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王？”精灵怔然。
上辈子他没能接触这样的机密, 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谢予寒颔首：“对，最近不是都在讨论为什么兽群智商骤然拔高了吗？原因就在兽王身上。”
青年回忆起自己看见的那如山一般高大的怪物，眉眼里多了几分沉重：“它完全操控着兽群的一举一动, 异化兽都听它的。”
“那和生命母树有什么关系？”
精灵预感不妙，但他还是颤抖地问出了这句话。
谢予寒眸色沉沉地望他：“……他身上偶尔会淡淡亮起光，我觉察到和你曾用过的力量有相似之处。”
那时谢予寒心觉不对，悄无声息绕到了兽王的另一边，庞然大物脚下有一条细细的光线，一直绵延。方向是精灵城市的废墟。
本来这样，也不足以说兽王在窃取生命母树的生命力，但谢予寒离开之后, 他在精灵城市遗迹的另一边……
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光线。
谢予寒说：“到中心地区我就看不见了，应该是扎进了生命母树的树根, 这样你也发现不了。”
精灵沉默了，他扯了扯嘴角, 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维护了生命母树这么久, 都没有发现兽王在窃取……”
原来, 这就是他们精灵衰落的真实原因么？
生命母树的每一次呼唤, 分明就是求救！
可他们的族人, 却没有一个发现母树的痛苦真正原因……
精灵垂下白天鹅一般的脖颈, 那金眸里不由自主流溢出些许破碎：“多谢你告诉我了。”
谢予寒别开眼，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他有点迷茫, “我不知道。”
求助皇室？一说出去，按他的记忆, 如今首都肯定很多谢知凛安插进去的人, 照首都那么多暗线，不用想, 皇室的信息防护就不怎么样。那带兵来的，或许就不是救助的人，而是同样觊觎生命母树的力量、还有精灵族遗迹宝藏的人。
求助谢予寒？
精灵目光放在眼前明显有几分不同了的二皇子身上。
记忆里，那位二皇子身份尊贵，就算是兄弟相争，也从不摘下微笑的假面，从不放弃维持的矜贵孤傲。
如今的二皇子，大大咧咧叉着腰，金发凌乱，穿的衣服也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精灵意识到，谢予寒问他“打算怎么办”，就是在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办法了。
精灵平静道：“二皇子如果有办法了，不如直说吧。”
“我这不是怕你介意？”谢予寒挑眉，眉眼间依稀有了些陆燎的影子，“当然，我们首先要做的事，肯定是联系陆燎。”
精灵说：“我和他有一定隐隐约约的链接，我感觉他最近很忙。”
“不急。”谢予寒微笑，“毕竟兽王这么高大，我们想扳倒它还需要时间。只是也许我们能和陆燎一起聊上一会儿更好。”
精灵的手扶在树干上，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斟酌着，还是忍无可忍，问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你叫我联系陆燎，解决兽王该不会只是个幌子，实际原因是见他吧？”
青年诧异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顿了顿，他诚恳地问，“我看上去有那么恋爱脑？”
精灵正想说有，却见青年扬起些许淡淡的笑，摇了摇头：“我不是圣人，我承认我有私心，我确实想通过这一场会面去见见他……但，这永远不会是我的主要目的。”
谢予寒眼神坚定：“我最想做的，就是解决兽潮，还帝国一个平安。”
精灵一怔。
谢予寒说：“我知道叫他来这里比较麻烦，也不现实；但是光脑通讯，时间维持不了多长，似乎也讲不清楚，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精灵轻轻一叹：“你就是冲着我能帮你来的。”
“异化兽是你们精灵的威胁，更是帝国面对的威胁，大家都能获益；你肯定也焦急异化兽兽王窃取力量的事，所以我想，寻求到你的帮助是必然的事。”青年坦然地讲出自己的想法，并微笑了下，“我虽然觉得你肯定不会拒绝，但是问问你的意见显得我更友好一些。”
精灵拧起眉：“你似乎变强势了。”
谢予寒无谓地说：“其实我以前就这么强势。”
能在商战中破开攻势，叫自家公司股票长红，漫不经心间就给对手递软刀子的人，怎么可能软绵绵的？
金发青年拨了拨额前的发丝，笑得狡黠：“他喜欢小白兔，我当然要装的乖一点，他会更喜欢。”
精灵耸了耸肩：“抱歉，我只是有些看不惯。”他转过身，面向生命母树，眼里流露出怅然，“我可以联系到陆燎，但那会消耗我大量的精力；生命母树怎么办？”
微风吹过，仿佛生命母树在安慰他：没关系，就算没有一时的力量输入，祂也能勉强活着。
地面上的纹路泛起荧光，像是生命母树在搜寻遗迹间最后一点力量，默默地维持自己的生命，能让“陆燎”好好去做他想要做的。
精灵低垂下眉眼，望向脚下泛光的纹路，纹路指向的方向是生命母树的树根。
他喃喃道：“母树，我的母神，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吗？”
没有回答。
但半晌，银色长发的精灵转过身，下定了决心：“我帮你联系陆燎，我们好好谈一谈。”
*
夕阳的焰色铺满天空，帝国军队刚结束一场和兽群的对战，这次军队主动出击，反将兽群弄了个措手不及，成功夺回一层防线里的部分城市。
陆燎踏在坍塌的高楼之上，逆着光回头去看自己队伍的队员。
“卧槽。”
有个队员正忙着拖动异化兽尸体把压在底下的同僚放出来，看到那一幕，忍不住下意识叫了一声。
他那个被压在底下的队友无语：“你在瞎嚷嚷什么……卧槽。”他一扭头也看见了，连队友搬得慢腾腾都不催了，就那么呆呆看着。
另一个路过的队员：“……”
有病吧这两人？
她催促：“你俩干什么呢，快点从地上起来，我们要回军营了。”
那倒在地上的队员捧着脸，感叹道：“你别说，咱们少校长得美也有好处的，战后看到这么一张脸，什么疲惫都消了！”
慢吞吞挪动尸体的队友点点头：“赞同。”
把这几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陆燎幽幽看向这几人：“还欣赏？再看把你们眼珠挖下来送给逃窜的异化兽加餐了，赶紧动起来。”
捧着脸的队员继续感叹：“妈呀，骂人也好美。”
来催促他们却遭上司连坐挨骂的队员：“你们真是够了！”
系统嘿嘿得意：【无知的低等生物们，感受到我美貌系统培养出的宿主的厉害了吧！】
陆燎：“你也闭嘴。”
系统：【嘤。】
陆燎看着收拾战场的队员，微微蹙起了眉。
队员们觉得轻松，他却觉察出些许不太对劲。
这一仗打得太轻松了。
难道异化兽有诈吗？但那逃窜的惊恐样似乎又不是装的。
……就像是他们被削弱了一样。
真奇怪。
带着满腹疑问，陆燎领着他的队员，安全回到了军营驻扎地。
詹姆早回来了，他因为极为厉害的炸弹制造技术，被安排在了西方向前进队伍的先头部队，进行探查工作。
今天西方向没出现什么危险，他回来的都比陆燎早。
三个人图方便，就算军衔升了还硬是挤在一个宿舍里；陈一叶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儿溜达了，房间只有詹姆一个人。
詹姆坐在床上玩光脑，看到陆燎开门进来，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回来了？刚刚上面下了通知，说是准备明天搬到新的军营驻扎地去，就是刚刚夺回来的几个城市中选一个当新的。”
陆燎应了一声，皱眉道：“我觉得今天打得太轻松了……你不感觉有问题吗？”
詹姆说：“我也这么觉得，但我们当时还留在原地观察了一阵子，异化兽甚至没有派低级物种返回侦查。”
那真是奇了怪了。
陆燎打了个哈欠，今天的扫荡行动消耗了不少体力，他打算早早入眠。
但梦里却有古怪。
虚空，熟悉的虚空。
陆燎穿着简单的白色睡衣，踩着光脚站在原地，一脸迷惑。
“你来了，陆燎。”
圣洁的精灵再次以温和的眉眼出现，只是身边跟着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笑盈盈地抬起眼看他，眨了眨眼：“陆燎，你来啦。”
陆燎直勾勾盯着人，又火速别开了眼。
他有这么想他吗？梦里都全是谢予寒了……
精灵幽幽开口：“陆燎，这不是梦。”
陆燎：“？”
他不信。
系统匆匆上线：【哎我以为宿主你睡觉了，我刚打算休眠呢……哎我草，这是什么地方！】第一次被拉进虚空的系统吓了一跳，懵然地扫视这里。
精灵露出疲惫的笑容：“我用了大量精力重新将你们都拉进了虚空……”他咳嗽了一声，本就雪白的脸血色更淡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谈完，然后我可能就会陷入深眠……”
谢予寒赞同地点点头，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了好久不见的恋人，鼻尖依恋地蹭了蹭对方的发丝，像一只小狗一样嗅了嗅对方发丝间熟悉的香：“陆燎，好久不见。”
陆燎有点不可置信，他迟疑地伸出手，小心地抚上了谢予寒的背，感受到对方躯体传来的温热，他还是感觉整个人踩在云中：“谢予寒你……你掐我一下。”
谢予寒无奈：“你怎么还不相信？”他如实照做，掐了下对方覆有薄肌的手臂。
手臂上微弱的疼痛感终于叫陆燎意识到：这里真的不是梦。
“抓紧时间。”
精灵出声提醒这对恋人，“我们的时间不够用。”
陆燎拉住谢予寒的手，看向精灵：“……抱歉，有点激动。”
他收敛脸上的眷恋，正色问：“所以，消耗那么大精力拉我进入虚空，是什么事？相当严重吗？”他脑中的念头扫来扫去，甚至都开始恶意揣测帝国是不是要没有未来了。
“不，”谢予寒摇头，解释道，“我们是来告诉你，我们找到生命母树衰败的原因了。”
陆燎沉下眸色，“嗯”了一声：“是什么原因？”
精灵疲惫于解释，所以讲解的事情还是交给了谢予寒。
谢予寒一通话讲下来，陆燎脸色越听越冷。
他首先在意了兽王的问题：“所以，最近异化兽智商暴涨的原因，就是兽王变得更强了？”
“可以这么说。”
“那么解决掉兽王，异化兽就会作鸟兽散，解决兽潮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对。”
陆燎点点头：“那我差不多心里有数了，我还有个问题——”
青年微笑起来，只是笑意冷淡：“谢予寒，你怎么敢一个人就去闯兽潮老巢的？仗着自己是男主角，世界中心？嗯？”
谢予寒：“……”
精灵：“……”
手抵着唇角的精灵默默撇开头，没事，还有时间，拿来给你们说点话，他也可以容忍的。
所以，二皇子殿下，你一个人承受怒火吧。
第092章 不告知危险
“你怎么敢一个人就去闯兽潮老巢的？仗着自己是男主角, 世界中心？嗯？”
陆燎双手抱臂，目光皆是冷然。
谢予寒勉强露出一笑，想去拉陆燎手臂：“我们还是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另一个你应该撑不了太久……”
他那句话都没有说话，就看到恋人身上骤然亮起淡淡的荧光。
谢予寒愣了，精灵也愣了。
陆燎掀起眼皮，懒懒道：“我当然也能给虚空注入能量，不然你们以为我靠什么能拉动那把量子弓的？”
小菜一碟。
只有系统欢呼：【不愧是宿主，装的逼好帅！】
陆燎：“闭嘴，我正在骂你男主角。”
系统：【……好吧。】
陆燎视线落在谢予寒身上，声音压低：“你走之前答应我了什么, 你还记得吗？”
谢予寒想别开眼：“记得。”
陆燎气笑了：“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谢予寒辩解：“我带了我的队伍。”顿了顿，他认真地说, “再说了，我这件事难道没有意义吗？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兽王的存在, 生命母树不就会一直被这个兽王汲取力量了吗？”
