻轻扇着,气质绝尘。
也顺便扇一扇面前有点呛人的烟气。
顾青辰一身青衣,在站一颗枝繁花茂的老树下,手中捏着一只玉笛放在嘴边。
悠扬的笛声回荡,宛如天籁之音,为每一缕清风送行,为每一株桃树祈福,为每一只蝴蝶伴奏。
吃完了烤鱼,两个人毫无顾忌地躺在桃树下小憩,身下是一片鲜嫩碧草,只用餐布垫了下肩头的位置。
太阳在此时冒头了,暖暖的,光线透过枝丫洒在两人身上。
叶如尘伸手环着顾青辰,顾青辰侧身靠在叶如尘怀中,眯着眼,享受午时的惬意。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两人在山中闲逛了一阵,差不多就该回家了。
他们走的不是来时路,沿着山边慢慢往下走,最后越过一个小山包,就逼近山道了。
吵闹的声音传来,短兵相接,马蹄纷乱,叶如尘拉着顾青辰蹲在山脚旁的茂密草丛内。
同一时间,前方人群行至,好几匹马拦截了一辆马车,将它团团围住,马上下来数名持械黑衣蒙面人,约有八九十来个。
而马车上只有三人,两个年轻人带着一名老者,两个年轻人手中握剑,皆负了伤。
三人见无路可走,下了车与黑衣人打了起来,老者不会武功,只是自保的拿着一把剑靠着马车防备着,偶有来袭击的也会被年轻人挡回去。
而黑衣人的目标也重点是这两个会武的年轻人。
两人武艺皆不错,即便负伤也抵挡了一阵,但奈不住敌方人多势众,渐渐落了下风。
顾青辰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一动不敢动,叶如尘抱着他轻轻拍着肩膀安抚。
三人被团团围住,中间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厉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对面黑衣人谨记反派不可多话的道理,一声不吭,几人对视一眼,暗暗点头,准备来最后一战。
“啧,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夫郎,你说他们这是私人恩怨,还是半路劫匪?”
叶如尘见顾青辰实在紧张,便与他说说话缓解一下气氛。
顾青辰顿时呼吸一滞,睁大了眼睛,压着嗓子道:“夫君,你小点声!”
叶如尘轻笑,“好。”
顾青辰小声回答:“我也不知,但见中间几人好像有些眼熟,可是看不清楚。”
道上的众人齐齐望了过来,一群黑衣人瞬间提高了警觉,就连顾青辰都能清晰察觉到他们的杀气了。
为首的黑衣人给另一个人使了眼色,那人提着刀谨慎地向他们这边缓步走来。
“什么人,出来!”
顾青辰倒吸一口气,“夫君,我们碰上麻烦了。”
叶如尘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没事,只要跑的够快,麻烦就追不上我们。”
“夫郎,你说我们走那边好?”
这对话虽是小声说的,但大家都听的一清二楚。
天空一排乌鸦飞过,马车前的一名年轻人冲他们喊道:“快跑!”
“受死吧!”靠近的那名黑衣人一看到隐匿在草堆内的身影,立刻挥起长刀。
叶如尘捡起一颗石子朝他手腕处掷了过去,黑衣人吃痛缩了下手,长刀脱手落下,叶如尘顺势接着,站起身来反手一挥。
黑衣人伸手去挡,划破了胳膊,但无性命之忧,连忙退后回到自己人队伍。
顾青辰跟着站了起来,被叶如尘挡在身后,叶如尘对众人拱了拱手,“在下与夫郎游山玩水途径此地,绝无打扰之意,你们继续,我与夫郎先行一步。”
叶如尘说着,便拉着夫郎跨过草丛走到路上,准备沿着路边离去。
奈何黑衣人不给他机会,离他最近的三人立刻砍了过来。
“小心!”有人提醒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叶如尘冷哼一声转过身,顾青辰及时退到一边。
不等那三名黑衣人逼近,叶如尘瞬间闪现过去,伤了几人的小臂,近身卸了一人的胳膊。
其余黑衣人大惊,也动了起来,马车旁的两名年轻人加入战局,又是一场混乱。
顾青辰静静站在一旁,表面丝毫不慌,眼神却紧盯着自家夫君。
有了叶如尘的加入,战局顿时一面倒。
黑衣人来者不善,招招致命,下的是死手。
因为不了解情况,更不想惹麻烦,叶如尘只是拽拽胳膊踹踹腿,能废一个是一个,但绝不取人性命,纯粹是正当防卫。
眼见躺了四五个黑衣人,剩下的惊觉不妙,立刻上马要跑。
叶如尘皱眉,自己和夫郎露了脸,若是让他们离开了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还是全部留下送官的好。
他追了两步,足尖用力一点,在另外几人震惊的目光中,临空跃起,踩着数名黑衣人的头顶,落到了跑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马上。
用力一踹,那名黑衣人重重摔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好似断了肋骨一般。
叶如尘一手持刀一手控马,拽了拽缰绳,坐在马上缓缓转过身来。
身后的几名黑衣人见状拽着马后退了几步,十分畏惧,至今不明白怎么就惹上了这一号人。
顾青辰已经没有一丝紧张了,痴迷地注视着叶如尘,刚才转身那一剎那简直太帅了。
那名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顾青辰这边,用剑拄着地和他一起观望战局。
叶如尘往前一步走,黑衣人往后一步退,另外两名年轻人从后方攻了上去,黑衣人双面受敌,一触即溃。
此时,突然有一名黑
衣口吐鲜血闭了眼睛。
“不好!他们要服毒自尽。”另一个剑眉冷脸的年轻人连忙说道。
叶如尘听罢及时敲晕了剩下几人,死人什么的最麻烦了。
终于处理完所有黑衣人了,叶如尘抬腿下马,手中刀一扔,抖了抖衣袍,未沾染一丝血迹,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儒雅书生郎。
受他所救的两位年轻人收了剑,走过来向他抱拳致礼,为首那人肩膀虽受了伤,但眉头都未皱一下,是个能忍的。
他感激地对叶如尘说道:“多谢这位侠士出手相救。”
顾青辰这才将注意力移到其他人身上,当看清与叶如尘说话人的脸时怔住了,不可置信喃喃道:“三皇子?”
正要走过去的老者听见脚步一顿,错愕地扭头看向他。
第62章 留宿
“阿辰, 你没事吧?”
叶如尘叫了一声顾青辰,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转了一圈,确保没有被误伤到。
“青辰?”三皇子转身看到顾青辰也是一愣, 走了过来。
这下面对面让顾青辰瞧的更清楚了, 确实没认错人, 他上身微倾示了下礼, “青辰见过三殿下。”
顾青辰对叶如尘介绍道,“夫君,这位是三殿下。”
三皇子身边的人说道:“殿下不久前得圣上亲封,出宫立府, 为安王。”
叶如尘有些许惊讶,“见过安王。”
“不必多礼。”
安王对叶如尘点点头, 十分赞赏的神情,“你就是叶如尘吧,久闻大名, 果然是位玉面郎君,不曾想竟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叶如尘没有问从哪里知道的他, 别看顾父平日总嫌他没志气,但回回往京里去信都要夸一夸自家儿婿是多么的优秀。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叶如尘指着一地黑衣人,他无意打听安王私事,但既然插手了,还是要问一下,已保不会伤及自家人。
安王似乎十分信任他们,倒也未隐瞒, 直言道:“有闻溪平官场污浊腐败,百姓苦不堪言, 本王接圣令前往调查整治,中途临时决定离开随行队伍,暗地前行,就遇上了这些人。”
“想必是王爷的随行队伍不太干净。”
叶如尘问道:“这些人,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先让此地府衙暂收吧。”
安王语气平平,目光却有些冷,拿出一枚令牌递给身侧的人。
“月息,去请此地知府带人过来。”
“是”
侍从月息抱拳应声,随即接过令牌纵身上马,不消片刻就没了影子。
怎么处置是安王的事,叶如尘大概明白了情况就不再插手,天色不早,他和顾青辰也该回家了。
只是就这样将安王仍在荒郊野外也不好,至少要等月息带人回来才行。
见安王还流着血,叶如尘说道:“王爷的伤还是尽快处理一下吧,你们带伤药了吗?”
“带了。”一旁的老者应声道,然后去车内取了包袱,里面装有处理伤口的药粉和绷带。
安王伤的是胳膊,自己不方便动手,老者扶着他坐在边上给他伤药,看起来也挺有经验,只是动作迟缓。
叶如尘说道:“我来吧。”
老者看他一眼,“行。”
然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安静地站到一边看着。
叶如尘注意到老者在打量他,老者没有胡子,说话声音也比较尖,虽然刚才安王并没有主动介绍,但叶如尘也对老者的身份有了猜想。
面相无妻无子没错,只是他从未见过太监,不是很确定。
包扎完伤后,叶如尘问安王:“王爷等会儿是同知府大人一起走吗?”
安王点了点头,“嗯,先将这事处理了。”
“你不妨留个地址,既然遇上了,晚点去你家坐坐,不介意吧?”
他能说介意吗,叶如尘顺从地留了地址。
旁边的老者突然出声说道:“王爷,咱家就不同你会见知府了,不知这位叶公子,是否愿意留宿咱家一晚?”
果然是太监,安王对叶如尘和顾青辰介绍道:“这是宫里的曹公公,确实不易露面,你们哪里可方便?”
安王刚问完又紧接着说了句,“不便也无妨,找家客栈就行了。”
李大父子二人不在,家里有空房,自然是方便的。
况且人都开口了,也不好拒绝,只是叶如尘觉得这公公总想借着机会试探他们。
探便探吧,无所畏惧,正好相互摸摸底。
没一会儿,月息就带着人回来了,马蹄声远远响起,地面有一丝震感,来的人应该不少。
曹公公不想暴露身份,叶如尘也不愿此时当着官府的面,与安王和这一地黑衣人扯上关系。
于是和安王约好晚上见面后,叶如尘就准备驾着安王他们的马车,带着顾青辰和曹公公先走一步。
曹公公与顾青辰进了车厢后,叶如尘将前面一个挡路的黑衣人拖到一边,安王拉着他,低声交代了一句,“圣上的人。”
叶如尘点了点头,心里有几分思量,拉起缰绳就走了。
几人刚走,官府的人就迎面过来了,叶如尘驾着马车靠边让行,带头的月息瞄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其余的人便也没有拦着。
路上,曹公公在车厢内与顾青辰聊天,“这一晃都两年多了,等入了冬,顾家的三年之期就该到了,咱家没记错吧?”
顾青辰点了点头,“是的,公公没记错。”
“挺好的,京中新建了一个梅园,文人墨客很是喜欢,等花开了,可以与家人一起去瞧瞧,白雪映着红梅,甚美。”
“公公说笑了,便是过了三年,爹也不能回京的。”
顾青辰淡淡地回答,心中有些防备,面上一脸平静。
曹公公岔开话题问道:“顾大人近来身子可好?离京时负了伤,可令人挂念的紧。”
顾青辰:“尚可,初来时伤了腿,休养了一整年才好,如今也经不得折腾。”
“这样呀”曹公公点了点头。
“豆苗居士是顾大人吧,咱家瞧书里写的真有趣,叫人向往,他还下地干活了对吗?”
曹公公笑了笑,像是在思考,“真难想象,那是怎样一幅场景?”
外面的叶如尘微微皱眉,这个公公到底什么意思,究竟是敌是友,安王就不能多说一句吗。
又听曹公公继续问:“他可与你们住在一起?”
幸好顾父在元宵满月后回了杨家村就再没过来,顾青辰想着,爹估计也不想见宫里的人。
“家里田地需要照看,爹留在了村里,不在此地。”
曹公公一愣,出乎了他的意料,温和地说道:“真可惜,咱家与顾大人许久未见了,不知能否见上一面?”
“公公不知,村子离府城颇远,来回要好几日呢。”
“行吧。”曹公公随意说道,也瞧不出失望的神情,像是根本不在意。
进了城,曹公公掀开帘子看了看街上的光景,又开始与叶如尘聊天。
“原先只听闻叶公子文采风流,博学多识,没想到还有一身好功夫,登峰造极,令人叹为观止。”
“尤其是那轻功,行步如风,飘忽若神,竟能连踩数人借力,见所未见。”
叶如尘谦虚地说:“公公谬赞了,熟能生巧,算不得什么。”
曹公公真是没话找话,什么都想问问,先是功课、爱好,最后又问起了身份。
通过前面的一系列对话,叶如尘可不会单纯的以为曹公公真不清楚,怕是在火药方子上交时,或者更早,宫里就已经派人将他调查了一番了吧。
只是他前二十年都是黑户,又称师父是云游道人,在杨家村之前,应该查不到一丝踪迹。
曹公公一直追问他师父是谁,叶如尘还是老一套说词,师父没有提过身份,只在临终前说起让他回来落户,此前二人一
直生活在无名山中,不常入世。
曹公公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就作罢了。
叶如尘二人去寒山寺是步行,走了好长时间,但驾马返回快得很。
到了家门口,叶如尘率先下来开门。
院门从里落了锁,他伸手敲了敲,立刻就听见院里人过来开门的动静。
“爹,你怎么来了?”
