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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林煊喝了酒, 连鼻尖都微微烫起来,热意在指尖一触即散,鼻息拂近, 又很快远离,滚烫的酒意却始终盘亘在江鹿的指尖, 像一个未落下的吻。


    薄嫩皮肤下的喉结滚动, 江鹿耳根微热,手指微蜷, 似乎想抓住指尖那缕看不见的醉意。


    这不是江鹿第一次听见林煊说他只有他,但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 心脏鼓噪悸动。


    “……”江鹿吞了吞口水, 被需要的喜悦和一种莫名的悸动同时攫住了他的心脏。


    是什么?


    他失神地想。


    他迟迟没什么反应, 林煊捧着他的手,呼吸似乎有些急促,滚烫脸颊贴着他的手心,热气拂过。


    ……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林煊高耸的鼻尖, 以及柔软的嘴唇压在手心和指腹的触感。


    曾经消失过的左手指尖仿佛被灼烧般, 火舌从掌心燎到江鹿的脸颊,让他脸上也攀上了绯云。


    “……小鹿同学。”林煊低低地叫他,阴沉的眼睛藏在江鹿的掌心,唇线抿出晦涩的弧度。


    ……为什么不说话?


    他难道表现得,还不够, 卑微和可怜吗?


    江鹿却有些头晕目眩。他蓦地想起之前他的手指消失,只要林煊出现,他的手都会很快恢复正常。


    这足以证明林煊是那么迫切, 那么坚定不移地需要他,所以世界规则也没法奈何他, 只能恨恨放过他。


    林煊需要他,他也需要林煊。那个早已被压下去的,想要不顾一切抓住林煊的念头重新活络起来。


    林煊已经向他伸出了手,他想回握他。


    江鹿听见了自己略微加快的呼吸声和心跳越来越急促的砰砰声,他莫名感觉很热,后颈湿涔涔,刚要开口,却忽然感觉掌心被濡湿了。


    江鹿愣了愣,所有心思都偃旗息鼓,低头看着埋在他手心的林煊,犹犹豫豫开口:“林煊,你……”


    他顿下来,放轻了声音,“哭了?”


    林煊哭了。


    真的假的……!?


    江鹿迟疑挣了挣手,抽回手时果然看见林煊眼睛微红,清浅温和的眼瞳像笼了淡淡的水雾,瓷白高挺鼻梁残留着斑驳的泪痕。


    林煊本来就有点醉了,这下连鼻尖也红了,眼睫也湿漉漉的,看着怪可怜,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哭了?


    江鹿看着林煊眼尾曳着的那抹水红,有些惊讶,也有些茫然,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林煊让他不要离开他,他没忍住走了神,没能及时回答他,然后就……可他就是,迟了一点没回答而已。


    江鹿心脏软得一塌糊涂,又有点沉默,还带着些低劣的、见不得光的窃喜。——林煊似乎,应该比他想象中还要在乎他。


    “……喝了酒就会这样,”林煊避开他的目光,但江鹿眼睁睁看着他眼泪又从眼眶滚落出来,当着他的面,晶莹剔透地挂在下颌。


    江鹿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林煊沉默落了会泪,喉结滚动,轻咳一声,又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低哑,带着淡淡的湿痕,低低地说,“有点控制不住。”


    大概是迟迟没等到江鹿的回答,他避开了刚才的请求。


    江鹿从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递给林煊,又抽了张纸擦手,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下颌,那颗眼泪迟迟掉不下来。


    “我以前,”江鹿边瞥着他的下颌边唔了声,“是听说过有人喝了酒泪腺就会变得发达。”


    就是容易泪失禁。


    但他没想到林煊会是这种体质。


    毕竟看起来不像。


    反差也太大了。


    但该说不说,林煊眼泪掉得还怪好看的。


    ……也挺可爱的。


    江鹿有点想笑,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到底还是忍住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回答林煊之前的那个请求,终于没忍住捧起他的脸,莹白手指勾走了林煊下颌的泪珠,轻叹了一声,软声安抚他,“所以,不要再担心了。林煊,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他认真许诺,“我保证。”


    “除非……”江鹿抿了抿唇,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这个世上,似乎除了林煊,没有人将他当成不可或缺的。


