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萧厉今天早上醒的很早。
昨晚温塔主动的叫他意外, 他最后把温塔给弄累睡着了,但是自己却没有成功睡着。
他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兴奋了一整个晚上, 直到凌晨三点多, 才勉强有点困意。
但他仍旧睡的不踏实,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又醒了, 然后开始想自己要不要干脆起床下楼,给温塔做个早饭。
就在他准备起床的时候, 他听见, 躺在自己身侧的温塔说了句梦话。
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都睡的比较死的缘故, 萧厉几乎没怎么听过温塔说梦话。
他于是相当好奇地凑了过去, 看了眼温塔。
还没等他在黑暗之中怎么看清楚人呢,温塔一巴掌就先扇了过来。
萧厉愣愣地看着温塔。
温塔也呆住了。
要说适才, 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那么现在, 她应该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了。
就算再讨厌萧厉, 但是扇人巴掌这种事情,温塔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她,还是不能轻易做的。
她赶紧起身打开了床头灯, 在暖黄色的光晕照耀下,眯着眼瞧着萧厉。
萧厉一边的脸颊火辣辣的。
温塔适才的力道不算小,他脸皮就算再厚, 也不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和温塔四目相对。
温塔甚至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厉, 对不起啊……”
这是萧厉第一次在温塔的脸颊上看到了慌张和害怕的字眼。
他晃了一下神,便把捂着自己半边脸颊的手给放下了。
他上前去抱住温塔, 说:“没事,宝贝,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做噩梦了?
温塔想起自己适才梦到的一切,那是噩梦吗?那算噩梦吗?
应该是吧?
她慢慢点了点头。
萧厉便在她的额间印下了一个吻。
“没事的,宝贝,都醒了,没事的……”
萧厉其实不是很会安慰人,在认识温塔之前,他也根本没学过怎么去安慰女孩子。
他只是抱着温塔,一个劲地告诉她没事了,那些都只是噩梦罢了,她现在醒了,所有的噩梦都会消失的。
温塔靠在萧厉的怀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再想些什么。
她只是浑浑噩噩地一句一句听着萧厉的话,然后知道,有些噩梦的确会随着天亮而消失,但有些噩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永远不会消失的。
真奇怪,她向来很讨厌萧厉这么亲昵地抱着自己,温塔渐渐地想,但是她现在,却一点儿也不嫌弃他。
甚至觉得他的怀抱,真是舒服。
她在萧厉的怀里换了个自己喜欢的姿势,跟他问过了现在的时间过后,就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睡着,温塔总算没有再做噩梦。
她睡的很沉,睡的很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中午。
—
在周一的时候上班迟到,虽然温塔不会被自己的老板扣工资,因为她自己就是老板,但却会被她的合伙人无情地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
美术馆三楼的办公室里,冯荻荻的笑声无比清亮,且放肆。
“亲爱的,你和萧总真是让我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温塔无可奈何。
她很想解释,自己是因为昨晚做噩梦,所以今天才起的晚了一点,但是想起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情,温塔心虚地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她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给昨天自己去傅怀山家里参观的展品写一些编号和记录。
在温塔和冯荻荻的规划里,美术馆开业前两周展示的大多都是她们自己的作品,但是美术馆想要长久地运营下去,光靠她们两个人画画和展出当然不够,她们还需要认识大量的艺术家和策展人、收藏家等,邀请他们到这座美术馆来参观、展出。
一家美术馆的收入,寻常情况下有这几种来源:
第一种,当然是门票和各种活动上的卖画。
但是目前温塔她们还在初营业阶段,暂时免费不售门票,当然,也没有开始卖她们自己的画,所以这项收入暂时不提;
第二种则是靠和艺术家合作,帮其做销售,赚一点分成。
等到这期展览过去之后,温塔和冯荻荻在开业之前就定好的美术馆第二期展览,就是和一位年轻艺术家的合作。
只不过也是因为刚开业,这位艺术家又是她们早就相熟的朋友,所以这次的合作,她们基本也暂时赚不到什么钱。
至于这第三种嘛,则就是拉赞助,和各种品牌方谈项目合作。
这个因为暂时刚开业,也还没有什么合适的品牌方找上门来,所以基本也没什么进项可言。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和人脉还有资源这几个字眼离不开关系。
保不齐哪一天哪一场哪一件展品的展出,就叫她们的美术馆名声大噪,这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温塔每次只要是去一些私人收藏者的家里参观,基本都会将东西做上编号,以备不时之需。
昨天去傅怀山家看到的那些藏品,有很多都是温塔只在传闻中听到过的东西,她凭着自己的记忆,一样一样地记录下来。
只是记录到那座建筑设计模型的时候,温塔的指尖顿了下。
但也只有一下。
很快,她又面无表情地输入一串符号。
【00235,圣维纳斯歌剧院建筑设计手稿和模型,林江涛,收藏者:傅怀山】
……
等到把这些东西差不多整理结束后,温塔今天大半的工作便也结束了。
冯荻荻从外面回来,看她正好收起电脑,便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她。
“看看这个呢。”她说道,“我妈刚刚给我们介绍的,说是想和我们合作,借给人家一点地方,放个展览。”
温塔打开文件看了眼,见到是一个去年新推出的香薰牌子。
她挑眉,意识到这应该是第一个找上门来,想要和她们合作的品牌方。
“怎么样,有兴趣吗?”冯荻荻等她看过两页之后,才问道。
温塔微微点了下头:“感觉可以试试看。”
这个牌子虽然是去年新推出的牌子,但是一经推出,广告便铺的极大,温塔自然不会没听过。
只不过当时她对他们的产品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也就没关注下去。
“人家现在想要主打艺术家香氛系列,所以才想要和我们合作的。”冯荻荻道。
温塔了然。
现在不少的牌子,都喜欢搞一些联名,和设计师联名、和艺术家联名,不管合不合适,产品推出来再说,好像这样就终于又有了一个吸引人的噱头,自家的品牌便又可以在拥挤的市场里继续维持一阵子的热度。
虽然有时候有些联名在温塔看来,其实并不合适,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但她也不会对这些事情去评头论足什么。
毕竟谁开公司都不是单纯做慈善的。
她和冯荻荻也不例外。
美术馆那么烧钱,总得有进项,才能维持住基本的日常开销。
所以她并不介意一些品牌想要参与进来的合作。
只要能把时间和场地安排妥当,品牌调性与她们的美术馆也契合,在她看来,就不是问题。
她手里捏着这份文件,知道今天这份文件,想要在这里完全看完是不可能的,随手翻了几页过后,便先问冯荻荻道:“人家不介意我们美术馆开的远吗?”
毕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北城知名的美术馆和画廊,其实并不少,而且有不少都是开在闹市区,或者是接近闹市区的艺术街区,但是温塔和冯荻荻的美术馆,却是在五环开外的地方,除了周围自然环境是真的好,建筑也算是有自己的风格之外,暂时还没有别的什么优势。
冯荻荻笑了:“所以人家当然也压我们的报价了。”
她将文件拿了过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报价给温塔看。
温塔眉心跳了下,没再说什么话。
她最后选择把合同带回家,晚上再仔细地看一遍。
—
萧厉这晚并没有去接温塔下班。
今天是周一,他自己也忙的不得了,好不容易开完会了,他想起温塔早上做噩梦睡在自己怀里的事情,还有昨晚,温塔主动坐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萧厉从前根本没敢想过的好日子。
虽然也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但她当时那是做噩梦了不是?
萧厉觉得,这是温塔逐渐开始依赖自己的证据,所以他想给温塔做一顿饭,既能叫他们之间的关系顺水推舟,更近一步,顺便,也算是他想用这个方法,叫温塔再开心开心。
她昨晚的突然落寞,萧厉还历历在目,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不想再见到温塔冷着脸的样子。
昨晚的噩梦,不知道是不是也跟那些事情有关。
早上的饭他因为要哄温塔睡觉,又要赶着去公司开早会,所以并没有做成,晚上的菜,他早早地就和家里的保姆发过消息了,告诉他们晚上并不用做他们的饭菜,他自己会回来做。
但是以防还有什么疏漏,萧厉在回到家里之前,又先开车去了趟超市,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需要买。
结果果然就有。
他看到超市货架上摆的进口巧克力,想起这好像刚好是温塔喜欢吃的,就直接往购物车里扔了两盒;还有她平时爱吃的麦片,家里好像也快没有了……
萧厉一路走一路拿,原来还不知道要买些什么,慢慢地就把购物车给填满了。
他推着满满的一辆车子,满载而归。
而如他所料,他到家的时候,温塔还没有到家。
虽然美术馆下班时间很是弹性,但刚刚开业这段时间,温塔就没下班早过,再加上美术馆距离江月湾有点距离,她基本都是七八点钟的时候才能到家。
萧厉做了满满一桌的晚餐,除了她平时最喜欢吃的那几个菜,还多加了一道红烧鱼头,叫整整一桌的饭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等到温塔回家,他迫不及待地起身去接她。
他接过温塔手里的包包,又想接过她手里的文件,但是温塔拿着文件,并没有任他直接拿走。
她根本没有被饭桌上的香味给迷惑,而是满心只扑在了自己手中的这份文件上。
这是她和冯荻荻的美术馆开业以来,第一位正式找上门来合作的品牌,但是报价实在是有点超乎她们的预料。
刚刚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把这文件看完一半了。
“今晚你先吃吧,我去先把这东西看完再说,你不用管我。”
温塔头也不抬,转身就想上楼走去。
萧厉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
“先吃一点吧!”他道,“今晚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
温塔总算抬头,把目光稍微偏移一些,落在了身后满桌的美味佳肴上。
那些菜,都是萧厉亲手做的?
她的目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萧厉观察着温塔的神情,知道她这是惊讶上了。
那她会夸他吗?她会喜出望外,然后感觉到幸福吗?
他又稍稍攥紧了一些温塔的手腕,想带她去饭桌边坐下,但却不想,下一秒,他就听到温塔十分不解地问道:“你没事干自己做饭干什么?”
她的语气有疑惑,有质询,但是独独没有萧厉所期盼的惊喜,还有幸福。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我……”
空气都停滞了一瞬, 面对着温塔的问题,萧厉居然被问的一时有些卡壳。
他没事干做饭干什么?
他当然是想和她再增近一下关系。
但是听温塔这语气,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似乎又变回到从前那样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 萧厉回头,看看自己做了快一个小时的饭菜,因为是刚刚好掐着温塔差不多快回来的时候做好的, 所以到现在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他没回答温塔的问题,只是不由分说地再度攥紧了她的手腕, 坚持道:“就先吃一点吧, 吃一点, 再去看文件。”
温塔拧起一点细眉, 她现在真不是很想吃饭,而且她也是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萧厉突然要自己做饭。
她试图甩开萧厉的桎梏, 可是萧厉攥着她的手腕真的很紧, 而且他又道:“就吃一点,吃一点, 我特地做了很多你喜欢的吃的,等吃完了,我再陪你一起看文件, 好不好?”
温塔原本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一听到萧厉这话,她突然之间, 又安静了下来。
她面容有些高深莫测地看着萧厉, 多两眼过后,萧厉见到, 温塔微微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他喜不自胜,赶紧拉着温塔郑重其事地坐到了桌边。
他替温塔收起文件。
其实,真不怪温塔疑惑,平时两个人都要上班的话,温塔和萧厉连基本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很少,更别提萧厉亲自下厨的机会了。
因为美术馆的距离比较远,在还没有开业的时候,温塔几乎天天都要花十多个小时泡在美术馆里,监督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她每天比萧厉起的早,晚上回家的时间也从来都不确定,而且还没有双休日,很多顿饭,都是直接在美术馆里对付的;
而萧厉相比起温塔,虽然上班的时间固定,但他也有不少的时候要忙着出差和应酬,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恰好有了些空闲,才常常往温塔的美术馆跑。
温塔坐在桌边,先喝了口汤。
是她很喜欢的鱼头豆腐汤,汤色熬得浓白,豆腐也很嫩,最后出锅的汤里放了一点新鲜的葱花做点缀,叫整道汤喝起来味道恰到好处,不咸也不淡;
鱼汤的边上,还有一道同样是用鱼头烧制的红烧鱼肉,经过爆炒后的鱼肉色香味俱全,她从一进门就能闻到的香味,主要也是这道菜散发出来的。
温塔在萧厉殷殷期盼的目光下,喝完鱼汤后,总算又提起筷子,尝了尝这道鱼肉。
如同其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形象一样,这道鱼肉也是做的极其入味,入口香气四溢,鲜、咸、甜的味道同时在口腔中迸发,叫人尝过一口之后,还忍不住再去夹一口。
温塔一边去夹第二块鱼肉,一边总算是用惊喜的神情,扫了眼萧厉。
萧厉面露得意。
可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呢,想起自己刚才的问题,温塔不禁又问了一遍:“你今晚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做饭了?”