叶如尘诧异,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顾父。
“地都种完了,不怎么忙,就留李大一个人守着了,我带着沧海来看大小孙孙。”
顾父透过缝隙见他身后有马车和外人,问道:“谁来了?”
叶如尘侧身,露出了下车的曹公公和顾青辰,解释道:“半路遇见的。”
顾父与曹公公相视,双双愣住了。
曹公公先反应过来,露出了笑脸,“顾大人,好久不见,刚还问起你呢,以为见不到了。”
“爹?”顾青辰见是他爹开门也怔住了,这来的还真是巧。
“公公请进。”
顾父除了开始的错愕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叶如尘卸了马,牵到一边拴着。
也快到了晚饭时间,他们家一向吃饭比较早,桂姨已经收拾好了菜准备动火了。
叶如尘拦了一下桂姨,想起三皇子说的晚点要来,转念又一想,知府大人应该会管饭吧。
“没事桂姨,现在做吧,多添一个人的饭。”
顾母在房间带元宵,听到曹公公来了,也出来见了一面打声招呼,心下有几分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
顾青辰安抚她没事,与她一同回了房间讲事情经过。
顾父请曹公公到堂屋里坐,曹公公走在前面,顾父经过叶如尘时顿了一下,将他往边儿拉了一步低声说道:“你怎么随便捡人回来?这个毛病不好,要改掉。”
顾父说完就走了,叶如尘心道冤枉,曹公公摆明就是冲你来的。
况且,捡的人里面还有你家亲亲三皇子呢。
叶如尘随即也跟了进去,担心曹公公忽悠顾父,他先讲了下今日发生的事情,然后随意拉了几句家常就撤退了。
在外面玩了一天,席地而眠,横穿丛林,还打了一架,顾青辰与顾母讲完后也出来了,两人去简单清洗了一下,又换了身衣服。
顾母去帮着桂姨一起做饭,顾青辰抱回睡着的元宵,和叶如尘一起回了房间。
真不巧,房间与堂屋一墙之隔,能将那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第63章 叙旧
不知何意, 曹公公一直在和顾父讲当年他离京之后,其他涉案人员的下场,然后又聊了聊这两年朝堂的一些变化, 谁升官了, 谁犯事了, 谁和谁联姻了
然后又听他装似无意地说起:“工部尚书年事已高, 数次与圣上提及思乡之苦,也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顾父皱眉,“公公与我说这些作甚,还指望我给他送行不成?”
“顾大人的性子还如当年一般, 丝毫未变。”
曹公公失笑,忽然又正色道:“咱家是要替圣上问一句, 两年多了,大人可想家了?若是想回”
“呵,公公说笑了。”
顾父皮笑肉不笑, 一脸嘲讽,“顾某籍贯桂宁县五里镇, 家中几亩地刚播完种,我人就在这儿,回哪里去?”
“顾大人知道我的意思。”
“你在工部干了这么些年,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尚书的位置了,大人这也算是苦尽甘来,这么多年的付出,圣上一直都看在眼里呢。”
顾父顿时暴起,翻了个大白眼, 若不是有多年涵养在身,当场就要啐一口在地上了。
“他当我顾和礼是什么人,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都不要想。”
叶如尘暗地里为顾父竖了个大拇指,“有骨气。”
顾父气道:“当日做得那么绝,现在这是干嘛?缺人了又想起我来?哼,不是还有个右侍郎,难不成也被砍了?”
曹公公淡淡地回答,“流放了”
呃,真令人意想不到。
顾父哑声,嘴角抽搐,面容纠结,曹公公在想,这是不是动容的表情?
“大人是在怨圣上吗?你该知道,当年的事也是无奈之举,圣上自有考虑的。”
顾父:“什么考虑?无非就是帝王之道,制衡之术,断了太子的路,又不想三皇子得势,自然要敲打一番。”
“拿我开刀正好不是?还能清净几日对吧?这就算了,他怎能狠心地将我妻儿一同赶出来?”
“大人慎言!”
曹公公连忙打断他,“这话可不能乱讲,叫有心人听去了又要遭罪,你快收回去,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公公别装了,我还不清楚你吗?这头说与你的话,转身就会一字不差的落入圣上耳中,知道便知道吧,都已经这幅田地了,还能将我怎么样?”
“你!唉~”
曹公公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顾大人,不管当初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这是和圣上过不去,还是与自己赌气呢?”
“何苦呢,回去服个软,升个官,总比在村中田间耗了余生强,你的雄心壮志呢?我所认识的顾大人,向来越挫越勇,不会因此就一蹶不振吧?”
顾父冷静下来,坐回凳子抿了口茶,“多亏圣上,我如今恋上了悠闲宁静的乡野生活,喝喝茶,种种地,一人家熙熙融融,逍遥自在。”
“含饴弄孙的年纪,谁要回去吃宵旰忧勤的苦。”
曹公公笑了,摇摇头,“你种田的那些日子,还得了圣上的夸奖,只是好奇,大人会种地吗?可分的清麦苗稻谷?”
顾父捋着胡子瞪他一眼,“自然!”
这情形有些出乎意料,叶如尘与顾青辰趴在床上小小声地八卦。
“爹这脾气竟然毫不收敛,原来他在官场也是这幅样子。”
叶如尘好奇,“圣上对爹究竟是什么态度?要说好的话,怎会为了打压安王随意罢爹的官,要说不好,这又是什么情况?是爹飘了,还是他从前当圣上的面就这么大胆?”
顾青辰轻轻摇了摇头,与叶如尘头挨头趴得极近,压着声音说道:“爹以前在家,不会提及官场的事,更没有谈论过圣上。”
“只是爹那性子,经常在家骂同僚,我也不知他骂的是谁,反正爹看这个、那个都不顺眼。”
“所以他在朝堂上有些招人厌吧,整天被弹劾,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圣上赶回家反省几日,还会气得闭门不出。”
“我想,圣上大抵是不喜欢爹的。”
“圣心难测,谁知道怎么想的。”
顾青辰有些感慨,“曾经,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政事上,除了被罚禁足思过时,一家人很少能正经聚在一起热闹。”
“叫我说,那日子远比上如今,就这样开开心心关起门过日子多好。”
叶如尘伸手将他拦到怀里,亲了一嘴,“我觉得也是。”
另一边曹公公对顾父说:“其实圣上挺挂念大人的,当初本要叫你养好伤再离京的,没想到晚了一步。”
顾父小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有这事儿,但他依旧语气淡淡,“说的那板子不是他让人打的一样。”
曹公公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你站宫门口骂人的?”
顾父反驳,“谁叫他抄我全家的?我妻儿”
“停!”
曹公公伸手打断他,“这事儿不再说了。”
“后来,你们这边刚落脚,顾世子就送来了一千两银票,你们以为圣上不知吗?是圣上默许了。”
这一场八卦听得有意思,叶如尘悄悄说,“这故事走向有些熟悉,放在书里,下一步就该追妻火葬场了”
顾青辰一头雾水,“什么书?什么是火葬场?”
“杂书,回头我讲给你。”叶如尘眨眨眼,笑得像个狐狸。
“吃饭了~”
桂姨从厨房出来,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叶如尘和顾青辰爬起来,走正门出去有些尴尬,两人轻声慢步从耳房的门走了出去。
顾父与曹公公也止了话,去净手吃饭,顾父跨出门时还嘟囔了一句,“又不是他的银子”
曹公公听见了,在心中给他打上了“无可救药”的标签。
叶如尘两人帮
着顾母和桂姨端菜盛饭,天色暗了,屋内光线不足,桂姨点起了灯。
今日饭桌上额外地安静,顾父与曹公公可能是顾忌其他人,也可能是说够了,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晚饭后,桂姨收拾出一间房给曹公公住,没多久,安王带着月息找来了。
叶如尘提前与顾父说过,顾父并不吃惊,但见到安王到底是比见曹公公热情几分。
顾青辰和顾母等人都回房了,院子里点了灯,叶如尘陪着几人围在石桌旁唠嗑。
他去厨房拿了些点心,取了壶茶过来,斟茶时发现少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月息跑屋顶上坐着去了。
叶如尘其实也想去坐着,当然他更想回房,在这里陪聊真没意思。
看得出来顾父与安王应该挺多话想说的,可惜曹公公杵在这里不太方便。
毕竟顾父还是戴罪之身,曹公公私下与他讲朝政就算了,但不能同时与安王和曹公公一起聊政事,哪怕民生都不易多谈,否则传到那位耳中,谁知道又会怎么想?
而当着安王的面,曹公公也没再提让顾父回京任工部尚书的事情,看起来这只是圣上的一个想法,甚至连安王都不知道。
顾父与安王叙了旧,几人可能真没什么说的了,不多时话题就转到了叶如尘身上。
—叶公子才华横溢
—尚可尚可
—叶公子文武兼备
—一般一般
几句话下来,安王就已经亲切的称呼叶如尘为“如尘”了。
没坐太久,安王带着月息走了。
第二日,月息接上曹公公也走了,他们还要赶路去溪平,不易久留。
叶如尘送曹公公出门,曹公公上车前笑着说了句:“叶公子,有缘再见。”
因为早上耽搁了一下,叶如尘上学迟到了,好在今早没课,是上自习,幸运地没被抓住。
午饭的时候,罗之清暗戳戳地问徐时年,“你的书都送出去好些日子了,怎么还没发?”
徐时年说:“可能插图还没画完吧。”
罗之清满怀期待,“这次会是那个画师吗?我只想看他画的绪娘,外面仿的那些太污眼睛了。”
徐时年失笑,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
这次的书只送到了缘书阁,他没找人问,若是那画师未封笔的话,缘书阁自会安排。
叶如尘说道:“快了。”
顾青辰不久前就已经画好送到了缘书阁,刻印需要些日子,但也就这几日了,估计不等下一次休沐就会开售。
徐时年好奇,“如尘,你怎么知道?”
“如尘,你是不是缘书阁有人,有小道消息?”
罗之清眼中闪着智慧光芒,他想着顾父的书也是缘书阁发的,里面的萌版插画应该与绪娘是同一个人画的,说不定叶如尘认识呢。
叶如尘笑了笑,“猜的,都这么久了,算算时间也快了。”
下午几人去了文渊阁,其他人在练题,叶如尘在编改写的九章算术。
通过几人现在这个学习进度来看,西数版的九章算术并不好学,因为众人毫无基础,一下要吸收的东西太多了。
叶如尘本想直接用这种算法将九章算术的所有题解一遍就好,但这样的这书对众人来说就如天书一般。
或许有些奇才看了书后,能摸索着解出来,但大多数人都是看不懂的。
于是他又打算增添些东西进去,起码将各种符号意思,公式用法列出来。
即便这样,九章算术也是完整的成书,不是开蒙教育书,不会将全部内容拆分成一步步教给大家。
叶如尘估计,书发出来后能完全掌握的人依旧不多,但优秀学子钻研一下应该也能懂个几分。
路要慢慢走,先等众人,尤其是上层的算学家们,接受了这种算法并想要学习、推行时,再正式的分步教授。
第64章 送礼物
书院内又热闹起来了, 正如叶如尘所料,《梦仙》下册发书了,最令人兴奋的是有了三幅新插画。
“至美!”
书院的同窗们议论纷纷, 颇为感动, “一年多了, 终于等到了画师的新作!”
“市面上那么多仿此画法的, 我见过最好的也只能给七分。”
“这个画师不露面就算了,怎么连名号都没有?”
叶如尘静静地听着,在想是不是该让夫郎起个名号,省得大家提起来都是“那个画师”。
中午回到宿舍, 果然见到罗之清在看《梦仙》,脸上挂着既兴奋又失落的表情。
叶如尘走近一看, 发现他正盯着绪娘的新插图呢。
这一篇章绪娘换了新造型,比起之前华丽了许多,正因为此, 光是制作雕版就用了好长时间。
罗之清见叶如尘过来了,拉着他分享遗憾, “还是没有大图,掌柜的说画师又不接稿。”
“这么好看,怎么不画大图呢,太可惜了”
叶如尘安慰道:“这才刚出书,说不定过些时候就有了呢。”
“我信你!”
罗之清闻言挑了下眉,“你总是能猜中,说什么都准!”