两人无言对视, 最终是陆燎狼狈地挪开了眼。
青年侧过脸, 嗓音发涩, 退了一步：“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他低低喃道, “我只是不在你身边, 我担心你。”
谢予寒拉过他的手，轻声说：“我理解你的担心, 抱歉，是我没在进入前提前告诉你……但是有一些危险是我一定要去经历的, 就像你也是。你不是也有一些危险的经历同样没告诉我吗？”
他眼里流露笑意：“我记得我走之前, 我们还说好了危险一定要告知对方，一起面对呢。”
先生气、而后发现自己没理的人心虚沉默：“……”
谢予寒好笑地看着他：“你看, 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把危险告诉对方的原因。”
他轻轻贴了贴对方的脸，小声说：“因为我太爱你了。”
陆燎眸里的冰化开，但他伸出手，勾开对方的披风，摩挲了下那本该无一物的脖子上，可怖的疤痕。
谢予寒喉结动了动，想往后退：“太丑了，你别摸。”
陆燎摇头，他只是问：“疼吗？”
谢予寒说不出话。
他想起那时众人被如山一般壮实的巨猿嚎叫着突袭，他不慎被异化兽爪子狠狠划到脖子的那一刻——
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那里，和陆燎食言。
金发青年抿了抿唇，用力摇了摇头，重新舒开眉眼：“都过去啦。”
蹲在不远处画圈圈的精灵：“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谈谈接下来的计划了吗？”
说完悄悄话的恋人一秒分开，瞬间进入工作状态：“咳，陆燎，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接下来的计划。”
另一个“陆燎”幽幽看着耳尖都有点红的两人：“……”算了，他们这么久没见，他选择容忍怜爱一下。
“你雇佣兵那边情况如何？”陆燎问。
谢予寒答：“发展很不错，边陲城市本身管理就不到位……嗯这点等我回到首都会亲自整顿，但在现在来说对我有利；他们根本镇压不了自由军的发展，有很多被异化兽折磨失去亲人好友、或是自己幸福生活的公民自发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我找到了好几个厉害的人物，也许还能借你使使。”
他笑了笑：“我还给我们的雇佣兵团取了个名字。”
“叫什么？”
他眨了眨眼，愉快地说：“叫‘掠行’。”命令在何方，他的下属都会尽快抵达。
陆燎轻轻一笑：“很好的名字，有你的风格。”
“那你那边呢？最近情况如何？”
“谢知凛一直没有信我，不过我们本来也就不需要他的信任，只需要他足够低估我们就好……我是指心理上的低估，他现在完全把我当成一个毛头小子来看。”陆燎耸了耸肩，继续说，“我如今颇受安德鲁将军的器重，希望能争取早日爬到军队里上将的位置，最后……”
青年眯了眯眼睛：“把谢知凛从元帅的位置上拉下来。”
这几条消息谢予寒之前和陆燎简短交流过，没什么异议，精灵倒是突然开了口：“你是说安德鲁将军？”
陆燎说：“对，怎么了？”
精灵指出：“你看的原著里，似乎没有这个人，他当时应该没出山。”
那他这一世选择重新出面做将军的原因，真的只是为了消灭异化兽吗？
谢予寒蓝眸闪了闪：“我的想法，一个可能是我的父亲请求他来的，还有就是，谢知凛做的事情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陆燎低头思索：“谢知凛这一世明显想加快进度解决掉你还有皇帝，那么他肯定会忽略一些方面，说不定安德鲁将军那里就是他忽略的地方。”
精灵说：“信息防护没有做到位，我记得席德是安德鲁将军的学生，安德鲁在世那么久，谢知凛一点小九九他还是能看穿的。”
“对，他出面，肯定是有部分原因为了席德。”谢予寒赞同道，他的眼里浮上些许惆怅，“席德将军一直是个很好的人，对我、谢知凛都是一视同仁的亲切，他却为了这个皇位，不惜陷害席德至死……”
陆燎晃晃两人相携的手：“别难过，要是我们能成功扳倒谢知凛，席德将军泉下有知，肯定也能瞑目了。”
谢予寒低低说了声“好”，再次正色道：“总之我们这边还需要发育一段时间，至少在对上兽王的时候，我希望多一点胜算。”
“还有——”精灵冷不丁提议道，“陆燎你可以带队到精灵遗迹，稍微借用一点我们遗落的科技资源。不过有一些，只有精灵才能读懂。”
陆燎怔了怔：“你不怕精灵遗迹彻底打开，有心之人利用吗？”
精灵笑了下：“我之前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但我想，如果你能带队进去，试探一下兽王汲取能量的输送源是否能切断，这样也能给战争胜利多增加一些砝码。”
陆燎若有所思，精灵说得不错，如果能把精灵的科技投入使用，对于帝国军队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助力，在战争胜利面前，一些人的野心和小九九确实不算什么。
谢予寒道：“那我叫‘掠行’稍微给你们开开路。”
陆燎下意识说：“不用，我一支队伍可以……”
这回温柔盯着对方看的变成了谢予寒：“你实际上想说，你一个人就可以了，对吧？”
陆燎：“……”
陆燎：“我没这个意思。”
“总之，我帮你肃清一下道路上的危险，你们能更快抵达，对谁都有利。”提供帮助这点上，谢予寒不容置喙，“我们会以‘自由贸易’为借口，去扫清一些异化兽，这样帝国军队也会对我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谢予寒拉了拉披风，笑笑说，“下次你们见我，注意多观察，我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外貌了。”
他望向陆燎，勾起嘴角：“但是你肯定认得出来。”
“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
精灵捏了捏眉心：“那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再说说吗？我有点累了……”
他向陆燎和谢予寒嘱咐：“我会沉睡一段时间，精灵城市的中心需要靠传送进来，你们届时……”
他看了眼陆燎，突然开摆：“我担心什么呢。”
陆燎理解他的摆：“别担心，我会试试如何传送进去的。”
精灵弯了弯眼：“要是你真的能进来，生命母树应该就挺喜欢你的……要是进不来，上次那条小道强行闯入，也不是不行；异化兽注意不到那里，我下了屏蔽结界的。”
“好。”
走时，陆燎重新抱了下谢予寒，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拥抱，会是什么时候到来。
他深深看了眼谢予寒，还有另一个自己：“各自保重。”
*
“我觉得吧，陆哥有点太变态了。”
站在军营指挥部门口摆放的实时更新战报前，陈一叶感叹道。
詹姆正在研究自己队伍的排名，闻言“嗯”了一声：“他本来就这么变态，只是变态更上一层楼了而已，不必惊讶。”
“真不用惊讶吗？”陈一叶狠狠拍了下战报板，“他一个人统计的击杀数是五位数诶！不是他队伍统计的总数！还只是一个星期而已，而已！”
陈一叶感叹道：“我的队伍都有人去申请能不能加入陆哥的队伍了。”
“然后呢？”
“然后，他自己观察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说陆燎的队伍不是人能参加的。”
詹姆乜了眼陈一叶，说：“我也递交申请了，打算和陆燎一起做外出任务。”
也不知道他这个好哥们最近发了什么疯，一觉醒来自己去寝室外边吹了会儿凉风，回来就和詹姆说自己要更努力才行，詹姆真的想问问他，你到底哪里不努力了？
接下来，他就眼睁睁看着陆燎早上干干净净出去，晚上又是一身异化兽的血回来。
詹姆总觉得临时军营驻扎地周围的城市，异化兽恐怕都要闻风丧胆不敢过来了。
陈一叶听到詹姆说要一起去，立马嚷嚷着也要去：“啊？陆哥怎么不邀请我？”
“邀请你做什么？在路上唱相声给我的队员消磨时间吗？”
陆燎的声音在陈一叶身后响起，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陈一叶立马滑跪：“陆哥，我觉得我在军营里唱相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吧？”
詹姆：“……”
刚才还在伤感陆燎不邀请呢？
第093章 重返废墟
清晨, 小队正式出发。
陆燎没有向上级报备这次的目的地，出于谨慎，他选择了越过上层, 直接告诉安德鲁将军自己的计划。
老先生压根不管他想干什么，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你想做什么不必通知我，只要不惹出大乱子，你都去做就行。”
这话让系统很怀疑：【宿主，你真的没有给安德鲁将军用“魅惑”技能吗？】
陆燎：“……”
陆燎：“你再多说一句话……”
系统：【好的，宿主，我什么也没说呀，你刚刚听见什么了？】
陆燎无语, 他低眸扭动腕骨，手简单套了手套, 而黑色的手套下还覆着一层绷带。指腹已经微微起了茧，就算美貌系统再怎么发挥作用, 还是耐不住每天都高强度拉弓战斗。
系统借机大胆打破威胁, 继续推销：【宿主, 真的不再来一瓶美容美白瓶吗！】
陆燎冷漠拒绝：“不要。”
系统灵机一动, 说：【宿主, 不是我馋积分, 这积分是我发的，我还差这一点吗！不过有一句老话说得好, “男人的美貌妻子的荣耀”，虽说男主角也不是姑娘, 但是恋人长得好看, 总归多少会骄傲一点……】
陆燎沉默片刻，点开商城：“你说的美白瓶在哪里？我下单一份吧。”
一人一系统正在暗中交易, 詹姆走了过来：“小队整顿完毕了，随时可以出发。”
陆燎回神，简单说了句“好”。
最近太忙，青年都没有时间打理头发，本来还刺刺的短发已然可以扎起一个卷起的小揪。今天他选择了墨绿色的军服，皮带勒出了曲线完美的腰；裤脚扎进了长靴中，漂亮的长腿被军裤抱着，仍旧吸引人的目光。
不少其他队的士兵会若有若无地往这边扫来，陆燎小队的队员刚开始还自发不动声色地为他们队长挡一挡这些目光，后来有个不长脑子的色//鬼大胆上前搭讪，被掰断了几根手指，趋之若鹜的追求者终于彻底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假装无意瞥来的视线。
陆燎重新检查了下全队的装备，才平淡地说：“出发吧。”
*
想要去往精灵遗迹，当时谢予寒不慎坠落的悬崖是必经之路。这回倒不用选择跳崖，小队选择绕开高山往低处走，一路上没碰见什么异化兽的威胁：正如谢予寒所说的那样，他为陆燎小队清除了大部分的障碍，还悄然地让“掠行”的雇佣兵做了些有用的记号。
詹姆也发现了这些记号，皱眉问陆燎：“为什么我感觉有人在隐隐约约地引导我们去往目的地？”
陆燎蹲下//身查看了这些记号，“嗯”了一声：“我对象的鬼魂。”
其他听到这句话的队员：“？”
不是，鳏夫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只有詹姆知道这句一本正经的话全是玩笑话，他嘴角微抽：“死了还能引导呢？”
但他理解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谢予寒在帮他们。
詹姆不再过多去纠结这个记号了：“算了，都灵异事件了，那就跟上去看看。”
其他队员再次震惊地朝詹姆行注目礼：中尉，这么扯淡的话你也信啊！
接着他们另一个中尉，陈一叶欢快地开了口：“这么有趣，快走快走！”
他追上站起身往记号方向走的陆燎，小声问：“陆哥，要是前方真的有鬼魂怎么办？”
陆燎心说凉拌，他的战斗力得少一半。
不过前方当然没有鬼魂，只有偶尔剩下的一两只异化兽负隅抵抗。
很快，众人就到了陆燎和谢予寒到过的平原。
平原依旧一望无际，依旧荒无人烟，依旧凄凉。
它静静地待在这里，不为谁的离开悲伤，不为谁的到来欣喜。
