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主菜·下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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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无天日的巢穴,潮湿又阴冷,光被黑暗吞噬, 适应了以后,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鬼舞辻无惨却不受限。
他是鬼, 也是咒灵, 变得昏暗的空间, 对人类来说,或许会夺去他们的视野,但对鬼舞辻无惨来说,和以往没有任何分别。
他能看清楚一切。但对方却不一定能够看到他。
这一种差别, 让他摈弃了一些以往的某些特质。
以往的谨慎,焦躁,被揉成了一团, 然后丢进了黑暗里, 烟消云散。
之后化作了一种肆无忌惮, 内心如同多了一只水袋, 被填塞了东西,晃荡着, 垂坠着。说不清的亢奋。
他抬起头, 视奸一样的扫过这一具身体, 随即再向上看, 一瞬不瞬的, 试图去捕捉家入裕树的表情。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薄削的唇,透着一股的冷艳。
渗出了殷红的血珠, 摇摇欲坠。
—和谐——和谐——和谐—,馥郁的香味, 浓烈的甜香,足以将人熏得晕头转向。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俊美苍白如神祇的男人,微卷的黑色发丝从他的脑后落下来,发尾轻摇,是不一样的美。
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的黑金羽织,与他那一双玫红的血瞳相辉映,一种让人生出惧意的美。
可这样矜贵深沉的俊美男人,此刻却将人拖进了他的巢穴,蔓延的黑暗将所有裂缝侵蚀。
苍白无血色的脸,索取了他要的东西,唇上是亮晶晶的水渍,眼尾生出了艳丽的欲涩。
他不想听到对方任何让他不喜的声音,于是伸出了管鞭。
在口腔中翻搅,拨弄来拨弄去,舌尖被迫与怪物似的管鞭起舞,涎液从唇角溜了出俩。
管鞭被打湿了,湿漉漉的,表面像是活物一样不断收缩蠕动,像是在不断嘬吸着液体。
“唔……”
偶尔会溢出来一点声音。
得意就多了一分。
他松开了喉舌,重启竖起脊背。
长而直的睫毛黑的浓郁,俊美无铸的脸,似神又似鬼,眼睫下垂一片阴翳,看向人类。
他想看那一种令他厌恶的冷静,在冲刷下被击碎。想看绯红渗透那一张白皙精致的脸。
叫人再也不能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散漫态度,俯视一切。
他听到了式神使的闷哼,心中恍然有一股深潭,从涟漪泛起,到暗流汹涌,然后开始沸腾。
却又在即将沸腾到达顶点时,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黑金色的羽织下的手臂,如玉石般冷白,却又不失力量感。
鬼舞辻无惨伸出来的指尖,滑腻而冰冷,如蛇类的鳞片,在最敏感的皮肤上游移,入侵。
因为代价,家入裕树无法操控自己的双腿,但他是有感知的。
这一种朦胧的,隔了一层的感知,此刻有了一种怪异的痒。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鬼舞辻无惨的动作一顿。
他将对方的这个动作看做了拒绝,鬼舞辻无惨拒绝了对方的拒绝,并且打算做的更……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他的手冷的像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和谐——和谐——和谐—。
衬衫被漆黑的尖甲轻而易举地割开,只是他不怎么控制力道,连带皮肤上也留下了红痕。
鸦羽般的长睫,影子落在眼睑处,于苍白的肤色分明,透着一点鬼魅的冷硬,蛊惑又粗暴。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
家入裕树红了眼,眼眶内率先涌上了朦胧的泪意,瞳孔深处被氤出一片水色,要落不落。
可是,没有惶恐。没有愤怒
为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分明已经要占有,鬼舞辻无惨却疯得更厉害了。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他想杀掉这个人,吃掉这个人。
吃了他,让他永远填塞自己胃部,一次又一次地消化,溶解,重生,周而复始。
这样自己就可以永远地带着他,直到百年,千年,他们会一起度过漫无边际的黑暗长眠。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赌徒。
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他总是惯性地,又疯狂地将自己的筹码全部推出。
他充满自信。
从不认为自己会输。
他参与的博弈总是充斥着危险性,来势汹汹,不知天高地厚,像行走在悬崖上的钢丝上。
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实际却比谁都凉薄。
一只不会被困在囚笼里的雪豹。一个恬不知耻的,总是向自己索吻,诱惑自己的骗子。
鬼舞辻无惨想。
他总是暗示性的动作,浑然天成的索吻,无一不是在引诱自己,有恃无恐,高高在上。
他自找的。
要让他疼,疼到有记性。
黑红色的管鞭将人拉了起来,金发蓝眸的少年,和苍白俊美的男人,两人倏然离得很近。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脆弱的小腿被管鞭吊了起来。
从他的视角,付出“代价”的地方没法控制,只能如同旁观者一样,—和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鬼舞辻无惨紧盯他的表情,猩红的瞳孔紧缩成一个小点,他先要更多,期待对方的溃败。
陡然,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又被无情镇压下去。
鬼舞辻无惨伸出手,压下妄想逃离的人,手掌下的是,是式神使在疯狂颤抖的,柔软温热的皮肤。
和其他东西。
鬼舞辻无惨感受到被包裹的温暖,冷香气息入侵,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兴奋的眼尾泛红。
神志似乎都还未清醒,喘着气,胸膛起伏。
那一双清澈的双眼缠着水色,睫毛翻飞,粉润的唇无奈地张着,粘着一缕金色的发丝。
他的双唇,此刻是不需要涂抹任何东西的,被撑开的双唇泛着暧昧的血色,煽情地颤动着。
恍惚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被拉扯到极限的靡红。
那一张漂亮的脸上也飞起了红晕,眼角的红色尤为浓艳,泛着水色,又显得可怜兮兮。
湿热的气体,被呵了出来,呼吸都变得急促。舌尖抵在管鞭上,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双腿付出了“代价”,他大概会勾起脚趾。
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迫去感应这一切。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全身战栗,绞紧了全身,丰沛的柔软浸透了全身。
鲜少被阳光照付的地方,是更加靡丽的雪粉色,像一枚粉桃,圆滑的曲线带出了甜味。
由于过度的量,在不断颤动。
“唔”
他发出了鼻音,是黏糊的气音,眼眶再也容纳不住的水珠,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这一切都落入了鬼舞辻无惨的眼底,这个狠辣又散漫的人类,终于被他逼出了他的脆弱。
他抓住了无法逃跑的人类的足腕,将人再次拖过来,再次在雪腻的皮肉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鬼舞辻无惨也有些不太清醒了,—和谐——和谐—
对方的眼泪是他的兴奋剂。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膝盖软了下去,脸埋在地下,整张脸都泛着潮湿,靡红的唇上牵引出了丝线般的银线。
鬼舞辻无惨垂下的黑发如同蜿蜒的蛇一样,落在了少年雪白的皮肤上,在上面扭动着。
被裹在湿热的嘴里,给予他灵魂与身体的共鸣。
他痴痴地咬上了白皙的肩头,舔舐着上面的血液,眼里是带着极尽癫狂的贪心和痴迷。
家入裕树掉出了更多的泪水,臂弯里挂着的衬衫下的蝴蝶骨,仿若真的蝴蝶一样乱颤。
越是被撑开,越是有种窒息感,几乎要再次晕厥。
鬼舞辻无惨的眼睛愈发红了,视野摇晃,看到的景色足以叫人发痴,被染的亮晶晶的。
细白的手臂被迫挂在了额脖上,近乎对折的姿势,不仅令他头脑发热,愉悦的喘息响了起来。
“记住。”
他说。
“你要记住,我给予你的痛苦。”
鬼舞辻无惨伸出手,侵略般的和人类十指相缠。
那一双柔软修长的手,皮肤已经被沁润成了粉色,指尖更是宛若染上了一层娇柔的花汁。
他的手上没有茧,甚至连骨节也小,适合被把玩的白玉。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家入裕树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一切声音都被操控,成为了另一方的战利品。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被他抓到了的雪豹。
对方分明什么都没做,但鬼舞辻无惨却好似被蛊惑了似的,神志被动摇。
眉眼是沉溺郁色的,唇舌和粉尖透着糜红,汇聚起来的气息,却然仿若摇曳的甜蜜诱饵。也是剧毒。
灵动的双眸里只倒映出了鬼舞辻无惨的模样,雪白的脊骨发着抖,脸上是颓糜的倦懒。
好美。
好魅。
他愈发着魔
第52章 被毁坏的竹伞
……
直到一切平息。
鬼舞辻无惨病态般的趴了下去, 舔舐那些红色重叠的印记,张开了唇,尖牙印下了烙印。
人类已经没有了声音。仅是上半身, 白皙的皮肤上就布满了红痕,如热烈盛开的海棠花。
鬼舞辻无惨无声地盯了一会。
任凭自己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发作, 再次化作危险的墨蟒, 将人密不透风的紧紧缠缚于怀中。
被缠缚的人类发出了不适的呓语, 含糊不清,可在这种情况下又显得轻柔,安抚了他。
他动了动。
墨蟒的尾尖灵活地穿过怀中人的双腿之间,在大腿上缠绕了一圈, 摩挲了一会,不动了。
……
在昏暗的洞穴中,几乎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所以当家入裕树睁眼时, 眼前是昏暗的黑。
他眨了眨眼, 让意识回神。
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 牵扯到了下半身,就彰显着强烈的不适感, 仿佛有什么堵在里面。
照理说, 吃下人鱼肉的家入裕树, 即便受伤, 都会以极快的速度复原, 如果有不适感……
就说明没到受伤的程度,也就没有引动“复原”。
也就是说, 是对方故意控制的结果——在不“复原”的边界线上,能让他体会到一些痛感。
有点意外。
家入裕树想着, 动了动手指,感受了一下,中指上没什么束缚感,童磨的冰戒没有了。
家入裕树回忆了一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没了。大约,是被拖上/床之前?
“啪嗒——”
很轻微的一声。
空气里,微妙的味道在动荡。
家入裕树没看到,但是感受到了,也听到了,“……”
虽然咒灵也有那种东西的冷知识让他惊讶了一下,不过最重要的,是一直留在了里面吗?
要弄出来。
否则会不舒服。
唔,等一下,他能听到了?