虽然语气不再似片刻前那般板正,但是只要是这个问题,在萧厉的耳朵里听来,就是受不欢迎的问题。
他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有些委屈地看着温塔。
她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温塔见着萧厉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自己这问题哪里有错。
她和萧厉默默对视着,吃鱼肉的动作迟疑了好几秒,才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把鱼肉放进了嘴里。
上一口吃起来还无比美味的鱼肉,在此时此刻,突然变得不过如此。
温塔又默默喝了两口汤,想起自己的正经事后,她便开始观察起萧厉吃饭的动作。
其实,温塔还有一个不太喜欢和萧厉一起吃饭的原因,就是萧厉的饭总是吃的有点多,而且吃相不太好看。
一开始他们约会的时候,他表现的还算克制,但是等到结婚后,温塔就觉得,他有点原形毕露了。
明明在外头是能装作慢条斯理,好好吃饭的,每次去温家老宅的时候,他也总是像模像样的,但是怎么一回到家里,就吃的这么狼吞虎咽又那么多呢?
终于,她见坐在对面的萧厉已经吃完了第二碗饭,出声问道:“你吃完了吗?”
萧厉茫然地抬起头。
今晚他觉得自己这饭菜做的真是香,想多吃几碗来着,这才第二碗结束呢。
但是温塔这么问了,应该是有事情找他。
他于是先放下了碗筷,抽了张纸擦干净嘴巴和手,朝着温塔应了一声。
温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的动作。
等他彻底收拾干净之后,她才举起自己手边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朝他晃了晃。
“那你来帮我看下文件吧!”她说。
“嗯?”
萧厉顿时之间恍然大悟,所以温塔愿意坐下来和他吃顿饭,是因为想要他帮忙看文件?
好像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巨大的榔头,将萧厉砸得头破血流。
他定定地看着温塔,希冀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不一样的神情。
但是很可惜,真的没有。
她那张向来天衣无缝的脸蛋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天气预报明天多云转晴,但此时此刻萧厉的心底里,却直接下起了狂风暴雨。
他自以为是的亲昵,在温塔的心底里,好像真的就只是一次肉/体/上的亲昵,别的,什么意义也没有。
他看了她好几秒,这才接过她手里的文件,问道:“这是什么文件?”
“一个香薰的牌子,想要找我们合作,在我们的馆里开展览,做艺术家系列。”
楼下的饭桌刚吃完饭,不太适合看文件和谈事情,温塔介绍完之后便问道:“我们去楼上书房谈吧?”
萧厉随手翻了下手中的文件,点头道:“好,那去我的书房吧。”
温塔的书房在卧室里,比萧厉的书房要小一点。因为在正式开美术馆前,温塔平时主要在家的活动就是画画,楼上整个四楼和五楼,都被她改造成了画室和收藏区,书房相应就小了一点。
她和萧厉直接去到了三楼的书房。
虽然占地很大,但那却是温塔几乎不曾踏足过的区域。
无它,三楼几乎没有属于温塔的区域。
一半是萧厉的书房,一半是客房。
当初房子还没有彻底装修好的时候,萧厉带着温塔第一次来到江月湾,就指着那两间客房告诉过她,虽然这两间房间现在是客房,但是以后等他们有了孩子,就可以把这两个房间改成孩子的儿童房。
就算当时已经知道了,她和萧厉这个婚,是一定要结的,但是温塔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不免嗤之以鼻。
她想,这婚可以结,那也迟早可以离,孩子,她是绝对不可能和萧厉生的。
他简直是在做春秋大梦。
当然,她现在也是这个想法。
在迈入到萧厉的书房中时,温塔回头看了眼对面几乎从来没有住过人的客房,眼眸淡淡,无甚情绪。
等萧厉关门后,两个人就把书房里的两把椅子凑到了一块儿,温塔不顾自己先前看到的地方,又把文件翻到了最开始,和萧厉说明起情况。
纵然在生活上对萧厉有诸多不满,有时候也会吐槽他的工作态度,但是温塔不至于蠢到会真的去质疑他的能力。
没能力,他是怎么白手起家有的现在一切?又是怎么能和她结婚的?
而萧厉也不负她的期望,很快便听明白了温塔的问题。
就是这个香薰的牌子,她其实不是不想做,但奈何报价实在是太低了。
作为一家新开业的美术馆,第一单生意尤其重要,不仅仅是一时收入的问题,而且还关系到以后她们和别的品牌谈合作时的价格。
毕竟美术馆是想要长久开下去的,如果第一单这个报价被传出去的话,日后别的品牌每一家都想按照这个价格压价,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萧厉在温塔的指示下,看了眼合同上比较重要的几个地方,最后摇了摇头。
“这生意我不建议你们接。”
温塔认真地看着他。
萧厉便解释道:“如果接了这单生意的话,除了那点钱之外,你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好处,相当于是降低自己的格调,免费给人家做了宣传。”
温塔犹豫了下:“但人家毕竟也是个有点名气的牌子,我们现在才刚刚起步,万一在人家看来,他们也是降尊纡贵,免费在给我们拓展知名度了呢?”
“那就得看你们稀罕不稀罕这点知名度了。”
萧厉一针见血地说道。
温塔慢慢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知名度这种东西,当然没有人会不喜欢,但如果为了一时的知名度,损失了将来长远的利益,那又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没有一开始的拓展,她们将来的利益在哪,也还不清楚呢。
看出温塔是真的很纠结了,萧厉又道:“对方是个去年刚起来的香薰牌子,我记得他们去年推出这个牌子的时候,砸了不少的广告,说明他们在新产品的项目资金这方面,是比较舍得花钱的,应该也不会缺钱,给你们的这个报价,就是觉得你们是个新的美术馆,所以故意压低了的。你们可以先约对方的项目负责人谈谈,加点钱,虽然你们是新开的美术馆,的确知名度不够,位置也有点偏,但同时,你们潜力也是最大的,现在才开业一个星期,真不用急这一时,如果能加到你们原定价位的三分之二再多一些,这个项目就可以考虑做,不然绝对不行。”
他这个建议算是相当考虑到温塔的想法了。
温塔点点头,其实她刚才在车上看过大半的文件后,想的也是先和人家谈加钱,但考虑到对方是冯荻荻的妈妈介绍来的,又是第一单生意,她就有些犹豫。
现在听萧厉这么一说,她算是有点坚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人家只肯花这个价格来和她们谈合作,那她宁愿不要这笔钱,把场地让出去,给一些慈善机构,或者去扶持更多有潜力的年轻艺术家。
毕竟那才是她的梦想。
“行。”
时间也不早了,她把文件合上,想要就这么带下楼去。
可是萧厉拉住了她。
温塔回头,见到仅仅隔着一尺距离与她面对面的萧厉。
他好像有心事,拉着她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这叫温塔想起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她问他问题,他也不怎么回。
她于是歪了歪脑袋。
下一刻,她手中的文件就被人抽走,脑袋被人摁着向前倾去。
萧厉咬住温塔的唇瓣,用力在她的唇肉上咬了一口,像是发泄一般。
“宝贝,我是专门为你做的饭,你都吃不出来吗?”
但他一开口,旋即便又委屈得像条小狗。
一条可怜兮兮的阿拉斯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温塔属实是没想到, 萧厉在这个时候,还会惦记着之前她在楼下随口问的问题。
但是……专门为她做的饭?萧厉又为什么要专门为她做饭?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既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等等……难道说……?
温塔望着萧厉赤/裸/裸的眼睛, 忽而之间似乎恍然大悟。
她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原本冷静的脸颊在片刻之间,泛起了肉眼可见的红晕。
她既惊讶又有些无奈,道:“萧厉, 我早就说过了,你不用总想着给我惊喜, 我不需要……”
可是昨晚明明是你先主动的!
你不需要, 那我们昨晚那些算什么?
萧厉无声地看着温塔, 从没有一次觉得, 自己就像是个平白无故失了身的男大学生。
而且对方还不想对他负责。
他就这么望着温塔,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 只是眸中的神情, 却在一点一点, 逐步失去原有的光彩。
温塔在萧厉这般强烈的注视下,冷不丁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不是, 她也没做错什么,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昨晚的事情虽然是她主动的,但她不能主动吗?平时都是萧厉在主动, 她想上位一次怎么了?怎么就是在对他做出回应了?
明明是他自己太会胡思乱想了。
温塔这般想着,鸦羽似的睫毛便理直气壮地低垂了下去,有些不想看萧厉的神情。
她沉默了半分钟, 偌大的书房里也就沉寂了半分钟。
“……”
终于, 温塔有些忍不下去了。
她抬起眼眸,又悄悄瞥了眼萧厉。
“那个, 你周五有空吗?”她到底是有些觉得自己理亏,还算好脾气地问道,“有个慈善拍卖会,到时候有空的话,你陪我去参加吧。”
这已经是温塔能给出的唯一台阶了。
慈善拍卖会?
萧厉的眼睛果然亮了一瞬。
但是他这回并没有急着露出自己的笑容。
在谈判桌上坐了这么多年,萧厉深谙谈判的道理。
他仍旧保持着缄默,用自己深邃的目光盯着温塔,死死不放。
温塔觉得萧厉这是在得寸进尺了。
她已经给他台阶了,他还不知道见好就收吗?
“……还有,到时候我要是看中什么东西,你买单,行了吧?”
她忍了又忍,还是选择再给萧厉一次台阶。
可是萧厉还是没有说话。
温塔终于有点不耐烦了:“萧厉,你别太过分了——”
“唔唔唔……”
可她话还没说完呢,萧厉突然又冲上前来,将她拥吻在了怀里。
他这回的吻和刚才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很深,很重,每一寸的呼吸都充满了侵袭和掠夺的味道,仿佛是在控诉着温塔对他的不上心,也仿佛是在赤\裸\裸地实施报复。
温塔毫无防备地被他冲击着,从一开始就被攻城掠地,逐渐有些崩溃。
等到萧厉终于肯放开她的时候,两个人的唇瓣都是湿漉漉的,温塔已经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周末抽一天出来去约会,好不好?”
萧厉抵着她的鼻尖问道。
这就是他最终想要的目的?
温塔有气无力地瞪着他,简直恨不能将他给撕碎。
可她能说不好吗?她现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条被摁在菜板上的鱼,是没有反抗的权力的。
“不去!”
可她还是稍稍地反抗了一下。
“就一天,我订一家好吃一点的餐厅,我们好久都没有约会了呢。”
但我还是根本就不想和你约会啊!
这回换成温塔无声地咆哮着。
她不想再搭理萧厉,直接扭过了头去。
萧厉一点一点地磨着她,终于,最后温塔还是点了头。
这是温塔第一回在萧厉的书房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也是她第一回知道,原来从三楼向下俯瞰江月湾,夜晚的景致比二楼的要更加震撼,灯火也越发恢宏。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是夜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整片平静又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上天镶嵌的蓝宝石,幽暗又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
和香薰品牌合作的事情,第二天,温塔回到美术馆之后,便和冯荻荻又商量了一遍。
最终,两个人决定按照萧厉的提议,和对方试着再拉扯一下价格。
至于周五的慈善拍卖会,是一个从小看着温塔长大的阿姨邀请她去参加的。
温塔大学毕业后除了专心创办美术馆之外,还被温祝华女士塞了一个慈善基金会在手里,平时基金会有专门的经理人,并不需要她过多地操心,只是遇到一些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需要她出去露个脸。
原本这场活动,温塔是真没打算带上萧厉的,但是既然都答应了他,她当然也就会说到做到,不仅真叫他陪自己一块儿去,而且还又亲自给他挑了一套当天需要穿的西装。
“塔塔!”
拍卖会的地点在一个著名的艺术街区里面,附近有不少著名的美术馆和画廊,温塔从前没少和冯荻荻来逛。
她和萧厉甫一进入会场,拍卖会的主办人阿姨就来和她打招呼。
“方姨。”温塔也和人亲切地打了个招呼。
“你先生也来了!”
