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或许春天知道 > 4、chapter04
    chapter04


    “……德语挺难学的,比微积分难得多。”生怕自己的反应是欲盖弥彰,于是林檎再补充一句。过后却想,杯弓蛇影是心猿意马者的自作多情,孟镜年那样磊落,怎会过多联想。


    孟镜年深以为然地点头,“我德语学得也并不好,刚去的时候有一半的内容听不懂,也不敢贸然开口。有一次和同组的同学吃饭,他问我,孟,为什么你从不主动与我交流,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瓶纯净水,递给林檎。


    林檎听得微微扬起嘴角,“汉堡好玩吗?”


    她拧了一下瓶盖,未料到没有拧开,掌心在衣袖上擦了擦,再次用力,依然纹丝不动。


    孟镜年朝她伸出手。


    “不用,我自己……”第三次尝试,依然铩羽。


    林檎尴尬地将水瓶递过,“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宿舍的桶装饮用水平常都是我在换的。”


    孟镜年握住瓶盖,手背因用力而筋脉浮现,掌指关节泛白,片刻,紧紧咬合的瓶盖终于松乏,他重新递到林檎手里,微笑说:“不怪你,这一瓶是有些紧。”


    林檎接过水瓶,喝了一口水,目光别了过去,神情仍然不自然。


    小孩子要强,一点点狼狈都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露——孟镜年很了解她的性格。


    此刻两人站在冰箱前的情景,自然叫他联想到,她刚到孟缨年和林正均家里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林正均还在读博,孟缨年刚刚研究生毕业,在律所实习。领证两年的年轻夫妻,和囊空如洗没分别,没有买房,只在大学的家属区里,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孟镜年彼时读高二,周末偶尔会去姐姐那里吃晚饭,有时候碰上天气不好,就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


    那天睡到半夜,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老鼠,没大在意,直到好像什么被绊了一下,黑暗里发出轻微的“啊”的一声。


    他眼睛睁开一线,在昏暗光线里捕捉到了茶几前面一道呆立的影子,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边,好似在观察,他有没有被吵醒。


    他没有动弹,那道影子停了一会儿,就蹑手蹑脚地,朝着厨房去了。


    片刻,厨房里亮起一蓬灯光,他猜想是冰箱门被打开了。


    紧跟着,里面传来咀嚼吞咽的声音——晚饭的时候,林正均临时有点事,要赶着出门,大约是怕耽误了他的时间,所以她饭没吃饱,就把碗放下了。


    他那时躺在沙发上,听着这声响,有些唏嘘,因为这按照辈分该是他外甥女的小姑娘,因为父母去世一事备受打击,已经失语了一段时间。姐姐姐夫偷偷咨询过心理专家,专家说先观察一阵,如果持续下去,再做干预。


    他记得在饭桌上时,她是望了林正均一眼的,或许是想表达些什么,但好像有什么阻止了她开口一样,她脸涨红了一阵,只是低头飞快扒饭,什么也没有说。


    八-九岁正是猛长身体的时候,以她的个性,如果不是实在饿得难受得睡不着,绝对做不出半夜进厨房偷吃的事。


    小朋友狼吞虎咽的,还噎了一下。


    他好笑地叹了声气,从沙发上爬起来,脚步轻缓地走到厨房门口去。


    里面的人蓦地回头,僵在原地,半块吐司还咬在嘴里,眼里满是惊恐。


    他不紧不慢地说:“吐司放进冰箱的时候,是整包没开封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打开的吐司袋子,神色更惊恐。


    他走到她身旁,手从她肩膀越过去,从袋里揪出一片,送进嘴里,咬下一口。


    她回过头来,眨了一下眼睛,望着他。


    “我姐问,你就说是我吃的。”


    她愣了一下。


    “听到没有?”


    她迟疑地点点头。


    “你要说,听到了。”


    她咬住唇,还是不肯说话。


    他也不勉强,伸手从冰箱里拿出喝剩一半的鲜牛奶,“要吗?”


    她摇头。


    “干吃不噎吗?”他笑了声,走去灶台那儿,从橱柜里取出两只干净的玻璃杯,一边衔着吐司片,一边倒了两杯牛奶,把其中一杯递到她跟前。


    僵持了一会儿,她才接过杯子,嘴唇翕动,仿佛是想要说句“谢谢”。


    他率先说:“不用谢。”


    两个人就站在灶台前,借着冰箱的亮光,吃吐司喝牛奶,好在那是台老式的冰箱,开得久了也不会发出警报。


    她吃完了最后一小片的吐司,玻璃杯里的牛奶也见了底。


    他小声说:“你先去睡觉吧,杯子我洗。”


    她点点头。


    “漱口再睡,小心蛀牙。”


    她又点点头。


    这段十多年前的往事,让孟镜年轻笑了一声。


    林檎有些莫名,抬眼看他。


    他不说什么,抬腕看表,“晚上有没有安排?请你吃饭。”


    “跟团队的人约了一起吃饭讨论。”


