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连话音浸满了笑:“那臣妾明日……”
然话没出口,就被迎面袭来的下一记吻堵住了嘴巴。
讨巧的话语化作一声嘤咛,她闭上双眼,方才只浸在话音中的笑溢到唇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她安然准备迎接他的一举一动,一颗心既紧张又兴奋。容承渊着人送来的书她已挑灯偷读了数个夜晚,但与亲历到底不同。她因而隐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期待,迫切地想要知道这种事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位完全掌控她身体的天子却并不像书上画出的男人那么急,全然不是“翻个页就入了正题”的架势。他饶有兴味地逗她、撩拨她,在她的肌肤上勾起一簇又一簇的战栗、一阵接一阵的酥与痒。
仅凭那些书本,卫湘哪料得到这种阵仗?不觉间在讶异中杏目圆睁,一时辨不清究竟是难受还是享受,呼吸就已乱了。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失调,还听到心跳砰砰乱响,这一切响动都令她无地自容,只得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古怪地想维持住某种矜持。可这摆弄她的人太坏,在她拼尽全力才将呼吸平复了三分的时候,他突然便霸道蛮横地直入正题了。
同时,他还咬住了她的耳垂。
卫湘因而无从判断自己喉咙里滑出的低呼是为哪一处的感受,但这回她分辨出来了,她还是觉得享受多些。顺着这难以启齿的愉悦,她心中的矜持完全溃败,只想好好迎合他,竭尽所能地完成这场快事。
可她总归还是太没经过事了,前些日子虽“读过不少书”,此时脑中却已一片空白,偶有几个书上的画面划过,她也捕捉不住,更做不到什么学以致用。
不过就由着他摆弄她倒也很好。
她感觉得出,他很尽兴。
屋外的廊下、院中,宫人们如雕像般沉默林立,唯容承渊与张为礼在角房里歇着。琼芳为他们端来茶点,容承渊端起清茶来饮,张为礼拣了块点心,一边吃一边在旁边无所事事地转悠,俄而问琼芳:“几点了?”
琼芳摸出怀表瞧了眼:“零点过半了。”
“嚯,那这有半个时辰了。”张为礼望了眼正屋的方向,容承渊与琼芳自知他指的是什么。
张为礼摇头晃脑:“议事议到半夜、明日还有早朝,陛下倒不怕累。”
容承渊还在品那盏清茶,眼皮都没抬一下:“陛下正值英年,又是兴之所至,有什么累。”
然而说这话时,容承渊显然是没料到,房内的动静在这一夜里又出了两回,回回都有半个多时辰。到了第三回,容承渊终是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出角房,将院子里的年轻宫女都摒了出去,只留宦侍候命。
卧房里,卫湘经这一夜,算是彻底明白了个中滋味。
她都有点后悔第二回故意惹他了。
她只是翻身时状似无意地探着了他那活计,可没料到他会来一遭猛的,比头一回还猛。而后又因这遭猛地更加意犹未尽,便有了第三回。
算是她自作孽了。
前后三番的折腾令她这一夜几乎未睡,又因体力损耗极大,第三回结束时她已疲惫得浑身酸疼,连眼皮都像坠了铅石,睁也睁不开。
但她心里挂着的事并未因乏力而松懈,只闭着眼睛缓了几息,她终还是迫使自己睁了眼,探手摸到枕下,将怀表摸了出来。
这仍是御前当差时的那枚表,按规矩该收回去,但容承渊做了个顺水人情,让她带了来。她打开表盖看了看,见已三点多,就强撑着要起身,楚元煜尽兴了一夜,此时也没睡着,只在闭目养神,察觉动静稍抬了下眼帘,见卫湘正起来,边伸臂揽她边问:“做什么去?”
卫湘轻声:“陛下不是说早膳想吃那菜粥?臣妾这会儿去尚食局,大概还来得及做好。”
楚元煜闭着眼笑了声,胳膊添了三分力气,卫湘一下子就被按回床上,接着便见他忽地凑近过来。
她想着先头那三番折腾,不由往后躲,但他只是将她拢进怀里,声音懒洋洋的:“朕晚上来吃,你且先睡。”
卫湘眨了眨眼,声音柔柔的:“陛下是来用晚膳,还是来吃宵夜呀?”
美人软绵绵的语调在心头一触,楚元煜只觉浑身都酥了一阵,情不自禁地又笑起来:“晚膳就来。”
“好!”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开心了些,端然是高兴能早些再见到他。
楚元煜睁开眼,定睛看她。在幔帐笼罩昏暗里,她出尘脱俗的娇颜看不大真切,但她刚好因为听到他的答案而安心地合眼,眉目间还挂着笑,让楚元煜觉得这片昏暗都明媚了些。
他鬼使神差地欣赏了她半晌,又吻了她的眉心,搂着她安然入睡。
这一觉其实也就睡了不足半个时辰,楚元煜便不得不前去上朝了。在这半个时辰间,卫湘其实一点都没睡着,原想与他一同起身,以便服侍他更衣,可他起床时轻手轻脚,显是不愿搅扰她的安睡。
卫湘心念一转,便打消了起床侍奉的念头,继续假寐。
她静听着房中的一举一动,依稀分辨出他盥洗、用膳、更衣的经过,直至数人的脚步声、衣袍摩挲声齐响一阵,继而渐行渐远,她知他已起驾,便撑坐起身。
“娘子醒了?”积霖刚好挑帘进来,不由一怔,又见她满面倦色,上前温声,“陛下着意吩咐了,说让娘子多睡一睡,还命掌印去长秋宫回了话,说让娘子迟些再去问安。”
卫湘黛眉轻轻一挑:“掌印可去了?”