家入裕树一怔,反应过来。这一次耽误的时间不短,听力的“代价”的时效都已经过期了。
还真是…意外呢。
他笑。
随着他的轻笑,身体也震动了起来,冰冷的身躯从背后覆了上来,完全将他笼罩其中。
他们之间,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却已经有了超越正常尺度的亲密行为。
昏暗的巢穴内,分明跨过了那一条线,却没有一点的轻声爱语。一种不远不近的疏离。
但身体记住了对方,稍微一靠近,就会引起战栗。
奇怪,却又暧昧。
“你的听力,恢复了。”鬼舞辻无惨说。
特级咒灵的声音透着优雅的尾调,即便是普通的一句话,仍旧带有矜贵和疏离的意味。让人无法察觉到他的真实情绪。
这是从千年前的平安时代,就刻印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低沉,迷人。
【来了!】
【小剧场,我爱的小剧场!】
【上一次直播就那么突兀地结束了,制作组也说后续,我抓心挠肝地等了三天,谁懂?】
【制作组终于肯放一点东西出来给我们解馋了,我狂吃!】
【为什么屏幕是全黑的?斯哈斯哈,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天的小剧场里,绝对有好东西!】
【头就这么劲爆?!】
【屑老板是对着麦说的吗?这一句带了才醒了的沙哑,好低沉,好磁性,往人的耳朵里钻】
“嗯。”
家入裕树说。
他刚说完,后颈一凉,男人苍白冰冷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脖颈。
冰冷猩红的色泽在眼眸里流转,如同流动的鲜血,永不满足。
俊美的外表,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内里的灵魂却是黑暗的,贪婪的,无理的。
对鬼舞辻无惨来说,他得到了,这就是他的所有物。
他掐着人的下颌,迫使对方抬头,在黑暗中不受限的双眼,再次看向手中的就是这一张脸。
金发蓝眸,精致的五官,仿若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天使,但绝不会混淆他的性别,眉眼低垂,也没有丝毫乖巧的气质,里面的本质,就是狠辣,与凉薄。
指尖摩挲那一张殷红的唇。
同时将那下颌抬得更高,纤长的脖颈摆出了引颈就戮的弧度,喉结在那弧度上尤其漂亮。
引得鬼舞辻无惨的食欲攒动,他强制对方不能动弹,张开了永不满足的口,咬上了突起。
他从未有过温存,有的只是兽类一般的侵占,吞噬,舔舐,让人寒毛直竖,毛骨悚然。
他应该在放一些标记,警告其余的捕食者。
“无惨,放开。”
鬼舞辻无惨听到了,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他没有当做充耳未闻的模样,而是咬得更凶了。
家入裕树的痛呼,很好地抚平了他涌上来的烦躁。
微张的唇中,隐约透出了比红色更加昳丽的舌尖,上面残留了一点痕迹,引诱着再度侵袭。
鬼舞辻无惨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将那一抹艳色吞了进去。
经过无师自通的练习,舌头犹如灵活的蛇类,缠绕了上去,逼着对方一起起舞,又毫不客气地舔过他的上颚,引得对方身体颤抖,喉结不住地滚动。
鬼舞辻无惨本能地攻了上去,粗暴地扫过他的敏感点,直到对方承受不住出声,他才满意。
从喉舌里挤出来的呜咽,带着一点抖,馥郁的香味又从那音调里飘出来,蛊惑又勾人。
鬼舞辻无惨学不会见好就收,所以一步步紧逼,直到怀里的人,眼角湿润起来,不是泪。
是濒临承受的极限边缘,被逼出来的生理反应。
交换的涎液,从交缠的唇角溢出,直到一声明显的吞咽声,这一场粗暴的亲吻,或许可以被称之为亲吻吧,才结束。
鬼舞辻无惨退出前,又咬上了软的舌尖,尝到血腥味以后,才矜持地放到那湿软的舌尖。
“不要再沾染其他的气味,不要试探我的耐性。”
他很满意现在家入裕树全身上下都是他的气息,苍白的手指,摸上了家入裕树的下巴。
像在警告。
跨过了那一条线以后,鬼舞辻无惨对亲密的接触,更加没了忌惮,甚至于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有一点类似皮肤饥渴症的预兆。
无论是人形,还是蛇形,都要感受到人类温热的体温。
家入裕树缓过了神,之后他却没有给出鬼舞辻无惨意料之中的反应,而只是推开了下巴的手。
“知道了。”
仅此而已。
鬼舞辻无惨本能地蹙起眉,分明对方没有抗拒,但那一股烦躁,又从他心里升腾了起来。
【这个窸窣声,还有口水音,整个头皮发麻,给我听的脸红心跳,口水已经流了满地了……】
【声优好强】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已经能想象出画面来了】
【是真的做了吗?!】
【我想看,给我看一眼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呜呜呜制作组我恨你】
【虽然只是一个小片段,也没有几句话,但是我已经在反复回味了,太自然了太真实了】
【老婆的声音也有点哑了,好色哦,好想让老婆发出带着哭腔的隐忍声,一定色得我爆了】
【幸福哥(咬牙)你是幸福了,丢下我们一群幸福不了的人】
【无惨这个语气,听着凶,其实他心情应该还不错】
【都吃到了能不高兴吗?】
【我就说之前鬼舞辻无惨怎么说话还带点喘的,现在一看,我笃定,有刻意勾引的成分在】
【但老婆听上去有点冷淡】
【很明显】
【和以往那种带着笑意的声音不太一样,不过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是一种敏感的直觉】
【是不是做的太凶了?】
【无惨看上去,是那种就维持一个姿势,然后狂干到人喘不上气,要窒息的那种做法】
【而且他应该是会选择那种最传统的传教士】
这两长条弹幕发出来,不过一秒,就被系统的关键词捕捉到了,进行了无比快速的屏蔽。
三条由系统发出的红色弹幕,无比显眼,
【系统警告:弹幕内容需符合净网要求!经系统审核,不符合要求将屏蔽!请勿越过红线!】
【系统警告:弹幕内容需符合净网要求!经系统审核,不符合要求将屏蔽!请勿越过红线!】
【系统警告:弹幕内容需符合净网要求!经系统审核,不符合要求将屏蔽!请勿越过红线!】
【……】
【我恨审核】
家入裕树说饿了,想吃东西,鬼舞辻无惨阴森地盯了他一会,用了分身的功能。
一个分身去找食物,另一个分身,则是留在这里监视家入裕树。
留下来的鬼舞辻无惨,从概念上说,也是鬼舞辻无惨的本体,他可以分心控制多个分身。
这一个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皮肤饥渴”,紧密又充满压迫地缠在了家入裕树的身上。
……
另一个,则是去了高专的食堂。
正值上午。
这个时间,食堂里还有温热的食物,但鬼舞辻无惨并不喜欢人类食物的味道,脸色阴沉。
放在窗口里的食物,种类还算多,他勉强挑选了一些,忍耐着烦躁的戾气,转身就走。
周围一片空茫,除了后厨的几个弱小的人类以外,鬼舞辻无惨没有感知到咒术师的气息。
除了,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心情烦躁,鬼舞辻无惨看了过去,见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人类——有坂利久。
他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面前平放着一块木制的画架,正在上面放着什么。
亭子的位置很高,温和的阳光照了进去,披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所以,这一些光也让鬼舞辻无惨看得清楚,那个人类的身边,支着一个破烂不堪的东西。
鬼舞辻无惨知道那是什么,他的眸色骤然阴沉。
……
有坂利久今天晚上出来,是为了晒一晒那一把缪斯亲手所作的,但是被毁坏了的竹伞。
前几天有小雨,他不敢烘,就只能用纸巾去吸伞面上的水汽。
尤其是大部分的伞面,都碎成了小片,工程量很大。
弄完之后,有坂利久就一直把伞放在房间里,开空调,开高一些的温度,尽量让伞面干燥。
今天有太阳,有坂利久想了想,就把伞也带出来了。
晾一晾。顺便看一下,还能不能再把碎片给拼起来。
他正在研究,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风,猝不及防地将他整个人,以及画架全部掀翻了。
“砰——”
有坂利久的脊背,撞在了柱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他落了下来,两眼眩晕,根本爬不起来。
有坂利久经过那一次意外,画出来的话,拥有类似“收集信仰”的能力,勉强算是咒术师。
但要是真论起来,他的身体素质根本比不上咒术师的平均水平,基本上和普通人差不多。
所以只是这一下,就直接让有坂利久去了半条命。
他模糊的视野里,陡然出现了一个浓郁的化不开的暗黑身影,那个身影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那一把竹伞。
只见他抬起脚,毫不留情地碾压了下去。
“嘎吱,嘎吱——”
是竹条被踩碎的声音。
有坂利久瞪大了眼,勉强爬了起来,伸出手,企图去保护被人踩在脚下的竹伞碎片。
“不要,不要踩……”
但有坂利久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没有爬两步,就咳出了一口血,但他也清醒了一点。
视野变得清楚了一点,他看到了那个居高临下的,苍白的肤色宛若行走的鬼魅的俊美男人。
对方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物。让人脊背发凉,不得动弹。
“你敢命令我?”
冰冷的声音。
带着杀意。
有坂利久被震慑到了,他几乎不能言语,但“吱”的一声,竹伞的主杆断了,唤起了他的神志。
无法控制的脆弱身体,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一股力量,他摇头,“无惨大人,请您住手——”
他深吸一口气,
爬了过去,不管不顾地将所有的竹伞碎片,都拢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蜷缩起了身体。
用这一种最笨,但是他只能选择的办法,去保护怀里的东西。
他急声说:“不,不能毁掉,这是缪斯亲手所作的礼物——”
原本是想让无惨大人看在,这是给他的礼物的份上,手下留情。
没想到空气里的温度又骤降了许多。冷到了肺腑之中。
有坂利久的嘴唇发白。
他仿佛听到了从地狱传来的声音,带着啖人血肉的森冷和杀意,重复了一个词。
“亲手……”
有坂利久还没来得及高兴,凶狠的管鞭,就从他怀里轻而易举地夺走了竹伞的“遗骸”。
“咔嚓——”
很轻微的一声,但有坂利久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不,不行,那是——”
勉强维持着伞面的部分的骨架,被彻底毁坏了。
有坂利久瞳孔骤缩。嘴巴张开,又合上。
“那是,缪斯给您的礼物啊……”
原本应该杀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的黑红色管鞭,倏然在他的额头前停下了。
……
“你,说什么?”
第53章 自欺欺人,推卸责任
“你, 说什么?”
在鬼舞辻无惨问出这一句话之前,竹伞的一部分遗骸,还散落在他这个罪魁祸首的脚下。
七零八落, 支离破碎。
原本还能看出的骨架,现在已经烂得彻底, 将骨节编织在一起的线, 也都沾染了污泥。
就这样散乱成了一片, 无声又狼狈的堆在那里。
微风吹拂,地上还带着一点晒干后的褶皱的伞面碎片,就被风带着越过了亭子的围栏。
然后,从高处坠落。
轻盈又沉寂地落入了茂盛的绿荫里, 融入了尚且湿润着的泥土上,被侵染上了肮脏深色。
有坂利久只能看着,他之前已经爆发了一次潜能, 压榨了身体, 所以这一次是真的要……
要晕死过去了。
视野摇晃, 眼前昏暗。
有坂利久在心里用毕生中学到的恶毒词汇去咒骂那只咒灵, 一边为自己的缪斯感到可惜。
或许过了很久,也或许只是一眨眼, 有坂利久心脏重重一撞, 被人从那片黑暗中拽了出来。
他豁然睁大了眼, 劫后余生一样, 剧烈地喘息着。
从旁边落进来的日光, 融进了他的眼眸里,耀眼, 又刺眼,让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去躲避。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的站在他面前, 吞噬了所有光。
……
鬼舞辻无惨。
他用反转咒力将有坂利久从死亡边缘线上,拉了回来。
在自己问清楚之前,鬼舞辻无惨不允许这个人类去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在地上扭曲如蠕虫的人类,属于黑暗生物的腐朽和阴暗尽数透出。
“——”
刺鞭出手了。
以普通人类难以察觉的速度,擦过人类的脖颈,暴戾插入了地面上,掀起一阵飞石尘雾。
在心跳轰鸣中,有坂利久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你应该知道,信口开河,欺骗我的下场。”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什么。”
“它是给谁的。”
特级咒灵的外表极尽完美,嗓音同样,出口的话,带有特有的矜贵和淡漠,没有大的起伏。
可但是他的气质,就让人噤若寒蝉,脑袋空白。
此刻的特级咒灵,无比危险。
有坂利久喘了两口气,惊愕于对方在咒力掌控上的强大——反转术式是很难掌握的技能。
东京高专能使用它去治愈他人的咒术师,仅有一位而已。
同时,他又错愕于对方的问题——
给谁的?
有坂利久很难想象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毕竟缪斯从头制作的时候,鬼舞辻无惨也在场。
实在是…太可笑了。
“无惨大人,除了您……”
有坂利久,看向身边散落的碎片,笑了笑,“又有谁,会需要这一把夹有屏蔽咒符的伞呢?”
“上面的每一根竹枝,都是家入同学亲自打磨的,他的受伤次数,只我知道的就有两次。”
有坂利久说。
“童磨先生曾经开口讨要过,家入同学拒绝了。”
“家入同学,花费了时间与精力,亲手制作出来,想要送予您的礼物,却被您踩在了脚下。”
有坂利久承认,他有故意报复的心理在,他身为缪斯的拥趸,自然是站在缪斯这一边的。
“这一把伞,很可惜……”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也或许上天的一种提示——提示着,您与家入同学两者之间并不……”
这话可以预见的诛心,黑红色的粗长刺鞭,鼓动着罡风,朝着有坂利久的脑袋袭击而去。
锵——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响起。
刺鞭的尖端,与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擦肩而过,却没有让那刺鞭的方向,发生一点偏移。
有坂利久还没反应过来,肋骨一疼,被踹飞下去了。
强行阻挡了这一击的长谷川蜜柑,感受到了胸腔里的血腥气,喉头一动,也被击飞了。
【呜呼?!】
【刺客小姐】
【要不是刺客小姐挡了一下,画家要去地狱报到了】
【画家真的好勇,除了童磨,他是第一个以人类之身挑衅鬼舞辻无惨这个绝世凶物的】
【也是在为正主冲锋】
【虽然暂且不知道画家是公,还是嬷,但是就看他这个直接敢怼上无惨的行为,瑞思拜】
【画家作为单推人(?,应该是忍受不了老婆亲手做的东西,被刻意毁坏了】
【说到这个,无惨,看看你脚下的碎片,你完了】
【他的那五个脑子到底是怎样?怎么感觉用了那么久,还是九五新微瑕,甚至是全新呢?】
【这很难说】
【无惨的这表情,呵呵,傻了吧?】
【咎由自取,之前裕树在削竹片的时候,他看到了的,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一款笨蛋得很彻底的笨蛋美人,鬼舞辻无惨……】
【我想起来了,那个音频里老婆的冷淡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鬼舞辻无惨,你真要完了】
【父母爱情也要完蛋了】
【真人发问:如果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妈妈,向爸爸滑跪认错的话,父母能不离婚吗?】
【无惨会滑跪?】
【……请转告真人,他可能会有一个单亲家庭了】
【补药,补药离婚哇!鬼舞辻无惨,你争点气——】
鬼舞辻无惨会认错吗?
结果是否定的。
意料之中。
“我没有错。”
俊美苍白的男人低下头,看到了一片狼藉的竹伞残骸,犹如冰冷的湖水中掀起了涟漪。
“我没有错。”
他重复着。
鬼舞辻无惨下意识地去否认,错的不是他,是刻意设计来挑衅自己的童磨,是其他人。
自欺欺人,推卸责任。这是鬼舞辻无惨的灵魂底色。
他急促离开。不再留在这个拨动他神经的地方。
后山。
阳光正好,从鬼舞辻无惨回到这里的缝隙里投入进来的暖金的阳光,照亮纠缠的人影。
被当做床的地方,一切凌乱交杂,合二为一的呼吸。
另一个鬼舞辻无惨禁锢着家入裕树,两个人的衣服都不在,大片的肌肤,相贴在一起。
家入裕树感知到了照进来的光,撩起了疲惫柔红的眼皮。
身后的黑发男人如同怪物纠缠着他,徘徊在他的咽喉附近,让他不得喘息,不得自由。
“……”
至少到现在,家入裕树从未提起竹伞,这让鬼舞辻无惨隐约放松,心中却升起了更浓郁难解的疑惑。
鬼舞辻无惨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为什么?”
他坐过去,幽深的目光从家入裕树的眉眼开始,一点点滑落再去,他看得仔细、沉默。
少顷,抬起了手,指尖还带着外面阳光的残存温度,摸向了潮气未干的脸。
分明是自己咬着对方的咽喉,可却……
鬼舞辻无惨的指尖一顿,透着微麻,倏然无事发生般的放了下去。若无其事,自欺欺人。
这是他擅长的事。
……
亭子下面,茂盛的丛林中,有坂利久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一阵树叶抖动的声音,他豁然抬头,在不远处的大石上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是你……”
“嗯。”长谷川蜜柑点头。
有坂利久被她踹下来,也不生气,毕竟是救了自己的命,他真诚道谢:“刚才多亏了你…嘶。”
“我想变得更强。”
“什么?”
