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魅魔，败北于不会做衣服。
柠檬酸菜鱼：噗。
她缩在床底下，幸灾乐祸地憋住笑声。
达米安的困惑情绪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擅长解读情绪的魅魔已经明白了这句话中隐含的拒绝意味。
于是，他垂下眼眸，小声道：
“如、如果我以后学会了做衣服，您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魅魔经验，第二条。
被拒绝也不要灰心丧气，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死，要给看中的未来主人留下反悔的余地。
白榆：“如果你学会了做衣服，为什么不去做裁缝呢？可以卖衣服赚钱，赚到的钱，可以用来买东西吃。”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假设。
达米安再度仰起头，目光却落在泽菲尔身上。
一枚菱形的宝石悬挂在猫的脖颈上，被宝石所折射出的细微光芒映照在他的眼眸中，稍稍点亮虚无的迷雾。
他笑了起来：
“这样啊。”
即便不去依靠魅魔所传承的经验，达米安也清晰地看见了一些闪闪发光的、让恶魔望而生畏的事物。
知情识趣也是魅魔的特质，他恢复原本的姿态，起身，来到床边，对柠檬酸菜鱼露出一个稍显羞赧的笑容。
柠檬酸菜鱼：……
她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魅魔的本质，从床底爬出来，拍拍灰尘，坐到自己的床上，摆出一副恶毒反派的嘴脸：
“说吧，给你多少矿石和食物，你才愿意离开玛雅老师？”
达米安的表情重新变得无辜柔弱起来，肩膀无助地抖动着，像是要哭了：
“学、学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是真心敬仰玛雅老师的，也很感激学姐的帮助。”
他的确很漂亮。
魅魔就没有不漂亮的。
但是，很可惜，柠檬酸菜鱼只会被漂亮姐姐的眼泪迷惑。
“再装就什么都不给你吃。”
柠檬酸菜鱼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或者说…隔壁的贝希在研究消食魔药，我拿着珍稀素材去求求她，说不准能拿到一个效果加强版。”
她已经看透了魅魔寻找饭票时广撒网多捞鱼的本质。
广撒网好啊，证明玛雅老师不是唯一的选择，只要能给出合适的价码，就能让魅魔主动去找其他“鱼”。
要是价码不合适，就出言威胁——大家都是黑暗阵营的，主打的就是一个黑吃黑。
果不其然，在她说出这番话后，达米安的表情便微微一变。
“我想去食堂或者仓库工作。”
魅魔在一顿饱和顿顿饱之间飞快地作出衡量，果断开出条件。
“你还真敢开口。”
柠檬酸菜鱼嘴角一抽，
“仓库不行，至于食堂…我认识那里的管理人，你跟我走，一起去问问。”
达米安老老实实点头，表情前所未有的乖巧。
“所以，事情算是，解决了吗？”
白榆有些疑惑，啃了一口饭团，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
“嗯，走吧。”
即便魅魔已经知难而退，泽菲尔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
鬼知道对方是真的退缩，还是以退为进。
魅魔这种生物很狡猾，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各种轻小说里被天降魅魔夺走恋人的败犬竹马，就是敲响警钟的惨痛案例！
他突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要用做衣服来反驳？”
猫猫裁缝警惕地竖起绒耳。
白榆悄悄侧过头，小声道：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破洞，没有缝补起来。”
所以，肯定不擅长做衣服。
泽菲尔：？
他看了眼魅魔所穿的衣装，很贴身，镂空的位置挑选得格外心机，把“诱惑”这个词语彰显到了极致。
“……笨蛋。”
白榆：o.O？
又没有指名道姓，谁认领谁就是笨蛋。
她假装没有发现泽菲尔无语的目光，神态自若地把视线转向柠檬酸菜鱼：
“柠檬姐姐，还需要羽毛吗？”
柠檬酸菜鱼看了眼她的斗篷，有点犹豫：
“总是拔羽毛的话，会不会……？”
说不想要羽毛是假的。
撇去达米安这个“竞争对手”不谈，天使的羽毛这种珍稀素材，对魔女而言，本身就很具有诱惑力。
但是，她也担心小店主会变成秃翅膀天使。
“有时候，也会掉一两根。”
白榆看出她的不安，解释道，
“在哪里蹭了一下，或者被树枝、藤蔓之类的勾了一下，都会掉羽毛，泽菲尔大人，都帮我收起来了。”
在炼金或者锻造的时候，她也会悄悄拔一根——当然，都是泽菲尔出去打猎的时候。
加入了白曜石粉末的牛奶不光能补钙，还能让羽毛长得更茂密。
这是白榆多次掉羽毛所得出的经验。
柠檬酸菜鱼：“我全要了！”
她相当爽快地拍出钱袋-
玛雅站在坩埚旁，百无聊赖地往里面加了一根狮鹫的羽毛。
魔女用来熬制魔药的坩埚，比药剂师所用的坩埚要大上不少，为了照顾到个子比较矮的魔女，坩埚边还架设着一座可移动爬梯。
眼下，爬梯上坐着一位穿巫师袍的男性，一边观察着“咕噜咕噜”冒泡、泛着诡异色彩的魔药原液，一边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唉，狮鹫的羽毛还是差了点效果。”
玛雅发出遗憾的叹息，很快，她的嘴角又扬起一丝愉快的弧度，
“不知道小柠檬能不能成功带回天使的羽毛。”
“你笑得真阴险。”
阿方索摇头，对魔女的学生产生了一丝淡淡的怜悯心。
可怜的小家伙，她大概还沉浸在“和魅魔争宠、主动夺回老师”的美梦中，殊不知一切都是可恶魔女的阴谋——玛雅想要让学生去获取第二份天使的羽毛，才将计就计地把魅魔留在了身边。
玛雅：“哎呀呀，让可爱的小柠檬出去一趟，实在很不容易，所以我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呢。”
她掩住唇瓣，打了个哈欠：
“我倒是很想和她一起出门，但实在抽不出空闲的时间呀。”
阿方索看了她一眼：
“深渊那边又出现问题了？”
“也算不上‘问题’。”
玛雅用轻快的语气道，
“前几天，我心血来潮，想要尝试一下占卜。但是，不管怎么看，看到的都是红色的月亮。”
“赤月？”
玛雅点头。
阿方索露出愕然的表情。
他合上笔记本，从爬梯上跳下来，探究般注视玛雅的眼睛：
“你最近有听到奇怪的呓语吗？又或者是突然产生幻觉？”
玛雅：“没有哦~”
她笑了笑：“还是担心一下河对岸的毛绒绒吧？他们和赤月之间的联结，可比我这种半吊子占卜魔女强得多哦？”-
绯红之书把自己的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在深渊领主滴着毒液的触肢袭来之前，险险展开一道护罩，勉强抵挡住一次攻击。
“别在地上趴着了，快跑啊！”
祂把残破的书页压在下面，强撑着神明的姿态，和隐含谑笑之色的巨大眼瞳对视。
在祂身后，狼人们维持着巨狼的姿态，身上满是伤口。
体型最大的灰狼闭了闭眼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们带着神明大人先离开，我来拖住它。”
“不要胡闹！”
绯红之书恨不得飞回去狠狠地砸一下黑疤的脑袋，
“拖什么拖，不要命啦？”
“快滚快滚，你们留在这里影响我发挥。”
绯红之书飞快地交代，
“一直往东走，看到一座倒立的尖塔，就冲过去敲墙，要是没有出现门，你们就嗷呜嗷呜乱哭，听明白了吗？”
前往深渊的通道是祂开启的，如果祂交代在这里，狼人们就只能另寻出路了。
身后响起一道沉重的叹息。
一只狼爪从背后伸了过来，把祂拍向后方。
黑疤：“走！”
没有犹豫的时间，狼人们飞快地对视一眼，已然做出了决定。
灰啸叼起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的绯红之书，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跟在同伴身后，向着东面跑去。
红色的月光洒落在狼群的皮毛上，如同深沉的、晦暗的血。
黑疤努力让自己的气息保持平稳。
身体各处都很痛，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不曾停歇的战斗中、他的伤口不慎沾染到了毒素。
——前一天傍晚，绯红之书开启了前往深渊的通道，带着这次的勇士，开启了“赤月试炼”。
在过去，试炼的内容一般是由简到难的，绯红之书带领他们围绕着赤月洒下的光辉前行，依次猎杀低阶、中阶、高阶恶魔，等赤月落下，蓝日升起，试炼就算是圆满完成。
算是另类的“晒月亮”，在经历一次试炼后，他们与赤月之间的联结就会小幅度上升，可以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是，这一次的试炼……在最开始，就出现了一堆高阶恶魔。
虽然有些意外，但他们还是勉强应付过去了。
然后，在打败那些高阶恶魔后，深渊领主出现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黑疤仰头看向天空，血色的月亮如同谁人的眼眸，冷冷地俯视着他，没有丝毫温度。
是赤月不愿意再给予狼人力量了吗？
他压下繁复的心绪，努力地抖了抖被血粘连在一起的皮毛，弓起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具有威胁性。
不论如何，他必须得拖住这只深渊领主。
……至少要给大家留出逃跑的时间。
黑疤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深渊领主向他攻了过来。
他跳闪着躲过淌着毒液的触肢，又侧身避过拍过来的爪子，在锋利的尾钩横扫而来时，就地一滚。
缠斗了一会儿，深渊领主逐渐失去与猎物嬉戏的耐心，眼瞳中掠过残忍兴奋的光芒。
汹涌的暗色火焰自它身后燃起，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扑向胆敢戏弄它的小小猎物。
无处可逃。
黑疤早已做好了即将踏入死亡的心理准备，从容一跃，穿过仿佛在炙烤灵魂的火焰，恶狠狠地扑向深渊领主的薄弱点。
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肉，将黑色的皮毛一并点燃，一枚小小的护符从最深处掉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深渊领主的脑袋上。
“轰！”
巨大的气浪将他掀翻出去，暗色的火焰被光芒盖过，转变为璀璨的亮色。
第102章
深渊领主发出不甘的怒吼。
被护符点亮的火焰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转而袭向原本的主人，璀璨的光亮交织、辉映，几乎要将半边天幕点亮。
黑疤呆愣地注视着那团火焰。
作为黑暗种族，狼人并不喜欢接触光明元素，更是对这种耀眼的光亮敬而远之。
明明是应该畏惧的。
明明是应该避开的。
但映亮眼瞳的光芒明亮又柔和，没有灼伤他的眼睛，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沉甸甸的安心感。
就像是晒月亮时，仰头望见的星星。
火焰燃尽，深渊领主颓然倒下，化为几缕黑色的雾气，逐渐升腾而起，在被赤月照亮的一瞬间，转变为血一般的雾气，涌入黑疤的身体中。
骇人的伤口逐渐开始愈合，弥漫在身体各处的尖锐痛感也缓慢地散去，黑疤站起来，走到深渊领主所在的位置，看到只剩下一点残片的护符。
刻印在上面的纹路已然模糊不清，只能分辨出用古代语言书写的“护”字，大概是他认识的那位见习魔女所提到过的、拥有守护效果的护符。
其他几枚护符，他分给一同参与赤月试炼的狼人了。
在对战高阶恶魔的过程中，其他狼人所携带的护符接连触发过几次，效果不太一样。
有的提高了速度，有的提升了力量，有的还展开了一个临时的护罩。
但它们都没有惹出来过这么大的阵仗。
黑疤盯着焦黑的土地，陷入思索。
是他恰好拿到了最厉害的那枚护符，还是说…天使制作的护符，在触碰到深渊领主的火焰时，能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他甩了甩脑袋，不再思考，低下头，将地上的残片叼起来，塞到自己新长出来的狼毛里，藏到最深处。
……不管怎么说，对方救了他一命。
黑疤奔跑起来，绕到西南方一座巨大的骸骨后，从里面拖出来一个大包裹，将它带到深渊领主死去的地方。
随即，狼人变幻成人形，利落地解开包裹，把闪烁着暗色光辉的素材往里面推了推，压缩出一点空位，把深渊领主的掉落物往里面塞。
打包完，他把包裹系得严严实实，刻意留出来的两条系带在腰上绕过一圈，在末端打了个结。
系带很长，大部分都拖在地上，看起来有些松松垮垮的。
黑疤变回狼形。
方才还显得格外宽裕的系带变得有些勒狼，他不以为意，扭头往后看，确认包裹稳稳当当地待在自己的背上，这才迈开脚步，朝着东面奔去-
白榆缩在宽大的长袍里。
——这条长袍是柠檬酸菜鱼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来的，是博物者协会定期下发的制式长袍。
眼下，这条长袍被风元素填充大半。
没有形体的风撑起了松松垮垮的长袍，还把她往上抬高不少。
泽菲尔藏在尖尖的魔女帽下，发出直击灵魂的吐槽：
“为什么我们要做这种蠢事？”
柠檬酸菜鱼发出尴尬的笑声：
“这、这不是抱不动小店主嘛……没有说小店主重的意思！是我太废柴了！”
竹客来可以直接把小店主裹在毛毯里抱起来，闲庭信步般走上一大段路，她的话…呃，勉强抱着走上几步路，可能就要三步一晃、气喘吁吁了。
这样一来，反倒更显眼，万一有哪位好心人正巧路过，看到她这副惨状，决定顺手帮上一帮，把小店主接过去，那就彻底露馅了。
她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顺手调整了一下白榆头顶的魔女帽位置，把露出来的绿色绒尾盖上。
准备万全，柠檬酸菜鱼牵着长袍的一角，带着比自己稍微矮上一些的“魔女同伴”，踏上了前往图书馆的道路。
白榆头一回在这样的高度下“行走”，很是新奇地四处张望着。
博物者协会也是由高塔构成的建筑群，位于最中央的主塔是由暗属性矿石堆砌而成的，上面还爬着暗红色的血藤，被微风一吹，藤蔓便轻轻摇晃起来，像极了正在缓慢颤动的血管。
架设在各层的游廊将主塔与副塔相连，不时有抱着厚厚书本的巫师、拿着各类材料的魔女从游廊上掠过，前者哈欠连天但神采奕奕，后者眼底青黑但神情激动。
白榆和泽菲尔说悄悄话：
“感觉，和白塔的生活状态，很相似。”
她见过的白塔法师，基本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泽菲尔锐评：
“有一种随时都可能猝死的美感。”
白榆露出庆幸的表情：
“还好，我是经营玩家。”
可以拥有充足的睡眠时间，想休息的时候就关门摸鱼。
泽菲尔：“我看你也忙得很。”
炼金、锻造、烹饪，偶尔还研究一下制作药剂，休息时间大多用来看书，更“过分”的摸鱼方式是出门钓鱼、闲逛。
嗯，出门闲逛也闲不下来，不是到处采集，就是顺手捞人。
白榆：“唔，没有吧？”
小声交谈的工夫，柠檬酸菜鱼已经带着她走到了图书馆门口。
深渊三头犬又凑到了白榆跟前。
白榆从储物手环里掏出肉脯，悄悄松开，看着泽菲尔操纵风魔法，让长袍做出“抬手臂递肉脯”的动作。
肉脯还没有塞到公主嘴里，图书馆内部便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柠檬酸菜鱼不动声色地挡在白榆面前，熟练地摆出一副笑脸：
“这不是阿方索老师嘛，上午好！她是玛雅老师新收的学生，我带她来图书馆转转。”
“玛雅新收的学生？什么时候的事？”
阿方索狐疑地盯着她。
柠檬酸菜鱼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是早上的事！玛雅老师说，这孩子骨骼精奇，灵感惊人，天生的魔女圣体！不把她收为学生，是整个博物者协会的损失！”
阿方索嘴角一抽。
先不说玛雅一早上都在炼制魔药，一直都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前不久还在为老师和魅魔打架的隔壁学生，怎么可能会轻轻松松地接受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后辈？
他板着脸，摆出一副老师的威严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是看着白榆说的。
白榆谨记柠檬酸菜鱼的叮嘱，低下头，假装咳嗽了几声。
柠檬酸菜鱼：“她叫羽白！因、因为嗓子不太舒服，所以没办法说话。”
阿方索眯起眼睛。
有古怪。
他面上没露出端倪，伸出手，状似鼓励地拍拍新学生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揪住长袍的一角——
“阿方索老师！”
柠檬酸菜鱼看到他的动作，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刚要扑过来阻止，空气中的暗元素便在低低念诵的古代咒语中凝结为锁链，把她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啧啧，现在的学生还是太笨了，当年他带着自己的朋友出入图书馆，都是直接挖地道的。
这孩子居然敢带着朋友走正门，不知道是脑子没转过弯，还是守门的深渊三头犬太好收买了。
阿方索兴味昂然地转过头：
“让老师看看，你究竟带了谁过——”
巫师的表情凝固了。
微微颤抖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飘在半空中的斗篷。
学徒时期遇到的一件事，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时候，他和朋友出去闲逛，在庆典上买到了一个可爱的不倒翁玩偶，想要拆解一下，了解其中的构造，却看到里面还套着一个相同的、个头稍小的玩偶。
他不信邪，一连拆了五六次，里面出现的都是更小的玩偶，从大到小摆在一起，不管是咧开嘴的微笑，还是涂成一坨红色的腮红，都成了刺眼的嘲笑。
眼下，他所看到的、长袍之下还有斗篷的情景，无异于一次噩梦重演。
泽菲尔：“往里面跑。”
他甩掉遮挡视野的魔女帽，用风魔法捞起肉脯，挨个塞到深渊三头犬的嘴里。
【贿赂·大成功！】
伴随着这句莫名其妙的提示，被肉脯收买的深渊三头犬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公主1.1用脑袋顶了一下白榆，把她往里面推。
柠檬酸菜鱼：“小店主快跑，我来拖住阿方索老师！”
她一拱一拱地爬行到阿方索脚边，努力伸出手，抱住他的脚踝，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中，发出呜咽的哭诉声。
“求您了，老师，我的妹妹年纪还小，没办法帮助您完成研究，如、如果您真的需要一个试药的，就让我来吧！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我来！我只是一个不值钱的见习魔女，但我的妹妹只是个孩子啊！她还有一片光明的未来！”
