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谢不辞特意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他跟苏以安的全部交流。
回忆到最后发现, 他好像,真的没让苏以安听出他有要娶了他的意思。
而好巧不巧的,为了给苏以安一个惊喜, 找人筹备要办婚礼这种细节, 他也没向苏以安透露。
所以, 他就这么华丽丽的制造了一个超难解决的问题。
谢不辞自己都有点想笑。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一直说错话, 也没有人可以一直在老婆面前把事情搞砸。
除非他叫谢不辞。
“所以……那我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你想办法自求多福吧。”
蒋泽扔下这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留下谢不辞和季文璟面面相觑。
平常因为吃不到这种瓜,季文璟还挺有兴致的,拉着谢不辞继续聊:“然后呢,他现在又说什么了?你展开讲讲。”
“他说雪团也不是很愿意留给我。”
“……”
没有孩子,谢不辞好像就连跟苏以安玩他逃他追的资本都没了。
季文璟没接话,在视频那头低下头戳屏幕。
随后谢不辞就小窗收到了他发过来的个人名片推荐:AAA内陆离婚律师季先生。
谢不辞看见名片愣了一下。
还没结婚,就已经要操心找离婚律师干什么活了。
这日子让他过的。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查查怎么把孩子的户口留在你手里。”
“知道你需要法律援助, 哥们帮你找好了,不用谢~”
最后那句不用谢,季文璟说得要多阴阳有多阴阳, 还生怕恶心不到谢不辞似的, 直接给他展示了一把什么叫波浪号语气版。
那个幸灾乐祸的劲, 隔着十万八千里谢不辞都感受到了。
“有消息记得先告诉我,我虽然帮不上你什么,但我可以第一时间笑话你。”
谢不辞一边对着电话让他滚,一边口嫌体正直的对着那律师的名片点了添加好友。
这会才刚入夜,离天亮早着呢。
于是谢不辞又点开了熟悉的搜索框,输入没结婚alpha成功争夺孩子抚养权的可能性有多大。
看见百分之八十的时候他还开开心心的点进详情。
结果详情里出的都是一些个不用过脑子就知道得十年起步的招, 像什么去o留子,利用钞能力对omega威逼利诱之类的。
原问题的题主也是个极品, 说什么只是想让他家除了带孩子吃干饭就一点用都没有的omega净身出户而已,对方不会执着于带走他们家孩子的话,他也愿意支付四位数的精神损失费。
这么财大气粗,张口就是四位数,给omega这么多钱,不得把祖上三代的家底都掏干净?
为了找点正常的回答,谢不辞还特意在原问题里加了不犯法三个字。
这次搜到的结果就很有参考意义,说如果是得了信息素管理局认证的户口,上在谁家就是谁的,就算离婚或分家也几乎不可能发生改变。
按苏以安最开始把孩子给他的作案动机,加上塞在婴儿车底下那一大串的权威盖章来看,绝对就是苏以安没法轻易把雪团户口带走的意思。
不然按他的行事风格,只要起了不想把雪团留给他的想法,就一定会悄悄的把孩子户口带走,甚至也许最后手续都办好了,要一走了之了,才可能施舍性的通知他一下。
谢不辞放下手机,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人嘛,过得太顺了就总得来点让你束手无策的事情。
他很清楚,目前来讲,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苏以安都不相信他,且油盐不进。
觉得今天晚上很难睡着,谢不辞翻出行李箱里一直塞着没专门拿出去过的烟,点上火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原想去阳台冷静一下,但烟刚抽了一口,谢不辞就看见了阳台的灯光。
苏以安抱着雪团坐在画架子前面,拿着画笔也不知道在丈量什么。
谢不辞掐掉烟,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坐下。
“有心事啊?这么晚还不睡。”
“我也不是非得跟你掐架,我保证绝对不嘴欠,不跟你吵,你跟我讲讲行吗。”
谢不辞往画板上看了一眼。
纸上只有大面积的铺色,和简单的海浪轮廓,还是灰蓝色的海,看起来就很压抑。
他原以为苏以安心情不好不会搭理他,却没等多久便听见苏以安叹息似的开口:“再生一个孩子,我就不漂亮了。”
他没理解苏以安想表达什么,便没开口,等着苏以安继续往下说。
“我已经没有家了。”
“手里那些钱也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渠道得来的,就算除掉一个你,不想放过我的人也多了去了。”
“本来就除了长相没一点优势,现在还失去了完成一副作品的能力,连谋生手段都没了……”
谢不辞站起来,接过苏以安手中的画笔放回旁边的小支架,伸手揽住苏以安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
“我不在这种时候拿承诺空手套白狼忽悠你,也不会把雪团从你身边抢走。”
“我说爱你不信没关系,这个动词,你儿子不用说你也能感受到。”
他虽然不理解苏以安到底在因为什么难过,但却真真切切的因为苏以安这番话揪心。
而且除了拿到孕检单那天,谢不辞几乎从没见过苏以安掉眼泪。
苏以安那么漂亮,哭一哭没什么拿不到的。
起码高中那会苏以安要是跟他哭他肯定下不去手欺负人家。
刚才那两句话说出去以后,谢不辞又有些后悔。
因为他不清楚提雪团会不会戳到苏以安的痛点。
之前他们家育儿嫂请假,苏以安很快就发现保姆在他家里发疯给他打电话那次。
明明就住在对门,他就不能去敲门吗。
雪团因为这个生病了一个多礼拜,他也不是不知道,中间谢不辞也跟他说过很多次雪团很想他,他都没来看过孩子。
“我不配说我是雪团爸爸。”
因为有灯光,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没闲着,雪团这会也睁开眼睛,把小手从毯子里伸出来。
“你快拉倒吧,你现在让雪团在咱俩中间二选一他肯定不会选我。”
“那就说明给我之前,你也没虐待过他。”
“那么小都孩子他懂什么啊,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等了那么长时间都等不到爸爸,但他看见了你,还是会很开心的喊你抱他。”
苏以安低头就可以看见正啃着小手的孩子认认真真的望着他,深夜被吵醒也不哭不闹。
谢不辞原本想说,雪团和现在来的第二个孩子没什么区别,都是他俩的,也都出现在完全意外的时间节点。
雪团连一周岁都没有,又不记事。
要老二就把老大扔下太不公平了。
但觉得怀孕的omega一定情绪敏感,就没再胡言乱语。
“只要你向我开口,我能做到的我绝对不会含糊。”
苏以安没表态,只小声跟雪团商量着让雪团今晚跟谢不辞睡。
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
谢不辞把雪团重新带回卧室,因为能看出苏以安想自己待一会,就没再过去打扰。
第二天一早,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出去逛逛,买些海产品自己回来做饭,通宵没睡的等到下午再补。
换好衣服出门,雪团还是只让苏以安抱。
现在不算旅游旺季,但街上的人也不少,他们没选专门卖水产品的街,只当做出来遛弯,走到哪算哪。
听着商贩的吆喝和旅客有一搭没一搭的砍价声往前走,还挺有人间烟火气的。
谢不辞以前从没体会过。
一路上买了生虾和深海鱼,还给雪团买了玩具,送了苏以安纪念品。
临回去之前,谢不辞还难得得了句夸奖:“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有绅士风度了?”
“还行吧,多少应该能比你认识那头牌哥强点。”
本来被夸一句挺开心的,结果谢不辞忽然意识到苏以安跟他逛街,同时也跟那头牌哥逛过超市,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暗戳戳较什么劲,脱口而出就是一句酸溜溜的话。
“我还以为,我谢哥这身价,不惜得跟人家头牌比呢。”
谢不辞闻言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我那也能叫跟他比吗,我明明是……”
“好好好,知道了,玩去吧。”
这九个字简直杀伤力拉满,苏以安说出口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谢不辞肯定炸毛。
还没等谢不辞下一句话说出口,就有个不知道从那个方向冲出来的人,把站在谢不辞身边的苏以安挤到一边。
那人热情的拉住谢不辞的手:“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我的,当初说好了我们旅游结婚,你就来这么浪漫的地方专门找我。”
说话间他还直接朝谢不辞伸出另一只手,主动把手指分开:“你现在可以给我带戒指了,我愿意。”
谢不辞有些木讷的抽出自己的手,回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他到底在哪见过面前这人。
“哥们你确定你没认错人吗?”
“谢不辞!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快点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谢不辞愣了愣,没再回答,反而下意识偏过头去看苏以安的反应。
第42章 第 42 章 倒v结束
苏以安没什么反应。
不是那种好面子吃醋了的故作淡定, 没有一点表演痕迹,谢不辞甚至能从信息素里感受到,他就是毫不在乎。
连随口问一句这人是谁的好奇心都没有。
谢不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以前苏以安那么爱他, 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这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悄无声息消磨掉的。
面前人见谢不辞不言语, 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不会没有给我准备戒指吧?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要不这样吧, 你请我喝杯威士忌, 这次就先饶过你了。”
谢不辞打量了一下眼前站着的omega。
他整体衣着风格也是那种张扬艳丽的颜色, 身上也带着小画家该有的那种自由浪漫的艺术气息。
他还没有苏以安那么倔,会撒娇也很识时务,知道会维护对方面子,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足够拿捏绝大多数的男人了。
谢不辞不记得他叫什么,但记得最怀念苏以安却又联系不上苏以安的那段时间,看见他的第一眼, 就觉得他们俩特别特别像。
像到他给了谢不辞一种苏以安要是拿他当老板,他们俩也一定是这么相处的感觉。
后面因为谢不辞同一个情人不玩第二个月的规矩,就算不舍得也还是找了个理由把人忽悠走。
当时说的就是, 等什么时候能在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重逢, 他们就结婚。
换做以前, 这会正常流程就是当做情调应和一下,然后搂搂抱抱的把人带上,喝点小酒,玩点不那么正经的游戏……
谁也不提结婚这种浪费气氛的事。
但是今非昔比。
心里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身边人越多,越能因为虚荣心膨胀获得快乐。
可一旦有了牵挂, 再被扔进以前那嘈杂吵闹的圈子里,谢不辞就只能感受到无所适从。
他往后退两步拉开与那小omega的距离, 有些拘谨的开口:“抱歉啊,我随口胡说的。”
“而且,我已经有家室了。”
对此谢不辞还生怕对方不信,从苏以安手里把雪团抱过来展示了一下:“你看,我儿子,马上一周岁了。”
这会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苏以安才被注意到。
似乎是话题转折得太快了,那追过来找谢不辞的omega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那几句话消化了半天,才犹豫着朝苏以安问道:“你是他老婆?这孩子……”
“不是。”
“孩子是他的桃花债。”
苏以安本想埋汰谁两句,他也说不清谢不辞这种反应到底是哪不对,反正就是惹得他可烦了,因为是在大街上才强忍着没把情绪表露在表面上。
“那……”
谢不辞见苏以安有想走的意思,也没顾得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不等omega把话说完就留下去抱歉,拎着东西抱着雪团去追苏以安。
见谢不辞追上来,苏以安倒是没开口就阴阳怪气。
他觉得,他不开心的只是谢不辞胡乱沾花惹草,还惹到孩子面前,拒绝的方式也是拿孩子当挡箭牌。
富人圈里就这个德行,太张扬了想攀附谢不辞的就一定会把目光放在谢不辞大肆宣扬的那个孩子身上。
所以胸腔里蔓延的那明显酸涩感,也被理解成了心疼跟谁都过不好的孩子。
以至于偏过头看见谢不辞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苏以安甚至想给他两拳。
“那个……我其实不认识他你信吗?”