积霖当即明了她在想什么,低眼轻声:“既是圣意,掌印必是要去的。”
卫湘一瞬的呼吸凝滞,但很快便放松了。“陛下怜香惜玉”之事在宫人间早有传闻,可见并非今日才如此,皇后断无不知情的道理,想来不大会计较对她的这句关怀。
再者,纵然容承渊奉旨去传了话,她也是仍要按规矩向皇后磕头的。
皇帝的吩咐是她的好心,她的恭敬是她的本分。
卫湘于是即刻起身梳妆,挑了件水蓝提花缠枝莲纹袄配宝蓝织金马面裙,瞧着素净也不失大气。妆容也简单,除却多了两支白亮的雪花银钗并一对耳坠之外,看起来与做宫女时也没什么分别。
梳妆妥当,她顾不上用膳便出了门,也不乘步辇,在不见寸光的冬日初晨步行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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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中,皇后才用了早膳,正自坐在妆台前梳妆。八名大宫女一齐忙着,却个个低眉敛目,不发出分毫声响。
唯掌事女官仪景一壁为皇后梳着发髻,一壁在禀着话。仪景乃是皇后的陪嫁,与皇后一般年纪,今年不过二十三,行事却已比许多更为年长的女官都要沉稳。此时她慢条斯理地言及晨间种种,声音轻缓平静,不带分毫情绪。
这是应当的。如她这般的女官许多时候要会察言观色、要会开解主子,但言及一个新嫔妃的事,轮不上她带什么情绪。因而褒也不是、贬也不是,平静就是最恰当的了。
皇后因而先知晓了皇帝的意思,接着便也听说,卫淑女已出了临照宫门,正往长秋宫来。
仪景禀报之后便止了音,静候吩咐。
皇后对她所禀的一切都未予置评,对镜一丝不苟地戴好海珠耳坠,这才忽而想起什么:“今日是廿五不是?”
仪景忙道:“是了,今日是冬月廿五。”
皇后眼底渗出一抹凛意,脸色也冷了三分。
本朝的后宫规矩不似先朝严苛。所谓的晨醒昏定,昏定是全然免了的,晨省也不过逢五、逢十的日子才需阖宫前来问安,除此之外便只有每月初一时各宫的主位要来长秋宫议事,再者就是像卫氏这样新得封的小嫔妃,需在受封的次日前来磕头、敬茶。
也就是说,倘若今日不是初一和逢五、逢十的日子,卫氏前来问安就只需见皇后一人。现下却不巧,正碰上廿五,阖宫都在。
诚然,这些人卫氏迟早也是要见的,今日先见全了似乎也没什么。只是,皇后想到昨日上午那一遭,心里便生出烦闷。
她蹙眉斟酌片刻,喟了一声:“罢了,瞧这卫氏是个守礼的,那一位也未必为难她。”
仪景低眉敛目:“是,扬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皇后从镜中睇她一眼,又说:“一会儿你留卫氏说句话,少教她们碰上也好。”
仪景福身:“娘娘慈悲。”
不一刻的工夫,外头的小宦童打帘进来,禀说:“娘娘,各宫都到了。”
不必皇后作声,仪景朝他一颔首,小宦童就退了出去。仪景扶皇后起身,却不急着出去,又由宫女们一同整理了一番衣裙,方往外移步。
椒房殿正殿里,各宫嫔妃尽已到齐,从四品贵嫔以上的主位依位份高低落座两侧,低位的小嫔妃们坐在后头的绣墩上。皇后没来时众人的相处不失活泼,各自吃茶谈天,耳闻宦官高唱一声“皇后至——”,众人倏然收声,皆起身失礼,肃穆恭敬。
卫湘此时并不在其中,她一到长秋宫就被皇后遣出来的大宫女请去了厢房,准备一会儿要按规矩敬奉给皇后的茶水。
沏茶于她而言自是没什么难,一盏正山小种只消片刻就已沏好,琼芳执着托盘上前为她端茶,先前那大宫女又来引路,一行人穿廊而过,入得外殿,却见正殿大门紧闭。
那宫女示意卫湘止步,径自行至供宫人行走的偏门处,轻叩两声。内里的宫女将门推开一道缝,大宫女低语一句,那宫女便入内去回了话。
不多时,正门左侧供嫔妃行走的侧门开了,卫湘垂首稳步入殿,琼芳端着茶水走那宫人的窄门,同样入殿。
片刻之间,卫湘清晰感受到满殿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间又夹杂几许倒吸冷气的轻响,但她目不斜视,只向正当中行去。
皇后看清这张脸,亦不免一滞。卫湘低着头,一丝不苟地施大礼下拜:“臣妾临照宫淑女卫氏,叩见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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