对于萧厉的出现,方卓文女士倒是很感意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温塔结婚后第一回带她的老公来参加这种活动。
“方姨好。”
萧厉近一米九的大高个,但是一见到方卓文女士,也便和温塔一样,客客气气地微微低头,和人打招呼。
方卓文女士笑了笑,自然是也应下了这声称呼。
目前在温塔的社交圈子里,知道她结婚的人虽然不少,知道她老公是做什么的人也不少,但是知道她老公长什么样的人却是着实不多,方卓文女士身为温祝华的好朋友,当初可是被邀请去参加过两个人的婚礼的,便算是这为数不多的其中几个。
“好,来了就好,来了一起给方姨撑撑场子。”
“明明是方姨赏脸,叫我们来参加才对。”温塔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方卓文女士瞬间脸上笑开了花,又和温塔说了好几句话,这才让他们先去休息室里坐坐,拍卖会还要再等半个小时才开场。
温塔便微微拎了点裙摆,和萧厉先一起往休息室里走去。
但是刚才站在门口和方卓文谈话的功夫,已经叫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她和萧厉的存在。
去到休息室的一路,这群人便都上赶着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温塔这段路走的并不轻松。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许多。
可是大家也没办法,毕竟这可是温塔除了上回美术馆的意外之外,第一次主动带着老公出门见人。
但凡知道她老公是谁的,都不会想要放着这样的资源和机会不结交。
幸好的是,萧厉对于温塔终于肯主动带她进自己的社交圈,也感觉到万般的重视,在这群人围上来之后,他也没有乱走动、乱说话,只是全程老老实实地只跟在温塔的身边,听她的指令办事。
她给他介绍人,他就和人家打招呼;她不给他介绍,他就乖乖地站在温塔的身后,像是尊保镖一样,泰然自若,一动不动。
几场寒暄下来,基本上大家也都算是知道了,温塔的老公虽然看着凌厉又张扬,但却是个十足的老婆奴。
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羡慕。
大家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目送着两个人的身影几乎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
温塔今天穿了一身冰蓝色的缎面长裙,裙子整套设计皆来自中东的一个小众品牌,没有繁琐的裙摆,整体看起来简约又不失单调;
而萧厉的西装,她也是特地挑了一件带蓝色元素的,宝蓝色的口袋暗纹,只露出一点的痕迹在外面,既不显得刻意,又和她的裙子配合得相得益彰,恰到好处。
好一对年轻又养眼的夫妇。
温塔对于萧厉这回的表现,不可谓不满意。
只要他少开口说话,少暴露他根本没有审美且性格粗鲁的特点,她想,她就对他再没有什么要求可言了。
拍卖会开始在下午的三点钟。
温塔和萧厉根本没休息多久就直接进了会场落座,落座之后,萧厉便开始翻看起适才别人送给他的今日展拍手册。
其实,在认识温塔前,萧厉除非是给人面子,或者还人人情,不然几乎是不会去参加什么拍卖会的。
在他看来,他对古玩字画、建筑模型等东西几乎都不是特别了解,奢侈品珠宝钻石什么的,他也都不是很在意,那他什么都不懂,去拍卖会那种地方,不就是睡大觉或者活生生任人宰割吗?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但是认识温塔之后,他知道温塔喜欢收藏一些难能可贵的珠宝,便开始偶尔会在别人的邀请下,一起去拍卖会上看看展出的东西。
遇到他觉得温塔会感兴趣的,他就买下来,送给温塔。
从相识到现在,萧厉已经送了温塔不下十余件价值连城的珠宝了。
今天这本手册上的珠宝又有不少,萧厉兴致勃勃地翻了两页,便看到一串号称是祖母绿的翡翠项链。
他问温塔道:“宝贝,这个想要吗?”
温塔看了眼翡翠项链的来历,摇了摇头:“不要。”
“那这个呢?”
萧厉很快又找到一件,是传闻中的莫桑比克鸽子血无烧红宝石。
但是温塔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
萧厉挑眉,只能再往后翻翻。
终于,他看到一个有意思的,正想再指给温塔看,哪想温塔看见他的动作,根本不等他开口,就直接道:“不要!”
萧厉:“……”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萧厉不说话了。
他安静地举着展拍手册, 自己一个人又默默看了起来。
直到拍卖会彻底开始,他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和温塔一起看着台上开始演讲的方卓文女士。
由于这是一场以慈善为主的拍卖会, 所以今天展出的这些东西, 基本都是方卓文女士凭借着自己的影响力,与社会各界人士募捐来的,而拍卖会结束后今天所有得到的款项, 也将全部用于救助贫困儿童的慈善事业。
方卓文女士先是替慈善基金会感谢了今天在场这些人的到来,而后又道:“……相信大家都已经看过我们今天的展拍手册了, 但其实, 在手册上的只是我们今天部分展品, 还有一些展品, 我们将作为特别惊喜款出现,到时候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多多支持!”
萧厉听着这位方女士的话, 若有所思, 不知道温塔从一开始到现在,手册上一个展品也没看上, 是不是在专心期待着惊喜款。
他回头看了眼温塔,而温塔已经在认真地看起了台上的第一件展品。
萧厉于是又把目光放回了台上。
那是一串层层叠叠的珍珠项链,珍珠大小均匀, 据说粒粒都是珍品。
饶是隔这么远,萧厉也能看出珍珠的品质,的确每一颗都饱满圆润, 雪白无暇。
拍卖师介绍, 说这是一串华丽又繁复的珍品。
捐赠者是一个刚才和温塔打过招呼的年轻女孩子。
萧厉记得,这种珍珠项链, 他似乎很早就送过温塔一串,他看了眼温塔,果然她对这串项链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他当然也就没有举牌竞价。
接下来,拍卖会上又分别展出了很多东西,从国学大师的亲笔题字,到有些人珍藏已久的翡翠手镯,萧厉对这些都完全没有兴趣,时不时瞟一眼温塔,见她也和自己一样,他心底里突然就放心多了。
但是他又有些不满,温塔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那他过来给温塔花什么钱呢?
终于等到手册上的东西全部都拍卖结束了,刚才方卓文口中说过的那些特别款,开始陆续被搬上了台面。
第一件作品是一幅油画。
名字叫做天空之镜。
画面用大量的蓝色作为基调,天空和海水之间的衔接模糊得充满神秘,上半卷画面是无比的辽阔和苍茫,到了下半卷,便成了镜像之中清晰的水波粼粼和人影。
萧厉不太懂油画,但也知道,这幅画应该是某个人写生的作品。
他在温塔的画室和美术馆里都看过很多这样的画,这也是温塔很喜欢四处欣赏自然风光的原因。
她喜欢用油画去写生。
正当他觉得,温塔也许会喜欢这幅画的时候,恰好,萧厉见到了画面左下角的捐赠者注明。
“温塔。”
萧厉惊讶地扭过头去看着温塔,温塔却是很自然地看了眼他,仿佛在责备他的大惊小怪。
萧厉猜的不错,这幅天空之镜,就是温塔去年毕业后和冯荻荻一起去茶卡盐湖的时候画的。
去之前,她们因为已经看过了很多关于这个地方的评价,褒贬不一,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抱特别大的期望,只是想尽量找几个晴朗的时候去。
结果到了实地之后,温塔完完全全被震撼到了,不需要过度的滤镜,也不需要过度的调色,真真切切的海水和天空,就是最好的画面。
而眼睛是她的取景框。
所以她当即便有了油画的想法。
这幅画画在她认识萧厉之前,也是她认识萧厉之前的最后一幅画作。画面上干干净净,全是她满意的色彩和澄澈,也是温塔在毕业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最满意的一幅作品。
所以在方卓文邀请她捐赠东西的时候,她就把这幅画给捐了出来。
这幅画的最低起拍价是两万,也是温塔和方卓文商量过后的结果。
“五万!”
就在萧厉惊讶的期间,拍卖已经开始进入了流程。
萧厉抬头看了眼第一个加价的人,是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举牌报完价后,就朝着温塔的方向看了过来。
萧厉心下顿时警铃大作。
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萧厉很懂得这种远眺的目光中所带着的兴奋和邀功。
他浑不客气地朝着这人瞪了一眼,举起手里的牌子,正打算加价,但却又有人抢在他的前头,道:“七万!”
萧厉一顿,举起牌子立马道:“十万!”
温塔诧异地扭过了头来。
这大概是她今天第一次用这样的神情认真地看着萧厉。
“你拍什么?”须臾,她问。
“我当然是想把你的画买回来收藏!”萧厉理直气壮道。
“……”
你知道我画这幅画时候的心情吗你就想买?
“这是我捐出去的。”
温塔微微动了两下睫毛,言下之意,就是她并不打算拿回这幅画了。
“那我买回来放在我的书房里,就我自己看。”萧厉却直接打破了她的思路。
温塔只觉这个人是又犯病了。
她知道为什么方卓文会把她的画放在特别展出里面。方卓文女士是温祝华女士最好的朋友之一,她把她的画放在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在捧温祝华女士的场子,替她在向所有人推出她这个所谓的新锐艺术家的头衔。
虽然温塔不会贬低自己的画,并且觉得自己其实每一幅画作都价值连城,但毕竟她现在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艺术家,在她看来,这幅画能拍到十万以上,就是不错。
但是现在,却好像远远不止了。
那个被萧厉瞪了一眼的男人,知道萧厉是温塔的老公之后,便不甘示弱,报了新的价格:“十二万!”
萧厉立马道:“十五万!”
紧接着又有新的人报出了新的价格:“二十万!”
……
场上几个人的报价越来越夸张,温塔是真的很想摁下萧厉的手,喊他把那破牌子给扔了。
但那样的话,动静就会太大了。
她只能在每次萧厉报完价之后,都狠狠地拿高跟鞋踹他一脚。
渐渐的,场上的报价来到了五十万。
一开始还只是几个人的较量,但是后来大家发现,场上有几个男人包括温塔的老公,都是在为温塔争风吃醋之后,有不少的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跟着加入了这场较量。
油画的价值水涨船高。
最后抵达了八十万。
作为一个年轻的画作者,能有一幅画被拍到八十万,已经堪称了不得。
但是温塔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别人这八十万的价格一出,萧厉又要出手了。
他这回直接报了一百万。
之前几万几万地大家加着玩,但是一旦上了百万,大家都知道,后面再加价,就不是一万两万的事情了。
终于,大部分人选择了退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几个人,也放弃了再和萧厉这个正牌的老公争。
只有一个不死心的,又再加了一遍价格。
最后这幅画以一百二十万的价格成交。
赢家当然是萧厉。
温塔已经不想再看这个人,她现在只巴不得这场闹剧赶紧过去。
接下来展出的东西,她也懒得再欣赏。
虽然全场下来,温塔什么也没有买,但她贡献了一幅画,这幅画又被她老公以一百二十万的价格买了回去,方卓文在拍卖会结束后,又抱着温塔合影,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肯放人走。
回家的路上,温塔全程抱胸看向窗外,没有理萧厉一个字。
可是萧厉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拍卖拍卖,本来就是看中作品的人价高者得,他凭本事拍了温塔的画,算什么做错事情?
他甚至回家之后,乐乐呵呵地先上自己的书房,规划了半天到底要把这幅画挂在哪里才好。
等到他终于觉得事情处理完了,意识到温塔也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气之后,他才凑到了温塔的身边,问道:“宝贝,这幅画我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在你的画室里看到过?”
因为这幅画是我毕业后认识你之前画的,是我对自己的将来最是充满期望,最是充满幻想的时候的作品,我当然不会把它带到这里来,带到这个家里来。
温塔在心底里回答了一遍萧厉的问题,嘴巴却是仍旧抿得死死的,一个字也不想和他解释。
她无所事事地看着手机,手机上,冯荻荻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已经开始问她今天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
冯荻荻:【哇塞,塔塔,听说下午萧总一百二十万买了你的画?】
温塔看着消息,苦笑了一声,被萧厉看在眼里。
“宝贝?”
萧厉不确定地看着温塔。
终于,他承认道:“好了,我承认,我就是吃醋了,但是宝贝,你信我,你的画就是再高的价格,在我这里都是应该的,你这幅画,我真的很喜欢。”
你懂得欣赏画吗你就喜欢?
温塔深深地瞥了眼萧厉。
虽然她也知道,那几个参与拍画的人,没有几个会是真心欣赏画的,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落在了萧厉的手里,就是叫她格外不开心。
或者这代表着她最后的纯粹与幻想吧。
终于,温塔又朝着萧厉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心下里解气一点。
萧厉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小腿。
今天下午他已经因为拍卖会上不停加价,被温塔的高跟鞋踢了好几脚,这个时候又挨了一脚,还是这个位置,萧厉忍不住有些吃痛。
温塔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装的。
直到见到萧厉挽起了裤腿,麦棕色的小腿上真的有一片青紫,她才意识到不对。
“都淤青了你怎么不说?”
她质问萧厉道。
萧厉想了想,一开始拍卖会上他光顾着加价了,当然是不方便说;至于回家了嘛,他又忙着去书房规划位置,一时间又忘记了。
他逐渐有些无辜地看着温塔。
温塔对这个男人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极了。
她冷着脸起身就走。
萧厉慌忙拉住她的手腕。
“宝贝你不会因为我腿瘸了就不要我了吧?”
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
温塔瞪他一眼,回道:“是,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叫人准备离婚!”
“不离婚!”
似乎是没想到,温塔会轻而易举地说出“离婚”这个字眼来,萧厉赶忙由牵着手改为了抱住她的腰身。
难得有这样他坐着,温塔站着的时候,萧厉将脑袋抵在温塔柔软的小腹上,仰头望着她,既坚定又深刻地喃喃重复了一遍:“我不离婚,宝贝,我永远都不离婚!”