“哦。”
谢不辞不认识,苏以安倒是对那人有印象。
没有名字,没有家庭背景,只知道是个为了嫁进豪门左右逢源广撒网的交际花。
不过总体看来,家世肯定是不差的。
至少人家身上有那种用钱砸出来的气质,苏以安接触过那么多人,是不是装大款这一点,从没看走眼过。
所以也许他配得上谢不辞,只是谢不辞太钝感没防备。
苏以安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因为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他那天,苏以安在酒吧转悠了一大圈,碰了三次面,听见他自我介绍说出了三个不同的名字。
嘴里没一句实话的人,换做以前,扔到谢不辞身边,苏以安肯定觉得是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现在雪团是跟着谢不辞的。
或许听起来有点又当又立,但苏以安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雪团有这样的后爸。
“你别生气。”
谢不辞没哄过omega,这会就像个呆子一样,不知道苏以安因为什么不高兴,但觉得他这会该说点啥,于是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来这么一句。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凑到苏以安跟前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然后像个小学生一样真诚发问:“你怎么证明。”
“你去死。”
行,对味了。
还知道骂人就行,要不然顶着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太可怕了。
这段小插曲到这就算过去,回了家以后一切如常,把雪团送到育儿嫂手里看一会,饭还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谢不辞没再看出苏以安不高兴,反倒是认认真真的跟他一起做饭,蒸海鲜的时候还给雪团专门蒸了鸡蛋羹。
他一直以为苏以安也不会做饭来着。
不过端上桌的菜,好不好吃的先不提,卖相绝对漂亮。
把雪团接出来一起上桌吃饭以后,谢不辞立马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人追求那种平淡无聊的日子。
现在这样,就特别像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为此谢不辞洗碗的时候,还悄悄又到群里去询问了一波。
问苏以安有没有因为那个大街上拽着他说结婚的omega吃醋,问苏以安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
但蒋泽总会适时泼他一盆冷水:[我劝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你知道的,苏以安这人心思重,他想什么都不会跟你说。]
季文璟也像专门等着谢不辞消息一样蹦出来接上蒋泽的话:[是的,而且苏以安最恶劣又爱演可是你当年的原话。]
人在恋爱脑上头的时候,听见这种话一定下意识反驳:[我那不是……我嘴里能说的出什么好话,不要拿标签去丈量别人。]
[@蒋泽,你觉得他这个时候应该是怎么想的?]
他俩几乎是同时回了谢不辞两个省略号,还外加了一个无语的表情包,并配文:[难不成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怎么想你不问他,你让我们猜?]
谢不辞也想问来着,但苏以安在这种事情上很难跟他好好交流。
他刚把手机收起来,就听见了厨房门外雪团管他喊爸爸的声音,然后孩子含含糊糊的问他要不要出去玩。
谢不辞把手上的水擦干,然后接过雪团,问道:“你想去玩什么?”
“抓小乌龟。”
谢不辞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分清楚那些爬在沙滩上的动物的。
但他知道,这边沙滩上肯定是没有乌龟。
至少没有小乌龟。
他带着孩子走到主卧,敲了敲苏以安的门:“雪团说要抓小乌龟,哪有乌龟?”
“昨天夜市那条街有卖的。”
“你带他……算了一起去吧。”
苏以安也放下手机,从衣架子上拽了件外套下来,跟着谢不辞开门出去。
因为昨天晚上他俩谁都没睡,这会苏以安已经没什么精神了,出来走这一路也是打了不少哈欠。
雪团说的想抓的也不是小乌龟,是封在玻璃罩里游来游去还随着灯光变色的小水母。
怕只买一只孩子会因为这看起来就活不长的玩意死掉难过,谢不辞直接把人家那玻璃罩都给买了,还付了跑腿费,让老板给搬到他家里去。
虽然出去的目的很明确,但为了防止昼夜颠倒,谢不辞还是拉着苏以安带孩子玩到将近天黑才回家。
后面因为买了不少不太健康没法带着雪团一起吃的东西,他俩专门进家门之前把雪团送到了育儿嫂手里,费劲心思背着孩子吃独食,
今晚的月色超级好,坐在阳台,可以看到最完整的海景。
打开窗户,再在窗边放两瓶冰镇果汁,立马就能切切实实的体会一把什么叫享受生活。
这次两人在阳台圆桌前面对面坐着,也依旧没有交流。
谢不辞一直都有点纳闷,他跟苏以安不打架是不是就没什么可说的。
有点恨自己不争气,毕竟孩子都有了,还是俩。
话题就差直接怼到他脸上了,他也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且都熬了一通宵,谢不辞能感觉到苏以安很困,困到举着果汁瓶半天都想不起来喝一口。
那副不是因为不高兴才无精打采的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勾人。
苏以安晃瓶子里的气泡,发丝被微风吹到额前,那优越的骨相让人就算看不清脸也知道是个大美人。
这会谢不辞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亲他。
说香可能有点老套,但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苏以安身上那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道只会更疯狂的加深这个念头。
“一会你去把雪团抱回来。”
“今天晚上让他跟我睡吧。”
“嗯。”
谢不辞看着他那被汽水打湿的唇瓣只觉得口干舌燥,大脑空白了一瞬,身体比脑子更先做出反应,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微微起身,搂住苏以安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苏以安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他,不过转瞬就调整好了表情,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看着谢不辞吞了口口水。
嗯,很好。
本来认为这举动已经够大胆了,差不多得了,但谢不辞只要看向苏以安,就无可避免的产生一种,无论他们怎么亲近都不够的想法。
第43章 第 43 章
苏以安在谢不辞的注视下起身, 还伸手擦了一下从嘴角流下来的那道汽水痕迹:“不早了,去把雪团接回来,晚安。”
谢不辞愣愣的应下。
在关门声响起后, 脑子里开始无限循环刚才的场景。
没有酒精味道的气息意外好闻。
他就像没跟人亲过嘴的毛头小子一样, 只是单纯回想一下刚刚嘴唇上温软的触感都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他激动的拿出手机又点进小群, 语无伦次的叙述了半天, 然后得到了秒回的两个问号。
群里俩人谁也没理会谢不辞上边那段话, 只自顾自的探讨:[我觉得老谢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把人追回来。]
[嗯嗯,肯定后边还得来个大的。]
[虽然不一定会来得很快,但绝对够老谢糟心的。]
谢不辞:?
甚至季文璟还得补刀一句:[谢哥咱以前名声在外,我们这要是把你恋爱脑这死出放出去你简直身败名裂,给你个机会,封口费这会就可以打了。]
谢不辞倒不是很在乎名声这种身外之物,也没回应季文璟的埋汰, 继续打字朝他俩发问。
[他会不会是因为在吃醋又没好意思表现出来?他以前很爱我的,没拒绝我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他现在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了对吧?]
群里沉默了好几分钟,蒋泽才发过来新消息:[你也太聪明了吧。]
还有季文璟的:[哥们首先我没别的意思, 其次我希望你年后也还能笑得出来。]
谢不辞没看出来他俩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其实按逻辑反推一下, 忽略苏以安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谢不辞这一点, 整个故事线就应该是:
谢不辞带着孩子和孩子爸去旅游,遇上了以前的风流债,他觉得孩子爸是吃醋的,然后在什么都没解释前面还一堆误会的前提下,用亲孩子爸一口来解决问题。
最主要的是他还觉得这算是表明心意。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简直够让人目瞪口呆的。
哪怕全世界只有谢不辞一个alpha,只要孩子爸是苏以安, 这题就无解。
蒋泽沉默许久,才硬憋出那么一句话。
偏偏谢不辞心态一点都没受影响, 开开心心的去把雪团给苏以安送到卧室,还带着迷之自信的觉得什么都不用解释,他们之间互相了解,肯定懂得都懂。
送完孩子以后,谢不辞还特别得寸进尺的问他能不能也留在主卧睡。
毕竟主卧床挺大的,三个人睡也绝对有富裕。
然后苏以安给他扔了个枕头过来。
“犯困就给递枕头?这么贴心?”
就在谢不辞为自己有人格魅力沾沾自喜的时候,便听见苏以安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孩子在呢别逼我骂你。”
“我是让你卷铺盖出去。”
“……哦。”
没事的,吃醋呢,可以理解。
谢不辞出去的时候轻轻把卧室门带上,然后转身回隔壁次卧。
可能熬穿了就是会困得不省人事,谢不辞躺下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而且通宵是件巨消耗人精力的事情,以至于谢不辞能意识到自己睡了很久也依旧昏昏沉沉。
此时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已经变成了暖橙色。
谢不辞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爬起来想出去看看苏以安起床了没有。
主卧空空荡荡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家里也出奇安静,让谢不辞有种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又往厨房和阳台看了一眼,顺带着还从大敞着的门那确定了人也不在卫生间。
发现不太对劲以后谢不辞还愣了一下,拿出手机给育儿嫂打电话,想问问雪团在不在她那。
电话还没接通,谢不辞便在客厅餐桌上看见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雪团户口给方明之就行,记得按时打抚养费。
没有落款,但那个拿颜料刷画上去的字,也找不出第二个主人来。
他把纸条放下,拿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
把手擦干净以后,尝试着给苏以安发了条消息。
不出所料,输入框里的问号刚点发送就收到了红色感叹号。
谢不辞拉开椅子,对着那只有一行字的纸条沉思了许久。
他想不明白苏以安又为什么忽然离开。
还连带着孩子也没给他留。
于是他不死心的打了个电话过去。
本来认为苏以安一定会把他拉黑,他也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刚响铃没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来。
听见苏以安声音以后,谢不辞紧张得对着电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问出一句:“你又怎么了?”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这个内容,无论什么语气都显得不太对劲。
刚开口谢不辞就意识到了。
“质问我干嘛?”
谢不辞想说点什么解释,但苏以安没留给那个时间,继续开口道:“有些人,图个一时新鲜玩玩也就算了,真谈的话,太冒犯了吧。”
“这不是你的原话吗。”
这话谢不辞确实说过,也有这个印象,但他没理解这句话跟苏以安莫名其妙的离开有什么关系。
“你往回想想,我除了没跟你结婚,还有什么没让你玩的。”
“差不多得了啊。”
“不是,等一下?”