叶如尘笑了笑,他可没有乱猜, 是缘书阁已经在印制大图了,并不是顾青辰亲手画。
想要大图的人那么多, 顾青辰就是有八只手也画不过来,所幸缘书阁就抓住机会再挣一笔。
虽然印的终究比不上亲手画的,但基本能满足大众需求了。
因为制作不易,这一次缘书阁只选了三幅图,绪娘与书生各一副单人画,另有一幅两人初见图。
新出的插画中还有一幅绪娘与书生的双人图,但比起这个,还是初见图更令人印象深刻,两人对望的画面太过美好,无论是哥儿女子,还是书生们,都十分喜欢。
之前两次发书,都是在他们读书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赶上太过遗憾了。
而这次售图,缘书阁提前好几日便放出消息,掌柜特意挑了书院学生的休沐日。
罗之清一大早就亲自带人去排队,然而他到的时候,缘书阁门前已经站满了人。
掌柜从后门出来悄悄看了一眼,头晕目眩,“失策了失策了。”
他连忙叫来小厮,“去通知刻印坊开始加印第二批。”
来的人远比他想的要多,目前印的怕是还不够卖呢。
时间不早了,眼看外面的人要等着急了,掌柜和数名小厮将东西收拾妥当,平复了下心情,缓缓开了门。
一个时辰后,画卖完了,掌柜和小厮们累得满头大汗,筋疲力尽。
一般刻印的画,只要将雕版制作出来,就能一直印下去,所以并不贵。
而这三幅图太过华丽了,且大图比小图更注重细节,制作过程艰难,穆大师带着一众雕刻师费了极大的功夫。
最后掌柜算了半天的账,定价半贯钱。
半贯钱一幅画,着实不便宜,却没想到能卖这么好这么快!
这里面有一份罗之清的功劳,他一个人买了三套,共九副画,一套自己留,剩下的送人。
第二日来到书院,罗之清喜气洋洋的,一见徐时年和叶如尘就问:“你们买到画了吗?”
叶如尘摇了摇头,徐时年回答:“我买了三幅。”
“哈哈,我买了九副!”
罗之清看向叶如尘,有些纠结,“如尘,你要吗?要的话我含泪送你一幅。”
叶如尘失笑,“不用了,对它不敢兴趣。”
“好吧。”
罗之清松了口气,他是帮姨娘家的表妹抢的,少了一幅估计要不愿意了,他也不舍得拿自己的去补。
昨日缘书阁卖完直接就关上了门,外面还有好些排队的呢,太可怕了,听说缘书阁已经没有一点儿库存了,谁知道下一批什么时候出来呢。
过了好些时日,这一波热度才渐渐降了下去。
由于没有好的话本,顾青辰就没怎么接人
物插画的本子了,多是些花鸟鱼虫景物图,偶尔会画些孩子们喜欢的萌版小人图。
而“浮生公子”呢,因为忙于学业暂时也不会再写话本了。
沉寂了些日子,罗之清也收了心,老老实实跟着大家天天向上。
这天,顾父带着团子从杨家村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李沧海和杨小天。
团子和杨小天通过了两个月前的县试,只要这次府试稳住,杨家村就要再多两个童生了。
三天三场后,叶如尘接回了团子和杨小天。
团子看起来十分平静,倒是杨小天,出场后重重呼了一口气,一路上都在紧张。
“叶大哥,我心里没底,感觉答不好。”
叶如尘捏了捏他的肩膀,“放松点,别想那么多,等结果就是了。”
几日后发榜,一家人过来陪着看榜,团子是太小不便和一群大人挤,而杨小天则心里打鼓,怂的不敢上前。
最后杨小天被李沧海生拉硬扯,拽着他挤了进去,而其他人,则在远离人群的一角等着他们。
元宵一岁了,被顾青辰抱在怀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爹,爹”
团子面无表情拿着拨浪鼓在旁边逗他玩,顾青辰每次看到这个场景就想笑,顾母有些头疼,很发愁团子的性格。
“中了!中了!”
李沧海和杨小天一边喊着,一边兴奋地跑了过来,杨小天神采焕发,和方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两个人都上榜了,杨小天排名有些靠后,而团子排到了第十名,是武同府近年来最小的童生,年近八岁。
“不错。”
顾父眯着眼捋着胡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李沧海也激动的很,就像自己考上了一般,他眼睛亮闪闪的,确实羡慕,但更多的是钦佩。
跟着顾父种了一年的地,李沧海也认了不少字,可他一看经书就头疼,着实没有读书的天赋,吃不了这碗饭。
顾父经过叶如尘的指点,精准地抓住了豌豆种的几种性状表现特征,并发现了它们出现的比例有规律可寻。
但规律不是那么容易抓住的,叶如尘提出了一些见解,顾父觉得很有道理,也正能解释他目前得出的结果。
可这些不能仅靠猜测来断定,必须要经过反复实验,用大量的数据来做支撑,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得,顾父还在这一阶段努力奋斗着。
除了读书,李沧海其他方面还是挺聪明的,比如特别能干活,算术也学的不错,能帮着顾父一起处理豌豆种子,分类计数。
虽然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顾父一说要怎么干,他总能很快的理解并上手,深得顾父满意。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所幸就不回家做饭了,趁着人齐,大家决定下馆子吃顿丰盛的。
叶如尘提前说了中午会回来,顾青辰等人找好地方后,就派了李沧海去书院门口接人。
杨小天在府城玩了几天,顾父就带着他和李沧海回去了。
刚到杨小天家门口,刘婶儿就迎了出来,杨小天笑得一脸开心,“娘,我考上了!”
“真的?!”
“好,太好了!”
“我家小天考上童生了,我家小天是童生了!哈哈!”
刘婶儿激动坏了,喜极而泣,用衣袖抹了抹眼泪,连忙请顾父进屋里坐。
顾父摆摆手,杨平听见刘婶儿的喊声,大步流星从屋里出来将顾父拉了进去。
自然而然的,这顿饭是躲不掉了,杨平夫妇俩感激不尽,县试中榜对他们来说就像做梦一般,更何况是府试。
他们至今都不太相信,明明当初只是抱着多认几个字就好的愿望将杨小天送到顾父身边的,没想到杨小天会考个童生回来。
杨平跟顾父一起喝酒,一杯一杯下肚,这个沉闷憨厚的汉子也流泪了。
一下多了两个童生,对村里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杨家村再一次扬名十里八村。
第二日就有人带着孩子找上顾父,问还愿不愿意收学生,顾父哪有这些精力,统统拒绝了。
众人很失望,突然怀念起当初顾母开的识字班,就连大人也能学。
但那件事后,是他们主动放弃了机会,不让孩子们来学,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
免费识字的机会,正如天上掉馅饼一样,叫他们白白浪费了,唉~
书院内,罗之清兴冲冲地邀约,“如尘,月底我生辰,来我家吃饭呀。”
“好。”
叶如尘应下后,罗之清又跑去找别人说,没一会儿,身边就围上了一圈人。
有人直白地问罗之清想要什么礼物,罗之清敲敲桌子,“这应该是你们想的事情!”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李兄说的有道理。”
罗之清想了想,“我要绪娘的手绘大图,你送吗?”
众人哈哈一笑,“这要求可难了,有钱都买不到,还是换个吧。”
刚才那人改口道:“我不想知道了,之清,你看我空手去合适吗?”
罗之清点点头,“合适合适,你带张嘴就够了。”
叶如尘笑了笑,这么久了,罗之清还惦记着呢。
当初他无意间知道陆之昂和徐时年居然人手一张画时憋屈了好久,纠缠了几天要买下来,被两人坚定地拒了。
尤其是他们几个都知道了缘书阁是陆之昂家的,罗之清非想见画师一面,就连徐时年也很感兴趣,陆之昂看了叶如尘一眼,十分无奈,“别想了,就连我都见不到。”
晚上回家后,叶如尘与顾青辰说了此事,顾青辰莞尔一笑,“那就送他一幅,又不麻烦。”
第65章 乡试(捉虫)
罗之清的生日宴设在了自家府里, 门口有专门的仆役接待客人,叶如尘不是第一次来了,无须他人引路, 自己便轻车熟路找上了罗之清。
他来的不算晚, 但徐时年和陆子昂更早一步, 都已经在书房坐着聊天了。
叶如尘腰间插着折扇, 右手转着画轴,左手挑起纱帘,优游自如地走了进去。
陆子昂看见他手中拿的画,心下似是了然, “之清,你朝思暮想的美人到了。”
“啊?”罗之清看了看叶如尘, 满头问号,搞不懂陆子昂莫名其妙说的什么。
叶如尘抿唇轻笑,将画卷送给了罗之清, “生辰快乐。”
“咦,这是你画的吗?”
罗之清好奇, 他还没见过叶如尘正经作的画呢,当场就想打开看看。
“之清!”
门外一声呼喊打断了罗之清的想法,数名同窗一起跟着下人过来了。
罗之清放下画卷,走了出去,人多了起来,便不好在书房待了,大家就一起去到了院子里坐着。
酒菜上桌,祝酒词先行一圈, 一祝罗之清生辰快乐,二祝在场各位都能登上不久后的桂榜。
书生们聚在一起除了把酒言欢, 自然免不了吟诗作对,叶如尘也跟着念了一首凑凑热闹。
在书院读了这么久的书,他赋诗能力长进不少,起码也能叫先生点头称赞了。
酒阑人散,剩下的几人歪倒在凳子上,眯着眼,都带着醉意。
唯一清醒的叶如尘帮着仆人将他们几个送到了房间歇息,然后仆人端来了醒酒汤,喂给几人喝下。
叶如尘与管事的交代了一句,便回了家。
晚上罗之清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其他几个醉酒的也都睡醒走完了。
洗了把脸,仆人已经把客人送的礼物整理到了一起,旁边还附上了礼单。
仆人统计的礼单上没有叶如尘的名字,因为他送的画卷还在罗之清书房放着,罗之清简单看了眼,想起了叶如尘的画,叫人去书房取了过来。
灯火摇曳,他头还有些晕,坐在桌前用手揉捻着额角。
清醒了一会儿,罗之清慢慢打开了画卷,姣姣
美人跃然其中,他呆愣了会儿,又闭上了眼睛,看来还醉着呢。
翌日中午回到宿舍,罗之清将叶如尘堵在墙角,叶如尘失笑,“我以为你该痛哭流涕,感激不尽。”
“不准转移话题,说,你到底是不是那个画师!”
叶如尘摇头,“不是。”
罗之清一拳锤在他的肩头,“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叶如尘坚持,“真不是。”
徐时年在一旁等得捉急,“如尘,你快说吧。”
叶如尘推开罗之清,一脸骄傲,“是我家阿辰。”
“你太不厚道了,竟然瞒了这么久!”
徐时年与罗之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同时心中又无限感慨,这夫夫俩可真配。
【八月】
城中尤为热闹,三年一次的乡试来临了。
无数考生陆续从各地赶了过来,这次余朝云没有再回来,楚秋归独自带着一名小厮参加考试。
乡试考场在城东南角的贡院内,占地极大,由圣上钦命的主考官下来主持考试。
共三场考试,一场考三天,每人一个小单间,称为“号房”,三天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小小的号房内进行。
乡试很重要,人也是真多,进场也要抓紧时间排队,不能像之前的考试那般磨磨唧唧。
顾青辰照例来送叶如尘,两人没有腻歪,抱了抱后叶如尘提着考篮进场,顾青辰则远远目送着他。
第一场考完后,叶如尘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但起码还保留着体面,而大多考生都是一脸菜色的走出来,甚至有人刚出了考场就扒着柱子吐了起来。
考场内实在令人绝望,这边吃着饭,那边拉着肚,味道和声音交相呼应。
叶如尘觉得,适当辟谷还是好的,可以调理身体,还能使头脑清醒,增强记忆力。
顾青辰心疼坏了,提前做了一桌叶如尘爱吃的,可叶如尘一想到还有两场,就完全没有胃口。
而且下午就跟着又要提前进场了,不适合吃太好,叶如尘简单吃了几口小菜,喝了些清粥垫垫肚子。
等整个乡试结束,叶如尘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日天明。
因为考生太多,发榜的期限定在了九月初,书院也放假了。
叶如尘顿时有种高考解放的感觉,在家左手夫郎右手儿,坐等成绩出来。
潇洒了些日子,终于等来了发榜,为求吉利,发榜日特地选在了寅日。
叶如尘带着顾青辰,还有楚秋归、徐时年等至交好友一起去看榜。
虽然身边不缺小厮,而且中榜的话是有人上门送捷报的,但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还是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好。
榜单张挂在布政使司门前,黄底黑字,上面还钤盖了巡抚关防印,一旁有数名士兵看守着,会在这里展示三天。
除了最里面临近士兵的位置没人敢挤外,后面一圈被围的水泄不通,有的人鞋子都被踩掉了,徐时年等人,磨蹭了半天还在最外层,就连他们的小厮也挤不进去。
这种时刻还待指望叶如尘,楚秋归下意识就想掏钱,其余人奇怪地看着他,他讪讪一笑,尴尬地放回荷包。
叶如尘暗暗叹了口气,竟有些许的失望,接着又承载着众人的希望,优雅地挤到了最前排。
他从头往后看,第一眼便是自己的名字,接着就是楚秋归。
真好,都中了。
大家一见叶如尘出来立刻围了上去,见他一脸凝重的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罗之清痛心疾首,“我就知道,我”
“皆大欢喜!”叶如尘哈哈笑出了声,罗之清立刻扑了上来,叶如尘迅速转身,几步闪到了顾青辰身后,罗之清瞬间泄了气,愤懑不已。
整个湘荆行省今年共录取了一百人,他们云怀书院就中了十三人,不亏是众书生挤破头也想进的书院。
其中有四人是前五十,首先是解元叶如尘,当之无愧的书院骄傲。
其次是【第九名徐时年】,【第三十三名赵淮安】,【第四十五名陆子昂】。
而罗之清,第五十一名,也不错了。
顾青辰提醒道:“快些回家吧,报喜人估计也出发了。”
“对对对,我爹还在家候着呢,回晚了可是要挨打的。”
罗之清听罢,一溜烟儿就跑了。
叶如尘也说了告辞,与夫郎手牵手回家了。
报喜人前脚进了巷子,叶如尘夫夫后脚就跟了过来,叶如尘揽着顾青辰,踩着屋顶提前回了自家小院。
鸣锣声声响,巷子里的人们都跟着出来了,热络地在前面引路。
叶如尘家中院门大开,顾父顾母早做好了接喜的准备。
“喜报!解元叶举人!”