“杀了那只咒灵。”
听到长谷川蜜柑的回答,有坂利久一怔,旋即笑了。
有坂利久早从盘星教的调查结果里知道了她的过往。
长谷川蜜柑是被长谷川智收养的,后者察觉到她的异能,就将养女当成摇钱树,壮大了万神教会。
但他对长谷川蜜柑这个养女并不满意,动辄打骂。
长谷川蜜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直承受着,直到这一次,她只一下,就杀了他的养父。
听起来很不正常。
但有坂利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质疑长谷川蜜柑,质疑她对家入裕树的莫名而来的“忠诚”。
因为在有坂利久看来,缪斯值得一切,任何人的爱意。
况且,他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虔诚。
是同担。
很好。
只是,有坂利久还是好奇。
想知道原因。
同样的疑问,在一天后,从家入裕树的口出问出,他依旧坐在轮椅里面,嗓音柔和清朗。
长谷川蜜柑低着头,“只有您……”
“发现了我。”
父亲曾和母亲说过,她是一个脑子转不过弯的蠢货,比起人,更像一把伤人伤己的匕首。
父亲的死亡,验证了这一点。
长谷川蜜柑的恐惧,惶惑,在杀死“父亲”后的浑噩,被抛弃的茫然,最终转化成了一种坚定。
她只要找一个最强的持刀人就好,就不会伤到人了。
“请您使用我,我会杀掉一切挡在您前方的敌人……”
长谷川蜜柑说。
对方问道:“你知道,你在灵能者教会暗杀的那个人,是我吧?”
“是。我很抱歉……”
“唔,不必道歉。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毕竟那时候,咒具幻化出来的脸是不一样的。”
“直觉。”
“原来如此。”
对方没有再说什么,长谷川蜜柑开始紧张,于是想起了在万神教会时学会的技能——干脆利落地跪下。
倏然,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长谷川蜜柑顺势站了起来。竖起耳朵,可对方依旧没说话。
就在长谷川蜜柑在思索她是否又做错了什么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说。
相比于之前的嗓音,这时候要更柔软一点,像馥郁的桃子。
“…蜜柑,长谷川蜜柑。”她的嘴唇张合,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说出自己真实的名字。
家入裕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蜜柑,很好听。”
mikan。
是个音节简单的名字,从金发少年口中念出来,仿佛也带了一点柑橘清甜又刺激的芬芳。
很好听。长谷川蜜柑想。
听到对方说加入盘星教的事宜,长谷川蜜柑没有思考,在对方问出来的时候就点了头。
“对了,蜜柑,正好有一件事,我想问一问你的意见。”
家入裕树脸上浮起了笑意,说,“不久后有场拍卖会,我需要一个女伴,可以邀请你一起吗?”
“嗯。”
长谷川蜜柑点头,忽的,寒毛直竖,属于暗杀者的本能,让她察觉到了针对自己的杀气。
她一抬头,看到了那个式神。脸比纸还白,两个眼珠红通通,又阴森,死死地盯着自己。
有坂利久已经叮嘱过了,所以长谷川蜜柑没有理他。
等那个女人离开,鬼舞辻无惨伸出了手,放在了式神使的脖颈上,眼里覆上了一层阴翳。
鬼舞辻无惨的脑子已经单方面将竹伞风波,列为了过去式,于是理所当然地自欺欺人。
他和式神使有了跨越那一条线的接触,他不必远离。
这是不会改变的结果。
所以鬼舞辻无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人类温热的体温,甚至想得寸进尺,重复之前的愉快。
至于那一把伞,
谁也不提,相安无事。
他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在家入裕树又做了让他不爽的事情以后,鬼舞辻无惨依旧如往常那样,发出了质问。
拍卖会,女伴?
厌恶蔓延。
那个盘星教的人,打听到了那个拍卖会的要求,入场需要女伴,也不全是单纯陪伴的作用。
只是想一想,鬼舞辻无惨的脸色就漆黑如墨。
“为什么找她?”
“……”
家入裕树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轻轻挣开了鬼舞辻无惨对他后脖颈的束缚。
然后控制身下的轮椅转了一个方向,面对无惨。
“无惨。”
家入裕树的语气很轻柔,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对着鬼舞辻无惨的,那样温柔和平的笑,
却让无惨厌恶。
他的瞳孔紧缩。不该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呢?
这个人类,分明没有朝他大吼大叫,也没有出言责怪。他什么都没做,还是和以前一样。
什么都没变?什么都没变!
可为什么……
他不喜欢这样!
这一种温柔的,一如往常的包容语调,但是暗含隐晦的,疏离的眼神和语气,让他作呕。
就好像回到了那个上午。
他在那个时候,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尖摸到了式神使被另一个自己濡湿了的,还潮气未干的脸颊。
自己分明咬着对方脆弱的咽喉,可却在更早的时候,将自己的弱点奉上。
……
他以为会相安无事。
但却在这时候,听到了掺杂着他听不懂的情绪的,让他无端泛起了莫名惶惑的一句,
——“不要任性。”
【鬼舞辻无惨,你……】
【你就继续死不悔改吧,真要被裕树调教一顿就老实了】
第54章 驯猫。
驯猫。
尤其是一只性格恶劣, 不服管教的猫。需花一些的时间。
对此,家入裕树没有用大吼大叫、辱骂,或者冷暴力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没什么意思。
他一向理智,且克制。
他只是要让鬼舞辻无惨淡出他的人生, 仅此而已。
他将鬼舞辻无惨看做了顽劣的小孩, 亦或是其他, 总之他不再施加以耐心和温柔的东西。
“不要任性。”
他说。
只一句,像是触碰到了鬼舞辻无惨某一根敏感的神经,苍白的脸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还以为不会发觉呢。
家入裕树在心里轻笑, 原来无惨在这种时候,居然是直觉系。
家入裕树操控着身下的轮椅,准备去见盘星教的人。
倏然, 鬼舞辻无惨攥住了他的手腕, 直接将人拽了过去, 与那一双透着扭曲的眸子相对。
极黑, 瞳孔深处深不见底。苍白病态的脸上,是睫羽昧下来的黑色阴翳, 透着一股死气。
“闭嘴。”
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带着冰渣似的冷气。
家入裕树的声音并不大, 但在鬼舞辻无惨看来, 却是一种否定, 一种平淡又强势的否定。
而直面否定的鬼舞辻无惨,似乎在金发少年的眼里看到了一面镜子, 倒映出了他的模样。
那是脱去了人类皮囊的鬼舞辻无惨,一无是处, 惨白,丑陋。
鬼舞辻无惨似乎又回到了最孱弱,无力反击的时候。
他的父母将他当成配种的牲畜,强迫他在死前留下血脉。
那个时候,他们也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然后决定放弃他。
鬼舞辻无惨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发了癔症一样愤怒。
即便他从弱小变得强大,还是重复着已知的宿命。
——“我是最强的式神,你绝不能抛弃我。”
他下意识强调自己的用处。
“当然。”
家入裕树说。
鬼舞辻无惨的眼里骤然迸发出了神采,被打碎后又重组的瓷器。泛着不对劲的光泽。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他全身竖起的尖刺和戾气,如同被扎破了的气球,泄气溶解。
鬼舞辻无惨又放下心来。他伸出了手,碰了碰式神使温热的脸颊,
“以后,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家入裕树却微笑道,“不行,无惨。我的言论自由。”
“况且,无惨也应该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吧?”
冰冷的指尖一僵。
……
——
这几天。
东京高专的一年级生,家入裕树再次出现在了学校里。
至于坐轮椅,对外的说辞是在应对祸具神的过程中咒力枯竭外,加受伤严重,需静养。
也无所谓信不信,反正给出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
禅院真希对这个没见过的学弟挺好奇,在对练课的时候,就拉着学妹,钉锜野蔷薇打听。
“唉?”虎杖好奇,“狗卷前辈应该是和裕树一起出过任务的吧,真希学姐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禅院真希啧了一声,“除了熊猫,谁能听懂那家伙的狗卷语?”
不远处,熊猫眨了眨黑色的豆豆眼,指向自己:“在叫我吗?”
狗卷眨了眨那双紫色的眼睛,指向自己,“木鱼花?”没叫错?
禅院真希:“……”嫌弃。
她不如问学妹。
钉崎野蔷薇总结了一下自己能说的,就是几句话,“长得帅气,实力超强,高层的眼中钉。”
禅院真希听完点了点头,“听说他和盘星教,走的很近?”
“学姐怎么知道的?”
禅院真希说,“听说的,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在她知道的八卦版本里,还有五条悟为了这一点,和学生产生分歧,还吵架了的内容呢。
“那个眼罩笨蛋,有这么保守吗?演的吧?”禅院真希锐评。
虎杖瞪大了眼,好奇地问道,“学姐说的眼罩笨蛋是指……”
“当然那是五条悟了!”
先是伏黑惠的,“咳。”
“咳。”
她的背后,又有人发出了故作严肃的咳嗽声,禅院真希转头一看,是身材魁梧的夜蛾校长。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坐轮椅的金发少年。
非要形容的话,是很清纯的长相,但可能因为现在穿着黑色衬衣,也可能因为瞳色发色……
禅院真希总觉得,很漂亮,是昳丽的那种漂亮。
夜蛾正道介绍说,“这是家入裕树,一年新生。召唤系的咒术师。”
“之前出了意外,所以人一直不在学校,这次刚好大家都在,就把他带过来给你们认识一下。”
禅院真希抱着刀,笑道:“要直接来一场对练吗?”
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伏黑惠,忍不住出声,说道:“真希学姐,家入的伤还没好。”
禅院真希说,“我看到了。不过他不是能召唤特级咒灵吗?反正机会难得,不如打一场。”
家入裕树笑了一下,“最近无惨不太听话,所以禅院前辈,这一次的对战,就我来吧?”
是很真心的笑容。
尤其是在阳光下,显得尤其明媚。
不远处,将这一幕全部都收入眼底的黑色身影,浑身溢出黑气,发疯似的开始打砸东西。
为什么要那样笑?!
为什么?
“轰——”
“轰——”
连续的好几声巨响,让另一边的高专学生们也都察觉到了,看了过来。
那一双比宝石更加耀眼的蓝色双眸也望了过来。
他动作一停。
随即又发起疯来。
都是那一把伞的错!该死的伞,被淋一下雨就坏了,咒符也变得稀巴烂,主杆一踩就坏!
发泄完了以后,鬼舞辻无惨喘息着,那一张苍白的脸上,两个眸子极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脑海中,那个阳光下的笑容不断浮现出来。
那个笑……
本该是对他的。
都是…那把伞的错。
鬼舞辻无惨想。
苍白病态的脸上,神色忽然顿了顿,下一刻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还在养伤的有坂利久的病房里,忽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有坂利久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对方。
几乎杀了自己的特级咒灵。
鬼舞辻无惨甚至没有一个对他的称呼,命令道,“你去,找一把和他做的一模一样的竹伞。”
什么一模…?
有坂利久懂了,先是一愣,然后差点气得笑出声来。
“我可以保证,如果您这样做,家入同学绝对更生气。”
鬼舞辻无惨皱眉:“……”虽然是自负到蠢笨的性格,但这一次,好歹是听进去了一句话。
他没有再强制对方为他寻找竹伞的替代,“没用的东西。”
特级咒灵扔下这一句后,就离开了。
有坂利久:“……”
少顷,他又拉上了被子,淡声评价,“你才不是个好东西。”
十秒后补充道,“童磨先生,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太喜欢搞事了,这一次的风波也是因他而起,有坂利久想都没想,就进行了一个迁怒。
缪斯,还是适合独美。
……
鬼舞辻无惨最近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中,表面和家入裕树平静相处,却暗流涌动。
他有时旁观,有时远离。
期间,高专来了几波人,有盘星教的,也有灵能者协会的,他们和家入裕树谈的都是正事。
前者,是拍卖会的相关事宜。
后者,是咒符生意。
当然,除此之外,两个组织还有一个共同的任务——达成了一项合作,为家入裕树出现在网络上造势。
曾经信息被人放到网络上,并且推波助澜,暴露了身份的“除灵师”,这一次却要主动公开了。
鬼舞辻无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感兴趣。
但他知道,如果造势成功,信仰会化作咒力流入式神使的体内。他的咒力就会被侵占掉空间。
鬼舞辻无惨很想发作。
但他在寻找替代。那一把伞的替代。这是式神使生气的源头,他想的很简单,他会补偿。
找的同时,他也在忍。
直到忍无可忍。他不想再见到那个人类表面温和,实际冷淡的却是要将他丢掉的表情。
但当家入裕树又对他露出笑时,他又会被诱惑。
鬼舞辻无惨厌恶自己的这种状态。
疑神疑鬼。
鬼舞辻无惨没注意到的是,他的情绪已经跟随对方而走。
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
……
禅院直哉又高专来了。
出身禅院的他,看不起高专,甚至是京都高专。
但如果涉及到他感兴趣的东西,禅院直哉一向是积极的。譬如现在,他觉得高专风景不错。
尤其是人,更不错。
教室里。
金发少年坐在轮椅上,有了一种脆弱的精致感,很像是同款的等身娃娃,硅胶做的那种。
禅院直哉肆意地打量着。还好伤的不是脸。脸颊淡粉,透着生机,让人见之心喜。
对了,手底下的人还没找到那种咒灵吗?能变性的。
照理说,去往泰国找的话,应该会找到不少才对。
禅院直哉想,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真是效率低下的一群人,绝对是父亲对他们太好了。
等他上了位……
“禅院先生?”
一声呼唤,让禅院直哉回神,鼻尖闻到了一点葡萄的清甜味。
他看了一眼,一盒被洗过的红葡萄,就放在金发少年的手边。
在他来之前,对方显然是吃过了几颗的,葡萄表皮上的红,将唇色染成了浅淡的红色。
在阳光下娇艳水润。
接下来的谈话,禅院直哉有点走神。倒不是说很明显的那一种,就是眼神不稳。
他们也没谈什么,可以总结成一句话,禅院直哉又送了一沓咒符相关的资料来。
当然,禅院直哉这一次也提了要求。
相比于上次模糊不清的要求,这一次的报酬,是一个巨额数字,家入裕树可以支付的金钱。
涉及到纯粹的利益交易,家入裕树真心实意地笑了。
……
鬼舞辻无惨在不远处窥视,眉眼间浮着一层黑气,阴鸷得吓人。怒意无法压制,怒火冲天。
上次是女人,这次是男人……
一群低贱的人类!
