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四)
贺棱一出门,就对上了青竹的死亡视线。
他面不改色:“少爷饿了,叫早膳吧。”
青竹咬牙道:“你的下巴!”
贺棱摸了摸下巴处的牙印:“没事,这个很快就消了。”
“对了,早膳就摆在书房。”他琢磨着,余一焕估计不想移步。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书房。
青竹:“……”气到不行,但不能饿着少爷,他还是认命的让人去传膳了。
吃饱喝足,贺棱轻声问:“要补个觉吗?”
“不。”
余一焕连忙拒绝,他现在是怕了贺棱了,生怕回房后他又带着他做什么运动:“我们就在院子里下下棋,或者练练剑吧。”
贺棱:“你会剑?”
【庄焕不会。】
余一焕哼笑一声:“我不会,那你练给我看。”
贺棱:“……”
“怎么?”余一焕不满道,“不是武功高强吗?还不让验验货?”
“好,我练。”他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但他并不介意顺从一下:“我没有剑,找根树枝替代可以吗?”
“行啊,”余一焕裹着披风,神色自在的在院子里坐下,“青竹,你亲自去买把剑回来,要好些的。”
青竹:“……是。”
青竹离开后,贺棱也折了一根树枝,随手搜了篇剑法,过了一遍就开始练起来。
余一焕:“……”
【你竟偷学我们宗门的剑法?!】
虽然只是基础入门!
贺棱招式不停,心下平静道:【你们斩月剑宗的入门剑法早就被你徒弟卖出去了,为了维持宗门生计,也是挺不容易的。】
余一焕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哪个徒弟!】
谁敢不经他同意就把宗门剑法拿出去卖钱?!
贺棱手中剑招越来越快。
【你大徒弟。】
余一焕还是不敢相信:【不可能!我大徒弟最是稳重,宗门全靠他管理支撑,他……】说到这,他心下一凉,该不会是支撑不下去了,乖徒儿才卖剑法的吧?
他宗门……已经这么惨了吗?
贺棱见他大惊失色的模样,不忍告诉他他的大徒弟已经起了入赘的心思,一边认真的练剑,一边搜了另一个在仙界处于公开状态的剑法。
剑他换了剑法,余一焕强自镇定:【他定是压力太大,逼不得已。只看他只卖了入门剑法而不是更高深的斩月剑法便知……他定是无奈之举。】
贺棱:【是吧。】
余一焕深吸了一口气,招来在不远处候着的下人:“去给我那些吃得来,再拿一壶茶。”
“是,少爷。”
贺棱一脸换了近十套剑法,直至青竹都从外面买了一把华丽精致的剑过来也没听到余一焕叫停,无奈道:“少爷看够了吗?”
余一焕已经换了一壶茶了,时不时的吃点水果糕点,闻言惬意道:“不够。用树枝练剑有什么好看的,正好青竹回来了,你换上真的剑把之前练过的剑再练一遍。”
青竹满目同情,他这一来一回都一个多时辰了,这还练着呢。
贺棱深深地看了余一焕好一会儿,丢下树枝去拿青竹手中的剑,一言不发的又开始练。
余一焕眼中溢满笑意:“花了多少钱,去找燕儿领吧。”
燕儿是他院子里管钱的大丫环,除她之外,院里还有另外两个丫环,只庄焕不近女色,没让他们贴身伺候,她们平时也自觉得很,不会往她跟前凑。
贴身伺候庄焕的,也就青竹一个人。
“是,多谢少爷!”
“你应得的,笑什么,傻乎乎的。”
青竹咧嘴傻笑。
正常人练那么久的剑都会累的,贺棱又练了两套剑法,就汗水淋漓,满面潮红,他收了剑,喘息很重:“少爷,我体力不支了,下次再练给你看可好?”
余一焕没有回话,默默喝茶。
贺棱放软声音:“少爷~”
余一焕:“……”
【要不要脸?撒什么娇!】
“焕哥。”
余一焕忍俊不禁:“行了,歇一会儿,然后冲个澡去。”
“多谢少爷。”
贺棱到他身边坐下,歇了一会儿才去提水洗澡。
他一走,余一焕就坐不住了,匆匆去了茅房。
贺棱嗤笑一声:【喝那么多茶,我还以为帝君肾好,无需排水呢。】
余一焕:【闭嘴,信不信你滋你一脸?】
贺棱:“……”
等余一焕神清气爽的从茅房出来,贺棱才道:【你可真是……粗俗。】
余一焕冷笑。
【还是顾及些帝君的身份吧。】
余一焕:【修为上来,谁都可以是帝君,有什么好顾及的?你是没见过更粗俗的帝君。】
【那,顾及些一宗之主的身份。】
余一焕不依不饶道:【谁规定的一宗之主就不能说骚话了?】
贺棱无奈道:【是是是,你继续说,我听着。】
余一焕却不说了。
他净了手回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他原先的位置旁边坐了个人,添了茶杯。
庄煜也看到了他,起身道:“大哥。”
余一焕面无表情的坐下:“有事?”
庄煜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我们不日便要前往书院,到时没多少空闲时间,子怡他们约我们今晚聚聚。”
余一焕正想说不去,就想起了贺棱那粘人的本事,顿了顿,轻轻点头。
庄煜笑道:“那今晚我与三弟一起来找你。”
“行。”
庄煜又和他聊了一会儿,见他不怎么搭腔,就无奈告辞了。
……
夜幕刚降,庄煜就带着三少庄灿一起来到了余一焕院外等候。
余一焕带着贺棱和青竹刚出现,庄煜就愣道:“大哥,今夜就我们同窗小聚,不必带随从。”
余一焕沉吟片刻:“行,那就不带。”
贺棱和青竹被留了下来。
见贺棱还盯着他们兄弟三人离开的背影,青竹小声道:“他们读书人相聚,大家都不带随从,少爷若是特立独行,不太好,你明白吗?”
贺棱颔首。
“明白就别看了,回院吧。”
贺棱收回视线:“我有些累,回房休息一下。”
青竹应好。
见他往余一焕房里走,反应过来想拦的时候才发现,自他来后一直是跟少爷一起睡的,院里并没准备他的房间。
青竹的面色突然就不好了,但忍了忍,还是没开口。
算了算了,反正就剩几日了。
……
那边余一焕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青楼外。
余一焕停下了脚步。
他不喜欢这烟花之地,气息混杂,氛围不堪。
贺棱:【呵。】
【笑什么,我来之前又不知道他们要来的地方是青楼。】
贺棱:【那帝君最好管住自己。】
庄煜见他停下,回头一看:“大哥?”
余一焕也不好现在反悔不去,沉着脸跟着他们一起进了门,轻声道:“三弟才十五岁。”
庄煜笑了:“他都有两个通房了。”
没有通房的余一焕:“……”
庄灿笑嘻嘻的凑近他们中间:“大哥还没有通房呢,今晚得好好放松一下,死读书要不得,等识得了乐趣,才知道你昔日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余一焕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笑话,乐趣?他都不知道品了多少回了!
庄煜报了个名字,就有人带他们去了个包房。
里面坐着几个与他们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子,看起来个个都斯文有礼,充满书卷气息。但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两三个姑娘,染上了几分艳色。
余一焕在原身的记忆里挖了一下,这几个确实都是书院的学生,有一个和他一样参加了此届秋闱一样落了榜,其他几个都没有参考。
“你们可算是来了。”
一个穿着蓝衣的青年给他们指了指位置:“快坐下,先饮一杯。”
余一焕瞥了他一眼,就找了个空位坐下。
赵宇,字子怡,绍城知府独子,也是今晚提出聚会之人。
庄煜和庄灿分别坐在了他的两侧。
赵宇举杯一笑:“没点眼色,还不去几个人给他们斟酒。”
他话音刚落,有几个姑娘就自觉站了起来分散往庄家三兄弟身边而去。
有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走向余一焕。
一个给他斟酒,一个眼看着要往他怀里倒。
余一焕手刚抬起,体内就一股电流涌过,他冷着脸推开了那姑娘:“去伺候别人吧。”
【干什么干什么!我又不是不推开!】
贺棱:【那帝君下次手快点。】
余一焕:“……”
那姑娘被推的有些懵,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求助的看向赵宇。
赵宇有些惊讶,轻咳一声:“既然庄大少不喜欢你,那你还是到我身边来吧。”
她应了一声,快步朝他走去。
赵宇面带微笑把杯中的酒往她唇边递去,看的却是余一焕:“长风是初次来这地方吧?你往日里也不爱与我们聚聚,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便自作主张了。”
“你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说一声,我让人给你安排。”
许是余一焕推开人的动作让人太震惊,给他斟酒的姑娘满了酒,小心翼翼的放到他面前:“公子请。”
【她倒酒的时候手抖了,她的手浸过杯中酒,帝君要喝吗?】
【不喝。】
余一焕没动那杯酒:“我喜欢的类型,这里估计不会有。”
“那可未必,”赵宇意味深长道,“这里的姑娘比起其他地方可齐全多了,你想找什么样的人,基本都会有。”
庄煜也偏过头来跟着劝:“大哥,你就挑一个放松一下呗。”
庄灿已经一手搂了一个姑娘,笑嘻嘻道:“就是就是,大哥你书都要读傻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别败坏了大家的兴致嘛。”
余一焕心中已经生了不耐,有心要离开。
贺棱突然道:【庄煜是得了你父亲的命令,来试探你的。】
【试探什么?】
【看你是硬件不行,还是不好女色好男色。】
余一焕黑了脸。
第52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五)
贺棱:【若不应付一下,可能后续有有不少麻烦。】
【你有何高见?】
贺棱:【稍等。】
余一焕把酒杯里的酒倒了,自己又斟了一杯,凑到嘴边喝了两口。
刚给他斟过酒的姑娘面色一白,尴尬的站在一旁,不敢乱动。
一直观察着他的庄煜眼神复杂,再清高的人入了这青楼,也不会避女人如蛇蝎……他竟连姑娘斟的酒都不喝,非要自己倒。
想起他几次去余一焕院子里,都没在院中遇上过女人……该不会他院里的丫环是一直被关着的吧?
他面色逐渐凝重。
赵宇见余一焕这么不给面子,脸上的微笑也有片刻凝滞,声音沉了些:“看来庄大少眼光比较高,你也别搁那傻站了,房中那么多公子,挑一个伺候去。”
余一焕旁边的尴尬站立的姑娘闻言立刻脚下一转,躬身给庄灿倒酒。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个身材高挑波澜壮阔的女人一只脚踏进来,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一愣:“抱歉,走错地方了。”
她收回脚,眼看着要把门重新关上,余一焕突然道:“站住。”
【你疯了?】
此她非她,分明是他!
什么女人,在他眼里,那就是贺棱!
贺棱:【我好心来为帝君解围,帝君就是这样对我的?】
余一焕:【你这是要他们坐实我好男色的猜测?】
贺棱:【我施了障眼法,在他们眼里我是个女的,声音也温柔似水呢~】
余一焕:“……”
贺棱扒在门上的手微微一顿:“这位公子,我……”
余一焕冷笑:“进来。”
“这……”
“别让我说第二次。”
【崩人设了,你是沉默寡言,不是霸道高冷。】
余一焕幽幽的看着门缝。
房门再次打开,贺棱面带犹豫的进了门。
“把门关上,到我身边来。”
“……”
众人望着这一幕,面色各异。
赵宇喝了一口酒压压惊,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姑娘……
在他们看来,此时正面带纠结的走向余一焕的女人,身形高壮,虽波涛汹涌很有资本,但五官太过英武,偏偏又是一副小家子作态,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贺棱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余一焕面前:“公子……”
余一焕伸手把他拉入怀中,捏住他的下巴:“叫什么名字?”
贺棱惊呼一声,垂下眸似害羞似胆怯:“贺鱼。”
庄煜和庄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猛灌了一杯酒,嘴角抽搐。
余一焕身形偏瘦,容貌清秀,此时抱着一个高壮英武的女人坐在腿上,实在是反差太大。
“哪个余?”