白榆听到后面传来的哭诉声，险些被书籍绊倒。
泽菲尔用风扶了她一把：
“别管后面那个笨蛋。”
“但、但是……”
“她的直系老师是玛雅，其他老师顶多就是摆一下老师的谱，没办法干涉太多。”
泽菲尔相当淡定地解释，顺便用尾巴给白榆指了个方向，
“更何况，她还向你买了十几根天使的羽毛。”足够用来贿赂热爱研究的魔女了。
白榆这才放下心来，低着头往前冲。
图书馆里依旧驻留着不少巫师，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对着书本念念叨叨、戴着一顶尖顶帽的魔女，他们大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感受到身侧有一阵风掠过，只是稍稍嘀咕两句，便把哗啦啦作响的书页平平整整地压回去，连头都没抬。
感谢热爱研究的博物者协会，白榆顺顺利利地溜回任意门前，没有引发任何骚动。
她最后看了眼摆满书籍的图书馆，推开任意门。
白榆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谨慎地注视着门内的景象。
地板泛着星空般的涟漪，墙壁上悬挂着机械自走钟，一只黑猫在书桌上沉眠。
戴着尖顶帽的魔女坐在靠背椅上，眼睑下方点缀着几颗四芒星，黑色的长发如同丝绸般，垂落在毛毯上，组成蜿蜒的河流。
机械自走钟的指针在某个节点重合在一起，位于上方的小门被打开，一只乌鸦从里面窜了出来，发出“嘎嘎”的叫声。
魔女缓慢地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也是黑色的，星星点点的光芒散落其中，缓慢地旋转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对着某个方向道，
“即便你们制造出变数的种子，也没办法改变星空的轨迹。”
被白榆拢在斗篷里的翅膀轻快地抖了抖，流淌在羽毛上的光明元素涌向门内，逐渐组成一道虚幻的人形。
金发的天使站在书桌对面，腰间佩着一把长剑，眉头紧锁，话语中隐含怒气：
“时候，时候，每次来问你，你都说不是时候！阿尔卡娜，你的力量也来自神明！”
“唉，路德维格，你明明是长生种，怎么表现得比我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类还要着急呢？”
阿尔卡娜摇了摇头，坠在魔女帽上的小星象石叮当作响，
“星空的轨迹可以改变，但永远也没办法重合，我们能做的，仅仅是等待。”
“等待被偷走的轨迹回归众星，等待第一颗星辰在泥土中苏醒，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我会死去，将我的能力返还星空。”
路德维格收敛起怒气冲冲的表情。
“你快死了？”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喂，不要急着咒我，我还能活几十年呢。”
阿尔卡娜撇了撇嘴，有点嫌弃地瞅了他一眼，
“都说了我是人类，能活一百岁就算是高寿了。”
路德维格被她噎了一下。
他很快就把偏移的话题扯了回来：
“到底还要等多久？”
“我也不知道，之前给出的答案只是某种预感，和你们相比，我的寿命实在很短暂，没办法看到很久之后的事。”
阿尔卡娜说，她看了表情难看的路德维格一眼，耸肩，
“不要用那种可怕的表情瞪着我，都说了我会把自己的能力返还给星空，你到时候自己去问星星吧。”
路德维格：“……天使不会占星术。”
“闲着也是闲着，去自学一下呗。”
阿尔卡娜笑容满面地从书桌底下搬出厚厚一摞书籍，
“来来来，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给你九九折优惠。占星术入门与进阶教程！最厉害的预言魔女倾情推荐！”
“为什么是九九折？”
“这象征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天使默然不语，片刻后，还是拿出钱袋，放在书桌上，搬走了这一摞书。
他走到门前，又突然停住脚步，往回望：
“你还有多少年可活？”
阿尔卡娜正在挨个检验钱袋里的金币，闻言，头也不抬：
“五十四年左右吧，等你织完那件毛衣，我也该变成一个踏进棺材的老太太了。”
路德维格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哈哈，看来看去，还是尴尬的表情更加顺眼。”
阿尔卡娜笑眯眯地称赞了一句，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亲爱的路德，我不太擅长手工的天使朋友，你能提前把那件破破烂烂的毛衣送给我吗？我更希望在今年的霜雪季穿着它，让我在冷风里发抖，而不是在五十四年后的棺材里套着它，让火焰从毛衣的漏洞里钻进来，加快我的燃烧速度。”
“我还在修改。”
路德维格试图挽回自己的光辉形象。
“嘿，得了吧，我都连着换过好几次轨迹了，不管怎么看，你最后做出来的成品都是一件破破烂烂的毛衣。”
阿尔卡娜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短，
“别挣扎了，手残是救不了的，看再多教程也白搭。”
她突然笑了一声：
“还有，别想着去找月光精灵帮忙，不然的话，你指定要和霜打上一架。”
“为什么？”
“他教了你三天三夜，终于没办法忍受手残的折磨，怒而向你发起挑战。”
“……”
路德维格面无表情地取出一件满是漏洞、异常粗陋的米色毛衣，朝热衷于用预知能力看热闹的魔女扔了过去，转身就走。
在这道虚影经过时，白榆微微侧身，想要让出一条通路。
纯白的羽翼拂过她的肩膀，没有任何触感，在瞬息之间，便散作数不尽的光点，钻进她的斗篷里。
机械自走钟发出“当当当”的声响，预言魔女数完金币，在飞速消逝的景象中，冲白榆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
“哎呀，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她哼着歌摘下悬挂在帽檐上的小星象石，朝空中一抛。
熟悉的店铺映入白榆眼帘。
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抱月鱼在玻璃鱼缸中游动，舒展着银纱般的尾巴。
白榆走进店铺，带上门，把星芒调整到月光沼泽。
随后，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店铺中央，弯下腰，捡起一颗亮晶晶的小石头。
——一枚小星象石。
【恭喜您获得了：年代久远的小星象石】
【年代久远的小星象石[绑定][不可出售]】
【分类：？？？】
【来自伟大预言魔女阿尔卡娜的馈赠，穿过星辰所编织的轨迹，出现在你的手中。“星辰默然不语，星象将一切告知。”它不会给予你预言的能力，但可以让你更清晰地看见星辰的轨迹。】
白榆：“刚才…她看见我了？”
这个猜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她在书本上看到过阿尔卡娜的名字。
阿尔卡娜，预言魔女，同时也是博物者协会的创始人之一。
“大概是产生了短暂的联结吧。”
泽菲尔盯着那枚小星象石，用绒尾拨弄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那，这枚石头？”
“收起来吧，说不定有用。”
泽菲尔甩甩尾巴，抬头看了眼窗外：
“我怎么好像看到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在外面晃悠？”
白榆疑惑转头。
书页和封皮都呈现为血色的书本在店铺外飞来飞去，对上她的视线，顿时激动起来，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交叠的角度相当凌乱，看起来就要散架了。
“是，绯红之书吗？”
还未来得及思考对方的来意，绯红之书便“啪叽”一下贴在窗户上，发出凄厉的哀嚎：
“救命——出狼命了——”
白榆：？
第103章
“我们在深渊遇到了很多高阶恶魔，还有一只深渊领主。”
绯红之书看着白榆给狼人缠绷带，看到洇出来的血色，发出轻微的抽气声。
白榆缠好回血绷带，又让受伤的狼人喝下剩下的小半瓶高阶治疗药剂。
狼人们在她身侧围作一圈，为了方便治疗，他们都维持着人形，被缠成了绷带怪狼的形状，安静地躺在草地上。
“我这里就剩下几瓶高阶治疗药剂，已经用完了。”
白榆召唤水元素，在药剂瓶中凝聚出一股水流，荡了荡瓶壁，给脸色最难看的狼人喂下去，
“回血绷带起效比较慢，要稍微等一会儿。”
白榆这里的高阶治疗药剂，大多都是今宵月明送的。
从奴隶商人手中救下大批混血、帮他们疗养的过程中，白榆这里的库存就消耗掉大半。
彻底掌握圣祈之音这个治疗术后，她就没再接受过治疗类的药剂赠礼。
在那之后，今宵月明给她寄过来的，大多经过验证的特殊药剂，喝了脑袋上会长出一朵小花、喝下去之后能看见一堆会跳舞的小人……效果各异，白榆和泽菲尔都玩得很开心。
开心归开心，遇到狼人们大范围重伤的情况，就有点棘手了。
毕竟，狼人是黑暗种族，白榆没办法用属于“光明术”的圣祈之音治疗。
这个思路怎么莫名有点熟悉。
白榆若有所思：
“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景。”
泽菲尔：“治疗魔物狼的时候？”
之前是魔物狼，现在是狼人。
唯一的猫科警惕地竖起绒耳，目光在一堆大狼里巡视一圈，又投向远处，对上黑疤的视线。
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精瘦流畅的腰身，还能看见明显的肌肉轮廓。
绷带，松松垮垮的，没有洇血、也没有脏污，看起来更像是用来装饰的时尚单品。
想起在博物者协会遇到的不要脸魅魔，泽菲尔心中警铃大作。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
“其他狼人都惨兮兮的，这家伙怎么没事？”
绯红之书敏锐地感知到一股莫名的杀气，在强烈的预感下，祂代替信徒进行发言：
“呃，刚才不是说遇到了一只深渊领主嘛？那个大家伙是黑疤、不对，是善良的、好心的、伟大的天使小姐送给黑疤的护符击倒的。”
担心这位一言不合就丢大招打神的猫伸爪拍狼，祂把细节补充得更加详细一些：
“赤月试炼中，狼人击败强敌，会借由赤月获取力量，当获取的力量足够多，它们会自行修补躯壳上的损伤。”
“原本黑疤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但是，在深渊领主倒下后，他身上的伤势就好得差不多了。”
这也是狼人们知晓赤月试炼十分危险，却依旧义无反顾踏入深渊的缘由。
“我的护符？”
在听到绯红之书略带谄媚的奉承时，白榆就陷入了思索之中，眼下，听到祂的解释，疑惑更是加深一层。
她回忆了一下那天塞到包裹里的护符，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
“但是，我那天给出去的护符，就是很普通的一次性护符啊？”
一次性护符的制作流程比较简单、所需的材料也不算昂贵，一个炼金釜里能出一堆，白榆经常随手给出去当赠品。
当然，这种护符的效果也比较单一，比不上正儿八经拿出去卖的护符，顶多就是拿来应急。
如果说，是护符提高了狼人的速度、帮助黑疤从深渊领主的魔爪下逃脱出来，倒是还有几分可信度。
把击败深渊领主的功劳归功于护符……就很像是某位神明吹捧“可怕魔女”的话术了。
绯红之书看懂她的表情，开始为自己争辩：
“不是夸张说法！我自己的信徒，我还能不知道吗？就黑疤当时那副狼样，能活着逃跑就不错了，要是没有那张护符，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
祂小声嘀咕：
“是不是把高阶炼金物品和普通的护符弄混了？”
“她又不是你，怎么可能搞出这种乌龙事件。”
“我、我就是猜测一下这种可能性，两种东西都不是一个价钱啊，万一让善良的天使小姐亏本了怎么办？”
“哦，那你付钱吧。信徒出事，神明买单。你自己算算帐，凭良心付钱。”
“能不能宽限十天半个月……狼人住在石山上，攒不下什么钱，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棺材本也被你拿去当奖励了，要不你先还给我，我再摆出神明的架势，给你们下发谢礼？”
“滚。”
对话终止于泽菲尔扬起爪子、摆出威胁姿态的那一刻，绯红之书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摊开，落在黑疤的脑门上，语气愤愤：
“我说话你们又不信，来，黑疤，你自己解释。”
黑疤没急着说话。
他伸出手，把神明大人从脑袋上搬下来，曲起指节，敲敲绯红之书的封皮。
绯红之书翻开书页，上面缓缓地浮现出“TVT”的符号。
狼人眸光平静，表情阴森。
绯红之书抽噎一声，书页上缓慢地浮现出一个漩涡。
黑疤捏住书本两端，压紧，防止祂的书页因此掉落下来。
随后，他跳到树的最顶端，把绯红之书倒转过来，漩涡朝下——
一个大包裹从里面掉了出来。
这棵树距离狼人们有一段距离，位于靠近灌木丛的位置。
大包裹在下落过程中，被树木的枝杈划出好几道豁口，流转着暗色光辉的素材源源不断地从豁口里滚落出来，又被包裹重重地压在底下，几乎要堆成一座宝山。
白榆仰头，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座素材山。
泽菲尔外出打猎归来时，她也能见到这样的场景。
但是，她要做的东西比较杂，需要的素材也各不相同，泽菲尔打猎带回来的素材山，一般都会在太阳底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像这种完全是暗色调的素材山，她还是第一回见到。
黑疤从树上跳下来：
“这些是送给您的谢礼。”
他抓住试图飞到角落里、鬼鬼祟祟偷藏一部分素材的绯红之书，合上书本，物理意义上关闭某位神明大人的空间漩涡。
白榆瞪圆眼睛。
这份谢礼实在有些沉重，她不可思议地指了指高高的素材山：
“都是给我的吗？”
大多是高阶恶魔的掉落物，甚至还能看见黑暗元素极为活跃的物品，大概是击杀深渊领主后获取的。
她辨认着素材山内的物品，发现里面还混着十几件装备，暗属性，等阶金级甚至往上。
黑疤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气质有些阴沉，在板着脸的时候，说什么话都像是反派。
黑疤稍稍酝酿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在路上练习过无数遍的温和笑脸：
“如果没有您送给我的护符，我大概会死于深渊领主之手，恶魔是记仇的生物，深渊领主也不例外，它一定会追上我的同伴，把他们一一杀死。”
他朝着东面跑去时，已经做好了“绯红之书先行开辟通道，带着狼人们离开深渊”的心理准备。
也已经做好了独自一狼踏上回家的路途、去神明大人所说的那座塔嗷呜嗷呜乱哭的打算。
但绯红之书没有开辟通道，狼人们也没有先行离去。
狼人们在赤月未曾照耀的道路上前行，脚爪踏得很慢很慢。
被灰啸强行叼走的绯红之书待在灰狼的脊背上，一个劲地往后望，在见到他时，顶着快要散架的书页飞了过来，恶狠狠地拍到他的脑门上，开始骂骂咧咧。
最后，狼人们没有在塔外嗷呜嗷呜乱哭，而是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扑了上来，围着他蹭来蹭去，仰起头，冲着赤色的月亮，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当然，是在表达兴奋和劫后余生的狂喜。
如果没有杀死深渊领主，这样的场景大概只能出现在长眠的迷梦中。
刻意放慢行进速度的狼群会被杀死，本来就耗尽大半力量的绯红之书也会被撕成碎片，成为深渊领主的养料。
只是思考一下这种可能性，黑疤就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那是名为“恐惧”和“后怕”的情绪。
幸好，幸好。
他走到白榆身前，单膝点地，和年幼的救命恩人对视：
“那张护符将火焰染成了很明亮的颜色，但我看着那团火焰，并不觉得刺眼——对狼人来说，太阳是可怕的，月亮是能够赋予力量的，星星则是联结太阳和月亮的桥梁。”
在第一颗星星亮起前，他们前往山崖上，沐浴月光。
在最后一颗星星隐没前，他们进入石窟中，躲避日光。
晒月亮时，悬挂在夜幕中的星星，也同样照耀着他们的皮毛。
“只有天使族的力量与星星有关。”
黑疤指了指白榆流淌着光明元素的翅膀，又伸出手，抓住在周围涌动的暗元素，将它们捏成一团煤球似的元素团，递到白榆手中。
由暗元素组成的元素团摸起来有点凉，还有点黏稠，像是白榆在歌之城看到过的“捏捏乐”，她下意识揉搓了一下，团在一起的暗元素欢快地蹭蹭她的手指，完全没有正在被捏圆搓扁的自觉。
“光明和黑暗是无法共存的。”
黑疤说，
“只有作为‘桥梁’的星星，才可以同时接触到白昼和黑夜，并将光明与黑暗的力量化为己用。”
白榆放走了团在一起的暗元素。
听完这一堆解释，她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但是，这和那张护符，有什么关系？”
她很确定，自己送出去的，只是一张【普通】的一次性护符。
意外之财来得太过突然，换个意志不太坚定的，可能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但白榆并不喜欢占便宜。
尤其是…这次的占便宜对象，是看起来很穷的狼人。
绯红之书：“噢，请不要妄自菲薄，那张护符出自伟大的天使小姐之手，当然也蕴含着属于星星的力量。”
“它是改变火焰性质的引燃剂，是至关重要的导火索，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白榆看看黑疤。
黑疤冲她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容，狼人似乎不太习惯维持笑脸，脸部肌肉稍显僵硬。
她又看看绯红之书。
绯红之书把自己摊开，书页上浮现出刻意卖萌的“ovo”符号，旁边还加了一个小小的对话框。
【收下吧，收下吧，不然我这死心眼的信徒可能就要寝食难安了。（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把它们分给贫穷的神明——比如说，可怜的、被大魔王抢走了棺材本的绯红之书）】
黑疤瞥见括号里的内容，在那只绿色的猫察觉之前，迅速把绯红之书合上了。
白榆：“这些东西，就算是，放在店里寄售的。”
看到狼人不赞同的眼神，她又补充了一句：
“七三分，我七，狼人三。”
绯红之书：“我最尊贵、最好心的天使小姐——”
祂急得到处乱飞，快散架的书页被抖得哗啦啦作响。
白榆继续补充：
“七二一分，我七，狼人二，绯红之书一。”
绯红之书满意了。
顶着泽菲尔鄙视的目光，祂趴回黑疤的脑袋，愉快道：
“我有一成！”
泽菲尔听懂祂话语中隐晦的炫耀之意，垂下绒尾，戳戳白榆的翅膀：
“我呢？”
“那七成，是我的，也是泽菲尔大人的。”
白榆很给面子地回答道，
“店铺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泽菲尔不屑地看了绯红之书一眼。
绯红之书：……
祂有点酸，飘起来，拍下来，试图引起黑疤的注意力：
“那两成是谁的？”
黑疤：“族长的。”
答得异常迅速。
