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福很快就把府里的人都叫到了前厅,连花溅都被喊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祝曼,看见他连忙迎上来,小幅度地比划着问他要不要帮忙。


    “不用。”祝满摆摆手,把秦山河整理的册子跟嫁妆的单子给祝曼看,自己便带着贺天昀坐到主位去了。


    虽然平时感觉府里冷冷清清,但这么大一个王府,人并不少,挤在那乌泱泱一片。


    祝满从秦山河手里接过花名册翻起来,边翻边说道:“我这几日清点嫁妆,发现少了些物件,我知道府里管理散漫,也愿意给犯了糊涂事的人一个机会。无论是我嫁过来之前拿的,还是这几日偷的,自己认错,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执迷不悟,我就报到官府去了。”


    他故意冷着调子,但掐起的声音软软的,半点威严都没有。


    自然也没人怕他。


    祝满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现在开始,我点到名字的就站出来,如果没什么话说的,就回去做事吧,绿萝。”


    一个丫鬟有些不情愿地走出来,行了一礼:“绿萝见过王妃。”


    祝满看一眼身旁的惊心,惊心立刻会意,拿了片金叶子给她:“喏,王妃赏你的。”


    绿萝一看只是见个礼就有钱拿,顿时开心起来,又行了一礼:“谢王妃赏。”


    说完便捏着金叶子开开心心走了。


    其他人一看,一扫先前的不情愿,按着祝满点到的名字一个个上前行礼,但直到所有人都点过一遍,也没人上来认罪。


    惊心顿时皱起眉,弯下腰小声道:“王妃,没人认怎么办?我们要查吗?”


    “说了交给官府。”祝满随口道,“里头可有贵妃娘娘赏下来的东西,贵妃娘娘自会让人督促,他们不敢怠慢,这贼躲不了多久。”


    厅内顿时一静,气氛这才有了一丝紧张的气息,有个丫鬟脸色顿时就变了,惶然开口:“娘娘、娘娘也会管这种小事吗?”


    祝满笑了笑:“就是一句话的事,算什么管。”


    那丫鬟脸色瞬间苍白,连忙跪下:“王妃饶命,奴婢、奴婢只是一时糊涂。”


    祝满倒没生气,而是道:“你这点胆子,当初怎么敢动手的。”


    那丫鬟立刻哭丧着脸给祝满磕头:“奴婢母亲生了病,需要银子,这才犯了糊涂事,求王妃饶了奴婢吧。”


    祝满问她:“你偷了什么?东西呢?”


    “一、一根簪子。”丫鬟咬着唇小声道,“当、当了。”


    祝满点点头:“你既然自己承认了,我自然不会再追究,一会让人徐大夫跟你回家去看看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母亲的药费,我帮你出,但当的银子你得还我,少的你从你工钱里扣,直到你还完了。”


    那丫鬟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来:“王妃是说真的?”


    “自然。”祝满摆摆手,“起来吧,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这牢饭可不好吃。”


    其他人见祝满是真没打算追究,加上贵妃在上头压着,又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人,跪下求饶。


    京城那么大总不可能王府的下人个个有个生病的老母,所以像那丫头一样有苦衷的还是少数,基本都是经不住诱惑偷了东西换钱花,但胆子小,也不敢太过分,都只干过那么一两回,也正是因为胆子小,所以才那么容易被吓出来。


    至于那些个胆子大的……


    祝满一想到有可能被偷走多少东西,心已经开始疼了。


    他点了一个站出来承认的家丁,让他去报官。


    那家丁不敢怠慢,连忙跑了。


    这时潘福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这种小事,就让奴婢来处理吧。”


    祝满看了他一眼,说:“我还以为你要先跟我解释解释王府里怎么会丢这么多东西。”


    潘福连忙道:“这王府人多手杂,奴婢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还是王妃英明,这么会功夫就把这些内贼都揪出来了。”


    祝满了然。


    他就说潘福怎么会眼睁睁看他在这抓人,敢情是算准了抓不到跟他有勾连的大老鼠,放这些小虾米哄他开心呢。


    但他本来也没指望那些大老鼠能良心发现,于是笑了笑:“也没那么厉害,只是你这事的确做得不行,东西都看不住,搞得我现在不罚你也不行。”


    潘福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祝满:“王妃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也是跟着王爷的老人了我还能打你不成。”祝满朝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不过我也得做做样子,这样吧,你暂时革职,府里的事就先别管了,等秦先生清点完东西,看看缺什么再决定怎么处理吧。”


    潘福还想说点什么,祝满已经站起来朝他伸出手:“钥匙。”


    潘福没想到祝满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辙,挂在腰间的钥匙就被拿走了。


    他脸色一阴,扭头看过去,却见拿走他钥匙的不是别人,而是昭王。


    潘福顿时一愣:“王爷您这是……”


    他话还没问完,贺天昀已经拿着钥匙跑到祝满面前朝他晃了晃,说:“王妃你看!”