第55章 “咒灵与人类,生来就不相配。”
鬼舞辻无惨胸腔里的怒意, 已经无法控制,顺着脊骨涌上了他的大脑,和针刺一般尖锐。
家入裕树脸上的笑意, 像是烫红了的烙铁放在了一块冰上,轻易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而式神使对面的那个男人, 那样赤/裸肮脏的眼神, 让鬼舞辻无惨本就苍白的脸更病态了。
低劣, 卑贱的人类。
……
贱人!
鬼舞辻无惨变成了乌鸦的模样,在阴暗处,死死地盯着对方,那一双红眼睛像极了毒蛇。
是毒蛇, 也是野兽,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砸成一堆殷红发烂的血肉。
鬼舞辻无惨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尤其是在提出来这一点的式神使面前, 他不想低头。
并, 耻于低头。
但在内心深处, 那一把一片狼藉的伞,却在鬼舞辻无惨的脑袋里面有挥之不去的影子。
他先想把一切都变回以前, 而不是现在他难以忍受的, 在看似正常下的冷漠, 和疏远。
可, 鬼舞辻无惨在这件事上, 有一种说不清的胆怯。
他之前闹过一次,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张漂亮的脸上甚至没有无奈的情绪。
就好像,完全把他摒弃了, 是毫无关系的人在闹事。
困惑,惶然。
是鬼舞辻无惨的反应。
——“不要任性。”式神使说过的这一句,在他的脑海里重复围绕,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
这与往常不同。对方将不再给予自己包容,温柔,带有人类特有的舒适的,温热接触。
这让鬼舞辻无惨恐慌。
所以他思考一番,决定重制那一把该死的伞,式神使看到了,应该会给他一个好脸色。
于是,他将身体分成了两部分,一边窥伺,一边干活。
他常以这种形态跟在式神使的不远处,就这样暗中无声地,沉默地窥视着。
结果就看到了,让他暴戾心气的那一幕。
鬼舞辻无惨本因在重制那一把竹伞的脑袋里勉强压下的躁郁,彻底转化成了冲天的怒火。
但由于那莫名的胆怯,在精神的压制下,身体没有行动。
这一次,本能抑制住了发疯的冲动。
鬼舞辻无惨压下了翻腾的杀欲,至少,在式神使不在场的时候……
另一个分身,却没那么冷静,捏断了手里的竹条。
“咔嚓——”
【吓我一跳,躲在这角落里阴暗视奸半天了,跟个鬼一样的,我还以为是羂索视角呢?!】
【女鬼一……】
【因为本能觉得不妙,不敢出现在裕树面前,所以视奸?】
【本来还想夸一下的,至少知道要把自己弄坏的东西修好了,也能当做一种补偿】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无惨现在有点…顾忌?以前要是看谁不爽,可是直接出手的】
【现在还学会考虑裕树的想法了,想发疯,也不在裕树面前发(虽然和掩耳盗铃差不多】
【患得患失的】
【无惨也意识到要改变了吧?想若无其事的含糊过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自欺欺人以后,还奢望裕树继续给予他包容,怎么可能?】
【裕树现在做点什么,无惨都要琢磨一下,很明显——调教初具成果,请老婆加大力度!】
比起压抑怒意的鬼舞辻无惨,禅院直哉也感到了那一缕杀意,他却不以为意。
禅院直哉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金发少年身上,得到了对方一个笑,他也跟着笑了。
那一双邪气四溢的双眸微眯,为什么,不是女性呢?
禅院直哉再次衡量对方的价值:非家系,好掌控;术式强,会生下更强大的后代。
还有重要的一点,会制作咒符,只要能联姻,相当于禅院家多了一条暴富的生财之路。
——禅院直哉很早就知道,灵能者协会卖出的那些供不用求的咒符就出自家入裕树之手。
即便禅院不缺钱,也不会对这一笔暴利的生意不心动。
可以说除了性别,家入裕树是他心里完美的联姻人选。
禅院直哉也不是没想过娶一个同性——性别也不算太难克服,只是他需要后代来传宗。
所以,还要娶侧室。
一想,禅院直哉又觉得实在可惜……毕竟家入裕树,除了性别,其余的方面堪称完美。
禅院直哉抱着这样的念头,邀请对方来禅院家做客卿。
“家入同学很强,未来可期,在高专相当于龙困浅潭,实在是可惜。”禅院直哉笑着说。
毕竟,把人放近一点总归没有坏处。财富、地位,美人,禅院直哉能给出一切,施行诱惑。
“感谢禅院先生的赏识,不过我暂且没有这种想法。”
然后预料之中的,被拒绝了,禅院直哉也不生气。
看出家入裕树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愿,禅院直哉见好就收,及时住口,就向对方提出了告辞。
“对了,家入同学,加个联系方式吧?”他说,下次禅院家若是收集到了资料,能方便联系。
……
禅院直哉离开了,走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笑意。
仆从见到了以后一脸纳闷,跟在他身后,踌躇着出声,“直哉少爷,那个学生……”
“闭嘴。”
禅院直哉阴沉道。
侍从头皮发麻:“……”
禅院直哉侧过头,他们站在建筑外,从这里,刚好能透过玻璃和木门的缝隙,看到里面。
看到那个人。
阳光下,少年的金发如同半融化的绚烂宝石,光彩熠熠,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毛茸茸的。
他先是将咒符资料摊开,然后拿了一张湿巾擦了手,从盒子里捻起一颗红葡萄送进嘴里。
神情专注。
而禅院直哉看到的重点却不是这一些——在他看到那一双唇中,若隐若现的雪白牙齿后。
葡萄被送到了唇中,富有弹性的果皮,与洁白的牙齿接触。
“啵——”
禅院直哉直哉几乎能听到这一声被咬开的轻响。
被挤压的果子不堪重负,随着果皮的裂开,迸发出清甜的汁液,露出了红玉一般的果肉。
果汁将唇缝染成了淡红,晶亮。
禅院直哉只是看着,就几乎能闻到属于葡萄的特殊甜味,想象到他融化在唇舌中的感觉。
如果是女人,禅院直哉会认为她是在故意引诱自己。
但要是家入裕树,故意引诱禅院直哉也觉得不讨厌。
他一向是不知道掩饰的,于是无论是从他的眼神,还是滚动的喉结,都能看出他的兴奋。
仆从心惊肉跳,想到了家主的嘱托,恐慌道:“直哉少爷……”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黑影如同侵袭而过的风暴,侍从还没眨眼,直哉少爷就裹挟着不见了。
……
“砰——”
禅院直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管鞭穿透了腹部,重重钉在石壁上,他呕了一口血。
眼前一片雪白。
他喘息了几次,才缓过来。
摇晃的视野里,多了一个人影,说是人影也不尽实,只能勉强看出一个黑雾中的人形罢了。
唯独那一双红色眼睛……
里面是怨恨,嫉妒,还有无尽的愤怒。
禅院直哉知道他是谁,家入裕树的式神。
禅院直哉乐了,“许久不见呀,”他还记得这一只咒灵的名字,家入裕树说过,“无惨。”
“砰——”
就在他还未完全说出名字时,另一道管鞭穿透了他的肩胛骨。禅院直哉的脸色扭曲了一瞬。
这一击,让禅院直哉疼的几乎失去意识。血腥味更浓,滴在地上,把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你,你看起来很不爽……”禅院直哉却不怕死,他勾起一个畅意的笑,说,“还想杀了我。”
“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直接对我出手?说起来,我刚才和家入谈话的时候,你好像也不在场?话说你好像是挺黏人的,这次不黏,是因为不想吗?”
“还是说,是家入裕树他……”
【彩云猪猪,你……】
【是真的勇】
还没等他说完,鬼舞辻无惨出手了,他将禅院直哉当做器具一样打砸,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连续好几声。
禅院直哉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声。
“咳、噗……”
禅院直哉的眼前,是一片模糊旋转的空间,唯独那一抹黑色,无声寂静地散发恐怖气势。
禅院直哉勉强笑了一下,微不可闻的说:“丧家之犬一样……”
下一秒。
那一双野兽般冰冷无机质,光是注视,就让人毛骨悚然的猩红兽瞳,就闯入了他的视野里。
“你找死。”
又低又哑的声音,好像是从粗粝的砂纸里打磨出来的一样,带着怨毒和疯狂。
禅院直哉想开口,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他的喉咙,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家入裕树是…要丢…掉你了吧……”禅院直哉用气音,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完了,你是真的完了】
【禅院直哉你好自为之,我先跑了,谁都救不了你】
鬼舞辻无惨眼神一疯,黑红的管鞭毫不留情的出手。
禅院直哉没有示弱,他嘴角渗血,“你想杀了我,获取那一点可怜的安全感,真是…可悲。”
他笑着。任由管鞭穿透了他的四肢和躯干,他只能趴在地上,用无比狼狈的姿势蠕动。
禅院直哉却是笑着的。
他偏过头,看向了那个看似强大,却完全被牵动着走的特级咒灵,看透了对方的本质。
他和家入裕树,看似是后者被禁锢了自由,实际上,掌握着命脉的却也是他。
这一只咒灵,就像是一只被驯养的野兽,对所有接近自己主人的人呲牙威胁。
之前变成蛇,缠在人身上,限制式神使的隐私,限制他的自由——也是为了满足他的占有欲。
对物品的占有欲,可能是因为喜欢。
但对人,只要爱,才有占有欲。
禅院直哉笑出声,“你的爱,你占有欲,就像咒灵的血一样咸腥苦涩,只会让人无法喘息。”
“家入裕树不是你的所有物,而是你的主人。”
特级咒灵的爱,就像人类溺毙在海水里的感觉一样。
咸腥的海水会不断涌入腹部,让人的胃部鼓胀,窒息。
外面的海水,又会将人紧紧包裹住,冰冷汹涌的冲刷着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夺走所有热量,
将人逼入死亡的深渊。
像是禅院直哉的某个字,或许是某一段话,触碰到了对方的某一根神经,气氛陡然一变。
禅院直哉仰望着那个惨白而病态的咒灵,继续输出:“无惨,不要忘了,你是咒灵而并非人类。”
“你与他,咒灵与人类,生来就不会相配。”
禅院直哉肆意地喷洒毒液,他从不认为人会和咒灵一起。
“就像人类永远不会爱上一只猫,一只狗。”
“砰——”
“谁说我爱他?!”
鬼舞辻无惨彻底红了眼,他心里浮出莫名其妙的,巨大的恼怒,企图让禅院直哉闭嘴的方式反驳他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个人类只是为了激怒他。
鬼舞辻无惨发泄着,乌黑的发丝下,他那一张昳丽非凡的脸上,透出了一种诡异的惨白。
不可能。
……
“我…怎么可能…爱他……”
第56章 【无惨女装预警】
【?】
【终于?!】
【这个暗爽哥, 都要暗爽完一季了,终于要认清楚自己的感情了吗?】
【无惨这个否认的反应,是爱而不自知呢, 还是从来没认真想过你和裕树之间的关系呢?】
【慌了吧?】
【你还记得你当初的目的,是想用爱哄骗裕树吗?】
【得, 把自己玩进去了】
【都已经是上过床的关系了, 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吗?五脑, 你改名叫无脑吧。】
【请诸位原谅这个不爱动脑的笨蛋美人,现在意识到,还为时不晚啊!!】
……
“喵——”
很嗲的一声猫叫。
家入裕树有点意外,捧着手里的小猫, 毛茸茸的触感下是不容忽视的骨骼,让人不敢用力。
这小猫居然很亲他。
枷场菜菜子讶异道:“哇,它都在你手上踩奶了, 好神奇!分明是捡回来没多久的流浪猫。”
这是一只脏兮兮的小橘猫。
米格尔送枷场双生子来高专, 在山下停车时听到了猫叫声, 然后几人在泥洼里找到的。
因为动物能感知到咒力的缘故, 很少会有动物会靠近她们,都是警惕地观察, 或者逃走。
所以枷场菜菜子看到小猫居然就在家入的手心里踩起了奶, 大感惊奇。
家入裕树猜测道:“可能是我喝了牛奶, 还有味道?”
“可能。”
“它可以喝吗?”
“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猫咪有可能会乳糖不耐, 喝牛奶会拉肚子, 所以米格尔去买羊奶了。”
枷场菜菜子很快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我这次过来,是来送请柬。那个拍卖会的请柬。”
说着, 枷场菜菜子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了过去。
家入裕树把猫递给了在旁边眼巴巴看的美美子, 然后接过了请柬。
这一张请柬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看上去很平凡。
但一摸就知道,用的是非常好的纸,上面有不明显的暗纹。看起来,是一个复杂的图纹。
请柬上写了“宴会”开始的时间,算一下是后天。
枷场菜菜子:“对了,把你的咒力输入到这里,激活请柬。”她指了一下那个地方。
又说:“这一次盘星教拿了两张请柬,所以米格尔也去。”
米格尔的强,是客观的。
所以为家入裕树护航的这个任务,也就交给了他。
“好,我知道了。”家入裕树点头,将请柬放到了身边的抽屉里,说,“这一次麻烦你们了。”
枷场菜菜子嘻嘻一笑:“才不麻烦,为了自己人做事……”
美美子提醒:“菜菜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这里是高专的地盘,不能说的太大声。”菜菜子吐了吐舌头,说道。
反正,他们都知道喽——
家入裕树,要叛逃了!
即将成为诅咒师之后的家入裕树,被真奈美姐姐动之以情,晓之以钱,承诺加入盘星教。
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枷场姐妹已经兴奋过一轮了。
她们早已把家入看成了自己人。
说到这个,
“有坂利久的画已经准备好了,灵能者协会随时配合,加上我们这边的人脉和钱也都到位了。”
“一旦公开,‘家入裕树’这个名字,就会传遍整个日本!”