“鱼跃龙门的鱼。”
余一焕将头轻靠在贺棱肩颈处,轻声笑道:“跟着我,你的确可以跃龙门了。”
贺棱羞道:“公子,我不是这楼里的姑娘,我是来此寻我那顽劣的弟弟……”
贺棱此话一出,房里其他公子顿时面色微妙。
余一焕却不以为然:“那你是哪家姑娘?”
“我是良家女儿,还请公子放开我。”
余一焕轻叹一声:“舍不得放。”
贺棱微微挣扎:“我要回家了。”
余一焕松开他,在他起身时随他一起站起,拉住他的手:“我送你回家。”
“不劳公子。”
贺棱有些闹了。
余一焕拽着他出门:“我就要送。”
“……”
直到房门关上,庄灿才放下手中的空酒杯:“不是,大哥这就走了?”
赵宇突然笑了:“哈哈哈,没想到他庄长风竟然会喜欢那样的女子。”
“怪不得每次我们相邀他都不来。”
“喜好不同嘛哈哈哈。”
“但这样对一个良家女,似乎有些过了。”
“良家女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是说了来抓弟弟。”
“长风这……”
庄煜听见他们的讨论,面色尴尬:“大哥难得遇到喜欢的姑娘,就失态了些,诸位就莫要取笑了。”
他们很给面子的转移了话题。
……
一出青楼,贺棱就挣开了余一焕的手,冷漠道:“大庭广众之下,公子就莫要拉拉扯扯了。”
余一焕捏了捏手指:“那换个地方?”
贺棱:“换什么换,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不必。”
贺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余一焕失魂落魄的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即便人已经没了踪影,他也待在那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步往家里走。
【都没人了,还演呢】
余一焕:【我好伤心,禁欲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姑娘,她竟连让我送她回家都不肯。】
贺棱:“……”
余一焕唉声叹气,郁郁寡欢。
贺棱好笑道:【那我让他出现?】
余一焕表情收起:【不了,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们终有再见之日!】
贺棱:【你开心就好。】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余一焕停下来买了一串,边啃边走。
拐过一个暗巷,他刚丢掉签字,就被人按在墙上亲了好几口。
余一焕狠狠一咬,贺棱吃痛后退,伸手抹去唇上的血:“帝君未免太狠了。”唇都给他咬破了。
余一焕不解恨,还踹了他一脚:“你怎么天天发情。”
贺棱无辜道:“你嘴上沾了糖葫芦,我就是想帮你弄干净顺便尝尝糖葫芦的味道,这在外面呢,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余一焕冷笑:“我刚才不咬你,你就要把我拖进空间了。”
贺棱镇定道:“没有,你冤枉我了。”
余一焕眼神微微下移。
贺棱面不改色:“自然反应。”
余一焕抬脚就走:“禁欲十日。”
贺棱:“……”
看他匆匆的步伐,贺棱心下好笑,慢慢消失在原地。
【好,就十日。】
余一焕脚步一顿,觉得自己说少了。
贺棱开始自省,难道他真的太过分了?
没有吧。
余一焕回去后洗了个澡就把“在房里睡觉”的贺棱赶出房间。
青竹:“……你惹少爷了?”
贺棱失落道:“我不知。”
青竹一想也是,他们都没出门,怎么会惹到少爷呢。
“多半是少爷在外面受气了!我去找青云他们打听打听!”青竹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贺棱开门进了房间。
余一焕趴在床上,拿着一本话本在看。
贺棱扯过椅子坐在一旁看着他。
余一焕:“……你干什么?”
贺棱:“什么也没干。”
“别盯着我。”
“……”
贺棱连人带椅移到了他正前方,伸手扯了扯他的话本:“帝君,我们谈谈。”
余一焕:“别动。”
贺棱收回手。
余一焕翻了一页:“你想说什么?”
“没进入轮回宫前,我一心修炼,”贺棱轻声道,“进入轮回宫后,我一心任务。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陷过情欲,因此可能过度了些……我以后克制些,你别生气,好不好?”
余一焕轻抚着书页,没有回话。
“焕哥,我错啦。”
余一焕一抬头,就看到贺棱微红的眼眶,心头一跳:“你哭个屁啊!每次哭的不都是我吗!”
贺棱嗓音微哑:“那我下次不让你哭了,好吗?”
余一焕:“……你之后收敛一点就行。”
“好,”贺棱轻声道,“那我今晚可以上床吗?我不做什么,就想和你睡觉。”
“随你。”
贺棱展颜一笑。
……
主院。
庄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冲了个澡才去见庄宸。
“今天你带焕儿去青楼了?”
“是。”
“如何?”
庄煜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我回来后青云说青竹找过他,大哥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青竹在打探大哥是否在外受了气……”
庄宸消化了好一会儿:“你是说,你大哥看上了一个健硕的姑娘?”
庄煜颔首:“身材健硕,性子娇柔。”
庄宸:“……”
“我猜测,大哥可能是在那姑娘那儿受了挫,回来后才会闭门不出。”庄煜顿了顿,“大哥先前不近女色,可能只是没遇到喜欢的姑娘。”
庄宸有些头疼:“罢了,不管他,身体没毛病就好。”
庄煜:“是。”
“回去休息吧。”
“嗯,父亲也早点歇息。”
……
接下来一连几天,无人到余一焕的院子里打扰。
他每天看看书,吃吃睡睡,青竹担忧不已,悄悄把贺棱拉到了一边:“少爷到底怎么了?”
贺棱回头望了一眼一手执书一手拿糕点往嘴里塞的余一焕:“他挺好的,没怎么呀。”
青竹瞪大了眼:“哪里好了?少爷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他看的什么?是话本!”
贺棱点头:“我知道啊。”那些话本还是他找来的呢。
“你以前不在所以不知道,”青竹忧心忡忡道,“以前少爷读书刻苦,从未松懈,饮食上也没那么多需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少爷自暴自弃了呀……”
贺棱安慰道:“明天就要去书院了,可能是想在此之前放松一下,你别想太多。”
“你新来的你不懂。”
青竹满目担忧,他深知少爷对读书的执念,如今少爷整日吃喝睡,宁愿看话本也不肯正经学习,这不对劲!
“少爷明天就要走了,若到书院后还是这个状态可怎么好。”他会被夫子责备,被同窗瞧不起,传回来还会被老爷厌弃!
贺棱见他面色越来越急,甚至红了眼眶,无奈道:“他真的没事。”
青竹懒得和他说,咬牙道:“我去让找四少爷,让他来探探!”
贺棱:“……”
青竹匆匆走了。
贺棱走到余一焕身边,伸手抹去他嘴上的渣屑,轻笑道:“你的小厮为你忧心不已,你倒好,自得其乐。”
余一焕张嘴咬住他的手。
贺棱目光一暗,收回手。
余一焕哼笑一声:“你那里是不是用多了现在不行了?最近清心寡欲的,要不要我给你整点药治治?”
贺棱:“……是你说的,禁欲十日。”
“你倒是听话。”
“……”
余一焕放下书:“回房?”
贺棱摇头:“青竹去找你弟弟了,一会儿他们就要过来了。”
余一焕轻啧一声,拿回书继续看。
第53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六)
没过多久,青竹一个人回来了。
余一焕轻飘飘道:“看来庄燃不在家。”
贺棱:“回房?”
“不。”
贺棱深感遗憾,不死心道:“真的不去吗?你看书也看累了吧?”
“不累,看得正起劲。”
“……”
当天晚膳,庄宸把所有子女都叫到了主院吃饭。
余一焕权把庄宸的勉励当放屁,一心吃饭。
散场后,余一焕被庄燃和庄溪拐去了后院。
“我跟母亲说过了,明天大哥你就要走了,所以今晚去看看姨娘。”
“……嗯。”
有过报备,后院的护卫没拦他们。
一路来到芙蓉院。
院中亮着微弱的灯光,杨紫萍抱着个小手炉坐在回廊下,在看到他们时连忙站起,笑容温柔和婉:“你们来啦。”
庄溪第一个冲上去抱住她蹭了蹭:“姨娘,你吃饭了吗?”
“吃过啦,”杨紫萍摸了摸她的脑袋,“进去吧,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小食。”
余一焕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刚才吃太多了。
杨紫萍笑道:“是消食的。”
余一焕跟庄灿一起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萝卜山楂等消食的小食。
杨紫萍给他们倒了茶:“你们兄弟喝了酒,这是金橘茶,喝点解解酒吧。”
余一焕坐下,端起茶杯,看着里面飘着的金橘,眼神有些恍惚。
杨紫萍见他只是盯着茶不喝,面带忐忑:“大少爷不喜欢金橘吗?那我去给你泡别的……”
余一焕回神,轻笑了一声:“不用换,我很喜欢。”
他低头喝茶。
【我娘也喜欢泡金橘。】
只是仙界的金橘与这里的到底不一样,他喝两口就放下了。
贺棱:【回去我给你泡。】
仙界的金橘遍地都是,便宜得很。
杨紫萍想见他们,见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听着他们兄妹聊天,时不时的给他们添上茶。
直到要离开时,庄燃才想起把怀里捂了一晚上的东西掏出来:“大哥,这是我今天去庙里求的平安符,听说那个寺庙很灵的,大哥你带着它,定会事事顺遂,平平安安。”
余一焕接过平安符,唇角带笑:“谢谢,我会带着的。”
庄燃嘿嘿直笑:“对,要一直戴着才会灵验。”
余一焕和他一起往外走去。
“大少爷。”
余一焕回头。
杨紫萍犹豫了会儿:“我有东西要给你,你能等等吗?”
他轻轻点头。
杨紫萍松了口气,回屋拿了一个包袱出来,柔声道:“这是我给少爷做的新衣和鞋袜,天气凉了,少爷在书院要照顾好自己。”
余一焕接过包袱:“好。您也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年关将至,他们学了一段时间后,书院会放他们回来过年。
杨紫萍含笑着送他们兄弟到了院门,直到他们走远,庄溪才扶着她回去了。
到了外院,庄燃和余一焕将要分开之时,突然道:“我以后娶妻,定不纳妾。”
余一焕诧异的看着他稚嫩的面庞:“你才多大,就想着要娶妻了?”
庄燃羞恼道:“我不小了!我是说,我不会像爹一样,娶那么多姨娘!”
余一焕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挺好的,娶那么多作甚,一个就够了。”
庄燃双眼一亮:“大哥也是那么想的吗?”
余一焕点头:“我连通房都不要,自然没存纳妾的心。”
“可是……”庄燃双眸微黯,“爹不会允许的。”
庄家传统,多纳妾,多生子。
广撒网,终有一日能破了止步秀才这诅咒。
“你管他作甚?”余一焕冷笑,“你若不愿,他还能按着你头让你办事不成?”
庄燃面色涨红:“大哥!”
余一焕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还小,不用想那么多,好好读书,明年县试可别落榜了。”
“嗯!”
余一焕刚回房,就被贺棱抱住。
“我身上满是酒气……”
贺棱手一挥,一个清洁术下去,紧接着便捧起他的脸,温柔亲吻。
余一焕伸手环住他的腰,微微后退:“你……”
“帝君,”贺棱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微哑,“我从白天等到了现在。”
余一焕听他这委屈巴巴的语气,忍不住笑了,戳了戳他的腰:“是不是啊?也就几天没做,你就馋成这样?”