只有覆在表面的些许坍塌的建筑遗骸，还能向过路人讲一讲精灵的故事。
“天啊，”从未来过这里的队员惊讶地看着这些坍塌的碎块，“这些建筑材质，我看着怎么比帝国现有的还好上一点？”
“你怎么知道的？”另一个队友顺口问道。
“你傻啊，我家是干这个的，建筑行业顶流！”
大家嘻嘻哈哈着，像是对面前的未知遗迹无动于衷。
陆燎回头睨了眼这些年轻的士兵，心知他们其实将惶惑隐藏在了开玩笑的表面之下。也是他的问题，为了保密，只是告诉他们要出一个机密性极高的任务，但是没说目的地在哪里。
难得的，陆燎平和地开口劝慰道：“你们不必太担心。”
队员们全部看向他们的队长。
陆燎冷静地说：“因为去的地方，是我老家。”
队员们：“？”
詹姆：“？”
陈一叶：“啊？”
陈一叶疑惑问道：“陆哥你家不是在首都吗？陆阿姨还有你弟弟……搬到这种地方来了？”
陆燎淡淡瞟他一眼，但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口嘲讽，只是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他展开手臂，闭上眼，像是在感受风的流动。
而后放下手，背对着众人，轻声说：“生命母树说，欢迎你们，来到精灵的世界。”
大家都呆住了。
终于有人发涩地说：“精灵的世界……？所以精灵其实很强这个传言，是真的吗？”
陆燎挑起眉梢：“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出现的？”
“呃，基因突变？”
陆燎嗤笑一声：“那必不可能。”
他淡淡地说：“这次我带你们来这里，就是向你们坦白精灵的秘密。”
“啊，到了。”
他们站在平原边缘，下面是陡峭悬崖，而从悬崖蔓延过去的盆地，则是精灵最杰出的作品——精灵的城市。
大家都被震撼了。
一种完全未知神秘的文化在他们面前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面纱，而他们或将成为很多年后再度探索这里的先锋之一。
宏大的城市，精确呈现圆形的全景，中央清晰可见的大树，不一样的建筑风格，虽已经是坍塌的废墟，但依稀可见往日的繁华。
“别看了。”
片刻，大家沉浸的欣赏被陆燎出声打断，青年指了指城市，“我们得往下走。”
城市里的危险谢予寒没有让“掠行”来解决，从平原开始，“掠行”的人就没有进入。
谢予寒暂时向自己人保留了精灵遗迹的秘密。
所以城市里的危险，还得陆燎小队的人自己来解决。
“哧——！”
剑刃狠狠刺进异化兽的身体，伴随着一声哀鸣，异化兽倒在了血泊里。
青年面无表情收刀，头也不回立刻反手，刀刃向后，又解决了一只想要偷袭的异化蝙蝠！
“这边解决完了！”
远远的一头，陈一叶手搭在嘴边，喊道。
他敢这么大胆地喊出来，正是因为城市这一条街道上大多数的异化兽，已经全被陆燎小队解决干净了。
陆燎点了下头，叫道：“集合！”
队友们集中在了陆燎身边，等待下一个指令。
青年拧了下眉，开始回忆如何将队友们一起捎到城市中心，从而越过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时精灵在虚空之中，尽管疲累，还是仍旧弯着眉眼和他说：“你闭上眼睛，认真地从无数的杂音之中分辨生命母树的呼唤，祂会带你来到祂的身边，因为那里永远是我们精灵的归宿。”
那时系统大呼听不懂，陆燎也颇为一知半解，但站在城市之中，他忽然有了新的领悟。
队员们疑惑地看着队长说了句“等等”，旋即阖上了眼，陷入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无措地看向两位中尉，一位安抚地笑笑，另一位扶扶眼镜，说“静候片刻就行”。
杂音汹涌灌入陆燎耳中，他有些烦躁，此刻根本听不见生命母树的呼唤，难道是祂的生命已经到强弩之末的地步了吗？
但倏地，他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
“到我身边来，我的孩子……我在这里，到我身边来……”
荧光骤然从青年身上亮起，大家都被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回事啊？！”
“卧槽你怎么突然消失，我——”
“啊啊啊这是什么！”
一顿七嘴八舌的惨叫，小队成功降临在了城市遗迹中心！
第一次使用传送，陆燎显然还没有掌握完美的办法，自己的人马龇牙咧嘴、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只有他还勉强稳在原地。
默默擦去经过大消耗之后嘴角流下的血，青年掀起眼睛看向衰败的生命母树。
他如约到这里了。
系统扫了一遍自家宿主的身体，有一丝紧张：【宿主，你刚刚才经过了力量的消耗，再使用力量的话……恐怕你会损耗比较多啊！】
“没关系。”陆燎说，“待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走上前去，没有在树的周围发现另一个“陆燎”，想必精灵是陷入了沉睡。
学着精灵的模样，陆燎的手搭上了树干。
白光亮起，陆燎似乎能听见生命母树愉悦的声音。
将自己一小点能量注入到生命母树之中，陆燎放下了手，没有在意自己略有些发白的嘴唇。
他叫队员们稍作休整，自己则绕到树后，开始寻找谢予寒所说的“输送线”。
如果能成功斩断这条输送线，也许兽潮会停顿一点时间，能争取到这一点时间，对于帝国军队来说也是莫大的助力。
树的背后，是陌生坍塌的废墟。
陆燎眯起眼睛，毫不犹豫抬脚，朝废墟走去。
第094章 逆转
废墟很安静, 像是什么也没有。似乎不论是普通的异化兽还是精英异化兽都不能接近这里，只有脚无意踩中树枝而发出的嘎吱声在废墟间格外清晰。
陆燎神色镇定，继续往深处走。
随后他发现藤蔓汹涌生长, 甚至还有长长的荆棘堵在路上，他不得已拿出了激光剑扫路。
很快眼前的荆棘就燃烧殆尽，露出了一条在坍塌的建筑之间窄窄的路来。
陆燎扫开落下的灰烬，侧着身子走进这条狭窄到只能通过一个人的路，良久，视野总算开阔了点。
和开阔的视野随之而来的是一条蜿蜿蜒蜒泛着莹光的“河流”。
它像是骤然出现在地表的一般，突如其来地挡在了陆燎面前，往前缓缓地流淌着。
陆燎蹲下身, 碰了一下这莹白的“河流”，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力量从中传来。
青年沉下眉眼, “错不了，这应该就是兽王汲取力量的输送线。”
系统问：【宿主,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陆燎还未答, 忽然前方的黑暗中传出阵阵尖啸, 一大群异化蝙蝠扑面而来, 许是兽王察觉到了危险, 派来的精英异化兽！
青年站起身, 没有拉弓，而是一扬手里的激光剑, 就朝着这些异化蝙蝠劈去！
烧焦的气味弥漫了整个空间，过了很久, 在空中闪烁飞扬的橙色光芒才停了下来。
银发的精灵平静地抹掉脸上的血, 简单处理了擦伤防止感染，才蹲下身重新接触“河流”。
银白色的“河流”颤抖起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陆燎神色一凛：“想要直接关闭输送线来逃避？”
他冷笑一声，这兽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惜，这算盘要落空了。
青年垂眸，手完全没入“河流”之中，旋即全身亮起了同样颜色的光芒，巨大的亮色朝陆燎扑面而来。
陆燎能觉察到体内紊乱的能量，嘴角也开始渐渐溢血。
系统着急得快疯了：【宿主，你怎么老是干透支自己身体的事！】
“没关系……”陆燎咳了一声，“反正能救。”
【能救和你现在痛苦是两码事啊！】
陆燎索性不答，只是说：“你直接用我的光脑给‘掠行’表面上的官方账号，就写一个‘一个月不用联系’了。”
系统大叫：【宿主……！你连这个都安排了吗，你、你真是！】
它还是委委屈屈地去和“掠行”组织在星网明面上的账号发消息，那账号很简单，连IP都显示着未知。
希望男主角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不会气到直接赶过来揍宿主吧……阿门。
陆燎手攥成拳，闭上眼，开始回想今天使用传送时的那股涌动的力量，而后稍稍用力——
“河流”的流淌方向竟然发生了逆转，源源不绝地朝生命母树的方向奔去！
血滴渐渐滴落在了地上，但陆燎没有停手。
直到白色扭动着的光线逐渐黯淡，他才缓缓将手抽离了这条快要消失不见的输送线。
封印的事情，不如就交给另一个“陆燎”来做好了，陆燎这样想着。
他扶着废墟尚存的墙壁，慢慢又重新走出了这条阴暗的小道。
重新看见生命母树时，陆燎准确地捕捉到了那树上悄悄绽放的绿芽。
青年不由舒开眉眼，甚至还有些想笑。
……果然，逆转力量的输送是有用的。
“陆燎！”
发现陆燎突然消失不见，詹姆都快要急疯了，好不容易看见这人出现，却发现这家伙竟然莫名其妙地在笑。
明明整张脸都快白得像鬼了！
其他队员也担心地围了上来，詹姆扶着快要倒下的陆燎，只来得及听见他们少校平淡地交代最后几句：“精灵废墟的事情直接越过其他上级报告给安德鲁将军，他知道怎么来处理这件事；你们身后就是出去的路，异化兽不多，不用太烦恼。以及……”
青年眼睛累得快要合上：“抱歉要麻烦你们捎我一程了。”
说完这句话，黑夜彻底笼罩了陆燎的眼睛，只有微弱的呼吸表明他还活着。能量逆转太过于消耗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有极大的损耗，他还要硬去透支自己，晕过去已算是万幸。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排好自己的任务，由詹姆背着昏过去的陆燎走在中间。
小队慢慢远离了精灵废墟的中心，没有注意到生命母树上出现了一个人。
也许用“人”来形容是错误的，那双尖耳彰显着他的身份。
“陆燎”脸上全然不见了疲累之色，只余复杂。
他嘴唇翕动，像是想询问詹姆背上的那个人，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悄悄伸展身体的绿芽在微风中微微晃动，仿佛想要逗银色长发的精灵笑一笑。
精灵垂下长睫，纤长的手轻轻抚了抚绿芽。
“母树啊，你也在为他高兴么……？”
*
陆燎好像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残阳下，树影轻轻地在高中的课桌上晃荡。
旁边顶着柔软棕发的男生蝴蝶骨微微起伏，他趴在桌上睡觉，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陆燎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但他有点疑惑，自己怎么会用那么侵略性的目光去看他同桌？
他同桌忽然坐起来了，水润润的眼眸下还有一道未睡醒留下的红痕。
“怎么了？”陆燎听见自己放缓了声音，问。
但他的同桌表情从睡眼惺忪转到一种陆燎看不懂的晦暗神色，然后他说：“陆燎，你不该在这里的。”
同桌伸出手，似乎想要推他。
陆燎有点好笑地捉住那纤细的腕骨：“干什么？莫名其妙的。”
可那双眼眸里却盛着认真，“陆燎，你不该在这里的……快回去。”
“快回去？”
这三个字在陆燎舌尖转了一圈，他反问他：“你为什么想要我回去？你不想见到我吗？”
棕色眼眸上的睫毛颤了颤。
“……想。”他听见他的同桌颤抖着说。
“但是，”他的同桌，不，应该是高中时期的谢予寒，一字一句地说，“我更想在那里见到你。”
说完，对方就下定决心，挣开陆燎的束缚，而后用力一推！
“！”
陆燎猛然惊醒，他略带茫然地嗅着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但奇怪的是，消毒水味里还缠着一缕熟悉的花香。
他扭动僵硬的脖颈，往侧边看，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语调有些发抖：“……妈？”
