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阑放下笔,把信和誊抄好的名单放入信封,用蜡封住。
“云蔷,常远可以完全信任吗?”知阑有些犹疑地问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不是她和额娘联手把侧夫人一系彻底打压下去,就是她们再次成为鱼肉,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这信她倒是可以亲自给额娘送去,但府里人多眼杂,她怕打草惊蛇。
云蔷微微一福,笑着说道:“常远刚刚跟我说,他想以后都跟着格格做事。”
知阑一喜:“我这里正是用人之际,他若愿意这个时候安心为我差遣,来日力所能及,我必然许他一份好的前程。”
“我去见见他。”
常远猜到知阑必定会连夜往府中送名单,是以一直候在栖云院外。
云蔷提着灯笼,知阑走在湿漉漉的地上,心里推敲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奴才给格格请安。”常远见云蔷对他微微点头,知道自己的意思知阑已经知道了。
她愿意这个时候出来见他,就说明是接受他的投靠了。
“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格格办事,万死不辞!”
知阑笑着说道:“快起来。”
“你既认我为主,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我这里容不下有二心的人,若是让我发现有人吃两家饭,我是断断不能容忍的。”
“奴才只认格格一个主子!”常远斩钉截铁回答。
“好,我信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知阑把信封递给常远:“今日的事情,你都在场,想必你也知道这信里是什么。”
“这信,你务必亲手交到额娘手里。”
想了想,知阑又补充了一句:“额娘身边的嬷嬷叫李木棉,是果毅公府跟着额娘的陪嫁,若你一时见不到额娘,可以先找她。”
“是,奴才一定不辱使命。”常远将信小心收好,拱手行礼后,立刻往外走去。
“格格,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云蔷靠近知阑,柔声说道,“入秋了,夜间风凉,咱们回去吧。”
“回吧,咱们早点休息,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后半夜风停雨歇,第二日是个晴好天气。
知阑给自己脸上脖子上和手上扑了些深色的粉,让肤色看起来呈现自然的小麦色。
接着,她在喉咙的位置打了些阴影,粗粗一看有些喉结的样子。
知阑左右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又在耳朵上扑上粉,还特意掩住了耳洞。
“云蔷,快看看,我身上还有什么破绽没有?”
云蔷好奇地上下打量知阑,惊讶地说道:“格格,你若是压着声音说话,奴婢都要分辨不出您到底是位格格还是位少爷了呢。”
“真的?”
“嗯!”云蔷使劲点头,“真真的。”
随即,她有些担心地问道:“格格,您一定要跟着去吗?”
“罗嬷嬷那老货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奴婢不放心您呢。”
“正因为她心思深,我才要亲自盯着她去给芷琪报名。”
知阑拍拍云蔷的手,笑着安抚:“放心吧,有时芳陪着呢,不会有事的。”
“那我守着院子,等格格回来。”
“好。”
“等我回来,芷琪也该醒了。”
“那咱们是不是要回府了?”
知阑微微勾起嘴角:“过一阵再回去,免得给额娘添乱。”
知阑一点也不担心向晚收拾不了穆克图·绮莲一干人。
从前穆克图·绮莲恃宠而骄,分权也好,逾矩也好,没有踩中向晚的底线,她自然能容忍。
可没有一个母亲能容忍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穆克图·绮莲不仅换子,还想用知阑的命去填她们的野望!
知阑唯一担心的,就是穆克图·绮莲会用“帝王暗探”的身份做文章,让瓜尔佳·纳穆福投鼠忌器,继而保住她的性命。
不过,这对知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一个了解她祖父留下的秘密的机会。
“格格,罗嬷嬷到了。”时芳的声音从外室传来。
知阑从内室走出,笑着对罗嬷嬷说道:“劳动嬷嬷走一趟,咱们去给芷琪报个名。”
等上了马车,罗采梅实在没忍住,说道:“二格格,您跟大格格实在是姐妹情深啊。”
只要芷琪报名参选了,府里的很多事情就不会波及到她。
二格格手段心智能力都不缺,唯一太过看重姐妹情谊。
这一局,仍旧是胜负难料呐。
想到这里,罗采梅暂时收起了立刻向知阑投诚的心思。
知阑笑而不语,也并不关心罗采梅的想法。
虽说她现在身边缺人缺得厉害,但她对收服罗采梅这种有背主前科的奴才不敢兴趣。
等额娘料理了府里的一摊子事情后,自然有罗采梅的去处。
雨停后,山路难行,进山狩猎极不安全,因而,胤礽一行人也准备回京城了。
出宫的时候做给宫里人看,要一起出来,回去就不必了。
尤其胤祉和胤禛已经在宫外开了府。
是以,胤礽只带着八九十三位阿哥回了宫。
“老四,我还有个文会要参加,先走一步。”胤祉策马离开。
胤禛让随侍的护卫们自行回去复命,骑着马慢悠悠往京城方向行去。
“吁!”时芳控制着马停稳后,撩开车帘,扶了知阑下来。
“嬷嬷也下来吧,咱们有要事要办呢。”时芳不怎么客气地说道。
罗采梅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看,腿就是一软:“格格,怎么来了西华门?”