制造一场,比上一次也不相上下的舆论风暴。
【好激动】
【叛逃!叛逃!叛逃!美味的叛逃线就这样开启了!】
【真人:幸福的一家即将团聚,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前面的别忘了一件事:你的父母正在离婚冷静期了】
【你是魔鬼吗?!】
【真人知道了以后真要哭,发出了对完整家庭的渴望:豹豹猫猫,请和好(大哭不止)】
【啧啧,好可怜的小孩】
【不过,裕树这一次是主动利用舆论,去制造可以被他利用的“信仰”吗?】
【是的】
【嗅到了搞事的味道……】
“你叛逃的话,五条悟会生气吗?”枷场菜菜子想了想,问。
“唔,会。”家入裕树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而且是超级生气,超级加倍的那种。”
毕竟,他要做的事,可比单纯的叛逃恶劣多了。
……
午夜,繁星密布。
家入裕树的宿舍还亮着灯,他在绘制咒符,同时也是为了将来要做的坏事做两手的准备。
他最近没有再召唤新的咒灵,也是为了这一件大事。
“咔哒——”
忽然,一声轻响。
沉浸在咒符里的家入裕树抬起头,就看到了大开的窗户,幽冷的扇风将竹叶声吹了进来。
还带来了一丝凉意。
【来了来了!】
【这一次直播的标题是“不纯粹的爱”,我有点害怕了……】
【绝对是在点无惨吧?】
【自从无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就和缩头乌龟一样藏起来了,几天了,终于不躲了吗?】
【无惨是胆小鬼】
【老婆认真做事的样子真的太迷人了,在灯下的侧脸也好美】
【在屑老板来之前,亲亲!】
“喵。”
【?】
【??】
【什么死动静】
【我刚才幻听了,好像有一声跟低音炮一样的磁性“喵”音】
【不是幻听,是屑老板叫的……】
【什么?!(破音)】
家入裕树的书桌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通体黑色的猫,没有一丝杂毛,也不反光。
耳朵是立起来的三角,末尾有一撮尖尖的毛。竖瞳,但瞳色依旧是鬼舞辻无惨特有的红。
整只猫都写着优雅,神秘,不好惹。和可爱。
弹幕都被萌翻了。
【啊啊啊啊】
【犯规,犯规!】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
无惨猫就这样看着家入裕树。勉强压下心里的不自在,又用低音炮“喵”了一声吸引注意。
“无惨?”
人类笑了起来,眉眼都变得弯弯的,很漂亮。
逃避了好几天,没出现在家入裕树面前的无惨猫表现得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尾巴一动,一个东西就被放在了书桌上。
定睛一看,是一把伞。
竹伞。
这是他的补偿。
可是,一片寂静。
“……”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无惨猫的尾巴立刻僵住了,猫嘴边的胡须,也紧紧地绷了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看向金发少年,企图从他脸上获取信息。
很快,家入裕树笑了笑,在这个笑容里,似乎有一些让鬼舞辻无惨瞬间心惊肉跳的情绪。
“无惨,变成人形吧。”
对方说。
家入裕树的手里,还拿着一支用来绘制咒文的笔,或许是灯光的缘故,看起来像是一支烟。
他穿着米色的睡衣,宽松透风的款式,扣子下面能看到一截锁骨的线条。
此刻他就坐在那里,漂亮的脸颊上被灯光眷顾,柔和又精致,他只是说话,就暧昧丛生。
“吻我,可以吗?”
他对身边的这个苍白病态的俊美男人说道。
鬼舞辻无惨不想太明显的表现出欢欣,但还是勾起了唇角,困扰他许久的事终于结束了。
式神使一向是喜欢诱惑他的,之前要亲吻,现在也是。
鬼舞辻无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并未多想。
他走上前,俯下身。低下了头,感知到了人类温热的气息,很像要喟叹一声,却忍住了。
两者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鬼舞辻无惨又想到了那充斥着疯狂、炽热,呻/吟的几日欢愉。
认真又痴迷地吻了上去。
“……”
鬼舞辻无惨吮着少年的舌尖,冰冷的舌头长驱直入。
舌头模仿着频率刮着对方的上颚,就和舔开了花苞一样摩擦,轻碾着曾经发现的敏感点。
又轻又色。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
相比于以往任何一个吻来说,都要让鬼舞辻无惨沉迷其中。
他几乎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直到金发少年伸出了手,搭在了他的胸膛上,鬼舞辻无惨才醒来,意犹未尽地退了出去。
透明的涎液,在他们之中拉出了银色的丝线。
在呼吸中断了开来。
鬼舞辻无惨盯着他的唇,目光半明半寐,犹如被引诱了一样,像再次入侵那温暖的巢穴。
“无惨。”
对方开口了。
鬼舞辻无惨勉强从欲望中抽离出来,就发觉金发少年拉起了自己的手,放在了胸口上。
自从鬼舞辻无惨被原谅以后,他迫切的想要回到能和身体相贴的时候,汲取对方的体温。
所以他并不讨厌伴侣的放荡邀请。并且很是愉悦。
“你……”
“无惨,感受到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
鬼舞辻无惨看到了家入裕树的表情,很认真,他兴起一些浓重的,不祥的预感。
什么?
“我的心跳。”对方说。
鬼舞辻无惨下意识地感知,手掌下那一个跳动的肉块很正常,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他一僵。
家入裕树放开了他的手,笑道:“感受到了吗?即便是你的亲吻,我也不会产生任何波动。”
之前因为那几天的亲密,只要鬼舞辻无惨靠近,他的身体就会自动反应。算是一种“条件反射”。
但现在,这种反射没有了。
是家入裕树的强制戒断。再加上一点时间,这一种“条件反射”就被刻意训练成了无感。
他不再给予对方任何反应。
“我也在适应,没有你的未来。”
家入裕树说的很清楚,鬼舞辻无惨也听得很清楚。
【……】
【好震撼】
【有一种“连这一种和你相关的反射,都不想留下”的既视感,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诛心?】
【老婆太会驯了】
【无惨不得疯?】
在混沌的脑袋里,确认自己听到的是事实以后,鬼舞辻无惨确实疯了。
“——”
在骤然出现的咒力压迫下,桌子已经出现了裂痕。
鬼舞辻无惨脸色漆黑,他宁愿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而一分钟前,他还仿若身处天堂。
此刻又坠落深渊。
他再也维持不了冷静,杀意弥漫,哑声质问:“因为我是咒灵?你只是像猫狗一样玩弄我?!”
他还记得那个人类说的话——人类,永远不可能选择咒灵。
家入裕树摇头,“和这无关。”
在特级咒灵发出的,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意中,他笑着说,“只是无惨,我不想再留在原地了。”
“……”
“什么意思?”鬼舞辻无惨没有听懂,他试图解决问题,“谁让你留在原地,我会杀了他。”
家入裕树看向桌上的竹伞,说:“你消失了几天,又带回了这个,是笃定我会原谅你吗?”
“……”
在咒灵的惊怒和惶惑中,家入裕树说道:“但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应该是过去式了。”
“因为你长时间的逃避,闭口不言,自欺欺人。”
“你觉得,只要你低头,我也会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原谅你之前的一切?”他又摇了摇头。
“不行哦,无惨。”
他看向鬼舞辻无惨,轻声道,“我的期限,已经过了。”
“总是我主动,也是会累的。”他拿起了桌上的竹伞,递过去,笑,“所以,这个还给你吧。”
……
鬼舞辻无惨终究还是没有要那一把伞,反而将它砸得稀巴烂,扔在了家入裕树的书房里。
他落荒而逃。
鬼舞辻无惨不想留在那里,他到了月光下,可是脑子里,是对方的那些话在反复回响——
“主动多了,也是会累的。”
不亚于一种宣判死刑的裁决。
…累了?他怎么能累?他为什么会累?以往主动的不是一直是他吗?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
鬼舞辻无惨发了一通脾气。
后知后觉地想,那个人类到底怎样才能原谅他?他还能做什么?
他不想被抛弃。
…主动?
……
转眼就到了拍卖会的时间。
前一天,盘星教称教会里的小孩生病了,很想看看真正的天使,所以就把家入裕树接走了。
……总之是一个很不走心的借口。但校长还是放人了。
拍卖会的当天。
家入裕树、米格尔,都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尺寸贴合的正装,两人的女伴也穿上了长裙。
家入裕树的女伴,是长谷川蜜柑,米格尔的是菅田真奈美。
一行人提前戴上了请柬里说要戴上的半脸面具,上了车,在枷场双生子的挥手中,朝目的地开去。
这一次,没有无惨。
他早已确定。
无惨的性格呀……
拍卖场的位置不算偏僻,光看入口,像是一个年久失修的老洋房。
估计在场只有家入裕树坐轮椅,负责检查请柬真伪的咒术师多看了他一眼,才放人进去。
暗自嘀咕,这面具戴不戴,也都够显眼的。
一行人进去以后,再在指引下,通过了几扇门,才看到里面别有洞天。一个舞会大厅。
一个类似宴会舞池的会场,天花板上闪烁光芒的水晶吊灯,穿着光鲜的,戴着面具的男人女人,像极了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若是谁闯了进来,一定会认为这是一次再华丽不过的宴会,而不是贩卖人口的拍卖会。
长谷川蜜柑负责推轮椅,侍者很快上来送酒水,她牢记自己人设没开口,家入裕树婉拒了。
从各个入口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熙攘地填满了整个会场。
“欢迎各位,来到此次宴会——”
突然,有声音从广播的传出来,众人安静了下来,然而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了。
“哒,哒,哒。”
是高跟鞋的声音。
连广播的声音也停了。
众人循声看去。
是一个戴着半脸面具,身材高挑,凹凸有致,黑色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殷红色的吊带长裙,衬托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透着一股毫无生机的死气。
裙子侧边,并不是完全缝合的,而是若隐若现的孔洞设计。
而后背完全/裸/露的,吊带搭在精致的锁骨上,可以说是一具完美的女体,在她行走时,摇曳生姿。
一种神秘、危险,非人的美,如同浓稠的黑暗,包裹得让人喘不过气,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而她,却停在了一个人面前,一个坐着轮椅进来,也暗中吸引了无数视线的人面前。
“无月,我来了。”她红唇轻抿,说。
弹幕瞬间爆炸——
【嗷?嗷!嗷嗷!!!】
【你早该穿着这一身去和老婆说对不起了!(擦口水)】
【叫你主动,你是真主动了个大的?!大美人,无惨!】
【草(一种植物)!你小子,想半天就弄出了个□□是吧?!】
【不得不说,这一条路走对了,笨蛋美人的美□□惑,好顶!】
【“色/诱”两字又给屏蔽了?有什么好屏蔽的?!】
第57章 一个笑。
【无惨是黑发, 加上他苍白的皮肤,和血红的唇色,搭这一件红色的吊带长裙, 美疯了】
【其实裙子上没有过多的修饰,全靠裁剪到位, 无惨的女体身材也绝了, 完全撑起来了】
【比第一季动漫里的和服美人, 更有冲击力】
【后背这个全/裸设计,制作组谁定的?!其实黑发披散,看不到什么,但就是若隐若现】
【摇曳生姿(流口水……】
【无惨还穿了高跟鞋, 尖头+高细鞋跟+缎带一样的绑带……】
【老天奶,美得我发癫】
【他是下血本了】
【蛇蝎感好浓】
鬼舞辻无惨的到来,让在场的喧嚣忽然平息下来, 只余下满地寂静。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集中在他, 不, 是她的身上。
她就站在那里, 穿着猩红的长裙,却如黑暗中的女性死神, 浑身都散发着鬼魅般的寒意。
那一双漂亮纤长的手, 末端的尖锐指甲上染着漆黑。这让他美得发邪, 更像是鬼魅了。
她太美了。即便是充斥着危险感的美, 也无法阻挡这些买家们对“货物”的打量, 和贪婪。
是的,货物。
在场的女伴, 都是货物。
这一次的拍卖会,为什么会要求带女伴进场, 是因为拍卖会前加了一个游戏,可以交换女伴。
实际就是将他们带来女性当做货物一样交易。
这被他们看做一种乐子。有些人甚至带来了三个女伴。
即便是戴在脸上的半脸面具,也无法掩饰那些人脸上的惊艳和贪婪。
鬼舞辻无惨感受到了他们的欲望,眼神轻蔑厌恶,将他们一扫而过。
一群卑贱的人类,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鬼舞辻无惨已经想好要赐予他们怎样的死亡了——把他们的眼睛挖下来,塞进他们嘴里。
至于身体……
做成烟花好了。
蛇蝎美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寻的弧度。
然后,鬼舞辻无惨走到了坐轮椅的式神使面前,对方这一次戴上了能扭曲外表的咒具。
此刻他黑发黑眼,眼里透出了一些惊讶,还有十分坦荡的,对于他装扮的惊艳,和欣赏。
鬼舞辻无惨没有错过那一幕。
之前他又是变成猫,又是服软,都没有让式神使回心转意。
这一次的蓄意引诱,效果不错。
这让鬼舞辻无惨一直以来,都满腹恶毒,想要杀光在场所有人的心情,略微上扬了一点。
“……”
但很快,鬼舞辻无惨就又因为看到了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式神使身后的女伴,而消失殆尽。
长谷川蜜柑穿着黑色长裙,一言不发地站在式神使身后。
两人的礼服是同色系的,乍眼一看,十分相配。
鬼舞辻无惨看到了,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嫉妒之火,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女人拖入深渊。
【无惨,你……】
【鬼舞辻无惨,你就说吧,你在角落里阴暗爬行多久了?醋都酿好了,这就嫉妒上了?】
【纵观全局,无惨要和童磨雄竞就算了,现在他还单方面地和刺客小姐“雌竞”上了(?】
【搁这儿竞啥呢?他是不记得老婆的性取向了吗?】
【无惨是不爱动脑的女鬼一,请长谷川小姐姐不要和我们无惨一般见识,他脑子不好的】
【这时候其实无惨也是被嫉妒占领大脑了,无差别攻击】
【笑晕】
不远处,后一批进来的米格尔戴着面具,朝家入裕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加一个摊手。
他的身边本该是菅田真奈美才对,但现在却没了人影。
很显然,应该是无惨顶替了真奈美小姐的身份进来的。
家入裕树应该是没生气,但鬼舞辻无惨却琢磨不透他脸上的表情,这让他的心绪杂乱。
先前被安抚好的情绪,很快就像被打破了的冰层,全部碎裂,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漩涡。
就在这时,停顿了半分钟的广播声再次响起,男声激荡:“欢迎各位,来参加此次盛宴。”
主办方的流程,开始了。
有了前面一个插曲,广播自然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拉回来,于是用了稍微高一些的音调。
再被广播扩散。
在这种环境中,听力被吸引,小声说话很难引起注意。
所以——
“妈妈!”