轮椅上打瞌睡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朝陆燎温柔地笑了笑，就像是第一次陆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那么朝他笑着一般：“小燎，醒啦？”
陆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妈，你怎么在这儿？”
系统也窜了出来：【哎呀宿主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你别动你别动，身上还疼着呢，宿主好好养病才是！】
陆燎问系统：“我妈怎么在这？”
系统光团跳了下，立刻解释：【宿主，我也不知道呀，你昏迷好几天之后，你母亲就直接出现在军营了，吓了我一大跳……】
看问系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陆燎只好转过脸问他母亲陆今安：“妈，您怎么来军营了？”
他赶紧说：“我没什么大碍，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陆今安浅浅笑着拿出一个保温盒，轻轻柔柔地说：“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再吃点软和的东西？”
她似乎对陆燎为什么昏迷、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毫不在意，只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陆燎沉默了下，说：“要，想吃一点。”
陆今安就先去给他拿水。
轮椅转过，听着水声沥沥而下，女人垂下眼，敛了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害怕。
小燎这个孩子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双眼眸就闪烁着灵动的光辉，分明是个不服输的孩子。所以她选择了放手，让他去做他想做的，让支撑这个家的人，变成小燎。
但似乎放手过了头，连孩子受了什么伤、生了什么病，孩子都不肯说。
每次一联系，不是“妈我过得不错”，就是“妈我这里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过得不错。
如果不是母子相连，在陆燎倒下的那一刻，她浇花的水壶都直直从指尖脱落，古怪的心悸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重伤成这样呢？
生命母树偶尔会传来呼唤。
祂在说，你孩子太拼命。
祂在说，我们的孩子状态不好。
所以她选择了直接来找他。
她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到底“好不好”。
陆今安把轮椅又转过去，帮陆燎把床摇起后，笑着把水杯递到他手上：“来，先喝点水。”
陆燎眸光闪烁，他捧着杯子，问：“妈，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母子对视，陆今安轻声说：“只有你想说的时候，我才想听……别的没关系。”
她伸出手，轻轻帮她的孩子捋过落下的发丝：“我知道你怕我们担心，但是妈妈也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妈妈也想你在受伤的时候，能像小灼一样跟妈妈撒娇一次，就说‘妈妈我疼’就好啦。”
她也想孩子能扑进自己怀里，念念叨叨一次难受，就好啦。
第095章 三年又三年
可是陆燎不知道自己要说一些什么才好。
在原世界, 他的父母从小就教他，“你是个男生，不能撒娇”；“你是男子汉, 男子汉是不可以哭的”。
如果陆燎受伤了，去找父亲，父亲会很不耐烦地说：“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
去找母亲，母亲会责备他：“你看，这就是你不按我说的做的下场。”
不过，连父母面都见不到才是常态。
所以陆燎学会了什么伤痛都自己咽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需要告诉父母。
所以后来偶尔陆燎因公住院, 回一趟家拿东西，父母会责怪：“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沉闷, 什么都不说。”
陆燎也会想，是啊, 为什么我这么闷呢？可是说出来, 又有什么用？
但现在, 他这个世界的母亲, 漂亮的眼里会流露出心疼, 温柔地和他说, “你能和我撒个娇就好了，能把疼痛都告诉妈妈就好了。”
陆燎眨了下眼, 一时间组织不出完美的语言。他只是性子冷，可也不是不会说话。可在当下,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陆今安看出他的纠结踌躇, 主动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好啦，知道小燎是个嘴笨的, 说不出来也没关系，妈妈知道你懂我意思啦。”
她笑笑，把手里的保温盒打开，里面是她盛的粥：“喝完水就吃点粥，你才醒不久，喝粥好消化。”
陆燎接过还温着的粥，他垂眼看着尚能窜出一点热气的粥，轻声问陆今安：“妈……如果我说，我不是你的孩子呢？”
“……”
陆今安微笑着摸摸崽的额头，怜爱地说：“晕了这么多天，脑袋都睡糊涂了。”
陆燎：“……”
青年蝶翼般的睫毛猛地扇动，认真望着母亲：“妈，我是说真的。”
系统没阻止陆燎说这话，它甚至有点自暴自弃了，什么都暴露出来了，索性也就不管什么保密协议咯。
陆今安见他说的认真，也渐渐敛了笑，回望过去，眸里荡漾着柔和的春水。
她收回摸崽脑袋的手，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她像是仔细想了一会儿，而后勾起唇角，再次笑了出来。
白昼的光洒在她的发梢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圣洁的光。她背对着窗户，一双和陆燎相似的金眸亮着，似乎能搜寻到过去圣女的痕迹。
她挺直了脊背，微微扬着笑，眼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从你到这个世界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孩。”
陆燎呼吸骤然一窒。
嗓子眼有些发涩，眼眶的酸意藏都藏不住。
哪有母亲认不出来自己孩子的呢？只是她接纳了来到新的世界惶惑不安的陆燎，将一样的爱分给了这个陌生的小孩。
“所以他好吗？”安静地看着陆燎假装埋头喝粥，陆今安轻声问道。
陆燎想，若是“陆燎”知道自己的家人还在记挂他，也会很高兴吧。
他放下碗，点了点头：“他状态很好。”
陆今安不由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有点骄傲地笑出来：“这样我就有三个很优秀的孩子啦，真好。”
陆燎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他也能回来了。”
“好呀，”陆今安欢快地眨了眨眼睛，“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妈妈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
陆燎一一答应，等陆今安开心地说完之后的期望，他才问：“妈，你只是来照看我吗？”
陆今安愣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当然不是……小燎你这都看得出来？”
陆燎倒也不是看出来的，而是系统和他说，本来要自我修复一个月才能醒的他，在陆今安来了的第三天就醒了，之前昏睡了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他只用了十天就醒过来了，比原计划好了很多。
陆燎点了点头，担忧地问：“妈，你是不是消耗了自己？”
“没那么严重哦。”陆今安让陆燎放宽心，“我只是渐渐少利用自己的力量，但还存了一点在我的体内。毕竟做过圣女，和普通的精灵族还是有些不一样。”
她垂下眼帘，缓缓展开手掌心，又缓缓攥紧。
陆今安说：“我试图用我的力量将你唤回，不过小燎不必担心妈妈的身体，我毕竟比你有经验很多，这点力量的涌动不会算什么。”
陆燎不赞同的视线锁在母亲那双腿上，陆今安摸了摸腿，笑了笑：“这和力量的消耗没关系啦。”
只是或许现在还没有办法解决罢了。
陆燎只好说：“您要是有任何不适，请务必和我说……对了，是谁同意让您进来的？”
他担心是谢知凛做的，想要把他母亲骗到军营控制，然后叫他做些什么。
尤其是在他昏迷前，收到伊什塔尔组织给他传来的暗报：谢知凛加大了在首都拉拢议员的动作，似乎想要掌握议会大多数票，从临时元帅彻底做成正式元帅。
陆今安安抚他：“妈妈也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她眨了眨眼睛，“我找你的朋友，悄悄进来的。”
只靠詹姆和陈一叶当然不能随意放家属进来看军队在任的军人，显然这背后真正同意者是安德鲁将军。
又一次欠将军人情，陆燎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但没和陆今安说，怕母亲担心愧疚，于是只是说：“是我朋友带您进来的吗？那我放心多了。”
抿了下唇，青年的尖耳不自觉动了动，染上了些许红色：“总之，谢谢妈妈来看我……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这么早就能醒来了。”
“谢什么呀，”陆今安睨他一眼，“母子间还说什么谢！真是的，小燎该去学学《说话的艺术》！”
陆燎：“……”
陆燎：“是是，我一定学。”
*
陆燎彻底恢复后，他安全送别陆今安，他就又不要命地投入了阻击兽潮的努力之中。
好在上次因为断了兽王的输送线，尽管对方还余了些许力量，但对帝国军队多了几分忌惮，因此异化兽接下来的几次来犯更像是一种试探和骚//扰，而非完全的进攻。
也正因战争节奏的放缓，皇帝借此让谢知凛保持临时元帅的位置，将战争彻底解决了，再说选举等事宜。
安德鲁将军则一点一点地尝试将陆燎的位置往上拉，直到对方能掌握比较强的势力才止住。
而谢知凛为了试探陆燎，也将更多灰色地带的任务派给了对方，倒让陆燎在灰色领域也变成了阎王似的存在。
三年后，帝国边境外某沙漠。
“轰轰”的悬浮式摩托噪音轰遍原野，伴随着的是昂扬的声音：“陆队！我抓到了一只蜥蜴——卧槽！”
车翻到沙漠的闷响和异化蜥蜴的愤怒嘶鸣交织在一起，闹了一会儿，归于寂静。
寂静的创造者懒懒收起弓箭，冷冰冰地警告：“安森，不要没事找事。”
翻坐在地上的半机械人裤腿上全是沙土，他摸了摸自己短簇的头发，并没被这冷冰冰的警告吓到，反而还更欢快了：“陆队，多亏你啊，这只蜥蜴才被弄死！你太帅了！”
安森嘿嘿一笑，一个干净利落的腾跃，就站到了银发男人面前。
他滑稽地行了个礼，咧嘴笑笑，眼睛亮晶晶地开玩笑道：“陆队，我拿这只蜥蜴当求婚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男人把弓箭重新背到背上，冷漠地回答。
在一旁踹掉另一只异化兽的蓝色皮肤男人若有所思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眼镜折射出白光，帮走开检查其他地方的男人开了口：“安森，都跟你说过了，陆上将有家室。”
他身边的队员笑嘻嘻地探头喊安森：“就是，天天想挖人墙角，安森你不行啊！”