温塔垂眸看着他。
神色复杂到一时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站在原地,任由萧厉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推了推他,道:“你松开,我去给你拿药膏。”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方氏慈善拍卖会的速度很快, 似乎是怕买家反悔,第二天,温塔的画就被送到了江月湾。
这天正好是温塔答应了萧厉要和他出门约会的日子, 画一送到, 她只能先眼睁睁地看着萧厉忙里忙外,把画给安顿好。
他把画挂在了正对着他书房桌面的位置,这样每次坐在书房办公的时候, 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温塔的画。
萧厉对此沾沾自喜, 觉得很是满意。
在正式出门前, 他甚至拉着温塔又道:“宝贝, 要不我去你美术馆再买一幅画吧。”
温塔疑惑, 不知道他还想做什么。
萧厉便道:“这样,我再挂一幅在办公室, 每天去上班的时候, 也能看到你的画, 那多好。”
他简直是无药可救。
要不是他的小腿昨天已经被踢淤青了,温塔想, 她真想照着他的腿,再来上一脚。
她拍了下萧厉抓着她的手背,叫他松开了拦着自己系安全带的手臂。
她把安全带给扣上。
好不容易出去约会一次, 萧厉当然不会再喊司机来做他和温塔之间的电灯泡,他今天要自己开车。
见到温塔把安全带扣好后,他就发动车子, 开出了车库。
萧厉的车相比起和他一样身家的人来说, 并不算多,除了一辆性格特征明显的红色法拉利之外, 剩下的,基本都是适合在车上躺着睡觉休息看文件、还有出去谈生意的时候可以充面子用的商务车。
说什么男人有钱就该买车买表的,萧厉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
他觉得,男人有钱就该以钱生钱,然后把钱都给自己的老婆花,把老婆养的如花似玉的,才是他最大的面子。
只不过可惜,温塔暂时还没有怎么花过他的钱。
除了上回她去云城买的那条裙子外,就是昨天那幅画了。
哦不对,那幅画是他一意孤行要拍回来的;上回的裙子么……不提也罢。
萧厉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温塔,她今天的裙子比昨天的要素一点,上半身是长到膝盖的不规则黑色长袖衬衫,下半身是同样不规则的白色裙子,流利的剪裁,把控到每一步的完美做工,全都一眼就能叫人看出裙子的飘逸感和戏剧性。
相比起出席活动时穿的那些中规中矩的裙子,其实,萧厉知道,温塔最喜欢的就是她自己衣柜里那些千奇百怪的私服。
好像那些衣服才是真正承载了她的美学思想,承载了她的梦与意识。
她今天身上这个牌子,萧厉记得自己也看到过几次,叫做山本耀司。
他们今天的第一程是先去看个电影。
电影是温塔选的,萧厉取到票后,看着电影票上的名字,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温塔要来看这个电影。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也就问了:“宝贝,为什么选这个电影?”
“因为听说这部电影男主角很帅啊。”温塔随口说道,她上下打量了萧厉几眼,眼神中似有戏谑,随后又补充道:“而且,身高一米九一,有八块腹肌。”
“……”
萧厉觉得自己突然后悔把电影的选择权交给温塔了。
“一米九一……”他呢喃着,在心底里冷嗤了一声。
萧厉的身高有一米八八,偶尔体检的时候量起来,也有一米□□,只是一直不到一米九,至于腹肌么……
他突然搂了搂温塔的腰肢,问道:“难道我没有吗?”
好吧。
萧厉也有八块腹肌。
温塔莫名扯了扯嘴角,挣开萧厉的大掌,率先走在前面,检票进了放映厅里。
萧厉跟在她的后面。
其实,温塔今天之所以会选择看这部片子,主要原因是冯荻荻。
是的,没错,刚才温塔说的这部电影的男主演之一,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冯荻荻最近在云城新撩到的小演员。
自从这部电影上映之后,冯荻荻天天在她的耳边念叨,要她务必来捧捧场。而平时没功夫看电影就算了,那既然都到了电影院,温塔当然还是要亲眼看看冯荻荻的眼光。
不过在来之前,温塔已经在网上搜过了这部片子的评价,清一色说是打着艺术谎言的烂片,她心底里早就已经不对这部片子抱什么希望了。
温塔订票,那她自然是不会给自己和萧厉订情侣座的,他们只是订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后排靠中间位置连票。
然而小成本文艺风烂片,这部电影的上座率,并不高。
萧厉落座后,看了看将近开场,但后头还是空空荡荡的情侣座位,便起了贼心问道:“宝贝,我们要不去后面坐吧?”
“不要,视野不好。”
温塔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打断了萧厉的所有幻想。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温塔身边,老老实实地看起了温塔选择的电影。
烂片……
这是萧厉看了开头十分钟的时候,所产生的想法。
好烂的片…………
这是萧厉看了开头三十分钟的时候,所产生的想法。
怎么会有人花钱投资这么烂的片子?
这是萧厉看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影片,还有半个小时,电影就该结束的时候,所产生的想法。
在电影院昏暗的视线中,萧厉悄悄不知道第多少次去偷瞄坐在自己身边的温塔。
他想看看温塔对于这部电影的反应。
万一他觉得不好看,但其实温塔觉得好看到不行,那待会儿他们讨论的时候,就会比较尴尬了。
毕竟他的艺术嗅觉,他自己还真不是很放心。
以前追温塔的时候,萧厉没少临时抱佛脚,抱着泰戈尔的诗集就是一顿生啃,抱着梵高的画作,就是一顿猛背。
常常他第二天和温塔约会可以谈起来的艺术话题,都是他前一天晚上精心安排背诵好的。
也不知道当时的温塔看出来没有。
萧厉迅速地瞥了一眼温塔,很快又把目光落回到了大荧幕上。
他试图真的去理解这部片子的所谓艺术。
然而……他真的无法理解。
最后半个小时,萧厉也是云里雾里并且在心底里大骂烂片过来的。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萧厉面上带着明显的心虚,他故意落后温塔半步,再度借着自己身高的优势,观察着她的神情。
可惜,他的偷瞄很快被温塔给发现了。
其实在电影院里的时候,温塔就发现了,萧厉总是偷偷地看自己一眼,然后又迅速回头去看电影,这样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不止三四次。
但她看电影并不怎么喜欢说话,而且说话也容易影响到别人,所以她就忍着没有发作。
现在,萧厉又这么故意偷瞄她,温塔不想再忍了。
“呃……就是宝贝,你今天的脸色真好看。”萧厉一手插进裤兜里,一手终于揽上温塔的腰肢,解释道。
温塔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她也许会直接否认这个答案,但是萧厉说这句话,她还真有点不知道该不该信。
毕竟他的确曾经盯着她目不转睛,看了不下一个小时。
“……”
温塔选择不再理他。
刚才那部片子,算是创下了她这几年看过的烂片记录之最,这么难看的文艺片,也亏的冯荻荻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催着她来看了。
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急需别的东西治愈一下。
而幸好,他们约会的下一个项目,就是萧厉订的餐厅。
萧厉别的方面不行,但是在订餐厅方面,总是出奇的靠谱,他们当初不过约会三四次,他就能很好地把控她的口味了。
后来每一次的约会,温塔也许会对别的东西失望,但却从来没有对萧厉挑选的餐厅失望过。
萧厉今天选的是一家前几年刚刚入选米其林三星餐厅的江浙地区民族品牌餐厅,据说海鲜和河鲜是这家的特色,江浙地区,口味不重,温塔还蛮好奇能做出什么样的特色的。
两个人驱车到了餐厅后,温塔先入座点餐,萧厉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温塔饶有兴致地看着菜单,从前菜到时令招牌,再到特色海河鲜,每一种都点了几样。
只不过她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至于萧厉爱吃的……嗯,温塔并不怎么清楚。
她撂下菜单,告诉服务员还要再等一会儿,无所事事正想打开手机和冯荻荻吐槽她推荐的电影的时候,身后却有一道半生不熟的声音,喊出了温塔的名字。
“温塔?”
温塔回头,见到是那天在商场里见到过的老同学陈松柏。
“真巧啊!”
一个月里碰到不下两次,从陈松柏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感觉到意外。
温塔看了眼他,朝着他淡淡地笑了下:“真巧啊。”
“呃……”
陈松柏觉得温塔的神情比上回还要越发的寡淡和疏离了,他很自然地想起了上回ktv里发生的事情。
上回ktv,原本陈松柏是好意,想要温塔和华乔屿见见的,但是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人私底下的关系是这个样子的。
不欢而散之后,陈松柏对于温塔,便一直都有一些愧疚。
“那个温塔,听说你老公昨天给你的画拍出了一百二十万的价格,真是恭喜你啊。”他于是尽量找了个他觉得值得高兴的事情,与温塔道。
温塔:“……”
她刚刚垂下去的眼睫,复又抬了起来。
她认真又看了看陈松柏,心道,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天是冯荻荻,今天又是老同学陈松柏,不过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这件事情估计已经传遍整个圈子了。
原本以为是会叫他们拉近距离的好事,但陈松柏说完话之后,观察着温塔的神情,怎么觉得她突然之间,脸色又疏离了不少?
他站在原地,只能硬着头皮,道:“温塔,那个……上回ktv的事情,抱歉啊,是我不知道你和华乔屿之间的关系,就瞎安排,你千万别生气。”
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情上了?
温塔还在想着拍卖会的事情呢,突然陈松柏这么一说,叫她回过神来,又定定地看着人。
“那件事情,没事的。”
她大度道。
但她越是这么说,陈松柏便越觉得,这事没事不了。
他看了眼温塔对面的餐具摆放,知道这里待会儿应该还是要来人,于是抓紧时间,又与温塔保证道:“温塔你放心,以后再有谁把你和华乔屿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我一定会第一个替你解释。”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华乔屿上回说的那些混账话,以后我见到了,一定替你骂回来,他说的都是鬼话,你老公买了你的那幅画,我觉得他的品味简直好的不得了,根本不是什么土包子……”
“谁是土包子?”
陈松柏话还没说完呢,突然,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居高临下地质问道。
陈松柏被措不及防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头,只见到一双鹰隼似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自己。
如狼顾虎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萧厉站在陈松柏的身后, 牢牢地盯着人。
如果说,给萧厉三分钟,叫他说出和温塔结婚的一百个优点, 那么萧厉估计会一口气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直接说到三百个, 而且还不带重复的;
但要是给他一个钟头的功夫,让他说出一个和温塔结婚的缺点,那么萧厉估计会冥思苦想之后, 认真回答道:“那就是情敌实在是太多了。”
没办法,有时候老婆太优秀, 总是容易招来很多的目光。
他一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这个男人站在温塔的面前, 神态模样很是殷勤, 都不用走近了, 他就知道,这个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结果一走近, 居然还听到他在说自己的传闻。
他于是眯起眼睛, 一时更加没什么好脸色了。
这是……温塔的老公?
而陈松柏看到萧厉的刹那, 眸光中便展现出惊人的诧异。
虽然陈松柏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萧厉,但是却看到过他和温塔一起出席活动的照片。
虽然北方男人的高大是常见的, 但是近一米九的身高,不管在哪都还是引人注目的,何况萧厉还有一张并不逊色的硬汉脸颊和一双并不好惹的眼睛。
他被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压迫感深深地震撼了好一会儿,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才尴尬地伸出手去,道:“你好, 我是陈松柏, 是温塔的高中同学……”
萧厉睥睨着陈松柏伸出来的手,双手插在裤兜里, 一时并没有想要去接的打算。
陈松柏伸出去的手顿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萧厉反应,便知道,他大抵是听到自己和温塔的对话了。
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和人家妻子说她丈夫的传闻,换作他是当事人,估计也会生气的。
陈松柏只能又独自讪笑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把手往回撤。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刚打算收手的时候,突然,萧厉居然又伸出了手,和他简单握了下。
“你好,我叫萧厉,是温塔的老公。”
他自我介绍道。
果然是她的老公。
听他报完家门,陈松柏心底里悬着的那根线,终究是死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起适才说过的那些话,额角不禁冒出了一滴冷汗。
“早听温塔提起过你,萧总,我们终于见面了。”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自己该有的体面。
“是吗?”萧厉把手插回到裤兜里,看似潇洒地问道,“那你们一般都是怎么提起我的?土老帽儿?土包子?”
“……”
温塔的老公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陈松柏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额上那滴豆大的汗水,沿着脸颊摇摇欲坠。
“呵呵……”
温塔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的聊天,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倒是比刚才的电影要好看多了。
她眼珠子这边转转,那边看看,终于,察觉到陈松柏快要崩溃的心态之后,先把自己手中的菜单递了出去,和萧厉道:“你怎么这么慢?我已经点完菜了,你快看看菜单吧,有什么想吃的,我饿了,想快点吃东西。”
她都这么说了,萧厉自然先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菜单。
随后,温塔又与陈松柏道:“老同学,你刚才不是说,你们今天也是约了人吗?刚刚我看好像有人往你们那边包间过去了,你要不要去招待一下?”
