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艾家的马车刚过西城门。
艾弛掀开窗帘,随意打量着街道两边商铺林立的繁华街道。
光看穿着就可区分出都城人与外地人。
光鲜亮丽五颜六色的衣裳肯定是都城人,而且这种鲜艳不分男女。
男子簪花,女子穿粉色但明显是男款的袍子。
都城民风之开放,让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国家。
而且正如方炎所说,都城人嗜辣。
街上小摊贩卖的吃食大都红彤彤极具食欲,食肆酒楼更是多不胜数。
“艾掌勺,不若今夜就在我府上歇息一晚?”
马车经过一处街角,同车的虞楚突然喊停马车,问艾弛。
艾弛笑着摇头:“我已在城中买了个小宅子,就在洞门街里。”
艾轩考中秀才之后,艾弛就已在准备着上都城的事宜。
头榜头名,弘马书院落榜的可能微乎其微。
于是趁艾奕辰带艾轩上都城考试之时,艾弛就拿了钱让他们在城中置办下个小宅子。
虞楚轻拍车厢,没多会儿车外就走过来两个俊秀青年。
“我家别院就在前面不远,不如艾掌勺先去我家别院歇息几日。”
说话青年眉眼舒朗,说话不急不缓,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四年前这青年竟是个说两句就要暴跳如雷的急躁性子。
艾弛笑,又说遍相同的说辞。
韩林略有些失望,笑着叹了口气后朝艾弛拱手:“这几年多谢艾掌勺对学生的照拂,等我安顿下来就去您府上拜访。”
“何须客气,不过都是些小事而已。”艾弛摆手。
韩林笑,但并未再言语。
一饭一恩。
而韩林三人这些年受得恩加起来已经数不清了。
艾弛觉着是小事,于他而言却是足以铭记一辈子的恩惠。
曾经满身戾气消失无形,他学会了心平气和不动声色,也学会了该怎么与人相处。
此次回都城,多半也是受艾家人影响。
转头见后面马车的庞云飞也走了上来,连忙先开口帮艾弛婉拒了。
他知晓好友要说的话肯定和自己一样。
虞楚三人告辞,车队就此分开。
反正再见只是暂时,几人并没有多少伤感,各自挥手朝目的地走去。
艾家的小宅子买在平临巷。
都城物价高昂,就是这座简简单单的四合院,就花了接近九百两白银。
若是换成化还在下山村的艾弛,面朝黄土一辈子恐怕都没法在都城安身立命。
“我的娘嘞!这么点地方就要九百两银子。”
吴氏扶着身怀六甲的柳氏刚踏进大门,也不由得发出声感慨。
这可是说出了艾家众多人的心思。
院子面积至多五十平,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
灶房是在后院搭的个简易棚子,茅厕就在旁边,做饭时还能与上茅厕的人聊上几句。
“我稍后找人来规整规整,你们安心住下便是。”艾弛安抚两个儿媳。
买这房子,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都怀有身孕的两个儿媳。
不知是营养跟上来了还是净灵石的作用。
吴氏前年刚生下个儿子,今年又怀有三个月身孕。
柳氏后头生下的龙凤胎才满两岁,这不,眼看又快生了……
艾弛担心频繁生育会给她们身体上带来负担,私下里也暗示过两个儿子。
哪知两个儿媳倒好,非常享受膝下儿女成群的感觉。
路上还打算将这回孩子穿的小衣裳留给以后的孩子。
艾弛:“……”
无话可劝!
“爷,我要住这间屋子。”
二房刚满两岁的艾连看上西厢房第一间屋子,因为窗口有棵刚结果的枣子树。
“让彬儿给你们分。”艾弛说。
不出意外落榜的艾彬起这些日子情绪一直很低落,家里因此安静了不少。
孩子们奔向背手立在院子中间的青年。
十四岁的少年,体格比一般青年都要高些,光从背影看的话已经是个大人了。
可到底是孩子,什么表情都放在脸上,一路上撅着嘴不时在艾弛面前故意晃悠。
想让艾弛问,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艾凌和你住在东厢房第二间,姑姑和表姐住西厢房第一间……”
虽然心里不高兴,艾彬还是打起精神尽职尽责地安排屋子。
可这小院子屋子实在太少。
光是安排完家里九个孩子和姑姑的住处,四间厢房就已经没了。
正房就两间,剩下五个大人无论如何都分不清。
艾彬为难地挠了挠头,看向笑盈盈不语的艾弛。
“爷,咱家房子太小了。”
是房子小,不怪人多!