    “约了几点?把你叫过来做了半天苦力,希望没有耽误你。”


    “没有的。”林檎摇摇头,“约的六点。再待一下就过去刚刚好。”


    没能和孟镜年一起吃饭,林檎并不十分觉得遗憾。她从不透支任何东西,包括与孟镜年为数不多的相处机会。


    /


    同孟镜年聊过以后,小组又碰头开了个会,飞快定下了后续的开发方向——校赛就在下个月,没有多余时间供他们继续纠结。


    闫明轩起初跑去人工智能学院逮人,显然并没有想到年级第一不单是个女生,还是个漂亮得叫人直视都会脸红的女生。人总是容易以貌取人,只要生得太过出挑,都会让不知内情的人,对其实力的评价大打折扣。


    但几次相处之后,闫明轩绝对相信林檎年级第一的成色,她的冷静与理智,能排进他社交网络里的前三名。


    她非常的……闫明轩想要想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林檎,但发现有点难,他没有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非要找一个比喻的话,她有点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角色,一个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女刺客,冷淡、毫无废话,很少出手,出手一招毙命。


    周四上午,小组四人去了闫明轩所在的大气科学学院一楼的茶座做讨论——地方是林檎定的,闫明轩不知道她一个人工智能学院的,怎么会对别人院里的布局了如指掌。但他没有提出异议,他虽然是整个项目的发起人,但基本对组员有求必应,万一再跑一个,那就真没得玩了。


    林檎打开笔记本电脑,三位组员围在她旁边,看她演示连熬几个晚上,做出来的基本框架。


    操作辅以简单讲解,林檎把功能跑了一遍,而后说道:“有疑问和意见的话,可以提。”


    闫明轩提出的功能要求,基本都实现了,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提了一些可供优化的方向。


    团队里还有一个计算机系的男生,主要负责数据爬取、可视化和整体框架,名叫彭非,普通身高普通长相,组会散了以后,再在路上碰见,林檎都不能肯定自己一眼能把他认出来。但他人性格还不错,任劳任怨的。


    彭非问林檎:“代码我能看看吗?”


    林檎点头。


    彭非支颐划拉了一会儿,情不自禁道:“你代码写得很漂亮。”


    林檎:“我知道。”


    闫明轩笑出声,剩下还有个组员是学数字传媒的,一个戴眼镜、笑起来有一个梨涡女生,名叫徐诗蕊,也跟着笑了。


    彭非挠挠头:“你用的pytorch框架?”


    “嗯。”


    “你们学院大二都在学pytorch了?”


    “没,我无聊自己学的。”


    彭非比个大拇指:“牛。”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组会顺利进入下一项,讨论后续完善的方向,和校赛的分工。


    “……好,我总结一下,我做ppt,徐诗蕊上台做presentation,彭非和林檎,答辩的时候老师问到计算机相关的专业问题,你俩就回答一下。”


    彭非说:“好。”


    没听见林檎回答。


    闫明轩看过去,发现林檎正在盯着走廊的那一头。


    他顺着望过去,看见一行人正在走过来,其中有个他见过,大一的时候,帮院长代过一堂随堂小测,也算是院里的传奇人物,孟镜年学长。


    几人走到了茶座旁,孟镜年目光瞥来一眼,突然顿步:“在这儿开会?”


    闫明轩莫名其妙,便听见林檎说:“嗯。”


    他惊讶地看了看林檎,又看了看孟镜年。


    林檎推开笔记本电脑站起身,走到孟镜年跟前去,“答辩结束了吗?”


    “刚结束。”


    孟镜年从楼梯下来,走进走廊的那一瞬间,林檎就看见他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正装,正式版型的白色衬衫,非常合身,衬得人肩宽腰细,清介洒然,出尘标格,不经意地叫其余所有人都失去了光彩。


    等他走到跟前,她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别开了。心跳遗落一拍。


    这时候,和孟镜年一道过来的,似是院里老师的一个人,拍了拍孟镜年的肩膀:“镜年,我有事就先走了啊,让你帮忙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孟镜年点点头,“没问题的李老师。”


    那叫李老师的人,脚步匆匆地走了,另外几个跟在孟镜年身后的,看样子大抵是他同门。


    有个身形瘦高,戴一副黑框眼镜,长相打扮都不失清爽的男生,或许跟孟镜年关系不错,拿手肘轻撞了他一下,“你本科学妹?”


    “嗯……不是我们的院的。”


    男生有点起哄的意思,看向林檎:“学妹哪个院的?”


    “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学院的,怎么跑我们这儿来了?等老孟啊?”


    孟镜年看了那男生一眼,像是叫他别乱开玩笑的意思,随即看向林檎,“跟我同门吃个饭,有事你微信联系我。”


    林檎点点头。


    孟镜年最后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闫明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同学长打招呼,“林同学,你跟我们院孟学长认识?”


    “嗯。”林檎坐回去。


    “怎么认识的?”


    林檎没回答,打了一个呵欠,觉得一切都索然起来,恹恹地托住了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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