“叶秀才,叶秀才中举了!”
“还是头名嘞~”
邻居们热热闹闹拥着报喜人进了门,锣声震耳欲聋,铛铛连敲了好几声。
一家人满面笑容,连忙请报喜人进屋坐,桌上备好了酒,与报喜人连倒了三杯,顾青辰用红纸包了喜钱塞给他。
报喜人接到手心一握,嚯,可不少呢,脸上瞬间更灿烂了,好话一筐一筐的往外说,听得人笑眯了眼。
报喜人坐了好一会儿才走,他还要赶着去下一家呢。
捷报除了送到新科举人在府城的地方外,还会往老家送一份,所以即便叶如尘不在杨家村,村里人也是能知道的。
次日,巡抚大人设鹿鸣宴,宴请所有新科举子一同参加,为新科举子们饯行,预祝来年春上能再接再厉。
鹿鸣宴之后,楚秋归就回京了,走前给叶如尘留下了地址,约定明年京中再见。
第66章 进京赶考
其实叶如尘觉得现在这样就不错, 名声地位都够了,官府还会给补贴。
就这样在云怀书院当一名讲师,薪水也不低, 够糊口了。
但他家消费还是有些高的, 那再计划找个别的营生, 比如开个铺子什么的, 努力挣钱钱。
美滋滋的过日子,挺好,已经没有更高远的梦想了。
“什么!”
顾父横眉竖目,“你不准备往上考了?”
“半途而废, 那你这读书是为了,为”
[见县官不跪, 还有补贴]
[只求与妻儿一生顺遂、逍遥快活]
[官场水深,不适合我这样单纯的人]
单纯个屁!
这些话突然响在顾父脑海中,回门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 顾父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就忘了自家儿婿从来没上进过。
“没出息, 没志气,气死老子了。”
顾父咬牙切齿,一手锤胸口一手扶额,一副要背过气去的模样。
“爹,你冷静些。”
叶如尘被吓了一跳,搂着顾青辰从屋顶上下来。
他正与夫郎手牵手、肩并肩地赏月谈心,绘制美好蓝图呢,顾父怎么突然冒了出来。
顾青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其实无所谓啦,夫君怎么选他都支持。
不过, 顾青辰突然想到什么,踮起脚凑到叶如尘耳边,悄悄问道:“那还要账吗?”
“要账?”
叶如尘一愣,眸中精光一闪,“要!”
不要账拿什么还大舅哥的一千两,虽然现在是挺好,但他不排斥更好啊。
叶如尘想着,进士的补贴应该会更高吧,其实当个公务员也不错。
“爹,我什么时候说不考了?”
“你刚才”
“刚才我也没说呀。”
是没说,但明明就是这个意思!顾父吹胡子瞪眼,“你俩咬耳朵密谋什么呢?”
叶如尘嘻嘻一笑,“谈情说爱呢,爹也要听?”
顾青辰无可奈何,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用胳膊肘怼了怼叶如尘。
顾父冷哼一声,扭头回了房间,走了两步又转身拐回来,他是出来打水的,差点又忘了。
《九章算术翻版》叶如尘也编写的差不多了,后期的完善修改让其他人都参与了进来。
算学部几人先生和徐时年等人负责前面简单的部分,而顾父与山长配合叶如尘负责后面。
整本书来来回回修了好几遍,才让它看起来没那么难懂。
至于很少露面的提督学政严大人,目前水平应该和罗之清不相上下,更是全程没有参与,只会时不时冒出来催促一下,最后给作了一篇序言,顾父怒道:“不要脸,他就是来沾光的,就想署个名。”
也不能这么说,谁沾谁还不一定呢,有了严大人作序,起码被黑时也能让人顾忌点。
年前,这本书彻底定了稿,送去了缘书阁。
因为里面的内容排版很特别,还有大量的数字、符号、公式,所以不能直接印刷,需要新制活字,这又赶上了过年,便暂时搁置了。
年后没几天,叶如尘就准备进京了。
这日初五,离元宵两周岁还差十天,然而却等不及了。
会试在三月间,这路上就要耗费一个多月,去了还要熟悉地方、做准备。
为避免路上遇到意外耽搁时间,越早走越好,像赵淮安,年前就与几个朋友先行一步了。
如果只有叶如尘自己的话,他肯定要等元宵过完生日,可是同行的还有徐时年、罗之清、陆子昂三人,不好叫友人陪自己耽误。
前一晚,叶如尘就和顾青辰收拾好了东西,顾青辰反复清点了几遍,确定没有少的,这才安心睡下。
“小爹爹,吃饭饭。”
元宵洗干净小手,乖巧地让顾青辰给他系上围兜。
顾青辰有些心酸,亲了亲他的小手,十分不舍,叶如尘抱过元宵,放到婴儿凳里,端起小碗喂他吃饭。
亲亲夫郎,叶如尘自然是去哪里都要揣上的。
上次曹公公的那一番说词,顾父拒绝之后就没下文了,也没个解除罪名的意思,叶如尘想,圣上可真没诚意。
顾父咂嘴,小声跟他嘀咕,“那位心眼儿可小着呢,不解就不解,咱不稀罕。”
好在顾青辰嫁给叶如尘后就转了户籍,按照大燕朝的律法,出嫁的哥儿、女子就是夫家的人了。
所以顾家“无召不得入京”的规矩对他无效,他可以陪叶如尘一起。
至于元宵,考虑到路途遥远,他还太小,受不住路上的颠簸,还是留在家中好。
叶如尘和元宵说,“宝宝可以养很多,媳妇儿却只有一个,等你长大就懂了,你会理解爹的,对不对?”
“对!”
可怜的元宵压根儿听不懂,乐呵呵拍着手附和,都不知道他两个爹就要远行了,还不带他。
吃完饭,夫夫两人就要出发了,李沧海也会跟着去照应一下。
他们和徐时年等人约在了码头,要先走一段水路出省。
因为怕元宵看见船也想坐,便让桂姨带着他在家里玩,而顾父、顾母和团子,则一起来为叶如尘三人送行。
徐时年三人各带了一名随从,众人还准备了不少干粮在船上吃。
船只离了岸,叶如尘两人站在船尾挥着手,越行越远,直到拐了下弯看不清岸上人影时,两人才回到船厢坐着。
顾母问道:“老头子,你说如尘能三元及第吗?”
顾父还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听到顾母的话目光闪了闪。
“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
“如尘自县试以来,皆为案首。若真能三元及第,便是本朝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六首状元\''。”
“难,太难了,却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是叶如尘呀,似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对叶如尘了解越深,顾父就越觉得他是天命所归,是来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瞧我带了什么。”
走了好些日子,几人终于找了家正经的客栈住了进去,陆子昂收拾包袱时拿出来一本书。
罗之清凑上去一看,“《九章算术翻版》,不是还没开始印制吗?”
“是手抄本。”陆子昂翻开,竟是他自己的笔迹。
这一本可不少呢,罗之清问道:“你过年这几日就在家闷头抄这个吗?抄它作甚?”
叶如尘说道:“是要带到京城卖吗?”
陆家在京城也有书坊,府城的缘书阁也只是一个分店而已。
陆子昂点头称是,“等缘书阁这边印出来再送到京城太慢了,所幸我直接带过去,省时省力。”
“那你怎么不找人抄呢?”
陆子昂笑笑,“怕别人抄错,再检查一遍多麻烦,也还好,顺便巩固一下呗。”
一个月后,几人终于到了京城,坐了一路的马车,几人皆是疲惫不堪,浑身难受极了。
陆子昂家在京城也有房,在他的指挥下,马夫直接驱车到了他家门口。
天色也临近黄昏,京城的繁华热闹完全吸引不了几人,他们只想能躺倒床上好好休息一番。
管家派下人去收拾了几间客房出来,几人稍作歇息,洗了把脸,散去一身舟车劳顿,简单吃了晚饭。
是夜,顾青辰带着叶如尘出来转了转。
走在灯火辉煌地长街上,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几年过去也无甚变化,却叫人有些伤情。
两人站在石桥上,水面波光粼粼,映着彩光琉璃。
叶如尘捏了捏他的脸,将人拥入怀中静静地抱着。
顾青辰说:“挑个时间,我们去伯父家拜访一下。”
“好”
叶如尘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轻笑了声,“还有楚秋归和余朝云要见呢。”
顾青辰点了点头,又想到,“还有外公家。”
“嗯。”
叶如尘和顾青辰在陆子昂家休整了一晚,第二日便要出去找房子。
陆子昂挽留道:“时年、之清都在这儿住,家中又不是没有空房,何必浪费钱呢。”
“你知道的,我喜静。”
叶如尘眸中含笑,看了眼不远处地顾青辰,陆子昂懂了,也不再劝说。
这明显是小夫夫需要独立空间了,两人亲亲我我了一路,陆子昂等人真受够了,酸地牙疼,还被惊掉了下巴。
一直都知道叶如尘夫夫感情好,却没想到两人私底下相处那么腻歪,毫不顾忌他人看法,叶如尘在几人心中的形象也颠覆了大半。
找房子不难,京里有很多专供来参加会试的考生租的独户小院,就是价格有些贵。
叶如尘花了四十两租了三个月,一直到殿试结束。
等殿试成绩出来后,再根据工作安排情况定下一步计划。
小院十分干净,家具也齐全,可拎包入住,真对得起价格。
倒是被褥有些薄旧,要住三个月呢,叶如尘夫夫不想用别人盖过的被子,李沧海得了钱去为两人添置了一床新的。
安顿下来后,两人先去看了会试的地方,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但离会试还有些日子呢,翌日,夫夫俩推开房门,开启了社交模式。
社交第一站,忠武侯府。
顾青辰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带叶如尘来到了忠武侯府,因为初到此地,两人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府中妇人哥儿们用的蜀锦吴绫、钿合金钗等,抠唆的夫夫俩自然买不起。
听说大舅哥家的小子学习不太行,叶如尘精挑细选,选了两本题集,又买了些水果糕点。
第67章 忠武侯府
忠武侯府门大开着, 叶如尘两人走上台阶时,正好府内的门房出来关门,两人连忙出声拦了一下。
“二位是?”
门房上下打量着面前两人, 气度长相倒是不错, 只是穿着简陋, 一幅穷酸秀才的模样, 手中还提着礼,难道是来求人办事的?
顾青辰曾经也常出入忠武侯府,幼时还在这里住过一段,年长的仆从都该认识他的。
见这门房面生, 估计是这两年新招的。
顾青辰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在下顾青辰, 与夫君来拜访侯夫人,劳烦通报一下。”
大伯常年不在京,大哥平日也不得闲, 顾青辰想着还是报伯母更可靠些。
“有什么事?”门房问道。
顾青辰一愣,“无事, 就是多年未见,好不容易进京一趟,特地上门来问安。”
“可有拜帖?”
“并无,我与夫君初到此地,还没来得及送贴。”
不止如此,他都没想过来大伯家还需要准备拜帖。
门房皱起眉毛,“抱歉,夫人今日没空见外人。”说着便要关门。
“等一下!”
顾青辰连忙出声制止, 门房不理不睬,继续关门的动作。
叶如尘伸手轻松抵住, 门房隐隐有些生气,使劲关门,“都说了没空,改日递了拜帖再来!”
叶如尘手下用力,一侧门骤然被推开,门房被带着向后连退了几步,再抬头脸色十分不好,冲着叶如尘想要发火。
顾青辰拦在叶如尘身前,耐心地对门房解释道:“我是侯府的亲戚,称侯爷一声伯父,与夫君前来只是单纯地见过长辈,并不是有所求,劳烦通报一声,伯母听说了一定会见我的。”
门房冷哼一声,姓顾怎么了,顾家那么大,旁支都远到天边去了。
瞧他们这一身装扮,听表述又是才进京,谁知道那个犄角旮旯跑来的穷亲戚,瞧着叶如尘又是书生的模样,必定是来攀关系的。
门房虽然心里瞧不上,但也不会说些难听的话将事情做绝,反倒认真回了句:“今日府中小宴,稍后还有贵人们来,你们换个时间吧,莫冲撞了。”
话音刚落,便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这次叶如尘没有再拦着,在门要合拢时将顾青辰拉进了怀中,以免好看的翘鼻碰灰。
顾青辰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地看向叶如尘,怕他有意见,解释道:“夫君莫要误会,伯父一家不是这样的人。”
“嗯。”
叶如尘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见过,但通过这些年顾父和这边来往的书信也能了解一二。
顾青辰说:“只要伯母在家,无论是否有宴,一定会见我的。”
见不得他沮丧的样子,像个受气包一样,叶如尘捏了捏他鼓鼓的脸蛋,问道:“你确定吗?”