谢不辞话还没说话电话就被那头挂掉。
为了防止把电话再打过去苏以安立马就把他拉黑,他还特意复盘了一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当时是在对着苏以安内涵头牌哥呀,他是想说让苏以安跟头牌哥玩玩就算了。
苏以安该不会理解成了他俩玩玩就算了吧?
于是这个玩玩就变成了某种不能说出口的共识,所以说这话的那天晚上他才能在苏以安床上留宿?
还有看海的这趟旅行,地方让他来定。
算是商量了吧?
苏以安给他画个圈,然后这圈里的东西让他来安排怎么填,带着孩子一起出来,把他当老板似的言听计从的侍奉两天,然后连人带孩子一起跑。
……
这个没法说,这个太窝囊了。
宣传了雪团半天,就宣传出了一个老婆孩子都没留住的场面。
还有当街遇上的那个omega,苏以安当时扭头就走的意思,该不会是情人圈里无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扫老板兴的规矩吧?
思及此谢不辞还因为落差难过了一下。
不过好在也没低迷太久,到这份上,一定不能落下他那两个过得还算消停的朋友。
于是三人小群里又多了一个视频电话。
“打电话就一定是出大转折了!”
谢不辞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到季文璟那快溢出来的八卦心思,他又继续开口:“什么瓜什么瓜,我先来的我先吃。”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也就是出来旅游,然后老婆带着孩子走把我扔在这而已。”
这会蒋泽说话了:“又是什么让人眼前一黑又一黑的原因啊?”
谢不辞把过程简单叙述了一下,然后得到了季文璟的真诚发问:“你就非得挑战这种地狱难度吗?”
“我说真的,我觉得你可能把人追到了就觉得没新鲜感了,你本质上还是个大渣男。”
不知道为啥,谢不辞居然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他好像就是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执念。
他也不太受那些得到的不容易就会珍惜这种传统观念的束缚,他这个人就是,对已经得到的东西会迅速失去新鲜感。
季文璟不问,他也没意识到。
但是不管怎么说,谢不辞都不忍心自己再有任何行为,对苏以安造成伤害。
“放心吧,一物降一物。”
“你还没看出来啊?他俩都相处了这么多年了,苏以安那个无论如何都看不上老谢的劲,就够老谢上头一辈子的。”
蒋泽这话说出来以后,季文璟还有点不信,迟疑了一下拧着眉又问:“还能真喜欢啊?”
“嗯呢呗。”
苏以安没走之前,他俩小学生掐架似的,蒋泽在旁观者角度看得可清楚了。
表面上虽然说得冠冕堂皇的,防止对方搞幺蛾子整蛊,但本质上却是连跟别人玩都是在试探对方底线。
这么多年了,能放下早放下了。
“我不信。”
“那你让老谢跟你讲讲,雪团要是随便一个床伴带过来给他的,就是他亲生,他会是什么反应。”
谢不辞都没等季文璟二次重复就立马炸毛,连音量都拔高了些许:“我草,谁他妈敢拿这种事搞我我弄死他。”
“行打住,那为什么苏以安这么办事就可以。”
他原本还想再骂两句,但话题转到这又立马熄火:“那会睡完了他说喜欢我,我也信来着,就是知道他是演的,我没敢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我极有可能又找不到他,我应该怎么办。”
谢不辞甚至都不知道苏以安是什么时候收拾东西带雪团走的。
不过他倒是也没因为这个着急。
毕竟就算知道没走多久,这天高皇帝远的,短时间内他也找不到什么靠谱的人帮忙查。
季文璟把之前的消息都挨个点了回复给谢不辞翻出来看。
就昨天说的那些,苏以安心思重,有事不会告诉他,和肯定会整个大的出来的猜测。
该顺带给他出了个主意:“我觉得还没完呢,要不你出门看看,可能会有人等着你跟你说点什么。”
蒋泽还补了一句:“不放心就给方明之打电话问问,我就不信苏以安跟你出来之前没告诉他什么。”
谢不辞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关掉视频以后立马去给方明之打电话。
电话接通以后他直奔主题:“哥们苏以安跟我来海边之前和你说啥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在苏以安身边久了,方明之对谢不辞这人就有戒心。
他没直接回答:“你要干嘛?”
“这不是我要干啥的事了,他把雪团带走了,然后告诉我把孩子户口给你。”
方明之没说话的那几秒钟里,谢不辞甚至怀疑苏以安是不是根本就没告诉过他要走。
“临走之前告诉我,玩玩而已谁都可以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实话实说,你是有姿色的。”
“我让他离你远点,他说他有打算,然后我就跟他讲让他保护好自己。”
这么短的交流,谢不辞提取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来。
正愁没东西可问,方明之就又特别贴心的给他甩了个新的坑过来:“但他跟我说的这一趟,起码要玩将近一个月,你又干啥大好事了?”
“我真啥也不知道啊,他不会跟我说。”
后面方明之说帮他去问问,就挂掉了电话。
干等着发呆的那段时间里,谢不辞甚至还忽然意识到,苏以安之前要把他赶出主卧,是不是就因为他亲了他一口。
都是这个圈子里混的,但凡是带着强烈情绪的眼神,苏以安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加上谢不辞在他眼里没什么好印象。
谢不辞都有点怀疑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就走掉是不是又觉得他想睡他。
本来就是天炸开局,现在难度更是上升了好几个level。
觉得留在家里也不可能把苏以安等回来,谢不辞就起身准备换身衣服出去看看。
但好巧不巧的,他刚收拾完从卧室出来,就收到了沈伊的消息。
发来的是一张图片,然后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好几次都没见有文字发过来。
谢不辞点开图片看了一眼,是写着苏以安名字的体检报告。
他又翻出手机日历确认了一番,检查时间就是今天。
那育儿嫂没跟着,方明之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是谁跟着他去检查的?
检查途中孩子又是谁帮忙看着的?
可能是敲字太麻烦了,沈伊直接发了好长一条语音过来,开口就是质问,语气也算不上多好。
“谢不辞你到底在干嘛,你把他带走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我本来字都打好了,但觉得没有气势,我得发语音。”
“本身最开始怀孩子就辛苦,他情绪不好很容易出事,你就大冬天带他吹冷风熬通宵?”
那检查结果谢不辞没看懂,但能大概看出有一些受信息素影响的乱七八糟的症状。
严不严重看不出来。
不过沈伊都过来批判他了,应该不会是什么小病小痛。
“哦,对了,忘了一页。”
从沈伊发过来的第二张图片看,谢不辞就看明白了,确实不是小事。
因为信息素功能障碍导致的出现先兆流产症状。
“他发烧到三十九度多,我要是问,你绝对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单独带走他!”
这下谢不辞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确实不知道,真的毫无察觉。
晚上他俩面对面坐在阳台上的时候,他以为苏以安无精打采的是因为熬夜犯困来着。
完全没注意到他是不是状态很差。
对话框里沈伊的语音还一条接着一条的,谢不辞挨个认认真真的点开,生怕遗漏掉什么。
“雪团才不到一周岁,那猪都没有让这么生的吧!”
“他身体差生雪团就很危险了,你……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不然绝对给你两拳。”
谢不辞想问苏以安是怎么去的医院,现在怎么样了,但他似乎没有等沈伊挨个回答的耐心,于是回复的消息也被迫变成了:[你现在在哪,他是跟你待在一起吗。]
得到了后面问题的肯定答复谢不辞便松了口气。
沈伊专业能力很强,人也靠谱,还是真心喜欢苏以安的,有他在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然后就是一条新语音:“别问了,你少过来添乱,他估计也不想见你。”
这条语音的背景音里,谢不辞还听见了雪团在后面问,是不是爸爸。
谢不辞关掉聊天页面,没再多说什么,定了最近时间回家的机票。
依旧是什么行李都没拿。
雪团的奶瓶衣服之类的随身物品已经被带走了,他就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
去机场的那段路上,他谁也没联系,只默默坐在车后座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他有心理准备苏以安不相信他,也知道苏以安大概率什么都不跟他讲。
但已经严重到出现先兆流产症状还发高烧这种情况,离得最近的就是他,苏以安依旧不愿意跟他开口。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可他知道他离做一个合格的爱人和爸爸,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
回家的时间全不上长,飞机也就短短几个小时。
苏以安很讨厌独自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再加上他有的时候很排斥医院,就几乎不可能留在景区那边。
因为苏以安是那种情绪至上的人,他抗拒的事情就是无论绕多大弯都要避开,这方面从不让自己受委屈。
回来之前是黄昏,现在从机场出来已经凌晨了。
谢不辞没喊任何人来接他,只打车之前打电话问方明之见到苏以安没有,还有人现在怎么样了。
方明之告诉他这种情况很难用药,再怎么优先保大人,也还是有可能会出现危险。
说完还给了他医院的定位。
雪团太小了,只依赖苏以安,勉强能因为信息素接受谢不辞。
孩子没见过这种场面,他害怕,就一直在哭,方明之和沈伊两个人完全哄不好。
谢不辞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雪团看见他就伸手让他抱,他都能感觉到在他过来之前雪团一定哭了很久。
方明之给他在病床前拉了把椅子过来:“沈伊说不全是你的问题,。”
“我猜是他本身就计划好了要走,但后面又听说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或是谁专门找他麻烦。”
“他没有一定不要这个孩子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不会自残自虐,大概是回来以后的事情,我们还没来得及查。”
认识了这么多年,除了苏以安他爸去世的时候,谢不辞几乎没听说过什么事是让苏以安特别难以接受的。
所以需要排查的范围并不大。
而去调查发生了什么也确实没用多长时间。
这个世界上唯一敢明目张胆对苏以安动手的只有,攥着他户口的钟家。
谢不辞原先一直觉得,他爸是个温柔又圆滑的商人。
结果他爸铁了心要搞谁,不光不留一点余地,出手还迅速得不会给对方留一点喘息时间。
从谢不辞带苏以安出去旅游到现在,一共也才三天多的时间,他爸就已经做到让钟家走投无路那份上了。
钟家觉得,现在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只有沈家。
但他们拿得出手的,能让沈家同意出钱的,就只有沈伊一直放不下的苏以安。
于是很赶巧,在这个钟家为了找苏以安闹得沸沸扬扬的时间点,苏以安自己回来了。
他们理直气壮的把苏以安当做商品,对他进行包装驯化,最后实在没成功,就采取各种强制手段。
因为时间短,具体过程谢不辞没听完整。
大概就是,苏以安那个从高中就明里暗里给他找事的大哥钟漫川,带着保镖把苏以安堵在了刚出机场那段路上。
前面苏以安表面上对雪团这谢不辞亲生的孩子没什么感觉,他们家就没专门干预这件事。
这次苏以安带着孩子回来,两人起了冲突钟漫川就对他动手,吵着吵着好像就要把孩子抢走。
不管是扇苏以安巴掌还是抢孩子,都是当众。
后面因为见了血,觉得事情要越闹越大,钟漫川怕真有什么好歹给叫了救护车。
然后沈伊就是那趟救护车上跟来的医生。
给查这码事的秘书在电话里还问谢不辞准备怎么办。
准备怎么办?