    江鹿眼神微暗,想起在轰趴馆看到的陈风和师嘉玉,即使没有唐源和虞景荣,他们也都会遇到其他各种各样的人,被他们吸引目光。至于其他朋友……甚至还比不上他的三个室友。


    他不是被一定需要的。


    ——所以,他想说,除非,林煊也不需要他,没有人再需要他,他抵抗不了剧情的不可抗力,被彻底抹除存在。


    江鹿微微启了下唇,但最后还是将这句话捺下了。


    林煊掉过眼泪的眼睛微亮,眼神看着不太清醒,唇角却弯起了得逞的弧度,眼圈明显还是湿的,嗓音低哑,“好。”


    “去洗把脸吧,早点睡。”江鹿放开他,说,“你喝了酒,明天是周末,可以多睡会。”


    林煊颔首,当着他的面站起身,脚步却有点漂浮。


    江鹿上前一步扶住他,“是不是后劲上来了?”


    “嗯。”林煊抵着额角揉了两下,微微皱起眉,“有点头晕。”


    他喝了酒,还哭过,会头晕也正常。江鹿不疑有他,说,“我扶着你吧。”


    他扶着林煊进了他房间的浴室。


    一个错眼,林煊把剃须膏当成了牙膏,江鹿好险才阻止了他吃进去。


    看来林煊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微醺,他醉得不轻。江鹿无奈替他挤好了牙膏,担忧地问,“你待会还能洗澡吗?”


    这样真的不会倒在浴室吗?


    林煊慢腾腾转头看他一眼,迟缓地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找睡衣。”见他这模样,江鹿却更不放心了,“你洗完脸就换上,明早起床再洗澡。嗯?”


    酒味和牙膏的薄荷味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电动牙刷在发出细微嗡嗡声。林煊顺从点了下头,比平时看起来乖了一些,轻声说,“睡衣在右边的衣柜。”


    江鹿按照他的话打开了右边的衣柜。林煊的睡衣不多,都洗过,衣柜刚打开,衣服残留的洗衣液香味扑面而来。


    是江鹿之前穿他的睡衣时闻到过的独特香味,很香,他习惯了这股香味,眼睛一扫,衣柜里没有他穿过的那两套。


    ——那两套都快成了他的专属,正挂在隔壁客房的衣柜里。


    江鹿随便取了套睡衣下来,踟蹰了两秒,弯下腰,打开中间的抽屉,果然看见了收纳起来的贴身衣物。


    江鹿耳根发热,囫囵拿了条,烫也似地推上了抽屉,和衣服一起送到了浴室,逃也似地出来了,在书桌前坐下了。


    他不是第一次进林煊的房间,林煊的书桌前甚至有给他准备的椅子。


    江鹿揉了揉微烫的耳垂,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心里有点乱。


    浴室里没动静,江鹿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哐咚”的声音,不轻。


    “怎么了?”他下意识起身,走到浴室前敲门,“你没事吧,林煊?”


    “没事。”林煊的声音闷在门后,低低淡淡的,“东西掉了。”


    “我以为你摔了。”江鹿放下心,还是停在浴室门外,“换好衣服就出来吧,我在门外等你。”


    林煊直起身,将掉落的东西放回原位,盯着镜子里自己微红的眼圈和鼻尖,目光有些晦涩不明。他轻轻掀唇,“好。”


    过了两分钟,林煊打开了门。


    江鹿转头,唇边刚要漾出笑纹,却看见他脸上湿漉漉的,水痕蜿蜒,水珠顺着他的下颌落下,打湿了领口,纤薄的睡衣贴在身上。


    他想起了刚才林煊落泪的模样,眼神一闪,“你怎么没擦掉脸上的水?”