贺棱低低应了一声,将他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
余一焕握住他的手:“去空间。”
“好。”
……
第二天一大早,青竹就敲响了房门:“少爷,二少和三少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刚恢复身体热度的余一焕抬头应了一声:“知道了,让他们多准备一辆马车。”
青竹以为他是想自己坐一辆马车,回道:“是。”
贺棱帮他把收拾好的行囊提起来,又给他丢了一个清洁术:“不用洗漱了,走吧。”
余一焕穿好鞋就往外走去,小声道:“以后还是别去空间了。”
每次刚回身体,都难受得要死。
贺棱跟上他,眉眼带笑:“去不去都行,你说了算。”
余一焕:“……”
他们到庄府大门时,第二辆马车正好被牵了过来。
庄煜和庄灿等在马车旁
一见到人,庄灿就不满道:“大哥这是不想和我们坐一辆马车?”
余一焕淡淡道:“我要带着人一起,两人一辆比较方便。”
庄灿不敢置信道:“你要带人?”
以前他去书院的时候不见带下人一起啊!
他瞥了两手空空的青竹一眼,视线停留在拿着包袱的贺棱身上:“这个护卫?”
“嗯,他也要去书院求学,”余一焕顿了顿,“你们坐哪一辆?”
“就这辆,”庄灿指了指他们旁边的马车,面色古怪,“一个护卫,去求学?”
“他虽被我带回府当做护卫,但他并未签身契,是自由身,自然有求学的权力,”余一焕不欲和他们多说,抬脚上了马车,“走了。”
贺棱朝庄煜和庄灿点点头,跟着上了马车。
庄灿和庄煜面面相觑:“二哥……”
“难怪他上次见我没有行礼,”庄煜也上了马车,“走吧。”
“大哥这也太……”
“别多嘴,上车。”
“知道啦知道啦。”
……
余一焕一到马车里就把贺棱按在榻上坐好,枕在他膝上闭上了眼睛:“给我揉揉。”
贺棱:“……不是用仙气帮你舒缓了?”
“身体没事,心理还是觉得不舒服,赶紧的。”
“……行。”
直到两辆马车启程离开,站在门口的青竹才从懵逼中回过神,忍不住伸出双手,最后徒劳放下,心中如吞了黄连一般苦涩。
对哦,他没签身契,直接被少爷带回府了。
少爷怎么就把他带到书院去了呢?!
以他们那黏糊劲,又没有他的遮掩,岂不很轻易就被人发觉了?!
若他们的关系暴露,那下场绝对惨的呀!
“青竹,你愣着干嘛呢?不回去吗?”
“……回。”
青竹努力安慰自己,书院那么神圣的地方,人又那么多,还是多人同寝,他们像是定不会如此嚣张,不会暴露的……吧?
……
枫林书院位于郊外,位于一片枫林深处,环境雅致又富有诗意,书院里的学生们都很喜欢这个环境,尤其书院师资雄厚,每一届前三甲必有枫林书院的人,不在三甲的更是许多。
枫林书院的中举率很高。
贺棱和余一焕在马车里厮混了将近三天,才在傍晚时踩着晚霞进入了书院范围。
余一焕下车的时候都是腿软的。
庄煜多看了他两眼:“大哥不舒服?”
余一焕淡淡道:“马车上坐久了,腿软。”
庄煜哑然。
贺棱伸出手扶住余一焕:“少爷,我扶你。”
余一焕轻“呵”一声:“你都要进书院和我做同窗了,还叫少爷?”
贺棱正色道:“一日少爷,一生少爷。即便我功成名就,在少爷身边,我依旧是你的护卫,会护你周全。”
余一焕不想说话。
贺棱扶着他慢慢往前走。
庄灿看着他们的背影,和庄煜感慨道:“这人还挺忠心。”
庄煜没有回答,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奇怪:“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庄灿茫然道。
庄煜看着他们相扶着离开的背影,眉头一蹙:“没什么,走吧。”
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觉得氛围有些奇怪。
两个车夫赶着马车离去。
贺棱他们走在枫林小道上,一路上偶尔遇到一些书院的学生。
眼看着即将走到书院门口,余一焕抽出了手:“我和庄煜他们本就是书院的学生,直接去登记就可以了,你要求学,和我们不同路。”
贺棱:“我很快就去找你。”
余一焕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离开。
贺棱混进书院后,直接去找了书院的院长,院长在亲自考了他之后欣然收下他,并把他安排在了甲子班。
“你靠自学就能如此,若早点来书院,早就功成名就了。”
贺棱平静道:“我家世贫穷,此次也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少爷,做了他的护卫,他才带我一同前来。”
院长见他谈及身世面不改色,更是赞赏:“那你便好好向学,日后有的是机会报答他。”
贺棱点头。
“正好我无事,走吧,带你去登记。”
“……”
一路上,院长絮絮叨叨,贺棱左耳进右耳出,唯有在分房的时候他提出了一个房号。
见登记的人面带诧异,他问:“房满了?”
“没有,”那人低头给他登记,“只是有些惊讶。”
贺棱知道他在惊讶什么,面不改色的扯道:“这是我的幸运号。”
“……”倒是听一次听到幸运号这个说法。
做好了全部登记,贺棱拿着牌子离开。
【我来了。】
余一焕:“……”还是别来了。
第54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七)
枫林学院学子众多,因此即使是甲班的学生,也是四人同住,其他班同住的人数还要多些。
贺棱到的时候,宿舍里只有两个人,余一焕和一个青年。
庄焕曾在这里就学,认识的人很多,恰好宿舍这位青年就是他认识的人。
只是碍于庄焕性子独,一向沉默寡言,因此那青年只在最初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默默地整理好床铺在一旁看起了书。
贺棱径直走向了躺在床上散发思维的余一焕,轻声唤:“少爷,我来了。”
余一焕:“哦。”
在对面看书的青年忍不住抬起头,迟疑片刻,轻声道:“庄兄,书院里是不允许带随从的,若是被夫子知道怕是要受惩罚……”
贺棱拿出他的登记证明:“我也是枫林书院的学生。”
青年一怔,面色微红,起身行了个礼:“抱歉,我不知……见你唤庄兄少年,我便以为……是我不是,请莫见怪。”
贺棱摆摆手:“没事。”
他坐在余一焕的床上,轻声道:“我没带行李。”
“书院有卖,自己去买,”余一焕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带着倦意,“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我累了,不想动。”
贺棱躬下身去戳他的腰:“可是我不知道在哪儿买。”
余一焕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你好烦呀。”
贺棱嘴角含笑:“少爷就大发慈悲,陪我去呗。”
余一焕哼笑一声:“就不。”
对面的青年犹豫道:“庄兄许是真的累了,这位兄台,不如我为你引路吧?为了我先前的冒犯赔罪。”
余一焕闻言松开了贺棱的手,轻飘飘道:“听到没?于兄愿意带你去,别磨蹭了。”
贺棱回头:“多谢于兄的好意,但我还是想让少爷陪我去。”说完,他直接伸手将余一焕拽出来,蹲下身给他穿鞋袜。
余一焕捶了他一下:“你简直没事找事!”
对面不知情况的于鸣可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贺棱真想要床单被褥,进门之前就能给凭空变出来,即便不能,他也不会找不到书院卖东西的地方。
这混蛋分明就是见不得他舒舒服服的躺着,非要拉他跑一趟。
贺棱给他穿好鞋袜:“走吧,我给你买好吃的。”
余一焕:“……”
直到他们出了门,于鸣才发出懊恼的呻吟。
人家摆明了想要余一焕的陪同,他非自作多情的插了一嘴,真是丢死人了!
好在很快又来了个新来的新室友,他试探到对方是个新生,并不认识余一焕后,心情好受了些,生怕又遇到刚才那样尴尬的情况。
新生自带了满满两大袋包袱,身体看起来充满了力量,略黑的肤色配上他有些憨厚的面容,穿着又是简单的粗布麻衣,一看便知家贫。
于鸣带着善意与他交流,顺带帮他一起收拾床铺。
对于他的热情,新生充满了感激,这让于鸣心潮澎湃。
没有!这次他没有自作多情!新生就是需要帮助!
于是贺棱和余一焕回来的时候,这两已经好到坐在同一张床上互相探讨学问了。
见到他俩到来,新生起身做了个自我介绍。
他们要同在一屋檐下相处许久,来之前他娘就好好叮嘱过一定要和同窗好好相处,更遑论同寝的同窗。
余一焕:“许墨?好名字。我叫庄焕,字长风。”
【不过他长相和名字是真的不匹配。】
贺棱失笑:“贺棱,字飞鱼。”
许墨咧嘴一笑:“我还没有字,你们叫我许墨就好。”
他们四个人,两床分别连在两侧,贺棱和余一焕一侧,许墨和于鸣一侧。
打过招呼,贺棱去铺床,余一焕又瘫回了自己床上。
【才刚来学院,就想回家了。】
从此他再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仅要读书学习,还要自己洗衣服,想想就窒息。
贺棱动作利落的铺好了床,把领来的学院服饰放到柜子里,这才不紧不慢的答道:【过年就能回去了。】
余一焕趴在床上看他:【那你能帮我洗衣服吗?】
贺棱:【你累了的时候可以考虑。】
余一焕乐了:【每天读书都会很累。】
贺棱低笑道:【要因我受累才行,不然帝君还是得自己做自己的活。】
余一焕:“……”
【老色批!】
贺棱:【我年纪比帝君小,因而是色批却不是老色批。】
余一焕一言难尽:【合着你还很得意?】
贺棱也跟着趴在自己床上,与余一焕四目相对:【帝君魅力非凡,我无法抵抗,也是寻常。】
余一焕掀开被子钻进去,闭上眼睛一脸安详:【天黑了,该睡了。】
【晚安。】
余一焕没回他。
贺棱也睡了。
许墨和于鸣见到他们这么快就睡了,连忙收了声。
于鸣小声道:“要不我们也睡了?”
许墨原本还想洗个澡的,但见他们已经睡了,担心他进出的动静会影响到他们,只好点头:“那就睡吧。”明天起来再洗!
开学第一天,风尘仆仆大家都累了,天色才黑没多久,书院就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第二天许墨是最早醒来的,但室内三人都还在睡,他只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默背着尚未熟记的知识。
直到于鸣蹑手蹑脚的起身,他才跟着起来,两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洗漱,然后结伴去食堂吃早饭。
他们人一走,贺棱就睁开了眼。
他刚爬上余一焕的床,手刚要捧住余一焕的脸,余一焕就警觉的睁开了眼睛,掀开他坐起身:“有点饿了。”
“那……”
“是肚子饿了,吃早饭去。”
他起身穿衣。
错失了一场晨间运动的贺棱深表遗憾,给他施了个清洁术就和他一起出了门。
一大早,书院里行走的学生却很多,隐隐还有四面八方的读书声传来。
枫林书院是常年开放的,除节假日外,全年无休。
而他们刚登记的人,有三天休整时间,三天后便有一场精确测评,根据他们的学习程度再细分班级。
已经被分到甲班的他们,还要细分到甲一、甲二等班级。
贺棱跟余一焕并肩而行,靠得很近,时不时的就要不经意的勾勾他的手指。
余一焕对他这种幼稚行为有些无语,但也没抗拒,随他去了。
贺棱眉眼带上愉悦的笑容:“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帝君一起共度校园生活呢,我有点开心。”
余一焕偏头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开心啊。”
余一焕瞥到他上扬的唇角,原本对书院生活的抗拒缓缓消失:“既然开心,那就好好享受吧。”
在他看来,古代的课堂生活是很枯燥无味的。
夫子们讲的都是长篇大论的理论知识,有些或许还会拓展一下,带点有趣的色彩,但更多的都是按部就班,猛灌知识。
回想起庄焕的书院记忆,余一焕忍不住在心里幸灾乐祸,暗自盘算着贺棱可以坚持多久。
食堂的人很多,贺棱和余一焕打了饭后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个角落的位置,与一个不认识的少年一起坐在长椅上吃饭。
一张桌子两个长椅,一边坐三个。
余一焕坐在中间,而贺棱在外侧,他们对面还有三个人,更别说附近桌上和来来往往的人。
这种情况下,贺棱还敢一手吃饭一手在桌下轻抚他的腿,余一焕面色有些崩,伸了一只手去抓住他作乱的手:【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贺棱淡定吃饭,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但只要余一焕一松开手,他就会继续作乱。
余一焕:“……”
他只好也一手吃饭,一手在桌下握紧他的手,防止他乱摸。
他们都是一手吃饭,另一手放在桌下,虽然有些奇怪,但除了对面的人偶尔瞥过来的视线,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
借着宽大的袖袍遮掩,不仔细盯着看的话,没人知道他们在桌下牵着手。
余一焕一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一边狠狠捏着贺棱的手。
贺棱不痛不痒。
坐在里侧的少年最先吃完饭,但他没有动身,微微靠在墙上,双眼涣散。刚才他低头时不经意的瞥到了旁边,虽然看不真切,但不难猜测。
关系那么好吗?吃个饭都要手拉手。
他们这样,他倒不好意思打断他们,让他们让位了。
直到他们离开,少年才慢悠悠的起身,视线瞥到了贺棱袖子下若隐若现微红的手,面色精彩起来。果然,他没猜错。
他一路跟着他们往宿舍方向走去,甚至还跟着他们到了他们的宿舍外。
余一焕回头:“你谁?”