她这是相当明显地递台阶了。
陈松柏顿时感激不尽。
“这样吗?那我的确得尽快回去了,我们有空下回再聊吧!”
他连忙顺着温塔给的台阶,朝着这两个人挥了挥手,而后直接转身离去了。
萧厉一边翻着菜单,一边瞥了眼这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拉着椅子坐下,道:“宝贝,你这同学不怎么样啊,说了人坏话就想跑。”
坏话?
温塔知道,这人估计就是听到“土包子”这三个字了。
“人家明明是在夸你。”她好歹还是替陈松柏说了句话。
“是吗?”萧厉却并不信。
关于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很懂艺术和审美这件事情,萧厉心底里还是挺在意的。
毕竟这些都是温塔热爱的事情,他不想叫温塔瞧不起,也不想叫温塔每次想要和自己聊天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
他仔细回想了下刚才听到的陈松柏和温塔之间的对话。
“你老公……”
“土包子……”
嗯,萧厉似乎只听到这些。
他将信将疑地瞥了眼温塔,她刚刚喝完一口茶,似乎并没有将她老同学的话放在心上,此时此刻正在手机上打字,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
萧厉于是轻咳了一下,想要和温塔聊聊别的事情——关于刚才的那部电影。
好吧,其实,萧厉适才说要去洗手间,并不是真的去上厕所。
他是偷偷地跑到了洗手间里,悄悄地翻了下网上那些人对于这部电影的评价。
对于自己的艺术鉴赏品位,萧厉是真不太自信,看了好几篇长的影评,背了不少的句子,这才敢重新回来,和温塔聊聊这部片子。
“宝贝,你觉得我们刚才看的那部电影怎么样?”他主动问道。
“嗯?”
温塔正在手机上和冯荻荻打了不下几百字来吐槽她那小男朋友的电影,听到萧厉的问题,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萧厉顿时紧张到不行。
他心底里已经开始反复闪过自己刚才看过的那些影评金句。
然而,温塔只是扫了他一眼,便直接说了两个字——
“烂片。”
萧厉:“……”
白紧张了。
—
今天这场约会,最后以温塔下午想要去看展出而告终。
下午的行程,温塔订了一场在博物馆的展出,展出内容是古代的一些珠宝首饰,很多都是首次在北城展出,温塔便想来看看。
她既然来看展,那萧厉就算再看不懂,当然也得陪着她。
于是两个人就把最后的约会时间,留在了博物馆里。
最后从博物馆里出来的时候,温塔难得想了下自己今天和萧厉约会的心情。
还行,中规中矩,既没有什么特别叫她惊喜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叫她不开心的地方。
唯一不开心的那场电影,罪魁祸首要划归到冯荻荻女士身上。
于是温塔便踏着夕阳,打算就这么和萧厉回家。
但是在下台阶的时候,萧厉突然又扣住温塔的手,问道:“宝贝,我们去逛超市吧?”
“逛超市?”
在温塔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一项,萧厉昨天也没有提前说过,约会里会有这一项。
和萧厉一起去逛超市?
为什么?
但是萧厉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十指:“晚上回家,我做饭吃。”
他又想做饭了?
温塔有些觉得头疼。
上回萧厉做饭,她就在他的书房里一晚上差点出不来,还吃他做的饭,那她晚上还要不要休息了?
“不去……”
温塔刚说完这两个字,萧厉就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台阶下带。
“宝贝,我都想好了,晚上我做牛排和三文鱼给你吃,好不好?”萧厉自顾自道。
“……”
温塔想说不好来着。
但是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萧厉就把她给塞进了跑车的副驾驶里。
“你还没有尝过我做西餐呢。”他趴在敞开的车窗上,说,“今天难得约会一次,就吃我做的,嗯?”
“…………”
温塔真的想说不吃。
但是想起上回萧厉做的饭,她的喉咙居然不争气地悄悄咽了下口水。
她于是沉默着,看着萧厉。
萧厉便明白了。
他兴高采烈地跳到驾驶座上,带着温塔先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超市。
其实,温塔和萧厉结婚这么久以来,虽然一起做过了很多事情,但同时逛超市,还是很少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结婚后家里一直都有保姆在负责各种事情,想要什么东西,温塔基本都会列好清单,直接告诉给几个保姆阿姨,根本不用自己去。
突然就被萧厉带到了超市,温塔还有些不太习惯。
她居然和萧厉来逛超市了。
这么亲近,这么贴近真实夫妻生活的一幕……
她看着萧厉自然又熟络地拉过购物车,一手牵着她,一手稳稳地控制住车子的方向,朝着超市里面推去。
温塔走在他的身侧,路过一排排的货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买点什么。
超市里的东西就那些,原本家里好像快没有的东西,前几天都已经补齐了,她似乎没什么特别想要买的。
她只能跟着萧厉的步伐,一起先走进了零食区。
她以为萧厉既然主动想要来逛超市,那一定会先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但还没逛多久,萧厉就指着面前一排排五颜六色的维生素水果软糖,问道:“宝贝,这个出新的口味了,要买来试试嘛?”
温塔看了眼东西,居然是她平时最常吃的一款软糖,有时候忙起来忘了吃水果,她就会吃一点这个补充维生素。
她先前最爱的是葡萄味的,但是最近出了猕猴桃的。
温塔点了点头,她并不讨厌猕猴桃。
“拿一盒吧。”
“嗯。”
萧厉于是从货架上拿了一盒下来,放进了购物车里。
两个人又继续往前。
温塔一个个货架看过去,清心寡欲的内心实在又有些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可买的。
但是萧厉很快又指着面前的椰子水,问道:“这个家里好像也没有了,买一个晚上我们调酒喝?”
温塔想了想,椰子水加百加得还有玫瑰花干,的确也是她喜欢喝的。
她于是又点了点头。
萧厉于是又把东西往购物车里扔。
接下来,抹茶饼干、黑松露冰淇淋,还有烘焙区的全麦吐司,还有她喜欢的芦笋、三文鱼……温塔一边走一边逛,慢慢看着萧厉一样一样将她喜欢吃的东西往购物车里加,渐渐有些感觉到意外。
倒不是因为自己居然有这么多想买的东西而感觉到意外。
而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萧厉指出来,而她才想起要买的。
也就是说,那么多她喜欢吃的东西,萧厉居然全都记得吗?
其实,关于萧厉对她的喜欢,温塔并不是不能感觉到,恰恰相反,在很多时候,他身上强烈又坚定的爱意,都灼热得快要将她燃烧。
但是温塔一直以为,萧厉的爱是粗犷的。
也就是说,她一直以为,他的爱意只是流于表面的东西。
更深层次的关心,他根本没有。
但现在,看着面前这满满一车子的东西,温塔抿了抿唇瓣。
她想起上回萧厉下厨做的那些菜,好像基本也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于是不禁又多看了几眼萧厉。
萧厉却仍旧沉浸在给温塔挑挑拣拣上,一时也顾不得她看自己的目光。
温塔就这么盯了他一路。
终于,她看着购物车里越来越多的东西,仍旧大部分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想起自己中午在餐厅点菜的时候。
那么大一本菜单,她却只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丝毫不记得萧厉的喜好。
温塔素来不是一个喜欢欠人人情的人。
她轻咳了一声,渐渐有些好奇,想要问问萧厉喜欢吃什么。
倒也不是想关心他,只是单纯地好奇……
但是她正想开口,便见到,他们已经走出了蔬果区,来到了生活用品区。
萧厉见到摆在边上的柜子,突然停了下来。
他指着柜子上摆的东西,惊喜道:“宝贝,这个居然有巧克力味的了!要不要买两盒试试?”
“……”
温塔顺着萧厉手指的方向,死死地盯着巧克力包装盒外面的超薄和001的字样。
下一刻,她没有选择再停留。
直接扭头就走。
她真是疯了,温塔想。
才会去好奇,萧厉喜欢吃什么。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最后, 出于好奇,萧厉还是买了两盒巧克力味的。
只是可惜这晚他和温塔并没有派上用场。
逛了半天的展览,又逛了好一会儿的超市, 晚上吃完饭温塔就已经很累了, 萧厉伺候她洗完澡,她就直接睡着了。
萧厉当然不是什么禽兽,温塔睡着了, 他只是趴在床上看了她一会儿,就自己穿着睡衣上了楼, 又捣鼓了好一会儿公司最近研发的新产品, 这才回房间睡觉。
这个周末的约会, 除了那场烂片电影和那个突然出现的老同学之外, 在萧厉看来还算是相当圆满且成功的,他便盘算着以后有空, 平均一个星期和温塔出去约一次会, 陪她看看展览也好, 去听听什么音乐会也好,或者就是他订一些有意思的餐厅, 他们一起去尝尝看。
生活需要一点情趣,萧厉当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但是又很可惜,他刚刚畅享完, 第二天起床,温塔就冰冷地拒绝了他这个提议。
萧厉大为失落:“为什么?”
“我下周要去出差,月底有巴黎时装周。”
萧厉恍然大悟。
行叭, 他家老婆不仅长得盘靓条顺, 精神世界丰富,而且年纪轻轻还已经打开了时尚界的大门, 身为品牌的vip邀请嘉宾,从小到大都有着最前排欣赏走秀的权力。
萧厉只能暂时打消了自己一周一次约会的计划。
不过约会不行,那别的总可以。
在温塔收拾东西去往巴黎前,萧厉还是拉着她,把那两盒巧克力味的东西给用了。
这是温塔飞巴黎的第一个星期。
萧厉无所事事,干脆一整个周末都在公司加班,周一的时候还无缝飞了一趟云城,去找一个下游电子供应链商谈生意。
人家老板是个云城土著,萧厉一到,还没谈多少东西呢,就拉着他先去自己的高尔夫球场打了一圈球。
萧厉其实素来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谈生意总是喜欢打球,桌球台球高尔夫球,好像这场球不打,这笔生意谈起来就总是差点意思。
不过虽然不懂,但是入乡随俗,这么多年下来,他当然还是各种球都学了一点。
这老板的高尔夫球场在云城的郊区,据说附近就是云城最贵的一个别墅区,依山傍水,随随便便一套房子都可以称作是庄园,价值上亿。
就冲人家门口这片高尔夫球场来说,这个价格,萧厉倒是相信的。
他和这位老板打了一下午的高尔夫球,傍晚的时候,人家还说,为他准备了晚宴接风洗尘。
萧厉便明白,这笔生意,大概是要在饭桌上谈了。
幸好他来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
萧厉于是双手插兜,身姿潇洒,跟在这位黄老板身后,和他一起沿着高尔夫球场的大厅离开。
好巧不巧,正好这球场里的大厅里,还有另外几个人在。
萧厉的目光突然盯着其中的一个人,觉得他莫名地有些眼熟。
—
华乔屿正在和自己的老同学聊天。
他毕业之后进的是一家风投公司,目前虽然工资并不算很高,但前景很好,而且老板也很器重他,今天就派他来跟进一个很重要的新项目。
华乔屿蹲了这家公司的老总两天,这才知道人家很喜欢来这家高尔夫球俱乐部打球。
他今天便先托了朋友,带自己来这片球场参观一下。
现在,他们已经基本参观结束了,并且试着打了一局球,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休息。
对方既是华乔屿的老同学,却也是温塔的高中同学,见华乔屿就算是参观完了球场,也还是闷闷不乐的,便不禁想起前段时间的传闻,他问道:“诶,乔屿,我听说你和温塔闹掰了?”
华乔屿喝水的手顿了下,没有吭声。
对方便算是知道了结果,他劝慰道:“害,其实真没必要太执着温塔,你知道的,温塔嘛,他们温家那种家庭,基本生下来就是要联姻的,没几个亿的家底,连彩礼都兜不住……”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但是华乔屿便已经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瓶身中间被捏成了扁长的形状。
对方顿了一下,终于又想起华乔屿家破产的事情。
其实如果不破产的话,他和温塔,倒也许还真有一点可能?
但是既然已经破产了……
对方缓缓叹一口气,识相地没有再说话。
但华乔屿却突然望着面前绿茵茵一片的草场,道:“她和她那个老公,迟早会离婚的。”
“嗯?”