这都欺负到跟前了还能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要不是觉得不能吓着孩子,又刚好是在苏以安病床前,谢不辞估计要张嘴就是脏话。
他先跟家里说要小打小闹的给点教训,剩下的等苏以安好一点再说。
报复这种事情,受害者不亲眼看见,达不到预期中的效果。
后面谢不辞还专门问了沈伊现在具体什么情况,钟漫川是怎么跟他动手的,都伤到哪里了。
好在当街不至于下太重的手,检查过后也没看见什么明显的外伤。
凌晨的医院并不安静,走廊里时不时就能听见轮子划过地板的声音,偶尔有声音比较大的交谈声。
没那么吵闹的时候还有屋里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
雪团哭累了就攥着谢不辞的袖子睡着了,只是睡得算不上安稳,小脸上挂着没干的泪痕,眉头也是皱着的,连呼吸都算不上安稳。
而且苏以安体温一直降不下去,在床边守得谢不辞也各种焦虑。
好几个小时过去,等悬挂着的输液瓶中液体都流进那能在手背上看得见的血管里,情况才稍微稳定一些。
第二天苏以安睁眼的时候都已经将近中午了。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在。
苏以安没用扶一把就自己坐起来,谢不辞不说话他也不说,就那么委屈巴巴的红着眼眶看向谢不辞。
这种时候谢不辞真的觉得全世界就钟家人最该死。
雪团从早上睡醒了就一直蔫蔫的,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无论谢不辞拿什么玩具给他他都不要,给冲了奶粉也不吃。
见苏以安清醒了才伸手要让他抱。
但只是开口说说,没有主动从谢不辞怀里爬出去。
就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能理解他爸爸拒绝他,并且就算难过也不会因为这个哭闹。
谢不辞把雪团放到苏以安腿上,看着雪团伸出小手紧紧握着苏以安的手指,起身给倒了杯温水送到苏以安手边,才开口询问:“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你把雪团带出去吧,一会再说。”
谢不辞没多问什么,只带着孩子出了病房,还喊来了方明之问怎么回事。
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就连方明之进来的时候都是先跟苏以安面对面沉默了半天。
“真不讲讲?为啥一高兴就自己回来?”
“我听听谢不辞又干啥好事了。”
在苏以安开口之前,方明之设想过无数种情况,结果没想到苏以安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次跟谢不辞没关系。”
“临走之前,我确实在他饮料里加了点东西,我就没打算让他也回来。”
这下方明之更不理解了:“那你干嘛疯了似的忽然要回来,不是计划好的去将近一个月时间的吗,那么多景点,这地方待腻了你就不能换一个?”
“因为雪团我也不想给他。”
谢不辞是alpha,想给他生孩子的一抓一大把,但苏以安必须承认,他也许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了。
他需要谢不辞的人脉和背景保护孩子。
可道理都明白,最近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以前都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小事似乎都能变成压垮他的稻草。
他开始不愿意一个人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吃饭,也不太能接受安静。
唯一不会背叛他且绝对爱他的,只有他的孩子。
他几乎从来不与人起冲突,在离开机场的路上自然也不愿意跟钟漫川对峙。
但无论说什么,钟漫川始终都是要求他把雪团丢在路边的那个要求。
没得商量。
两家一直以来都矛盾不断,钟漫川简直恨不得雪团立马冻死在大马路上,然后以虐杀儿童反咬谢不辞一口。
苏以安很清楚他现在对钟家是有绝对价值的,所以那些保镖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可他没预料到,一个人,是很难同时保护两个孩子的。
所以才觉得难过。
临上救护车之前,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流到衣服上的时候,他是真的害怕就此失去第二个孩子。
他被人拿担架抬起来的时候,都死死抱着雪团。
那会因为这边刚下过雪,本身就很冷,加上失血,冷到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直到听见沈伊的声音才渐渐放下了些防备。
雪团被吓得不轻,一直在哭。
哪怕路途中苏以安都已经不太清醒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也还是能听见雪团的哭声。
所以在彻底清醒之前,他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做着噩梦。
梦里他无数次指责自己是不是不自以为是就好了,是不是晚几天,或者不要回这座城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可已经发生的,他没法改变。
以至于他睁眼以后看见谢不辞还恍惚了一下,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的医院。
“昨天晚上……现在可能是前天了。”
“我看到谢不辞特别认真的在看着我,然后我们没有言语,他亲了我一口。”
“那个眼神,我在沈伊身上也看见过。”
一时荷尔蒙上头营造出来的爱情保质期太短了。
维持的唯一方法就是距离与执念。
以前苏以安觉得,拿别人对自己的感情作为筹码最不可靠,所以一直不屑于如此。
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谢不辞对他的感情已经是他仅剩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他必须要赌。
赌这份感情能继续成为谢不辞记挂着的执念,赌真的出现了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时,谢不辞能凭借这份也许微不足道的感情来拽雪团一把。
而他能跟谢不辞开口的唯一前提,就是像高中那样,利用谢不辞觉得别人不能拒绝他的心理。
所以他没有犹豫的时间,要走就得趁早。
趁着这会是谢不辞这辈子最喜欢他的时间节点,带着自己的孩子跑。
“你觉得他是真喜欢你?”
“嗯。”
还是之前那句话,手里有钱的omega,过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无非也就是带着孩子一直搬家,起码他能保证孩子衣食无忧。
雪团爱他,与谢不辞无关。
“走得匆忙还什么都没打算,是因为我不在A国才选择回这里?”
苏以安其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选择回这。
硬要扯一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他爸从小就给他灌输了一种落叶归根的思想吧。
他爸葬在这里,他便下意识的认为这里才是家,而且他爸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座城市,他也没理由死后把人带走。
如果可以,他肯定会优先选择留在这片土地。
苏以安甚至很怀念那段住在小地下室的日子。
因为在吃不起饭的时候,就只有吃不饱这一种烦恼,而人一旦有了钱,就会操心人际关系,认知以外的的各种麻烦就会紧随其后。
他最初也预料到了,生了孩子,就极有可能会失去曾经攀附的所有老板。
新的目标,也几乎锁定不了愿意得罪谢不辞家的。
把雪团送到谢不辞手里之前,他设想过谢不辞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和手段收拾他。
苏以安原本打算的就是,他贱命一条,能给谢不辞带来个一辈子甩不掉的麻烦也算临死之前给自己出了口气。
只是谢不辞没有找他的麻烦。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在病床边看见谢不辞的那一瞬间,苏以安真的有一瞬间的想不顾一切跟了谢不辞的冲动。
毕竟这人除了渣一点三观还是很正的。
不过他还没到发烧把自己烧傻了的程度,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就被压了回去。
“那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能怎么处理。”
没有权力没有背景,他手里的那点钱估计都不太够他养两个孩子的,除了闭嘴当做就这么过去了,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真不考虑一下沈伊吗?”
“钟家做到这份上,他都依旧为你着想没有拒绝。”
这倒是实话。
如果沈伊拒绝了,那钟家无路可走,最开始一定会强迫他去求沈伊,后面依旧没有余地的话,他就会变成不值钱的玩物。
用还算干净的腺体和信息素变成一些黑色癖好的新资源。
这样就真的没人在意他的死活了。
方明之握住苏以安的手拍了拍:“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要也是富家子弟就好了,我就不用看着你平白无故的受这些委屈了。”
苏以安笑了笑,朝他调侃道:“怎么,你也喜欢救风尘啊?”
“你要是富家子弟,我都不跟你玩。”
“圈里规矩,不处老实人。”
沉重的话题就此结束,方明之跟苏以安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些事情他本身就很不愿意提及。
不得不说的时候才会因为信任他跟他讲两句。
“包你一辈子怎么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下海呢。”
“开个价吧,万一我下辈子就包得起了呢。”
“这么恶毒?下辈子还让我干这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后面沈伊进来给苏以安量体温,谢不辞也不知道在不放心什么,抱着孩子跟受气的似的跟在沈伊身后。
大人孩子都不说话,就在那眼巴巴的看着苏以安。
虽然还是有点低烧,但各方面数值都已经趋于稳定,各种治疗手段都尝试过了,才勉勉强强保住了第二个孩子。
这会病房里人很多,沈伊也没多跟苏以安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的直接跟我讲就好,我不多过问你不想提及的糟心事,你好好休息。”
苏以安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客套一下再官方的说点感谢话。
但谢不辞却多了一重危机感。
因为跟沈伊比,他嘴笨又没什么情商,唯一的竞争优势就是孩子,偏偏孩子苏以安也不想留给他了。
沈伊出去的时候,方明之给了谢不辞个眼神,也跟着一起出去。
没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谢不辞这会站在墙边都手忙脚乱的,原本是想问苏以安好点没有,却嘴瓢说了三次都没说明白。
最后干脆放弃,把雪团递过去,问他:“你抱抱吗。”
苏以安把雪团接过去,雪团立马就委屈得要死。
他也不敢跟苏以安哭,就搂着脖子怎么劝都不撒手。
谢不辞纠结了一下,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后边说的可能有点不太合时宜,但还是得说。”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苏以安回复他的也还是跟方明之说的那套话,差不多得了,反抗不了就算了。
结果他还没怎么样,谢不辞先急了。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说算就算了?”
“不是,合着你那个什么都不服的劲只能用在我身上啊?你看看这一出把你跟雪团委屈的。”
“我不管,反正我忍不了,你要是不说,那我也不是没招对付无赖,给你出气你在旁边看着就完了。”
这话真处处戳苏以安心窝子上。
本来就因为孩子哭心疼,谢不辞还专门捡他不爱听的说。
果然就不能对渣a抱什么希望。
“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
跟谢不辞犟那是高中的时候没见过世面,初生牛犊不怕虎,才会一点弯都不会绕的闹得满城风雨。
现在孩子都有了,能一样吗,得罪人会有什么好处?
就算现在钟家落魄,苏以安也必须有对方还能爬的起来继续压榨他的忧患意识,毕竟人家只是没钱了不是人死了。
谢不辞还拉了把椅子过来直接坐在苏以安面前,继续侃侃而谈:“打一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挑个地,你看钟漫川哪不顺眼跟我讲,我帮你解决。”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啊。”
“户口这个事情,我肯定帮你彻底解决掉,我出手你不相信,我爸你还不放心吗,他想解决的竞争对手,就没有爬的起来的。”
苏以安确实听说过谢不辞他爸在圈子里的名声,对手段宣传得很模糊。
传出来的形容词大多都是爱老婆很顾家这样的。
不过老总,很难掉链子。
尤其是本身就势在必得的事情上。
这会谢不辞还发现雪团看向他的表情都是皱皱巴巴的,他也没get到儿子是啥意思,就抢先理解:“你也不认同你爸的做法对吧,哪有人能活这么窝囊的,这种事情就是不能忍。”
苏以安朝他笑了笑,然后没搭理他那一套,神秘兮兮的开口:“谢哥我跟你讲个秘密。”
“什么?”