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恰巧都回宿舍,同路也不意外,但这人都跟到他们宿舍来了!
少年抬头确定了一下房号,缓慢道:“我来找人。”
余一焕闻言就收回了视线,直接进了屋。
在贺棱也进去后,少年才往里面瞥了一眼,见自己要找的人在,才唤道:“兄长。”
正在跟许墨说话的于鸣抬头,惊喜道:“小原来了?快进来坐。”
于原闻言才走了进去,坐在了于鸣身边。
于鸣面带喜意:“你何时来的?分到了哪个班?你说你,不跟我一起来,非要和你朋友一起来,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于原:“……问了登记的夫子。”
若是寻亲的话,是可以直接问对方的一些资料的。
于鸣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意识到宿舍里大家都在,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嫡亲弟弟,于原。见到他实在太过惊喜,便直接邀他入内了,还望勿怪。”
许墨笑呵呵的说没事。
余一焕无聊的坐在床上:“邀就邀呗,有什么好怪的。”
贺棱:“少爷的意思是,这宿舍是大家的,大家要邀人进来也没什么,不用太过客气。”
于鸣又感谢了一番。
话虽如此,但大家若是有亲友,都是到外面谈话,像他这样把人带进来玩,在不熟的情况下,实在是有些无礼。
于原没待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你说,他看到我们牵手了吗?】
贺棱笑了:【害怕?】
【我会怕?】
余一焕轻啧一声,从包袱里翻出来夹带过来的两个话本。
他看起话本打发时间,贺棱轻咳一声:“少爷,我们要不要去瑜城买些东西?”
“你要买什么?”
“琴棋书画什么的。”
“自己去。”
【瑜城这边应该有不少你没看过的话本,不去补充些吗?】
【你帮我带。】
【一起。】
【帮我带,晚上给你惊喜。】
贺棱心中一动:【是我想的那种惊喜吗?】
【嗯】
贺棱心动了:“好,我自己去。”
第55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八)
既然宿友们都知道他要去瑜城,贺棱自然没用瞬移的速度,而是正经的走出学院,去了山下驿站,老老实实的与人一起坐着马车去瑜城。
巧的是,在马车上他遇到了刚从他们宿舍离开不久的于原。
而在和于原说话的,是庄煜。
他们在看到贺棱上车的时候面色都变了。
庄煜最先反应过来,微笑道:“是你啊,你成功入学了?”
贺棱轻轻点头。
“恭喜你,大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庄煜语带欣慰,“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爷已经知道了,我与他在一个宿舍,”贺棱朝他淡淡道,“我叫贺棱。”
庄煜:“你这是要去瑜城帮大哥采买东西吗?”
“算是吧。”
“……”
他不冷不淡的态度让庄煜面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索性不再开口。
在他看来,贺棱就是他大哥的护卫,即使现在进了书院和他一样成为了书院的学子,但他们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主动搭话,他那样的回应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庄煜原本和于原聊到了余一焕,但现在贺棱来了,庄煜就转移了话题,和于原聊起了学问。
贺棱靠在车壁上,没有说话。
很快又有了两个人上车,车夫这才启动了马车。
到了瑜城后,贺棱只朝庄煜浅浅点了个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瑜城的话本和绍城的有些是重合的,他认真的挑选着余一焕没看过的话本。
摊主见他高高的重了好几叠,乐呵呵的拿出了装书的箱子:“这位公子,你需要的都往里装,你要的多,这个箱子做个添头送你了。”
贺棱也不客气,把书往箱子里堆,直到凑了满满一箱,他才停了下来。
摊主让出身后重叠的两个箱子:“我这里还有些书没放上来,公子要不要再挑一箱?”
贺棱摇头:“不必,看完再说。”
摊主面上笑嘻嘻,心下却有些遗憾,难得遇到个冤大头,真要把这么多书看完,那得看到什么时候,看来下一单遥遥无期。
算好了价格,贺棱从空荡荡的袖口里掏出荷包,拿出了金子:“不用找了。”
摊主瞪大了眼,直接拿走了金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咬着金子含糊道:“谢公子赏!”
他把金子珍重的收好:“这箱子有些重,要不我给公子送回去吧?”
“不必。”
贺棱一手拎着箱子就走了。
摊主在他背后目瞪口呆:“我天,这到底是个书生还是个武夫,这力大无穷啊!”
……
贺棱既然说了要来买琴棋书画,那就不会空手回去。
但在他空间里有优品的情况下,他也没准备在瑜城买琴与棋。即便是凡间的极品,也比不上仙品。
走到无人的角落,贺棱空着的右手凭空出现了装好的琴棋。
【宝贝儿,除了话本,再给我带点零嘴呀。】
贺棱:【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不挑。】
贺棱:【行。】
贺棱花了点钱,让驿站的人帮忙看着书和琴棋,回到闹市去买零嘴。
然后又碰到了庄煜和于原。
庄煜面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他瞥到贺棱手中提着的小食袋,皱了皱眉:“你这是给大哥买的,还是给自己买的?”
“给少爷。”
“胡闹,”庄煜深吸了口气,“这些东西不干净,大哥才病愈不久,不宜吃这些。”
贺棱淡淡的应了一声:“多谢二少提醒,我知道了。”
庄煜看他说完直接越过他走了,恼怒道:“一个护卫,这么嚣张,大哥还留着他做什么!”
于原对他们并不了解,只道:“他们看起来关系挺好的。”不似主仆。
“我大哥真是识人不清,”庄煜气道,“待他来日有了出息,定不会再忠于我大哥。”
“……”
贺棱挑挑拣拣又买了一些零嘴:【你二弟说你识人不清。】
【?】
【你遇上庄煜了?】
贺棱语带笑意:【他和于原在一起,见我不顾你的身体给你买零嘴,嫌我呢。】
【这么巧?不管他,快点回来。】
贺棱加快了脚步:【想我了?】
【想吃的。】
贺棱:“……”真是猪。
……
这么快回枫林学院的人很少,车夫见到贺棱上车,问他愿意等人还是包车,得到包车回应后,没有耽误,立刻启程。
即将到达书院时,贺棱呼唤了在宿舍躺着的余一焕:【来接我,东西有点多。】
【给点钱叫路上的同学帮忙?】
贺棱:【不来我就把你的零嘴和书丢了。】
【这就来。】
贺棱在驿站下了东西后,没多久就看到了慢悠悠走过来的余一焕。
余一焕看到那箱书时有些惊讶:“你买了一整箱?”
贺棱颔首。
余一焕:“……你该不会图省事,看也不看就随便买了一箱?”
贺棱无奈道:“我确认,这里面都是你没看过的话本。”
余一焕闻言唇角上扬,接过了他抱在怀里的零嘴,想了想,又把棋具拿上:“书和琴你拿。”
“好。”
余一焕见他干脆的一手提箱子一手提琴,良心发现的解释了两句:“不是我不想多拿,我这个身体你知道的。”
那箱书的重量不用试也知道,他根本提不起来。
庄焕自小习文,极少锻炼,因为落榜心情一个抑郁就一病不起一命呜呼,让他提满满一箱书,手和肩还不得直接废了。
贺棱失笑:“我又没怪你。”
别说一箱书了,一座山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们满载而归,还在宿舍里的于鸣十分震惊:“非鱼兄,你这一箱装的该不会都是书吧?”
贺棱把箱子放下:“是书。”全是话本。
于鸣咽了咽口水:“非鱼兄用功至此,定能心想事成。”
“借你吉言。”
余一焕随手把棋具放在桌上,挑拣着零食一一尝了下,觉得好吃,顺手转身拿了一个塞进贺棱嘴里:“怎么样?”
贺棱连着他的手指轻咬了一下,在他缩回去后才嚼了两下,笑道:“不错。”
其实只是普通的肉干,比起灵兽的肉口感那是天差地别,所以他以前跟着其他宿主历练,并不爱吃凡间的东西。虽然不明白余一焕为什么热衷这些,但看着他喜欢的样子,他便觉得这些东西也没那么差了。
贺棱把东西收拾好,这才去整理桌上被余一焕打开放乱的零食。
余一焕坐在床上一边拿着一包肉干嚼,一边晃着腿。
于鸣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吞了回去,憨厚的室友许墨买东西去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最后还是出了门。
正好在宿舍外面遇到了许墨,他连忙上前接住他手上的东西,一边跟着他往回走一边把刚才宿舍的事说了出来,发表意见:
“长风兄对非鱼兄是真的很差啊,昨日刚来时……”
他把昨天贺棱央求余一焕陪他一起去买床单被褥的事也一并说了。
许墨不解道:“可非鱼不是长风的护卫吗?护卫帮少爷跑腿买东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倒不如说,护卫非要少爷陪着去买东西,才是有些任性呢。”
于鸣一愣,恍然大悟:“是我不对。非鱼兄的气质总让我忘了他的护卫身份,好在我这次忍住了没有在他们面前乱说……”
许墨跟着点头:“非鱼不像护卫。”
于鸣有些懊恼:“我总是这样,很多事不经深思,想什么就说什么,因此常与人起争执。”
这次要不是憋住了,他在宿舍里直接说出来的话,恐怕会得罪他们两人。
“如果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老实道歉,没关系的。”许墨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以后你还是尽量憋住话语,先确定事情是否真的如你所猜测的一样,再决定是否开口。”
于鸣沮丧的点头:“我会注意的。”
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余一焕正趴在床上翘着腿看话本,而贺棱拿着包零食坐在他床边,时不时的往他嘴里塞一个。
于鸣:“……”忍住。
他神情恹恹的去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书桌,静下心来磨墨,先写一篇策论冷静冷静。
先前他没与长风兄一个宿舍,说不定他人前沉默寡言,人后却是如此放松惬意的呢?他虽然不太雅观的趴在那里,但他在看书啊!在用功啊!
这种时候,护卫给他喂吃的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等于鸣回过神的时候,他的策论已经偏了题。
“……”
看他默默地把纸揉了丢掉,许墨走过去看到他烦躁恍惚的神情,犹豫道:“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正好大家都在,说出来或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于鸣偏头看了一眼,那对主仆还在旁若无人的看书、喂食。
他轻叹一声:“是我心躁了。”
许墨:“我遇到问题想不通的时候,没有夫子可问,好友可询时,就会暂时放下,或是砍柴或是上山打猎沉淀躁意,有时候再想起,问题就突然有了答案……”
于鸣惊恐道:“砍柴?打猎?”
许墨咧嘴笑道:“是呀,我们村子后面的后山里有不少猎物,我……”
于鸣喃喃道:“你是进来考武状元的么……”
“不是,我已经考上秀才了,准备考三年后的秋闱,我打了好久的猎,做了木工,才攒到钱来书院读书呢。”许墨挠了挠头,“我们村里的秀才已经教不了我啦,他说枫林书院很出名,我就……”
于鸣捂住耳朵:“许兄你先别说话了,我受到了打击。”
许墨:“?”