    林煊迟钝地反应了会儿他的话,“……忘了。”


    “这都能忘。”江鹿嘀咕,又说,“算了。”谁让他现在喝醉了。


    林煊偏头看他,缓缓嗯了声,往前走了一步,江鹿看着他趔趄一下,连忙扶着他去床边坐下,抽了两张床头的纸巾,让他自己擦脸。


    “……小鹿同学要走了吗?”林煊说得很慢,背着光,眼睛又变成了墨色,不复刚才的清浅。


    江鹿嗯了声,“等你睡下我就走了。”


    “能不能不走?”林煊拉住了他的手,眼圈似乎比刚才红了一点。


    江鹿见状惊异地心想,林煊该不会是又要哭了吧。


    他才这么想完,下一秒,他看见林煊盯着他,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江鹿:“…………”


    江鹿登时如芒在背,忙说,“好好好我不走。”


    林煊掉眼泪掉得很安静,冷冷淡淡的,面无表情,如果不是通红的眼睛,谁也看不出来正在掉眼泪的人是他。


    他拿那双掉着眼泪的眼睛平静看着江鹿,似乎是在确定是不是在哄他。


    “没骗你。”江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是真的想笑,忍着笑说,“别哭了,再哭明天早上眼睛都要肿了,我可没有欺负你。”


    林煊点头。


    江鹿大胆地戳了戳林煊的脸颊,把他脸颊戳了个浅坑出来,嘴里嘀嘀咕咕的,“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林煊,喝醉了竟然会泪失禁。”


    一米九的男生,私下喝醉了竟然会变成泪失禁体质。


    江鹿乐得不行,“嘿嘿。”


    林煊冷静抬眸看着他。


    江鹿顿时恶从心边起,打开手机,想把这个模样的林煊留下来,“拍个照好吗?”


    “好。”林煊乖得很,给他让了位置出来。


    江鹿刚拍了两张,检查照片的时候林煊突然窸窸窣窣凑了过来,手臂如同从黑暗中伸出的黏腻阴冷的触手,从后扣住他的腰,轻轻将他拢进怀中,气息拂动,“小鹿同学。”


    江鹿没设防他会突然凑过来,身体僵了瞬。


    林煊醉眼朦胧,嗅了嗅他的脖颈,带着醉意的呼吸攀爬而上,笼络江鹿脆弱的耳根,微凉的眼泪吧嗒,落在他的颈窝,激得他身体战栗了一下。


    “你喜欢,看我哭吗?”林煊在他耳畔低低喃语,“这样的我,有没有讨你喜欢?”


    第18章


    江鹿的耳朵一下充血似地红了。


    林煊喝醉的模样挺可爱的, 他的确很喜欢。


    ……但林煊这样问得也太暧昧了。


    什么叫做,有没有讨他喜欢啊……?


    刚才听见林煊祈求他不要离开时的悸动重新裹挟住心脏,江鹿不动声色轻攥住膝盖的布料, 隽秀无暇的面容微红,笼在白炽灯的光线下, 琥珀瞳色中掩着淡淡的尴尬和羞赧。


    ……为什么要突然这样说话。


    江鹿弯着脖颈, 有些耳热,忍住了想捂脸的冲动。


    林煊却没再说话, 瘦削下巴垫在他的颈窝,匀称的呼吸声直抵他的耳膜。


    他的脑袋明明不重, 江鹿却感觉它的存在感越来越明晰, 硌得他有点坐立难安。


    携着酒意和洗衣液淡香的怀抱滚烫, 林煊灼热的脸颊毫无隔阂地贴在他脖颈,烘得他也浑身灼热,出了好多汗,面红耳热, 胸闷气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感觉气氛变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起来,周遭的空气稠到他几乎喘不上气。


    后颈不知道是林煊的眼泪还是他被他怀中的酒意熏出来的汗水,湿涔涔的。


    耳畔的空气似乎有些鼓噪,江鹿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微微加快了,垂着睫羽, 纤长秾密的眼睫在他瓷白的脸上落下扇形阴影,漂亮得动人心魄。


    他小幅度咽了咽口水,指骨带着点羞意, 把着林煊扣在他腰间的手,小声说, “……你放开我。”


    林煊却迟迟没有回应。


    江鹿抿唇,摸着被林煊呼吸烧得慌的耳垂,悄悄偏过头去看林煊,却发现他已经合上了眼睛。


    ——林煊清隽白皙的脸上染着醉意的薄红,卧蚕饱满微红,眼尾的水红也迟迟没有褪去,本人却温静祥和地睡着了,像是根本没在意他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


    江鹿神色一静,轻声叫了他一声,“林煊?”