很轻的一声,但很雀跃清脆的音调,充满了孩童的天真感,传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耳朵里。
真人变成了一只小鸟,原本是躲藏在爸爸的羽织下的,这时正用鸟头顶开了羽织的衣角。
他探头出来,双眼亮晶晶的,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妈妈,好漂亮!”
【是小真鸟,亲亲!】
【真鸟是什么啦?!哈哈哈】
【变成人的时候叫真“人”,那么变成鸟的时候就是真“鸟”啦】
【真鸟还挺可爱的,看外形就像一只很好撸的蓝色小肥啾】
【呜呼,真人都来了,我确定这次要搞事了,而且是搞个大的!】
【好温馨的家庭氛围……】
【一见面张口就是夸妈妈漂亮,哎呀,这小孩太暖心了,好孩子!不过真人好像还不知道,他的父母已在离婚冷静期了(。】
【你是魔鬼吗?!】
【真人即将成为单亲小孩】
【也不一定,无惨这一次主动出击了,明显是不想离的。实在不行,也能离了再复婚?】
【所以现在就是看真人妈的努力程度了呗?!】
【真人妈…别逼我笑……】
听到那个称呼,鬼舞辻无惨的脸色扭曲了一瞬:“……”
正当鬼舞辻无惨的脸隐约发黑的时候,真人扬起头,问:“爸爸,今天妈妈真漂亮,对吗?”
“……”
【真人,家庭的粘合剂】
【鬼舞辻无惨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竖起了耳朵】
真人抬起头,向亲爱的父亲投去了期待的眼神。
他现在的外表,毛绒一团,两眼水润,如果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很难对他说什么重话。
虽然是“半路家庭”,家入裕树在面对全身心给予自己信任的真人时,也会以耐心反馈。
他笑了笑,摸了摸真人温热的毛绒鸟脑袋。
“是的,很漂亮。”
听到了这一句以后,真人幸福地眯起了豆豆眼,用鸟头去蹭对方的手,想要更多的爱抚。
鬼舞辻无惨:“……”
垂在身侧的指尖,神经质地动了动。
【又开始暗爽了?】
【前一秒,极度不耐烦,什么孩子,我没有孩子。后一秒,是的没错,我们有一个孩子】
【真人立大功!】
【嘴角的像素点都压不住了,无惨,你是真的好哄……】
【色/诱大作战第一步取得显著成功,让我们恭喜他!】
就在貌合神离的一家人在进行这一微妙的交流时,背景里的广播声也进入尾声。
内容不多,除了开场白,就是夸赞这一次的货物质量,显然,后者也是众人尤其在意的。
听完后,在场的人都表露出了期待和满意的神色。
广播里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充斥着兴奋和诱惑,
“在这一场盛宴开启之前,让我们先来一点可口的前菜——接下来,是交换舞伴的时间!”
“——请诸位,随意享受。”
下一秒,灯光调暗,音乐响起。
咒术师的夜视能力一般都不错,但在这一种刻意被调整得昏暗的情况下,氛围变得暧昧。
这就是一场,为买家们准备好的交换游戏。
披着人皮的怪物们脸上带着笑,在中央起舞,送出去了自己买回的货物,换回了一个新的。
他们带来的女伴,脸上大多都是麻木呆滞的神色。仿若早已知道了要被送出去的命运。
一个短发女人流下了眼泪,她想反抗,却碍于体内被注射的药物,只能勉强聚起一点力气。
这样的反抗,自然是毫无用处的。她被新的买家拢在怀里,将她的挣扎当成有趣的事。
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舔去女人脸颊上,尚且温热的泪痕。
灯光下,家入裕树半明半昧的眼里,完整地看到了这一幕。
“忍住。”
是米格尔。
米格尔将手放在了少年的肩上,嘴唇轻动,“这里只是前厅,还没有到正式拍卖的场地。”
这个前厅,是用来等待客人的,也是用来玩乐的。正式的拍卖场地不在这里,还在里面。
所以,想要一网打尽,还是要再忍一忍。
虽然米格尔不觉得家入裕树会意气用事,但还是走过来提醒了,顺便随大流交换舞伴。
交换的,当然是……
无惨,还有长谷川蜜柑了。
米格尔来的时候,和家入是分了两车坐过来的。
原本米格尔的搭档是真奈美。可在来的路上,车门被无惨破开,然后…真奈美就“失业”了。
总之,无惨顶替了真奈美,一起混进了宴会里。
所以现在米格尔过来提出的这一交换,正和无惨的意。
长谷川蜜柑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在得到了家入裕树的示意后就遵从命令和米格尔离开了。
灯光昏暗,音乐拥簇。
在周围满是贪婪与垂涎的视线中,身穿红裙,散发着森森鬼气的美人,却突然伸出了手——
她微微躬身,弯下了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是向面前的人做出了邀舞的动作。
那一只骨节分明,毫无瑕疵的手,手心向上。
那是一个非常绅士,且十分优雅,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邀请,只是都是用于男士邀请女士。
阴郁,昳丽的,如同曼陀罗一样的红裙女人,却对面前坐轮椅的男人,做出了这个手势。
有些奇怪。
但却不违和。
反而这个动作被“她”做出来,天然就带着贵族式的矜贵,是一种吸引眼球的扭曲的俊美。
家入裕树一怔,然后笑。
“我……”
蓦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瘦高男人,他的目光在无惨身上转了一圈。
他指了指身边的三个女伴,提出了自以为划算的交易:“这位先生,不如我们交换舞伴吧?”
瘦高男人脸上带着笑,点了其中一个女人,说道,“她很会跳舞,尤其是穿上纱裙,很美。”
“这个声音好听,另一个的术式很特殊,”他挤了一个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笑容,语气像是推销。
三个,换一个。
听上去很亏。但……
瘦高男人眸光闪烁,又在那个身穿红裙的女人身上扫视着,这种女人真是让他心潮澎湃。
女人脸上没有一点笑意,眼里好似说不出来的冰冷,一看就从脊椎里窜上来一股寒意。
是个刺头。
他喜欢调教刺头。
瘦高男人看向那个坐在轮椅里面的黑发男人,年龄不大,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怪不得……
会驯服这样的野兽。
对方一看就是一个硬茬,那么他就不能来硬的。
所以瘦高男人才会提出了三换一的交易,他打定主意,如果对方拒绝,那么“租”一天也好。
他记得,那个女人叫了对方的名字,是…无月。
“无月先生,您看如何?”
如何?
黑发男人坐在轮椅里,分明是被俯视的角度,却让瘦高男人感觉到自己才是被低看的那个。
他笑了笑,说:“我坐着轮椅,所以不喜欢跳舞。”
瘦高男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对方在拒绝面前这个做出了邀舞姿势的红裙女人,一瞬间亢奋起来。
“那这三个……”
话还没说完。
那个黑发男人伸出了手,将手放在了红裙女人的掌心,对她笑着说,“所以下次,不要忘了。”
……
听到了前一句,被怨毒,恨意,如藤蔓般将理智覆灭的鬼舞辻无惨,似乎还没缓过神。
直到他确认,自己听到了这句话,看到了那人的表情。
那一双淡黑色的眼,在灯下氤氲开来,如蒙雾的春雨。
脸上笑意盈然,却如狂风骤雨般,夺去了所有雀跃。
被如同硫酸一般浸泡着的,那几颗接近死亡的心脏,再次丰盈怦然,为眼前的人跳动。
被选择了。
是他。
在鬼舞辻无惨脑子里不断重复,手中属于人类的温热,提醒着鬼舞辻无惨,这不是妄想。
春雨,骤然涌进血液,渗入骨骼,在四肢百骸里响彻。
心中的那一片荒芜,不再收割他贫瘠的心脏,埋在伸出的斑驳黑夜,再次迎来了月光。
鬼舞辻无惨死死地盯着他,不肯错过分毫——
对方并未给他任何承诺,并未对他说出任何他想听的话语。
或许只是一次逢场作戏,或许也只是一次对“工具”的利用。
一个笑。
只是一个笑而已。
可就是能让荒山苏醒,生机复苏,白月初升下的原野,一览无余,蓬勃又震动的欲,纠缠在野草之中。
那一点即将吐露的真情,就要呼之欲出,从他身体中挣脱出来。
他很需要一场急切的,疯狂的逃亡。却又想要沉沦在这一种,让他震颤失控的情感之中。
向对方诉说这段时间的委屈,
与想念。
第58章 “死人,会永远保守秘密。”
【我勒个天, 裕树——驯猫大师】
【虽然还在离婚冷静期,两人相处隔了一层,但感觉裕树干点什么都要给屑老板迷死了】
【这一张一弛, 把握的好巧妙,每次无惨的情绪下去了以后, 又会被老婆轻易地提上来】
【斯哈斯哈!】
【可怜的屑老板, 被老婆玩弄在股掌之中(汤姆猫再现】
【我看无惨也挺沉迷的其实(。】
【细想一下, 在离婚期(可以这么说吧?)和无惨相处的时候,老婆基本上都是讲道理】
【是哦,都没动过手?】
【无惨可不是个爱讲道理的,他不爱动脑, 全靠武力压制去解决问题的毛病,大家也都知道】
【接上,所以从这件事里可以看出, 他们两个之间的主导权, 完全在裕树那里, 因为无惨确认, 武力压制不好用了。】
【于是我们的无惨就换了一种方法试探,女装。可以看做一种蓄意、拙劣, 直白的勾引。】
【当然, 也不限于女装。他之前应该是见到过老婆撸猫, 所以也把自己变成了毛绒绒。】
【只可惜他还是不爱思考, 如果那天是人形加猫耳, 我相信颜控裕树会给他更多的好脸色】
【不过现在不一定了,他的女装从裕树这里尝到了甜头, 估计会变本加厉,举一反三……】
【他估计会仔细琢磨裕树的喜好了, 以后什么普雷都会出现的】
【香】
【就爱这种阴湿味】
虽然搭上了手,但实际上,化名“无月”的家入裕树还是跳不了舞,毕竟坐着轮椅不方便。
所以,只是说话。
而鬼舞辻无惨,对此也没表现出不满,他似乎早有预料,伸手邀请只是为了独占这个人。
家入裕树想把手抽回来,却失败了,他看过去。
“怎么了?”家入裕树说,想了想,对着眼前的特级咒灵,轻声说道:“放心,无惨是我的……”
人多眼杂,他隐掉了咒灵两个字,“我不会将你送给旁人。”
因为能参加拍卖会的,都是咒术师的缘故,所以他们都能看见鬼舞辻无惨的存在。
再加上无惨应该是有故意收敛气息,所以在场的人,都习惯性地将其当成了人类。
真人察言观色,觉得就又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他张开了喙,“妈……”
鬼舞辻无惨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紧攥对方的手,声音很冷很低。
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情绪,“你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
他弯下腰,在人类的耳边,“你想杀了这里所有人,而我——是你召唤出来的最强特级。”
还能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来当这个人类的武器?
“你还对童磨念念不忘?”
“还是你决定,以后永远将我排除在召唤名单外?”
【虽然是发脾气,但我怎么感觉听出了一点委屈?】
【甚至主动提起了那个最讨厌的咒灵兼情敌的名字】
【明显就是不想和老婆划清界限,所以委屈——不当伴侣也行,为什么连利用都不利用了?】
【啧啧】
【无惨,你真的被驯得很好】
他的头发是本身就带一点微卷的,在长发时格外明显,所以在垂下脸的时候,也落了下来。
冰凉、柔顺,纯黑,说的俗气一点,就像海藻一样。
就这样垂落下来,末尾轻晃,撩着家入裕树的手腕。
痒痒的。
凑近了以后,家入裕树还闻到了一点传过来的香味,香味来源并不是头发,而是…嘴唇。
无惨的嘴唇。
上面覆盖着一层晶亮的唇膏,散发着葡萄的香味。
很像前段时间,家入裕树喜欢吃的那品种的葡萄的味道。
所以就很明显了,特级咒灵他揣摩了人类的喜好,并且开始了一种,略显莽撞的模仿。
因为这一层唇膏的存在,黏住了一缕垂下的发丝。
家入裕树向来欣赏他这一种莽撞而笨拙的可爱,于是伸出了手,将那一缕发丝拿了下来。
【怎么回事??!!】
【说,你是谁?!这不可能是情商和智商双双低谷的鬼舞辻无惨,你把正主藏到哪去了?!】
【太有心机了,太有心机了】
【啥意思,我没看出来】
【就这么说吧,他是咒灵,所以他不可能像普通的人类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头发丝】
【草?!】
【那一缕头发,是故意的?!】
家入裕树没有看弹幕,而是在喧嚣的大厅中,轻声说:“无惨,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要叛逃吗?”