    贺天昀经常会被这些叮铃哐啷的东西吸引,所以不是头一回抢潘福身上的东西了,只是以前他当王爷犯傻,不会在意,但现在……


    祝满接过钥匙,直接交给了秦山河:“府里的事暂时由秦先生管着。”


    秦山河答应一声,又看了眼其他沉默着的人,说:“今天就先到这吧,明天几个管事到我这来一趟。”


    潘福看他这就开始拿腔拿调了,有些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没说什么。


    权柄哪是一两句话就能交出去的。


    但祝满却在旁边说道:“如果他们做得不好,你就换掉。”


    潘福脸色一僵:“王妃,这不妥吧,随便换些个不知底的……”


    “没什么不妥的。”祝满满不在乎道,“对我来说无论是现在这些人还是换上新的人都没差,毕竟我一个都不认识,既然都不认识,那自然只要肯踏实做事的。”


    潘福只好道:“可这些都是贵妃娘娘安排的。”


    “我自会跟母妃说。”祝满瞥了他一眼,“王府给的月钱又不少,找几个替代的人不难。”


    这话不是说给潘福听的,而是说给底下的人。


    虽说府里是潘福管事,但也不可能个个对他忠心耿耿,以前潘福管事自然按他的路子来,毕竟不做事就能拿钱谁不喜欢?但这里大多都是来赚银子的,平日顶多偷偷懒,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要因为这点“忠心”丢了差事就得不偿失了。


    祝满说完,也没再去看他们是什么反应,拉着祝曼跟贺天昀就回去了。


    杜萍娘听完这件事,夸他做得不错。


    祝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是得靠贵妃娘娘压着。”


    杜萍娘一边给他倒茶,一边笑着说道:“贵妃娘娘积威甚重,王妃哪里比得上,最重要的是能用,会用。”


    祝满撇撇嘴,端着茶喝了一口。


    要不是这四处漏风的王府住着不踏实,还会丢钱,他才不想管这些。


    但杜萍娘还在旁边轻声跟他说这种事以后还能怎么处理,听样子是想教他怎么管家。


    祝满闻言不止没有不乐意,还让人去叫祝曼来一起学。


    他们娘亲走得早,潘虹又不可能教他们管家,虽然去学堂念过书,但学堂也不会教这些,难得有人愿意说,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贺天昀也在旁边听着,但心思没有放在杜萍娘身上,而是一直盯着祝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以至于祝满喊他的时候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祝满又叫了一声在回神,懵懵地“嗯?”了一声,看上去很傻。


    祝满笑了:“觉得无聊?”


    贺天昀没有回答,而是往他上身上一靠,笑嘻嘻去戳他腰间的痒痒肉。


    然而祝满并不怕痒,捏住他作怪的手指,说:“不闹了,再玩一会要吃饭了。”


    但贺天昀没有走的打算,依旧赖在他身上不肯走,捏他的手指玩。


    祝满也不恼,笑着反捏住他,跟他玩这种幼稚的小游戏。


    杜萍娘看得好笑,说:“王妃一看就是会照顾孩子的,等过些年,可以考虑领个孩子回来,府里也热闹些。”


    祝满一愣:“孩子?”


    杜萍娘点头:“这在皇家并不罕见。”


    有些王侯孩子夭折,绝了嗣,便会从其他兄弟那过继一个来继承爵位,昭王这情况,想要孩子也只能这样。


    祝满撇撇嘴:“再说吧。”


    贺天昀就算是小孩,那也是乖小孩,但要是不乖……自己的生的也就算了,要是领回来的,怕是肠子都得悔青了。


    大概就跟潘虹看他们似的?


    想到这,祝满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戳了戳贺天昀的脸,说:“一山不容二虎,要是领了个性子跟王爷一样的猴性子,怕是要天天打架,或者把这王府拆了。”


    贺天昀笑呵呵抓过他的手不轻不重啃了两口。


    帮你还说我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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