    林煊睡颜平静。


    “你睡着了吗?”


    还是没反应。


    江鹿缓慢地抿紧唇瓣,目光林煊脸上凝了会儿,神色有点怪异,过了会儿他放松了身体,攥住膝盖布料的手指也慢慢卸了力道,无声无息叹了口气。


    “……好吧。”他小声地,无奈地说,“睡着了。”


    原来刚才真的是他的错觉。


    江鹿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了然,想站起身让林煊躺床上去,但对方在熟睡中依然扣着他,耍赖似地不撒手,呼吸悠长匀称。


    他有些好笑,丢开手机,费了老大劲才让林煊松开他乖乖躺床上去,运动后产生的红晕取代了原本说不清道不明的面热。


    林煊看着瘦,其实重量不轻,清醒的时候感觉不出来,醉酒之后就是个实心的,江鹿差点搬不动他。


    江鹿呼吸不太匀称,维持着双膝分开跪在林煊身旁的姿势歇了会,目光在他安静的睡颜上停驻了两秒,忍不住抱怨似地轻轻戳了下他的眉间,嘟嘟囔囔了句什么。


    随后,他爬下床,细心替林煊调好空调温度掖好被子,才找到自己手机,趿着拖鞋出去了。


    轻轻的“啪嗒”声响起,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房间内陷入浓稠的黑暗,原本应该睡着的林煊悄无声息睁开了眼。


    眼底一片清明。


    ·


    江鹿脸上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下去。


    他既然答应了林煊就没打算走,出去和室友们通了气不回宿舍,又去猫窝看了眼布布和它的幼崽们。


    几天过去,幼崽们都活蹦乱跳,在猫窝和妈妈的身上乱爬,其中最有精力的还是那只小奶牛蹦蹦。


    布布躺在猫窝,纵容幼崽们在它身上乱爬,感觉江鹿的靠近,也只是抬头看了下,很快又躺了回去,喵喵叫了声。


    江鹿摸摸它的脑袋,小声问它:“饿了吗?”


    布布又朝他喵了声。


    江鹿喂它吃了点猫条,腿蹲麻了,索性盘腿坐到地上,左手撑着脸,无意识撑出了点软软嘟嘟的脸颊肉。


    他的目光虽然落在布布身上,思绪却完全飘远了。


    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嘟囔了句,“烦死了!”


    布布边舔猫条边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


    江鹿换了只手喂它,嘴里又咕咕哝哝,“做猫真好。”


    布布不明所以。


    江鹿喂完它,捡起被丢在一旁的手机,自觉去了客房睡觉。


    林煊给他穿的睡衣明显洗过了,江鹿打开衣柜的时候就闻到了熟悉的淡香,犹豫顿了顿,还是取下来了。


    这样不行。


    江鹿在氤氲弥漫的热雾中闭着眼慢腾腾地想。


    ……以后还是穿自己的睡衣吧。


    林煊190,他才178,林煊的睡衣对他来说本来就不合身,只是他没那么多讲究,能穿就行。


    但今晚他总感觉有点别扭,不仅是衣服本身,原本闻惯了的淡香也总是让他联想到林煊。


    ……想到他刚才携着酒意的怀抱,以及耳畔那句暧昧不清的问句。


    江鹿心有些乱,心不在焉将吹风机放回架子上,鼻腔里似乎总是萦绕着这股淡香,以及淡淡的酒气。他穿过客厅,关了大灯,只留了光线暗淡的节能壁灯。


    他刚要推开客房的门,却顿下来,想了想,转身想推开主卧的门,却发现原本闭严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一道高大的黑影站在门缝后。


    房间内没有开灯,林煊的身影几乎融进阴暗的光线,面容掩在黑暗中,瞳孔幽深潮湿,晦暗深沉,不声不响,似乎冷漠窥伺了他许久。


    偏偏走廊的灯光也很暗,直接给这一幕加了个恐怖buff。


    “……!!”


    江鹿原本就有心事,冷不丁撞见这一幕,被吓了一跳,心脏险些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好险才将惊呼咽回喉咙,“林煊?”


    “……嗯。”林煊嗓音低哑,“我吓到你了吗?”