余一焕:“哈哈。”
许墨和于鸣一起看了过去。
余一焕:“……我看到了一个好笑的情节,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
于鸣嘴唇颤了颤,抬脚往外走:“突然想起有些是要与我弟弟说,我先出去一下。”
……
第56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九)
许墨:“也不知他遇到了什么难题。”
余一焕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抬起头好奇道:“你既要打猎又要做木工,还要砍柴……想必是包揽着家中的事务,是怎么有空读书,还考上了秀才的?”
这是余一焕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许墨有些惊喜:“做完那些事,也还有一些空闲,可以看书!”
余一焕:“很厉害,秋闱你一定会中的。”
这就是天才吧,比起有些人寒窗苦读十数年都未必能中秀才,他只是忙里偷闲的学一下,就能考上秀才,还能到枫林书院就学,怪不得于鸣听完后受到了打击,落荒而逃了。
枫林书院不是交了钱就能上的,还得通过考核才行。
偏偏他还不觉得自己是天才。
许墨又咧嘴笑了,真诚道:“谢谢长风,你也会中的。”
贺棱又拿了个果干往余一焕嘴里塞。
余一焕偏头躲过:“不吃了,让我的嘴歇一歇。”
贺棱手一转,塞到了自己嘴里。
……
吃完晚饭,正值太阳落山,红霞弥漫之际,贺棱拽着要往宿舍走的余一焕出了学院。
余一焕:“这是要去哪儿?”
贺棱:“带你去个地方。”
即便秋日的晚风有些凉爽,但走了一段时间,余一焕这身体还是冒出了汗,发出了疲惫的信号。他停下脚步,捏了捏贺棱的手,微喘道:“我累了。”
贺棱伸手抹去他额上的汗水:“那回去?”
余一焕想起他非要拖着他出来的模样,轻呼了口气:“蹲下。”
贺棱依言蹲下。
余一焕走到他背后趴下:“来都来了,我倒要看看你带我去看什么,走。”
贺棱背好他站起身,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
余一焕:“你说你,回宿舍休息不好吗?这有什么好看的,该不会是看就看枫林吧?”
贺棱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往前走,轻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枫林里偶尔遇到三两个结伴的学子,贺棱目不斜视,背着余一焕穿梭在枫林小道上。
他分明可以找个无人的地方直接带着他出现在想出现的地方,但他却仿佛忘了这件事,背着人脚踏实地的走着,听着身后人清浅的呼吸,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他眉眼间带起一抹笑意,温声道:“回宿舍有其他人,我想和帝君过过二人世界。”
余一焕闻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过过过,今晚不回去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贺棱的脸蛋很嫩,余一焕忍不住多捏了两下。
贺棱加快了脚步,在半小时后带着余一焕来到一个山坡上。
余一焕从他背上下来:“你要我看……”
贺棱揽着他的肩转了一下。
余一焕哑然。
下面有个山涧,山涧对面就是红枫林。
良好的五感让他能清楚地看到清澈的水下水草晃动,水上漂浮着的零散红叶,听到水流动的声音……很寻常的风景。
“你看那儿。”
贺棱从他身后拥住他,将头搁在他肩头,手伸出去。
余一焕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山涧旁一个岩石上,两只小鸟停留在上面,相互啄着对方。
“菜,菜鸟互啄?”
贺棱面无表情的收回手。
余一焕握住他揽在他腰间上的手,笑得身子微颤:“我知道我知道,看到鸟你就想起自己本体了嘛,不是菜鸟哈哈哈。”
贺棱掐了把他的腰:“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鸟。”
“那你……”
贺棱咬了下他的耳朵,将他扯进了空间。
余一焕一惊:“你带我来山顶就是为了这个?”
空间在他心里已经成为运动代名词了。
“让你看看我的本体。”
贺棱一声冷笑,身体化为一条青龙盘旋于空中,体型庞大,青色的鳞片发着炫目的金光,尖锐的爪子张扬着,美丽,又强大。
余一焕心头一跳:“青龙……”
贺棱落下来,一个尾巴将余一焕卷起来,丢在了背上。
余一焕揪住他冰冷的鳞片,手心刹时就划出了一道血痕。
“……”
贺棱连忙恢复人形,将他搂在怀里,转瞬落在了地上,一缕仙气渡过去,血痕消失无踪。
余一焕看他紧绷的脸,终于回过神:“原来你是龙啊!”
“嗯。”
贺棱抓住他的手,低头轻吻了一下:“我鳞片锋利,你魂体凝实,容易伤到,我不该把你带上去的。”
余一焕收回手,轻靠在他身上:“也不知是谁,为了方便行事,将我魂体凝实,提高体验。”
贺棱低头:“帝君喜欢我的本体吗?”
“喜欢啊,很好看,”余一焕如实道,“我见过不少龙,青龙也见过,但他们都没你好看。”
贺棱心中满意,低头温柔的吻住他。
许久,余一焕攀着他的肩率先喊停。
“既然是龙,怎么我第一次见你化形时是大鸟啊,”余一焕亲了亲他的脖子,“都说第一反应才是真实,该不会这条青龙是你幻化的,大鸟才是你真实本体?”
贺棱无奈道:“那时候直播呢,用本体带着你飞上去太轰动了,才化了只鸟,你怎么就一直惦记着?”
“第一次骑鸟,印象有些深刻。”
“那龙就不是第一次。”
余一焕面色微变:“我有个朋友,是条白龙……”
“余一焕!”
贺棱将他压倒在地。
余一焕笑嘻嘻的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别生气,只是打架时翻在他身上拔过他的龙鳞,不算什么。”
贺棱不听。
余一焕衣服被扒掉:“我看你分明就是找借口耍流氓!”
“帝君说晚上给我惊喜,那我便自取了。”
“……自取可以,用人形,千万别用本体!”
“?”
贺棱沉默片刻:“帝君想要本体?”
“不不不。”
“呵。”
不想的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贺棱本人可是没想过的。
余一焕气恼的揪住他的衣襟,迎上他的唇:“别逼逼,快干活。”
贺棱血气上涌之时还不忘给外面余一焕的身体布了一层结界,这才任凭自己陷入沉沦。
……
次日清早,贺棱在余一焕的骂骂咧咧中温柔的给他的身体恢复生机,直到他血气通畅,魂体融合,才背着他往山下走去。
余一焕在他背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回宿舍时,宿舍里另外两个人已经醒了,见到贺棱背着状似昏迷的余一焕回来,纷纷一惊。
“长风兄怎么了!”
“睡着了。”
贺棱把余一焕放在了床上。
他睁开眼看了贺棱一眼,闭上眼继续睡过去。
于鸣也看到了余一焕睁眼,这才将关心暗了下去,并小声道:“昨晚你们一直未归,我们很担心,你们回来就好。”
“谢谢关心。”
贺棱把被子给余一焕盖上,然后出了门。
于鸣和许墨正好要去吃早饭,便也出了门,一路与贺棱同行。
于鸣心中好奇他们昨晚去了哪儿,但自觉不太熟,忍了忍还是憋了下去。
贺棱打了两份早餐就回了宿舍。
余一焕睡得昏天地暗。
贺棱把他捞起来亲醒。
余一焕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别闹我。”
“先吃点东西,你这一觉可能会睡到天黑,不吃东西你这身体的胃不行,”贺棱摸了摸他的脑袋,“先吃点,好吗?”
余一焕闭上眼睛:“不想吃。”
贺棱又亲了他两口:“吃一点。”
余一焕:“……你是真的不怕死。”
“我喂你。”
“……”
贺棱把余一焕捞在怀里,一点一点的把早饭喂给他吃。
余一焕困得要死,机械的嚼着咽着,还是没忍住睡了过去。
贺棱低头看了一眼他疲倦的模样,有些心虚,想了想,还是把早饭放下,让他好好睡一觉,在他体内留一道仙气就够了。
“醒来后可别又要我禁欲啊。”
……
余一焕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换个系统。”
贺棱:“?”
余一焕:“有申请渠道吗?”
“没有,”贺棱绷着脸,“一经绑定,接下来的历练都将由我为你服务。”
“那种服务?”
“……”
余一焕叹气:“小贺,你这样不行。”
贺棱乖乖点头:“下次听你的。”
余一焕:“你看我信吗?”
贺棱:“……”
说实在的,他醒来后没打没骂没冷战,和他想象中的反应不同,但似乎好很多?
“那……帝君要如何?”
余一焕眼眸微深:“炼一颗药吃下去,我便让你继续跟我,否则回仙界后,我保证与你断个干净。”
历练中他奈何不了他,一旦回归仙界,那便不一样了。
贺棱立刻道:“我炼,我吃。”最多就是一些折磨他的药,总不能给他下毒吧?
余一焕还躺在床上不愿起:“我把配方告诉你,若你空间没有,便自己想办法,炼不好药之前,不许碰我一下,不许与我说话。”
贺棱委屈道:“何至于此!帝君不也爽到了吗?你——”
“你闭嘴,”余一焕怒道,“你这小子好生不要脸!爽到了爽过头一样吗?一样吗!我当你真是对我情真意切,我看你就是本性难耐!”
“我……”
“你个屁!你就是馋我身体!”
贺棱:“……我是。”
余一焕撑着坐起来:“贺棱!”
贺棱伸手想要抱他,被他一巴掌拍开了手:“我说了,药没炼出来,你没吃下去之前,别碰我!”
“我吃,”贺棱深深地看着他,“但在此之前,我想告诉帝君,我想要你的一切,不仅是你的身,还有你的心,我想与你结为仙侣,直到我们陨落,也不分离。”
余一焕抓紧被褥:“说再好听也要吃!”
“好,配方呢?”
“我说,你记。”
“嗯。”
贺棱得到了配方,赶紧给组长发了过去:【组长,这配方是什么药?】
第57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十)
组长:【不知道,不懂这个。】
贺棱:【帮我问问。】
组长:【你这是让我跑腿?】
贺棱:【付费。】
组长:【等着。】
余一焕已经躺了回去,眼看着不准备再和他说话,贺棱没有干等着组长的消息,从其他系统那里换来了药材:“这是什么配方?”
余一焕没理他。
贺棱轻叹一声:“药材我准备好了,我去炼,别生气了好不好?”
“带我去空间,我来炼。”
“……好。”
系统空间,杏花林中。
贺棱把丹炉和药材都拿了出来。
余一焕冷着脸指使道:“你们龙不是有龙息吗?拿龙息来炼。”
贺棱:“?”
余一焕:“我说,你做。”
“……”
贺棱在余一焕的指点下掌握着火候,看他时不时的丢进一些药材,心中越来越虚:“帝君……我罪不至死吧?”
虽然贺棱知道他不会真的伤他,最多是些整人的丹药,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慌。
他能抵抗生性清心寡欲那么多年,若余一焕不愿,他又怎么可能克制不住自己。不过,即便他知道余一焕乐在其中,但确实折腾过了,他事后反悔也理所应当……
余一焕绷着脸:“死不了。”
贺棱乖乖看火。
丹成的那一刻,贺棱看着红绿交织的丹药,确认从没见过这种药,捏在指尖有些犹豫,组长那还没有消息。
“吃吗?”
贺棱看着他微眯的双眼,含笑把丹药塞进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余一焕崩了许久的脸突然裂开,噗嗤笑出声。
贺棱:“?”
余一焕扑过来抱住他,笑得身子轻颤:“哈哈哈。”
贺棱:“……你给我吃了什么?”
笑得这么开心,他不对劲!
“不是你自己吃的吗?”