这秘密是哪方面的谢不辞一时之间还没有头绪,苏以安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这次回来的行程,是街上拉着你要结婚的那位小伙子透露给钟家的。”
谢不辞立马收回了表情。
又是熟悉的面无表情平静陈述事实这一套。
但凡这招一出来,谢不辞就能立马感觉到自己要玩完了。
“这个……保真吗。”
“还有,你是咋知道的?”
然后苏以安就挑眉看着他不说话。
越是这样谢不辞越心虚,简直快把自己前半辈子做过的坏事都回忆了一遍,也还是没回忆出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互相知道对方身份的。
这要是真的,自己以前的烂债找到苏以安那去,他就真要追不回老婆了。
“你要不说句话呢?这挺吓人的。”
第44章 第 44 章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时间这么紧, 就算是真的苏以安也无从得知。
说这话就只是单纯觉得谢不辞太吵了,想用点什么方法让他把嘴闭上。
事实也验证了一把,只要让谢不辞自己也成为当事人之一, 他就会立马安静。
现在他不光暂时性的改掉了满嘴跑火车的毛病, 还知道主动观察他的表情, 坐在病床旁边找了个苹果削。
说怕苏以安饿了还没东西吃。
尴尬的时候, 总会通过让自己显得很忙来掩饰。
苏以安没拆穿他。
谢不辞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苏以安之前, 还特别贴心的知道提前给雪团切一块下来。
“我觉得这个事情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你等我先打探打探。”
“你别急,我现在就去。”
根据蒋泽之前强调过无数遍有误会要当场解开的原则,谢不辞削完苹果立马就出了病房。
沈伊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不会频繁的往苏以安这跑,方明之目前没回A国也是因为有工作。
所以谢不辞走了,病房里就只剩下苏以安和雪团了。
从起床到现在, 脑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
苏以安把苹果原封不动的放到床头柜上,自己拔掉输液瓶已经空掉的针头。
形容不出来是冷还是热,反正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太舒服。
甚至光是闻到屋子里有食物味道就会开始反胃, 然后小腹隐隐作痛。
雪团倒是很乖, 也没挑食, 老老实实在苏以安怀里把苹果吃完,然后陪着苏以安休息。
谢不辞一共也没出去多长时间。
有明确目标根本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出去查,然后他就事无巨细的把那小omega的家庭背景和个人行程之类只要是他能想得到的东西,都查了一遍。
omega叫凌望。
是个满嘴谎话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因为生在豪门,还有三个alpha哥哥,他生下来就知道自己一定争夺不到什么家产。
但他偏偏还是个爱慕虚荣的人。
他比苏以安心眼子多, 有点像个法外狂徒,不知道是背后有谁, 反正不管做什么都能找到顶罪的。
然后最让谢不辞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无论他在外面玩多花,在他家里人眼里,他都是又乖顺又容易摆布的木偶形象。
所以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苏以安说的是假的,凌望的作案动机也确实充足。
从谢不辞的视角看,不管是谁需要一个有钱有权三观正,还互不干涉结了婚也能各玩各的这样的联姻对象,他都是最优选。
那凌望想借刀杀人的除掉苏以安再正常不过了。
谢不辞直到这会才忽然发现。
好像从一开始,重点就不该是他追老婆地狱难度,是他老婆想活着就地狱难度。
因为离开的时间太久谢不辞觉得心里不踏实,从家里带了点保姆专门早起给他妈熬得汤,就又折回了医院。
前前后后一共出去两个来小时,再回病房门口的时候,谢不辞还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已知沈伊今天值班没什么空,方明之还特意发消息嘱咐他别离开太远。
那现在这病房里,说话的是谁?
谢不辞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然后开了门都没走进去,就看见了一个穿着镭射蓝外套的背影。
那人闻言回过头,和谢不辞对视。
这谢不辞熟啊,头牌哥。
“你过来干嘛啊?”
“这话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
他俩从一开始就互相看不惯,这会忽然见面,嘴上是谁也没饶谁。
谢不辞走进去,把带来的汤和雪团备用的奶瓶都放到里面,然后朝着头牌哥阴阳怪气:“这会刚到啊?昨天晚上出事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你们家小苏跟你关系这么好,该不会没告诉你吧?”
“不会是他朋友也没请你过来看看吧,那你也太多余来了哥们。”
头牌哥中文说的不太好,理解谢不辞的话似乎也需要些时间。
不过他倒是很清楚自己吵不过谢不辞,没听明白的就干脆不理,只特别简短的回答谢不辞:“可是他喊我了,你不请自来。”
谢不辞闻言皱眉,有些疑惑的看向苏以安。
这会苏以安手里还拿着跟雪团一块玩的积木,注意到谢不辞的视线才抬头。
“你请他过来干嘛?”
苏以安有些敷衍的解释:“不算请吧,但是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不清楚苏以安跟头牌哥说了什么,但谢不辞知道,在A国的社交礼仪里,只要开口就算请。
而这个时候苏以安跟他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不就能典型的需要他还没好意思喊他吗。
绝对是在闹脾气。
后面再把头牌哥轰出去他就理由充足了。
但头牌哥抢在谢不辞之前,用能听清但口音极重的声音开口:“一山不容二虎,谢先生,请您出去。”
谢不辞一愣:“谁教你一山不容二虎是这么用的。”
该说不说,哥还怪有礼貌的。
这话要是让谢不辞讲,肯定就直接说滚了,头牌哥还知道整点敬语出来。
紧接着谢不辞也开始用魔法打败魔法:“亲爱的头牌先生您好,这里给您科普一个冷知识,陪床这种活,是只有亲属才能干的呢,这边建议您结束探视就请自行离开,恕不运送哦。”
他话音落下,雪团还特别给面子的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然后给他指了指他刚放下的备用奶瓶:“爸爸,奶粉。”
“我马上就去。”
谢不辞回应完雪团还特别洋洋得意的给了头牌哥一个眼神。
但是头牌哥中文就是不好,搞的谢不辞像媚眼抛给瞎子看一样,他根本没听明白谢不辞在阴阳什么,只干巴巴的回复一句:“我现在不是头牌了。”
随后他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苏以安,朝苏以安问道:“探视和陪床有什么区别?”
话音一落,就全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苏以安身上。
好在苏以安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开口也是不偏不向的:“区别就在于……”
“你俩要是没什么事就可以一起出去了。”
不过用谢不辞的话讲,男朋友和孩子爸肯定要分孰重孰轻,所以他还专门给谢不辞开了个特权:“你可以给孩子冲完奶粉再出去。”
谢不辞一听就知道这是苏以安在给他台阶,完全没想过可能有人家身体情况不太允许的情况在,他想都没想就拿上雪团的奶瓶,拖着欲言又止的头牌哥出去。
中途俩人还暗自较劲,谁也掰扯不动谁。
最后实在是没拧巴过谢不辞,头牌哥才在苏以安看不见他的那块地方开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还会过来看你的。”
他这话都没说完,谢不辞就在他还想回头的时候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随后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在知道头牌哥不会立马离开的情况下,还隔着门朝外面喊了一句:“这个是我的哥们,没你啥事了,你不用来了。”
门外立马传来了拍门的声音,只不过头牌哥在外面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谢不辞也没搭理他,重新走到病床前,按了一下床头铃,对着护士站那边讲道:“你好,我们这个病房外有流氓守着,那流氓还拍门,不利于其他病人休息,快把他轰走。”
说完谢不辞还专门关注了一下苏以安的表情,带着几分心虚的开口:“冲奶粉我现在就去。”
苏以安没理会他的避重就轻,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让你也出去。”
“那是在外人面前的说辞,我都懂。”
“现在没有外人了,咱俩之间不用说那有的没的。”
苏以安刚才看谢不辞跟头牌哥小学生吵架都没笑,这会听见谢不辞这套说法倒是想笑:“你臭不要脸这一套,只在我身上用啊?咱俩很熟吗。”
谢不辞拿开水壶烧水的动作没停,听见苏以安的话还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嗯。”
蒋泽前阵子就讲了,想把人追回来,除了要合理的争风吃醋以外,还得学会跟老婆耍无赖。
所以他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套操作下来,直接就是可以写进教科书的程度。
他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悟性高。
“怎么,对人家那么大的戾气,吃醋啊?”
谢不辞没好意思直接回答:“你没听说过,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随后可能觉得程度还不够,又补充道:“你是孩子爸的时候能挑我这边哪个后爸都不行,那你找的那些玩意,我是孩子爸我应该也能看不上的吧?”
头牌哥能教雪团什么?染黄毛骗小姑娘?还是跟精神小伙似的教下雨要摇花手飞回去?
其实谢不辞想跟苏以安说,哪个后爸都不如亲爸好,要是真那么不放心,他俩也不是不能凑合过。
但因为有前科,他觉得这话不应该他来说。
毕竟,凌望那边,好像又是因他而起。
然后苏以安就给他扔了个新的坑过来:“那你猜猜他是因为什么才过来的。”
“或者我换个说法,你想不想听听我们俩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第45章 第 45 章
这个话题, 一听就让人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可是苏以安头一次主动要跟他讲什么,谢不辞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还是给了面子:“既然你都这么开口了, 那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听一听。”
“勉为其难啊?不用, 别难为自己, 我不说了, 你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苏以安还想整两句把谢不辞架起来的, 像什么有素质不会打扰病人休息之类的,谢不辞没给他机会,立马抢先:“我错了行了吧。”
“我就出去俩小时,那不就我刚走,你就把他喊过来了吗,你喊他干啥?”