对方惊讶地看着华乔屿,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华乔屿解释道:“就温塔那个老公,是个十成十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的那种。”
他特地咬紧了“土包子”这三个字,语气忿忿。
“上回她美术馆开业那天,我见到了,他给她送了一束全粉的玫瑰花,温塔从初中开始就不喜欢这种审美的东西了,这说明他们夫妻之间根本什么交流都没有,她老公根本一点儿也不懂他。”
对方幡然醒悟。
但是温塔的老公不懂她,也不意味着,华乔屿就有机会了吧?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温塔了,但是那可是温塔,这位老同学也是知道,人家不仅一毕业就已经结了婚,而且嫁的还是萧厉,那位一毕业就因为研究出来的产品名声大噪,继而直接挤进资本圈的男人。
老同学悄悄地瞥了眼华乔屿,选择了保持缄默,不再说话。
其实,身为女神一般的人物,高中的时候,不少班上的男同学都暗恋过温塔。
对于这种女神有所幻想,在大家看来,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现在大家都大学毕业了,该谈过恋爱的都谈过恋爱了,该结婚的也都结婚了,更有甚者,都离婚了,到现在还在执着着高中时期的女神,在这位老同学看来,多少就是有点不正常了。
或许是因为当初他曾是距离女神最近的男人吧,所以总有一些不甘心。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在这位老同学心底里琢磨着,要怎么和华乔屿再聊点新的话题,不再聊温塔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自他们身后窜出来,拎起华乔屿的领子,一拳揍了上去——
萧厉站在两个人的身后听了不少他们的对话。
一开始听他们提到温塔的时候,他尚还算冷静,但是后来华乔屿的那些话,毫无遮掩地钻进到他的耳朵里,他要是再能忍,就实在太不算男人了。
他摁着华乔屿的脖子,没等他反应过来,很快又是两拳打了上去。
华乔屿和他那位老同学全都目瞪口呆,反应不过来事情的发生。
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华乔屿被打的鼻青脸肿,他那位老同学才终于后知后觉,上前去拉开萧厉,喝到:“怎么回事!你是谁啊!怎么平白无故打人啊!”
“平白无故?”
萧厉狞笑了一声,终于扔下华乔屿。
他原本身形就极为高大,这个时候浑身充满了乖戾的怒火,更显得他周遭的气焰足足有两米不止。
他双手插回到兜里,居高临下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说道:“你们在背后议论别人的老婆都不觉得自己没脸没皮,被人家揍了,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
所以面前这个人是……温塔的老公?
意识到这个真相之后,那位老同学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还振振有词的神色,瞬间也变成了菜色。
他略有些心虚地再多瞧了几眼萧厉,又瞧了瞧华乔屿。
世界上还有比觊觎别人老婆的时候,被别人老公赤/裸/裸地听到这件事情更加难堪的吗?
估计再也没有了。
他再也没有什么脸色去斥责萧厉,只能先去扶起华乔屿,问道:“你没事吧?”
然而,华乔屿当然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
萧厉的拳头一点情面也没留,拳拳到肉,砸在他的脸上,就和万斤水泥没什么分别。
他捂着被萧厉揍过的半边脸颊,从沙发上坐起来。
眼镜被打掉了半边,此时此刻正要掉不掉地挂在他的鼻梁上,显得滑稽又可笑。
而失去镜片遮挡的一双瞳孔,焦距并不明显,但却盛满了滔天的怒意。
他狠狠地瞪着萧厉。
可萧厉根本没有将他的神情放在眼里。
他气焰带着越发无比的嚣张,冷戾道:“所以土包子这句话,就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华乔屿默默舔舐了下自己的舌心,只感觉到一口血腥。
他阴冷的神情宛如一条毒蛇一般,盯着萧厉,并没有说话。
萧厉却明白了。
他就说,温塔平时嫌弃嫌弃他也就算了,怎么她的同学们,还一个个都知道他是个土包子。
原来是他啊。
原来源头是他啊。
从一开始见面,萧厉其实就知道,眼前这个人男人对温塔也有意思,而且并不是其他那些人单纯的见色起意。
他也许和温塔有过一段他并不知道的故事。
但是温塔不想主动告诉他,他也就不去多问。
现在这个人倒好,背地里诋毁他的名声也就罢了,还公然和别人议论他和温塔迟早会分。
要是这都能忍,那他还有什么不可以忍的?
这么想着,他直接上前了两步,作势又要动手。
但是华乔屿的老同学这回眼疾手快地护在了他的身前。
虽然是他们理亏,背后在说人家的坏话在先,但打架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只怕不好收场。
“那个,那个,温塔的老公……”
他磕磕巴巴,也不知道萧厉叫什么,只能先这么喊他。
而高尔夫球场的老板从始至终都在边上看着,这几分钟的戏剧落幕,他也算是品出了一些门道。
终于,他也上前去拦在萧厉的面前,笑着和华乔屿还有这位老同学道:“对不住啊实在对不住,二位,今天在球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必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不过打架斗殴,我们向来是不提倡的,这回是二位一言不合动的手,大家都有错,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打架斗殴?这分明是他单方面的殴打好吧?
华乔屿和他那老同学的神情都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他们也就明白,这老总是萧厉的朋友,自然是会为他说话的。
华乔屿还捂着自己半边脸颊,一字一顿道:“我、要、报、警!”
“报警?”萧厉扯了扯嘴角,握紧拳头只想再上去给人家两拳。
“好啊!你去啊!我看看警察是怎么看待一个一门心思只想撬别人有夫之妇的小三的!”
小三!
这个词放在华乔屿的身上,惹得他那老同学和黄总不禁都频频朝他多看了两眼。
嗯……不过这个形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两个人都默默地想到。
他的这位新合作伙伴脾气实在是有点不好。
不过毕竟是听到别人在背后诅咒自己和自己的老婆早点离婚,也还算是情有可原。
黄老板摇摇头,很快又出面拦在了萧厉的面前。
他充作和事佬,道:“好了好了,这是鄙人的球场,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都各退一步吧,萧总,你别再追究这位兄弟侮辱你名誉权的事情,这位兄弟,也别再想自己打架输了的事情……”
什么打架输了?明明是殴打!是单方面的殴打!
华乔屿大概除了家里破产那天,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
他起身,想直接再拼尽全力,也给萧厉打上一拳,但是被他的老同学给拦下了。
“算了吧,这是在他们的球场上,而且咱们的确不占理……”
背后说人坏话什么的,诅咒人家早点离婚什么,男小三什么的……桩桩件件,要是传扬开了,实在不好做人。
华乔屿现在还在事业的起步阶段,可不能先出这种事情。
华乔屿眼睛布满了血丝。
好像很久也没有这么无力过。
明明只相差四岁,但是萧厉的事业已经风生水起,堪称全面开花,成了资本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还娶到了温塔;
而他因为家道中落,一切只能从头开始,到现在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初级员工,惹了事情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还想在行业里混,就只能忍气吞声。
他不甘心地死死盯着萧厉。
沉默已经寓意着他的放弃。
可是萧厉并不满足于此,他瞪着华乔屿,又追加了一句——
“你放心,就算你死了,骨灰都撒进海里了,我和温塔也不会离婚。”
“我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萧厉相当在乎他的老婆。
经此一事, 黄老板别的不说,对于这件事情的认知,算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
晚上喝酒的时候, 对于下午的事情, 萧厉先和这位黄老板道了歉。
“实在不好意思黄总,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
黄老板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还是相当理解萧厉的心情。
谁还没有年少气盛过, 一个那么爱老婆的大高个男人,要是听到有人这么侮辱自己和自己的老婆, 还能忍下去, 那他才会觉得奇怪。
黄总言语上并不责怪他, 但是萧厉还是自己罚了两杯酒。
原本在自己的高尔夫球场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换作人都应该重新再考虑一下和萧厉的合作,但是这位黄老板, 不知道怎么想的, 反倒因此而觉得, 萧厉是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或许人总是在特别的时候,有些特别的情怀。
这晚这位黄老板拉着萧厉称兄道弟, 两个人边喝酒边谈生意,还真就把事情给敲定了下来。
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萧厉才回到酒店。
他的脸颊因为喝多了酒而显得醉醺醺的, 整个人脚步虚浮,浑身都透着浓浓的酒气。
他回到房间后就在床上趴了下来,抱着手机开始算自己现在和巴黎的时差。
嗯, 就算喝得再迷糊, 但是萧厉总还是记得,每天晚上都要和温塔视频通话一次才行, 不然的话,他总是担心,他不主动去联系温塔,温塔也想不起来要主动联系他,几天的出差下来,她很快又要和他变得疏离了。
不过今天萧厉给温塔发视频的时候,心底里悄悄还装着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姓乔的白天里说过的话。
是的,虽然萧厉看着人高马大,并且常瞧上去没心没肺,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但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要是一有关于专业和温塔的,他就总是格外上心。
今天那个姓乔的信誓旦旦地说,温塔和他一定会离婚。
因为他没审美,没品位。
萧厉看似没放在心上,并且为此还打了那姓乔的好几拳,但实则心底里一直惦记着这句话。
他想起自己上回送花给温塔的时候,温塔的反应,知道姓乔的说的,其实也不全都是胡话。
—
温塔刚刚又看完了品牌的一场走秀,正在准备出席晚上的品牌晚宴活动。
这几天在巴黎的行程不算匆忙,除了看秀和探店之外,温塔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采风上。
温塔大学是在英国念的,在大学的时候基本就把整个欧洲给逛了一遍。
平心而论,巴黎的自然风光其实在整个欧洲都不算特别突出,但奈何人文情怀实在太浓郁了,每年又有那么热闹的时装周,她每年来巴黎的次数,比别的地方要多得多。
不过细数起来,温塔今年第一次来巴黎,其实是和萧厉一起来的。
那是他们蜜月的时候。
温塔和萧厉的婚礼是在年初举办的,蜜月定在三月份,恰好不冷不热,整个北半球都处在冰雪消融,春风和煦的时节。
因为温塔在大学的时候就忙着四处采风,基本把整个很多耳熟能详且能逛的地方都逛遍了,所以他们的蜜月行程,基本是萧厉定的。
他想去哪里看看,温塔就陪着他去。
然后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巴黎。
为什么是巴黎呢?因为萧厉说,这是全世界最艺术和最浪漫的地方。
温塔当时听了直想冷笑,知道他估计就是只知道巴黎有名,也只知道艺术和浪漫这两个字眼。
但是她并没有拒绝,还是陪着萧厉来了一趟。
结果当然就是,他盯着塞纳河绿到发黄的河水,大眼瞪小眼,想夸都再编不出什么词来。
这回来巴黎之前,温塔特地给自己聘请了一位助理,平时就负责在美术馆帮她干点活,她需要出差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帮忙安排一些事情。
现在,这位新聘请来的助理正在为她整理好晚上要穿的裙子。
纵然已经和温塔相处了好几日,但是一抬头的瞬间,她还总是会被面前这个人的外表给晃到。
精致到挑不出一丝差错的脸蛋,修长曼妙的身材,如花苞般浪漫的长裙,包裹着她的身躯,将她浑身的优点都展露得一览无余。
正当助理准备今天第n次对温塔展开毫不掩饰的夸夸的时候,突然,一旁包里的电话响了。
是温塔的手机铃声。
助理替她拿起看了一眼,问道:“姐,萧厉的电话,要接吗?”
因为平时温塔极少会主动在人前提起萧厉,这位助理又是刚来没几天,所以单单只听说自家的老板已经年纪轻轻便结了婚,却并不知晓,手机上这个名字叫萧厉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温塔穿鞋子的动作顿了下,示意她把手机递给自己。
“喂?”温塔一边接通了电话,一边扣上高跟鞋的搭扣。
电话那边听到她的声音,呼吸浅浅停顿了一瞬间。
“喂?”温塔听不到人声,只能又对着电话喊了一遍,“萧厉?”
萧厉这才从酒精短暂的麻痹中回神。
“嗯,宝贝……”他回道。
只是短短的三个字,但是温塔觉得自己有点听出了萧厉的不对劲。
她问:“萧厉,你喝酒了?”
这就被看出来了?
萧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温塔不讨厌萧厉喝酒,但很讨厌他喝醉酒,但现在谈生意的酒局上,想不喝酒或者不多喝酒,那实在是有点难。
结婚后有几次酒局上,萧厉实在没顶住,和人家合作方多喝了几杯,晚上回家的时候,就被温塔赶到沙发上睡了。
她讨厌他脏兮兮又邋里邋遢的样子。
“我……没喝多,我现在还清醒着呢。”萧厉今天还特地把视频给换成了普通的电话,也就是试图将这件事情给遮掩过去。
然而,温塔的耳朵便犹如十字路口//交警用来检测酒精浓度的仪器,没有可能出错的时候。
“萧厉!”
她有些不耐道。
“宝贝我错了,我就喝了一点,就喝多了一点点……”
萧厉一听到温塔的语气,立马就老实了。
温塔重重叹了一声气,但是隔着这么远,她当然没办法惩罚萧厉什么。
她只能道:“你记得洗完澡再上床!”