顾青辰坚定地点点头,“确定。”
叶如尘歪头一笑,“那行吧。”
顾青辰被叶如尘牵着下了门前台阶,不解地问道:“我们要干什么?”
叶如尘没有回答,拉着他走到了一侧无人的院墙拐角处。
顾青辰眨了眨眼,好像猜到了哎。
叶如尘挑眉,一幅玩世不恭地样子,“这样伯母还愿意见吗?不会被赶出去吧?”
顾青辰觉得可行,这么想着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好像跟着夫君学坏了,这么出格的事情放在几年前想都不会想的。
伯母能接受吗?好像不确定了
叶如尘见他这幅模样十分可爱,不等他思考完,直接抱着人几步跃上了墙头。
又沿墙小跑一段,借着几棵树,瞬息之间闪身上了一个挺高的屋顶。
这个位置不但能看见侯府大部分院落,还能远眺燕京,只可惜周边都是精致的府苑,没有繁华热闹的街市。
可这一番宁静也很美,蔚蓝的天空,团团簇簇漂浮着大朵云彩,白白软软,像棉花糖。
若是黄昏应该会更有意境,余晖洒在楼阁飞檐上,洒在红砖绿瓦上,将整个燕京城轻轻地笼罩起来。
虽然在省城也经常跟着叶如尘登高,见过了许多美景,却总是看不够。
只是两人坐别人家屋顶看风景好像不太合适,顾青辰欣赏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的目的。
叶如尘四下看了看,他们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深处有个院子挺热闹的。
那门房不是说有客人要来吗,想必是下人们在那里做准备吧。
“阿辰,你认识路吗?我们要去哪里?”
顾青辰纠起小脸,看着叶如尘,“认识,但不能这样去后院吧?”
“我们下去吧,走到院前找个认识的人通报一声。”
叶如尘答应道:“好。”
“嗖~”
利刃刺破天空冲他们袭来,寒意四射。
叶如尘眼眸微凝,绷紧神经迅速搂着顾青辰闪身躲过,电光火石之间,侧手一握,抓住了飞来地红缨长.枪。
手腕一转,让长.枪在空中翻了几个花,竖立在身旁。
好在他十分冷静,知道是他们擅闯别人家,没有顺势将枪掷回去。
顾青辰呼了一口气,太快了,他都没反应过来呢。
“什么人!滚下来!”
下方一声怒喝,振聋发聩。
顾青辰一愣,“是大伯。”
叶如尘闻言搂着顾青辰飞身而下,动作轻盈似风,飘飘然落于院中。
身前站着一名瞧不出年纪的魁梧硬汉,除了眉眼与顾父有一丝相像外,根本看不出是堂兄弟。
旁边还有位少年郎,张大嘴巴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们。
落地后顾青辰立马走上前,惊喜道:“大伯。”
叶如尘双手握枪置于胸前,微微颔首致礼,一身儒雅,“在下叶如尘,见过大伯。”
顾青辰离京前,忠武侯就好久没回家了,前后加起来有五六年未见了,差点没认出来自家侄儿。
听见这声大伯,还有叶如尘的名字,这才惊愕地说道:“青辰?”
顾青辰笑着点了点头,“大伯,近来可好?”
“好!好!哈哈~”
顾大伯颇为激动,习惯地伸手想要拍拍人,落到顾青辰肩头一顿,放缓了动作轻拍两下,“回来就好。”
然后对着叶如尘的后背哐哐捶了几下,“这就是如尘吧,不错不错,长得人模狗样的。”
叶如尘想,这是在夸他吧?
顾青辰拉过自家夫君,生怕被大伯捶坏了。
“走,进屋聊。”
顾大伯神采飞扬带他们往院子里面走,一名老奴经过,定晴一看愣住了,不可置信,“辰少爷?”
“吴伯。”顾青辰眉眼弯弯,点头回应。
顾大伯吩咐道:“吴山,上一壶热茶。”
进屋后,顾大伯对身边的少年说:“子征,这是你青辰小叔,还记得吧?”
“嗯,记得!”
顾子征笑嘻嘻地打招呼,“小叔好。”
少年个头喜人,大概到顾青辰眉头处,皮肤也晒成了小麦色,和顾青辰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惊喜地感慨道:“小征长得好快,变化太大了。”
顾大伯又指着叶如尘介绍,“这是小叔丈,叫人。”
顾子征双手抱拳,老实地叫道:“小叔丈好。”
“好孩子。”
叶如尘温和地笑了笑,掀开篮子,“叔丈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里有几本题集送给你当见面礼。”
顾子征表情一僵,尴尬地笑着,“不,不用了。”
“我已经长大了,不收礼物。”
“还小着呢,客气什么。”
叶如尘将书往他怀里一塞,顾子征被迫接着。
只听眼前这小叔丈说:“听说你学习有些吃力,专门为你挑的,我将里面较为简单的题都画了出来,你可以先做做看。”
顾大伯轻咳一声,顾子征皮笑肉不笑,幽幽说道:“谢谢小叔丈。”
“不用客气。”
叶如尘欣慰地点点头,对自己给的见面礼颇为满意。
第68章 比划
“青辰, 是青辰来了吗?”
两名衣着华丽的妇人从外面一路小跑过来,是得了信儿的侯夫人余氏和少夫人梅氏,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
“伯母, 大嫂。”顾青辰眼笑眉舒, 走到门口迎上两人。
侯老夫人一把抓住了顾青辰
的手, 用力握了握, 细细端详着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回来就好。”
伯母这个样子,勾的顾青辰眼眸也有些泛酸,梅氏含笑, 对两人说道:“娘、青辰,先进屋里再好好叙吧。”
想说的话太多, 见了面却一时张不了口,悲伤突然在房间弥漫了起来。
顾青辰先介绍叶如尘,“伯母, 大嫂,这是我夫君, 叶如尘。”
叶如尘双手迭合置于身前,“如尘见过伯母、大嫂。”
侯夫人看着叶如尘点了点头,仅一面就对他十分满意,“我知道的,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孩子,青辰没找错人。”
“恭喜如尘中了解元。”
梅氏问道:“这次是来参加会试的吧?”
乡试之后,他们虽没有往京里来信,但也不难猜, 楚秋归回来时就带了叶如尘中解元的消息。
“我收拾个安静的院子出来,这日子就在家里住下, 安心复习。”
“春兰”
侯夫人对旁边的丫鬟交代道:“马上带人将含竹苑整理一下。”
“是。”
“慢着!”
顾青辰赶紧叫住春兰丫头,对侯夫人说:“不用了,伯母,我和夫君已经租好了住处。”
顾大伯皱眉,跟着说:“租什么院子,就在这里住下。”
顾青辰无奈,看向叶如尘,叶如尘三言两语说服他们,承诺会经常过来坐坐吃饭。
侯夫人左右看看,问道:“元宵呢,怎么没有带过来让我们见见?”
“他还太小,路上不方便。”
“好吧。”侯夫人有些失望,这个年纪,就喜欢抱抱家里添得新人。
“这些年,你们都还好吧?”
纵然一直有通信,但许多事不是几行字能交代清的,侯夫人事无巨细,问起他们刚到杨家村时的境况。
顾青辰略去了艰难困苦,净拣着好的说,即便这样还是让侯夫人伤了心。
都不是傻的,当初走前交代好了,说是一到地方就往回寄信报平安和地址。结果拖了一个月不说,来信就是青辰已经成婚了,顿时将他们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顾青辰离京前刚被杜家退了婚,顾父顾母对自家宝贝哥儿的婚事上心的很,怎么会区区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他在偏远的村中与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成了婚。
侯夫人怎么都觉得不对,想了许多可怕的事情。当时信中对叶如尘没有过多描述,只说了看着是个好的,更是让人心凉。
于是叶如尘在他们心中成了一个乘人之危的小人,急忙找了余家的人帮忙送信,顺便看看情况。
幸好自第二封信开始,每次顾父都要夸夸叶如尘,还送来了那么些想法主意,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这才让他们彻底放下心。
“对了,那个西数呀,你们大哥大嫂都学了点,我看着头疼,可你嫂子用着极为顺手。”
侯夫人特别开心,虽然她没学,但看别人学会也很骄傲。
梅氏掩口一笑,“是呀,用来记账特别方便,也不容易出错,我已经安排几个店的掌柜一起学了。”
“小征,你去哪里?”
梅氏叫住半只脚悄悄迈出门坎的顾子征,温柔的声线突然变得有些冷。
顾子征讪讪的收回脚,“我刚才看太阳没了,以为要下雨呢,现在又出来,哈哈。”
“团子比你小了整整六岁,都已经是童生了,而你呢,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先生换了一波又一波,不觉得惭愧吗?”
“娘,我又不参加科举,我走武举,考武状元。”
顾大伯沉着脸,“武举就没有文试了吗?就你这样的,还状元,武举人都摸不到边儿。”
侯夫人也说,“小征呀,你”
“小叔丈!”
顾子征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大家对他的絮叨。
他窜到叶如尘身边,一脸崇拜地问:“你刚才从屋顶飞下来的样子太好看了,怎么做到的?”
“我上房顶也超级快,就是跳下来不太好看,虽然我打滚的姿势很霸气,但少了些风度,还有救吗?”
轻功要打小开始练,他这个年纪按理说有些晚了,但叶如尘瞧他根骨不错,而且有底子,是打小就练武的。
“若你能狠下心苦练,五年内应该可以。”
但若超过五年还没学会,就基本没可能了。
顾子征兴奋不已,“真的?那小叔丈你能教我吗?”
梅氏打断他,“别捣蛋,都能上房了,你还想干什么?你小叔丈还要准备会试呢,少给我惹事。”
“不打紧。”
叶如尘一笑,“我有空帮你看看。”
顾子征这么一提,顾大伯突然想起,“你们两个跑屋顶上做什么,怎么不走正门?”
果然被问了,顾青辰有些不好意思,爬人屋顶是不太光彩,还差点被当成了贼人。
“抱歉,唐突了。”
叶如尘说道:“是我的主意,想快些带青辰来见长辈。”
梅氏秀眉微颦,机敏地想到,“是不是门房不让你们进吗?”
“今日谁当得值,吴山,将人换了。”
“恰巧不认识罢了,是我二人没递拜帖,没那么严重。”
顾青辰解释道,那门房只是没让他们进而已,也没说什么冒犯的话。
侯夫人拉着顾青辰的手,“青辰你不用管,由你嫂子安排就好。”
突然有下人来报,“唐家夫人与小姐来了。”
顾青辰想起门房提起的,今日府中设宴呢,侯夫人说:“青辰,如尘,我和你们嫂子请了几个相熟的夫人小姐,你们也一起来见见吧。”
“青辰去就行,如尘凑什么热闹,跟我去武场过两招。”
顾大伯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
顾子征跟着蹦起来,“我也去!”
叶如尘不容拒绝地被带到了一个练武场,场地一边放了三个架子,上面挂满了武器。
顾大伯听说他会武,刚才也见了一招,深感不凡,迫不及待的想试试他,但也只打算过拳脚功夫,不准备动用兵器。
顾大伯一身肌肉,体型健硕,完全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叶如尘与他面对面,对比之下显得身体十分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叶如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伯,你是长辈,你先请。”
“你先来,我让你三招。”顾大伯仰天大笑,雄厚的声音回荡在场地之中。
“那好吧。”
叶如尘拱了拱手,“多有得罪。”
说罢,他迅速出拳袭了上去,顾大伯闪身躲过,万万没想到叶如尘那么快,后面两下差点中招。
顾大伯连忙还手,两个人近身缠斗在一起,出拳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顾大伯力道极大,毕竟是经过战场洗礼的人,实力强悍,防御力极强。但叶如尘也不差,身法轻盈,游刃有余,顾大伯根本碰不到他。
十几招之后,叶如尘找到了顾大伯的薄弱处,但没直接击破,而是继续陪着打了一会儿,顾大伯意识到了不简单,集中十分精神,认真了起来。
顾子征在一旁看得激情澎湃,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叶如尘就成了他心中的偶像,从没见过有人能和他爷爷这样轻松的过招。
顾大伯也发现了叶如尘在让他,大声道:“用全力!”
于是几招后,顾大伯输了,简直不能想象,顾子征尖叫一声欢呼,“小叔丈好厉害!”
顾大伯收起了笑容,缓了几口气,他用力地拍在叶如尘肩膀上,十分严肃道:
“别读书了,随我来军中吧,直接提你为副将。”
啊,这么突然?
