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宿总是会睡得不太好,喻江夜一整晚都在做梦。
梦里他被人架到一头很高大的骏马身上,还没来得及握紧缰绳,这马便飞奔而出。
喻江夜根本不会骑马,偏偏这马又烈得很,他慌乱得厉害,只能无措地抓着缰绳,整个人在马背上上上下下摇摇摆摆,被颠得人都快要散架……
当梦境逐渐被摆脱,喻江夜有意识的瞬间感觉到的就是身体强烈的酸痛,他下意识地皱眉,而后努力睁开眼。
入眼便是极具冲击力的场面。
一面chi裸的、肌肉分明的胸膛。
很明显,这属于一个男性。
感官意识迅速回笼,后腰上传来的热度和身体的酸痛一样无法忽视。
——他正被一只手臂紧紧圈着,那人的手还贴在他的后腰上。
喻江夜的大脑空白了一秒。
困意瞬间被驱散。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际,喻江夜抬起眼,果然看到盛星野那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自己的头顶。
他怔怔看着盛星野的睡颜,好半天都是完全傻掉的状态。
身体的所有感官接连苏醒,甚至不用低头去看,就能感觉到薄被底下两个人此刻都是一s不挂的。
他们的身体甚至很自然地交chan在一起,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唯一的一个答案。
昨天晚上,他和盛星野z了。
混沌的记忆开始浮现。
可怕却又真实。
毫无疑问,罪魁祸首是那瓶路易十三。
记忆破碎且杂乱,他只记得滚烫的水流浸湿皮肤,而那双试图帮自己洗澡的大手成为感官世界里唯一的一抹凉意。
太热了……水、身体、思绪,好像连灵魂都要跟着蒸发干净。
喻江夜不喜欢这种感觉,本能地追逐那一抹凉。
“喻江夜,你不要乱动。”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听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听话。”
“操……这可是你自找的。”
整个世界急速升温,醉酒的喻江夜当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冰冰凉凉的东西现在也变得这么烫人,这么……让人抓狂。
再想要反悔自然是没有用的,被拖进玉望囚牢的人不抛下点什么不可能轻易地走出来。
这是喻江夜二十四年来未曾有过的感受,虽然在酒精的作用下那感觉很不真实。
本能地想要流泪,那种灵魂被另外一个人契入、融合、点燃的感觉,像是根竟冲破土壤钉进大地,缓慢却又深刻。
喻江夜的恳求声破碎在弥天盖地的吻里,直到最后讲不出成串的话,只剩下怎么都止不住的眼泪打湿滚烫的胸膛。
颤抖的手挥动,试图打破骗人的幻象,可下一秒就被制服,取而代之的是指尖也被滚烫shi润包裹。
“从前不知道你这么爱哭。”
……
喻江夜承认自己现在心态有点崩。
光是凭他现在能勉强回忆起来的,就已经够他找个地缝躲进去。
“酒后乱性”都不足以形容昨天晚上的情形,确切来说,应该是他醉后缠着盛星野上了床。
真是要命。
喻江夜人生头一次遇到这样意外的时刻,理智彻底出逃,酿成弥天大祸。
他试图再去回忆起一些细节,但酒精明显还没有彻底挥发,脑子太乱。
喻江夜放弃思考,只能先选择解决当前的困境。
他屏住呼吸将盛星野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拿掉,蹑手蹑脚下床来。
就算是有过心理准备,但身体的酸痛感和无力感仍旧超乎寻常,他扶了一把床沿,还是踉跄一下噗通跪在地上,好在床边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羊毛地毯,才不至于发出“咚”地一声响。
视线落定,喻江夜的脸瞬间烧起来,目及之处,满地狼藉……除了衣服之外,还有被扔得到处都是的避孕|套……甚至一时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
喻江夜维持那个姿势好久才回过神来,从一片混乱中勉强找到自己的衬衣和裤子,尽可能快地穿好,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床上正熟睡的人。
不是不想承担责任,但决计不是现在。
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冷静一下。
盛星野这套房子实在是大,喻江夜头昏脑涨,一边系着衬衣扣子一边混乱地找门口。
以至于看到大门时甚至忘记还要换鞋子,便急匆匆去伸手拉门。
阳光霎时间倾泻而入,有些刺眼,喻江夜下意识抬手去挡,他刚向外迈了一步,便听到四周似乎有窸窸窣窣的人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起脑子还没清醒,他好像隐约看到院子的栅栏外,有数十个身影攒动,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正向这边探着脑袋。
那一刻喻江夜大脑宕机,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便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一件宽大的外套罩在了他的头上。
快门声同时响起。
接着,喻江夜被一股强势的、不容拒绝的力量按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盛星野自家门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懒洋洋地抬手遮了遮院子外疯狂地、快要把人闪瞎的闪光灯。
黑暗中,喻江夜被人揽着肩膀向后拖,只听耳旁传来“嘭”地一声巨响,大门被关上,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
玄关处,喻江夜头上盖着衣服,视觉彻底被切断,任何一点声响都显得异常明显。
他看不到眼前的情景,却能感觉有人正一步一步靠近。
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立刻贴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了,喻江夜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盛星野伸手去扯衣服的瞬间,喻江夜像是感应到一般,也同时伸出了手,可伸了手就立刻后悔,两人与无声中僵持两秒后,盛星野果然开始笑他,“你是在害羞么?”