知阑微微一笑:“来给芷琪报名参选啊。”
“这,大格格,不,不是应该去户部报名的吗?”
知阑不答,定定看着罗采梅。
罗采梅额头冒出冷汗,眼神瑟缩,不敢直视知阑。
万没有想到,二格格说的报选,是让大格格也以包衣旗名义小选入宫!
真狠啊!
大格格醒来知道一切后,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呐。
“嬷嬷还在等什么?”知阑轻笑着催促,“那日,你是怎么为我报的名,如今,依样画葫芦就是了。”
“是,格格,奴婢这就去办。”
时芳从怀中拿出记着芷琪信息的帖子递过去,罗采梅颤抖着手接过。
这名一报,她跟侧夫人之间的盟约就破了。
以后,别说指望侧夫人提携了,侧夫人别弄死她就是好性儿了。
可眼下,知阑虎视眈眈盯着她,她要是不照做,没准都等不到侧夫人报复,就被知阑给弄死了。
罗采梅一咬牙,晚死总比早死好!
“纳喇大人。”
一个小吏从西华门出来,正是罗采梅之前说过的负责记录秀女名册的纳喇·武杰。
“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纳喇·武杰左右张望了下,把人拉到远处,“秀女的名字我已经写入名帖了,贸然减去,我是要担责的。”
他以为罗采梅过来是反悔了,想划去知阑的名字。
罗采梅看了眼知阑,把手上的帖子递给纳喇·武杰:“大人,劳烦你,再加个名字。”
纳喇·武杰打开帖子一看,又是一个姓瓜尔佳的。
他把帖子递还回去:“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万一被人查出来,我身家性命都可能丢掉的。”
“大人言重了,您在宫中有贵人相助,这事情对您而言不过是提笔多写一个名字的事情。”
“且这位格格是立志要站在贵人身边的,您也不想瓜尔佳府有重新崛起的可能吧。”
说完,就塞了个荷包过去
纳喇·武杰把帖子与荷包往袖口里一塞:“罢了,就再帮你这一次。”
他看了眼知阑主仆:“管好你的嘴。”
“还有,下不为例!”
说完,纳喇·武杰就重新进了西华门,他现在也没心情翘班去听小曲了,还是先把这劳什子秀女的名字给添上去再说吧。
“格格,成了。”
“有劳嬷嬷了。”知阑客气说道,“我要在京城逛逛,委屈嬷嬷了。”
“嬷嬷先上马车吧。”时芳态度有些强硬地把罗采梅扶上马车。
“你干什么?”
时芳动作极快,等罗采梅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时芳五花大绑,堵住了嘴,困在了马车里。
“格格,咱们去哪里?”时芳扶着知阑在车辕坐下,自己也跳上车辕,“驾!”
“到处走走吧。”知阑说道。
原本她想着考察一下京城哪边最热闹,最适合开酒楼什么的,酒楼饭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她想在京城有自己的耳目。
另外,她也想看看在京城有什么好赚钱的营生。
入了宫,用钱的地方多得很,自己手里有钱,行事才能不慌啊。
可现在,她忽然就想单纯在外头走走,感受一下自由的味道。
明年选秀之后,她又要被困在宫墙之中了呢。
回京城的路上,胤禛一会儿信马慢行,一会儿又骑马快跑,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把心中那股郁气散了出来。
只一想到以后要在胤礽手下办差,心中总还是有几分不痛快的。
长安街上人群熙熙,很是热闹。
知阑左右张望,忽然扫到酒楼门口有一青衫男子被人推搡着赶了出来。
这也不是什么奇事,知阑对这种是是非非不敢兴趣,正准备收回视线。
可当知阑扫到那人的脸时,心下却是震惊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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