叶如尘摆摆手,“大伯莫开玩笑,不久后我就要会试了呢。”
顾大伯想了想,“那你考吧,落榜了就跟我走。”
“大伯,应该不至于落榜那么惨。”
叶如尘哭笑不得,心想,要是落榜了爹还等着他回家一起种地呢。
顾大伯安慰道,“没事,武功好的一般读书都很困难,你能走到
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就算勉强挂上个末尾贡士,在官场也不好混的,不如跟我到军队,能让你大展拳脚。”
“爷爷~”
顾子征飘得两人背后,幽幽地说着,“难道你不知道,小叔丈从县试一路过来都是案首吗?”
顾大伯愣住了,“都是案首?”
他还真不知道,只是听说武功不错,文武双全,还有许多新奇的主意。
顾子征点点头,叶如尘谦和一笑,“运气好而已。”
“那你先读书吧。”
顾大伯觉得十分可惜,这样的武学奇才,怎么能当文官呢。
“不冲突,你可以先考着,等殿试结束我向圣上请旨,再将你拉入军中。”
“殿试录那么多人,只要你考不中前十,少你一个他们也不会在意的。”
多谢大伯这么为他着想,叶如尘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大伯,我会努力考前十的。”
“为什么!”
“你这一身武艺,不从军太可惜了。”
顾大伯绷着脸,这么一做表情,突然和顾父好像。
叶如尘摇摇头,“我不想从军。”
“不想与家人聚少离多。”
战场多危险,一不小心丢了性命怎么办?他的阿辰会哭死的。
第69章 闹事
顾大伯不再多说, 现在想这些尚早,眼下还是先等叶如尘考完试吧。
顾子征趁两人说话的间隙,装模做样在武场边上挑武器, 晃着晃着一溜烟跑出了府。
两人自是瞧见了, 顾大伯也没管他, 带着叶如尘去了书房聊天。
书房较为整齐, 放了许多书,还有一个大沙盘。顾大伯从外形上看像个大老粗一样,却是饱读兵书,颇有内含。
两人说起了火药的事, 那时候顾大伯还在边关没回来呢,他大舅哥顾德维收到信后第一时间找上了安王。
信中写的非常详细, 比例都给到位了,说是威力之大,震人心魄。
两人都知道顾父做事严谨, 若不是亲眼所见必定不会告诉他们,于是半信半疑叫人找来东西试验了一番, 按信中所说,用量不敢过大,果然成功了,令人震惊。
这要是用作军事可谓神兵利器,安王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自己收着,立刻进宫上报了圣上。
没多久,京里就秘密成立了一支队伍,由工部和军营各抽取一部分人组成, 暗地里研究火药。
“听德维说,最开始进展太慢, 而你又再信中写了一些想法,圣上便想将你调入京中参与研究呢。”
“是安王拦下了,说你只是因为师父炸炉,碰巧发现了这个现象而已,自身又是个书生,还在寒窗苦读走科举呢。”
“圣上便歇了这心思,转头又寻了几个炼丹师过来,还真有进展。”
当时顾父可能也担心圣上会将他掳去,在信里着重强调了叶如尘是无意间发现了,没深入研究过,还极力夸奖他读书是多么的好。
但叶如尘觉得,当时的他区区一个童生,圣上肯定不会在意燕朝未来是否会损失一名优秀的秀才,举人,乃至进士。
之所以没将他调入研究队伍,八成是因为不好意思,毕竟前脚才将顾父一家赶出京城,后脚再把人儿婿拐走,这也太不要脸了。
而剩下两成,估计就是觉得叶如尘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叶如尘问道:“那进展如何?”
“京军三营之外新设一营,名火器营。”
顾大伯讲,以往的火攻,是将火箭箭头绑上用油脂、松香、硫磺之类做的燃烧包射出去,或者用投石器投掷油脂火球。
而现在改用火药包代替,效果要好很多。
除此之外,火器营还弄了一个震天雷,用生铁做外壳,里面装满火药,只留一截引线在外,就与叶如尘当初示范的那样差不多。
不过都是在京郊试验,并未真正开始用,因为这两年周边小国较为安分,除了时不时骚扰一下,并未大举进犯。
这些只是火药的基础用法,三年时间能摸清火药属性并添加其他东西完善配方已经很不错了。
估计下一步就该研究□□火炮了,叶如尘知趣地没再多问。
按理说他们好不容易登门,应该全家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才是。
只是不巧,偏偏今日后院请了一堆客人,还是几日前便定的时间,总不能突然撤了席。
而大舅哥顾德维也在卫所当值,今日不会回来。
午饭时,侯夫人与顾青辰来了前厅,和顾大伯、叶如尘一同吃饭,梅氏则留在后面陪客人。
后院的夫人们见到顾青辰回来都惊了,听说他是陪着夫君上京赶考的,就对叶如尘十分感兴趣。
好奇曾经那个名满京都,容貌与才情并齐,最后却被尚书府退婚的顾青辰,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农家子?
可惜她们并未如愿见到叶如尘,无论怎么明示暗示,侯夫人都没有将叶如尘往这妇人堆里领的意思。
饭后几人又聊了几句,侯夫人便叫来人领他们到客房稍作歇息。
顾青辰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再去后面陪那些夫人们了。
小憩了一会儿,叶如尘两人便准备走了。
侯夫人不舍,留两人吃过晚饭再走,叶如尘婉拒了,说要与顾青辰出去闲逛。
顾青辰说:“夫君刚到京里,我带他熟悉熟悉。”
热闹的人群,繁华的街市,高楼林立,川流不息,京城的路都比他们那地方宽了好多,方便几辆马车并行。
“破云踏月阁”
顾青辰问道:“里面在干什么呢?”
道路正对面有家店,楼前挂着红布,门口撒了一地花瓣,往内里望去,聚了许多书生,好生热闹。
“瓦子开张。”
他们旁在门口坐着的店主好心解释:“里面正在办赛诗会,为期三日,今日是一天,诗会前三名还有奖呢。”
“会试在即,各地才子汇聚于此,他们这时间挑的可真好。”
叶如尘问道:“想不想去看看?”
“好呀。”
两人走了进去,内里空间很大,共有三层,三楼坐着几位姑娘、哥儿在奏乐,二楼栏杆边儿上围了一圈人。
而一楼大厅中央一个台子,墙上挂着几个题目,台子最里面有几个人专门将大家的诗抄写记录下来。
人很多,位置更多,他们要了一壶茶一盘瓜子坐下。
叶如尘好奇地向旁人打听奖品是什么,虽然他水平一般,但若有利益驱使,或许可以激发下潜能。
“第一名可与晚烟姑娘游湖一日,第二名得墨宝一幅,第三名得文房四宝一套。”
旁边那人打趣道:“兄台可想一试?能见晚烟姑娘的机会可不多呀。”
叶如尘举起和顾青辰相牵的手,“管他什么早烟晚烟炊烟的,我只同自家夫郎游湖。”
那人这才注意到叶如尘另一边还有人,抬头看一眼讪讪收回目光,“第二第三也是不错的。”
“唉,不感兴趣。”
叶如尘叹了一口气,对顾青辰说道:“要是直接给银子就好了。”
声音不大,但旁边的人都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俗不可耐。”
“在诗会谈钱,读书人的风骨都被糟践了。”同桌的人跟着附和,引起一阵嘲笑。
顾青辰不满,想要回头看看,叶如尘揽着他的肩,淡淡道:“跳梁小丑,不用理会。”
这话一出身后桌上的人怒了,拍桌起身,“你骂谁呢!”
叶如尘本不想管,可那人动静太大,整个大厅都静下来了,纷纷看向这边。
“有事出去闹,莫要在这”
有人不满地大声斥责,但看清闹事的人后闭了嘴,想必是认识的。
叶如尘侧身而坐,众目睽睽之下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勾唇轻笑,“我骂小丑呢,你跳起来做什么?”
这幅样子进一步坏了他读书人的形象,痞气十足,但
更显迷人,至少顾青辰是这样想的。
后桌共坐了四个人,三个男子和一名哥儿。
“李兄,罢了。”
一个黄衣青年拉了拉站起来那人的袖子,安抚道:“莫与他们计较,浪费口舌。”
顾青辰转过身,不客气地回怼,“能对号入座,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李姓公子更气了,“得寸进尺,你们”
“青辰?”
对面桌另一位公子一下认出了顾青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青辰诧异,盯着男子看了两眼,实在想不起来是谁,没有任何印象。
叶如尘疑惑地看向他,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人犹被一盆冷水临头浇下,有些尴尬。
黄衣青年好奇地问:“世安,你们认识?”
这熟悉的名字,顾青辰记起来了,本就没见过几面,所以忘了长相。
叶如尘也知道这个名字,顿时看他不爽,有揍人的冲动。
“世安,他不会是你那被抄家的前未婚妻吧?”李姓公子问道。
“顾青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名哥儿突然开口,听声音正是刚才嘲讽叶如尘没风骨的人。
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大,顾青辰也不认识,但通过刚才的话对他没有一丝好感。
哥儿眼中带着些敌意,放眼看了眼楼内众人,放大声音质问道:“顾青辰,你可是戴罪之身,圣上有旨无召不得入京,你竟如此大胆,私自返京!”
楼中立刻有了议论之声,离叶如尘较近的几人不明所以,但也迅速后退了几步,生怕和罪人扯上关系。
这哥儿的小表情被叶如尘净收眼底,成功恶心到他了。
叶如尘冷哼一声,满脸嫌弃地上下扫视他一眼,好像在看什么脏物,“你是个什么东西,管的还挺宽。”
杜世安皱眉,“兄台有话好好说,这样对一个哥儿有失风度。”
叶如尘看向他,“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管的也挺宽。”
“叶大哥!青辰哥!”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余朝云兴奋地从二楼跑下来,身后跟着楚秋归,看热闹的人自觉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叶大哥,真的是你!”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去找我!”
余朝云一把抱住叶如尘,压低声音对他说:“杜世安,户部尚书嫡次子;李飞泉和那哥儿的爹是御史大夫。”
楚秋归走上来,对他们拱了拱手,“叶兄,嫂子,好久不见。”
顾青辰眉眼含笑,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叶如尘说道:“前不久刚到,正准备明日找你们呢。”
“楚秋归,你和他们认识?”
黄衣青年问道,楚秋归点了点头,“知交好友。”
听他这么说,黄衣青年笑了笑,打圆场劝道,“都是误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就算了吧,别因为我们几个扰了赛诗会。”
“哪有误会。”
那李家哥儿不依不饶,自认为占了理,斥责顾青辰,“这人违背圣意,私自返京,我定要叫父亲禀明圣上”
“找你爹算什么本事,有种直接把圣上叫过来,亲自说说我夫郎违背那条圣意了。”
叶如尘忍无可忍,捏起一颗瓜子脱手而出。
瓜子擦着李家哥儿脸侧划过,虽未留伤痕,却断了几根头发。
李家哥儿呼吸一滞,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你干了什么?”
第70章 游园会
楚秋归语气不太好的说道:“叶兄进京赶考, 夫郎陪同,有什么不对吗?”
李家哥儿下意识要反驳,被自己哥哥制止了, 对面都明白过来, 出嫁户籍随夫, 人家进京合情合理。
杜世安眼底划过一丝苦涩, 紧握地拳头轻颤,有些痛心,似是不愿接受这一事实。
主办方的人终于过来协调了,黄衣青年摆摆手, “没事没事。”
他拱手对着众人说了声“抱歉,打扰了”, 然后主办方请来评诗的貌美姑娘们几句好话将众人目光拉了回去,诗会又接着进行了。
“青辰,好久不见。”杜世安走到前面, 突然说道。
顾青辰还未回答,叶如尘率先开口说道, “这位公子,我夫郎都不认识你,麻烦客气些,叫顾公子。”
“或者”
他牵着顾青辰的手举起来晃晃,“叫叶夫郎。”
顾青辰忍不住轻笑,醉人的桃花眼弯弯似月牙,脸颊一点梨涡,叫人心荡神摇。
杜世安被这一笑刺痛了眼睛,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叶公子, 既然有缘,不如坐下喝杯茶,交个朋友吧。”
“不必了。”
叶如尘拒绝道:“没什么好说的。”
气氛有些冷凝,杜世安没想到叶如尘会这么痛快的拒绝,丝毫不给面子,感觉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楚秋归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叶兄,随我们上楼聚聚吧?”
“好。”
叶如尘应下,带着顾青辰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雅间,留下杜世安四人窘迫地站着给人当笑话看。
人都走了,李家哥儿才渐渐缓过劲儿来,盯着自己断的几根头发心有余悸。
他回想刚才自己丑态百出的样子懊悔莫及,偷偷看了杜世安一眼。
怪他没稳住,一听到顾青辰的名字有些偏激了,希望杜世安没有放在心上。
李飞泉轻蔑地说道:“这人真是狂妄,还以为这是在他家那偏远小城吗,不知天高地厚。”
“听他说的话就知道没有几两墨水,来京一趟不过走走过场,长个见识而已,世安何必与这等人有交际。”
黄衣青年好生尴尬,他本是约着杜世安出来玩的,半路遇上了李家这两位,便被拉着过来看看赛诗会。
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杜世安一言不发,默默转身走了,黄衣青年立刻跟上。
李家兄弟两对视一眼,也一起出去了。
二楼雅间内,楚秋归问:“叶兄怎么会和他们起冲突呢?”