搁谢不辞的角度看,这都要聊上了, 苏以安八成也不是真的想让他走,于是在听见回复之前,还特别自来熟的拽出了放在床头与墙角之间的那把折叠椅子。
然后对着椅子研究着怎么打开。
因为以前没用过这玩意, 病房里空间也狭小, 于是病房里唯一摆放绿植的那玻璃瓶就被谢不辞扒拉到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四分五裂。
没记错的话,花应该是沈伊今天早上送来的。
本来打碎个花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谢不辞有毛手毛脚这种毛病苏以安也不是头一天知道。
可雪团听见动静就被吓了一激灵,随后立马紧紧攥着苏以安的袖子哭。
谢不辞带了雪团那么久,就连孩子之前被吓到病了一个礼拜, 都没哭成这样。
也许有亲爸爸在身边的原因,他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委屈, 连谢不辞听着都心疼。
谢不辞原以为,动静是他制造出来的,孩子也是被他吓的,苏以安以前骂他那么顺口,这次肯定也得骂。
结果苏以安什么都没说,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沉默的抱着雪团,揉着孩子的脑袋哄。
明明苏以安手上还留着输液针扎出来的淤青,明明他过来之前路过护士站那边还听见有人说苏以安起码还得在这住几天。
病了也要哄孩子,一个人待在医院。
他都不敢想这需要多强大的心理素质。
谢不辞没有专门打听过苏以安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只能隐隐感觉到不是那么容易。
但这次如果沈伊没帮苏以安这一把,苏以安很难活下来,也根本没有任何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以至于,谢不辞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不是他做了什么特别让人心灰意冷的事情导致苏以安不喜欢他了,而是他从来没拿出一点让人觉得他可以相信的实际行动。
在他帮苏以安解决掉所有外在麻烦之前,他们都谈不了爱不爱。
他的注意力重心永远在跟拿不出手的情敌幼稚得争风吃醋,他不允许苏以安身边有任何乱七八糟的alpha靠近,却从没仔细思考过苏以安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从来不说话。
还不偏不向。
圈子里两个老板抢一个情人的情况多了去了。
两个老板都一时起意靠不住,偏偏被夹在中间的情人,两个都得罪不起。
所以同理,苏以安能那么平静的告诉他是凌望给钟家透露消息,有拿主要加害者没有办法的原因在,就无所谓是谁在告密。
谢不辞想凑过去帮忙哄哄孩子,苏以安感觉到他的意图以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跟他说道:“把碎片收拾一下,然后出去吧,我自己能哄。”
谢不辞没说话,把碎掉的玻璃收进垃圾桶,还拿卫生间的拖把将地上的水擦干,全程没说一句话,临走还把病房的门关好。
出去以后,他本想去沈伊办公室问问情况,但又觉得病房不能没人守着,就只得坐在走廊椅子上。
有沈伊的关系在,苏以安住的也是这家医院最好的病房,现在不是半夜这种豪门里事故多发时间段,走廊里相对还是挺安静的。
翻出手机,看见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他们那个小群里的。
是蒋泽的消息:[哥们,你这么搞一劳永逸啊?]
谢不辞回了个问号。
蒋泽还有点诧异,反问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后在群里发了个模糊不清的视频,还配了一两句话解释。
简而言之,就是苏以安那个alpha亲爹,在被逼到走投无路寻思歪门邪道的时候,被以前某个仇家找上门,捅了十好几刀,都没等到救护车过来人就没了。
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的事情。
场面有点血腥,角度像是偷拍的,离得有点远,也听不清那边到底起了什么争执。
但这么正好的偷拍到完整的过程。
看起来就像蓄意谋杀。
谢不辞敲字回复:[跟我有啥关系啊,又不可能是我指使的。]
而且这也绝对不是他们家能干的出来的事,毕竟谢不辞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做人要留有余地。
谢不辞他爸这种看起来就像是吃斋念佛的人,下手再狠也不可能都不让人家活着。
因为清者自清,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污蔑到他们身上来。
所以谢不辞看见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钟家老一辈的人不在了,户主死了,苏以安是不是就可以自立门户了。
钟家那两个儿子没准到这种时候就已经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没人会分出闲心思来管苏以安怎么样。
反正谢不辞以前是觉得,钟家这两个儿子虽然没玩物丧志,但也担不起什么大事来。
他们会死盯着苏以安主要原因绝对在那已经死了的渣爹身上。
钟家人就总能在相处中透露出一种,他们一定不能深交的感觉。
具体的谢不辞还形容不出来,只知道从小就很反感钟漫川。
蒋泽发这两条消息也是带了点不可思议的阴阳怪气,所以谢不辞还特别正经的解释了一句:[真不是我。]
他要敢给钱忽悠人家仇家干这种借刀杀人的事,他爸得把他逐出族谱。
随后蒋泽又问谢不辞准备做点什么,谢不辞说还不知道。
苏以安肯定不想报复来报复去的,他只希望带孩子能过得安稳一点就好了,可谢不辞咽不下这口气。
谢不辞这件事的各媒体头条都给方明之转发了一遍,特意强调跟他家没有关系以后,才让对方把消息转告给苏以安。
也算是压抑这么久,给苏以安一点好消息听。
没记错的话,这边的律法只是对户口进出方面卡得特别死,户主去世以后成年健康子女想自立门户交个申请就好了,当天就能办完手续。
发完消息谢不辞见里面听不见雪团的哭声了,觉得苏以安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急的事情喊他进去,才往沈伊办公室走。
沈伊是这家医院外科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出国留学了很多年,临床经验也丰富。
他今年二十八,比苏以安大了四岁。
在成熟稳重这方面,谢不辞跟人家肯定是没法比。
医院本身就很忙,谢不辞进办公室时,沈伊手里还拿着好几张片子研究。
谢不辞进去以后,坐旁边喝空了三杯水沈伊才有空搭理他。
且开口就语气不善:“找我做什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嗯。”
沈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例行公事一般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摞病例翻了又翻。
不过倒是没一开始就直奔主题:“他到现在都没想好第二个孩留还是不留。”
“他没直接跟我讲,不过我知道,这好事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干得出来。”
可能跟职业有点关系,沈伊这会就给谢不辞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秋后算总账的感觉。
“倒也没什么的,起码人死不了。”
“你知道他后面跟我讲了什么吗。”
说到这沈伊还专门停顿了一下,观察了谢不辞的反应才开口:“他说,我不值得他花这么多的心思。”
因为被拒绝的原因是不玩好人家的孩子,中途沈伊也不是没学着夜场那些吊儿郎当的alpha的样子,动作生疏的抽烟,专门挑烈酒喝。
然后苏以安告诉他,不要丧失自己的优点。
他的优点应该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会有人像他喜欢别人一样喜欢他。
可无论苏以安怎么规劝,他都始终放不下。
“我这个人太执着了,以至于他最后跟我说的是。”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属于他已经固定了,他就算和你这样的人拉拉扯扯一辈子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不应该再牵扯更多的人进来了。”
谢不辞闻言心情还挺复杂的。
他能感觉到沈伊认为输给了他这样的人很挫败。
可是说句不好听的,沈伊输了,他也没赢呀。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
“从他身体各项指标来看,他生雪团的时候,应该因为信息素原因经历过一次大出血,抢救回来挺不容易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偏低。”
“有的甚至跌到了危险值。”
“信息素功能障碍是种很难根治的病,不管用什么样的医疗手段,第二个孩子都没法打包票一定能保住。”
谢不辞能感觉到,沈伊很细心,怕他听不懂,专门过滤掉了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只挑最重要的讲。
“直接把孩子流掉也很危险,我前面说了,他生雪团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很危险的大出血,他的身体无法负荷第二次这样的伤害。”
“他都知道。”
他都知道。
这话比前面任何一句都要沉重。
“哦对了,你跟艾德斯见过了吧?”
“艾德斯说有关于你家的新闻,不是什么好的方面,这个你听说了吗。”
话题跨度有点大,谢不辞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
听见这话下意识就反问:“什么新闻?”
第46章 第 46 章
沈伊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也没有听人墙角的癖好,只路过苏以安病房的时候听见了他俩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谢不辞的名字。
他原本没想在这方面跟谢不辞多说, 但出于相识一场又希望苏以安过得好的心态, 还是过嘱咐了一下:“我觉得艾德斯不是什么好人, 起码他接近苏以安的目的并不单纯。”
“或许, 提你只是为了见苏以安的噱头呢?”
“我猜的, 他这个人有点偏激和暴力倾向,也可能是不想竞争,计划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搞你,你自己多留心吧。”
说完沈伊也没给谢不辞留面子,直接把人轰出了办公室。
谢不辞回病房还轻手轻脚的。
雪团不哭了却也没睡觉。
不到一周岁的孩子是真的小,而且雪团本身也是喜静的性格,不是很爱说话, 经历这么一遭,就更不爱开口了。
苏以安没专门讲,孩子被吓到以后很难睡完整觉, 身边离不开人, 更不能两个亲爸爸都不在场, 还没有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谢不辞进门的时候,见雪团抬着小脑袋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毫不犹豫的钻回苏以安怀里。
有一说一,现在他跟苏以安见面多少带点尴尬。
因为都心疼孩子,两个爸爸都半斤八两,谁都算不上是个称职的。
“去干嘛了这么快就回来?”
自怀了老二开始, 苏以安就对谢不辞的信息素异常敏感,大部分时间都能从信息素中察觉出谢不辞的情绪变动。
所以苏以安不光知道谢不辞坐在门外走廊长椅上, 还大概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去找沈伊唠了会。”
“他说……”
一扯到这里话题就不可避免的变得沉重,话都到了嘴边,谢不辞也没想好要不要开这个口。
真如苏以安最开始所说,但凡他们两个之间,是谢不辞一手制造出来的麻烦,次次都像要置苏以安于死地一样。
“干嘛,又情敌见面啊?你怎么这么多情敌。”
也许他们就走不了煽情路线,反正看谢不辞这副样子,苏以安只觉得各种别扭:“你说点正经的。”
谢不辞也很给面子的听懂了苏以安不想连这个话题的暗示,立马换了一个:“我出去之前那会你是要跟我说什么?”
“不太好讲,感觉要从头到尾说,没准跟你唠俩小时都不够。”
于是苏以安还给简单总结了一下。
大概就是,苏以安之前让头牌哥去他家里翻大学毕业之前画过的一副半成品油画,说要带去A国给指导老师。
本来是打算着,连谢不辞对门的那间房都要不租了,到时候直接把密码发给头牌哥让他进去找。
可定好的日子里,出现了钟家这样的意外。
然后头牌哥很长时间都联系不到苏以安,后面等苏以安清醒,又觉得住个院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告诉头牌哥他在哪个医院。
于是哥就觉得很不平衡,把原因归结到了谢不辞这个孩子爸身上。
拉拉扯扯了半天,头牌哥最后说有点谢家生意场上的内幕消息,要见到苏以安才能讲。
苏以安答应了。
从A国礼仪角度出发,在头牌哥的眼里,苏以安发了地址,就算是专门邀请他过来。
虽然面对面交流头牌哥说的事无巨细,但经济和金融方面的东西苏以安听不懂,也很难判断真假,没法跟谢不辞细讲。
而且更主要的一方面原因是,苏以安也根本没记住什么。
“他大概主要是想说,没什么东西是经久不衰的吧,总有生意不见什么起色的时候。”
“知道你家有家底不会轻易倒台,但还是注意一些,对周围人多点戒心,万一呢。”
最初苏以安叙述的时候,谢不辞还没当回事,觉得最多算是头牌哥为了见苏以安随便找的借口。
但最后几句,他都能感觉到苏以安尽极大努力把措辞变得温和了,细琢磨一下也还是能根据内容判断出头牌哥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多嚣张。
这种跟家里生意有关的东西,除了大家都知道的表面合作,公司内部都只有专门负责项目的部门知道细节。
这消息获得渠道也不太正规吧?
而且谢不辞也不太明白他怎么敢拿这个来忽悠苏以安。
苏以安不图钱,更不可能图谢不辞这个人,所以没有必要专门在这个方面进行抹黑,
那专门说这个是什么动机?觉得苏以安会告诉他,很有自信觉得绝对能搞垮他们家在下战书?
“那头牌哥什么背景?”