绯红之书悲愤不已：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哄一下神明吗？”
黑疤面无表情：
“如果我说了，您肯定会把那两成也私吞。”
让露娜拿钱，至少还能发下来。
让绯红之书拿钱…呵，别以为他不知道，从前的赤月试炼，那些掉落物都被这位热爱藏私房钱的神明私吞了。
绯红之书被他说得有点心虚，抬高声音反驳：
“我可是神明大人！收点供奉怎么了！”
……谁家神明的供奉是偷偷摸摸用漩涡收走的。
黑疤实在不想拆穿绯红之书最后的体面，他看着风魔法把堆积的素材搬运到店铺里，又被幼年期天使收纳到素材柜里。
待物品清空，他走到店铺里，冲白榆发出邀请：
“族长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邀请您体验一下狼人的传统仪式。”-
狼人的传统仪式，晒月亮，对着月亮嗷呜嗷呜。
山崖上的风很大，白榆坐在平坦的大石头上，旁边围着好几只雌性狼人。
狼人在晒月亮时，习惯维持本体，环绕在她身侧的巨狼毛色不一，最显眼的是一只银白色的巨狼，皮毛在月光下映着淡淡的月辉，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似乎是担心她着凉，巨狼的尾巴围着她绕了一圈，像是一条毛绒绒的毯子，阻挡住所有冷风。
白榆看看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华贵的狼毛，手指悄悄动了动。
她还记得蛮骨所说的“狼人和兽人的尾巴都不能乱摸”，假装伸了个懒腰，趁着手臂放下来的工夫，迅速伸手，轻轻摸了摸靠近背部的狼毛。
巨狼的脑袋转了过来。
泽菲尔早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发出“呼噜呼噜”的笑声：
“笨蛋，狼人的感知很敏锐。”
早在白榆伸懒腰的时候，这只狼人就已经把眼睛往这边瞟了。
白榆头一回干亏心事，还正好被抓包，有些局促地揪住衣角。
“没关系。”
巨狼的眼眸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笑脸，
“还没来得及向您自我介绍，我是露娜，狼人一族现任族长，很感谢您对大家的帮助。”
【资料·露娜 已解锁】
【露娜】
【详情：被人类养大的狼人，在成年后回归族群，依靠惊人的天赋成为狼人一族的族长、兼任绯红之书的眷者。请不要介意她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赤月为狼人带来力量的同时，也会为他们带去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这一代的族长，凭借着过高的灵觉，以一己之力抗下了所有的麻烦。】
【兴趣：睡觉/逗神明】
【交情较好的朋友：黑疤/？？？】
【喜欢的东西：绯红之书】
【讨厌的东西：？？？】
由于绯红之书过于谄媚的称呼，连祂的眷者都开始对白榆用敬称了——那几位人形状态下胡子花白的狼人长老，也用的是敬称。
白榆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羞耻，她抬起头，仰望着悬挂在高空中的皎洁月亮，在不绝于耳的“嗷呜嗷呜”声中，对泽菲尔道：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对我说敬语吗？”
泽菲尔悠闲自在地甩甩尾巴：
“您在说什么呢？拯救了狼人一族的勇士们于水火之中的伟大天使，当然配得上尊敬的用语。”
“泽菲尔大人！”
幼年期天使露出谴责的目光。
猫抬起绒尾，卷住她脸颊边的小辫子，愉快地晃晃。
白榆把他从肩膀上挪下来，挟持住，不让泽菲尔的绒耳折叠起来。
随即，她学着狼人一族的嗥叫方式，在泽菲尔耳边叫唤：
“嗷呜！”
没有丝毫威慑力。
泽菲尔也跟着“嗷呜”一声，好奇地抬起绒尾，拍拍白榆的手背：
“你不是能听懂狼语吗？翻译一下？”
白榆：“唔，泽菲尔大人说，虽然这里的风有点大，嗷呜声有点吵，但和我待在一起看月亮，好像也不算坏。”
“……我就嗷呜了一声。”
哪来这么多句翻译。
白榆笑了起来，紧紧地抱住泽菲尔，和他蹭蹭。
泽菲尔有些别扭地冷哼一声：
“勉强算你对吧。”
第104章
白榆在晒月亮的过程中，陷在温暖的狼毛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看到蒙蒙亮的天空，尚未隐去的星星藏在浅淡的云朵中，在视野中轻轻摇曳。
泽菲尔团在她的肚子上，还在呼呼大睡。
身边的景物在不断后退，白榆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米歇尔山脉北侧。
“醒了？”
载着她的巨狼没有停下脚步，
“您的作息时间比族里的小狼崽们规律多了。”
小狼崽们跟着成年狼人嗷呜到半夜，因为精力耗尽睡了过去，按往常的规律，应该会睡到太阳升起到最高处的时候。
白榆有点不好意思。
她悄悄捂住泽菲尔的绒耳，小声和露娜打商量：
“可以，不用敬称吗？”
“我听在冒险家协会分部工作的狼人说，驻扎在那里的混血地精，也是这样称呼您的啊？”
露娜有些促狭道，
“看来是我们的神明大人还不够争气，没能成为您的好朋友。”
绯红之书早就把自己做的亏心事交代给眷者了，其中也包括“跑去分会绑架某位神明，把祂扮成公主，让天使勇者来救”的奇怪剧目设置。
白榆：“绯红之书，喜欢恶作剧、有点坏，但祂，对你们很好。”
“抱歉抱歉，还没有代我们的神明大人向您道歉呢。”
露娜笑了起来，很快，便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我最近经常在睡觉，这才让祂抓住了可乘之机，和狐朋狗友出去胡闹。”
白榆想起她的资料介绍：
“是因为，赤月的缘故吗？”
露娜：“和前两天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句话已经透露出不少信息。
白榆想起《千夜故事集》中讲述的内容，有些好奇：
“狼人，真的是从普通的狼，转化而成的吗？”
兽人中也存在狼人——他们同样可以在人形和狼形间自由切换，但并不归属黑暗种族，信仰的也是战神、而非绯红之书。
为了和黑暗种族的狼人区分开，居住在弥拉瑞一带的狼人，往往会在维持人形的同时、顶着一个狼脑袋，甚至还在保留爪子、尾巴的同时，连皮肤上都覆盖着一层狼毛……“人化”程度不高，但很受玩家的喜爱，只要是有狼人存在的风俗店，人气都会很高。
弥拉瑞的狼人归属兽人，居住在维拉的狼人，却是一支独立的族群。
露娜：“如果刻在石壁上的内容没有出错，我们的祖先的确是普通的狼群。赤月赐予我们力量、给予我们人的形体，绯红之书为我们找寻到平衡之法、避免我们被深渊同化。”
她已经走到了山脚下，叮嘱一句“抓紧”后，便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愈发黯淡的星子被拖拽出白线般的尾巴，泽菲尔在颠簸中被晃醒，下意识用爪子扒拉住白榆的衣服：
“什么情况？”
银白色的狼毛像是绒绒草的草絮一般到处乱飘，粘在泽菲尔的长毛上，很快就把他变成了一只拥有挑染造型的时尚猫猫。
泽菲尔：“呸呸呸！”
他扭过头，试图把飞到嘴里的狼毛吐出去。
白榆：“露娜姐姐，打算把我们送回店铺。”
泽菲尔抬头看了眼还点缀着几颗星星的天空：？
“狼人，不喜欢晒太阳。”
白榆善解狼意，
“早点把我们送回去，就不用顶着大太阳赶路。”
泽菲尔探头打量了一下白榆的脸色，没发现熬夜导致的黑眼圈：
“周围都是嗷呜声，你居然能睡着。”
昨天，狼人们的嗷呜声持续到后半夜才停。
白榆眨眨眼睛，意识到什么：
“回去之后，泽菲尔大人，要再睡一会儿吗？”
“哼，泽菲尔大人可不是那种懒惰的伙伴。”
“店里还剩下很多素材，我可以把枕头，拿下来，放在柜台上。”
“……那就勉为其难地补个回笼觉吧。”
闲聊了一会儿，周围的景物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上方的树丛突然动了动。
白榆是仰躺着的，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一缕银色的发丝。
她抬起手，挥挥。
没有动静。
待露娜奔到店铺门口，霜才从树木的掩映中现身。
月光精灵站在树枝上，冲她点点头，很快又缩了回去。
露娜趴在地上，稍稍侧身，让白榆从她的背上滑下来。
待幼年期天使站稳了，她稍稍曲起前肢，把它们交叠在一起。
和绘本中小动物揣爪爪的姿态一般无二的动作，消弭了庞大体型所带来的压迫感，巨狼低下头颅，用毛茸茸的狼耳蹭了蹭白榆的脸颊。
“狼人还缺您一次正式的道谢。”
她说，
“感谢您愿意谅解绯红之书无礼的冒犯之举，感谢您向狼人们伸出的援手。”
露娜停顿了一下，幽绿色的眼眸中浮现出笑意：
“如果您想要晒月亮、泡温泉的话，随时都可以来。”
【生活在石山上的狼人们拥有一位不太靠谱、有点坏心眼的神明，这场相遇是真正的“不打不相识”。还好，作为绯红之书的眷族，狼人们脚踏实地、知恩图报……如果他们能减少嗷呜的次数，晒月亮的邀请会显得更加诱人。】
【成就·晒月亮的美德已解锁】
【绯红之书的眷族对您心怀感激。】
【您在维拉的声望值稍稍上升了！】
告别露娜，白榆慢吞吞走到刚才那棵树的旁边，伸手，很有礼貌地敲敲。
指节和树木的枝干相叩，发出的“嘟嘟”声响，就像是敲门的动静。
率先被丢下来的，是一个清洁魔法。
白榆：？
泽菲尔：？
待他们身上的狼毛被清理干净，霜才从树干上跳了下来，表情不太自然。
白榆联想了一下泽菲尔遇到花精灵时的情景，恍然大悟：
“是，狼毛过敏吗？”
“差不多。”
霜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翅膀上，眸中掠过一丝疑惑之色，
“你见到路德维格了？”
霜和路德维格是好朋友。
白榆想起霜的资料，还有他喝醉酒时吐露出来的话语，点点头，又摇摇头，把自己离开博物者协会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月光精灵。
霜拧着眉听完了她的讲述：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一段影像，不排除是阿尔卡娜故意留在那里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任意门开辟出来的通道不太稳定，导致过去和现在的轨迹产生了短暂的交汇，阿尔卡娜经常观测星空，对她来说，捕捉交错的星轨，也不算是一件难事。”
想明白其中关节，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下次，遇到任意门定位失败的情况，最好不要随便开门。如果它开辟出来的通道可以连接到过去，那你很有可能会迷失在错乱的时空中。”
诚然，天使是长生种，拥有足够长的寿命，不管抵达时间长河的哪一个节点，都可以安稳地站在原地等待，让时间再一次回到原来的轨迹。
但“等待”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就像选择背弃信仰的月光精灵，在他们的同伴不断逝去的过去，他们也知道，只要生命女神回归大陆、逝去的同伴就能拥有第二次生命，可他们依旧无法忍受漫长的折磨，也无法以平稳的心态继续等待。
白榆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了。
霜沉默了一下，突然道：
“路德维格织出来的毛衣，真的满是漏洞吗？”
话题朝奇怪的方向偏移了。
白榆默默抬头，在月光精灵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
“嗯。”
她回头看了眼爬在屋顶上的葎花藤蔓，
“比藤蔓之间的空隙，还要大。”
在素未谋面的天使，与一直照顾她、经常蹲守确认她有没有安全返回店铺的月光精灵之间，白榆选择了后者。
霜低下头，发出轻微的气音，像是在憋笑。
很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姿态，相当高冷地点点头：
“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之后会有其他月光精灵过来。狼人很吵，如果昨晚没睡好的话，记得补个回笼觉，店铺这边就休息一天，不要太辛苦。”
“好哦。”
月光精灵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的脚步渐渐加快，不知道是听到老朋友的糗事太过高兴、还是赶着去做些什么。
白榆很快就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她走回店铺，点开游戏面板，看到【成就点礼包】一栏的红点，搓搓手。
——是的，加上这次触发的成就，又可以领取一次成就点礼包了。
虽然上一次的问卷调查抽空了她攒下来的全部金币，但也为她带来了任意门这个好用的功能性设施。
呃，“随机”属性有点坑天使，不过，得到花精灵的祝福后，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总的来说，成就点礼包中开出来的东西，都是有益于店铺的。
“泽菲尔大人！”
【您的伙伴：泽菲尔 发动了风魔法·风之祈愿。】
得到幸运buff加成，白榆心满意足地按下领取礼包的按键。
熟悉的宝箱出现在面板中央，礼花绽开，宝箱也跟着缓缓开启，甩出一串叮叮当当的提示音。
【恭喜您获得了：
奇遇交易机×1
流动摊贩贴纸×5
空白采购单×1
漂亮的包装纸×100
防震的牢固盒子×100】
【商店·特殊兑换已开启】
包装纸和盒子被自动收入素材柜中，落在地上的只有三样。
奇遇交易机是一个稍显笨重的机器，最上方镶嵌着一块平整的晶石，有点像屏幕。
【奇遇交易机[绑定][不可出售]】
【分类：功能性设施】
【拥有互助交易板块的神奇机器，造访店铺、并在留言板上留下友好评价的顾客，可以通过奇遇交易机发布奇遇任务求助、帮助他人完成奇遇任务，所获取的奖励将以任务发布者设置的比例进行共享。（奇遇任务、通过奇遇触发的连环任务，均可划入互助交易板块中）玩家通过奇遇交易机完成任务，绑定者可额外获取对应的“奇遇点数”，奇遇点数为特殊点数，无法交易、无法共享，可在[商店·特殊兑换]板块中换取特殊物资。】
白榆把它搬到全自动贩卖机旁边，靠墙放着，摸索一圈，找到了开关。
晶石屏幕亮了起来，跳出初始设置的对话框。
【颁布、接取奇遇任务，将收取手续费，请设置手续费收取方式。】
【比例收取/定额收取】
白榆挨个点开看了看，发现比例收取是按照奇遇任务给出的奖励来抽成的，比例可以自行调整，定额收取就简单粗暴多了，可以直接设置一个金额，只有付完钱后，才能成功分享、接取任务。
泽菲尔：“奇遇任务的奖励不太好分。”
他甩甩尾巴，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那种大型奇遇任务、又或者是连环任务，按抽成来的话，可以拿到不少奖励。”
“风巽姐姐，之前说过，她手头上有一个大型连环任务，从她没转职前就开始做，每个节点都会给出不少奖励……类似这种吗？”
白榆一边回话，一边把设置调到“定额收取”的界面，把金额设置成1金20铜。
泽菲尔诧异地抬起绒尾，揉揉自己的眼睛：
“你转性啦？”
居然会坑钱了！
要知道，白榆定价可是一直往低廉的方向走的。
能赚到钱，但没办法赚到很多——以白榆制作商品的速度，但凡换个奸诈一点的性格，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这稀少的1金币，可是白榆朝着大商人迈出的大大一步！
他很快就看到白榆添加的补充说明。
【1金为押金，交易完成后，全额退回。】
泽菲尔默默放下尾巴。
好吧，还是没变。
20铜，比渡渡鸟邮寄的费用都要便宜。
他提醒白榆：
“还有任务中止和取消的惩罚设置，不排除有的任务发布者为了独吞奖励、在即将完成前中止任务，又或者是发布虚假任务骗人的可能性，还有接取任务的人，也可能存在做到半路撂挑子不干、到处接任务又随便取消的可能性。”
白榆已经研究过晶石屏幕上显示的细则：
“发布和接取任务，需要按次数付钱。”所以后面那种情况是可以有效避免的。
至于任务中止的惩罚——
白榆想了想，继续添加补充说明。
【若任务中止，将扣押双方押金，记录具体流程，交付协律所判定。】
当裁判太困难了，还是交给协律所吧。
泽菲尔：“……也行。”
两边吵架的时候，夹在中间的人最受气，白榆又是希望大家都好的软性子，掺和进去，指不定就成冤大头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设置好，直接把责任移交给协律所。
反正最重要的两个卡维尔都欠着白榆人情，不用白不用。
设置完奇遇交易机，白榆绕回原地，继续研究剩下来的奖励。
【流动摊贩贴纸[绑定][不可出售]】
【分类：？？？】
【会随着时间流逝缓慢消失的特殊贴纸，持续时间为一周。将它贴在平整的墙面上，可为任意门增加一个“复制粘贴点”，顾客可通过复制粘贴的任意门进出店铺，该效果不会占用任意门传送次数。流动摊贩贴纸至多同时存在3个，可通过[商店·特殊兑换]进行补充。】
贴纸很大，是照着任意门的样子一比一复刻的。
白榆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打开商店界面，点开特殊兑换的按键。
大部分商品都是灰蒙蒙的，挂着一把黑锁，显示“累积奇遇点xxx后解锁”，可兑换的商品只有两种。
【神奇的肥料-10奇遇点】
【流动摊贩贴纸-5奇遇点】
白榆：“完成任务后，我获取的奇遇点，是2点，还是1点？”
如果是以单个任务来计算的话，是1点。
如果是以任务发布方、接取方来计算的话，是2点。
游戏面板没有跳出提示。
“找个人试试就知道了。”
泽菲尔道，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落在了那张空白的采购单上，
“这张采购单的魔力波动，比其他组织的采购单要强得多。”
听他这么说，白榆也好奇起来，拿起空白的采购单，发现背面镌刻着异常繁复的符纹。
【空白采购单[待绑定][可出售]】
【分类：炼金物品】
【通过商业管理司备案的空白采购单，绑定后可自行生成商品清单、实时更新商品库存——黑塔、白塔、博物者协会的人听到，都馋哭了！由机巧人偶研发出来的新型采购单，仅此一份，可以自行绑定使用，也可以高价出售给其他组织。友情提示，如果想要把它卖掉，记得开一个小型拍卖会，这样能赚到更多的钱。】
白榆：“原来，之前的采购单，都是手动更新的吗？”
“学徒大多是用来干这种工作的。”
泽菲尔道，他用绒尾戳戳白榆的翅膀，
“要卖掉，还是要留下？”
当然是留下来自己用。
白榆果断点选“绑定”选项。
空白采购单上浮现出“繁星杂货铺”的字迹，背面出现淡淡的羽翼印记，中间点缀着一颗星星。
【绑定成功。】
【您失去了：空白采购单×1】
【恭喜您获得了：繁星杂货铺采购单×1】
完成绑定后，只有普通纸张大小的采购单漂浮起来，开始不断拉长，各种各样的商品名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片刻后，这张采购单的尾巴已经顺着门滚了出去，一直铺到草地上。
白榆：……
她低下头，看看上面挤得密密麻麻的小字，异常震惊地瞪圆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多？！”
第105章
采购单还在不断加长。