以他对叶如尘的了解,是能少一事绝不多事,杜世安脾气也挺好,那估计就是李家的在找茬儿了。
“谁知道呢,我与夫郎说着话,那李什么,李飞泉突然开始叫唤。”
叶如尘讲了事情经过,余朝云听完笑坏了,“用钱做奖品,不亏是叶大哥,务实。”
“李家那两个呀,是庶出,李飞泉虽然是独子,但上头还有个嫡哥儿压着呢。这其实也没什么,但他自己特别在意,总怕别人瞧不上他,到处找存在感。”
“你一说小丑,可不是刺着他了呗。”
“行了,慎言。”
楚秋归制止了余朝云,又问:“那杜世安呢,好像与你们相识。”
顾青辰淡淡说道:“他与我曾有过婚约,父亲被罢官后两家就解除了。”
竟然还有这事,楚秋归和余朝云皆是一愣。
都几年过去了,当时他俩年纪皆不大,从没听说过这些八卦,怪不得叶兄那个态度,想来是看杜世安极不顺眼的。
“真看不出来杜家背地里这么势利。”
余朝云愤懑不平,握紧拳头在空中挥一挥,“叶大哥会试好好考,一定要将他比到尘埃里去!”
嗯?顾青辰诧异,“他不是上次就考过了吗?”
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他离京时杜世安就已经在准备乡试了。
“没考中呗~”
余朝云挑了下眉,一脸坏笑,“杜世安和表哥都是国子监的,虽然他多准备了三年,但我觉得他肯定比不上表哥。”
“表哥又考不过你,叶大哥,你稳了!”
“别胡说。”
楚秋归认认真真道:“杜世安学问不差,曾数次听过先生对他的褒奖,而我知识浅薄,根基不稳,还需要勤学苦练。”
“虚伪。”
余朝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向叶如尘夫夫两人,用大拇指指着身侧的楚秋归,“最烦他
这样。”
顾青辰浅笑,杜世安与他唯一的关系就是曾经有过婚约,都过去这么久了,两人根本不熟悉,也无甚交际。
所以没什么好比的,他不在意,想必夫君在不会放在心上。
不,叶如尘突然有了奋发图强的斗志。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那杜世安分明还存了几分小心思。
真男人,就要好好学习,不求名列前茅,起码发榜时,他的名字要在那小子前头。
当晚,叶如尘就捧起了书,准备挑灯夜战。
没一会儿厨房的热水就烧好了,秉持着节约用水的原则,他放下书去陪夫郎洗个澡。
片刻后两人回到卧房,叶如尘挑了灯,上床夜战,只道美色误人。
第二日李沧海早早起床做了饭,然后蹲坐在厨房门坎上,左等右等不见人起床
随后几日,夫夫俩带着李沧海将京城好玩的地方转了个遍。
期间还与徐时年几个一起,和年前就过来了的赵淮安等人聚了一下,没再遇上什么扫兴的事。
直到这日,陆之昂递了信过来,说是应邀参加游园会,各地学子都会去,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顾青辰恰巧要陪侯夫人和梅氏到寺庙烧香,叶如尘闲着没事,所幸跟着陆之昂等人去凑个热闹。
他们来到城边的一个大型园林内,风景倒是不错,适合休闲漫步。
来的人不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多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抱团,这游园会也没个主题,只是交个朋友,互相切磋下技艺。
叶如尘跟着陆之昂、徐时年和罗之清来到湖边亭下,赵淮安等人已经提前到了,跟着又陆续来了些人,都是他们省的。
大家互相之间都叫的上名字,只除了叶如尘,因他大多时候都和夫郎在一起,没有和武同府之外的学子见过面。
叶如尘挨个认了人,小聊几句后大家就散开了。
楚秋归也来了,正和两个朋友在聊天,远远看见了叶如尘,便带着朋友过来打声招呼。
“这便是楚兄提起的叶如尘吧?”
“哈哈,湘荆省解元,久仰大名。”
来人十分热情,楚秋归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朱兄朱长葛,崔兄崔石旭。”
“朱兄,崔兄。”叶如尘抬手请人坐下。
两人对叶如尘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就像在看什么稀罕物,只因叶如尘每次考试都在楚秋归之上。
楚秋归自小天资聪颖,文采斐然,四年前初次回乡考试,书院的朋友先生们都默认了他会取得小三元之称,却万万想不到居然考了个第二回来。
听说他一回乡就病了,想着估计是影响了发挥,但楚秋归却表示自己发挥正常,是案首才学在他之上。
有人不以为意,那小地方能有什么厉害人物,科举佼佼者,几乎都出自燕京和苏水一带。
那湘荆行省近几次殿试排名都不出众,楚秋归的话,反倒给他招来几分笑话。
考中秀才后他以官生身份进了国子监读书,后来居上,几次小考碾压了同班学子,深得教授们器重。
然而再次回乡考试依旧是第二,且他上面一直都是一个人,身边朋友这才信了不是他发挥失常的缘故,同时也对叶如尘十分好奇。
“这游园会是明月社主办的。”
听楚秋归介绍,明月社由几个国子监的学生组建而成。
最初只是几个志同道合的书生聚在一起谈经论道,偶尔拉上旁人组个文会。
后来渐渐壮大,社员也不再局限于国子监内,其他书院,或外地过来的学子都可以加入,但外地学子还是占少数的。
想进明月社,非但要才学兼优、博闻强识,还要有里面的熟人介绍,最后经过会长团的同意才行。
而杜世安正是副会之一,楚秋归说到此处下意识看向了叶如尘。
叶如尘晃着扇子,“瞧我作甚,我又不感兴趣。”
赵淮安问道:“为什么?以如尘之才,想入社轻而易举。”
赵淮安和云怀书院另外几个同窗已经通过别人介绍入了明月社。
想起叶如尘不喜扎堆与作诗,赵淮安又说道:“不过是挂个名儿而已,不用事事都插手,偶尔可以参加个小活动以文会友,也挺有意思。”
罗之清打趣道:“如尘对任何花钱的都不感兴趣,楚兄,会费要多少钱?”
楚秋归笑了笑,他倒把这事忘了,伸出手比了一下,“五两银子。”
“咝~”
罗之清捂着胸口,“我替如尘感到心痛。”
几人被罗之清夸张的表情惹得发笑,云怀书院出来的人都懂什么意思,他们“叶先生”,可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儿郎。
而跟着楚秋归来的朱长葛和崔石旭,只以为是叶如尘家境贫寒,舍不得银子。
所以不觉得好笑,认为开这种玩笑非君子所为,可为何楚兄也跟着笑,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第71章 比诗
虽然叶如尘不想入社, 但陆之昂和徐时年表示有些兴趣。
来都来了,找个组织玩玩嘛,正如赵淮安所说, 挂个名而已, 又没什么损失, 他们也都不是缺几两会费的人。
“我要与如尘共进退, 就不和你们去了。”
罗之清右手握拳锤了锤自己左胸,一副仗义模样,伸手要揽叶如尘的肩。
“少来。”
叶如尘举起扇子抵在两人之间,“没志气的家伙, 可别拉上我。”
罗之清佯装气愤地质问,“你知道义气两个字怎么写吗!”
叶如尘做出单纯无害的表情, 摇摇头道:“不知道。”
哪什么义气,他还不了解罗之清?
这家伙就是抱着走过场的念头来的,认定自己会落榜, 不入明月社也是因为做好了成绩一出就卷铺盖回家的准备。
好歹也是他们省第五十一,就这么直接躺平了, 丢人啊丢人
来的路上罗之清理直气壮地辩解,“你知道会试多少考生吗?数千,数千呢!”
“你知道会录多少人吗?撑死二三百,少的话连一百没有!”
“今年应该不会少,我预计能录个三百左右。”
叶如尘心想,圣上不是缺人吗,或许会趁机补点血。
也正因为有叶如尘的支持,虽然罗之清嘴上说着考不过, 但还是有跟着大家认真复习的。
楚秋归也是明月社的,听到徐时年和陆之昂两人有兴趣, 便自告奋勇当他们的介绍人。
楚秋归和会长团同是国子监的人,关系虽没有很亲密,但也不会下他面子,能让楚秋归介绍,百分百可以入社。
徐时年心细地注意到,刚才楚秋归提起一个叫“杜世安”的副会长时神情有些奇怪。
于是问道:“杜世安是什么人?”
楚秋归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行为的不妥。
提了杜世安再看向叶如尘,无意间暴露了两人有关系,若是有心人注意到,可能会私下打听一番。
他下意识又想去看叶如尘,不知叶兄是否会介意,但这次忍住了。
朱长葛为徐时年解惑:“杜世安是明月社副会之一,也是国子监的,乃户部尚书嫡次子。”
徐时年点点头,也不明白这身份有什么问题。
叶如尘悠闲地扇着风,缓缓说道:“是我家阿辰前未婚夫。”
“!”
楚秋归猛地扭头看向他,一脸吃惊,想不到他这么直接。
其余人震惊脸:???
崔石旭愣了下,不确定地问道:“阿辰是?”
“我夫郎呀~”
叶如尘其实并不在意,在场除了楚秋归和他两个朋友外,全是他云怀书院的人。
陆之昂、徐时年和罗之清不用说,绝对的自己人。
赵淮安和另外几个人也都与他相熟,除了同窗,他们还有一层师生关系呢,勉强也算自己
人。
最主要是,这也瞒不住,大家早晚都会知道的。
众人全都傻了,啧,这算情敌吗?
徐时年三人好歹还知道顾父曾在京为官的事情,赵淮安等人却不知,还傻傻地问:
“嫂子与如尘,不都是桂宁县的吗?”
怎么会和千里之外的杜世安有婚约呢?
朱长葛与杜世安不熟,崔石旭倒和他有过几分交际,仔细回想了一下,杜世安曾经好像是有一门亲事。
没错!他记得当时两人都快成亲了,结果他们一行人出去狩猎,杜世安受了伤导致婚事推迟。
后来他就一直未成婚,崔石旭和他也算不上朋友,就没有注意过,慢慢地便忘了此事。
原来婚约取消了呀,不过杜世安的未婚妻应该是京城人士吧?
叶如尘说道:“阿辰自幼长于燕京,解了婚约后才回的桂宁县。”
这么一说,众人更好奇了,能和尚书府结亲,那顾青辰是身份呢?又为什么突然解了婚约?
徐时年立刻转移话题,“突然对明月社没兴趣了”
陆之昂点头附和,“我也是。”
叶如尘说道:“多大点事至于吗?况且明月社又不是杜家开的,你们想进就进呗。”
他可没有拉帮结派搞斗争的癖好,多无聊呀。
而且陆之昂家还在京城有生意的,怎么能因此就不让人扩展交际圈呢。
要不是杜家退婚,他上哪里找媳妇去?
目前只有一个小理想,会试要考过杜世安,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除此之外,叶如尘对杜家并没有什么想法,前提是别来招惹他和夫郎。
那行吧,既然如此,陆之昂和徐时年还是选择加入明月社,两人心里都想着要去当个卧底。
他们这边聊着天,另一边已经在切磋技艺了。
场面不太友好,按地方抱团,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斗得激烈。
正在进行的是对对子环节,燕京这边有国子监和各大书院加起来两只手都数不完的重量级才子坐镇,而其他省乡试解元也都在场,只除了叶如尘。
湘荆行省的学子们输的有些惨,几人不服,派了代表过来叫叶如尘等人。
叶如尘听罢一阵无语,好幼稚呀。
来人斗志昂扬,“这关乎到我们整个省的荣辱,一定要叫他们刮目相看。”
叶如尘心道,科举也不考对对子呀,这么有集体荣誉感,那应该回去多看几页书,争取考个好名次才是。
那人带着叶如尘他们来到战场时,对子环节刚好结束,燕京学子和扬州学子打得不可开交,最终也没分出胜负。
“这纸团内写了题目,抽中什么就以什么为题,如何?”
人群中央一个人手里拿着笔筒举过头顶,里面装了很多纸团,众人纷纷同意,并催促着快些开始。
拿着笔筒的人笑问:“有谁想来抽题吗?”
“我来!”
人群中立刻走出一人,上前挑了一个纸团缓缓打开。
“梨花!”
他将打开的纸张向众人展示了一圈,另一人宣布道:“便以梨花为题,各位开始吧。”
这是开启了作诗环节,叶如尘默默合了扇子,现在转身走会不会被定死在湘荆行省的耻辱柱上?