苏以安不以为意:“你都说了是头牌哥了,还能有什么背景,被omega金主包养的小白脸呗。”
谢不辞抓重点的方式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说出来的话也够让人无语:“所以是你给他赎身的?”
“……”
苏以安没好意思槽他。
什么年代了还用赎身那一套。
“真是啊?!”
谢不辞直接把苏以安不说话这行为理解成了默认,后面规劝的话张口就来:“头牌,这玩意靠谱吗,包天包月也就算了,包年都得怕玩腻了深思熟虑,咋还能给赎身呢?”
该说不说,谢不辞天生有一种,他一张嘴就能让你特想锤死他的天赋。
苏以安望向他,思考了两秒,然后告诉他:“我觉得你现在也许有比在我这扯闲篇更重要的事。”
“要不你回家看看呢?”
这才刚出了钟家老总被人捅死的事情。
钟家大儿子钟漫川也差不多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但因为没什么真本事,学的都是村头大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
保不齐这会就已经找了一大堆记者蹲谢不辞他们家门口躺地上就哭,说谢不辞他爸虚伪,说多年宿敌就为等着杀人灭口的今天呢。
那个歪曲事实的能力,谁遇见谁知道。
明明这件事里,大家都觉得可能是他们家做的,但谢不辞就是能坐在他还坐得很踏实。
“回家干嘛?”
“哦,也行,我妈中午炖了鱼汤,你要喝我给你带点过来。”
“……都行吧。”
谢不辞离开之前,雪团就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苏以安让他回家看看,他也没多想,车都开出医院门了,才恍惚意识到——
他要是离开了,钟家还有人找苏以安麻烦怎么办。
确实是家里爹不在了,但也没到要给人姓钟的灭族一个都没剩的地步呀。
在钟家那两个儿子的眼里苏以安一定是软柿子。
好巧不巧的,苏以安手里还有点钱。
这个社会……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杀弟弟骗保的情况吧?苏以安有保险吗?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谢不辞还给苏以安打了个电话过去。
结果还没接通,他就收到了头牌哥发来的消息。
[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谢不辞皱着眉把那几个字看了好几遍。
净整这些有的没的。
头牌哥这人就有点神神叨叨的。
在谢不辞这边给苏以安打的电话自动挂掉之前,头牌哥那边又发了新的截图过来。
是一张被码掉了头像的聊天记录截屏。
头像码了,备注倒是没有,是一个特别直白的0。
图里文字消息十分简洁,就几句话,还说得特有霸总味。
那头:位置。
头牌哥发了位置消息过去,然后还回了文字消息:少说话。
那头继续:你别管。
位置消息是苏以安所在的医院,头牌哥甚至连病房号都发了过去。
谢不辞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咋的?要入室抢劫啊?
劫财劫色?还是偷小孩?
不至于光天化日的这么没有边界感吧?
头牌哥见他不回消息,还发了个看起来更装b的表情包过来,附文字:[你猜他们聊完,苏以安会怎么看待你。]
谢不辞又不断把图片放大看了半天,头像码得严严实实,唯一的信息就是那个0。
0什么?这人谁?这数字怎么了?
头牌哥是alpha的话,0就是omega的意思?
就在谢不辞烦躁得想把手机扔到一遍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个0……该不会是谐音的意思吧?
然后联想一下就是,凌望。
他又看了一眼图片上发消息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了。
凌望昨天才回来的,住的地方离这个医院大概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假设他收到位置立马出门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跟苏以安唠了半个小时了。
谢不辞深吸一口气,然后掉头,重新开车回了医院。
第47章 第 47 章
在还没回到病房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 谢不辞脑补出了无数种两个omega为了他这老渣男撕逼的场景。
因为凌望在外面营造的是家里惯坏了的外国小少爷人设,所以谢不辞脑的大戏里还被细分成了凌望维持人设版or不维持人设版。
与之匹配的就是苏以安心情好版本和心情不好版本。
毕竟谢不辞自己也很清楚,苏以安面对他和面对别人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甚至说是两个人都不夸张。
以至于在与跟他有关的人接触时, 心情好就是沉默无视离开, 心情不好就会像上次说在医院看见了他前男友一样, 嘴毒得谢不辞思考半天都找不到反驳的词来。
那暴躁少爷和心情不好的苏以安撞到一起……
不对, 还有孩子呢。
他家雪团本身这两天被吓到就爱哭又离不开人,到时候苏以安就是要么为了孩子受委屈,要么跟凌望掐起来再吓孩子一次。
无论是哪种,都会变成他追老婆路上的超绝debuff。
谢不辞越想越觉得可怕,到地方以后进电梯都是直接窜进去的。
这一整层都很安静,就算只差了一两件病房,都没法从外面听见病房内的交谈声。
谢不辞过去也没敲门, 见门是虚掩着的,匆匆忙忙就推门进去。
感觉到劲使大了,病房门马上就要撞到墙上, 为了防止再吓到孩子, 谢不辞立马眼疾手快的拽住门把手。
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虽然没弄出多大的动静,但也还是让屋内的人注意到了他。
面对三双齐刷刷看向他的眼睛,谢不辞尴尬的扯出一个笑:“聊着呢?”
他猜得没错,来的就是凌望。
看起来那么气定神闲的,也不知道是刚来,还是已经坐下好长时间了。
苏以安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甚至也没准备开口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不辞的错觉,他总觉得苏以安身上增加了一种孱弱的气质, 脸上看不见什么血色,身上套着宽大的病号服,也没有什么表情,浑身上下都透着平静的绝望感。
“说啥呢给我听听呗?”
谢不辞径直走进去。
这次根本没客气,没多此一举的整折叠椅子,连被子都没挪一下,直接坐在了病床床尾。
“咋的?我这么见不得人啊说话都不让我听?”
凌望闻言朝谢不辞笑了笑:“我们能聊什么,就随便说一说,反倒是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大戒心?”
谢不辞没接话,将信将疑的望向苏以安。
都没等他专门开口问,苏以安就立马会意:“我们聊得可好了,谈人生谈理想,那简直相见恨晚,但凡一想到我现在才跟他认识,我就半夜睡着了都得起来给自己两巴掌。”
阴阳怪气到这份上,好像生怕他听不出来这是反话。
但谢不辞这人吧,天生就没什么情商。
他根本理解不了苏以安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肯定会因为凌望来这一遭不开心。
刚开始谢不辞还在因为聪明的知道回来沾沾自喜,这会就笑不出来了。
他猜头牌哥跟凌望是串通好了的,一个来骗苏以安,一个不择手段的想拿下他。
“看吧,小苏还是很喜欢我的,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既然你这么不想见我,我也可以现在就走,不打扰你们的二人时间。”
谢不辞一愣。
按他脑补剧情来看,现在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
他拿的可是英雄救美剧本。
现在应该到了苏以安被情敌各种言语羞辱外加人身攻击,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个阶段。
他得先解决掉明面上的情敌麻烦,再安抚好身心皆受伤的老婆。
现在他还没准备好发挥呢,凌望就真的拿起外套起身准备离开。
紧接着他又听见苏以安的声音:“让你回来了吗你就来,你看看,你来了人家就走了。”
该说不说,挺难为谢不辞那本身就没怎么用过的脑子的。
就这个情况,他连顾哪头都看不出来。
但有犹豫的这个空隙,凌望都已经出了病房门了。
想着人走都走了,也没必要再给叫回来,谢不辞索性就关了门,踏踏实实的坐在苏以安床上。
“你俩认识啊?他找你说啥?”
“你病房号都是头牌哥给他的,他俩肯定都不怀好意。”
“我知道啊。”
这四个字就把谢不辞前边说的所有都回应了一遍,苏以安也不往下接着说,就让谢不辞看他干着急。
“除了知道就没了?”
谢不辞发现苏以安好像特别热衷于话说一半,然后看他急得恨不得在原地转两圈。
“你还想听什么?”
问得很好,谢不辞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过来之前他们说了什么?苏以安是不是提前就知道凌望想来找他?还是苏以安为什么不开心?
不过这好像都不是重点。
这套卷子,在谢不辞手里,就是无论怎么做都是零分。
“他跟我说,他挺喜欢你的。”
苏以安本来是想给谢不辞提个醒,因为从刚才跟凌望的交流中来看,凌望这人很阴暗。
跟苏以安这种对什么都无能为力,靠攀附唯唯诺诺活着的不一样,凌望一开始就知道命运不归自己掌控,所以想要什么都得自己拼命争取。
同时他也尝到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甜头,学会了享受靠说谎得来的好处。
包括但不限于出去玩得来的钱,各种类型alpha的追捧。
他和苏以安说,他是真的喜欢谢不辞,只是他这人也真的不择手段。
他想得到的,从没失手过。
他的行事风格就是,配不上的可以转八百个弯借用各方力量毁掉,然后以救赎一样的方式出现,让对方觉得他简直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这个时候他会借用家里资源象征性的帮一把,如果谢不辞爬的起来,那是谢不辞有本事,他还能捞到好处。
如果不能,那他还可以玩够了换下一个更有能力更值得栽培的目标。
这趟他来找苏以安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雪团。
不管怎么说,在现有律法面前,最快最有效的让谢不辞身败名裂的方法就是利用孩子。
他刚来的时候,苏以安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只是碍于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也没法判断他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一直维持着客套的表面和谐。
他问苏以安对谢不辞是什么看法,苏以安回答没有看法。
凌望很聪明,凭这一句话,就摸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苏以安不爱谢不辞,甚至有点想撇清关系,至少现在表面上能看到的一切都是谢不辞的一厢情愿。
而且雪团也并非苏以安自己想生的。
不过孩子嘛,亲生的,没有那么容易割舍,所以凌望刚开头就开出了特别丰厚的条件。
在苏以安的思想里,雪团绝对不能成为第二个他,所以凌望的条件,他根本没有耐心听完。
拒绝得十分果断,并且很明确的告诉凌望,不管跟谢不辞有什么恩怨,都不能牵扯到他的孩子。
凌望倒是也没觉得挫败,立马就拿出了第二套方案:让苏以安拿着病例以谢不辞恶意伤害为由去起诉。
依旧是,开出来的好处十分丰厚。
单单从凌望拿出来的筹码来讲,苏以安确实很难拒绝。
但他不追究谢不辞责任的原因很复杂,而且凌望这种人,说出来的话让人难辨真假,还随时有可能反悔,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合作对象。
他没有跟凌望多讲,也不想就这些话题继续交流下去。
好在谢不辞回来的也还算及时。
其实苏以安也没想故意阴阳怪气,只是他很清楚谢不辞之前对每一个小情人都异常偏袒。
有点心累。
所以苏以安不想在这个时间节点因为这种事情再和谢不辞吵起来。
就算提醒了,他可能也不是被相信的那一个,苏以安就没再开口。
但谢不辞就是个拎不清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继续追问:“啊然后呢?然后还说什么了?”