    “有点。”江鹿抚着胸口心有余悸,“你不是睡着了吗?”


    “……刚才醒了。”林煊声音很轻,“我以为你走了。”


    “答应了你,我不会走的。”江鹿闻言神情软下来,软声说,“我就在隔壁,不走的。你继续睡吧。”


    林煊不说话,安静垂眸,似乎酒还没醒。


    江鹿按了下走廊灯的开关,灯光闻声倾泻,顷刻照亮了林煊惨白的面孔,以及略显迷离的潋滟眸光,看着有些脆弱。


    “……”江鹿看了他眼睛好几眼,心里有些疑惑。——林煊是不是又哭了?


    林煊的状态看起来也有些不太对劲。


    “林煊。”他关心地,斟酌着开口,“你怎么了?”


    林煊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问,“……小鹿同学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江鹿被问得大脑宕机了一瞬,但没等那些纷乱的心绪涌上来,他皱起眉问,“怎么了?”


    林煊耷着眼尾,狼狈又缄默地看着他。


    江鹿瞥了眼他身后的黑暗,想起客厅和房间都装着壁灯。


    壁灯光线暖融融,虽然昏暗,无法照亮每一寸空间,但至少驱散了黑暗,微弱的灯光撑起令人心安的光弧。


    江鹿以为这只是林煊的偏好,从来没问过原因,这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林煊这么安排,或许是因为他怕黑。


    江鹿福至心灵没再追问,重新关掉走廊的白炽灯,只留了壁灯,将手搭在主卧的门把手,“那我陪你。”


    林煊侧开身,让他进来。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走廊薄弱的光线被不算厚重的门完全关在了外面,黑暗瞬间淹没了两人,床对面空调静谧幽微的灯光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怪物的眼睛。


    ——江鹿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给他留一盏壁灯。


    林煊怕黑,又喝醉了,江鹿联想到之前他抱着他落泪的行为,也不奇怪他睡醒后起来找他。


    说到底,都怪他不够细心。


    江鹿在心中叹气,又禁不住想为什么。——林煊为什么会怕黑。


    黑暗中,他听见林煊幽微的询问,“……可以牵着你吗?”


    “可以。”他同意了。


    很快,江鹿就感觉一只冰凉修长的手试探牵住了他的手指,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


    江鹿打开了房间的壁灯,牵着林煊到了床边。


    所幸林煊的床够大,就算睡两个男生也足够,不会拥挤。


    江鹿抽回手,挨着林煊躺下,林煊却转而抱住了他的腰,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冰凉湿润的面颊蹭过他的耳垂。


    江鹿神色柔软,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即使林煊放在他腰间的手心冰得他打了一哆嗦,他也温柔包容地回抱住了林煊的腰身,用暖热的体温温暖他,小声安抚,“睡吧,林煊,我陪着你。”


    林煊抵着他的胸膛轻震,恹恹地,低低地“嗯”了声,眼睫拂过他光裸敏感的脖颈。


    江鹿缩了缩脖子,自以为隐秘地在林煊怀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林煊平稳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呼吸时鼻腔里满是他们衣服间的淡香,分不清你我。江鹿原本平静了没多久的心又开始变得纷乱起来。


    但林煊抱着他不说话,房间内只有他们的呼吸声,江鹿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林煊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低下头,唇瓣似是不经意擦过他温热薄嫩的耳尖,轻轻弯了弯唇角。


    ……笨蛋。


    第19章


    江鹿在睡梦中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骚扰, 往旁边侧了侧脸。


    林煊眸色愉悦,加深了笑意。


    一夜无梦。


    次日,当林煊醒过来时, 江鹿正微微僵硬蜷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垂着眼睫, 眼神飘忽, 心绪不宁地有一搭没一搭把弄着自己手指,秀美脖颈浮着层薄薄的热汗, 耳垂红润。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现林煊已经醒了, 也没发觉林煊垂着眼眸, 安静无声地注视了他良久。