喻江夜攥着衣服的手紧了一下,而后一把扯掉了自己头上的外套,两人的目光终于直挺挺撞在一起。
此刻喻江夜最不想见到的人就站在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半米都没到。
盛星野半|裸着,只着一条宽松的沙滩裤,头发有些乱,整个人都带着刚刚睡醒的懒散。
他正在看着自己。
喻江夜没有回答盛星野“是不是在害羞”的问题,但仍旧略显不太自在地撇开了眼神。
“醒了怎么不说?”
盛星野嘴角无声翘起,抱着手臂垂眸看人,“明明是你跑得太快,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
喻江夜一下没话讲,感觉自己的窘态怕是也被人尽数看进眼里。
可气氛着实尴尬,他看了盛星野一眼又飞快把视线落向大门的方向,几乎问了句废话,“我现在……还不能出去是吗?”
这会冷静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外面堵着的是什么人。
盛星野歪了下头,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他始终注视着喻江夜的眼睛,带着点戏谑道:“我们俩的账都还没算,你当然不能就这么走。”
喻江夜明显没想到众人竟这么会顺杆爬,“我不是说……”
“但我是在说这个。”盛星野一脸认真,大有一副要跟喻江夜讨个说法的架势。
喻江夜霎时哑然。
两人就这么紧贴着站着,喻江夜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盛星野漂亮的肌肉线条,他甚至不用刻意去看,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年轻而蓬勃的荷尔蒙气息。
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可以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大方地对待这个画面,但是在两人刚刚荒唐一夜的这个前提下,喻江夜实在无法做到坦然面对。
“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僵持许久,喻江夜终于委婉提出意见。
盛星野听到这个要求顿时笑出声,他俯下身子贴近,冲着喻江夜眨眨眼,“哥哥,我都已经被你看光了,现在有这个必要吗?”
一发即中,喻江夜整个人从头到脚红个彻底。
盛星野靠得他太近了,身上的热度一点点侵染着喻江夜,他终于忍不住想要伸手推人,盛星野却已经见好就收,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方虽然嘴上说着没必要,却还是很听话地转身去找了件t恤套上了。
喻江夜始终贴着墙站着,手心已经冒出汗来。
此刻他只要微微一抬眼,就能看见盛星野健硕的脊背,伴随着穿衣服的动作,显露出充满野性的肌肉线条。
喻江夜深吸了一口气,在盛星野把t恤穿好之后才慢慢走向对方。
盛星野此刻正坐在沙发扶手上,两条大长腿随意岔着,看着喻江夜一步一步走近,也把他眼底的窘迫看得一清二楚。
喻江夜在距离盛星野一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摆出一副客气礼貌公事公办的姿态,试图削减因为这个意外带来的暧昧氛围。
但明显,这不是盛星野所满意和期待的。
他抱着手臂,颇有兴味的看着面前的人。
喻江夜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其实除了尴尬,他心底里还被一股浓烈的愧疚感所包裹。
他比盛星野足足大了六七岁,从他们认识开始,喻江夜都一直把自己放在哥哥和长辈的角色里。
但是现在他睡了一个“小朋友”,无论是两厢情愿还是半推半就,作为一个“年长者”,喻江夜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对“小朋友”负责。
“那个……我的责任,昨天喝多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是这么一句,盛星野眉毛一挑,几乎被气笑了。
他咬着牙,语气阴恻恻,吊儿郎当地回敬:“没事,我早就想睡你了。”
喻江夜被盛星野这太过顺滑的一句话结结实实弄愣住,将将降温的脸又烧起来。
“睡”这个字的确准确无误地戳到了他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他睁圆了一双眼,本能地虚张声势,拿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训人:“你再说一遍?”
盛星野看呆一秒,这样生气发火的喻江夜实在生动得可爱,是平日里极其罕见的美好风景。
要不是现在不好轻举妄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把人抱住,再狠狠堵住嘴,吻着他的耳廓说上个千百万遍:
早就想睡你了,怎么了?听清了吗?没听清我再说一遍。
不过人没到手之前盛星野不敢发疯也不能发疯,这些话他现在只敢在心里讲讲。
“追,”盛星野就是有能让泼出去的水硬生生转弯的本事,他陡然换上嬉皮笑脸的模样,手臂撑着沙发,向前探了探身子靠近喻江夜,把每一个字说得清晰而缓慢,“我说的是‘追’,哥哥你听错了。”
打嘴炮喻江夜哪里是对手,越界的距离让他警铃大作,他伸手推了把盛星野的肩膀,对方便顺势后仰坐了回去。
他看得出盛星野是在故意耍嘴逗自己玩儿,便不再出声跟对方掰扯计较。
不可否认,喻江夜因为盛星野这低级又无聊的玩笑默默松了一口气。
看盛星野的态度,应该是没有很在意的。
外面堵着狗仔,喻江夜正暗自盘算要怎么从盛星野家离开,谁知盛星野戏瘾却还没过,没一会儿又慢悠悠站起身来,晃到他面前,“不过,你是算准了的吧?”
“什么?”喻江夜被打断思路,抬头看人。
盛星野陡然贴近,喻江夜眼睁睁看着那张俊脸从自己眼前贴着蹭过,而后压低的说话声让耳朵酥麻:“我才刚刚成年两个月,初|夜就被你夺走了,你可不是算准了吗,嗯?”
喻江夜心头猛一跳,脸上瞬间闪过无措,直到盛星野站直了身体开始哈哈大笑,他才反应过来这混蛋又在戏弄自己。
喻江夜觉得自己怕是鬼迷了心窍,且不说盛星野的花边新闻满天飞,单看他昨天晚上那副熟练姿态,就知道他估计早就万花丛中过,哪里来的什么见鬼的初|夜。
想到这里,喻江夜终于慢慢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去。
就当是荒唐了一回吧,喻江夜想,反正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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