“……”
下一刻,他体内的仙力一滞,视觉一变。
余一焕伸手一捞,将变得只有一个巴掌大的贺棱捞在手心,捏着他的后颈提起来,得意道:“感觉怎么样呀?小贺上仙~”
贺棱:“……”
与此同时,组长的消息姗姗来迟:【我问过丹修的同时了,这药只是让人变小,暂时封住仙力,持续效果不会很长,得看丹药等级。你哪来的?】
贺棱没有回他,面无表情的被余一焕的“巨指”戳着脸蛋,凉凉道:“帝君封住我的仙力,你要怎么出去?明天可就考核分班了。”
余一焕面容一僵:“你的空间是靠仙力进出?”
贺棱:“我神魂之力也没了。”
余一焕:“……”
贺棱趁着他发愣间双脚一晃,跳跃到了他脖子上,顺着他衣襟滑了下去。
“帝君小心些,我如今仙力被封,身体弱小,你一个巴掌拍下来,我可能会死。”
“……”
余一焕扬起的手滞在空中,恼道:“你出来。”
贺棱缩在他衣服里,卡在腰带上,小小的手抱住他腰侧:“不出。这药效持续多久?若是久了,你在外面的身体凉了,可是会被于鸣他们发现不对的。”
余一焕闻言一下子头疼起来:“这药至少持续三天。”
贺棱轻叹一声:“那出去的时候你可能已经被埋了。”
余一焕:“……”
贺棱:“解药?”
余一焕趁机扯开衣服,一把将他捞出来,低头含住他作乱的拳头,牙齿轻咬。
贺棱伸手捏住他舌头,见他松口把他拳头放出来,他才幽幽道:“原来帝君喜欢这样……是我原本的身体拳头太大你吞不进去?”
余一焕:“?”
贺棱轻咳一声:“但这有点小了,是不是再变大点?”
余一焕一听就知道他想到哪儿去了,冷笑一声,拿出裤腰带将他绑起来吊在旁边的杏花树枝头:“快想想让我出去的办法。”
贺棱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整个身体随风慢慢摇晃,委屈得不行。
“帝君,把我放下来。”
余一焕神情自若的从一颗树下挖出一坛酒,擦干净后在吊着贺棱的树下坐下:“给我想。什么时候想到办法了,我什么时候再放你下来。”
“帝君……”
余一焕仰头喝酒,不理他。
贺棱:“……”
喝着喝着,余一焕突然道:“若我那身体被埋了,岂不证明我此世历练结束了,可以开启下一世?”
“不,这种意外情况,”贺棱轻声道,“你会诈尸。”
余一焕:“……”
“若你为下葬还好,若下葬了,醒来后就被困于棺木中……直至死去,也算勉强完成了此世历练吧。”
“……”
余一焕又闷头喝了几口酒,轻笑一声:“我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贺棱:“若真那样,我会给你打开棺材盖。”
当然不会看着他活活闷死。
“你还是想想办法在我被人发现身体凉了之前把我送回去吧。”
“帝君把解药配方告诉我,我解了现在的状态,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余一焕扶额:“我没有解药配方。”
贺棱有些无奈:“那我放我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朝组长发去一个信息:【我中了此药,劳烦组长帮我找寻解药,酬劳不会少。】
组长:【哈哈哈哈——】
余一焕不为所动:“你就在上面想。”
……
一坛酒见底,余一焕松开酒坛,倒在了地上,透过杏花枝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双眼有些无神。
“帝君?”
“嗯?”
贺棱试探道:“帝君……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余一焕转头左右看了看:“你在哪儿?”
贺棱微微用力,晃来晃去的招手:“我在这儿呢!帝君看到了吗?”
余一焕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好小,是什么种族的?”
“帝君把我放下来,我再慢慢告诉你,可好?”
“好。”
余一焕摇摇晃晃的起身把他放了下来。
贺棱扒着他的头发站在他的肩上,眼神复杂:“虽然是杏花酿,但也是仙酿,看来帝君不擅此道,这就醉了。”
余一焕:“嗯?什么种族?”
贺棱靠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是龙。”
余一焕伸手把他从肩上扒下来,坐在地上捧着贺棱看:“我看着你长得像个人,不像龙。”
贺棱抓住他的手指:“我本体是龙。”
余一焕:“我看看?”
贺棱心中一动,认真问道:“你喜欢龙吗?”
余一焕点头又摇头:“喜欢,也不喜欢。”
贺棱好笑道:“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余一焕把他捧起来凑到面前,眯着眼看:“你是贺棱?”
“帝君想起来了?”
余一焕眉开眼笑:“你太小了,没看清。”
贺棱张口咬住了他的手。
小小的嘴咬起来跟挠痒痒似的,余一焕忍不住笑得更欢了:“我原本不喜欢龙,但你是龙,所以喜欢你这条龙,别的就算了。”
比如那条白龙,欠打得很。
贺棱收了嘴,坐在他手心上,也跟着笑:“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余一焕:“生什么气?”
贺棱小声道:“因为我太能折腾了。”
余一焕摇头:“还不够折腾。”
贺棱:“?”
余一焕又躺下来,把他放在胸膛上,闭着眼吐槽道:“每次让你加大电量你都不敢。”
贺棱沉默了一会儿,头疼道:“太大了你神魂受不住,你的仙力和大部分神魂之力是被封印了的。”而他所用出的电,可不是普通电。
“喔。”
“帝君。”
“嗯?”
他声音戴上了倦意,贺棱知道他随时会睡着,连忙道:“帝君先别睡。”
“干什么?”
“帝君真的没生气吗?”贺棱揪着他的衣襟靠在他的胸膛,声音充满着委屈,“我平时过度重欲,总缠着你……”
余一焕困倦中带着不耐:“那是我纵的,别烦我,让我睡一会儿。”
“帝君……”
“行了,我要真的不愿意,你敢吗?”
“那自然是不敢的。”
余一焕敷衍的伸手摸了摸他,任凭困意席卷,彻底陷入了睡眠中。
贺棱被他大手一摸,差点整个人要从他胸膛上掉下去。
他加了价钱催组长找解药,总算是在一个多小时后得到了解药。
贺棱吃了解药后恢复过来,察觉到此时外面于鸣和许墨已经开始怀疑了,连忙将余一焕送了出去。
余一焕突然从舒适的睡眠中回到僵硬的身体里,神魂醉的酒清醒了一些。
贺棱渡了仙力迅速恢复他体内的生机。
“长风兄!”
余一焕刚睁开眼,就对上了惊喜的于鸣,连忙重新闭上了眼。
贺棱:“他们吃完早饭回来后为了不影响你睡觉,就一直安静的看书,直到临近午饭时间,你还在睡,于鸣小声的问你要不要先起床吃饭……”
但余一焕毫无回应。
于鸣见到他面无血色,也没听到明显的呼吸声,于是想要试探他的鼻息,但被许墨拦住了。许墨觉得,这样试探太过不敬,觉得他可能只是睡得太沉了,先放大点声叫他,如果实在叫不醒再试……
在贺棱把余一焕丢来之前,他们已经叫了好几声了。
就在于鸣面色苍白的要探他鼻息的时候,余一焕醒了。
余一焕声音沙哑:“我不吃,你们自己去吧。”
于鸣犹豫道:“我见你脸色似是不太好,非鱼兄也不在,长风兄不如和我们一同前往吧?”
“不了,他会给我带饭过来的。”
“如此,那我们便先走了。”
于鸣和许墨结伴离了出去。
宿舍门关上,贺棱才现身出来:“帝君想吃什么?”
余一焕伸手将他捞进怀里:“你是怎么变回来的?”
贺棱顺着他的力道倒下,搂着他轻声道:“可能我火候把握的不好,药效差了些,自己就恢复了。”
余一焕哼笑一声:“你当我傻?”
贺棱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轻声问:“帝君为什么要封住我仙力,把我变小啊?”
余一焕闭上眼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贺棱语带笑意,“是不是因为要开始上学了,帝君离不得我,想把我变小了拴在裤腰上,随时可见?”
余一焕突然道:“即便神魂之力被封了大部分,但天雷于我都不痛不痒,你还怕电坏我?”
“……帝君不是醉了?”
“是醉,又不是失忆。”
“……但明天就要上学了,今天你该好好休息。”
余一焕一脚把他踹下去:“我说了今天吗?我说下次!”
“好好好,下次,你说多少电量就多少电量。帝君饿了吧?想吃什么?”
“随便。”
“我去城里给你买。”
贺棱走后,余一焕打了个哈欠,却没睡,而是起来摸了一包零嘴吧唧吧唧的吃着,神态慵懒坐姿随意,双眼清醒中带着几分得逞。
到底还是嫩,轻易就被他左右情绪。
第58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十一)
【帝君饿了?】
余一焕:【嗯,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我已经到瑜城了,听说瑜城烧鸭不错,要吃吗?】
余一焕:【可以。】
【还有红烧鱼也不错,还有……】
贺棱细数着瑜城的美食,余一焕一副昏君的姿态:【吃,都要吃,买!】
【好,买。】
贺棱买好了食物,就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瞬移回了宿舍,一个个在桌上打开来,递给他一双筷子:“尝尝。”
余一焕拿过了筷子戳了戳:“有手套吗?撕起来好吃些。”
“……”
贺棱掏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把烧鸭撕了一条递到他唇边。
余一焕含笑吃下:“的确好吃。”
贺棱垂眸继续给他撕。
余一焕:“买了这么多,一起吃?再来双手套。”
贺棱:“我喂你。”
贺棱没再拿一双手套,而是继续用手喂他,时不时的给自己也塞上一口,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时不时咀嚼的声音和清浅的呼吸声。
于鸣和许墨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收拾好了,但烧鸭和红烧鱼等味道还残留在房间里,重的让刚吃了饭的于鸣觉得自己又饿了。
余一焕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看话本,贺棱在桌上铺开了一张纸,认真的低头画着。
一个看书,一个作画,这让还想着吃的于鸣惭愧不已,连忙拿出了一本书端坐着开始看。
许墨:“……”好吧,看书。
一时间,整个宿舍充满了安静学习的美好氛围。
当天晚上,贺棱安分的睡在了自己床上,半夜一只脚越过床头瞪在了他的头上。
贺棱:“……”
他反手抓住了那只脚,轻抚上面滑凉的肌理:【帝君?】
用过清洁术的脚干净的一尘不染,贺棱抓住了就不想放了,摩挲着他圆润的指头:【帝君没睡吗?】
余一焕:【过来。】
贺棱双眸一亮,瞬间出现在了余一焕旁边,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余一焕靠在他怀里:“别动,我要睡觉。”
“好。”
贺棱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一手轻抚着他的脑袋哄他睡觉。
余一焕很快陷入了梦乡。
贺棱也跟着闭上了眼睛,直到天亮于鸣要醒时才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吃过早饭,他们前往考核点进行分班考核。
贺棱对余一焕的学习程度了然于心,和他一起被分在了甲一班。
甲一班的学生是学院觉得有举人之资的,很多时候都是让他们自由讨论,自由发挥,偶尔会有夫子给他们讲解科举难点。
余一焕原本对于学院的反感在这一瞬缓和了一些。
甲一班绝对自由,除了每隔三天的一次班级交流和每十天一次的夫子讲解,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在学院的任何地方学习。
余一焕:惊喜来得太突然!
贺棱看他精神一振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就这么不想上学。”
“不想啊,”余一焕如实道,“以你我的记忆与领悟力,自学足矣。”
贺棱:“我倒是想体验一下校园生活。”
余一焕偏头:“这不是已经在体验了?”
“是这样。”
贺棱和余一焕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我倒是没想到这学院里还有这种班。”余一焕回忆了一下庄焕对于学院的记忆,全是枯燥乏味的死读书,对于甲一班一点概念都没有。
所以他在得知要来这个学院继续进学时,是真的想拒绝的。
“早知道这样,我还拒绝什么呀。”
平白被庄宸威胁一番,啧。
贺棱:“甲一班的人学识已经无需日日教学了,他们都是即将进行下一次科举的人,用自己的学习方式,再固定和同窗交流,时不时的夫子传授经验,挺好的。”
“嗯。”
“今天考核日不算,三天后才是第一次班级交流日,这三天你想做什么?”
