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春苑》的发布会结束的时候,“盛星野耍大牌缺席《春苑》”的词条已经居高不下了。
面对记者们的提问,经纪人扈南春通通以一句“临时有其他行程安排”作了答复。
虽然这套说辞听上去就很应付,但是扈南春太了解盛星野的脾性,在没跟这小子对好口供之前,她实在是不敢乱说。
生病了、飞机晚点等等借口固然是好,但就怕盛星野冷不丁出现在什么匪夷所思的地方,压根不管她扈南春在这边费心费力地编瞎话。
狗仔们常年跟明星们斗智斗勇,这种说辞自然是糊弄不了他们。
什么临时有其他行程安排,这明显是盛大明星又在“耍大牌”“闹脾气”。
狗仔们闻风而动,开始全城搜捕盛星野的身影,誓死要扒出点盛星野的料来,这个月的奖金有多少,就看这个料有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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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星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盘算了许久的“久别重逢”竟被一瓶路易十三给毁了。
“是比赛还是失恋”的问题像是打开了喻江夜倾吐的闸门,将他平日里不常示人的脆弱显露了出来。
喻江夜生了张让人很容易心动的脸,但整个人气质却又偏冷淡,尤其一双眼睛,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少时就因为出众的球技和长相成为斯诺克球坛的明星,可这么些年比赛打下来,无论是输是赢,他却极少在公众面前展露情绪。
他的生命像是缠绕在斯诺克球桌上的一株绿藤,活在世上只是为了向上生长,而生长过程中无可避免的枯萎、衰败都好像与他无关,哪怕多停留一秒,都是对他生命的浪费和亵渎。
“不是……因为比赛。”
当喻江夜环抱着自己摇着头再一次重复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左眼落下一滴泪。
盛星野心头的怒火霎时被这太过罕见的一滴眼泪熄灭,他沉默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终于不打算再继续听他胡言乱语,弯腰试图将人抱起来。
盛星野的手刚刚碰到喻江夜,后者便紧张地瑟缩了一下,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角还带着一点湿润。
盛星野难得还能耐着性子跟酒鬼认真商量:“不喝了,回去吧,行吗?”
喻江夜是真的醉了,眼神迷茫根本对不上焦,盛星野扯扯嘴角,不再言语,抱着人向前走了一步,却感觉怀里的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嗯。”
盛星野一愣,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挑个不停。
可再低头看去的时候,喻江夜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这会儿正是酒吧人流量大的时候,盛星野垂着头抱着喻江夜快步向外走,原本是不该引人注意的,可没走几步就被服务生给拦住了。
“先生,不好意思,请您稍等一下。”
挡在面前的服务生明显气势不足,他勉强把盛星野拦了下来,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讲什么。
带班经理紧随其后赶过来,三十多岁,明显成熟老练许多,他先是冲着盛星野露出了一个很职业化的笑容,而后开门见山道:“先生你好,喻先生是我们老板的熟人,他现在喝醉了,我不能让您就这么把他带走。”
“你们老板的熟人?”盛星野听见这话立刻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整个人带着点痞气,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回道:“那说明还不够熟。”
说完便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点,抬脚向外走。
“先生!”领班急了,连忙又追上来。
再一次被挡住去路,盛星野的耐心快要告罄。
他看了领班一眼,虽然仍是笑着的,可笑意已然不达眼底,“这么不放心啊,那你去报警好了。”
领班被盛星野肆无忌惮的话弄得傻了眼,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盛星野已经抱着喻江夜消失在了酒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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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喝了酒,便不太方便开车了。
酒吧外的马路边,盛星野把鸭舌帽反手扣在喻江夜的头上,搂着人的腰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伙子,去哪呀?”
司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明显没有把盛星野认出来。
盛星野稍稍松懈下精神,转头看了眼靠在椅背上已经睡过去的人,先是伸手把人揪到自己怀里,这才抬头报地址。
“西盛……不,去毓都江景。”
扈南春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的时候,盛星野正一手搂着喻江夜的腰,另一手轻轻捏他的脸。
手机的震动声实在是扫兴,盛星野手上的动作一顿。
“小伙子,你手机在响啊。”
司机转头提醒,盛星野只得意犹未尽地松了手转而去找手机。
一个狂打不挂的陌生号。
盛星野扯扯嘴角,把电话接起来:“喂,春姐。”
扈南春被盛星野这一声没一点犹豫的“春姐”气得快要吐血,但又怕盛星野把这个号码也拉黑掉,只得暂时把旧账放下,飞快道:“你先别挂听我说!今天的事情我们先不谈了,是这样,现在华亭的狗仔集体出动在蹲你,你现在在哪?”
扈南春的紧张语气一点都没有感染到盛星野,他看了眼窗外,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路上呢。”
扈南春松了口气,“你准备回去了?”
“嗯。”
“那就好,不过你家门口可能也蹲着人,你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尽量低调。”
“低调……”盛星野听见这个词便笑了,他看了眼靠在自己怀里的人,“这个可能有点难度。”
“……什么?”
扈南春还未来得及追问,安静的车厢里便响起了手机震动声。
盛星野顺着声源的方向从喻江夜的外衣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举高一瞧,登时挑了下眉头。
他脑中又闪现出那家酒吧的名字。
——polarnight。
极夜。
盛星野嗤笑一声,自顾道:“还真是怂。”
“喂?星野,你在听我说话吗?”