    他比林煊先醒半个小时, 醒的时候见他还在睡,就没有弄开他紧紧抱着他的手。


    但林煊抱他抱得太紧,他们之间毫无距离可言,以至于他一睁眼就感觉到了他晨间的变化。


    ……林煊除了身高和外貌比其他人优越, 在某些方面也同样……异于常人, 江鹿被烙得非常尴尬,耳垂充血,十分不好意思,坐立难安似地僵在林煊怀中,费了好几分钟才集中精神,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林煊昨晚那么低声下气求他不要离开他,为此还落了泪,那么真诚、温柔地需要着他, 所以他生出了想要坚定回握住林煊朝他伸出的手的想法。


    不管是友情,还是……什么。


    只要林煊不松开他的手, 他就不会主动放手。


    ——但他依稀记得,他们昨晚睡觉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姿势。


    好像是面对面抱着来着。


    江鹿思绪乱飘,出了一身薄汗,依偎在林煊怀中,和他紧密相贴的后背烫得像背了一口热锅,脖颈连带着耳垂都直冒热气。


    他后知后觉感觉这个姿势有点暧昧了。


    后腰的触感越来越明晰,理智告诉江鹿应该马上应该起床和林煊分开,但他始终僵着身体躺在林煊怀中,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弄醒他。


    因为他有私心。


    他很喜欢这样的拥抱。


    这样的拥抱会让他感觉他是真真切切被需要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不是他的幻觉,也不是林煊的谎言。


    江鹿在和自己僵持,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偷偷祈祷林煊可以再晚一点醒,或者……再抱他抱得紧一点。


    后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江鹿就拿头撞了下枕头,及时制止了脑中这个流氓想法。


    他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原本应该扔在熟睡的林煊突然抬手摸了摸他被撞到的脑门,原本清润的嗓音带着晨间特有的沙哑和迷迷糊糊的倦意,又轻又缓在他耳边响起,“怎么了,小鹿同学?”


    “……你醒了?”江鹿被他呼出的热气燎得耳热得更厉害,有一瞬间的心虚,颤了下眼睫,没敢转头,压着声音清了清喉咙,说,“要起床了吗?”


    林煊似乎没有彻底清醒,反应有些迟钝,良久才应了声:“嗯。”


    声音很低,像是回答他,却又像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但搂着他的胳膊紧了几分,身体贴得更紧,脸也埋在了他颈窝,呼吸拂过他的下颌,呼吸很快趋于匀称。


    “林煊?”江鹿指尖轻轻搭在林煊手腕上,试探叫了他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又睡着了。


    江鹿一顿,等了一会儿,才扭回头看他,林煊优越高挺鼻梁贴着他的脖颈,安和温驯地闭着眼,眼睫无声垂搭,似有若无触着他的脖颈,带起缥缈的痒意。


    江鹿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忍着耳热继续盯着林煊。


    林煊很白,他们初见面时江鹿在他脸上见过的病态已经完全消失,这时的白是健康的肤白,此时脸色因某种无法言说的原因有些红,眉心也因为难受微微蹙了起来。


    江鹿难以控制地想起了昨晚林煊那张哭过之后薄红的脸,扭着脖子注视了他一会儿,抿了抿唇角,放轻动作转回去,没去扰醒他,也闭上了眼睛。


    房间内恢复安静,没过几分钟,江鹿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两下,他重新睁开眼,小心取过手机,关掉了震动,才去查看新收到的消息。


    第20章


    是谢遇发来的消息, 问他怎么昨晚没回宿舍。


    微信积攒了不少消息,江鹿回了谢遇,顺便回了其他人。


    转移了注意力之后, 他身上的燥热终于降下去了一点。


    回完消息,他听见布布在外面挠门, 窸窸窣窣的, 动静有点大。


    “……”江鹿一顿,回身看了眼林煊, 敛眉踌躇了片刻,轻轻拿开他的手, 蹑手蹑脚下床, 趿着拖鞋打开门。


    布布有些焦躁, 竖着尾巴站在门口,催促似地朝他喵喵叫。


    江鹿竖起食指嘘了声,示意它别吵醒林煊,又弯腰抱起它, 贴在它耳边, 甜言软语地小声嘀咕:“你怎么啦,宝宝?”