余一焕沉吟片刻。
贺棱有些无奈:“总不会要在宿舍里看三天话本吧?”
“有何不可?”
“可以四处游玩一下,或是去瑜城逛逛……”
余一焕不感兴趣:“没那必要。”
贺棱:“……”
余一焕看四下无人,拉着他拐进一棵树后按在后面亲了一口,眼带笑意:“即便是好懒如我,几十万年来我不知道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风景。”
“对那些着实没什么兴趣,就躺着看看话本,我们偶尔下下棋,或是回空间运动一番,不挺好的?”
贺棱揽住他的腰,低头与他对视:“不会觉得无聊吗?”
余一焕:“不会。”
他轻轻靠在他肩上,话音一转:“但若是你有想做的,我也不介意陪你。”
贺棱小声道:“其实我也不好动。”
“那便这样啦,”余一焕松开他,“回宿舍?”
“好。”
然后他们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复杂的眼,还是个熟人。
于原:“……”
贺棱和余一焕仿若没看到他似的,双双越过他走了。
于原深深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感觉到身后犹如凝实的视线,贺棱确定道:“他看到我们了。”
看到了他们的亲吻。
“看到就看到吧,”余一焕眉头微蹙,“若他传出去,虽然会有些麻烦,但也没什么。”
“那可不是一点麻烦……”
这个年代断袖之癖还是很让人不耻的,虽然有人好男风,但也大多是纨绔子的风流韵事,真正的断袖不是竭力隐藏着,就是被人反感着。
别的不说,光是庄家,如果余一焕的断袖属性暴露出去,他知错能改,从此不再沾男风,乖乖娶妻生子还好,若执迷不悟,庄宸绝对会打断他的腿把他踢出族谱,逐出家门。
“但他应当不会说出去的。”
余一焕:“为什么?”
贺棱顿了顿:“他也是断袖。”
余一焕:“这你都知道?”
贺棱不仅知道,还知道他好的是谁。
“他喜欢你二弟。”
余一焕:“……”
贺棱轻叹一声:“之前在瑜城遇到他们的时候,虽然他的感情很隐晦且压抑,但我能看出,他确实喜欢你二弟,还喜欢得不得了。”
“行吧。”
不用想,这段感情定然无疾而终。
庄煜是家中嫡子,且早有通房,又偶尔出入青楼,可见他的性向。即便他某一日弯了,为了家族,他也不会沾染此道。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于原果然没把他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贺棱和余一焕在校园里的生活越发懒散肆意。
而于原来他们宿舍找于鸣的频率高了些。每次到来,他总会不经意的观察着贺棱和余一焕,然后没待多久就会离开。
这一天,他过来的时候情绪明显不对。
擅于隐藏情绪的少年这次过来时有些狼狈。
他衣着整洁,面容干净,但那双眼盛满了让人无法言喻的痛楚,明显到于鸣一下就看了出来:“小原你这是怎么了!”
于原艰难开口:“没什么。”
于鸣不信,顾不得室友尚在,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于原偏头:“只是看到了心爱之人与他人在一起罢了。”
于鸣瞪大了眼:“心爱之人?”
于原沉默。
于鸣对于这种事没有什么经验,干巴巴的安慰道:“对方既有了其他人,你就不要再想了,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看书,待你来日功成名就,要什么姑娘没有……”
他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安慰陷入情伤的弟弟。
于原却目光灼灼的盯着贺棱他们桌上的画像。
于鸣见他不回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悟:“那是非鱼兄画的人像,我第一次见时也十分佩服,他画得栩栩如生,一眼便看出那是长风兄……小原你也喜欢画,有空时便过来请教一下非鱼兄。”
至于那已经心有所属的姑娘,就别再惦记啦!
于原声音涩哑:“非鱼兄画的……长风兄?”
“对呀,画得这么像,你看不出来吗?”于鸣看着那张摆在最上面的余一焕看书图,赞道,“就连长风兄看书时微微蹙眉的神态他都画了出来,这画技实在是登峰造极。”
于鸣见过很多大家的画,但大多都是山水画,画人像的也有,但画成这样的他实在是第一次见。
人像好画,但神态很难。
墨黑纸白,单凭这两色画出令人动容的神韵,实在是难如登天。
于原沉默片刻,轻声道:“他一个男子,画另一个男子的画像,不觉得奇怪吗?”
贺棱和余一焕还在卧室,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于鸣惊讶道:“为何奇怪?非鱼兄和长风兄关系极好,能把长风兄的神韵画得如此真切,除了他画技高深,感情定然也深得很,画他也不奇怪。”
“关系极好……”
于原仿佛受了打击,自嘲一笑:“也是,定然是关系极好的。”
但是他们真正的关系,谁又敢说出来?
谁不惧世人眼光?谁不怕因此断了仕途?
余一焕收回视线,将手中的书翻了页:【他失恋了?】
【也许吧。】
余一焕趴在了床上:“有些累了,小贺,来帮我按按。”
“是,少爷。”
贺棱走到余一焕床边坐下,双手按捏着他的肩颈:“少年舒服吗?”
“嗯,再用力些。”
“好。”
于原双眼微红的看着贺棱给余一焕按摩时时不时的轻抚他的颈侧,面庞,双唇微颤:“你们……”
贺棱突然回头:“你们对于断袖怎么看?”
于原一惊。
于鸣:“啊?”
捧着书安静看着的许墨:“?”
第59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十二)
贺棱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于原首先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你……”他怎么敢?
他真的敢将自己这隐秘的癖好暴露吗?!
许墨只纠结了片刻,就干脆道:“断不断袖,与我无关。”
于鸣意识到其他人在等他表态,茫然道:“谁断袖……”
贺棱拉住余一焕的手,余一焕顺势而起,依偎在他怀中,恶劣道:“我们断袖。若此事传出去,与我们同一屋檐下的你们只怕也要受到流言蜚语。”
于鸣张大了嘴:“你们,你们竟是断袖?”
于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们怎么敢……”
“有何不敢?”贺棱拥着余一焕,笑容温柔,“断袖便断袖,我就是喜欢少爷,与他是男是女无关。”
于原牙齿打颤:“此事一出,世人不耻,虽朝廷未说断袖之人不能科举,但考官若是知晓,难免不生偏颇……你们家中也定然不会接受,你们将会被世人用看异类的眼光看待,你们……”
贺棱轻声问:“少爷在意他人评说吗?”
余一焕回之一笑:“不在意。”
“那少爷害怕影响仕途吗?”
“不怕。”
“若家中不接受,要将你逐出家门呢?”
“无所谓。”
“那……”
于原打断他的话,声音尖利:“你们不在意的人便也罢了!若你们在意之人不接受你们,厌恶你们……或是他们接受了,然后受流言所困,受世人轻蔑,伤心又伤身,你们就不会不安!”
贺棱轻叹一声:“那不然呢?”
于原垂在身侧的拳头微颤。
“我隐藏自己的感情,与心爱之人生生分离,为了世人的看法,为了家人的心情去娶妻生子,就无人受伤了吗?”
贺棱能感觉到于原的挣扎和压抑,放柔声音,
“我与爱人此生将痛苦无比,我妥协娶来的妻子不是我心爱之人,甚至我未必能对她有反应,即便有,我爱的也是别人,那对妻子是否伤害?”
于原没有说话。
“若真如此,我所娶之人何辜?或者我也可以一生不娶,不去祸害清白的姑娘,但我一生不娶,对家人便不是伤害了吗?”
贺棱声音渐冷,
“总之,我和少爷都不会那样做。我们不惧世人眼光,也不会为了世人与家人妥协而伤人伤己。我爱他,他也爱我,那我们便携手一生。”
“仕途也好,流言也罢,当我们不在意时,便不算什么。”
贺棱看着于原越来越惨白的面色,轻声道:“如此,你要将我们的事说出去吗?”
于原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他总算想过来,无缘无故为何贺棱与余一焕会突然将自己的感情在他们面前暴露出来。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的伤心,知道他在看到他们相处时的嫉恨与不甘,知道他刚才忍不住要将他们的关系说出来……
“你都知道了……”
于鸣先是被贺棱的一番话给深深震撼到了,如今听着自家弟弟的话却觉得很不对劲,忍不住问:“知道什么?”
于原生生将唇角咬出了血,深深的看着相拥的贺棱和余一焕。
贺棱垂眸拨弄着余一焕的手指,没给他任何回应。
“小原?”
于原苦笑一声:“兄长还猜不出来吗?我与他们一样。”
于鸣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于原自暴自弃道:“我说我与他们一样,也是断袖!”
一直安静的许墨:“……”他不应该在这里。
“怎么会……怎么会!”
于鸣拉住于原的胳膊,力道十分大:“是谁!那个和你一起的是谁?有没有别人知道?他可不可靠!”
于原吃痛,却没挣开。事已至此,他将喉咙中的铁锈味给咽下去,凉凉道:“没有谁。我心悦他,他并不知,如今,便只有你们知晓。”
于鸣抬起手要给他一巴掌,但在看到他狼狈灰暗的神色时还是没打下去,差点心肌梗塞:“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收了通房吗!”
“我没碰她们,她们不敢说。”
“……”
于鸣有些慌了:“这件事万不可被父亲知道,他会杀了你的,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于原低头不语。
他当然知道,在年幼时他便亲眼瞧见爷爷仗杀了断袖的小叔,而他的父亲当时冷眼看着,除了嫌弃和厌恶再无其他,仿佛那不是他的嫡亲弟弟。
在知晓自己的性向时,他苦苦压抑,直到遇见了心动之人,他惶惶不安,知道该远离,却忍不住要接近,为此一反常态,认真学习,只为能够和他进入同一个书院。
“我不想的……我只想多看看他,不会暴露自己的感情,我不想死,但我忍不住。他就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感情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深,他的情绪越来越难以压抑,直到被心爱之人带去青楼,直到亲眼见到他与人亲密,他怎能忍受!
偏偏他知道有那么一对人,分明是断袖,却不顾他人眼光,和他的小心翼翼苦心压抑全然不同,他们没有宣扬,却也没有避嫌,甚至敢在学院里就亲密。
为什么他们敢?他们就不怕被发现?
于是,他就忍不住想要戳破。当事情戳破了,他们还能肆无忌惮的行事吗?
于原咽下所有情绪,朝贺棱和余一焕深深鞠了个躬,凄凉道:“我很抱歉,一时嫉恨,竟想要将你们的关系戳破……不求你们原谅,但请相信,出了这个门,关于你们的事情,我一字都不会吐露。”
他不知道贺棱他们什么时候知道他的隐秘的,但贺棱在他即将冲动之时先发制人,确实让他意外,也让他惭愧难堪。
他竟也是个小人。
贺棱没有说话,但余一焕却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怕你说?”
他是看明白了,贺棱根本不是怕被于原戳破,分明是想开解他!
于原苦笑道:“你们行事坦荡,自然不怕我小人之心。”
大环境所趋,这世道不知道多少暴露的同性受到了惨痛的代价。
余一焕到底没再说什么:“你出去吧。”
于原又朝他们鞠了个躬,失魂落魄的走了。
于鸣连忙追上去。
许墨犹豫了一会儿,道了一句“我会保守秘密”便也离开了。
余一焕靠在贺棱的怀中,思索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贺棱低头:“帝君想做什么?”
“别的不说,庄家肯定不会允许我断袖的,逐出家门还是轻的,说不定就悄悄将我打杀了,我姨娘和弟弟妹妹只怕下场也不好……”
“嗯,多半会。”
余一焕沉吟片刻:“给皇帝托梦,让他加一条同性合法的法律?”
贺棱:“……帝君再想想。”
“那先写点话本试探一下吧。”
“?”