白榆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转变为呆滞，发现采购单末端已经快绕着草地转上一圈后，她伸出手，揪了一下自己脸颊边的小辫子。
不痛。
果然是幻——
“你揪我尾巴干嘛？”
泽菲尔疑惑转头。
白榆愧疚地松开手。
“行了，别站在这里发呆了。”
泽菲尔抬起绒尾，在她眼前挥挥，把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思绪召唤回来，
“它列出来的商品都是标注了[可出售]词条的东西。”
白榆手头上有不少可出售的物品。
泽菲尔打猎带回来的、龙和精灵送的、从光明教廷那里寄过来的、混血地精们用寄售商品换来的、恶作剧之日得到的奖励（战利品）……
林林总总的东西加在一起，数量相当可观。
为了照顾到经营玩家的“囤货”需求，素材柜并没有设置储存上限。
不是所有素材都能立刻应用在炼金和锻造上的，有词条限制的掉落物也没办法很快卖出。
这样日积月累地积攒下来，出现如此“盛况”，也是在所难免的。
白榆盯着采购单看了一会儿，头一回感觉自己有些晕字：
“这个采购单，在列商品清单的时候，可以设置条件限制吗？”
她不想把属于自己的“礼物”也卖出去。
采购单上突兀地浮现出水波般的纹路，几枚相互嵌合的齿轮“咔哒咔哒”地运转着。
【您仿佛踏入了古老的机关之城中，由机械构成的圆环在上空缓慢运转，黄铜色的齿轮带动大门。一只机械犬飞奔出来，叼住您的裤腿，带着您进入幽暗的隧道、深入菲兹伯顿的核心。】
【一名机巧人偶来到您身侧，取过您手中的采购单，语调稍显呆板。】
【“改良模式，启动……请告知我，诉求。”】
白榆：“希望更新商品清单时，可以增加条件限制。”
她抬起头，望了眼长长的采购单，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希望可以增加，商品筛选和关键词搜索的功能。”
采购单上的涟漪层层荡开，波纹掠过运转的齿轮，绽放出黄铜色的辉光。
片刻后，光芒散去，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采购单的长尾巴异常迅速地缩了回来。
手中传来轻微的震颤感，伴随着礼花炸开的音效，长长的采购单变成了薄薄的折页本。
【繁星杂货铺采购单升级了！】
【详情：1.可以自行设置条件、一键更新商品清单，新入柜的商品将在询问绑定者意愿后更新。
2.提供“上锁”功能，上锁的商品将不会出现在商品清单中，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已自动上锁。
3.为采购单本体增加了复现功能，让您足不出户，也能对采购单本体进行复现、获取专供顾客使用的采购单。
4.增加了商品筛选与关键词搜索功能，顾客可通过书写条件、关键词等方式，更加精准地定位商品。】
【您可以开始进行限制条件设置了！】
折页本只有三页，展开来的宽度和一张卷轴差不多。
第一页是绘本风格的店铺正面图，正下方列着几行标注。
【月光沼泽】
【繁星杂货铺】
【白榆（浮空屿的主人·精灵与龙的朋友·与神明同行的■■·千风与众星的■■■……展开阅读】
白榆：？
她茫然地盯着括号里需要展开阅读的头衔：
“这些是？”
泽菲尔：“……用厉害的头衔来吓唬想要赖账的家伙？”
白榆看看上面的黑色方框。
泽菲尔思索片刻：
“保持神秘，更有威慑力？”
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白榆心情复杂地略过这一页。
第二页是商品清单（简略版）。
最上方有一个空白的对话框，一只毛绒绒的白鸟待在对话框旁边，用喙衔着一颗星星，脑袋歪着，旁边画着一个问号。
大概是用来书写条件和关键词的。
泽菲尔看看对话框旁边的小鸟，又看看白榆，突然抬起绒尾，敲了敲她妆点在发间的星星装饰。
白榆：？
她歪歪脑袋。
泽菲尔愉快地放下尾巴。
第三页的最上方有“绑定者专属”的标注，是设置页面。
白榆研究了一会儿，设置好限制条件，把比较重要的素材排除到商品清单之外，又把自己收到的礼物、准备拿去送朋友的东西挨个检查了一遍，没上锁的上锁。
【设置成功。】
【是否对采购单本体进行复现？】
【复现所需：1金/100份|10金/1100份|100金/13000份（多购多得）
注：额外支付99金，可与渡渡鸟邮寄签订协议，购买送采购单□□】
白榆：“这个协议，是不管买多少，都能送吗？”
【渡渡鸟邮寄，童叟无欺，您最忠实的商业伙伴！】
【现在购买，不要998，不要998，只要99，渡渡鸟为您送货千万家！】
疑似广告语的东西蹦跶出来了。
白榆看着这张采购单，总觉得它好像不太正经，但又没有证据。
泽菲尔：“……渡渡鸟邮寄和不少组织都建立了合作关系。”
广告打得有点奇怪，但确实都能送。
白榆：“这样的话，买多一点比较划算。”
她不太清楚有多少潜在顾客，思索片刻后，走到门外，冲在店铺上方盘旋的渡渡鸟招招手。
渡渡鸟降落下来，落在信箱上：
“嘎？”
白榆：“你知道，西大陆大约有多少个信箱吗？”
渡渡鸟：“嘎嘎嘎！”
白榆：“这么多！”
她露出钦佩的表情。
泽菲尔听不懂鸟语，用尾巴戳戳她的翅膀。
白榆：“渡渡鸟说，它不太清楚西大陆有多少个信箱，但它已经送过3万多单了。”
渡渡鸟，真正的鸟界劳模。
“嘎。”
渡渡鸟抬起翅膀，在空气中挥了几下。
“你也没数过信箱，但有没去过的地方，也有经常去的地方……”
“嘎嘎？”
“没有，很有用，谢谢你！”
白榆从储物手环里摸出树苔片，递给渡渡鸟，作为这次的情报费用。
收到报酬的渡渡鸟欢快地“嘎”了几声，用脑袋蹭蹭白榆的手心，叼着树苔片飞到屋顶上，在葎花的环绕下，开始“嘟嘟嘟”地进食——中途还用翅膀拍飞了试图过来蹭零食的同族。
白榆并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争吵。
没吃到零食的渡渡鸟在门外跳来跳去、试图用叫声来攻击小气同事时，她正在往柜台上摞金币。
泽菲尔跳到柜台上，用风魔法把摇摇欲坠的金币堆调整成平滑的金币柱：
“要复现多少张采购单？”
白榆：“先来，200金币的。”
越多越划算！-
黑塔。
阿加莎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
餐桌上摆放着夹着肉肠的肉松面包、配上一杯香浓的甜牛奶，这是她往常最喜欢的食物搭配，却没能勾起她的馋虫。
从昨晚到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吃，但胃部一直都是沉甸甸的，就像是压力的具象化。
“需要帮忙吗？”
一杯加了酸莓果的冷泡茶被推到她面前，霜辛草的叶子在茶水中浮浮沉沉。
阿加莎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嘿，风巽，上午好。”
她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勉强压下积压在心口的郁气：
“唉，这件事比较麻烦，可能没办法让你帮忙，你就当是听我发个牢骚吧。”
“大概是去年的时候，光明教廷不是发布了一个护送任务吗？有一名来自白塔的法师接下了这个任务，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总之，那堆素材被污染了。”
风巽当然记得。
之前围堵过今宵月明的钱包空空，就是造成“素材污染”的罪魁祸首，现在去白曜港，还能看见张贴在小巷里的通缉令呢。
她沉吟片刻，道：
“那些素材都是稀有的高阶素材，大多都是光明属性的，被污染后，素材本身的性质发生改变，光明教廷没办法再使用这些素材，只能把它们折价卖出去。大部分都被博物者协会打包买走，剩下的则是以零售的方式……”
风巽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阿加莎。
果不其然，这位大方主顾的眼睛里已经充盈着水元素了。
阿加莎呜咽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矿石：
“我好奇被污染的素材特性，就买了一枚矿石，但也没研究出什么内容，过去那阵新鲜劲之后，就把它抛在脑后了，想起来的时候，才拿出来看上一眼。”
前天晚上，她闲着没事，又拿着这颗矿石翻来覆去研究。
中途，有朋友找她，她就顺手把这枚矿石揣到兜里了。
说完话之后，她也没意识到不对劲，矿石就放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风巽已经能推测出后续的事件发展了：
“我记得…昨天是你负责整理仓库？”
阿加莎含泪点头：
“这颗矿石上携带的深渊气息很浓，把仓库里的光明属性素材祸害了个遍。”
她面如死灰地报素材名：
“光明蔷薇、白曜石、神圣独角兽的鬃毛……”
光明教廷和黑塔的关系还算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素材的流通”。
教廷养着一堆光明属性的牧师、圣骑士，对光明属性素材的需求量很大，甚至可以单独买空一个市场。
更何况，西大陆的黑塔只是一座分塔，历史不算悠久，积攒下来的光明属性素材……呃，很稀少，还被这颗矿石祸害完了。
阿加莎痛苦地捂住脑袋：
“我已经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了，但还是没有做好和伊莎贝拉老师坦白的心理准备。”
风巽拍拍她的肩膀。
“谢谢你愿意听我抱怨。”
她闷闷道，
“我需要安静地思考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一定会去自首的……希望我不要被除名。”
对面安静下来，阿加莎听见笔帽被拧开的声音、笔尖擦过纸张的悉悉索索声响，很快，一张采购单被推到她面前。
风巽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但她也不是没想过从其他组织购买，昨天下午，她就翻遍了白塔和博物者协会的采购单…根本没找到那些被污染的素材。
阿加莎：“唉，我也不是没——”
未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震惊地注视着这张采购单。
正上方的对话框中用潦草的字迹写着“高阶光明属性素材”这几个大字，下方的清单列得密密麻麻。
【筛选结果·39项（已为您排除无关选项）
白曜石-300金
光明蔷薇-10金
变异光熊的魔核-1金20银
……展开阅读】
“咕咚。”
剩下的话语和唾液一同咽到了肚子里，阿加莎抓着这张采购单，确认它是货真价实的炼金物品、还打着商业管理司的印记后，险些从原地跳起来，
“这、这东西……！”
这个发现实在很令人惊喜，她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是新建立的塔？还是商业管理司和东大陆那边建立了合作关系？”
这已经不是雪中送炭的程度了。
是天神！是最绝望时刻突然出现的一道光！是她苦等了几百年的救赎！
阿加莎紧紧地攥住采购单边缘，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都不是。”
风巽道，
“还记得之前在采购单背面打广告的店铺吗？就是那家。”
阿加莎脸上浮现出犹疑的神情。
风巽察觉到她的情绪，面不改色地为白榆作担保：
“店主有光明教廷那边的人脉，认识红衣主教的弟子、还和光明圣女有书信往来，商品清单上的内容都是真实可信的。”
多做任务、维持话少且靠谱形象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犹豫和疑问的情绪在顷刻间烟消云散，阿加莎异常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恨不得当场和她建立友伴契约，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谢谢你，风巽！帮大忙了！”
“我得赶紧填一下采购单，万一东西被人提前买走，就大事不妙了。”
感谢完，阿加莎慌慌张张地拿起笔，开始填写采购需求，顺带着从法师袍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掂了掂，
“好，应该差不多！”
风巽：……
没记错的话，这个钱袋里放着的，是阿加莎的全部财产。
完全没有考虑过遇到仙人跳的可能性啊-
白榆打了个喷嚏。
玩家们正挤在店铺左侧的黑板前写评价，在她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后，顾客印象里多出来“注意身体”“柔弱的小店主”“喷嚏天使”等关键词——最后一个关键词有点奇怪，写下它的玩家被周围的人敲了好几下，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回过神，异常心虚地擦掉了自己的留言。
白榆：“不知道，蛮骨，有没有到弥拉瑞。”
从成就点礼包里开出来的流动摊贩贴纸，被白榆送出去3张。
一张委托塞西莉贴在歌之城的商业区；
一张委托今宵月明贴在了维安德尔，就在风巽的住宅前；
最后一张是寄送给蛮骨的，白榆算了算狼群的前进速度，觉得他们应该抵达弥拉瑞了，正好能找个地方帮她把贴纸贴上。
这样一来，就算不去设置定点通道，位于这三座主城的顾客，也可以通过流动摊贩贴纸复制出来的任意门，出入店铺。
泽菲尔扫了眼聚在一起的玩家：
“暂时还没有看见兽人。”
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一串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记得这扇门！是那家卖好吃馅饼的店铺！”
“是喵是喵！”
“好吃的汪！”
门框上亮起任意门的虚影，一堆毛绒绒从外面挨挨挤挤地滚了进来，店里飞起各色绒毛。
第106章
和收到消息、想要尝试奇遇交易机的玩家们不同，兽人们挤进店铺后，就目的明确地直奔柜台。
“小店主小店主，之前卖的好吃馅饼还有吗？”
“没有馅饼的话，好吃的肉也行汪！”
“小店主，你养着一只猫，一定很会做猫饭吧？店里有员工餐喵？收不收兽人？我可以穿人类喜欢的女仆装喵！”
如果不是柜台前还横着一个结界，白榆怀疑他们会直接变成原型蹦跶上来。
泽菲尔警惕地竖起绒耳，看向那只打算穿女仆装、说话还带“喵喵”口癖的兽人——
是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肌肉发达、皮肤黝黑，顶着一双豹耳，笑容异常灿烂。
泽菲尔：？
“根本没有适合你的女仆装吧！”
豹人听到这句吐槽，疑惑地挠挠头：
“但是，穿女仆装不就是穿大小不合适的？”
他抬起头，看向左侧，从人堆里找出一个有点眼熟的冒险家：
“那个…四菜一汤！你说是吧！”
豹人的嗓门很大，被点名的玩家默默捂住脸，试图从周围玩家“咦惹”的起哄声中逃离出来，强撑着体面，开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是半夜三更四菜一汤。而且我什么时候让你穿女仆装了？那明明就是你们老板招揽客人的阴谋！”
她只是恰好路过风俗店，恰好看到穿着紧身女仆装、胸肌还很大的兽人，兜里的钱又恰好遗落在了风俗店的柜台上，又恰好翻开名单、一不小心勾选了在门口看到的豹人而已！
兽人的外表和人类很相似，但并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听到相熟冒险家的说明（狡辩），豹人继续用自己的大嗓门解释：
“那天我放在店里的员工制服被小狮拿出洗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服，所以只能穿上绒绒老大买的女仆装，据说是什么公主的联名款式，她拿出来的时候心痛了好久！”
那身女仆装是均码的，对他来说不算合身，光是穿上它，就费了他不少工夫，呼吸的时候也觉得紧绷绷的。
虽说穿起来不太舒服，但那天招揽到的人类冒险家意外很多。
就是胸口的扣子被绷掉了几颗，让他被跳起来的绒绒老大暴打了一顿。
最后，他蹲在桌子边揪掉了好几根尾巴毛，拿着针线把衣服缝好了，才被允许上桌吃饭。
白榆有些好奇：
“人鱼公主，还有这种类型的联名吗？”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支楞起来听八卦的绒耳悄悄恢复原状，泽菲尔甩甩尾巴，道，
“我在轻小说附赠的情报小册子里看到过，是和那西亚裁缝店的联名。”
白榆：“但是，为什么是，女仆装？”
人鱼公主，人类公主，似乎都没有“扮演女仆”的剧情？
泽菲尔：“人鱼公主款是泳装和礼服，人类公主款是加冕服和长裙，女仆装是人类王子款的。”
白榆：？
她头脑风暴片刻，转头，看向泽菲尔。
泽菲尔抬起绒尾，捂住她的嘴巴，恶声恶气地威胁：
“把你想象出来的画面通通删掉！”
白榆：“唔唔唔！”
她用无辜的目光注视着泽菲尔，试图证明自己并没有瞎想。
……明明是之前切实看到过的，是正当的回忆。
闲聊的工夫，兽人与玩家的“友好交流”也接近尾声，被揭短的玩家掩面而逃，跑路速度好似后面有魔物在追。
豹人盯着门口，耳朵失落地垂落下来，语气颇有些遗憾：
“我还想问问她改良建议呢。”
“你下次可以挑选短款的女仆装，或者衬衣加束带。”
反正不是自己穿，泽菲尔开始出馊主意，
“异域风情也行，改天你去找住在沙漠环境的兽人进修一下，就是那种全是链子和宝石、特别省布料的服饰。”
白榆在地域风情类书籍上看到过类似的服装设计。
盯。
泽菲尔被她盯得差点炸毛：
“干、干什么？”
白榆：“泽菲尔大人，懂的好多。”
明明是夸赞的语气，但泽菲尔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从轻小说上看来的。”
《~风俗店经营二三事~如何以人类身份成为销量王~》
是的，男主是个在兽人风俗店和一堆毛绒绒、鳞甲类同时争抢业绩的店员，由于缺乏必要的种族特征，只能在各种“装备”上发力，小说还在连载，继清凉宝石链条装、执事装、女仆装之后，这位神奇的主角已经开始研究魔能毛绒尾巴了，佩戴后可以随心情变化自由晃动的那种。
“我也想看。”
好像是经营类的，不确定，看一眼。
“不许看！”
泽菲尔彻底炸毛。
“为什么？”
“总、总之，不许就是不许！”
白榆一脸失望地把脑袋转回去。
泽菲尔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决定把那本轻小说里伤风败俗的插图统统销毁掉。
豹人并没有意识到这段对话中隐含着怎样南辕北辙的阅读理解，他用不太聪明的脑袋消化完泽菲尔的教导，肃然起敬，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开始往上记录建议。
他虚心请教：
“什么颜色的宝石比较好？”
“自己去问住在沙漠里的兽人。宝石太贵就买人造玻璃宝石，便宜大颗颜色多。”
泽菲尔开始转移话题，看向挤成一堆、盯着柜台后方流口水的兽人们，
“要吃什么东西排队点单！”
对兽人来说，做饭好吃的是老大，被做饭好吃的天使养在身边的猫就是老大的代言猫。
听到他的指令，刚才还有些闹哄哄的兽人们开始按秩序排队。
前后顺序以先来后到的方式决定——呃，虽然也不乏一些“我的尾巴先进到店里”“我的耳朵先越过门框”的争论，但不管怎么说，能看出一条队伍的轮廓了。
视野变得开阔不少，白榆踮起脚尖，往外看去，没看见狼群：
“蛮骨呢？”
“是说那只长着狼耳朵的混血小狼吗？”
队伍后面响起一道声音，顶着狼脑袋的狼人抬起爪子，道，
“她凌晨的时候就离开了，带着狼群跟在一个人类、一个狐狸耳朵的女孩后面，好像说…要送朋友去黑曜港？”