    布布尾巴扫过他的胳膊:“喵。”


    江鹿刚才听它一直挠门,以为它怎么了,这会儿见它不太着急,稍微放下点心, 到了它饭盆前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布布用的猫饭盆会定点自动投喂,今天早上可能卡了,布布到饭盆前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投喂, 急得来挠门。


    江鹿拍了拍自动喂食器,猫粮就稀里哗啦漏下来, 在饭盆里堆成小山。


    布布从他手臂间跳了下去。


    猫粮不多,布布刚生完崽,这两天林煊研究了不少食谱给它补充营养,照顾得很精细。


    江鹿摸了摸布布光滑柔软的毛,去它专用的零食柜拿了罐小鱼干和肉罐头,盘膝坐在它身边。


    布布被他摸得喉咙呼噜呼噜响,听见他开罐头的声音,过来蹭他的手背。


    江鹿微微一笑,将猫罐头放在它面前,单手拄着下颌,弯着眼睛看它舔肉罐头,戳了戳它的耳朵,“小馋猫。”


    布布敏感地甩了甩耳朵。


    小崽儿被它丢在猫窝,估计还没发现妈妈离开了,安安静静的。


    猫崽儿们出生后还没离开过妈妈太久,布布难得不用带猫崽儿。


    江鹿敛着眼眸,撑着脸,眼神柔软看着它。


    林煊从房间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出来的动静不大,江鹿没听见,布布敏锐抬了头,朝他身后看去。


    江鹿似有所觉回头,对上了林煊垂落的视线,蓦地回想起刚才对方怀中的温度和那种血气方刚的触感,脸不禁一红,不自在避开林煊的眼睛,拨了下眼睫,结结巴巴说,“你,你醒了?”


    “嗯。”林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恹恹,从他身后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江鹿听着他倒水发出的哗啦声,甚至还能听见林煊喝水时吞咽发出的声音,忍不住揉了揉不争气发热的耳根。


    林煊回来的时候他正低着头摸布布毛茸茸的脑袋。


    林煊在他身边盘膝坐下,抱起布布放在腿上,将它的罐头拿在手上喂它,轻声问,“小鹿同学昨晚睡得好吗?”


    他看着江鹿,江鹿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布布被他抱走,江鹿没猫可以摸了,垂着眼帘看着乖乖坐在他腿上舔罐头的布布,听到他问便“嗯”了声。


    他是睡得挺好,除了刚睡醒那会儿。


    但他没打算告诉林煊。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沉默。


    林煊一直看着他,江鹿不自在得厉害,正打算说点什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在拿起手机之前,江鹿先看到了备注和熟悉的一串数字,一顿,唇角轻抿,不管早晨心中如何悸动,此时都缓缓沉了下去。


    他下意识看了眼林煊,边拿手机边站起身,“我接个电话。”


    林煊点头:“好。”


    江鹿走到落地窗前,指尖在接通的绿色按钮上悬停了两秒,才点下了接通,声音很轻:“……爸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熟悉的,威严沉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直抵江鹿潮冷的掌心:“今晚回家。”


    语气十分冷淡,甚至不如他的助理。


    ——他那个助理面对江鹿时都热络许多。


    这就是他的父亲,江镜明江先生。


    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秋漪女士都是商圈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和他说话鲜少有属于家人该有的亲切和温和,他在他们面前充其量算个脸熟的陌生人。


    江鹿曾经以为他们秉性如此,因为他从小看见的父母都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他们面对彼此时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他意外穿到十七年后的今天,看见他们怎么和江年、江鸣相处的话。


    江鹿动了动有些僵冷的手指,唇角微微下压,缄默了片刻,浅浅吸了口气,说,“为什么呢?”


    他从家里搬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也从来没再向他们要过钱,他以前攒下的就足够他宽裕地度过几年时间。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要求他回家。


    “妈妈生病了。”江镜明淡淡说,“你不回家看看吗?”


    江鹿启了启唇,“我不想回去”这五个字卡在了喉咙,听见他的父亲继续说,“我会让司机来接你。”


    秋漪女士生病了,江鹿作为她的儿子却始终不曾关心过。江镜明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平铺直叙的冷淡,“不要让你妈妈失望。”


    江鹿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眨了眨眼,润亮的眼眸看着自己白皙粉润的指尖,肩膀微微下榻,缓缓舒出心间的郁气。


    他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询问他的意见,只是在通知他而已。


    江鹿不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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