虽然他作诗能力得到了书院先生的认可,但也只是及格的水平,要和在场几位才子对上,应该会死的很惨。
这种争光的事情,还是交给徐时年等人吧,叶如尘背着手,悄悄后退半步。
这一幕被对面眼尖的李飞泉瞧见了,不屑地冷哼一声。
杜世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扬州一位学子作了诗,赢得众人大赞,连叶如尘都伸出手为他鼓了两下掌。
压力来到燕京学子这边,杜世安站出来,稍稍思索后作了一首,也获得了大家的赞赏。
但比起扬州那位学子还差了些,楚秋归跟着有感而发。
“写景抒情融为一体,白发二字勾人心弦,妙,太妙了!”
扬州学子向楚秋归拱了拱手,表示自愧不如。
有人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是何地考生?”
楚秋归:
对面国子监的同窗们盯着他,身边湘荆行省的学子们也盯着他。
楚秋归心想,我代表自己,要不站中间吧。
“哈哈~”
有人指出,“楚兄虽是户籍在湘荆,但却是我国子监的学生,自然算国子监的。”
李飞泉目光落在叶如尘身上,借机说道:“那不知湘荆可还有人?”
叶如尘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我大湘荆当然有人。
徐时年作诗超强的好吧,赵淮安也不差,都是常年混迹各大诗会的神人。
徐时年闻言上前一步,顺势挡在了叶如尘前面,直视李飞泉,温和地笑了笑,“自然。”
徐时年走到场地中间,背着手仰着头,一步一句,四步成诗,引来喝彩声连连。
李飞泉泄气,正待再说些什么,就有其他省份的学子站了出来对诗。
这一轮结束,再次有人从笔筒内抽了一道题,是“雪”。
燕京学子率先开始,扬州学子接上,又转了一圈,轮到了湘荆行省。
徐时年将机会留给了赵淮安,后者尚在思考中,李飞泉又冒出来。
这次不再拐弯抹角,矛头指着叶如尘,“叶兄,你来这么久也不见说话,怎么不试一试?”
叶如尘一脸平静,挑了下眉,问道:“你哪位?”
他在心中暗骂了句,李飞泉是吧,老子记住你了。
李飞泉愣住了,脸上红白交错,皮笑肉不笑,“在下李飞泉,叶兄不记得了吗?前些日子我们在破云踏月阁见过的。”
“哦~”
叶如尘点点头,“记性不好,忘了。”
好尴尬呀,场内众人察觉气氛不对,都不说话。
但叶如尘说完也闭了嘴,平静地站着,丝毫没再表示什么。
李飞泉又问,“叶兄不打算作首诗吗?”
“不打算。”
叶如尘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态度回答。
李飞泉一阵无语,这人怎么能这样?
叶如尘心想,若再逼下去,就别怪我启用脑海中的现代文库了,毕竟是辛苦背的,不用白不用。
为省争光不容易,希望各位诗仙诗圣理解一下,回头多烧些纸。
树欲静而风不止,叶如尘一退再退,而李飞泉真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
这次他言语犀利,直言:“抱歉,没想到叶兄不会作诗,是在下唐突了。”
大家都看了出来,这是有私怨在找事呢。
“笑话。”
湘荆行省的学子不能忍,那位专门去找叶如尘过来的学子直接说道:
“叶兄可是我湘荆解元,区区一首诗算得上什么。”
叶如尘幽幽地看向说话的人,[兄弟,我谢谢你。]
“湘荆解元?”
周围人说:“刚才一直没见,还以为今日没来呢。”
叶如尘身边的人的其他湘荆学子回道:“叶兄也是刚过来。”
李飞泉听后脸色变了,这怎么可能是解元?
杜世安也跟着露出了几分诧异,直直望向叶如尘,实在没想到。
“有来才有往。”
叶如尘对李飞泉说道:“我不善作诗,还没什么思路,不如李兄先作一首抛砖引玉,我再想想。”
[我想想背哪一首合适]
抛砖引玉?李飞泉气死了,亏你还是解元,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第72章 趋炎附势
身边的人捂着嘴忍俊不禁, 叶如尘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去他这么说究竟是有意无意?
李飞泉下意识看向杜世安,后者丝毫没有帮他解围的意思。
国子监的同窗们露出不满神色,小声嘀咕着, 搞不懂李飞泉为何这么针对那个叶如尘。
知道他喜欢踩低捧高, 但不能认清场合吗?有什么私人恩怨不能放到下面解决吗?
如今李飞泉站在国子监这边, 丢得自然是他们整个国子监的脸面。
李飞泉表情有些牵强, 纵然不情愿,叶如尘的要求他也不好拒绝。
众目睽睽之下,是他先步步紧逼叫人作诗的,如今轮到自己了, 若是不作只会让人瞧不起。
可是,他的诗比刚才那些才子们的差远了, 若是拿出来岂不闹笑话吗?
“这个李飞泉,人缘看起来不怎
样呀~”
罗之清小声和自己人说着,也不见他的同窗替他说话。
叶如尘见李飞泉迟迟没有回应, 他往前迈出一步,右手拿着合拢的折扇, 轻敲与左手掌心间握住。
“李兄,可是”
他面上表现出一丝愧疚,犹犹豫豫,将李飞泉方才的话还了回去。
“可是,在下唐突了?”
“没有。”
李飞泉笑笑,装得一身轻松,虚伪地表皮还是要尽量护住的。
他以退为进,自贬三分, 向众人拱手说道:“在下才疏学浅,为给叶兄做衬, 就献丑供大家一乐便罢。”
临场作诗很考验功底,李飞泉静不下心来思索,更不想给叶如尘留太多时间。
正巧关于雪的诗他以前也是写过的,在心里斟酌了下字词,觉得尚可便悠悠念了出来。
确实很一般,不过还是有人大方给了面子,赞赏了几句。
李飞泉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叶如尘,收起了獠牙,已不像刚才那样莽撞,知趣的没说话,只是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说起和雪有关的诗,叶如尘的第一反应就是柳宗元先生《江雪》。
一幅空灵淡雅的画卷,一份穿越千年的孤寂。
叶如尘想了想,不愿拿出来做他打脸的工具,平白毁了好诗。
快速地翻了下记忆,叶如尘嘴角上扬,[郑先生,多谢了。]
他优雅地展开折扇,在胸前轻轻扇着,缓步走到了正中间的空地上。
抬头望去,周围种了数颗高大的樱花树。
白色的花团成簇,微风卷着清香拂过,几片雪白飘然而下,如一触即化的薄雪似的。
周围一圈人静等着他,氛围感拉满。
李飞泉绷紧了神经,聚精会神盯着叶如尘。
只见叶如尘执扇的手伸出,低头数着地上樱花瓣。
“一片两片三四片”
“五六七八.九十片”
李飞泉破了功,差点笑出了声,他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就这水平,怪不得要往后藏。
众人一头雾水,不是很确定,这是在作诗吗?不会要数个千万片的雪花吧?
叶如尘勾起唇轻笑,手腕用力一摔,折扇打旋而出。
众人视线随之移动,不可思议地看着扇子飞出一圈,击中数颗樱花树,最后又回到了叶如尘手中。
霎时间,一场花雨倾盆而下,漫天的樱花瓣纷纷扬扬。
全场鸦雀无声,均仰着头沉浸在这醉人的场景中。
有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下几片樱花瓣,企图留住一抹美好。
等大家渐渐回了神,叶如尘这才继续念道:“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可惜这里没有梅花,不是很应景。
没事,叶如尘自我安慰,大家可以意会,毕竟现在也没有雪。
李飞泉再笑不出声了,懊恼自己多事,早知道就不该乱说话,平白让叶如尘出了风头。
“妙!”
罗之清率先开口,激动地为叶如尘鼓掌欢呼。
“好诗~”
“前三句数字做垫,看似平淡无味,而末尾却出奇制胜,妙。”
“多谢叶兄赠花,令人心旷神怡。”
“献丑了。”
叶如尘抱拳,谦虚地向众人致礼,然后回了原先的位置。
同作诗一般的学渣罗之清凑上前,眼睛闪亮,“如尘,我觉得我也可以。”
叶如尘嘴角一抽,淡淡地回道:“错觉,你清醒点。”
“雪”这一题还未轮完,但其他学子也作不下去,如今再绝的诗,都敌不过方才樱花雨给人带来的冲击。
有学子去抽了新的一题,叶如尘没再参与。
过了一会儿作诗结束,又开始了作画。
围观的人不多,大家渐渐散开了。
叶如尘刚才那一手露的漂亮,引来好几个人要与他结交。
特别是听说了他来自乡野,毫无背景后更是热络。
学子中的抱团并非只有地域之分,还有家境之分。
在达官贵人遍地的燕京府,寒门子弟抱团更紧密,国子监有明月社,他们还有秋水社。
不同的是,明月社成员虽官宦世家居多,但什么出身的都有,而秋水社基本都是寒门学子。
寒门不寒,没想象中的那么穷苦。
像他们这一行人,包括陆子昂、徐时年等,都可称之为寒门。
而衣着朴素,出身小县城的叶如尘,自动被大家归为了寒门中的寒门。
秋水社成员向叶如尘伸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入社,叶如尘委婉地拒绝了。
邀请人也不在意,只当他刚来不熟悉,又是个慢热性子而已。
书生们走来走去,互相打招呼聊天,李飞泉那边听说了叶如尘的寒门身份后嗤笑出声。
同伴问他何意,李飞泉眼中精光一闪。
“叶兄家境一般没错,但他可是忠武侯、顾大将军的亲戚。”
“哎?”
众人诧异,“如何说起?”
李飞泉说道:“忠武侯府有一旁支,数年前因犯了罪被赶出京城的事你们可知?”
一人小声问道:“我知道,你说的可是因涪州水患被贬的顾侍郎?”
李飞泉点点头,“对,叶兄是顾侍郎的儿婿呢。”
“我好像知道,不久前母亲好友来家中做客,听她们闲聊说起什么顾家的哥儿回来了,还带了个泥腿子出身的夫君上忠武侯府做客。”
“当时没在意,不会说的就是叶兄吧?”
“应该就是了。”
这消息太令人意外了,不乏有看热闹的。
乡野出身的学子,风头正盛的解元,既是忠武侯府的亲戚,又是罪臣的儿婿。
若那些上赶着与他交好的人知道了,该是怎样的反应?
“哎?顾侍郎家的哥儿,曾经是杜世安的未婚妻吧?”
又是一个重磅八卦,不知情的人都惊呆了。
大家继续深扒,“我记得是,叫顾青辰,被杜家退婚了。”
“罪臣之子,当然配不上杜兄了,万一成了婚将杜家拉下水怎么办?”
“所以说,叶解元的夫郎,是杜世安不要的。”
“哎,这么多年了,杜兄只纳了一房妾,还未娶妻呢,不会还惦记着那哥儿吧?”
“怎么可能,以杜兄的身份和学识,什么样的找不到,难不成那哥儿貌若天仙?”
“或许呢,否则玉树临风的叶解元为什么看得上他?我记得曾经听过,世安与未婚妻差三岁,这么算,那哥儿离京时年纪也不小了。”
“哈哈,还能为什么,忠武侯府的靠山谁不想要。”
“啧,这可真有意思。”
这边发生的种种叶如尘皆不知道,他算着时间,顾青辰与侯夫人应该烧香回来了。
便辞了友人去侯府接夫郎,顺便蹭个饭。
翌日,叶如尘的八卦就已经满天飞了。
游园会里多是受邀而来的外地学子,和部分燕京的后起之秀,认识顾青辰的有却不多。
如今往外一传,京里自是有人想起。
顾青辰才貌双全,画技一绝,当年也是颇有知名度的,不少人上门求娶,最后与杜家订了婚,这才让其他青年才俊歇了心思。
不曾想等了两年,两人竟没完婚,还传出了杜家退亲的消息。
如今很多人都对这个娶了顾青辰,又来与忠武侯府攀关系的泥腿子感兴趣。
且大部分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尤其是本次要参加会试的考生们。
传了两日,叶如尘莫名其妙成为了趋炎附势的代表,贵族派看不上他,寒门派也瞧不起他。
湘荆行省的其他学子听说后自觉与叶如尘划清了界限。
“我等是来考试的,而人家是来走亲戚的,呵,这样的人居然是本省解元,我以为耻。”
不知是谁说了句话,广为流传。
而叶如尘却与亲亲夫郎窝在小院里红袖添香,几日未出门,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两波人同时排挤的事。
直到徐时年等人上门看望,罗之清一脸愤怒,“如尘,你莫要理会那些人。”
院子里整整齐齐站了十二个人,再加上他自己,云怀书院的都到齐了。
叶如尘十分迷茫,干嘛呢这是?考前谢师礼?
“沧海,咱家凳子够吗?”
李沧海面露纠结,“加上两条长凳,挤挤也坐的下。”
说完,他就转身跑去搬凳子了。
陆之昂说,“如尘,我们退了明月社和秋水社。”
“为什么?”叶如尘问道。
“你不知道吗?”
叶如尘与顾青辰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徐时年哭笑不得。
罗之清义愤填膺地将外面传的话讲了一边,他还收敛了些,知道叶如尘的性子,没敢提那些讲顾青辰的八卦。
叶如尘听完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哦”字。
见他一点都不在意,罗之清问:“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叶如尘想了想,“你们退社,会费要回来了吗?”
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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