两年前安森加入了这只队伍，据说雷厉风行，强度最大。安森还有些惴惴不安，心里以“自己可是半机械人不怕吃苦”的理由安慰自己，结果一加入，迎接他的就是那时还是少将的陆队长美貌的冲击。
安森呆住了，安森沦陷了。
经过四方打听，他确定陆燎只是说“有对象”，但观察下来，除了他的好友詹姆和陈一叶经常在他身边活动，根本就没看到别的举止亲昵的活人！
安森确信，这只是陆燎拿来挡桃花的借口！
所以只需要热烈的追求，陆队长指不定也会同意！
然后……
然后他就追了两年，对方也没答应，反而指了指那些被掰断手指过的追求者，给他看过往失败案例，接着叫安森滚远点。
尽管队友都提出异议劝他放弃，安森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反正陆队现在身边也没人，又没真的掰断他的手指，他继续追求也不怎么样的。
况且，三年下来，陆燎的迷人度又高了一层。
在血泊里摸爬滚打三年，男人的眉眼愈发锋利疏冷，柔弱感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黄金比例的高挑身材，没日没夜战斗而锻炼出的肌肉。
叫人恍惚中在以美来形容、以帅来形容之间来回纠结，无法下定一个完整的评价。
追求如此美丽的生灵是每个有审美观念的智慧生物必定会做的事，所以自己没错！
安森这样安慰着自己，耷拉的狗尾巴又唰地竖起，快跑几步跑到走去一边的陆燎身边：“陆队！陆队！等等我！”
“喂安森，你的摩托都不捡啊！”
看热闹看了个饱的陈一叶扬声喊他，但那个半机械人满脑子都是陆燎，压根不带理另一个军衔更高的上司。
陈一叶无奈耸耸肩：“哎，陆哥魅力太大了。”
一旁他的下属小姑娘撇撇嘴：“安森还老叫陆上将‘陆队’，真以为这样就能拉近和陆上将的关系啊。”
詹姆走去把倒在沙堆中的悬浮式摩托扶起，淡淡道：“等你们陆上将对象回来，他就知道知难而退了。”
下属姑娘嘀咕：“陆上将真的有对象？”
好吧，她也以为没有。
“两人好着呢。”陈一叶手臂枕着后脑勺，笑道，“你们陆上将还超爱的。”
第096章 伊什塔尔
“超爱的”陆上将此刻正被安森烦个没完。
男人实在不耐烦了, 手里把玩的匕首转了两下，安森才闭了嘴。
但嘴巴闭上了，挡不住灼热的视线。陆燎忍无可忍望过去的时候, 对方又快速眨了眨眼睛，比了个心，就快速溜走了。
陆燎：“……”
烦人。
“都怪你。”他开始抱怨脑子里的系统，“美貌值加太多了。”
系统一直致力于一有积分入账就开始推销自己的商城用品，理由不外乎三个：包你对象喜欢帅的；包你对象喜欢帅的；包你对象喜欢帅的。
陆燎承认，“大多数人类都是视觉动物”这句话有点道理，加上母亲三番五次打电话时都会仔细看看自家崽有没有因为战争的摧残变得蔫蔫，防止陆今安担心过度, 陆燎也就半推半就买了系统商城的美容用品。
但副作用就是追求者不降反增，胆子大的越发多了起来, 惹得陆燎头疼。
尤其是安森，不论解释了多少遍“已有对象”, 对方完全不相信, 坚定认为是陆燎编纂出来的。
正头疼这些干扰自己效率的事, 陆燎手腕上戴着的光脑骤然震动两声, 男人眸色一沉, 气息陡然一变。
希望是他需要的那则消息。
打开通知, 果不其然是匿名用户给他发的消息。
……但不是谢予寒发过来的。
陆燎眯起眼睛，点开这封加密邮件, 对方署名“伊什塔尔”。
原来是陆燎之前在首都埋下的灰色领域组织下属发来的消息，对方声称有了重大线索的收集, 希望能和陆燎在首都见上一面, 好好讨论此事。
这三年陆燎忙于兽潮战争，很少有机会回到首都, 基本上都是通过光脑远程交流。有魅惑稳住基础，他不太会去怀疑对方的忠心。“来强酒吧”的老板也被陆燎正式收入麾下，酒吧老板是有钱就给干，将“伊什塔尔”竟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规模都有要远超当年“暗溪”地下产业的程度。只是“伊什塔尔”只坚持做情报交易，以及与自由佣兵团“掠行”合作提供打架服务，有心人想抓，还无从下手。
思索一阵，陆燎心知是时候回一趟首都了。
而且他本身今日出这个任务，目的就在于借任务的借口掩蔽自己的行踪。
男人转过身，淡淡看向自己的队员，说：“这片沙漠危险系数较低，你们在这周围找一块绿洲多待一段时间，若是有我同级问起我们小队任务，你们就说‘尚在勘探阶段’。”沙漠周围有不少安全系数高的绿洲，偶尔拿来作为军队士兵放松的地方，倒也还算不错。并且没有监察的副官，无人机跟随仅限于有激烈战争的时候，通过检测热源启动，其余时间无人机可以自行处于休眠关机状态。
詹姆问：“你要去哪？”
陆燎懒洋洋说：“首都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处理。”
安森积极表现自己：“陆队，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陆燎毫不留情直接拒绝：“不行，你太容易让我暴露了。”
“我当保镖啊！”
“你觉得我需要保镖？”陆上将双手抱臂，冷冷反问。
安森：“……”
那的确不太需要。
詹姆扶了下眼镜，说：“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
两人默契配合了很多次，精灵遗迹的勘探工作偶尔需要陆燎独自一个人前往，打掩护的工作就交给了詹姆和陈一叶。尽管精灵遗迹的事迹陆燎报告给了安德鲁将军，那边却似乎没有想要通知谢知凛的想法，反而总派陆燎去观测生命母树状态。
这也是陆燎培养了自己一个小队的原因之一。
听到坚定的回答，陆燎轻轻点了下头，接过队里的悬浮式摩托车：“那我先走了。”
陈一叶挥手：“陆哥，早去早回啊。”
陆燎淡淡的回应像是散在了风里：“知道了，你们也注意安全。”
悬浮式摩托在沙漠里快速掠过，直至快接近边境城市才停下。
青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摩托，岩壁遮挡，半晌，再走出来的，已经不是银发金眸的男人了。
黑发金瞳的男人理了理身上刚换的休闲衣装，墨镜冷漠地往鼻梁上一戴，模样登时变成胆大敢出城飙车的贵族人家太子爷。
嚣张，桀骜。
看似很瞩目，但几次实验下来，这算是不错的伪装：没人想要多事去得罪一个可能比较有权有势的人，也没人敢惹过于大摇大摆的家伙。
陆燎就这样将摩托带入城内，理了理三七分的刘海，顺利地坐上了返回首都的公共悬浮班车。
从这座城市出发到首都还需要两三天，陆燎不急，坐在一等座的位置上开始翻阅起自己要处理的文件。
坐到上将这样的高位，一些该处理的公务文件就必须乖乖处理。
*
【叮咚——首都站到了，首都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依次有序下车。】
人工智能温柔的女声在公共悬浮班车中响起，陆燎掀起眼皮，看向窗外繁华的首都夜景。
随意地将光脑在公共悬浮班车下车位置碰了一下，车费支付成功的页面亮起，显示的则是陆燎的假名。
陆燎下了车，凉风习习，勾起他额前的碎发，又落下。
陆燎想起了第一次被谢予寒带到这里时的感受，新奇，有趣，还掺杂着一点对那个“夏维尔”少爷的怀疑和试探。
今天谢予寒没拿匿名账号跟他发消息，好歹“异地恋”了三年又三年，陆燎已经不同往日：他能假装很淡定，收不到消息，也不是很着急。
这三年总比以前还是暗恋对象的恋人在伽马3星人影都见不到好，另一个“陆燎”的状态因为输送线的破坏好上了许多，虚空也能随时靠陆燎本人开着，两人偶尔也能在虚空里缠绵一下。
……但这不妨碍陆燎思念对方。
察觉到宿主满脑子都在想对象的系统：【……】
被宿主的狗粮踹了无数脚，但它却无路可逃！
转了好几趟首都独有的公共班车，陆燎才重新踏上贫民区的土地。
男人模样太像一个散漫的公子哥，尖耳被藏进了黑色的发丝间；大多数不怀好意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腕骨戴着的最新款光脑之上，或是对方鼻梁上挂着的、最新一期电子时尚杂志强烈推出的名牌墨镜。
这样一个公子哥竟然不带保镖，简直和肥羊无异。
果不其然，陆燎刚拐过一个无人的小巷，前面就被小混混堵住了去路。
他脚往后退了一步，就听见身后也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陆燎淡定地扫了眼逼仄的小巷，看来自己这是被抢劫的看上了。
无意与对方挑起争端，陆燎闲闲开口：“做什么？快滚开。”
“哟，公子哥儿好大的口气。”小混混的老大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头意识不到危险的肥羊，“咱们也不多废话，你只要给咱们星币，不多，够我们弟兄快活一晚就行，给完我们就让路。”
他贪婪的视线锁在对方的光脑上：“哦，光脑也留下，省得你去联系人。”
陆燎挑高一边眉梢：“这么光明正大地抢劫？但抱歉，恐怕我做不到给你们钱财。”
那老大脸一沉：“既然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陆燎脸上没流露出害怕，反而掀唇哂笑一声。已经很久没有人胆敢抢劫他，这群小混混还怪有勇气的。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人逼近，自己则慢悠悠地脱掉外套，开始盘算需要多久解决。
一分钟？五分钟？
但是，竟然没有机会给陆燎动手。
他身形还未动，忽然有人从巷子后面冲出，轻松地翻身腾跃，脚狠狠踹上为首那位老大的丑脸！那老大被踹得两眼冒金星，顺着惯性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喊：“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
老大还没喊完，那突然出现拔刀相助的好汉一个上勾拳，一个扫堂腿，干净利落地把他属下通通撂倒在地。
那小混混的老大瞠目结舌：“……”
完了，他是不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陆燎神色不明地看着面前替他处理掉这场“危难”的人，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那人回过身，顺便一脚踢开要醒不醒、正在呻吟的小混混，然后朝陆燎扬起一个笑容——
“哎哟我的天哪，金主、不是，老大，您没事儿吧！”
混乱之中，好久不见的来强酒吧老板号了这么一嗓子，格外清晰，格外不动听。
他还很积极地拨开某个笑容僵硬掉的家伙，挤到陆燎跟前：“老大老大，是我怠慢了啊！您别扣我钱！不是，您别生气，我为您已经准备好了最拉风的洗尘宴，就等您了！”
陆燎：“……”
被挤开的某人：“……”
陆燎别开眼，看向来强酒吧老板，即来强本人，旋即和蔼地说：“来强，你再多说一句话，你酒吧所有的投资，我都收回。”
来强：“？”
他默默给自己嘴巴做了个上锁的动作，悄咪咪指了指巷子外，意思陆燎等会儿往那边走，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赶在老板发怒之前溜走。
终于，巷子里除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混混们，只剩了陆燎和那位乐于助人的热心人。
陆燎看向对方，说：“解释一下？你怎么在首都？”
第097章 原因有三
那见义勇为的青年笑嘻嘻地黏了上来, 直直撞进陆燎怀里，仰脸眉梢一扬：“想你了啊。”他还夹着嗓子说，“陆燎哥哥～”
不错, “见义勇为”的人就是谢予寒。
青年一头细软的棕发，瞳孔是浅棕，映着巷子外红绿交错的霓虹灯，还能看见细细的纹路。
但只需一眼，两人都知道谁是谁。
陆燎却没谢予寒那么洒脱，他眉头拢起，推开对方索要亲吻的脸：“你一个人进首都的？’掠行‘的人呢？”
他略担心谢予寒在首都的安危：要是被人发现之前星网上铺天盖地死亡消息的二皇子殿下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敢大胆溜进首都, 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谢予寒抓住恋人的手，轻轻蹭了两下, 微挑的眼尾满是狡黠得意：“我皇兄那帮酒囊饭袋是发现不了的，没关系。”