鬼舞辻无惨:“……”
他不知道,也从不关心。因为无论式神使处于哪个阵营,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只关心,自己的勾引,有没有成效。
家入裕树给出的原因很简单——
想要打败两面宿傩,就离不开羂索,而后者渗透的地方太多,就像病毒一样爬满了咒术界。
让本就藏污纳垢的咒术界,变得更加面目可憎。
将那些“病毒”一一祓除,可以,但这是一个耗时又耗力的办法。
距离涩谷事变的时间不够,所以家入裕树做了一个决定——腐肉连同好肉,一同剜去。
这样近乎疯狂的大清洗,必然会引发大震动。
所以他不适合当单纯的学生,还是叛逃为好。
“而你,无惨,是我决定叛逃的原因,因为你的强大,超越了所有已知的特级咒灵。只是……”
他还没说完,就遭到了特级咒灵面色莫名的打断。
“没有只是。”
鬼舞辻无惨开口,他不想从对方口中听到其他东西。
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鬼舞辻无惨恨不得全部抹掉。
他不在想说这个,这会让他感到心虚。
于是,他生硬地结束了这个让他神经紧绷的话题,并且表示无论式神使的目标是什么——
强大的他会轻松解决一切。
鬼舞辻无惨的阴森目光,就落在了那群咒术师身上。
家入裕树:“……”他笑了笑。
……
舞会持续的时间不算太短。
在音乐声停以后,一片嘈杂,广播里再次发出了声音,“拍卖会即将开始,请诸位入场——”
紧接着轰隆一声,中央出现了一条旋转向下的漆黑通道。
“走吧。”
米格尔过来,说。
“嗯。”
众人一起向下,让人意外的是,地下出乎意料的空旷,是一片类似歌剧院风格的拍卖场。
虽然是地下,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森冷。这里设置了令人感到舒适的中央空调。
可以看到最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展示台,它周围是层阶而上的各个包厢。
有单向玻璃,也有双向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摆设。
除了他们这一批人以外,还有从其他几个通道到达这里的人。
到来的客人们找到了对应的包厢,然后一一落座。
长谷川蜜柑开始观察周围,确定所有入口,还有出口,是否为单向通道,防止逃跑……
真人从家入裕树的羽织下面钻了出来,呲溜一下消失在角落里。
鬼舞辻无惨瞥了一眼。
等到客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包厢,或坐或躺了以后,拍卖会主持人把握时机走到了台前。
被一块幕布遮挡的后面,隐约能看到几个笼子的轮廓。
这引起了一阵阵的骚动。
包厢里的客人们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在那些笼子上面。
主持人很满意他们的表情,这是最有效的,也是最快速,能集中所有人注意力的方法。
他清了清嗓子,说开场白,“诸位客人们,这一次的……”
轰——
忽然一声巨响,其中一个包厢发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波及了周围好几个包厢。
主持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是一声巨响。随后是叠加起来的数声。
轰、轰,轰——
接连不断,如炸开的雷霆,紫黑色的闪电摩擦如龙蛇。
这一回不仅是几个包厢遭殃了,所有观众席几乎全军覆没。
被烧焦的血腥味透了出来,夹杂着惊恐的叫声。一片混乱。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抵抗这样恐怖的接连轰击。
只在一瞬间,上流社会的拍卖场彻底沦为废墟般的血腥地狱。
“…黑闪,那是黑闪?!”
终于有人认了出来那在幽暗地下炸开的闪电到底是什么。
是大多数咒术师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级技能。
只要打出黑闪,能发出平时一击所蕴含的咒力威力的二点五倍。
这一刻,这二点五倍对于他们来说有了难以理解的具象化。
为什么会这么强?为什么连稍微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些黑闪是怎么同时发出来的?难道有几十个会黑闪的咒术师埋伏在这里吗?!
诸多困扰伴随着死亡的威胁,让他们晕头转向。
没有人能维持理智。
在这种高强度的黑闪轰击下,不亚于面临死神降临。
但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还会有更可怕的怪物出现。
一只通体蓝色的,布满铁锯般的尖齿,旋转起来的铁球。
它一边旋转,一边笑着,那种满腹天真的笑,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不会人毛骨悚然。
之前提出交换舞伴的瘦高男人,也在疯狂的逃命。
当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高高在上,仿佛俯视着这一场闹剧的,坐着轮椅的黑发青年。
脑海中有一道白线闪过。
他疯狂的冲了过去,“是你!就是你吧?!为什么?”
米格尔只一脚,就把他踹飞,只是米格尔自己都被吓了一下。
嘀咕道:“加茂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外强中干。”
“你们是一伙的?!非洲人…你是盘星教的人!”瘦高男人满目怨毒,“加茂家,不,御三家,绝不会放过你!”
“他们一定会,一定会剿灭盘星教!”
家入裕树操控着轮椅上前,微笑道:“感谢你提醒我,为了盘星教的安全——”
他顿了顿,说,“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对吗?”
“呲——”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
是鬼舞辻无惨。
他脚下,是一个自称是禅院的男人,求饶失败后,就奋力反击,结果当然是死亡。
鲜血溅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脸上,苍白的艳丽。
【美疯了……】
【这一身红裙和这种地狱景象,真的好配……】
【不是,杀个人类,还被溅到血了?真的吗?我不信】
【我知道了,他在求关注】
【我知道了,他在勾引老婆】
【我知道了,他在孔雀开屏】
第59章 小副本:先婚后爱
见式神使的目光, 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鬼舞辻无惨无声地抬起下颌。
当然, 只有一点。
如今,在鬼舞辻无惨看来, 拍卖场里惊恐逃亡的人类, 都是他用来证明自我的“工具”。
形同鬼魅般的红色身影, 在人群中行走,凶残管鞭从他身体里探出,带起了阵阵血雨。
他很美。
是一只极美的怪物。
【他以前打架有这么斯文过吗?】
【表演,绝对是表演】
【这一身红裙, 扬起的黑发,穿梭在血雨当中,好魅】
【我都怀疑, 无惨他是不是有对镜子练过了, 看自己做什么动作, 什么角度的脸好看……】
【五个脑子还是有用的】
【大美人】
一旁的米格尔看到了, 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第一次见到家入裕树的这一个特级咒灵出手。
这种压迫感……
米格尔和五条悟交手过一次, 他从对方感受到的压迫感, 几乎和在面对五条悟时差不多。
不愧是特级咒灵。
“呜呼!”
米格尔被吓了一下, 看向发出了快乐欢呼的蓝色球体。
从外表看, 它就是一只会说话的蓝色大河豚, 只不过身上刺,换成了嗡嗡作响的铁锯。
它的所到之处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字面上的腥风血雨。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米格尔,也对真人发出的天真笑声发毛。
这一只特级咒灵, 也……
也挺强的。
尤其是这一种战斗风格,先声夺人,光是听到这种让人寒毛直竖的笑声,都会双腿发软。
之前真人利用术式将自己变成了一滩液体,将封印了黑闪的咒符放到了各个包厢里面。
由家入引动咒符,用黑闪狂炸了一通,目标就折了五成。
而现在两个特级咒灵合作,杀人就和收割稻草一样简单。
米格尔看着,感觉自己都不需要出手。
原本盘星教还安排了人守在外面,负责把手通道口,防止有人逃走,感觉也用处不大。
任务都快结束了。
他走着,一个东西忽然飞到了他脚下,米格尔低头一看,是个一柄咒具刀。
看起来挺眼熟的。
这里就要提一下,主办方将拍卖会分成了两种,一个专门卖咒具或其他东西,一个卖人。
咒具的拍卖,昨天结束了。米格尔会觉得眼熟,是因为这就是昨天那场拍卖会里的拍品。
最终价四亿日元,被拍走了。
没想到能捡到。米格尔笑了笑,把刀捡了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不错,给祢木那家伙。”
【…零元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米格尔挺开心的,迫不及待和家入裕树分享了下他成功零元购的快乐,节省了四亿日元。
家入裕树在这里,当然没什么拾金不昧的品德。
在他们商量要搜刮一番再走的时候,一个奄奄一息却梗着一口气的男人对他们发出了诅咒。
“我禅院家……绝不,不…放过…你们盘星教……”
他又惧又恨。
旁边,会说话的蓝色铁刺河豚球滚来滚去,终于让周边一片敌人都闭上了嘴。
然后滚到了那个姓氏为禅院的男人身边,好奇问道:“禅院?你家信佛?那你认识羂索吗?”
羂索,是一种佛教法器的名字。
这是漏瑚给真人科普过的知识。所以真人对这方面格外敏感。
禅院,这个充满禅意和佛性的姓氏,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了。
【……?】
【别说,还挺有逻辑的】
【这个我之前也查过,大家知道千手观音吧?】
【观音有四十手持物,手上的持物不同,对那一只手的称呼也不同,其中一只就叫羂索手】
【话说,羂索为什么叫羂索?我以为会埋个大雷,或是放个大招,结果这坑一直没填】
【羂索被骨子哥斩首后,也就没什么戏份了】
【之前我还猜羂索是不是“羂索”咒具变成人了,然后漫画结局告诉我,纯属我想太多……】
【死灭洄游后的剧情,基本上就和神经病一样,谁都无法预料下一话的内容和剧情发展】
【一句话概括,史】
【尤其结局,史中史】
【本来还在想他留了坑不填,是为了开第二部漫画,结果jjxx来一句身体不好,没后续了】
姓禅院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羂索,但因为伤得太重,求生本能占据了大脑。
他喘着气,说:“放,放过我,我会带你去找那个人……”
演技很差。
一眼到底的差。
说着服软,也算是服软的话吧,神色里还是咒术世家在高处待久了,谁都看不起的蔑视。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纡尊降贵到极致了。
傲慢到愚蠢的程度。
即便是“涉世未深”的真人,也清楚了他的把戏,真人的玩心又上来了,他重新变回人形。
然后蹲在了下去,伸手戳了戳因为腹部破了一个大洞,失血过多,根本站不起来的男人。
“唔……”
真人精准地撸走了他手腕上的玉环,笑:“这是咒具,对吧?!”
那确实是咒具,并且是有价无市的特级咒具,市价三个亿。
姓禅院的男人眼里迸射出了惊恐,嘴唇快速张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咒具里所蕴含的术式,相当于低功率版本的反转术式,能在关键时刻进行治疗从而保命。
他的救命稻草,就这样轻易被人夺走。
然后,他——
“妈妈,给。”
真人凑到漂亮的妈妈身边,将东西塞给了对方。
【真人,善。至于你妈…他还在凹造型呢。】
【哈哈哈】
【无惨在那耍了一通帅,正装着走过去想听老婆的夸奖呢,结果半路窜出来一个真人】
【无惨的眼神……】
【有点像我妈,“别逼我在人多的地方抽你”。】
【笑晕】
真人在面对脸色不善的妈妈,也没有退缩,反而说:“妈妈,把这个当成礼物送给爸爸吧。”
他还小,但也早就察觉到了父母之间爱情的裂痕。
而且一定是妈妈做错了什么,否则爸爸不会生气。
所以真人使用他学来的“人情世故”,主动教育妈妈应该怎样去哄爸爸,还他一个幸福的家。
【好大儿!!】
【真人,好宝宝】
【真人(操碎了心):豹豹和猫猫,请和好!】
鬼舞辻无惨的眸光轻动,瞥了一眼,没用的东西。
式神使为不死,这个咒具对他来说,只能是鸡肋。
即便是送,他也……
真人也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恍然大悟,“对了,爸爸不需要这个咒具,我再找一找新的!”
真人说干就干。
转身就又去那个只等咽气,姓禅院的男人身上摸来摸去。
他是从米格尔那学来的零元购,很顺手地就从对方腰间,拽下来了一个东西——印笼。
一个手心一半大小,表面是老虎图纹的金色浮雕的小盒。
印笼本是日本古代的一种奢侈品,专门挂在男性和服的腰带上,作装饰和携带杂物的作用。
禅院家的人以封建守旧为荣,所以多穿穿和服,腰间也挂着印笼。
真人打开了印笼,弹幕也跟着视角看过去。
从外形看,像一个缩小型的木制佛龛,中间是一尊垂眸敛目的木雕,眉目间慈悲悯人。
上面有咒力,应该也是咒具。
真人研究了一下,感应不出来这个神龛咒具的作用。
“真人?”
是爸爸的呼唤。真人一喜,另一只手举起来,大声回复:“我在!”
“要走了哦。”
“嗯嗯。”
家入裕树又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式神,鬼舞辻无惨,仿若一朵地狱中盛开的黑红色曼陀罗。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艳。
真人的手里还攥着那个印笼,站了起来,就看到了爸爸眼里的情绪,和父母融洽的氛围。
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笑。
然后在心里感叹:如果他们能一直不吵架就好了。
即便是特级咒灵,也会有这种成长期的烦恼在呢。
真人准备将佛龛塞进裤兜,然后踩着小跳步,准备再次变成小鸟的模样,躺进爸爸怀里。
但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印笼里的佛龛,想将他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异变陡生——
一股强大的吸力。
那吸力很强劲,且无法反抗。真人扭曲变形,整个咒灵都被拉扯,甚至无法维持住人形。
米格尔眼里,空间就像流水一样波动一瞬,随后三个人就如同融化在了空间里,不见了。
家入,无惨,真人。
【?!】
【这个咒具怎么回事】
【从指尖开始,就像是一个强力吸尘器一样在吸真人,他被扯过去,都快被吸掉一半了】
【你们看到没有?!】
【什么?!】
【真人碰到的那个木牌一样的佛龛,里面的佛像突然就睁眼了!眼球动的好诡异!草!】
嗡——
随后是一片寂静。
……
真人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周边是一切未知的黑暗。
他尝试了呼唤,感应,用咒力攻击周围,但是一无所获。
他开始焦躁起来。
在黑暗中,真人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反抗,如同融进了湖里的雨水,只能泛起一点涟漪。
真人完全红了眼,极度的怒意涌上头颅,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手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灵魂中的信息告诉他,这是——
领域展开。
「请停下。你会死的。」
在真人摆出了手势时,忽然一道声音在无尽黑暗中响起。
【中性音?】
【听起来是一只无性史莱姆的那种,分不清男女】
【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是那个佛龛咒具自己发动了吗?主要是老婆和无惨还好吗?】
真人充耳不闻。
那黑暗里的生物见真人执意要送死,在黑暗中凝聚出了一道光幕,显现在了真人面前。
「你本来就少了一半咒力,强行展开领域,会死的。别那么生气,放心,你的父母没事。」
「看,他们在这。」
那个声音说。
有了光,真人已经摆出来的手势蓦得僵了一下,面前透着光的屏幕照亮了他冰冷的脸。
此刻的真人已经脱离了人形,身上有一层类似铠甲的硬体包裹。
他的双目赤红,像是即将断裂的弓弦。
【呼噜呼噜毛】
【好可怜,不要吓小孩子!!】
【等等,那光幕里一闪而过的内容是什么?!我有点怀疑我看到的东西……】
那中性音有些疑惑:
「你忘了吗?」
「是你向我做了祈祷,希望你的父母永远幸福。」
「而我,就抽取了你的一部分咒力作为报酬,为你完成这个愿望。」
真人反应了一会:“……完成愿望,什么意思?”