盛星野从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挪开眼,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机放到耳边,“春姐,我先挂了,我要接个电话。”
“等等!盛星野,”扈南春陡然提高了嗓音,“你到底在哪?接什么电话?”
盛星野被扈南春这如临大敌的语气弄得一乐,两条腿大喇喇岔着,慢悠悠道:“情敌的电话。”
“……”扈南春愣了一下,“你又发什么疯,赶紧给我——”
不等扈南春把话说完,盛星野便将电话挂了。
此刻,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手机的震动声,盛星野盯着“秦欢”两个字看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一点要挂断的意思,便将电话接了起来。
“江夜!”
电话那头的人带着肉眼可见的担心和着急,盛星野的手从喻江夜的腰向上摸到肩膀,最后在肩头停留,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你好,我是盛星野。”
电话那头陡然沉默下来。
“你好。”秦欢再开口的时候,跟刚才已然是截然不同的语气了,带着一种克制的紧绷感。
他开门见山,“盛先生,请让江夜接一下电话。”
抚在肩头的手停顿了一下,盛星野不答反问:“您是哪位?”
秦欢明显是没想到盛星野会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顺着对方的话回答:“我是秦欢,江夜的朋友,您刚才来的就是我的酒吧。”
“哦……原来是秦老板,”盛星野故作恍然大悟,“找喻江夜有事吗?他现在恐怕接不了电话。”
“接不了电话?他醉得很厉害吗?”
秦欢的语气霎时出卖他的心思,盛星野握着手机,眼神一点一点沉下去,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吐了口气又道:“听说您把他带走了。”
盛星野很自然地“嗯”了一声,“秦老板有什么指教吗?”
盛星野语气里的挑衅太过明显,秦欢的语气终于也不再客气,“是这样,我和江夜认识多年,但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还认识您这样一位大明星,所以,恕我不能放心地将他——”
“秦老板现在应该已经赶回酒吧了吧?”盛星野一个“赶”字,直接戳破了秦欢的小心思。
秦欢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咬着牙:“……是。”
“那么,你家服务生没有跟你讲吗?”盛星野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不知道,只能说明,你们可能还没那么熟。”
“盛先生!”
“我的人我自然会照顾好,如果秦老板还是不放心的话,那么……我再重复一遍我送给你家服务生的第二句话:去报警好了。”
“到时候……让警察叔叔亲自来问喻江夜,我配不配从你的酒吧里把他带走。”
……
电话的挂断声让秦欢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领班和服务生并排着站在一旁,皆是一脸自责神情。
polarnight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知道喻江夜是老板非常重视的人,秦欢也曾经特意交代过,只要是喻江夜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报告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在喻江夜落座后的十分钟,远在隔壁市谈生意的秦欢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原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再返程的秦欢,硬是改了行程,匆忙往华亭赶,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老板,不然我们还是报警吧。”
领班刚要掏手机便被秦欢按住了手。
这个平日里一贯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失魂落魄,“不能报警,你也说了,他们一起喝了酒,那……应该是认识的。”
“可您不是说从没听喻先生提到过这个人吗?”
服务生终究是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话音刚落便被领班拽了一下手,当即闭了嘴。
秦欢笑得苦涩,“报警没什么用,况且,江夜可能真的没有想要跟我讲过……他很少跟别人一起喝酒的。”
“可是……老板……”
秦欢摆摆手打断领班的话,“他顶多是年纪小有些幼稚,应该不至于对江夜有什么坏心,毕竟也算是公众人物。”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明天早上我再打电话过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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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盛星野位于毓都江景的住处门口的时候,也惊动了蹲守在四周的狗仔们。
他的住处不算是什么秘密,经常有人在蹲,盛星野从前没在意过,今天倒是难得小心。
他瞥了一眼窗外,一边扫码付车费,一边将鸭舌帽重新扣回喻江夜的头上,向下压了一下,遮住他的脸。
出租车停靠的位置距离院子门口还有大概六七米远,狗仔们扛着长枪短炮对着出租车伸长了脑袋,就等着看车子上下来的人是谁。
“谢谢师傅。”
道过谢,盛星野先伸手开了门锁,只留一条缝隙,然后转身搂住喻江夜的腰。
盛星野先是右手推车门,左手圈抱着喻江夜将人半搂半抱出车子,不等狗仔们反应过来,便立刻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向着院子门口走去。
不过就是一两秒的工夫,等狗仔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来得及拍到盛星野模糊的侧脸和扬长而去的背影。
院子的铁门重重关上,身后响起密集的快门声。
“盛星野那是抱着谁进去了?”
“没看清,他走得实在太快了。”
“你拍到了吗?”
“戴着帽子,压根拍不到脸。”
狗仔们恨得牙痒痒,团团堵在院子的铁门外,可终究没有一个敢擅闯私人住宅,他们对着拉得死死的窗帘三百六十度一顿咔嚓之后,又齐唰唰在院子外蹲了下来开始各自忙活。
半个小时后,当喻江夜弄|湿盛星野的枕头和床单时,一条题为“盛星野携美女归家共度良宵”的新闻也在全网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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