“你确定？”陆燎沉下的声音带着不放心, “待会儿我还是给你找一些人, 帮你看着点……”
谢予寒直接抬起手, 把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嘴堵住：“你是不是笨？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行踪？我专门联系了你‘伊什塔尔’里比较信任的人叫你回来商量的, 一是你一堆下属不好拉入虚空, 二是我也想进首都亲眼看看皇兄近日在布置什么；所以我们的行程差不多, 你可以跟着我……你保护我就够了。”
陆燎幽幽盯着他，谢予寒放下手的一瞬, 却被人抓住了腕骨，旋即一个轻吻落在他指尖, 吻下的人靠着小巷的墙壁, 掀起眼：“三呢？原因没有三吗？”
谢予寒被那双幽深的金眸盯着，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蛊住。他匆匆别眼, 耳尖发红：“三是、三是想见你。”
人的欲望是增长的，虚空中见面已经无法满足思念，更别提虚空里还会多一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两人举止亲昵了点，在那灼灼目光下都不得不快速分开。
“嗯。”
陆燎揉开恋人的指尖，悄然滑落入自己的手指，与之十指交握，他垂下头，唇碰了碰对方还是很容易发红的耳廓：“我也是。”
*
出了巷子陆燎都没选择放开，平静地选择了正大光明拉手。
谢予寒就是敢主动撩，之后被回应了反而会害羞，他闷闷地扯了扯陆燎：“要不……松开一会儿？”
“不用。”陆燎在全新装修的“来强酒吧”店前停下脚步，说道，“他们不会在意的。”
确实不敢在意。来迎接的人对陆燎完全不同的面貌都不敢评价两句，笑容满面地把老大迎进来：“吉比尔老大，您终于回来了！”最狗腿的下属还是几年前最识眼色的瘦子，他激动地说，“为了迎接您，今天酒吧还特地歇业了！”
他还努力拍马屁：“没想到在边境这么久，您皮肤竟然如此黝黑，真是漂亮的肤色啊，一点都遮不住您的英雄气概！”
陆燎：“……”
不会拍马屁可以不拍，努力是努力，但这马屁非得拍到马腿上吗？
他淡淡“嗯”了一声，神情莫测，不像更年轻的时候还会流露出明显的无奈。
而谢予寒在哧哧地笑。
他只知道陆燎设立了“伊什塔尔”，是“伊什塔尔”的首领，没想到对方还给自己冠了“吉比尔”的名字。谢予寒戏谑地睨着陆燎：“吉比尔？不要太嚣张啊，还把古巴比伦的火神名字套在你身上。”
陆燎淡定道：“组织都叫伊什塔尔了，我用火神的名字也不算什么。”
借一下战争女神和火神之威名，预祝他们的计划能顺利成功，算是不错的寓意。
谢予寒耸了耸肩，陆燎则看向那瘦子：“废话不用多说，不是要谈事情么？领路。”
瘦子忙不迭连声应好，在前面谄媚地引路。
酒吧完全装修翻新了个遍，顾客再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为了不经意间获取到更多的情报，“伊什塔尔”有意识将酒吧作为情报收集据地，装修隔音效果好的房间相当有必要，足以吸引更多的人以情报换情报，或者是情报换钱，钱换情报。
“伊什塔尔”近年发展迅速，无人敢得罪：一是“掠行”名声大噪，而“掠行”明显和“伊什塔尔”交好，脑袋清晰的都不会主动去招惹有佣兵团庇护的情报组织；二是身处贫民区，人口流动性强的地方，加上“暗溪”残党利用以往经验的运作，“伊什塔尔”悄无声息收集了众多有利、高价值的情报，不少游走灰色地带的人极为需要；三则是……
“伊什塔尔”传闻中不知真面目的老大。
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恶劣挑衅“伊什塔尔”，不过那时候正巧陆燎在首都有事，隐匿外貌修改器一开，拳头就揍在那群人身上了，无人生还。
揍完人，男人慢条斯理地用帕子将指骨上的血逐一抹净，还饶有兴致地问在场围观群众：“还有要打的吗？”
全场寂静无声，没人敢答应。
至此，没什么人再敢上门挑衅这个新生不久的情报组织了。
这回谈事情的地方，自然是选在了“来强酒吧”最豪华的包间。
一进房间，美食的香气就直冲人的鼻腔，还有刚刚开好的香槟，蔓延着独属于香槟的复合型甜香。
下属都恭恭敬敬起立迎接，谢予寒恍惚间有了一种黑//道老大和他夫人入场的错觉。几年混迹在佣兵之中，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纸醉金迷了。
陆燎很是淡定，做了个手势让人坐下，随后就带着谢予寒在主座坐下。
他眉眼淡淡，伸出手点了点桌面，开门见山道：“寒暄免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大家视线逡巡几回，有人犹豫地说：“老大，您旁边这位……”
陆燎望向那人：“他坐在这你觉得有问题？”
那人讪笑：“就是咱们聊的可能有些机密，所以想确认一下这位先生的身份。”
谢予寒按了按陆燎的手臂，坦坦荡荡扬起一笑：“你们老大的伴侣，‘掠行’的实际操控者……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那人吸了口凉气，一瞧周围其实不少人都没露出意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被组织其中一派当枪使了！
他立刻挂上笑：“没问题没问题，我们继续，继续。”
他默默坐下，好在陆燎和谢予寒都没有追究的意思，陆燎反而将目光落在主要话事人身上：“说正事，不要让我强调第二遍。”
就算陆燎做了伪装，冷淡的目光仍旧透着威压，看得话事人虚汗直冒。
话事人擦擦脑门上的汗，点点头，点开投影仪，登时显现出了议会里一个重要议员的形象。
话事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调查了近期大皇子的主要活动，发现他阵营的手下近日活动频繁，似乎在接近并对一些有话语权的议员示好。”
谢予寒凑到陆燎耳边，但音量正常，不是悄悄话：“正式元帅选举，还有三个月，他肯定想趁这个时候彻底拿下。”
陆燎不动声色地颔首，目光不移话事人：“继续。”
话事人点头：“‘掠行’来的先生说的不错，皇室那边确实放出了三个月后进行元帅选举的消息，我们想，大皇子想拿下是必然的。”
陆燎沉思了下，问：“你们现在能确定，支持他的官员有哪些吗？”
话事人说：“能确定的已经有了几个，其他的应该还在观望。”
顿了顿，他说：“但应该也观望不到多久了，我们得到了消息，皇帝那边似乎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病情，已经有很多次议会会议缺席记录……而放眼皇室继承者，能继承的只有大皇子。”
话事人叹了口气：“除非二皇子死而复生，不然元帅选举大皇子百分百能赢，继承人也必定是他。”
谢予寒手不自觉攥紧。
他已经有几年没见过父亲了，甚至联系都不敢，生怕有太大动静被谢知凛觉察。
陆燎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手放在桌下，安抚性地拍了拍谢予寒的手背。
谢予寒开口问：“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这些消息不算太难打听，皇室的频繁活动绝对在各个情报组织的监视范围之内。
“有的。”话事人说，“我们发现了大皇子或和卡斯特星系有交好的迹象。”
卡斯特星系？
谢予寒一下就想了起来，那是帝国之前对峙过的星系，而派去交涉作战的主将……
就是谢知凛。
“所以他当时让对方退兵，”谢予寒拧起眉，“根本靠的就不是帝国的军力和战术，而是和对方做了不应该的交易？”
话事人说：“我们卧底在大皇子阵营的人有传来消息，似乎大皇子用光脑和一位女性通讯过，而女性使用了全息影像，卧底恰巧看到，她的服饰明显是卡斯特星系那边的。”
“有录像么？”陆燎问。
“抱歉，当时卧底被副官发现，虽然圆了过去，但证据没有留下。”
陆燎点头，没有说什么。证据无法得手在意料之内，毕竟谢知凛非常谨慎，想要知道这些必定还需要努力。
只是不知道卡斯特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他沉思一阵，说道：“分一部分人盯住卡斯特那边，他们应该有人会在首都活动，发现不同之处就跟踪观察。”
话事人应下：“好的。”
又交流了一些首都政圈商圈的情报，陆燎若有所思：“也许谢知凛近期会选择回首都了，选举在即，以他的性格，未必不会认为选举比帝国边境城市的人命重要。”
毕竟谢知凛派给他的任务，不少是暗杀风评不错的好人。
那些人陆燎都逐一留下了，有惊无险，加上有系统辅佐，没有被谢知凛找到未被杀掉的证据。
他望向谢予寒：“‘掠行’发展足够了吗？”
“能用。”谢予寒说。
“好……”陆燎犹豫一瞬，说，“如果我说，我想在三个月内拿下兽王，让异化兽彻底群龙无首……你会觉得我不现实么？”
默默成长培养实力那么久，也到了需要爆发的一瞬了。
第098章 黑夜
谢予寒没说现实不现实, 而是问：“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想把兽王拿下？”
陆燎拧了下眉，说：“如果谢知凛成为唯一赢面大的人，那么这场比赛我们绝对赢不下来。”他沉吟道, “但如果，我们给他人为制造一个竞争者呢？”
“你想让自己成为那个竞争者？”
陆燎点了点头：“对。”
假如消息放出得及时，那么议员们肯定会思忖犹豫：假设陆燎真的拿下了兽王，累累战绩摆在那里，加上安德鲁将军的支持，那么议员的天秤未必不会倾斜摇摆。
话事人立即提出异议：“那样会不会对您的生命产生威胁……”
陆燎平淡打断他：“我都在边境摸爬滚打了这么久，生命威胁早就不该是考虑范围内的事。”
谢予寒微微沉思，他没有过分的担忧和反对, 而是提出一点：“那这次围猎行动，‘掠行’也要参加。”
“可以。”陆燎同意。
与其一个人面对, 放任谢予寒培养了那么久的‘掠行’在幕后，显然共同行动会是个不错的方案。
“那我就放心支持了, 陆上将想做就做。”谢予寒眉眼舒开, 甚至还笑了一下。
陆燎捏了下他的指尖, 没搭话。
“伊什塔尔”组织的下属们都痛心疾首地看着这对含情脉脉的恋人：“掠行”的老大你清醒点啊！总不能这样就放任吉比尔去陷入危险吧！
但他们也无法改变陆燎的决定。更何况, 和兽王正面对上, 将会是一件必然的事。
安德鲁将军将陆燎一路开绿灯放到上将的位置, 距离元帅只有几步之遥的位置——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
这件事讨论完后，陆燎给不少决策下了定义, 解决了七七八八条矛盾，会议商谈才完美结束。
陆燎看了眼时间, 已经很晚了, 也不知道回哪个寓所才好。
谢予寒说：“来强老板说酒吧楼上有空的可以住的房间，要不然就暂时住在那吧。”
住哪不是住, 荒原沙漠更艰苦的环境都歇息过，陆燎当然对楼上的空房间没什么意见：“好。”
但他们很快都后悔了。
来强老板实在钻钱眼子里出不来，酒吧店铺寸土寸金，一点利用资源他都不放过：二楼一楼酒吧大堂加包间，三楼则干脆给明朗的情侣关系、不那么明朗的私密关系开了些临时住房，自然，装修风格就不是那么简洁朴素。
顶着在紫色粉色中梦幻切换的灯光，视线根本逃不开墙壁上贴着的那些暧昧图画，鼻腔间弥漫的浓腻玫瑰甜香，床上诡异相连的黑绳，被子中央稳稳撒成爱心的玫瑰花瓣……这些无一不显示，来强老板给他们开的是一间情侣房。
来强很理所当然，甚至对自己的安排很得意：吉比尔和“掠行”老大既然是情侣，那住情侣房肯定是正常的事情啦，还能促进促进感情呢！
但他绝对没想到过，他家金主老大和恋人着实保守了些，谈了这么久，干的唯一出格的事情是黏糊着亲上两口。
这或许和繁忙的事业有关，两人凑到一起能安静呆在一块的时间屈指可数；但和两人的心态也脱不了关系。
陆燎不由自主看向一旁的谢予寒，目光一触及对方，就像着了火一般跳开了。