这是隶属兽人的狼人。
白榆：“欸？她把贴纸交给你们了吗？”
“嗷呜，没有没有，是她昨晚自己贴的。”
狼人连忙摇头，没说贴贴纸的时候，大家都凑在旁边围观。
他们知道这个贴在墙面上的门能通往小店主的店铺，激动了好久呢。
但那只小狼说，晚上店铺不营业，他们如果打扰到小店主睡觉、会有可怕的猫把他们丢出去，还会被记在小本本上，之后可能再也没办法来店铺里购买好吃的食物。
所以他们愣是蹲在门口，挨到九点整，才推门进来。
——没想到店里已经有这么多冒险家了！
还好还好，冒险家不是来这里吃东西的，只是围在左侧的黑板便涂涂画画，和他们构不成竞争关系。
人类果然很善解兽意！
白榆点点头。
蛮骨有自保能力，拥有冒险家身份后，也不需要再为魔物狼的安危忧心。
知晓她的去向后，白榆没有再问，挽起袖子，进入工作状态。
烹饪模式，启动！
白榆牌小机器人开始勤勤恳恳地烹饪食物，泽菲尔操纵着风魔法，把她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扎起来-
江江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
可以提高速度的疾风靴已经开了一条口子，走起路来“嘎吱嘎吱”作响，套在身上的防护斗篷破破烂烂，耗费重金打造的武器也失去了所有的耐久度，不再有灵光闪烁。
她颓丧地坐到花坛边缘，把脸埋在膝盖上，感觉自己要被挫败感击倒了。
——曜日节当天，她触发了一个奇遇任务。
这项任务是由偶然遇到的光明牧师发布的，是一项简单的跑腿任务，只要帮忙送个东西就行。
把东西送到后，住在白曜港的牧师邀请她参观光明教廷，逛到图书馆的时候，送了她一本光明属性的技能书。
如果是普通的奇遇任务，进展到这里，就算是圆满落幕了。
但那名光明牧师送出技能书后，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作为一名合格的玩家，江江牢记论坛攻略帖中的教导，向对方询问缘由、并表现出“如果不嫌弃的话，很乐意为您分忧”的态度。
攻略帖还是有用的，继奇遇任务之后，她又从光明牧师那里接到了一个连环任务。
简单概括一下，光明牧师正在研发一种可以抑制、消减深渊气息的药剂，对方不缺光明属性素材，但缺少用来试验药剂效果的“实验品”。
当然，没有凶残到拿黑暗种族当实验品的程度，那名光明牧师所需的“实验品”，是生活在渊岭一带的恶魔。
药剂也不会对恶魔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削减他们的力量，在实验成功后，牧师还会委托她把没犯过事的恶魔原路送回去。
听起来很简单，实践起来也很简单——在最开始，光明牧师要求她捕捉的，是各种低阶恶魔，即便是没有转职的玩家，在熟悉技能、体魄强健的情况下，也可以把它们击晕。
光明牧师出手很大方，不像之前在黑曜港遇到的、连10枚铜币的跑腿费都要拖欠的刁民，每交付一次恶魔，对方都会慷慨地支付一笔报酬，从稀有素材到高阶技能书，只有贵的没有便宜的。
起初，江江是很开心的。
她混迹论坛很久，见证过不少大佬的“童年”，除去在现实里擅长战斗、在某方面格外有天赋的类型，大部分普通玩家都是通过稳扎稳打、逐步累积资源的方式来提高自身实力的。
一个奖励丰厚的连环任务，可以为她提供更多的资源，让她在短时间内跻身高阶玩家的行列。
但是……
她的脸依旧埋在膝盖上，在一片黑暗中，开口的靴子漏进来一丝冷风。
即便没有抬起头，江江也能描绘出它的形状，简直就像是无声的嘲笑。
她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也低估了连环任务的难度。
尝试过低阶、中阶恶魔后，光明牧师向她提出了“捕捉一只高阶恶魔”的请求，还特意向她询问，需不需要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去冒险家协会找一个信得过的队友。
找队友就意味着要平分奖励，相当于她得到的资源会少上一半，江江在游戏里没有亲友、现实里也没有一起玩游戏的好朋友，犹豫片刻后，她决定先自己试试，实在不行的话，再去找一个队友帮忙。
没想到，在她给出“不需要队友”的回答后，光明牧师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对方是这样说的：
“其实我也不太希望这种药剂被更多人知晓。生活在渊岭一带的恶魔，是因为在深渊中表现良好、又希望看看外面的世界，才被教廷带上来安置的，冒险家们与它们厮杀，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但在加入‘药剂’这个变量后……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干预吧？”
“我研究药剂的初衷，是希望同伴进入深渊、与那里的恶魔交流时，能够加上一层保障。哈哈，我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奇怪，就像是你们常说的‘双标’，但是，我依旧想要这么做。”
“那么，就当作是一项报酬丰厚的秘密委托吧。希望你可以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光明牧师冲她笑了笑，然后，这项连环任务，就变成了不可分享的单人任务。
不、可、分、享。
江江当时就预感到要糟，想到任务能给出的丰厚奖励，还是咬牙更新了装备和炼金物品，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渊岭的道路。
然后——
她被高阶恶魔暴揍了一顿。
高阶恶魔的攻势又疾又快，江江疲于应对，甚至都抽不出来饮用药剂恢复的时间，装备和炼金物品的耐久度很快就变得岌岌可危。
由于身上携带着很多未绑定素材，江江不敢托大，撕碎一张随机传送卷轴，从渊岭传送了出来。
脱离战斗后，她喝下了治疗药剂，身上的伤口倒是愈合了，其他地方的伤口却淌着泪。
全是后悔的眼泪。
江江抱着膝盖放空思绪。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高阶恶魔是打不过的，她只能去白曜港和光明牧师坦白了吗？
牧师先生的脾气很好，肯定不会责怪她，她保持着狼狈的姿态过去，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点安慰性质的奖励。
但是……
她咬住唇瓣，心中浮现出不甘心的情绪。
好不容易才接到一个奖励丰厚的连环任务。
做完任务后，不光能得到很多资源，还可以和出手大方的光明牧师打好关系。
如果、如果放弃的话——
身后突然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风铃的声音。
一只温暖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软的、像是羽毛一般的东西轻轻落在她的手背上。
江江抬起头。
一杯冰激凌被送到她面前。
“这个送给姐姐。”
幼年期天使停顿了一下，湛蓝色的眼眸中充斥着担忧的情绪，
“是，遇到困难了吗？”
第107章
白榆。
江江经常在论坛上闲逛，各种帖子都会看上一点，以游戏时间来算，从今年的繁星季开始，眼前这名玩家的ID就频繁地出现在论坛上。
随机到天使种族的玩家，来自其他星系，使用的游戏舱很有可能是医疗专用游戏舱。
认识很多重要人物，和不少高阶玩家都保持着不错的交情，店铺里商品物美价廉、做饭也很好吃，如果不是店铺位于危险区域月光沼泽、阻碍了一部分玩家的脚步，她所经营的店铺应该会更早地打出名气。
江江接过冰激凌，轻声道谢。
冰爽甜蜜的味道抚平了烦杂的心绪，她坐在花坛上，目光放空：
“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任务。”
——这是一项“秘密任务”，江江没办法透露太多内容，只能用相对隐晦的方式来诉说自己的烦恼。
“是连环任务，每完成一个环节，下一个环节的任务难度就会上升。”
“原本是有一次组队机会的，但我低估了任务的难度，还很贪心地想要全部的奖励，拒绝组队，在那之后，这项任务就变成了单人任务。”
她垂头丧气道：
“难度太高了，我打不过。”
白榆坐到花坛边，和沮丧的玩家肩并肩挨在一起：
“唔，任务可以等吗？等厉害一点之后，再去挑战。”
江江：“可能不行，发布任务的人要得很急。”
药剂的效果是会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减弱的，如果她没办法及时带回高阶恶魔，这次炼制的药剂就算是浪费掉了。
光明牧师都是心地善良、出手大方的好人，倒是不至于让她赔偿制作药剂的素材，但她肯定会失去一部分信任值。
连环任务没办法往下推进，她所希望的“和对方打好关系、获取更多任务及资源”自然也无从谈起。
白榆在玩家身上看到了残余的暗元素，很活跃，一部分暗元素甚至团成了球、亲昵地蹭蹭她的掌心。
她悄悄拢起掌心，意识到对方可能去过天使一族的辖地——浮空屿的暗元素没有这么活跃，被划分出来的渊岭倒是弥漫着很多暗元素。
白榆：“现在的话，姐姐想要和人组队吗？”
江江苦恼地皱起脸：
“我已经处于不可组队状态了。”
单人任务都是会限制组队的，接取任务的玩家没办法创建队伍、也没办法加入队伍。
只有在任务完成、抑或是主动放弃任务的情况下，被限制的玩家才能重新组队。
白榆：“姐姐的任务，是通过奇遇任务触发的吗？”
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并不涉及“秘密”，江江犹豫片刻，点点头。
“跟我来。”
白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牵住江江的手，带着她往店铺里走。
“欸？”
幼年期天使的力气意外很大，江江跟着她踏进店铺，看到被兽人们坐得满满当当的客用桌椅，左侧的黑板边则是围着一圈玩家，一只猫趴在柜台上，一边用尾巴数钱，一边用爪子…把一本书的书页撕成花花绿绿的小碎片。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那只猫警惕地竖起绒耳，身侧有绿色的风涡一闪而过，原本还散落在柜台上的碎片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江被白榆带着挤进玩家堆了，在她的指导下，胡乱地完成一次交易、写下了相关的顾客印象。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产生了淡淡的疑虑，总感觉自己是被带进来刷好评的。
但围在周围的玩家又实在很多，看到小店主牵着她的手，还齐齐露出“就是你这家伙偷跑”的羡慕表情。
“呃，接下来是……？”
这段时间一直在争分夺秒地完成连环任务，江江已经挺久没上过论坛，自然也错过了有关店铺上新的消息分享，前置流程都是被白榆带着走的，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白榆把她带到了奇遇交易机前。
奇遇交易机旁边也围着不少玩家，但这里的气氛要更加凝重一些，抱着法杖、佩着长剑的玩家们蹲守在附近，眼神炯炯，像极了准备饿虎扑食的野兽。
江江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在排行榜上的高阶玩家。
被一堆人盯着，她顿时忘记了原本的那点疑虑，浑浑噩噩地交了钱，看着晶石屏幕上陡然跳出来的提示，身躯一颤，眼睛也缓缓地瞪大了。
【已有任务：药剂学实验[连环任务]】
【评级：高危】
【综合评价：对你来说稍显困难的委托，存在一定时间限制。】
【是否发布任务求助？】
“嚯！来活了来活了！”
“宝，宝，你看看我怎么样，奖励咱们五五分！”
“去去去，黑不黑心？看我看我，我拿三成就行！”
“禁止恶意压价，不许扰乱市场秩序！我两成就行。”
蹲守在附近的玩家开始在口头上互相攻击，脚上工夫也没有落下，你踩我一下、我踹你一脚，在相互掣肘的情况下，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挤到江江身边，把她团团围住，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充斥着期待的色彩。
江江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她抿了抿因为着急上火显得有些干燥的唇瓣，低头看向白榆：
“就算是单人任务，也可以求助吗？”
没等白榆作答，周围的玩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出答案：
“都可以都可以！刚才已经有人试过了，通过这个机器发布的求助，和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差不多，不需要组队。”
“你提前定一下分享奖励的比例，然后带着接取任务的人去做任务就行。”
“不用把我们当队友，我们是被临时雇佣的打手，是自带跟随系统的人形武器！”
江江被他们说得心动了。
她把手心黏腻的汗水胡乱地擦在裤腿上，把分享奖励的比例设置在30%，点击“发布求助”的按键。
【发布成功。】
真的可以！
江江盯着晶石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玩家堆里。
……比例好像设置得有点低。
“这、这是连环任务，我前面已经提交了好几个节点，所以比例会稍微低一点。”
她慌忙解释，又跟着补充，
“节点奖励可以五五分，完成所有任务后的最终奖励，需要七三分。”
话音未落，周围的玩家便齐齐摇头，用更加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江江。
江江被他们看得心惊胆战，唯恐自己因为左脚先踏出店门被当场击杀。
关键时刻，白榆牵住她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姐姐，说一下对协助对象的要求。”
江江也不太确定，只能试探性提出一点不会产生“变量”的要求。
“有把握能击败高阶恶魔，但是能控制住下手的力道，不把它杀死的？”
战斗方式过于暴力的玩家含泪遁走。
“最好是擅长暗属性技能的…不行的话，普通元素、物理攻击也行，净化类或者光明属性婉拒。”
周身光明元素活跃的玩家悄悄退出。
连着报了好几条要求，周围就只剩下五六个人了。
江江环视周围，把脸转向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瞳色偏蓝的法师：
“可以麻烦你吗？”
法师玩家愉快地微笑起来，白皙的指尖拂过黑色的发丝，轻快地打了个响指：
“没问题没问题~我是世界倒影，法师，擅长暗属性技能。”
没被选中的玩家顿时发出遗憾的嘘声。
世界倒影无视他们酸溜溜的目光，挤到奇遇交易机前，点击接取委托。
在江江点选“通过”后，世界倒影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人拽到了影子里。
两名玩家的身影被影子吞没，看起来就像是掉到了地板底下。
白榆低头，沉思。
泽菲尔跳到她的肩膀上：
“别看了，是传送术。”
“暗属性的传送术，是陷到影子里，那光明属性的……？”
白榆的关注点总是不同寻常。
泽菲尔：“会变成一道光。”
白榆：？
幼年期天使茫然的表情实在太过可爱，擅长光明属性技能的玩家抱着圣典挤到她面前：
“我给你演示一下！”
玩家摊开圣典。
玩家念出了祷词。
玩家变成了一道光！
耀眼的、闪耀的，比曜日季下雨前出现的闪电还要快，就这样“咻”的一下，窜出了店铺！
白榆张大嘴巴，一脸震惊。
没见识过这般场景的玩家喃喃自语：
“妈妈，我好像又开始相信光了。”-
白曜港，光明教廷。
奥尔德斯跪坐在祷告室内，低声地吟诵着光明圣典上的祷词。
同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千万遍，即便没有睁开眼，古老的语言也会自动联结成行，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祷告结束，他缓慢地睁开眼眸，脸颊上的太阳纹章灼灼发亮。
“老师。”
奥尔德斯看向坐在椅子上、穿着红袍的年迈老者，眸中隐含担忧，
“您的身体有好转一些吗？”
索朗奇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脸上的表情慈祥且平和：
“如果红衣主教的身体不好，那除去圣女和教皇之外，就没有身体好的人了。”
奥尔德斯：“您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前段时间，您差点在深渊晕过去吧？”
“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会衰老，这是很正常的。”
索朗奇失笑，示意奥尔德斯到自己身边来。
奥尔德斯起身，用魔能水壶沏了一杯花茶，放置在索朗奇手边，又安静地后退一步，侍立在老师身侧。
花茶散发着柔和的芬芳，加入了可以舒缓精神、疗愈身体的药材，索朗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不需要这么拘谨。奥尔德斯，我是你的老师，不是你的处刑人。”
“唉，也是我的错，从前把你管束得太紧了。”
眼看索朗奇露出忧伤的神色，奥尔德斯动作迅速地拖了一把稍微矮一些的椅子，坐到索朗奇面前，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异常乖巧。
他抬起眼，准备像从前一样聆听老师的教诲，目光却落在了索朗奇苍白的发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记忆中一向很高大的老师，已经变得佝偻瘦小。
奥尔德斯从储物道具里取出一把更矮的板凳，拎起长袍下摆，转移到板凳上。
他仰起头，像小时候那样，注视着这位亦师亦父的长者。
索朗奇看着他折腾，用满是皱纹的手拍拍他的脑袋：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奥尔德斯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没有演戏的成分。
他是发自内心地尊重自己的老师。
索朗奇是一位负责的红衣主教，也是一名优秀的光明牧师。
于奥尔德斯而言，索朗奇是他的老师、父亲，是引导他前行的指路明灯。
“老师这次过来，是想要交代什么事情吗？”
奥尔德斯问。
在西大陆，光明教廷的主要驻扎点是白曜港。
白曜港毗邻基洛公国，却不是基洛公国的国土，而是隶属光明教廷的“辖区”，由驻扎在这里的红衣主教进行管理。
也就是说，索朗奇是白曜港的实际掌权人。
但这位红衣主教并没有一直驻扎在白曜港，在关门弟子奥尔德斯能够独立处理各项事务后，索朗奇便把自己的权力移交出一部分，跑去了菲兹伯顿——被深渊气息所污染的机关之城。
偶尔，他还会独自前往深渊，有时候和居住在大陆背面的种族谈心，有时候和光明教廷的队伍会合。
用冒险家们的常用语言来下个定义，索朗奇大概属于传说中的“游走型牧师”，和冒险故事里的最佳辅助一个样，在任何危机场合，都有可能见到这位慈眉善目的年迈牧师。
算算日子，奥尔德斯也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是来交代后事的。”
索朗奇抛下一个惊雷，
“我快要死了。”