“小贺,你可得帮我呀。”
“……”
说干就干。
余一焕很快就有了想法,在贺棱的仙法帮助下,他的想法汇成精美的书册,一夜之间发向了各个国家的各个城池中最受欢迎的书铺。
然后天雷在他们宿舍外轰鸣了一晚,却迟迟不劈。
贺棱无奈,给此界天道塞了一些好处,天雷这才安静下去。
余一焕很随意的取了个笔名叫加木。
贺棱出了点血,忍不住把余一焕按在床上欺负了好一会儿:“帝君以后莫要再这样了。”
余一焕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是你自己受不住诱惑应了我,怎能怪我呢?”
贺棱避开他的手埋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不行,我好肉痛,帝君得好生安慰我。”
“那下次我若有需要,你还会帮我吗?”
“不帮。”
余一焕不信,但也没去撕开他的壳,安抚道:“你只是帮我把书送出去而已,即便没有你,我书写好了,钱足够多,印刷好了再砸钱让人去卖,流通各国只是时间问题。没看天道都只是打个雷威胁威胁吗?”
书是他写的,贺棱只是帮他加速流通了出去,当然,这个速加的不是一般大就是了。
……
贺棱用仙法汇成的书籍,即便没有加什么不该有的,但书册的精美是这个世界流传的书籍不能媲美的。
无论是纸张还是印制都是这个世界的工艺能制造出来的,但精美绝伦的封面与潇洒如风的字迹便让人觉得不凡,偏偏定价极低,一本书册只需一贯钱,光是书册封面就不止这个价了,何况那厚厚的一本精致纸张!
但那些突然收到书的书铺却不敢擅自提价。
一夜之间这些书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的书铺里,还附上了定价,这种手段定不是常人所能使的。没弄清楚之前,他们不敢擅作主张。
直到他们收到消息,这书是一夜之间在各地流传的时候,更觉这书册的作者加木之莫测,没敢乱来。
……
半月后,贺棱带着余一焕去了瑜城的一家酒楼。
“少爷不想看看,你的小说出现后读者们的反馈吗?听说今日午时,瑜城宜兰酒楼被包下,将举行一场关于此书的探讨会。”
余一焕就是被这么一句话引出了门的。
在路上,他还很是不解:“就一个简单的小说话本,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竟然还搞了个探讨会。”
他根本没有多想,写的故事很是寻常,用的也是浅显的白话,哪里就值得学院的院长和夫子们都出动了?!
是的,枫林书院的院长和夫子们都出动了,为此枫林书院还全体放了一天假。
“大家都要去,那酒楼挤得下吗?”
那自然是挤得下的。
宜兰酒楼的瑜城最大的酒楼,共有六层,是瑜城最高的楼。
有身份的或是有钱的,都能得到名额在高层包厢里拼座,而身份不够也没有钱但有心的,就挤在一楼和二楼的大厅里,有座就坐,无座便站着。
午时未到,酒楼里已经人满为患。
贺棱和余一焕因着枫林书院甲一班的学子身份,分到了一个包厢,包厢宽敞,但座椅却没那么多,因此还有很多人是站着的。
余一焕:“……”
【夸张了】
贺棱:【我也觉得。】
第60章 落榜后一病不起的少年(十三)
午时一到,一楼高台走上了一个一袭蓝衣的青年。
下面突然的安静让包厢里的人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打开包厢的门挤在了走廊上。
余一焕表示疑惑:“这么高层,这么多人,那个人在一楼说话我们能听到吗?”
贺棱凑在他耳边轻声道:“牵头举办这场探讨会的人聚集能工巧匠做成了扩音设备,只要站在那个台上,他的声音就能传播整个酒楼。要不要我给你说说原理?”
“不用了。”余一焕表示拒绝。
下面那个青年已经开始讲话:“还请诸位安静一下,今日这场探讨会,不管是曲某邀请或是主动前来的,目的皆为加木的书《傲骨凌云》。”
“请大家稍安勿躁,之后探讨时也请不要争先恐后,但有所言的,必定有开口的机会。曲某不才,想先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挤在走廊上的人发现曲桥的声音清晰可闻,有些人选择回到了包厢里。
贺棱正给余一焕轻声介绍着:“说话的人叫曲桥,是三年前的状元郎,如今是瑜城知府,将瑜城治理的很好,亦是枫林书院出来的。”
旁边有个一直坐在包厢里没出去的人闻言好笑道:“长风怕是比贺兄要了解曲大人,毕竟贺兄今年才到枫林书院入学,也是头次来瑜城吧?”
而庄焕,早就在书院就学了。
贺棱默默回头:“秦兄说得是。”
余一焕:“……”
【别理他,我知道你是知道我懒得去翻记忆。】
有现成的解说,翻什么记忆。
“大家既然来到这里,便知道《傲骨凌云》并不仅仅是一个话本,我最初是被它的封面吸引的,”曲桥的声音醇厚温和,“那书一眼望去便可见其精美,一看便价格不菲,待见到封面上那一片黑色中被拉远的血红背影时,我便移不开视线了……”
余一焕:“……”
【我倒是没仔细看封面,什么样的?】
贺棱:【就是纯黑色封面,书名下一抹红色渐远的两个交织背影,不仔细看以为是一个背影。没什么特殊的,随手弄的。】
BE嘛。
“封面上血色的傲骨凌云四个大字处于黑暗中带着不详诡异的气息,多看几眼后字体的潇洒之态却冲破了那不详……”
曲桥感慨道,
“我不知加木是怎么做到的,但光凭封面这字画,价值便不止一贯钱,何况那精致上好的纸张?在听闻老板说只卖一贯钱时,我是万分惊讶的。”
贺棱:“……”
“我一向不看话本,但却因那书封而翻开了书页。整本书的遣词都是通俗易懂的白话,我原以为我会看不下去,但却不觉深陷其中……”
曲桥轻吸了一口气,
“他的行文有一种魅力,很会掌控人的情绪,让人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到书中的情绪,使人深陷其中,或哭或笑,或怒或喜……”
【加木真牛】
贺棱:【是帝君厉害。】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齐齐笑出声。
余一焕:【是因为新颖吧。】
“长风,贺兄。”他们旁边的秦同学皱眉看着他们。
贺棱和余一焕这才发现大家都朝他们投来了不赞同的谴责目光。
贺棱收起笑,正色道:“抱歉,失礼了。”
余一焕也低声致歉。
曲桥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他在说什么,他们来都来了,这样笑场确实很失礼。
“这本书书写了两人的一生,沙场战将时岳的铮铮傲骨,从科举脱颖而出的状元许直一路为国为民最终官拜宰相的凌云之志,”
曲桥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
“加木用穿插的手法,以庞大的格局描写着整个家国,战场上的时岳与官场上的许直逐渐有了交集,他们一人一武,都一样保家卫国!都一样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得到那样一个结局……”
很多人的面色都复杂起来,有人情绪激动的想要开口,却碍于曲桥还没说完话而生生忍住。
曲桥是从枫林书院出来的状元郎,如今又是瑜城知府,无论如何,他们不敢打断他未完的话。
只私下里有人小声反驳,或是小声嘀咕自己的见解。
“书里的琅风国也不是人人都一心为国,也有自私自利之人,贪婪腐败之人,许直成了战场万千将士的后盾,为确保他们的军需不断,无人拖后腿而费心费力……”
曲桥顿了顿,压下一瞬间的情绪后才继续,
“谁曾想一次大胜后琅风国的皇帝被奸臣蛊惑,当真忌惮时岳功高震主,忌惮他得军心得民心,当即将之召回,命其上交兵权,困在京中……”
一楼人群里有人没忍住低声道:“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是个断袖!加木他自己是断袖,才会写出这种书吧?简直玷污了英雄将军!”
曲桥目光冰冷的直视他。
他没想到这样小声都能被听到,连忙噤声。
在这样安静得只有曲桥一个人说话的场面下,就位于一楼他不远处的人即便低声,他也能听得清楚,冷笑道:“书中琅风国就是有你们这种人,才会造成灭国的下场。”
到底是知府,那人没敢应声,低着头啥也不敢说。
“时岳被扣在京中,引起了边关将士的不满,京中武将们也在给皇帝压力,纷纷劝说让时岳回关边驻守,以防敌国偷袭……皇帝因此更是忌惮时岳了,坚决不放他回边关。”
“许直用心周旋,总算打消了皇帝想要杀了时岳的念头。许直也是很受皇帝看重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位列丞相之职。”
“他为国为民忠心可鉴,一直都被皇帝看在眼里。因此,当他理智分析,忠诚劝诫时,皇帝的杀心随之消失,甚至对于让他继续回边关驻守的心也已经松动了……”
“而在这期间,许直和时岳已经暗生情愫,为彼此所吸引。他们两人都未娶,除却一心为国,也是因为尚未遇见心仪之人……加木在书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就在皇帝在忠臣和奸臣的两边劝说下倾向忠臣,在考虑要把兵权继续交给时岳,让他回边关驻守时,时岳和许直之间的感情被人发现并揭穿了。”
“奸臣将此事大肆宣扬,这样惊才艳艳的两个人。一个天生将才,守卫国土,震慑敌国,参与的战役无数,战功赫赫,被誉为琅风战神;一个文采卓绝,智勇无双,从科举脱颖而出,有着凌云之志,行着仁善之举,一路走上一国之相的位置……”
曲桥痛心道,
“然而就因为他们是断袖,就因为他们爱上了彼此,他们前半生所作的一切都好似不复存在,大家都在指责他们,唾骂他们,看不起他们……即便有人想维护他们,也会被愤怒的人们一起唾骂。”
“在奸臣的鼓动下,在天下人的观念中,他们被认为不配为官,不配为将,皇帝迫于压力将他们的官职撤了,收回他们身上的功名。”
“许直和时岳在天下人的指责间黯然离开京城,就此消失。他们没有怨恨彼此,也没有自暴自弃,他们虽然离开了京都,却没有就此分离。他们行走在不同的城池中,遇见不平之事依旧会出手相助,携手解决。”
“他们还爱着这个国家,爱着国民,即便千夫所指,他们却自认无愧于心。在被人发现身份后被排斥时,许直说,‘我们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然后他们又去了新的地方。”
“直到敌国细作听闻此事,将消息传回去。确认了琅风战神不再,一直被琅风军队压着打的敌国兴奋起来了。他们集结军队,找寻同盟,趁着琅风战神跌落而雄起。”
“琅风边境被围,几大国在用各自的方法得到准确消息后都心动了。谁都想分这一杯羹,于是,他们约定各凭本事,打下哪里哪里就属于对方,共同对琅风发起了进攻。”
曲桥说到声音沙哑,停了一会儿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水润了润喉,才继续道:“他们之前一直不动,真的仅仅是因为琅风国有一个战神吗?”
“非也。时岳这个战神是原因之一,却不是全部,因为其他国家发现了琅风的腐朽,所以他们便不将琅风国放在眼里了!”
“其他国的人曾评价,‘简直可笑,一个将才一个相才,那么厉害的两个人,竟然只因为他们是断袖就被国家放弃,愚不可及,此国可拿’,‘琅风的人怎么想的?断袖怎么了?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断袖就能抹去他们的过往功劳了吗?简直愚昧,此国必亡’……”
“更多的评价我就不说了我想大家都知道。最终结果便是,琅风国被几大国同时发起进攻,陷入战乱……而得知此事的时岳和许直想也不想,直接快马赴边关……然而晚了。”
“他们到时,边关已破,尸骨累累。有残兵发现了时岳,带着他们一起逃离……时岳集合残兵,援助被攻打的城池,因为战神回归,勉强振奋了一下军心,然敌国气势汹汹,已破那么多城,又有多国进攻,敌国深知他们没有后援,兵力不足粮草不足,一个战神的回归,又能怎样?”
“城还是破了。那是一个黑夜,时岳和许直撑到了最后,双双死在敌军之下……那一刻,他们的意识仿佛被拉远了,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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