“时间太晚了。”陆燎听见自己说，“你先去洗吧，我下一个。”
谢予寒好笑地看着恋人，男人已经收去了伪装的样貌，露出原本的银发金眸来，澄金色的眼在蓝紫的迷幻灯光下愈发显得浅淡，涟漪微微晃出，那视线落处绝对不会在谢予寒身上：陆燎百分百有些害羞。
谢予寒声音含笑：“好，我先去。”
他真就抛下陆燎，转身先进了浴室。
明明隔着浴室关上的门，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却不断钻进耳朵，愈发清晰。陆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里越滚越旺、几乎要迸突出来的火团，想去把灯光摁成另一个色，借此转移转移注意力。
但这一间房没有设置明亮的灯光，为了浪漫，陆燎面无表情能调出来的颜色，除了暧昧的七彩，就是暧昧的七彩。
好极了，他压根改不了。
系统安慰宿主：【没事的宿主，要是你们真的进行成年人才能看的事情，本系统绝对会老实关机休眠，绝对不打扰半分！】
陆燎：“……我是不是还得夸你有非常强烈的自律意识？”
但确实如系统所说，陆燎肯定做不了柳下惠。
因为他的恋人显然不想他去做那柳下惠。
还略微带着水汽的手臂搂住了在床上僵硬坐着的人，青年低眉，凑到恋人耳边说话，吐息灼热潮湿：“我洗完了，你快去洗啊。”
如果陆燎回头，他就可以看到青年湿漉漉的发丝已经换回了金色的色彩，而他刚刚调成七彩的灯光在恋人发梢上点缀跳跃。那蓝眸蒙着水雾，还荡漾起笑意，比起陆燎的心猿意马，谢予寒撩拨逗弄的意味更多一些。
在谢予寒逡巡的目光之下，男人泛着幽蓝的耳尖微妙颤动着。
好可爱的反应。谢予寒想，他的恋人看着张狂不可一世，但可在谈恋爱上却如一张白纸，一窍不通。
这样想着，谢予寒突然垂下了脖颈，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那颤动的耳尖。
谢予寒在后面环抱着陆燎，他更能觉察到被吻过耳尖的人肌肉骤然的绷紧。
那吻刺激得像是有电流驱动过全身，旖思陡兴，男人喉结滚动，嘴唇干涩了好些许。
“你不想吗？”谢予寒突兀地问。
陆燎默然，然后低声说：“我觉得这种事情，需要放到结婚后来说……”
谢予寒：“……”
旖旎的气氛忽然一扫而空，谢予寒好气又好笑地松开陆燎：“你怎么这么保守！”
陆燎不说话。
谢予寒手搭在软绵绵的水床上，一手烦躁地捋了捋未干的发丝：“算了，我去卫生间一下……”
倏地，要起身的他手腕被攥住了。
回过头来的人眼神晦涩意味不明，拇指摩挲着谢予寒的手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低地说：“干脆，不要去了吧？”
鬼使神差地，谢予寒垂眼，装作没听见：“你说什么？”
夜在振翅。
黑夜在恋人深沉的眸中翻滚，他竟然真的重复了：“干脆……不要去了。”
那股拉力如风，将谢予寒拉入如浪般柔软的床幔之间，波浪恼人，河流鸣响，钟鸣共振，海浪澎湃。
沙哑的喘息间，男人撑在床上，滚烫的指腹抚过爱人的眼皮，掠去那滑落的汗滴。
做完这一切，他又重新俯下身去。
……绯色染尽。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轻巧地洒落在床上，衬得床上深眠的人白肌更加似雪。
那眼皮颤了颤，青年还是没有要起床的意思，轻轻拱了拱枕头，没动弹一瞬，而后手迷迷糊糊地去摸了摸旁边，但空无一物。
谢予寒惊醒了，他有些迷茫地看着一旁空了的床铺，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吃干抹净就跑了吗？
“吱嘎”一声响，谢予寒翻了个身，才发现阳台的门被人打开了。
男人懒懒地握着门把手，洗过的发丝还黏在额前，衬衫随意地搭在上身，没扣上纽扣，那极好的身材在衣服的摆动下若隐若现。
“醒了？”
陆燎醒的时候谢予寒还在睡，他没想着打扰昨天累到的恋人，干脆悄悄出去处理了会儿工作。
他转身去给谢予寒接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眉眼温和：“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咳，不舒服。”
他一说这话，目光就下意识看了眼谢予寒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面还有未消的红痕——谁的杰作，不必多说。
谢予寒脸上红意根本消退不了，他勉强伸长手臂去够上玻璃杯，折回浅浅抿了口杯里的水：“……没有，我还好。”
就是开口，嗓子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陆燎摸了下恋人的头发，弯身吻了吻对方的脸，选择道歉：“抱歉，昨天是我太过火了。”
谢予寒展开双臂，去抱住陆燎的脖颈，埋在对方颈窝处，似乎能嗅到独属于陆燎的味道里已经开始缠上了自己的味道：“没事……”
他小声说：“我喜欢。”
陆燎：“……”
大早上的，他不想听见恋人这样撒娇。
刚从休眠中惊醒的系统：【……】
它是不是还需要再回避一下？
早晨特地来看看大老板有没有需要的来强老板，刚到酒吧，就发现走下来的只有陆燎一个人。
他往陆燎身后看了看，找“掠行”组织老大的身影，完全没能找到。
来强老板脸上立刻挂上了“懂得都懂”的暧昧笑容，声音洪亮地打招呼：“吉比尔老大，您早啊！”
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陆燎：“……你也早。”
打完招呼，陆燎麻烦对方去买早饭，自己刚想去周围溜达一会儿，就察觉到光脑震动了两下。
他抬起一看，打来语音通讯的人，是安德鲁将军。
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陆燎疑惑着，旋即点开了“接通”的按钮。
第099章 好起来
陆燎划开“接通”, 旋即安德鲁将军苍老的声音出现在通讯另一头：“小陆上将啊，在首都过得如何？”
陆燎礼貌回答：“没有遇到大麻烦，将军您那边呢？”
安德鲁却很得意地笑了几声：“老头子我, 可是过得很不错，很不错啊，哈哈哈……”
很不错？
陆燎心里疑惑，索性坐到无人的吧台边，一边右手懒懒地摩挲着略带凉意的玻璃杯，一边问：“将军看来很开心？发生了什么？”
安德鲁还在乐：“我给谢知凛那小子上了一课。”
“上了一课？”
安德鲁说：“是啊，最近不是要元帅选举？你肯定得到这消息了。总之，谢知凛着急回首都, 老头子我呢，就借了点理由拖了他一会儿, 叫他在我面前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顿了顿，他说, “所以得辛苦你早些回来了, 因为这事儿吧, 和你也有关。”
陆燎诧异：“我需要做什么？”
“成为被颁奖的那个……”没等陆燎开口, 安德鲁将军就急忙解释, “这不是战争节奏将越来越紧张了嘛, 我就想着设个授勋仪式，给士兵们鼓舞鼓舞士气。”
颁奖？陆燎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您的意思, 不会是给我颁了什么离谱的奖项吧？”
安德鲁讪讪道：“差不多吧……杰出贡献奖，不知道小陆上将喜不喜欢？”他似乎自己很满意这个奖项颁给陆燎, “毕竟目前异化兽击杀排名第一还是你, 所以我想着，把奖颁给你, 也算是实至名归。……当然当然，我们也有其他奖项，比如什么最佳生存奖啦，最佳速度奖啦，最佳医疗奖啦，应有尽有！”
陆燎：“……”
他捏了捏眉心，有一种微妙的无力感：“好的，我会准时到的。”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千万赶紧回来，我特地跟谢知凛多要了点时间，找借口说要彩排呢，还把奖项的消息给散播出去了……”老人说话竟有一股贼兮兮的意味，“我还故意叫劳伦把事情发到了星网上，这下大家都知道军营要举行授勋仪式了，那临时元帅肯定需要在场，谢知凛想回首都亲自处理元帅选举嘛，那不又得再拖一段时间喽！”
陆燎怎么敢说拒绝？他只能应了声好，表示自己会尽早处理完首都的事情就回去。
挂断通讯，陆燎想起还在磨蹭的谢予寒，给对方发了条信息：【我还有点事，处理完就上来。】
对方显然在浏览光脑，快速回了一句：【好。】
*
等陆燎处理完，回到房间时，谢予寒已经洗漱好了。青年谨慎地将外貌重新伪装成棕发棕眸，他坐在阳台上正在享用组织下属端来的早餐，高领长袖掩住了昨日的暧昧痕迹。
风吹过他额前的发丝，那双棕眸透着柔软，回眸望向陆燎，看得陆燎心里一动。
男人走过去，俯身吻了下恋人还余了奶渍的唇角。
谢予寒展颜笑笑：“处理完了？”
“嗯，”陆燎问，“你不忙？”
谢予寒说：“这几天算是我的休息日吧，没什么事的话，‘掠行’的人不会把公务直接递到我面前。”
陆燎犹豫一瞬，还是说：“可能明天我就得回边境了。”
谢予寒惊讶：“这么早，感觉你才到没多久。”
陆燎眼里流露出无奈，把安德鲁将军伟大的拖延计划跟谢予寒说了一遍。
谢予寒不由乐了：“老先生真是鬼点子多。”他又一叹，“可这样我们又得分离了，才呆在一起那么短的时间。”
陆燎闷闷地说：“我不想这么早离开你。”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爱人的脸颊，留恋着恋人侧脸的温度。
谢予寒轻声说：“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早点……”
青年咳嗽一声，很不好意思地扬起一个笑：“我们就结婚。”
“好。”陆燎认真地凝视着恋人仰起的脸，“说好了，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结婚。”
两人絮语完，谢予寒突然笑着打开了自己的光脑：“对了，星网上最近有一个很火的帖子，你看到过吗？”
上将的工作太忙，陆燎几乎没有时间打开星网看看了：“没看，怎么了吗？”
谢予寒就将那帖子翻出，展示给陆燎看：“喏，你瞧瞧。”
陆燎注视着谢予寒分享出来的屏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陆上将留下一句简洁的评价：“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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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8楼：上将粉丝袭来，我们LL就是最强的！
20309楼：？？不是这里也有LL的疯狂粉丝啊
陆燎把谢予寒分享的虚拟屏幕推回去，冷嗤一声：“好无聊的小报。”
谢予寒却笑得不行：“荣获颜值排行榜第一，陆上将有什么感想？”
陆燎冷冰冰地说：“没有感想，不激动，不感谢。”
谢予寒笑得直往椅子里缩，又被不高兴的恋人拉着亲了好一会儿才停歇。
“好啦，”谢予寒放下杯子，温声说，“你长得好看，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陆燎神色一动，认真地问：“你很喜欢我这张脸？”
谢予寒可完全做不到不看外表，他诚实点头：“喜欢啊，很漂亮，我很喜欢。”
系统很满意男主角的上道：【宿主你看，我说什么，美貌就是爱情的润//滑剂！当你的恋人看到你如此绝色的一张脸，怎么可能还有闷气！】
陆燎却突然扯了下嘴角，语气温和地问谢予寒：“那你是更喜欢我现在这张脸，还是更喜欢我原世界那张脸？”
谢予寒：“……”
系统：【……】
在这种诡异的问题上纠结有意思吗！
*
三天后，陆燎如他所言，提前回到了驻扎军营。
战争频发，陆燎也懒得搬出宿舍去住将军专门的住所，索性还是和詹姆陈一叶挤着住。
得到消息的詹姆已经从绿洲挪回了军营，看见他回来，还有点诧异：“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组织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陆燎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嗯，都搞定了，回来用了强制快速跃迁。”