“我与凌儿和连儿住西厢房。”
艾弛话音刚落,院子里同时响起三道反对的声音。
“爷,您住正房,我和大哥去和艾凌他们挤挤,反正大哥日后也要住书院。”艾彬说。
刚搬行礼走进大门来的艾逸云皱眉:“那怎么行!”
“爹住正房,我和婉儿搭个棚子住就行。”艾香兰道,神色比其他人更多了愧色。
大女儿李雪出嫁嫁妆是艾弛全权置办,后来还给小两口在灯泉县买了个小宅子。
艾香兰感激娘家人的慷慨,更加拼命想对他们好。
艾弛不赞同地望了眼艾香兰:“住棚子,当我这个爹是死的?”
说罢,一扬手。
“我与老大老二在家中待不了多少日子便要去书院,你们安心住下。”
自从李雪在飞鸿书院与山长随从私定终身后,艾弛打算此次就不带女眷上山了。
孙女们豆蔻年华,正是容易艾慕的年纪。
书院别的不多,就是遍地男子。
此举也是防患于未然。
房间就此定了下来。
下午。
艾奕辰父子双双返家,与之同来的还有抱着女儿的方炎。
“还没恭喜你成亲生子。”艾弛笑。
清俊青年也抵挡不住岁月,已有些发福的身体让方炎的凌厉圆润了许多。
整个人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那你可得给我补一桌好饭好菜,当庆贺我升级成父亲。”
小女孩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个头发半白,下巴却是光洁没有胡须的“伯伯”
在她认知里,爷爷都有长长的胡须。
艾弛没有胡须,所以只是伯伯。
“妞妞,叫艾爷爷。”方炎哄女儿方雅叫人。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猛地抓住老爹的短须:“伯伯,不是爷爷,没有胡须。”
艾弛被逗得哈哈大笑。
“诗灵!”
和方雅年纪相仿的小孙女艾诗灵活泼好动,才安顿好就迫不及待去攀爬那棵枣树。
“这个是方雅姐姐,你要不要和姐姐玩?”艾弛转移几个孩子的注意力。
“要!”
“你和弟弟妹妹们玩会儿,爹和艾爷爷说会儿话。”
方炎放下女儿。
“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随便吧。”艾弛说。
“好消息是老师专门在书院膳堂给你留了个位置。坏消息是……被人顶掉了。”
“看来我只能在城中寻摸个铺子。”艾弛故意叹气。
“你这人,我话还没说完呢……”方炎连忙抢话。
此事说起来还真是一波三折。
有无数书生挤破头想考入弘马书院,就连膳堂里的职位同样抢手。
书院内有学生上千,膳堂更是分为东西南北四个。
虽说书院规定每人只能带十两银子进书院,却无法阻止隐形阶级的存在。
东西膳堂每月伙食费为八两银子,多是世家公子和有钱书生们出入。
南北膳堂每月一两银子,能保证人吃饱。
饶是如此,仍有许多人不满足于八两银子的饭食,专门请人从书院外酒楼订了送到书院门口。
西膳堂的掌勺前不久请辞回乡养老,吕州专门将此位置留给了艾弛。
奈何还有比吕州这个后台更硬的人很快就抢了这个位置。
国子监严祭酒的小舅子……正儿八经亲戚。
“你说这东西两个膳堂有多少油水可捞,连祭酒都眼馋。”方炎瘪嘴。
位置被占已经是板上钉钉。
奈何吕州就是见不得那些蝇营狗苟的钻营,与严祭酒在此事上杠上了。
“书院最近打算再新增个膳堂,就取名为红中。”
“红中?”
这个世界没有麻将出现,否则吕州就会意识到他取的这个名字有多奇葩。
红中膳堂掌勺自然邀请的是艾弛。
“老师可是寄希望于你将那两个膳堂的生意全抢到手里!”方炎做了个抓起来的动作。
红中膳堂自由度较高。
膳堂主要以点菜为主,若是艾弛想推出一两银子的套餐也可以。
每月只需缴纳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给书院,其他都由自己做主。
艾弛沉吟。
“膳堂可比飞虹书院宽得多,有你发挥厨艺之时。”
方炎对这个提议那是一万个赞成,吕州提出全由他跑前跑后张罗。
可点菜,那就意味着老师们也可入食堂,日后自己一家不就有了吃饭的地儿。
“怎的瞧着你比我还高兴?”
“能不高兴吗……你是不知道我……”
书院不准学生携服侍随从,老师们同样也得守此规矩约束。
方炎的妻子世家大族闺秀,哪会做饭洗衣。
偶尔来书院小住几日,还得靠方炎做饭洗衣伺候着。
况且他并不比妻子好到哪去……
“具体情况等我入书院看看再说。”
艾弛没有贸然答应下来。
他可不想成为两方争夺权利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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