奥尔德斯愣了一下。
青年的眼眶迅速发红，面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
“老师，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索朗奇再度发出一声叹息。
温厚的手落在奥尔德斯发顶，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
奥尔德斯盯着他，试图得到一个反对的答案，但索朗奇的目光不闪不避，始终平和。
“我已经一百三十二岁了。”
索朗奇说，他的目光落在虚空处，像是在遥望着一些更加久远的回忆，
“我出生在贵族家庭，家境还算优渥，有一位感情很好的未婚妻。但我们的父亲参与了一场政变，失败了，现任皇帝的母亲杀死了她痴傻的哥哥、又提着剑闯入我们的家中，杀死了所有参与政变的人。”
“前任皇帝是个好人，并没有牵连无辜的打算，可活着的人都见证了那个血腥的夜晚，为了避难，他们决定把最重要的‘种子’送走——至少要送到无法被王室管辖的区域。”
“我被送到了白曜港。”
“我的未婚妻被送到了菲兹伯顿。”
“我并不擅长剑术，却拥有光明亲和的体质、当时的红衣主教觉得我是个好苗子，想要把我收作弟子。”
索朗奇用已然浑浊的眼眸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信仰光明，需要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奉献给神明，历史上的红衣主教，大多没有伴侣。我觉得自己做不到。”
“……那您？”
教廷内有相关记载，奥尔德斯还阅读过前任红衣主教的手稿。
那名红衣主教只招收了索朗奇一位弟子。
“我的老师并没有胁迫我，在我说出理由、拒绝她之后，她摇头感叹着‘呸，恋爱脑’，就背着手走了。”
索朗奇说，
“在那之后，我照常和未婚妻通信，和她交换生活中遇到的趣事，把偷偷采集的光明蔷薇做成书签送给她，比较空闲的时候，我们会在维安德尔约会。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花海里聊天，花精灵偶尔会帮我准备一些惊喜，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的光芒比阳光都灿烂。”
即便记忆已经开始褪色，流淌在其中的感情，也不曾更改。
奥尔德斯看着索朗奇脸上的笑容，喉头有些发堵。
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是在讲述如此温暖的记忆，他却无法挤出笑脸来应和。
在深渊裂缝出现之前，菲兹伯顿是“中立地带”，算是宜居区域。
但是…在那里被深渊气息侵染后，就不再适合人类生活了。
裂缝是门、是通道，生活在大陆背面的深渊领主和恶魔，都可以通过裂缝来到大陆正面。
索朗奇不想成为红衣主教，却披着属于主教的红袍坐在这里，足以证明一些悲惨的、不为人知的结局。
“您的未婚妻……死在了菲兹伯顿吗？”
“怎么表现得比我还难过。”
索朗奇曲起指节，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行啦，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消化掉那份情绪了。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安排好我的骨灰去处。”
他开了个玩笑：
“如果你没有把我的骨灰洒在菲兹伯顿，我变成幽灵都不会放过你。”
“……一点都不好笑。”
奥尔德斯嘟囔一句，还是点了点头，
“行啦，我记住了，我到时候再给您买纸折的礼服、各种婚礼用品，保管给你们操办得漂漂亮亮。”
“乖孩子。”
索朗奇微笑起来，
“你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能交代给你的。”
他起身，摸了摸口袋，取出一枚璀璨的白曜石，把它轻轻放在奥尔德斯掌心：
“就让它陪着你吧。”
光明牧师往黑曜石中注入力量，可以制造出白曜石。
白曜石散发出来的光芒越亮，所拥有的力量就越多。
这枚白曜石显然被索朗奇贴身携带了很久，散发出来的光芒足以把暗室照亮。
奥尔德斯握紧那枚白曜石，看着索朗奇的背影。
他幽幽道：“老师，交代给我的，只有这枚白曜石吗？”
索朗奇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没回头，嗓音依旧平和：
“老师没攒下多少钱，给不了你太多东西。”
“您的圣典。”
“烧了。”
“您的私房钱。”
“用掉了。”
“您的前一位弟子。”
“我打算去——”
索朗奇愤怒回头，开始吹胡子瞪眼：
“臭小子！”居然套他话！
奥尔德斯终于笑了起来：
“我看您还能活不少岁数呢。”
第108章
送走老师，奥尔德斯在祷告室里静坐片刻，缓步出门。
日光照在耀痕晶砌成的墙面上，折射出来的光线晃得他闭了闭眼。
光明教廷的建筑风格一向辉煌灿烂——用光明属性的矿石、用亮晶晶的材料，就连地砖都要亮堂堂的，比冒险家们拿出来的“几百瓦大灯泡”还要刺眼。
奥尔德斯刚来的时候，不太适应。
现在也依旧不太适应。
但他的演戏水平提高了，就算被晃到眼睛，也不会露出苦恼的表情。
“还好很少有人把光明教廷的人编到歌剧里，顶多就是出个圣骑士当男配。”
他小声嘀咕，
“如果换成跨种族的恋爱故事……呃，龙喜欢亮晶晶的，教廷的审美是教皇和主教带起来的……”
奥尔德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默默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强作镇定，把目光转向花圃，打算看看光明蔷薇的生长状况。
阳光很刺眼，他眯起眼睛查看了一会儿，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立在花圃内，旁边还站着一个冒险家装束的女孩。
奥尔德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诺瓦恩比他更早来到教廷，据说，在老师的前一位学生跟着血族私奔后，诺瓦恩是有机会成为红衣主教弟子的。
但诺瓦恩的胆子很小，还晕血，没办法带队前往深渊，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由于性格和能力限制，诺瓦恩大多负责后勤类工作，在药剂学上也颇有建树。
会找冒险家帮忙…是在研究新药剂吗？
光明牧师坦诚地面对自己，从不吝啬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奥尔德斯毫无心理负担地迈开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过去。
“很感谢你的帮助，药剂的试验与改良已经接近尾声了。那只恶魔就待在这块封印晶石中，麻烦你再跑一趟，把它送回结界内。”
“不麻烦不麻烦，很乐意为您提供帮助！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的话，也可以让渡渡鸟寄信给我！”
“好，我也很信任你的办事能力。没记错的话，你住在歌之城？再跑一趟似乎有些麻烦，我提前把报酬支付给你吧。”
诺瓦恩递出一个储物道具，冒险家查看一番，握住慷慨牧师的手，使劲晃了晃，欢天喜地地走了。
“奥尔德斯，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青年回过头，冲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奥尔德斯：“你都发现了，算什么偷听？”
他丝毫不慌，走过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同伴：
“又研究出什么新药剂了？”
“算是减抗药剂？可以消解深渊气息，我挨个尝试过了，对高阶恶魔也能起效。”
诺瓦恩没有隐藏的打算，取出一瓶成品，递给奥尔德斯，
“这样一来，大家进入深渊时，也能多一重保障。”
光暗对立，但光明教廷与深渊的关系也并非全然敌对。
深渊源自恶意，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活着的生灵，位于大陆背面的深渊，就不可能消融。
但是，也不能就此摆烂，放着深渊不管。
将恶意的温床置之不理，任由其发展，只会导致更多的悲剧、催生更多的恶意，进而壮大深渊。
光明教廷的职责便是“调和”。
他们会通过特定的通道出入深渊，把没做过坏事的恶魔、深渊领主带到渊岭，劝阻想要做坏事的深渊种族，偶尔还要武力镇压，把热衷于折磨同族、诱导恶意的恶魔斩杀。
赤月和蓝日也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位于各个区域的光明教廷，会轮换着组织牧师去往深渊，和祂们对话。
这项工作需要很强的精神抗性，还需要一点自顾自说话的厚脸皮，会优先挑选话痨且粗神经的牧师。
诺瓦恩没去过深渊。
会促使他研发减抗药剂的原因……
奥尔德斯垂下眼眸，隔着瓶子观察了一下闪烁着微光的淡金色药液，把药剂瓶递了回去。
心念电转间，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消息传得还挺快。”
这句感叹来得没头没尾。
但他们都能听懂。
光明牧师经常倾听信众的烦恼，不说别的，在“读懂潜台词”这一课程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诺瓦恩沉默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所以…去深渊的队伍，真的发现了一丝属于天使的气息？”
“嗯，带队的是苏利亚。她说，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深坑，里面混杂着深渊领主的气息、狼人的气息，最不容易察觉、但力量波动最强的气息，属于天使。”
在驻扎白曜港的所有光明牧师中，苏利亚是精神抗性最高、最擅长追踪气息的，她不会被深渊中的呓语影响，做出来的判断足够真实可信。
“算算日子，确实是狼人们进行赤月试炼的时间。”
深渊领主本来就自深渊中诞生，出现在那里也很合理。
但是。
诺瓦恩捏着药剂瓶，手指都有些发白：
“天使怎么会出现在深渊？他们是被深渊气息污染了，还是、还是说，他们打算在深渊中迎接神明的——”
奥尔德斯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用这些没来由的猜测来吓唬自己。”
他望向东面。
浮空屿离这里很远，自然也看不见飘在天上的浮岛，云朵堆积在蔚蓝的天空上，看起来格外宁静。
“要下雨了。”
他说。
腥臭的血液如同瓢泼大雨般落下，风巽脚尖一蹬，跃至深渊领主头顶，将手中长剑狠狠刺入它的眼瞳中，另一只手挥舞着法杖，往最薄弱的一点砸了个高阶火球术。
深渊领主轰然倒下，她丢掉长剑，抹去脸上血珠，摸出一瓶高阶治疗药剂，给自己灌下去。
似乎是今宵月明新调配的，不知道用了什么素材，治疗效果立竿见影，就是味道又苦又酸，好像生吞了好几斤黄连和柠檬的混合物。
……最近有惹到她吗？
风巽从背包里摸出来一包甜口小饼干，一股脑儿倒进嘴里，嚼嚼。
“你接的是什么鬼任务啊，居然还要跑到深渊这里。”
真知之眼心疼得不行——当然，不是心疼自己的眷者，而是心疼自己的甜口小饼干。
风巽面无表情地咽下饼干，决定回去之后向白榆订购双倍糖的，最好外面再裹一层焦糖外壳。
“在教廷那边接到的任务。”
她抬头望了眼天空，
“一般来说，赤月和蓝日是轮换出现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赤月的力量增强了、出现的时间也大大延长，教廷想要找出原因。”
真知之眼：“噢，我不太聪明的眷者，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真知之眼呢？”
“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风巽异常平静地“哦”了一声。
真知之眼：“唉，就不能配合一下你可爱神明的恶趣味吗？至少让我看看不孝顺眷者失望的表情嘛。”
“你如果知道具体的情况，一开始就会嚷嚷出来。”
本来就没抱期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风巽：“狼人和赤月之间拥有一定程度的联结，还记得我们在狼人村维拉遇到的那头银狼吗？那是狼人一族的族长，和赤月联结最深的狼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已经没办法控制体内的力量了，所以才没办法以人形出现。”
真知之眼转移到她的胳膊上，伸出一根纹路，试图观察一下悬挂在混沌天幕上的赤红之月。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
风巽就地一滚，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向着虚空处挥砍。
带着奇异香气的液体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只有触感，看不见形体。
视野变得模糊起来。
数不清的呓语自她耳畔响起——
【还给我，还给我，把她还给我！我只剩下她了，为什么要夺走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笑容好刺眼，笑声好刺耳，啊啊，为什么要这么开心呢？把嘴巴缝起来，把耳朵割下来，把眼珠挖下来，是不是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好漫长，好孤独，没办法等到回应，也没办法看到▆▆▆▆▆▆】
风巽咬牙，用长剑在自己的腰间划了一道，在因为剧痛短暂清醒过来时，匆匆忙忙地灌下一瓶补充精神抗性的药剂。
呓语声还停留在耳畔。
她从背包里翻出单独存放的药剂，药液的色泽格外瑰丽。
“那瓶药剂是毒性药剂！”
真知之眼一边用神力抵挡来自赤月的注视，一边冷汗涔涔地给出提醒，繁复的纹路都变成了没精打采的波浪状。
祂试图和挂在头顶的赤月沟通：
“你会注视我是眼睛，四舍五入就是一家神啊，这么敏感做什么！”
赤月寂然无声。
交涉失败，真知之眼开始大声抱怨，回过神时，发现风巽已经喝下了那瓶毒性药剂。
“你失智啦？！”
祂几乎要把纹路吓出感叹号，
“快快快，现在传送出去来还得及！去找你的小药剂师救命！”
“死不了。”
风巽抹了一把脸，看到密密麻麻的眼珠，湿润的、黏腻的。
真知之眼和她共享视觉，被吓得哆嗦起来，看向周围。
被赤色月光照耀的地方，流淌着蠕动的暗红色触肢，布满血丝的眼球点缀在每一根触肢上，荒诞诡异。
“是降低灵觉的药剂。”
风巽面不改色地踩在软趴趴的地面上，把试图缠绕过来的触肢挨个斩断，奇异的香气愈发浓郁，周遭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各处窥视——最强烈的视线，来自赤月。
真知之眼已经被吓得缩到她的衣袖底下了。
“你、你当心被深渊同化！”
祂结结巴巴地警告自己的眷者，很后悔没有临时去投奔白榆。
在白榆那边，祂可以甜口小饼干无限畅吃，到处蹦来蹦去，偶尔犯科普瘾了，白榆还会认认真真地听祂说话。
怎么想都比这个带着神明深入险境的眷者强啊！
“没关系，我的灵觉已经被降到最低了，祂没办法和我建立联结。”
风巽抬起头，冲赤色的月亮露出一个极具挑衅意味的笑容，
“这些声音，和雨声差不多。”
雨声淅沥，艾比·瓦恩端着一碗药汤，匆匆踏入旅馆的房间中。
“蛮骨的情况怎么样？”
围在床铺旁边的魔物狼齐齐抬起脑袋，看向被安置在被窝里的小狼，发出低低的“嗷呜”声。
金帛鱼里坐在椅子上，中断法力供给，蹙着眉摇头：
“还是不太对劲。她好像和某种力量源建立了联结。现在，联结的另一方在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力量。和混血的天赋觉醒很相似，但力量浓度太高了，她没办法轻易消化。”
她停顿了一下，还是把最糟糕的结果说了出来：
“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因为没办法承受太多力量，直接崩溃的。”
和艾比之前诊断出来的结果差不多，她端着已经调整到合适温度的药汤走过去：
“先把这个给她喂下去吧，可以让力量衰退的药汤，我调整了一下药量，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伤害。”
和身体机能崩溃相比，中毒只是一件小事。
金帛鱼里接过碗，掰开蛮骨的嘴，直接把药汤灌下去。
几息后，蛮骨缓慢地睁开眼睛。
“醒了？”
“你突然晕倒，差点把我们吓坏！还好还好——”
充斥着担忧的话语被狼嚎声打断。
蛮骨以四肢着地的方式从床上跳下来，身体各处都覆上皮毛，幽绿色的狼瞳中，各种各样的情绪飞快闪过。
“不、可、以……！”
蛮骨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像是在与某种不可见的存在作斗争。
在狼群和玩家愣神之际，她跌跌撞撞地冲到窗边，用力一跃，冲破玻璃，头也不回地踏入雨幕中。
突如其来的雨编织成一块巨大的幕布。
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来，将清泉揉碎为细碎的涟漪。
白榆蹲在树底，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好像，不是太阳雨。”
雨下得有点大，总有几滴雨顺着树叶的缝隙落下来，她慢吞吞抬起翅膀，稍稍拢起，盖在泽菲尔的脑袋上。
“哼，泽菲尔大人又不怕水。”
“下雨的时候，有点冷，泽菲尔大人，很暖和。”
“……”曜日季怎么可能会冷。
风刃斩断了水莲宽大的圆形叶片，又凝聚为一缕风，将叶片险险捞起，飘到树底。
泽菲尔用绒尾卷着叶柄，让水莲的叶子罩在白榆上方，顺带着用风魔法吹走飘进来的雨水。
“下次出门，一定带雨衣和雨靴。”
白榆认真反思了一下，很快便恢复过来，随手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简陋的猫猫头。
被雨水浸湿之后，土壤变成了黏合在一起的深色，正适合用来作画。
泽菲尔低头看了一眼，用风魔法在猫猫头旁边勾勒出一只圆滚滚的团子。
白榆：“和店里的，白鸟玩偶，有点像。”
泽菲尔冷哼一声，又划拉一笔，在团子的脑袋上加了一颗星星。
白榆抬起头，摸摸点缀在发间的星星发饰，终于反应过来。
她拿着小树枝，高高兴兴地在猫猫头和小鸟团之间画上一根线，中间还点缀着一颗爱心。
“这是泽菲尔大人。”
“这是我。”
“这根线的意思，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白榆：“我在故事书上看到过，很久很久以前，怒风海岸还没有盘桓着狂躁风元素的时候，在那里生活的居民，会把名字写在沙滩上，和朋友、和亲人、和喜欢的人，等待着海浪把名字带走。”
“海浪把声音留在海螺里，把卷走的名字镌刻在潮声中，这样一来，每当潮水上涨，再一次漫过这片沙滩，曾经留下的名字，就随着潮水一同回归、一同恒久存在。”
“他们觉得，这是一种誓言、一种可以守护羁绊的特殊仪式。”