强制快速跃迁……
詹姆眼角一抽：据他所知，若想开强制快速跃迁，必须有一大笔钱才能完成。这家伙真是靠地下情报组织赚了钱，就一发不可收拾，花钱都变得如此大胆。
但他不打算在明面上吐槽这个事：“对了，罗维娜也回军营了，我和陈一叶打算去看看她，你就……”
“议会长也来？我就去打声招呼便算了。”这几年下来，罗维娜虽然不怎么找陆燎茬，但两人关系依旧没有突破冰点。
罗维娜在两年前就退了军人身份，选择回家族继任龙枭族的族长，随后就彻底地清理了家族里的叛徒，并凭借雷霆手段和龙枭族的影响力，成功登上了帝国议会议会长的职位——她将是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任议会长。
这次她来，也是收到了安德鲁将军的邀请，前来参加授勋仪式。
虽然她不会再参加兽潮阻击战斗，但杨清杨澈选择留在了军营，她此次莅临军营，除了授勋仪式的原因，便是来看看杨清和杨澈。
詹姆说：“你还不打算和她解释？到时候元帅选举怎么办？”亚伦家族消息也灵通，作为亚伦主家的一员，詹姆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陆燎不在意：“元帅选举完了再说，我们的议会长大人肯定公平公正。”
詹姆笑了笑：“你对她还真是信心十足。”
陆燎掀起眼皮：“我对鲛人族的少族长也信心十足啊。”
当前鲛人族出现大换血，前偶像薇薇安继承了大长老衣钵，相当得族中长老们的青睐，加上谢知凛的副官罗斯特以前本是重点继承人，可出了那般丑事……薇薇安的支持率便一路升高，如今是鲛人族炙手可热的新星。
“所以元帅选举，你争取到了鲛人族的支持？”
陆燎点了点头：“回首都顺便和薇薇安通过讯了。”
明面上薇薇安为了罗维娜和陆燎选择了断联，但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于是选择了私下和陆燎联系。
好在，陆燎也和她保证过，会和罗维娜说清楚。
不过陆燎保证完，薇薇安就是一笑：“其实你知道，罗维娜也会反应过来的，而且她心甘情愿。”
陆燎那时沉默。
他知道，罗维娜肯定后知后觉了不对劲，尤其是嘴上说着“投诚”的陆燎，却和大皇子谢知凛关系古怪，她又不傻，绝对明白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但她选择了继续演下去。
她不知道她的朋友们在谋划什么，可她依旧选择了相信他们的选择，相信他们不告诉她是有苦衷的。
“等做完这一切就好了。”陆燎对詹姆低声说，精灵抬眼，望向宿舍窗外，“等解决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00章 授勋仪式
授勋仪式在几天后便正式召开。
兴许是任何生物老了都喜欢早起早睡, 安德鲁将军兴致勃勃地将授勋仪式的时间美美设在了早上……
台下，已经睡倒一片，七歪八斜。
安森是半机械人, 他对疲惫度没有感觉，如果有，就是一箱机油的事；他激动地站在陆燎旁边，比陈一叶话还多：“陆队，你也要上去领吧！你会领什么啊？我猜肯定是最高荣誉，你这么厉害，军队顶层不颁发顶级奖项给你，说不过去！”
陆燎冷漠地检查系到喉结处的正式军装纽扣, 没掀起眼皮搭理安森的意思。
安森习惯了陆燎的冷淡，自顾自继续赞美着陆燎, 却突然息了声。
这小子忽然息声让陆燎有些不适应，防止自己队员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金眸疑惑地挪动过去, 发现安森呆呆瞪着眼睛, 不说话。
“怎么了？”破天荒地, 陆燎开口询问。
安森指了指陆燎的鬓发：“陆队, 你这是……？”
陆燎垂眼, 余光瞄了下自己垂落的银发，洗的很干净, 还喷了母亲自制的香水，没什么问题：“嗯？”
安森摇头：“不不不, 刚刚风吹开了你的头发, 然后我看到了你戴的耳坠了。”
陆燎平时什么都懒得戴，头发乱了甚至都只能找其他长发的同僚要来一个发圈扎上, 更别提还戴上耳坠。耳坠一摇一晃，给男人添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漂亮。心思细腻一点的人，看到这个突兀的耳坠，就会多些心思去猜测。
有时，朋友背着的背包多了个挂件，穿的衣服风格出现变化，都会是谈恋爱的迹象。
所以安森不敢去下定论，如果——
“你说这个？”陆燎兴致上来，径直撩开鬓发，露出那耳垂上挂着的耳坠。
耳坠是湛蓝色的，清晨有阳光洒在授勋仪式的场地上，也落在了青年的耳畔，耳坠晃动，折射着光芒，晶莹剔透。
陆燎眉眼淡淡蕴着笑：“是我恋人给我的。”
他说得大大方方，安森听得怔住。
詹姆一手努力地抗拒着歪头睡得要倒在自己肩上、还流哈喇子的陈一叶，深深看眼怔住的安森，插缝吐槽：“你别理你们队长，他就是想炫耀。”
陆燎斜他一眼，有必要拆穿？
这可是他临走时，特地折回去找谢予寒讨要的。
精灵说得认真：“来首都这几天我也没休息，全干体力活了，要点礼物，不过分吧？”
体力活的接收者：“……”
他没好气地抛出一个准备已久的礼物盒：“拿着你的报酬滚！”
陆燎眉开眼笑，把礼物护得紧，到了公共悬浮车上才小心翼翼打开。
戴上了，他就不打算取下。
当然，这不会只是单纯的一个简单挂饰，不然陆燎会更加小心翼翼地索性收藏在宿舍不拿出来，防止在战场上丢失：耳坠含了更加高级的定位系统，如果陆燎深入战场，光脑也无法定位到他，耳坠就会将位置发给谢予寒；另外，如果兽王的位置出现了转移，而陆燎更早发现了转移地点，也可以通过耳坠的实时定位，发给谢予寒，方便“掠行”的人赶过去。
如此方便的好物，陆燎每每摸过那冰凉的表面，心里都会激起一片得意。
毕竟是他爱人送他的！
被詹姆推得难受的陈一叶睡不着了，他坐起来后揉揉眼睛，也瞧见了那漂亮的耳坠，更是自然没错过陆燎下意识摸了摸耳坠时眼里流露的骄傲情绪。
陈一叶耸耸肩膀，顺口就对安森说：“你看我说什么，你们陆队超爱的。”
陆燎眯了眯眼：“陈一叶——”
陈一叶滑跪：“错了陆哥。”
安森笑不出来。
男人早就将银色发丝放下，不再望向他，可安森的视线却无法从男人身上挪开。
他没办法骗自己。
骗自己，那是陆燎临时买的，只是为了逼退自己？
他做不到。
陆燎是真的有很喜欢很喜欢的恋人。
而那个恋人也一定很爱很爱他。
安森勉强笑了一下，独属于半机械人那双幽蓝的眼闪了闪，就默默地撇过了头去。
詹姆比陆燎更快注意到安森的不对劲，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得，陆燎就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个追求者，甚至不会捅到他对象面前的那种。
*
“麦克风是好的了吗？啊，好好，咳、咳咳——”
一阵兵荒马乱的前奏，安德鲁将军咳嗽几声，终于正色开了口，“帝国的英雄们，帝国的公民们，欢迎诸位来到我们的授勋仪式现场！”
老头低头看看手里光脑上呈现的、劳伦副官倾情准备的演讲稿，潇洒一关，直接爽朗说道：“嗐，老家伙我不是很想讲废话呀，不如我们就来聊聊我们这几年下来战争的状况……”
台下，劳伦副官眼前一黑，只觉自己职业生涯要断送在父亲手上；谢知凛毫不意外地笑笑，挂着虚伪的笑为老将军鼓掌；罗维娜在议会摸爬滚打，已经学会了如何让自己表面上看着冷若冰霜，手指在另一只手臂衣袖的遮挡下，却在疯狂地给薇薇安发消息，骚//扰起这位鲛人族少族长；陆燎则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和自己最好的八卦搭子系统聊天，没注意老将军在讲什么；由于授勋仪式是星网直播，观众没料到老将军如此风趣，弹幕上多了几分活泼，不再过于正式。
【《我不是很想讲废话》】
【摄像头记录到将军关稿子了哈哈哈哈哈】
【副官表情像是在演上班时的我自己】
【不是不讲废话吗，战争状况怎么讲了这么久？】
【你真的信老将军说的“不讲废话”？】
意气风发地讲了好几句，老将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说道：“好啦，老头子知道这些也算是废话的一种，让我们直接进入到授勋仪式下一环节，颁奖！”
隆重的奏乐响彻整个场地，被叫到名字的士兵挨个上台领下属于自己的荣耀。
“下面，我要颁发的对象，是给予我们异化兽击杀最多、最勇猛的战士——”
“陆燎同志！”
安德鲁将军郑重地说，“他的贡献对于帝国来说具有极大的影响，因此我将杰出贡献奖颁发给他！”
鼓掌声涌起，陆燎站起身，压了压军帽帽檐，面无表情地上台领奖。
而星网的直播页面上，弹幕明显也更加活跃了：
【妈呀，果然是陆上将才能拿到的奖】
【我记得几天前，他才被帝国小报评为颜值榜第一吧？】
【啊啊啊是陆上将，我袭来舔屏prprpr】
【击杀榜第一和颜值榜第一都拿下了，还有什么是陆上将拿不下的？？】
安德鲁将金色的荣誉徽章递到陆燎手上，用力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好孩子，你值得这个奖。”
陆燎垂下眼帘，低声说：“谢谢将军。”
安德鲁将军笑眯眯地摆摆手：“嗐，谢什么！你应得的！来，咱们对准镜头，合照一张！”
镜头的闪光灯一闪而过，陆燎恍惚间想：谢予寒会在看么？
“……好可爱，都紧张了。”
谢予寒当然在看直播，只是身边还七七八八挤着平时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雇佣兵。
大叔们都看到了俊美的精灵，他们上网不多，因此更为惊诧：“长得这么妖艳的崽，竟然还是击杀榜第一？”
“哈哈，其他种族都该反省反省自己喽。”
“哎，你们怎么也以貌取人了？”
“啊，我不该不该，道歉啊道歉，晚上喝酒我自罚一杯！”
有个翘胡子大叔笑呵呵地说：“夏维尔少爷，这是你恋人吧？”
谢予寒愣了下，自己没和“掠行”的人说过呢：“奎因叔，你怎么看出来的？”
奎因叔揶揄地撞撞谢予寒肩膀：“你这小子，大叔我活了大半辈子，你这什么眼神我读不懂？”
其他大叔起哄：“哎，夏维尔什么眼神，给我瞅瞅，给我瞅瞅！”
一说到恋人，谢予寒脸皮就薄，他好笑地红了脸：“好了，各位叔叔，你们别打趣我啦！”
奎因哈哈大笑：“不过要我说，确实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配上咱们夏维尔少爷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大叔应和：“就是就是！”“自古英雄配美人嘛！”
谢予寒失笑，他知道要是自己再接着表现出难堪，那大叔们肯定还要继续逗他。
青年索性把目光重新落回虚拟屏幕上，陆燎已经不在台上了，但晃过的镜头中，银发男人却跟着一个红发男人离开。
谢予寒目光微微一凝：祁让……？他叫陆燎过去干什么？
谢予寒多了些许忧虑，但没法突然用匿名账号去给陆燎发消息。
……只能希望陆燎还有他那个系统，可以化险为夷了。
*
陆燎确实一下台，就被祁让叫走了。
男人还以为是谢知凛要分配什么任务给他，不动声色瞄了眼坐在中心的金发男人，那人一点视线也没分给下台的陆燎：在元帅选举面前，陆燎这样的“小虾米”威胁性还不如说话权重更大的年轻议会长。谢知凛只在等授勋仪式结束，一结束，他绝对会用强制快速跃迁离开此地。
陆燎收回视线，随祁让走到无人处，站定，他才开口问：“说吧，这回又想要我做什么？”
祁让却摇头，平静道：“不是谢知凛派我来叫你。”
陆燎诧异挑眉，没搭话。
祁让血红色的眼深邃幽暗地凝视着陆燎，开门见山：“谢知凛叛国的事情，你是否知情？”
陆燎：“？”
他认真地问：“这么大的事，你确定要在户外说？”
好没有防范意识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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