中性音发出了一声轻笑,「我是神龛,其中蕴含的术式也接近于神。」
「你给了我足够的咒力作为供奉,我当然能回应你的祈祷。譬如,为他们创造一个世界——」
随着他说,光幕上的画面终于聚焦了,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画面。
一个是身穿和服,清俊温柔的丈夫,行走在木廊之间;
另一个则是躲在房间里,身体孱弱却越病越妖的男夫人。
「在这个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中,暂时封印了他们对彼此之间的记忆,再让他们成为夫妻。」
「唔,是一对迫于家族压力,而联姻的夫妻。」
「等到他们再次爱上彼此,才能从这里出去。」
真人:“?!”
【?!】
【我累个去】
【我本来想破口大骂的,但是这个咒具吧,他,嗯,这个副本属实是戳到了我的心巴】
【联姻,先婚后爱】
【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无惨的角色是妻子】
【流口水……】
【我没想到还能这么搞,我要开始尖叫了,我对先婚后爱这种桥段真的没有抵抗力啊啊】
第60章 小副本:先婚后爱
【本章视角以无惨为主。无惨是攻, 不过角色是“妻子”。】
「他们的姓氏、记忆,全都被模糊扭曲了。但在这个世界里的他们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中性音说道。
语调中暗含得意。
真人一听,攥紧了拳心, 眸底浮出了惊愕,只是一个咒具而已, 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怎么不可能?」
「你知道狱门疆吗?咒术师叫它活着的结界, 我和它的性质差不多, 但我的主动权更大」
譬如创造一个世界什么的。
真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中性音沉吟了一秒,「让我想一想,应该是——万生佛龛。」
它并不吝啬于分享信息。
「狱门疆的发动条件很苛刻,我也是。所以这一百多年, 也就只有你们,才符合条件。」
万生佛龛的发动条件,就是咒力, 先以超规格的咒力为贡品, 再向万生佛龛发出祈祷。
百年来, 真人是唯一一个发动了佛龛的祈愿者。
「放心, 我没有恶意,我所做的这一切, 都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真人很冷静, 没有被带着走。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咒力在不断流失, 说, “这个世界, 是以我的咒力为养分而存在。”
如果将这个构造出来的世界比作一个亮着的灯泡,那么真人, 就是负责提供电力的电池。
电池没电,灯泡也会熄灭。
「唔, 可以这么说。」
中性音笑道:「唔,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它的话音刚落,世界再次陷入漆黑,真人的身影也仿若被拨弄的水波,荡漾开来,消失不见。
无际黑暗中。
再次响起了那一道声音。
——「在你的咒力被榨干之前,如果他们还不能从这个世界中逃出来,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然后,是一声轻笑。
【啊?!】
【还是有时限的】
【谁说这佛龛好的,这佛龛可太坏了!】
【一提到狱门疆,我就有不祥的预感,猫笼ptsd犯了】
【这个佛龛既然要比狱门疆还高级一点,不会是一个比狱门疆还要有年份的老古董吧?】
【大事不妙】
……
枯山水庭院,是典型的日式景观,据说能让人摒弃心中杂念,超脱世俗,体会平和禅意。
但在鬼舞辻无惨看来,透着死寂,枯败,毫无生机。
看到就心生厌烦。
“…换人?”
庭院中,面容惨白的长发男子出声,鸦羽般的长睫垂落,阴影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他面无表情,看向庭院里被勾勒出了水波弧线的白砂石。
那是枯山水中的水。
旁边,仆人哑声道,嗓音里隐约有些恐惧:“是的,无惨少爷。”
这事,还要从五十年前说起。
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上一代家主,曾被鬼舞家主救过一次。为了报答这一救命之恩——
禅院家主以自己的儿子为筹码,许出去了一桩婚约。
光阴荏苒,很快就到了禅院少主成年,以及婚约生效的时候,但禅院少主却反抗得激烈。
鬼舞辻家大少爷的美貌,体弱,还有他那暴戾残忍,反复无常的性格,都是人尽皆知。
他不想服从那可笑的婚约,更不想娶一个病秧子。
就这样闹了几年,等到实在拖不下去了,禅院少主就想到了一个钻空子的办法——换人。
禅院少主有个弟弟,比他小两岁,生得风光霁月。
配一个病秧子是足够了。
于是禅院少主假装服从,等待婚礼流程都安排好时,他消失了,留了一封信给现任家主。
【当年祖父为表诚意,才结下了违背诺言,会受到反噬和惩罚的「束缚」。但「束缚」里提到的联姻人选,只是说禅院少主,并未指定是我,既然如此,我就辞去少主之位。】
【这个少主,暂且给裕树当吧。待他替我完成婚约,娶了那个病秧子,我就会回家了。】
目的明显的离家出走,就是为了逃避婚约。
由于婚礼已经开始筹备,咒术世家也都听到了风声,禅院家若是贸然取消,脸上无光。
无可奈何,只能沟通。
禅院家主根本没有询问过禅院裕树的想法,因为这个姓氏,就代表他需要承担的责任。
于是,禅院裕树上位,成为了新一任的禅院少主。在家主的强压下,这个消息并未透出去。
——毕竟只是为了不违背束缚而给出的少主之位,不必大肆宣扬,也不能服众。
而且这也是暂时的,等待结完婚后,这个名头就会收回。
禅院家主清楚,这一桩联姻的重点,还是在另一家。
也就是,鬼舞辻无惨身上。
鬼舞辻无惨是鬼舞辻家主的嫡子,但因身体虚弱,自小就被排除在继承人的范围之外。
鬼舞辻家的家主没有太多精力放在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身上,但该给的待遇,都给了。
表面上做到了公平。
而鬼舞辻无惨的心里,却充斥着憎恨与嫉妒。
嫉妒庶子们健康的身体,憎恨着一切人和事,只有他拖着病体,苟延残喘地寻求生机。
鬼舞辻家主自知对不起这个儿子,叫仆人来和他提前说一声,让他有个接受的过程。
也免得这个本就阴晴不定的儿子,乍然听到了消息,就朝自己发起疯来。
“……既然禅院家主已经给出了这样完美的解决方法,我这个小辈,自当是要遵从的了。”
那苍白又妖艳的脸上,缓缓勾起了一个冰冷的笑。
让在身旁的仆人不寒而栗。
“让他们准备好丧服吧,毕竟我是个活不过二十的病秧子。死气,是会传染的。”他轻笑。
仍是命不久矣的脸色,但眼尾的弧度,却昳丽动人。
半个月后,鬼舞辻无惨披上了嫁衣,以男性之身与禅院家联姻,成为了禅院少主夫人。
即便上了妆,涂上了艳红的口脂,那一张漂亮的脸上,是面无表情的惨白,阴沉和诡异。
原本象征神圣和纯洁的白无垢,披在了他身上。白色就成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颜色。
白洁,与艳红。
揉杂在一起。
鬼舞辻无惨,就像是一尊被供奉在邪/教祭坛上的人偶,凶戾、阴森,又妖异的非人感。
【女鬼里的厉鬼……】
【这一幕绝了】
【呜呼,大家看到刚才那个特写镜头没有?无惨在袖子下面的指甲不但变黑,还变长了】
【变成鬼了?】
【危险,危险!按照无惨的性子,一旦他掌握了力量,就会把欺辱自己的弱者全部搞死】
【不要】
【不会被永远困死在这里吧?】
因为鬼舞辻无惨实在体弱,这次的婚礼不同寻常,他全程没有露面,就被送到了新房之中。
对鬼舞辻无惨来说,换了一个地方,然而一眼看过去,腐朽,陈旧,彷如散发一股霉味。
和鬼舞辻家没什么两样。无惨厌恶地别开眼。
比无惨的新婚丈夫先来的,是禅院家的侍从。
他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上前柔声道:
“夫人,由我来替您换衣吧,裕树少爷怜惜您体弱,所以不必等他回来,早些歇息就好。”
鬼舞辻无惨面色扭曲。
夫人?
在他尖锐又冰冷的目光中,侍从们噤若寒蝉,不敢再上前,鬼舞辻无惨就立马发作起来。
他孱弱的身体里,不知从哪里涌现除了一股力量,疯狂打砸地自己能够到的一切物品。
除了那个称呼以外,鬼舞辻无惨更是觉得自己被对方嫌弃。
什么怜惜自己体弱?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提醒式的嘲讽。
他鬼舞辻无惨,是个没人要的累赘。前一个禅院少主宁可逃走,就足以表现出对他的厌恶。
而这一个……
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捡起自己这个疾病缠身的夫人。
对无惨来说,是耻辱。
即便鬼舞辻无惨连自己的那个“丈夫”的面都没见过,他就已经将对方放进了憎恶名单里。
【是无惨没错了……他在没有变成鬼之前,就是这种,全世界都欠自己的拧巴性子】
【那这么看,还是救赎文学了?救赎无惨这个阴暗批】
【这么理解也行……】
【我担心的是在这个世界里,裕树和无惨都没有彼此的记忆,相当于从零开始,不好说】
“——”
一个茶杯正中侍从的额头。黏腻艳红的血从他的伤口中涌了出来,顺着额角流下。
他不敢呼痛,只能跪下求饶。
“滴答。”
血滴从侍从的下颌落了下来,滴在了地板上,溅出一朵血腥之花。
血腥味逸散开来,带着诡异的甜味。
鬼舞辻无惨闻到了,他的喉结反射性地滚动。
干涩的喉咙,在渴求着什么,鬼舞辻无惨隔着衣服,一把攥住了自己那异常活跃的心脏。
“滚——”
他低吼着。
侍从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脸色,和那一双如同鬼魅的,透着红的眼。
他不敢说什么,连地上的残骸都不敢收拾,退了出去。
留下了一地狼藉。
鬼舞辻无惨眼前泛黑,他大口呼吸,抚着自己的喉咙,不断地吞咽分泌出来的大量涎液。
“药……”
“把药给我端来。”
鬼舞辻无惨哑声说。
房间角落里,一直垂首敛目的侍从,是鬼舞辻家送来的仆人,负责照顾并监视无惨少爷。
“是。”
他躬身退了出去,吩咐了守在门外的一个仆人,让他去找医师,让他为无惨少爷熬药。
在鬼舞辻家,无惨少爷的病人尽皆知,是治不好的。
延请医师,开各种药方,都是为了延缓无惨少爷的死亡而已。
可以说,无惨少爷的死亡,是一种上天既定的命运。不能干涉,也无法干涉。
在诸多的医师当中,现在的这个是最年轻一个。而他,并未将药方详细告知给鬼舞辻家。
鬼舞辻家主并不在意。左不过和之前的一些医师一样,喜欢故布疑云。实际效果差不多。
在这一种默认的忽视下,鬼舞辻无惨的药方,就已经是和以前相比,面目全非的模样。
鬼舞辻无惨却能感觉到,在服下第一剂药后,他枯败的身体有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反应。
这让他狂喜。
【看来无惨还没有完全转化成鬼?那他知道自己有黑指甲吗?】
【黑指甲哈哈哈】
【这个副本不仅是先婚后爱,而且还有换人的“阴差阳错”,还没见面就讨厌的“欢喜冤家”】
【爱看】
鬼舞辻家的侍从,吩咐完了以后,就进房间伺候了。
他无声地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后,服侍着无惨少爷,脱下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白无垢。
这一回,好歹是没发脾气了。
换了衣服后,侍从一边端茶,一边试探性地向已经发了一次脾气的无惨少爷,开口说道:
“少爷,无论是禅院的财力,还是人脉,都远胜于鬼舞辻,他们必定能给您请更好的医师。”
他首先从这个点出发。
因为他知道,鬼舞辻无惨最嫉恨的就是他人健康的身体。
听了这句话以后,眼眸半合,面无表情的鬼舞辻无惨没给什么反应,侍从却暗中松了口气。
“家主已经提前打听过了,与前一位禅院少主不同,这一位…裕树少爷,是正室的幼子。”
鬼舞辻无惨不感兴趣。
“没有术式,但在咒符上很有天分,很受禅院家主的赏识。”
鬼舞辻无惨不感兴趣。
“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近身伺候的女人,和男人。”
鬼舞辻无惨不感兴趣。
侍从想到家主的吩咐,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无惨少爷,您既然已经……嫁了过来……”
无惨倏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像是两把能把人剥得鲜血淋漓的尖刀。
侍从被盯的头皮发麻,瞳孔震颤,却不得不说下去,因为这是鬼舞辻家主交于他的任务。
“请您肩负起‘夫人’的责任。”
侍从暗中放轻了呼吸,强迫自己说完这一句话。
“若您的身体,不能…满足夫主,就需为他寻找合适的侧室……”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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