“我没在家。”萧厉抱着手机,道,“宝贝,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我这几天在云城出差呢。”
哦,在云城啊。
温塔想起来,萧厉好像昨晚的时候的确给自己发过消息,说他明天要去云城出差。
但她当时没放在心上。
“那你好好休息吧……”
温塔也不知道,萧厉在云城打给自己是要干什么,只是觉得他似乎没什么事情之后,她便想挂断电话。
“宝贝……”
可是萧厉又喊住了她。
她只能继续举着手机。
“还有什么事情吗?”她问道。
有。
萧厉在心里想。
我今天白天碰到你那老同学了,听到他在背地里讲我们的坏话,我还当场揍了他一顿。
但是萧厉用他混沌尚不清醒的脑袋想了想,说这个就会叫温塔知道他揍人了,温塔不喜欢暴力,也许会生气,还是不说好了。
他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耳边,叫手机里温塔的声音能完完全全地传进到自己的耳朵里。
“宝贝,我好想你。”
“嗯……”
温塔处变不惊,对于萧厉这种时不时冒出来一句肉麻至极的话的场景,已经堪称习惯到有些麻木了。
最近萧厉每天晚上发视频或者打电话过来,都是这么说的。
果然,听到温塔的回答后,那头的萧厉低低地笑了几声,又道:“宝贝,我好爱你。”
“嗯……”
温塔仍旧面色不改。
就像是听到谁今天中午吃了什么饭一样平静。
慢慢的,萧厉对着手机打了个酒嗝。
“…………”
温塔纹丝不动的精致妆容上,总算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仿佛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萧厉现在邋里邋遢的样子。
说话再清醒的醉鬼,也是又脏又臭的醉鬼。
就算是隔着手机,她也不想再和萧厉多聊些什么。
“萧厉,喝酒了你就早点休息,我待会儿还要参加一个晚宴,该出门了。”
她说话实在是太不通人情了,耳听着她冷冰冰的声音就要把电话挂断,萧厉又着急忙慌道:“诶宝贝你等等!”
温塔拧着眉毛,又等了他片刻。
就听萧厉道:“宝贝,我……”
我是不是真的审美水平很差劲?你是不是也真的,其实很嫌弃我?
但是萧厉居然没有勇气问。
多可笑,平时不管干什么都一腔勇气能硬着头皮莽上去的人,到了自家的老婆面前,就什么都不敢问。
萧厉其实一点儿也不怕自己有缺点,有缺点改就是了,但他害怕温塔其实早就对他很不满,却一直闷着不发声。
那样他和温塔,就永远只有越行越远的份了。
人高马大的身形被困在被笼里,逐渐拢上了困意。
萧厉抱着手机,听着耳边熟悉的温塔的呼吸声,渐渐在酒精的作用下,沉入了睡眠。
他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温塔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本以为萧厉叫住自己,是还要再说什么重要的或者肉麻的话,但没想到,过了片刻之后,自己的耳边传来的,只有他阵阵粗犷的呼噜声。
“…………”
温塔沉默了下。
那声音,实在很难听。
她果断挂断了电话。
抬起头之后,一侧旁听完了电话全程的助理一脸目瞪口呆,这个时候才敢开口问:“姐,这是你老公?”
其实这位助理只比温塔小一岁,是今年刚刚毕业的美院学生。
每一次听她喊自己“姐”,温塔都觉得,有些把自己叫老了。
但是相比起温总,温塔觉得,她好像又的确更宁愿她喊自己姐。
所以也就默认了这个称呼。
“嗯。”温塔回答道。
“你老公好粘你啊!姐,你真幸福!”
助理满眼星星眼地说道。
“…………”
温塔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幸好她对于这种话题,已经习以为常到麻木了,只是点了点头,便喊她再去确认一遍晚宴的流程。
助理踩着一双运动鞋,很快便听话地帮她去干活。
看着助理轻快的身影,温塔坐在沙发上,一双高跟鞋搭在一起,终于,又看了遍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随后,她翻出了昨天萧厉给自己发的要出差的消息。
他总是这样,其实温塔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出去出差住哪里,干什么,吃什么,但是萧厉总是喜欢把这些东西分享给她,叫她无时无刻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对着手机里的酒店信息浏览了两秒,终于,温塔拨通了对面酒店前台的电话。
“你好,麻烦明天早上七点钟给总统套房的萧先生送一杯蜂蜜水,还有一杯茉莉花茶……”
“对,我是他太太,他今晚有点酒喝多了……”
一通电话打了不到一分钟,等到助理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又收好了电话,泰然自若地坐着。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是夜安然无恙地过去。
这回, 温塔一共要在巴黎待一个星期。
没办法,除了她自己要看的秀之外,冯荻荻这回因为在国内有些事情忙不过来, 所以也只能拜托她帮忙看两场她比较关注的。
要是有看中的, 她可能需要温塔帮她当场买下来。
昨天是第四天,温塔自己的看秀之旅已经彻底结束了,只剩下冯荻荻的两场, 一场在今天,一场在后天。
都是同一个牌子的走秀, 设计师原来曾任职于另一个奢侈品高定牌子, 前些年自己出来单干, 现在也已经算是做的风生水起, 小有名气了。
只不过这家主打的风格调性和温塔不太符,温塔便几乎没怎么在他家买过东西。
前一天的秀场有举办晚宴, 这一天的秀场结束后, 也有晚宴。
在她正式出发第二天的晚宴前, 冯荻荻和温塔打了个视频电话,她在视频里叮嘱她道:“对了亲爱的, 你记得到时候参加晚宴的时候,帮我和人家新的总监要个联系方式,之前听说他们家换了新的艺术总监, 是个米兰来的大帅哥,嘶哈嘶哈……”
好色的本性暴露无遗。
温塔笑了笑,自然答应了她。
不过应下之后, 她又想起:你不是刚有了小明星?”
“那个快别提了!”
温塔本以为只是单纯的一番询问, 哪想,冯荻荻立即在屏幕那端翻了个白眼, 道,“他最近那部电影不是烂到扑街嘛,我就告诉他,那以后好好挑电影就是了,别什么片子都演,结果他就生气了,说他难道是想演什么都能演到的吗?”
“……所以呢?”
温塔觉得这小明星说的似乎没有错。
冯荻荻夸张地耸耸肩,道:“所以,我就把他甩了啊!不是什么都能演的到,但是冲我发什么脾气,我找人谈恋爱,不就是想要快乐的,不能给我快乐还给我塞一肚子气,长得再好看我也不惯着他!”
反正这世界上一八零以上的帅哥不是有的是。
温塔听罢,很快又深以为然,觉得冯荻荻的想法也的确没什么错。
只要不是一开始就奔着结婚去的,谈朋友的确就是开心最重要。
“所以啊,你都不知道你其实少了多少快乐。”
冯荻荻嘴上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到了温塔的身上。
温塔一时语塞。
其实对于温塔和萧厉的婚事,冯荻荻向来是没什么意见的。
美女和野兽,有时候也是一种绝美搭配嘛。
这桩婚姻里,唯一叫冯荻荻觉得有点遗憾的地方是,在和萧厉结婚前,温塔并没有多少恋爱的经验。
那岂不就是太便宜萧厉了嘛!
毕竟他那样子的,年纪还比温塔大好几岁,实在可是亏死了。
看着视频里懵懂一片的温塔,冯荻荻默默叹了声气,很快她便岔开了话题,与温塔道:“好了,你该去参加晚宴了,那我的帅哥就拜托你了,宝贝!”
“知道了。”
温塔缓缓应下,虽然对于冯荻荻对自己的看法不敢苟同,但为了能更圆满地完成她给的任务,她还是当即便打开了搜索引擎,开始搜索起关于这位新上任的艺术总监的信息。
这晚为了冯荻荻的帅哥,温塔一直忙到晚宴结束,踩着最后的时间回到酒店。
冯荻荻说的不错,那是个纯正的金发碧眼的帅哥,个高腿正,肉眼看上去比照片上还要帅气不止一点点。
整场晚宴下来,围在他身边的人数不胜数,温塔直到最后才上前去和人家搭讪,并且说了自己替好友过来的诉求。
不管是凭借出奇的钞能力,还是凭借出众的外表,总之,最后温塔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冯荻荻高兴到不行,当即表示,自己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来回报自己亲爱的搭档。
“亲爱的,真不用谢我,凭借着你半年消费上千万的记录,人家根本不用我多开口,就直接同意了你的要求。”温塔和她说道。
“那不是人家的裙子也的确好看嘛!”
冯荻荻想了想,她今年之所以这么狠地消费,全赖他们家的裙子全都长在了她的点上,她一个没忍住,几套高定下来,千万就直接上去了。
这回看秀不能亲自过去,实在是她的遗憾之一。
温塔和她对着手机又说笑了一阵,从晚宴地点回到酒店,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连续两晚参加这种东西,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洗了个澡,盘算着明天休息,她要去哪里安静地待会儿才好。
虽然说采风,但实在太熟悉的地方,采风起来倒也实在有点困难。
一不留神,就毫无惊喜可言,只会觉得是千篇一律看腻的风景。
她就这么一边护肤,一边对着面前平板屏幕上涌现的一个又一个的景点看过去。
她想尽快做个选择。
然而,没等到她做出什么选择呢,平板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就从各种各样的风景自动弹跳成了来电显示。
看着页面上跳动的“萧厉”两个字,温塔带了点吃惊。
因为萧厉已经一天多没有联系过她了。
上回他喝醉了,温塔给他点了个醒酒茶,她以为,按照萧厉的性格,第二天一定会早早地给她打电话,和她说一堆肉麻至极的话。
然而并没有。
她今天整整一天,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萧厉的消息。
没想到他会现在打电话过来。
现在巴黎的时间是凌晨,换算到国内,就是早上六七点钟差不多。
是昨天太忙了,所以一觉睡醒才想起要给她打电话吗?
“喂?”
温塔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接起了电话。
然而在接通电话的刹那,她只能听见,对面的手机里传来一阵呼啸强烈的风声。
温塔不确定,萧厉是现在这个点,已经出门了?
“喂,塔塔?”
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萧厉在对面传来的声音,带着从前从未有过的沙哑。
像是人没休息好。
温塔一时心下里疑虑更重了,不知道他这么早起床是要去做什么。
她问道:“嗯,萧厉,怎么了?”
“塔塔,你现在,能下楼一趟吗?”
然而萧厉接下来的话,却叫温塔的不可置信达到了极点。
“你说什么?”
温塔不确定地飞速眨了下眼睛。
萧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气仿佛都能顺着电话线传过来。
他肯定道:“嗯,宝贝,我现在在你们酒店楼下了!”
他说这话,好像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温塔对着平板的屏幕迟钝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片刻后,她道:“萧厉,现在是半夜,我没有功夫和你胡闹……”
“塔塔!”
但是萧厉急切的声音叫温塔知道,他也许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萧厉过来巴黎了!
萧厉真的突然就到巴黎了?!
但他过来巴黎做什么?
温塔带着许许多多的疑问,一边挂断电话,一边赶紧打开了房门,朝着下楼的电梯飞奔而去。
一路上她的呼吸逐渐加重,还是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只是恶作剧的话,温塔忿忿地想,那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一顿萧厉。
可是直到她走下楼,直到她看见立在楼下酒店大堂里,那道孑然一身的身影时,温塔便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萧厉没有说谎,他真的过来巴黎了。
在很多很多年后,温塔都会记得这一幕。
什么行李也没有的萧厉,一身黑色风衣,立在酒店的大堂里。
他满脸风尘仆仆,带着熬夜远行之后的疲惫,也带着来自塞纳河畔的潮湿水汽,一双眼睛,湿漉又茫然地望着她。
见到她之后,他突然,满身的潮湿气息都不见了,眼里的茫然也化作了万千的欣喜,朝着她拔腿跑过来。
温塔被他一把抱在怀里,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肩颈处,双手将她狠狠地挤压在身前。
“宝贝。”萧厉贴着她的耳朵道,“我好想你。”
这回茫然的换作了温塔。
萧厉到巴黎来了。
萧厉真的突然就到巴黎来了。
他真的来了。
她到现在还有些不知所措,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萧厉……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被他抱了很久很久之后,温塔才问道。
萧厉总算也松开她,明亮的眼睛盯着她:“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什么?”
温塔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叫萧厉过来的?
可是萧厉振振有词,一双鹰眼从始至终都炯炯有神,道:“宝贝,你昨晚给我点了醒酒茶。”
“嗯……”
温塔点头,这事情的确是她做的。
但是这和喊萧厉过来有什么关系?
“你给我点茶了,就意味着你想我了,你想见我了,是不是?”