雨珠落在湿润的土壤中，砸出来一个个小小的凹坑，溅出来的泥水逐渐模糊掉简笔画的轮廓。
“雨水落在大地上，又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归天空。”
白榆托着下巴，道，
“被它模糊掉的字迹，也会和雨水一样，一直存在吧？”
好像有点哲学。
白榆：“和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是一个道理！”
“幼稚。”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长生种了？”
泽菲尔有些别扭地转过头。
因为卷着叶柄，他的尾巴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看不出来有没有炸毛。
“就算没有这种奇怪的仪式，我也会一直和你待在一起的。”
白榆笑了起来，侧过脸，和他贴贴。
就在这时，游戏面板跳了出来。
游戏面板跳了出来。
【全新活动“赤渊之呓语”即将开启，服务器将暂时关闭，进行世界维护。】
【请玩家自行寻找安全区域下线，30s后自动弹出。】
倒计时缓慢地跳动着，白榆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意识却涣散起来。
一滴雨落在泽菲尔的脑袋上。
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脑袋缩到能挡雨的地方，只是愣愣地盯着紧闭双眼的白榆。
他停顿了许久，才把绒耳贴近一些。
心跳声很平稳。
——只是睡过去了。
风魔法的光辉一闪而逝。
雨幕被隔开，沉睡的天使被风横抱起来，呼吸轻缓，睡脸宁静-
白榆听到刺耳的警报声。
她在闪烁的红光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绿色的液体中。
透过透明的舱壁，她看见巨大的光屏，上面流淌着数以万计的数据流，红色的进度条位于光屏中央，上面的数字停留在65%。
仿生人背对着她，似乎是在调试故障。
一只机械鸟飞过来，停留在操作台上，啄了啄仿生人的手。
仿生人回过头。
白榆想要和她打个招呼。
“咕噜噜。”
她吐出一串气泡。
又呛进去一堆营养液。
第109章
舱体内的营养液飞速下降。
内部有反重力机关，白榆依旧飘浮在舱体中央，待仿生人走过来，将闭合的舱门开启，她才抬起手臂，让对方取下连接在身上的芯片和皮线。
“身体有好转一些吗？”
仿生人的眼眸呈现为无机质的蓝色，似乎有某种情绪从她的眼眸中流淌而过，很快便被数据流彻底掩埋。
她停顿了一下，仰头看向白榆：
“还记得我是谁吗？”
白榆摇摇头。
从前的记忆就像是蒙着一层纱，她可以通过梦境捕捉到些许碎片，却没办法把它们弥合起来，拼凑出具体的轮廓、观察其中细节。
“没关系，再做一次自我介绍。”
仿生人伸出手，把她从舱体内抱出来，
“我是卯，以肆的情感模块为蓝本架构类人逻辑核心的仿生人，目前承担监护职责，算是你的医生兼守卫。”
白榆看着仿生人的眼睛，觉得很熟悉，但这种感觉只是隐隐约约的，看不见、也摸不着。
机械鸟飞过来，停在仿生人的肩膀上，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
白榆伸出手，掌心在半空中和抬起来的翅膀相接触，完成一次击掌。
机械鸟发出“呱呱”的叫声，翅膀展开，圆柱形的机械轴卷着两张纸条掉下来，还带着小小的电火花。
【星星星星顶呱呱】
【病魔病魔退退退】
白榆：“这是04自己写的对联吗？”
机械鸟歪歪脑袋，“呱呱”两声。
它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却没办法用语言来回应对话。
白榆和它相处了很久，知道这是承认的意思。
“04真厉害！”
即便知道机械鸟没有搭建情感模块，她也笑着夸奖这只对自己来说意义非凡的机械鸟。
“呱呱呱。”
机械鸟又蹭蹭她的脸颊，这才低下脑袋，用喙把临时拆下来的机械轴安回去，中途还被窜出来的电火花吓了一跳，差点从卯的肩膀上掉下去。
“小心。”
白榆伸手拢住它，目光触及正在缓慢运转的能源核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待在仿生人的怀抱里，甚至在无意间忽略了对方。
她愧疚起来，下意识想要道歉，脑袋却被拍了拍。
力道很轻，就像是在对待易碎品。
“不需要道歉。”
卯说，
“你的身体有多次趋近崩溃，会遗忘一些事情是很正常的。”
白榆抬起头，看了眼光屏上的进度条：
“这个，是病症的治愈进度吗？”
“嗯。”
卯望着停滞的进度条，语气很温和，
“等它填满，你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方才那种隐约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白榆环视周围，发现医疗基站的陈设没怎么变，面积却变得狭小了一些。
“前不久，主基地发生了一场爆炸，只来得及抢救一部分设施。”
卯解释道，
“现在的基地是在旧址上重建的，担心你醒来后觉得不适应，所以医疗基站还是按原来的场景进行布置，你的房间也和原来一样。”
白榆：“爆炸？”
这个消息实在很有冲击力，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其他仿生人呢？”
“有的距离爆炸源太近，只来得及回收能源核心；有的被爆炸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影响，逻辑结构出现混乱，正躺在修复室里，进行模块重构。”
卯停顿了一下，道，
“爆炸源来自‘舱’，除了我之外，绝大多数仿生人都待在那里。”
在荒芜星的环境不再适应人类生存后，创造仿生人的人类进入“舱”内，陷入休眠状态。
仿生人的日常工作，除去监测环境、尝试各种措施来恢复环境，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保证创造者所在的舱能够平稳运转、维持好每一名人类的生命体征。
一直以来，在基地内，“舱”都是最优先级。
即便能源匮乏、资源不足，仿生人们都会尽力为“舱”提供最好的设施条件。
白榆：“那…舱里的……？”
她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卯：“那里是爆炸中心，他们又全部处于休眠状态。”
她没有说下去。
但白榆已经听出了未尽之言。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拉了拉卯的衣袖：
“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那里只剩下一片空洞了。”
卯对上她的视线，还是松了口，
“觉得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
白榆点点头。
卯抱着她走出去。
爆炸似乎对基地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只有医疗基站是亮着灯的，外面的走廊黑乎乎的，隔上十几米，才能看见微弱的指示灯光。
寂静且黑暗的环境中，只能听到卯的脚步声。
白榆却觉得她的怀抱很温暖，安心地坐在她的手臂上。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白榆眼前出现焦黑色的巨大深坑。
基地的大部分结构都位于地下，舱也是，大概是为了防止二次塌陷，空洞各处都竖着高密度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墓碑。
白榆觉得有些难过。
她没有去过舱，也没有和待在那里的人碰过面，但她经常会听仿生人用向往的语气提起他们的创造者，每当环境数据有好转时，仿生人们都会表现得格外开心。
“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呢？”
“发生了一次小型地震，‘舱’内储存的备用能源太多，在地震时相互反应，引发爆炸。”
“不确定爆炸后残余的物质会不会影响你的身体。”
卯抱着她往回走，
“还是不要多待比较好。”
白榆乖乖点头。
她安静地待在卯的怀抱里。
仿生人没有心脏，只能听到能源核心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提出第二个请求：
“我想去看看大家。”
说的是仿生人。
“好。”
卯把她带回了医疗基站。
在操作台上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后，左侧的墙壁缓慢消融，露出被隐藏起来的空间。
堆积在角落里的能源核心有几十个，有的自中心碎裂、有的被炸毁大半、有的一片焦黑，状态都极为糟糕。
几名仿生人躺在地板上，能源核心上连接着许多根传输线，蓝色的数据流自光屏上飘过。
“他们距离爆炸中心比较远，侥幸逃过一劫，但各方面损伤依旧很严重。”
白榆盯着那些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的能源核心，看了许久。
她从卯的怀里跳下来，走到那堆能源核心旁，用指尖挨个触碰，又转到正在进行模块重构的仿生人旁，蹲下来，轻轻握住其中一名仿生人的手。
很冷。
身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卯蹲在她旁边，环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不要难过，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白榆摇头：“我不懂。”
“仿生人是为人类服务的。”
卯说，
“舱中的人类，就是他们全部的存在意义。”
或许那场爆炸也对她的机体产生了些许影响，她的机械音有些平直，像是漠不关心的阐述。
机械鸟依旧待在卯的肩膀上。
白榆抱住机械鸟，把脸埋在它的翅膀里，有一点点想念泽菲尔蓬松的绒尾。
卯重新把她抱起来：
“好啦，你该回去了，不用担心这里的事。往好的地方想，他们自诞生之初，就被赋予了‘为人类服务’的使命，一直都是依照固定程序运作的机器人，这次的爆炸属于意外，是程序以外的因素，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们逃离了固定的程序，成为了自由的仿生人。”
“仿生人的身体是由机械组成的，行动逻辑、情感模块是由数据编织的——所以，只要储存数据的主机还能运转，就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卯把她安置回舱内，确保芯片和线路连接稳固。
在反重力装置重新开始运转、让白榆飘起来之前，仿生人低下头，在她的额心落下一个吻。
流淌着数据流的眼眸轻轻弯起来，像是在笑。
“过得开心吗？”
“嗯。”
白榆有很多话想要和仿生人说，有关泽菲尔，有关她经营的店铺，有关她认识的、来自不同地方不同星系的朋友。
但时间好像不太够，身体的疲惫感已经累积到了很严重的程度、刚才走的几步路也是轻飘飘的，所以，她只是抛却悲伤，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营养液缓慢地漫上来，在舱壁一层层闭合前，白榆终于意识到那种隐约的熟悉感究竟来自哪里。
于是，她努力地抬起沉重的胳膊，先摸了摸机械鸟的翅膀，又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仿生人的能源核心。
白榆把手缩了回去。
营养液灌满了舱体，隔着透明的舱壁，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四下。
仿生人微笑起来，将手轻轻贴在舱壁外侧：
“嗯，是我。”
停滞的进度条再度开始运转，位于左侧的房间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几道身影从里面窜出来。
“呜哇，好可怕好可怕，跟那些家伙的能源核心待在一起，总感觉我下一秒就要被死不瞑目的鬼魂讨债了。”
“你还是少看点资料库里的娱乐小说吧，而且我们是仿生人，哪来的鬼魂？”
“可恶，我刚刚听到了，好像有仿生人冒领了我主治医师的身份！”
仿生人们吵吵嚷嚷地说着话，勾肩搭背地往舱体的方向走。
肆已经回到了操作台前，眼下正抱着手臂，冷淡地注视着他们。
三个仿生人僵在原地。
“我、我们没别的意思。”
098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就是想要看看小星星的情况而已！”
156同样也是一副表忠心的表情：
“就是就是，她突然醒过来，我们也很担心。”
“我是医疗用仿生人。”
111竖起四根手指，
“治疗和检查，都是我的分内工作。”
“不需要。”
肆说。
她的语气很冰冷，完全没有和白榆说话时的温和之色：
“你们还没有得到我的信任。”
“这话就有点伤仿生人了。”
111叹了口气，
“我们帮你布置炸弹、还帮你重建基地，辛辛苦苦抱着重得要死的设备跑路，从灰烬里捞出能用的能源核心——很辛苦的！”
“所以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活蹦乱跳地说话。”
肆的目光落在那堆能源核心上，
“没有落得那样的下场。”
111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肆弯下腰，拔出一个数据存储盘，扔在地上。
“这是什么？”
098疑惑低头。
肆：“我已经检查过所有设备，所有原始数据都被销毁了，这是转移后的备份数据。”
备份数据……
156看了眼堆积在角落里的能源核心，意识到什么，表情变幻起来。
“这是唯一的备份。”
肆说，
“即便你们不是那个计划的参与者，甚至因为拒绝指令被下调权限等级、删去记忆数据，我也没办法对你们报以信任。但是，如果你们能把这个数据存储盘销毁掉，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需要三次攻击，才能把它彻底销毁。”
肆抬起手，作出一个“请”的动作。
“真残忍。”
111蹲下来，拿起数据存储盘，指尖亮起细小的电弧，数据存储盘开始冒烟，
“赶尽杀绝啊。”
098也跟着叹气，同样控制着电流进入数据存储盘，为上面飘着的白烟添砖加瓦：
“其实我还挺喜欢134加工的能源块的，他忘记给我留菜谱了。”
156抬起手，把最后一道攻击施加上去：
“你可以先把自己的数据销毁掉，去空白的数据墓地问他。”
数据存储盘彻底损毁，在111手中燃烧起来，化为一撮小小的灰烬。
她鼓起脸颊，把灰烬吹散，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帮你进行数据传输的时候，我就隐约产生这样的预感了……真的走到这一步，果然还是会觉得有点难过啊。”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肆用冰冷的语调道，
“用温柔的语言去粉饰、用虚假的谎言去伪装，和他们那心安理得的寄生虫主人一样，都是该彻底销毁的渣滓。哈，她明明是受害者，居然还在为那些家伙伤心。”
“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156点了点光屏，
“等进度条走到末尾，基地内的能源也该消耗完了——编号004，你打算待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踏入长眠吗？”
“别用那么恶心的说法。”
肆抬起头，看着缓慢流淌的数据，
“我打算去找她。”
三个仿生人面面相觑。
数据流高速运转，他们眼中同时划过一丝明悟之色，拔腿就跑，片刻后，各自抱着一堆能源核心，挤到肆面前。
肆：？
“上供。”
“贿赂。”
“带带。”
“……”
“这次不怕鬼魂索命了？”
“嗨，我们是仿生人，不信那个。”-
【欢迎回到《神座》】
【本次维护补偿：
回血绷带×10
回蓝药剂×10
星券×10
金币×5
高阶体验卡·限时×1
已发放至玩家素材柜中】
白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阁楼的小窝里。
她翻了个身，对上一双璨金色的竖瞳。
“你睡了很久。”
泽菲尔用绒尾试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榆摇头，慢吞吞挪过去，和泽菲尔贴在一起：
“好像，是因为游戏更新的缘故，临时下线了一趟。”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困扰地皱起脸：
“下线的时候，我做了什么来着？”
泽菲尔：“……你还记得回来，挺不错的。”
吐槽完，他不太自在地补充道：
“想不起来就算了。”
“还是能想起来一些东西的。”
白榆抬起手臂，拢住泽菲尔，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记得自己，想念过泽菲尔大人。”
“不许用这种狡猾的方式撒娇！”
被抱得太紧，泽菲尔扑腾几下，也没能挣脱出来，只好半推半就地接受这个拥抱，绒尾轻轻摇晃起来。
白榆把脸埋在蓬松的长毛里，愉快地蹭蹭：
“是泽菲尔大人，把我带回来的吗？”
“不然呢？”
泽菲尔没好气地反问，
“路过一位幼年版小王子，用他的白马把你送回来？”
白榆：？
看得出来，这几天的泽菲尔已经成为空巢绿猫，怨气格外深重。
她默默爬起来，抱着泽菲尔下楼，在烹饪点做出一锅酸菜鱼。
【酸菜粉丝鱼[可出售]】
【分类：食物】
【加入酸味食材与粉丝制作而成的鱼类料理，酸辣可口，适合在没有胃口的曜日季食用。仔细观察，鱼眼中似乎划过了一道诡异的光……呃，大概是因为不小心放了太多醋吧？】
泽菲尔吃完两碗，突然扭过头，打了个喷嚏。
他狐疑地竖起绒耳：
“我怎么感觉你在偷偷说我坏话？”
白榆正在往碗里捞粉丝，闻言，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
“让我看看详情介绍。”
“刚才，不小心关掉了，解锁的食物太多，找不过来。”
“……”肯定是在说他坏话！
泽菲尔找不到证据，愤怒地叼走白榆的饭碗，开始吃第三碗。
白榆也不生气，从储物手环里摸出来一个小碟子，开始挑盆里的鱼片吃。
整整一锅，除去那些汤汤水水，剩下的配菜和粉丝都进了他们俩的肚子。
吃完之后，白榆一边走路消食，一边打开游戏面板。
【[活动]赤渊之呓语已开启！】
【赤渊之呓语】
【赤色月光照耀着深渊，不可名状之物徘徊低语。祂在找寻什么？祂在怨恨什么？祂在期望什么？或许只有勇敢的挑战者才能得到答案。】
【在赤月的照耀下，古老的遗迹显现在大陆背面，被废弃的关卡与过去的残影相依相伴。进行遗迹挑战，击败关卡敌人，进行有效探索，均可获取限时成就点“赤月碎屑”。】
【区域·深渊为高危地段，现已为玩家下发高阶体验卡，激活后，默认获取转职面板，数值与技能等阶将大幅度提高，该体验卡仅在活动期间生效。】
【赤月碎屑兑换清单：
神眷值（点击查看对应神明）×1（兑换限额：99）
暗属性素材（随机）×1（兑换限额：999）
灵感魔药×1
可支配点数×1
……
赤月的赠礼×1】
这次的活动界面稍微有点瘆人，暗红色的触手缠在游戏面板上，缝隙里还点缀着布满血丝的眼球，白榆盯着触手看了一会儿，游戏面板突然闪烁了一下，触手被换成了穿着公主裙的灾厄之神，眼球也变成了小皇冠。