萧厉追问道。
自从得知温塔给自己点了两杯醒酒茶到现在,萧厉的心脏一直都是剧烈跳动的。
与丰富的社会经验成反比,萧厉这辈子所有的心动和爱情,在见到温塔的那一刻,就全部都交代给了她。
他拥有着完完全全的温塔,而温塔也同时拥有着一整个完整的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全都青涩又彼此忠诚得可以。
但是在温塔听来,这些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她吃惊地望着他,不知道面前这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是怎么得出这种荒谬的言论的。
她想说没有,如果知道他会因为这句话就大老远跑到巴黎来,那么温塔想,她才不会给他点什么醒酒茶。
可是萧厉很快又抱紧了她。
他亲昵又旁若无人地将自己粗糙的脸颊贴着温塔的脸颊。
“宝贝,我也想你了。”
“……”
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温塔一时竟然无话可说,只能又任由他抱了好一会儿。
直到墙上的法式老挂钟开始慢慢地指向凌晨一点的方向,她才在前台服务生一脸暧昧的目光中推了推萧厉,道:“好了,上楼再说吧。”
“嗯。”
萧厉终于又肯松开一点人,寸步不离地跟在温塔的身后,见她为自己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然而这规矩不过坚持了几步路的距离,一进到电梯里,萧厉便又忍不住将温塔往身后冰凉的墙壁上摁。
“塔塔!”
忍了这么多天,萧厉的攻势一上来便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强烈,温塔被他的长驱直入搅到措不及防,直到唇角不断有银丝落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什么。
不是,萧厉是属狗的吗?这可是在电梯里,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意识到在做什么之后,她便开始想要推开萧厉。
然而她又实在拒绝不了他。
他满是力气的臂膀将她牢牢地锁在原地,除了被动地接受着他的亲吻,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哦,或许她还可以选择主动。
被萧厉压着反反复复得啃噬了几遍唇肉之后,终于,电梯门开了,萧厉抱着人,一边出门一边问:“房间在哪?”
这一层的套间,总共就两个房间,温塔攀着他的肩膀,指了指其中一个,萧厉便抱着她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走得很急。
温塔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之欲出。
明明也才五天,怎么就能急成这样?
她相当不理解。
不过她也不需要理解了,关门的瞬间,她就被剥夺了剩下所有一切的思考。
有人爱意如潮涌,沉默却震耳欲聋。
温塔就像是没入大海的水滴,失去自由,失去方向,被侵略的同时,也失去了所有一切的主动权力。
她狼狈到不行。
得意洋洋的自然另有其人。
“宝贝……”
萧厉又一次吻上她的耳畔,气得温塔狠狠踢了他一脚。
萧厉不怒反笑,抓着她的脚,顺势抬了起来。
“最后一次了,好不好?”他诱问道。
明明他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温塔偏头,见到被扔在地上的一堆脏东西,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旋即,那火热的身躯便又将她包裹。
带着塞纳河畔潮湿的春意,再一次将她浇到湿透。
第30章 第三十章
清晨的巴黎, 阳光顺着缝隙,穿过大街小巷,源自几个世纪前的灰砖石墙, 一如这几百年间的每一日一样, 永恒又承载着浪漫的光辉。
河水滔滔。
温塔顺着昨晚并没有来得及关紧的窗帘,掀开眼皮看了眼缝隙里的光景,头逐渐有些疼。
她偏头, 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看到萧厉那张脸颊的那一刻,温塔心底里要掉不掉的石头, 终于落下了地面。
哦, 真的是萧厉。
萧厉真的来巴黎了。
昨晚的一切原来都不是梦。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慢慢地脱离了那个滚烫的怀抱, 起身靠在床头坐着。
昨晚的事情叫她浑身到现在都还有点酸痛,提不起什么力气来, 脑袋也有些混沌。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萧厉。
尚在熟睡中的男人, 眼底仍旧泛着一片昨晚便可见到的乌青;他紧抿的嘴唇单薄, 唇角一圈过了一个晚上,已经开始隐隐暴露一点青涩的胡茬。
想起他昨晚打电话给自己的事情, 温塔其实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萧厉居然会在一个工作日的时候,就这么突然跑到巴黎来找她了。
这么不顾一切,这么义无反顾。
这男人真的是民大毕业的吗?温塔不禁有点好奇, 怎么看着就和幼稚园的小朋友没什么分别?
她想到这,便又有些忍不住,抬起自己的腿, 在被窝底下悄悄地踹了一脚萧厉。
熟睡之中的男人砸吧了下嘴巴, 察觉到动静,旋即便翻身又将大半个身体压在了温塔的腿上, 继续睡着。
从始至终,他都没动过一下眼皮,仿佛一切都只是无意识的本能。
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累了。
如果说,萧厉是因为知道她给他点了醒酒茶,这才打算过来找的他,那么从他睡醒喝了醒酒茶,到落地巴黎,中间应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期间他还要上班,这样的行程,不累才怪呢。
但温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着这样在熟睡中的萧厉,就是觉得他很欠打。
她悄无声息地看了很久萧厉,在临近下床前,还是又踢了一脚他,这才掀了被子,起身洗漱化妆。
—
萧厉醒来的时候,温塔正坐在书桌上浏览自己昨天没选好的景点。
画板和颜料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地方,晒晒太阳。
这么多天,萧厉终于是睡了一个饱觉,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趴在床上,看着这样的温塔。
四天。
他有整整四天没有见到过温塔了,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她,都对他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何况是他最喜欢的认真工作的样子。
萧厉安静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温塔发现了也不拆穿,直到终于选好了地方,她这才有功夫抬头问他,道:“趴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萧厉摇摇头。
“不累。”
每天就这么看你一百遍,我也不会累。
终于睡饱了的男人,现在眼角眉梢都是幸福和餍足的味道,萧厉说完话,就这么赤/裸/裸对着温塔翻了个身,犹如一只刚刚吃饱的饕餮,慵懒又惬意。
他伸了个懒腰,整张床都差点盛不下他的身躯。
温塔看着他大大咧咧,一点儿也不知道遮掩的身体,一边蹙起眉头,一边直接把自己挂在身后的披肩甩到了床上。
“行了,睡醒了就赶紧去洗洗吧。”她略有些嫌弃道。
萧厉接过温塔甩过来的披肩,闻了闻,如她所愿地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走进到洗手间。
趁着他还没醒的时候,温塔已经叮嘱人送了一份全新的男士洗护用品上来,其中包括了各种东西,还有一份刮胡子的工具。
萧厉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手里的工具,不过两秒,就转回到了房间里。
他趴在温塔的书桌前,问道:“宝贝,你帮我刮胡子好不好?”
“……?”
温塔哪里会想到,萧厉会提这样的要求。
“我不要,我不会刮。”
虽然昨晚刚刚做过那样的事情,但萧厉的这个要求,温塔还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昨晚的事情已经是意外,现在要是还满足他,那也太叫他得寸进尺了。
而且,刮胡子这种事情,就如同上回萧厉非要给她吹头发一样,在温塔看来,都是十分亲密的。
她并不是很想给萧厉做。
她拒绝的很是果断。
可是萧厉最擅长的就是不依不饶了。
他可怜巴巴地趴在温塔的书桌上,挡住她大半的视线,道:“宝贝,就帮我刮一次吧,我看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我教你就好了……”
这是教不教的事情吗?
温塔试着推了下萧厉烦人又毛茸茸的脑袋。
也真是稀奇,温塔想,据她所知,像萧厉这种常年和新兴科技打交道的人,头发总是容易掉的快,但是萧厉结婚的这大半年里,却居然有一种毛发越长越旺盛的错觉。
嗯……他浑身上下的毛发,全都旺盛到要命。
温塔见推不动人,只能佯装和萧厉生气,道:“萧厉!你挡到我工作了!”
“宝贝你今天没工作。”哪想萧厉会直接拆穿她的谎言。
他和温塔四目相对,道:“刚刚我都看到了,你在选今天写生采风的地点,是不是?宝贝你就帮我刮一下胡子吧,等我洗漱完了,陪你一起去!”
一起去?
谁要和你一起去?
温塔尚未从被他拆穿谎言的尴尬中走出来呢,就被萧厉引诱着,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打算在巴黎待几天?”她问道。
“我今晚的航班回去。”萧厉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其实,萧厉并不是从北城过来的,而是第二天在云城和那位黄总签完合同后,就直接坐飞机过来了巴黎。
他的行李先由助理们带回北城了,明天晚上在北城,他还有一场酒会需要参加,晚上坐飞机回去,刚好赶的上酒会。
即便知道他这样孑然一身地过来,行程什么的一定很赶,但是温塔还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匆忙。
既然行程都已经这么紧了,为什么就一定要飞这趟巴黎呢?
就为了见她一面?就为了和她睡一次觉?
温塔实在有些不理解萧厉的脑回路。
而萧厉也不需要温塔理解这些,只要温塔知道,他爱她,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他想,那就够了。
“宝贝……”
他手里还握着那只全新的电动剃须刀,眼神里充满乞求地看着她。
温塔真的很想做视而不见。
可是,她到底也不是什么程序设计出来的ai,而且恰恰相反,热爱艺术的,多多少少骨子里都带着点广为人知的感性。
她到底又是伸出了手。
电动剃须刀就这样如愿以偿被塞到了她的手里。
温塔扫了眼这东西,问道:“怎么用?”
“嘿嘿,来,我教你。”
终于等到她答应,萧厉牵起温塔,便迫不及待带她进了浴室。
酒店的服务很是到位,不仅给了剃须刀,而且连泡沫也准备好了。
萧厉先是自己在脸颊上弄了一堆的泡沫,然后这才朝向温塔,示意她沿着自己手指的方向刮。
这是温塔第一次给人刮胡子,她看着此时此刻萧厉的脸颊,想他这样弄泡沫,竟然还有一种圣诞老人的感觉。
她渐渐觉得有些好笑,手里的剃须刀也慢慢抬了起来。
她亦步亦趋,按照萧厉的指示办事。
幸好酒店给的是电动的剃须刀,所以她并不用担心会把萧厉的脸给弄破了。
她只是速度很慢,很轻柔,像是在认真对待什么工艺品,又或者是自己即将要新鲜出炉的画作。
萧厉盯着她动一下停三下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而他这一笑,温塔握着剃须刀的手便就歪了。
“你别动!”她情不自禁地嗔道。
萧厉立马又变老实了,乖乖将脑袋低在温塔的面前,叫她从始至终都能很方便地够到自己。
待到温塔终于刮完最后一下的时候,萧厉才终于又敢放声地笑出来。
温塔自己也是大松一口气。
她看着萧厉干干净净的样子,这都是她辛苦劳作的结果。
“宝贝,你简直是天才!”萧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恭维她道。
温塔不知道,自己的智商到底算不算天才,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萧厉的哪些话,是在刻意地逢迎自己。
她莫名地笑了一声,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把剃须刀递还给了萧厉。
她继续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面。
萧厉这回却是等到彻底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这才回到温塔的身边。
“宝贝,你定好采风的地方了吗?我们待会儿一起去吧?”
对于巴黎,萧厉在认识温塔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但在认识温塔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里号称是艺术之都,而且还是他和温塔蜜月旅行的第一站,虽然最后巴黎的风景并不尽如他的意,但他总体对于这座城市,还是有情怀在的。
温塔也知道,萧厉百忙之中还非得抽一天来巴黎看她,今天她想要撇下他独自出门去,估计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点了点头,把自己刚刚终于选好的地址告诉给他,两个人简单吃了点早饭就一起出门了。
原本温塔今天是还想要助理一起陪着自己的,但是有萧厉在,他当然是想和温塔过二人世界,所以他直接揽下了温塔身边所有的体力活,然后很不客气的,把助理给赶走了。
温塔对于这男人的操作,实在再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在塞纳河沿岸的一片公园里待了一整天,从早坐到晚。
温塔画画的时候,萧厉就坐在边上用手机处理邮件;她想休息了,他就陪她一起去路边的咖啡馆里买咖啡,然后再一起溜达溜达。
直到晚上,萧厉该回北城了,他在机场抱着温塔依依不舍。
温塔无声望天。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定的是明天晚上回北城的机票。
就这么一天的时间,倒也实在没必要这么苦情悲剧吧?
“宝贝……”
可是萧厉就是舍不得。
即便只有一天,温塔不在他的身边,他都会觉得难以入眠。
也不知道从前那么多年,他是怎么过的。
他抱着温塔在机场的角落里又亲又啃,黏糊了不下好几十分钟,这才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助理在机场外面等着温塔,一见到她就满眼皆是好奇和兴奋。
“姐!你老公真帅!而且真的好爱你啊!”她激动道。
“……”
这些话又都是温塔早不知道听过几百遍的。
自从她和萧厉结婚后,就有不下好多的塑料关系和她寒暄时会提起萧厉。
而提起他,自然少不了“又高又帅”、“有钱又爱你”、“好羡慕”等等这些字眼。
温塔不置可否,在外人面前,她几乎不会说萧厉什么坏话,甚至可以说是会相当称职地帮他维护好所有的正面形象。
但这是在她自己的助理面前。
如果她这个时候也要伪装,那也实在太累了吧?
温塔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平静地反问道:“即便他其实连梵高和莫奈也分不清楚,连玫瑰和月季也看不出来,配色只知道莫兰迪,送宝石只知道送爱心形状,夸你的时候只会说,宝贝,你这画的真好看……你也依旧觉得,他很帅吗?”
“…………?”
美术学院出身的助理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刹那之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疯狂摇了摇头。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