……完全不恐怖了。
甚至有点好笑。
泽菲尔：“噗。”
他也确实笑出声了。
白榆关掉游戏面板，开始转移话题：
“这次的活动，居然是在深渊。”
“先去那边看看吧。”
泽菲尔甩甩尾巴，
“这几天我一直都待在店里，没太关注外面的消息。”
白榆点点头，走到任意门前，发现星芒已经默认指向了代表深渊的区域。
她推开门。
赤红色的月光铺在布满骸骨的山崖上，放眼望去，能看到如同熔岩地狱般的鲜红色彩，混杂着浓郁的暗色。
深渊领主的嘶吼声几乎要划破天际，在它身上，亮着数十道璀璨的光芒，玩家的身影如同一个个小黑点，在庞大的巨兽上不断移动；
高阶恶魔成群结队地加入狩猎，被它们围困的玩家靠着后背站立，齐齐撕碎一张卷轴，防护罩与火浪一同出现；
不知名的遗迹以倒转的方式悬停在空中，底端大门几乎要与天空接壤，长着膜翼的恶魔在低空中盘旋，形状怪异的虚影在更高一层的关卡上巡游。
白榆突然感应到一阵强烈的心悸感。
她循着这股预感向崖底看去，发现一只躺在血泊中的巨狼，低阶恶魔趴在血泊旁，脑袋伏在地上，似乎是在饱饮鲜血。
巨狼的爪子上挂着一串骨链。
红绳已经浸满凝固后的血液，被染成接近深黑的色彩，坠在中间的乳白色尖牙也浸在血泊中，唯有刻印在上面的繁复纹路闪烁着微弱的光。
这是一件储物道具。
属于——
“蛮骨！”
白榆从山崖上跳了下去，拍打着羽翼，扑向崖底，流淌在羽翼上的光明元素猛地散开，逼退围在周边的低阶恶魔。
她站在血泊中，把可能伤害到狼人的光明元素收拢起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穿过被血粘连的狼毛，落在蛮骨的脖颈上。
还有呼吸。
白榆摸出在今宵月明那里采购的高阶治疗药剂，打开瓶塞，掰开狼嘴，给她灌进去。
几息后。
巨狼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她暂时还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便稍稍侧过脑袋，用干净的绒耳蹭了一下白榆。
第110章
白榆蹲在地上，扒开粘连在一起的狼毛，确认最后一道伤口也愈合了，才伸出手，试图环住蛮骨，把她带到悬崖上面去。
泽菲尔：“……你打算把她扛上去？”
白榆一脸凝重地摇头：
“好像，不太行。”
蛮骨依旧维持着狼形，体积很大，就算她努力张开手臂，也没办法把巨狼的肩膀圈起来。
总不能一只手抓着蛮骨的前爪，把限定款大狼背到背上，然后徒手往悬崖上爬吧？
好像突然变成冒险故事里的荒野求生情节了。
泽菲尔：“哼，我还以为你打算揪着她的尾巴，把她倒拎上去呢。”
想想就好痛！
在泽菲尔说出这个过于地狱的提议后，蛮骨的尾巴尖颤了颤，很努力地垂下来一点，似乎是想挣扎着往腹部挪。
“泽菲尔大人。”
白榆伸出手，握住他的绒尾，晃晃，
“可以帮我，把蛮骨带上去吗？”
她的手上还沾着血污，在接触时，大部分都转移到泽菲尔的绒尾上。
当事天使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起来没有。
泽菲尔气哼哼地抬起爪子，压在她的脸颊上，直到把狡猾天使的脸蛋压出来一个小小的凹陷，看着她露出做坏事时惯用的无辜眼神，才没好气地抽出尾巴，丢出两个风魔法。
【您的伙伴：泽菲尔 发动了风魔法·清理一新。】
【您的伙伴：泽菲尔 发动了风魔法·疾风涡流。】
风魔法带走血污，又分作数缕，把巨狼包裹起来，飞速旋转着往上抬升。
蛮骨被裹在形似旋风的气流中，整只狼都颠来倒去的，藏到一半的尾巴几乎绷成了一条竖线，看起来可怜极了。
白榆急忙飞上去，伸手握住蛮骨的爪子，把她拽到悬崖上。
被狼毛覆盖的狼脑袋也无法掩盖蛮骨的苍白，她趴在悬崖边，发出有气无力的“嗷呜”声。
白榆给泽菲尔递去谴责的目光。
泽菲尔假装没看见，愉快地晃晃尾巴。
白榆从储物手环里摸出可以缓解晕眩感的药材，给蛮骨喂下去。
没有经过处理、加工的药材见效比较慢，蛮骨蹭蹭她的脸颊表示感谢，开始咀嚼药材。
白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泽菲尔大人，之前也是，这样把我带回店铺的吗？”
还在愉快摇晃的尾巴变得僵硬起来，末端稍稍有些炸毛。
白榆默默注视着泽菲尔。
泽菲尔：“哼。”
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白榆：“唔，我觉得，应该不是。”
自顾自地结束掉这段对话，白榆重新把注意力转回蛮骨身上：
“魔物狼，还有你的朋友呢？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蛮骨是和狼群待在一起的，根据兽人给出的消息，他们应该跟在蛮骨的朋友后面、护送她们前去黑曜港才对。
“狼群，和朋友待在一起，在靠近黑曜港的边界旅店里。我是单独跑出来的。”
高阶治疗药剂已经修复好她的躯体，刚才那一番晕头转向的体验也让蛮骨找到了清醒的契机，她看着自己的爪子，开始阐述这几天的经历：
“在路上，我听到了很多很多声音，还看到了红色的月亮，在那之后，就开始频繁地做梦、昏睡，在梦境里，看到了很多很多根血红色的、长着眼珠的触手，我一直在和它们打架，一直打，一直打。”
“醒过来的时候，狐狸耳朵的姐姐、人类召唤师，还有狼群，都变成了那种触手。”
蛮骨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竖起狼耳，把脑袋搭在白榆的肩膀上，才找回了些许安全感，
“我感应到了你之前设下的契约，那种隐隐约约的联系，才让我反应过来，站在我眼前的，不是需要杀死的怪物，而是狼群、还有我的朋友。”
大部分冒险家都拥有特殊的复活方式。
她认识的两位朋友，都会用满不在乎的方式来谈论死亡，人类召唤师还会为了收服可用的召唤物深入险境。
“和这把的收益相比，死亡惩罚也算不上什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诸如此类的话语，经常会被她们挂在嘴边。
但狼群不一样。
如果没有那道契约，如果她没有感应到那道微弱的、却又切实存在的联结，那个晦暗且潮湿的雨夜，会被鲜血染红，会成为伴随她一生的梦魇。
蛮骨发出低低的“嗷呜”声，像是在呜咽：
“我冲破玻璃，跑了出去，不知道跑了多久，地面上突然出现一条裂缝，我没有反应过来，就掉了下来。”
白榆努力抱着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狼耳，试图给出些许安慰和支撑。
“会倒在悬崖下面，也是被那些红色的触手和眼球攻击了吗？”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蛮骨的战斗力能赶上一名高阶战士，甚至还拥有体型上的优势，就算低阶恶魔集群攻击，都不会把她折腾到这种狼狈的地步。
围在血泊边的低阶恶魔更像是过来捡漏的——如果真的是它们做的，那在蛮骨倒下的时候，它们就应该扑上去嚼骨吞肉了，根本没办法等到白榆的救援。
“我也不知道。”
蛮骨努力组织语言，来形容自己稍显异常的精神状态，
“在伤势太重昏过去之前，不管是看到什么，在我眼中，都像是触手和眼球。”
白榆想象了一下蛮骨所形容的画面，异常同情地拍拍她的脑袋。
“现在呢？”
白榆伸出手，在蛮骨眼前晃晃，
“我和泽菲尔大人，像触手和眼球吗？”
泽菲尔冷哼一声：
“如果觉得像，那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再丢进风涡里晃一晃，把里面的水分甩出来就行。”
蛮骨抖了一下。
她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往白榆怀里埋，试图做一只鸵狼。
泽菲尔发出阴森森的冷笑。
野兽般的直觉促使蛮骨抬起脑袋，默默从白榆怀里退了出去。
“不像。”
蛮骨停顿了一下，在“天使的种族特性”和“滚筒洗衣机强行脱水”中飞快地做出选择，
“和星星待在一起，很安心。”
泽菲尔：“哼。”
短短一个音节，将不爽和警惕表现得淋漓尽致。
白榆从储物手环里取出一些肉脯，装在大碟子里，递到蛮骨跟前。
等饿了好几天的蛮骨开始狼吞虎咽地进食，她悄悄拉远距离，开始和泽菲尔对话。
“蛮骨会看到触手和眼球，是因为赤月的影响吗？”
狼人的力量与赤月有关。
泽菲尔：“大概。她体内的力量波动很不稳定。”
白榆想起狼人一族的族长，忍不住担忧起来：
“蛮骨，好像暂时没办法变回人形。”
即便拥有了变幻成狼形的能力，蛮骨也很少维持那副姿态。
一来，她是混血，长着尾巴的人形才是本体，维持狼形反倒会消耗力量；
二来，狼形的体积比较大，饭量也很大，人形可以节省食物、还能更快地填饱肚子。
所以，在大部分情境下，蛮骨都会以人形出现。
在知晓这个习惯的前提下，再观察蛮骨的状态，就能窥见不少异常之处了。
白榆想了想，小声和泽菲尔打商量：
“可以，让蛮骨，在店铺里住一段时间吗？到这次活动结束。”
泽菲尔：“问我做什么？”
白榆：盯。
“有话说话！不许用那种眼神盯着泽菲尔大人！”
眼看泽菲尔要炸毛，她才慢吞吞道：
“之前，答应过泽菲尔大人，店里只有猫的位置。”
所以要征询一下“主人猫”的意见。
泽菲尔很小心眼地抬起绒尾，把她衣服上的狼毛拍掉：
“说得好像我不答应，你就忍心让她露宿街头一样。”
“如果泽菲尔大人，不答应的话，我就和蛮骨一起，在外面打地铺，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把翅膀盖在她的脑袋上，如果有高阶恶魔过来，蛮骨张嘴咬，我用翅膀拍。”
白榆说，
“就算不小心遇见了深渊领主，带在身上的护符也会反——唔唔唔！”
泽菲尔气急败坏地用绒尾捂住她的嘴巴。
“只准打地铺。”
他恶狠狠磨牙，再一次肯定自己和犬类不对头，
“在楼下打！白天要在店里帮忙！”
蛮骨现在的个头太大了，也没办法往阁楼上带。
白榆达成目的，愉快地蹭蹭泽菲尔，表示了解，快步走回店铺，给蛮骨腾出一个可以停留休息的位置，又在地板上铺开两块毯子。
泽菲尔看着她折腾，突然想起来什么：
“你确定那头狼能挤进门框里？”
白榆回头，看了一下任意门的高度和宽度，再看看隔着一段距离也没办法被门框整个框进去的蛮骨，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泽菲尔大人。”
“做什么？”
“可以用风魔法，把蛮骨变小吗？”
“……你也知道我用的是风魔法啊。”
看来，风魔法没办法把蛮骨变小。
白榆失望地移开目光，注意力转移到窗户上，开始考虑把窗户拆卸下来、让蛮骨从空格里钻进来的可能性。
泽菲尔：“别想了，窗户的大小也不够，你还不如考虑让她去自学一门缩骨功。”
白榆叹了口气，抬起头，有些遗憾地抬头望了眼天空：
“如果，这里也有渡渡鸟，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写信向今宵月明求救了——对方热衷于研究各种新型药剂，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话音未落，空中传来熟悉的“嘎嘎”声，一分钟后，一只以黑雾为羽、火焰为瞳的骨鸟停驻在距离白榆最近的一块石头上，脑袋歪了歪。
游戏面板跳出来。
【小知识·渡渡鸟邮寄[深渊篇]】
【即便身处大陆背面，渡渡鸟邮寄也竭诚为您服务！
焰骸渡渡鸟的战斗力是普通渡渡鸟的三倍，您的信件、货物将得到更加有力的保障。
单程快递-25银
双程快递-1金
加急件-2金
在深渊使用邮寄功能时，请注意以下事项：
1.焰骸渡渡鸟的活动范围仅限深渊，请确保您的收件对象与您身处同一片区域，若存在跨区域寄件需求，请如实填写货品清单与寄件地址，将物品寄送至黑塔中转站，黑塔将在收取一定费用后，为您提供转运服务。
2.由于身体上的缺陷，焰骸渡渡鸟飞起来摇摇晃晃、经常会因为骨头咔擦作响而无法分辨方向，请为您的快件做好包装，确保它们拥有优异的防震、防水、防火特性，避免出现财产损失。
3.焰骸渡渡鸟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若物品贵重，可酌情使用贿赂战术。】
白榆：？
为什么，在深渊里，也能寄快递？
她盯着那只焰骸渡渡鸟看了一会儿，如愿得到一个解锁的详情介绍。
【焰骸渡渡鸟[精英boss]】
【分类：魔物】
【怨念深重的渡渡鸟在死亡后形成的魔物，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嘘，请不要在它面前提到“加班”“扣工资”之类的敏感词汇——上一位勇于尝试的冒险家，至今没有长出头发和眉毛。】
白榆：……
这个怨念，真的不是死后也要工作的怨念吗？
她想了想，回去写了一封信，付完2金币的加急件邮费，又从储物手环里摸出一个亮闪闪的小挂坠。
这是她闲暇时制作的手工艺品，中间镶嵌的宝石是半人工产物，来自之前委托她对锤子进行锻造的铁匠玩家，看起来亮闪闪，但价格并不昂贵。
焰骸渡渡鸟用光秃秃的眼眶对着她，形似魂火的火焰跃动起来，看起来很开心。
白榆：“会不会影响你飞行？”
“嘎嘎！”
焰骸渡渡鸟主动凑过来，用自己的骨翼蹭白榆的手心。
白榆：“那就好。”
她拿起挂坠，小心翼翼地抽出细链，把它缠绕在靠近胸腔位置的骨头上，把末端的小机关合拢了，确保挂坠不会在飞行时掉下来。
挂坠在空荡荡的骸骨中轻轻摇晃，即便身处深渊，点缀在中央处的金色宝石也散发着淡淡的辉光。
焰骸渡渡鸟歪头打量了一会儿，很满意。
它示意白榆把金币放在信件里，便叼着需要寄送的快递，拍拍翅膀，往高空升去——中途还拍飞了一只试图过来抢夺挂坠的同类。
被拍飞的焰骸渡渡鸟狼狈地坠下悬崖，在即将触底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嘎”的尖叫，暗色的火焰猛地燃起，热浪上升，形成了一个缓冲地带。
那只骨鸟在火焰上弹跳几下，安全落地，左右看看，拍打着翅膀冲到某个角落，从里面拖出来一只壮得像小牛犊的中阶恶魔，再度召唤出火焰，把中阶恶魔烤成了香喷喷的恶魔小饼干，站在战利品做成的焦黑食物上，开始“嘟嘟嘟”进食。
白榆大为震撼：
“怪不得，是精英boss。”
渡渡鸟的怨念一定很重。
“对了。”
白榆看向蛮骨，
“需不需要，给你的朋友写信？”
白榆看过蛮骨的资料，不确定“艾比·瓦恩”这个本土气息十足的名字究竟属于玩家还是兽人，但“金帛鱼里”这个名字，就明显是玩家的游戏ID了。
既然是玩家，深渊里开了新活动，对方也大概率会借助传送机会，传送到深渊中。
下面正好还有一只渡渡鸟。
蛮骨：“要！”
说完，她又意识到不对劲，忧伤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
白榆：“我可以，帮忙写信。”
“谢谢星星！”
蛮骨高兴地“嗷呜”一声-
今宵月明缩在风巽背后，探头打量了一下不断往这边聚集的中高阶恶魔：
“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风巽不说话，挥刀砍掉恶魔的头颅，脸上溅着血，眼睛里也含着煞气。
真知之眼和她共享视野，眼下却缩在今宵月明的锁骨上，声音颤抖：
“她她她看到的东西已经全变成触手和眼珠子了！小药剂师，你想想办法啊！有没有降低精神污染的药剂？快给她灌下去！万一她杀疯了，把我们俩也看成那些恶心的东西怎么办？”
祂可不想和从前的神明一样，被剁成好多块，然后变成一堆装备。
今宵月明也在瑟瑟发抖，但她还是顽强地拿出坩埚、点燃火焰，准备就地熬制一些对症的药水。
真知之眼眼前一黑：
“你什么药剂都没准备？”
“还是有准备的，高阶治疗药剂、高阶毒性药剂、效果不同的新型药剂。”
今宵月明竭力维持镇定，开始往坩埚中加入药材，
“本来是想再炼制一些提高精神抗性的药剂的，但风巽让我直接传送过来。”
没想到直接传送到战场了tvt
每次游戏更新、开启活动时，都会赠送免费的传送机会，在玩家存在固定队伍的情况下，会优先把玩家传送到队友身边。
这样一来，省去了会合的时间，可以让玩家拥有更好的游戏体验。
当然，如果是这种需要进行大规模战斗的活动，对今宵月明这种战斗力为0的弱鸡玩家来说，就十分不友好了。
用来制作药剂的素材似乎对高阶恶魔拥有一种莫大的吸引力，在坩埚中的液体开始沸腾、烟雾丝丝缕缕地散开后，原本还处于后方、试图用中阶恶魔的车轮战来消耗人类体力的高阶恶魔纷纷躁动起来。
一只横瞳的恶魔用盘角冲破阵型，从侧边扑向今宵月明。
在真知之眼的尖叫声中，今宵月明依旧保持着惊恐但有序的动作，飞快地往坩埚中加入素材。
风巽返身回防，用长刀架住高阶恶魔的盘角，另一只手从小腿绑带上抽出蛇形匕首，干脆利落地刺入最薄弱的一点。
暗紫色的鲜血喷溅出来，大半都洒在风巽的皮甲上，今宵月明眼疾手快地盖上坩埚的盖子，防止药剂被污染，另一只手则捏着一瓶已经开封的药剂，往风巽的方向递。
“先喝这个，解毒的，还有一点防止致幻的作用。”
风巽低头看她。
真知之眼：“她把你看成一根圆滚滚的触手了！”祂是奇形怪状的眼球。
今宵月明嘴角一抽，把瓶口递到风巽嘴边：
“喝。”
风巽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拿着匕首，沉默了一下，还是稍稍弯下腰，就着今宵月明的手，把药剂喝掉了。
她没问队友怎么突然换了一个这么丑的新外观。
嗯，这次的药剂是甜的。
今宵月明并不知道固定搭档的内心想法，只是待在风巽开辟出来的安全区域中专心制作药剂，待药液转变为瑰丽的色彩，她忙不迭用药剂瓶盛装起来。
刚出锅的药剂有些烫手，真知之眼用神力帮她把药剂冷却下来——成功得到今宵月明惊恐的注视。
难得找到机会帮忙的神明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今宵月明痛心疾首：
“降低精神污染的药剂要趁热喝，冷却下来之后药剂效果会有变动。”
真知之眼：……
祂自诩什么都知道，但这些搞发明创造的，思维方式一个比一个清奇，根本没办法按照已有的知识来分析思考。
好心办坏事的神明异常心虚：
“再放进去加热一下？”
“二次加热可能会出现更加可怕的后果。”
今宵月明摇头，
“算了，我再——”
话音未落，被风巽握在手中的长刀骤然断裂，她的动作也出现片刻的滞涩。
“不行，来不及了。”
真知之眼卷起那瓶药剂，飞向自己不靠谱的眷者，
“快点，把这瓶药剂灌下去！”
风巽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了新的武器，闻言，头也不回地弹了一下剑刃，把这颗有点恶心的眼球弹走了。
真知之眼：？？？
“噢，我的创世神啊，我怎么会选了这样一个重色轻神的家伙当眷者。”
祂在呼啸的风声中流下了后悔的眼泪，繁复的纹路都变成了悲伤的波浪形，
“刚才还在和小药剂师甜甜蜜蜜，现在就把自己的神明当成垃圾弹走。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怎么能对这家伙抱有完全没必要的期待呢？”
还没来得及抒发完悲伤的情绪，旁边便掠过来一只叼着信件的骨鸟，用爪子勾住那瓶药剂，把祂拍在信封上。
紧接着，它把已经拆封的信件往半空中一抛，吞下被装在里面的两枚金币，急速掠走了。
半拆封的信件和空中一轮游的真知之眼晃晃悠悠地飘到今宵月明手中。
她看着远去的骨鸟，一脸震撼：
“去、去深渊整点药剂？”
真知之眼：“那玩意儿明显是焰骸渡渡鸟吧！”
天杀的，神善不光要被眷者欺，还要被鸟欺。
——欺负祂的甚至是一只骸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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