“那你自己去问他呗。”
“他爱你,他的爱可值钱了。”
说一句爱就要谢不辞把全部的身家财产赔进去,那可是好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能不值钱吗。
觉得暗示到这份上已经够讲义气了,结果谢不辞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还把这些话理解成了苏以安是在吃醋,开始自顾自的解释:“虽然当初跟他玩的时候时间确实是长了一些,但是到时间也该甩就甩了呀,你跟他是不一样的。”
说到这谢不辞还有点心虚。
毕竟跟凌望的时候,因为觉得对方在他面前跟乖顺版苏以安实在是太像了,所以谢不辞几乎没睡过凌望,玩的是纯爱那一套。
正常的跟人家买花约会,会预定餐厅亲自精心筹划约好的晚餐,会送礼物会给准备惊喜。
目前来讲,苏以安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在谢不辞的角度看,他也想跟苏以安好好相处,只不过苏以安油盐不进,怼他的话张嘴就来,以至于大多数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滚到一起。
“你不要拿我跟他比,他就根本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凌望影响了心情,平常这种话苏以安都懒得跟谢不辞争辩,但现在就是较劲,一定要掰扯明白。
“好我都知道,你放心,你是最特殊的,你要是不喜欢凌望,我就不跟他往来了。”
苏以安:……
这说不了,挺让人无语的。
要不是孩子还在,他当面就得骂出来一句,妈的傻逼。
第48章 第 48 章
苏以安没说话, 但谢不辞能从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跟察觉出他心情不太好,为了防止继续说错话,谢不辞还很有眼色的选择了闭嘴。
然后便岔开话题。
他觉得苏以安身体不好一直抱着孩子肯定很累, 就跟雪团商量想自己抱一会。
孩子是听话的, 只不过这种时候就是怎么都不愿意离开感情更深一点的亲生爸爸。
后面病房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紧接着穿着白大褂的沈伊带着两个小护士从门口进来, 还开口第一句就是让谢不辞先出去。
谢不辞先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苏以安的表情, 然后转头望向沈伊:“你要不把我当家属, 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呢?”
沈伊皱眉,随后动了动嘴唇,谢不辞一眼就看出他想说些什么不太好听的话。
但不知道后面想到了什么,沈伊合上手中的病历本,对谢不辞招了招手,示意他有话到病房外去说。
两人一同站在走廊里,沈伊开口之前, 还示意谢不辞找个椅子坐。
这一套流程下来有点反常。
反常得谢不辞连站病房门口都有些拘谨。
好像他这个人从基因里就有点怕医生的成分在,平常把沈伊当情敌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的,但沈伊一旦穿正装再带上职业素养, 平静的问他是不是真想听的时候, 他也是真有点害怕。
“后面要说的绝对是你没有听过也不一定查得到的, 我先给你留一分钟做心理准备。”
不说还好,说完就更让谢不辞的心提到嗓子眼。
随后沈伊竟然还真掏出手机定了一分钟的倒计时。
谢不辞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秒,却能清楚的听见自己严重超速的心跳声,他瞥了一眼沈伊手机屏幕上已经倒数掉十几秒的计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沈医生,咱能不钝刀子割肉吗?”
沈伊一点也犹豫, 关掉刚设置的倒计时,把本子里夹着的检查单拿出来递到谢不辞手里。
“这是刚出来的检查结果。”
“信息素功能障碍是什么病知道吗。”
谢不辞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检查结果, 又看了一眼沈伊。
这种病实在不常见。
但众所周知是种几乎无解的病,不致死又无法根治。
染上就要被折磨一辈子。
网上说,病因五花八门的,症状也因人而异,连具体的统计症状都很难查到。
因为病例太少。
可腺体是第二颗心脏。
有的人光是听见病名中带信息素三个字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谢不辞没觉得这会是什么不严重的病,手里的检查单有好几张,每张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值和各种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
他一句话也理解不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网上查不到关于这种病的有用信息。”
“我当年执意出国留学,就是为了专门研究这种病,回来做外科医生,也是因为除了苏以安,我见不到这样的病人。”
受众太小,导致他们这边的医学院甚至没法专门聘请到能讲授这方面课程的教授。
沈伊看向谢不辞的眼神有些复杂,从刚给谢不辞的那几张检查结果里挑出了一张数值复杂的。
“你不是想听点家属该听的吗。”
“这就是病因。”
沈伊专门找人去A国地下药商手里买下了当年苏以安拿过的所有药。
虽然无法保证买到的是全部,却也是绝大部分。
A国那样的地方,律法中对药品管控算不上严格,官方渠道买药又太贵,地下药商在当地甚至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法不责众,在将近八成市民都不接受管控的情况下,为了维持秩序稳定,地下药品就没再被专门检验过。
只要不吃出大问题去报警,他们那边的高官也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环境下,最容易出现专药卖给专人的情况。
连特质药品的研究都是黑产业。
手里这张被化验的药品,是沈伊让人周转了好几圈,又花重金找到当地药贩子里说话比较有份量的人牵线才买到的。
交货之前还让拿药的在那边签了生死状。
要沈伊保证拿到了也不许声张,不能给他们那边惹事才愿意给。
这药有多可疑不言而喻。
到手以后沈伊先在自己家开那家医院的化验室自己简单看了看。
里面全是猛药,治病效果难说,还对身体伤害极大。
要只是这些还好,最关键的是,沈伊还在里面发现了成瘾性极强的精神药物。
是那种在他们国家是管控药品,开出去要经过好几个高层签字打申请的东西。
说不好听了,跟毒也没什么区别。
沈伊拿手里的钢笔在检查单上划了一行化学式,让谢不辞上网查这是什么东西。
谢不辞查完以后,握着手机的手都攥紧了些许:“这不是致病因素吧?”
这种类似毒.品的成分,一看就是想趁着苏以安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想跳过律法借刀杀人。
“当然不是啊。”
因为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沈伊目前也不知道。
这种成分在血液中能残留很长时间,对身体的伤害也很难估量,可沈伊给苏以安验血的时候,没发现这个。
他猜是苏以安自己也知道是有人故意想把这药给他,知道不能吃。
只不过当时到底用的是什么药,可能就只有苏以安自己说得出来了。
“所以你是想说,有人故意想用这样的方法无声无息的了结了他?”
“不管是谁去查,只要查到他的过往经历,都会觉得他疯疯癫癫才是正常的。”
“无人追究,死了也就死了对吗。”
“药是谁要给的?”
谢不辞有些难以接受,见沈伊没有立刻回答甚至立马急得去拽沈伊的肩膀,音量也大了好几十分贝:“是谁你倒是说啊!”
“我上哪知道去,把这药查出来的时候,是蒋泽先知道的。”
“我问他要不要告诉你,他都说不出来话。”
这下谢不辞只觉得更匪夷所思:“你们在顾虑什么?蒋泽查到是谁想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杀了他了是不是?”
沈伊没说话,谢不辞立马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拨出蒋泽的号码。
听见铃声以后,又觉得重点似乎不该是这个,只得又烦躁的挂掉,重新把视线放到沈伊身上:“算了,你先继续说。”
沈伊把病历本背到身后去,靠到身后走廊的墙壁上,像背书一样的碎碎念:“信息素功能障碍前期对所有抑制成分产生抗性,发情期不规律且单次发情期时间延长,难以度过,期间体温急剧升高,身体各项器官超负荷工作。”
“中期没什么明显的症状与反应,甚至是没有中期的,这种病不过度。”
“如果真的严重了,他会对所有人的信息素都过敏,包括他自己的,这种时候要么他的免疫机制强制腺体停止产生信息素,要么信息素紊乱,出现所有抑制贴抑制剂都无法遮盖的信息素浓度。”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极易带着别人也信息素失控。”
想找一个无信息素存在的地方,除了把苏以安彻底关在无菌医院里,安排专门的beta去给送饭,否则最后的结果都是严重过敏死亡。
这么把人关起来,暗无天日的,还不如真的死掉。
况且这是个理想状态,因为送饭的bata也不能接触带有信息素的人,一环一环下来,全都需要beta在完全没有信息素的环境下完成。
绝对无菌估计都没这么难。
“没法根治也没法预防恶化吗?”
谢不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动了半天,也只问出了这么一句苍白的话。
沈伊没直接回答,反而重新把问题抛到了谢不辞身上:“现在这个孩子,在你眼里又是意外吧?”
“上边说的都是极少量病例中总结的,他现在怀孕了,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没法用药。”
沈伊停顿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对谢不辞说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跟你讲后面的。”
“什么?”
“我真的特别好奇,你把他害成这样,他为什么不起诉你。”
谢不辞一愣。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确实,他也很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苏以安一开始一定是恨他的,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
而且这中间还缺了很多空白,比如他都不知道苏以安怀了他的孩子,还能是谁看不惯苏以安。
会不会那会苏以安说喜欢他的时候,刻意讨好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被逼到除了来向他示弱没有别的出路了之类的。
又有没有可能还像高中那会一样,有人因为他对苏以安的态度看人下菜碟又在给苏以安制造麻烦。
沈伊没专门给他留胡思乱想的时间,继续补刀:“你信不信,现在咱俩进去问,问苏以安知不知道那能害死他的药是谁要卖给他,一定得不到任何带有否定意义的答案。”
“我信。”
谢不辞有些挫败的坐在走廊椅子上,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沉闷。
苏以安很聪明,因为活到现在,是需要本事的。
可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苏以安连吃下那种让他得这样疾病的药,都是权衡之后的选择。
“我能做些什么吗。”
明知道得到的不会是什么他想听见的答案,可谢不辞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句。
沈伊说什么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你觉得呢。”
孕期的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需求会变高,可加上这一类的疾病,谢不辞甚至都不是很敢再离苏以安很近,生怕真的会让苏以安出现的过敏情况。
这时病房门被重新打开,两个小护士拿着记录好的表格像沈伊汇报:“目前来看,情况是很稳定的沈医生,体温心率血压都是正常。”
“好,先去查别的房,一会我去找你们。”
沈伊嘱咐完,那两个小护士就离开了。
“你也听见了,这种病初期除了发情期,情况都是乐观的,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话一点也没起到安慰作用,因为谢不辞就算什么都不懂,也有孕期omega信息素不稳定的常识。
病名都叫功能障碍了,信息素不稳定能是好事吗。
“那现在怎么办?”
“这是医生该操心的,我觉得你现在没法离开医院,你有更糟心的问题要处理。”
谢不辞:……
沈伊说的是对的。
苏以安刚才让他回家,说怕钟漫川带着媒体去他们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脏水。
现在苏以安户口依旧在钟家。
谢不辞觉得,他更应该担心的是,钟漫川提着刀上来找苏以安,说不给钱就杀了他。
苏以安是个病号,无论谁带着恶意上来他都毫无还手之力。
更别说这种时候手里真的有钱了。
把那钱给出去,苏以安往后只会更举步维艰。
沈伊离开了以后,谢不辞坐在走廊长椅上沉思了好久,头发被拽得像鸡窝一样,蒋泽的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却都在号码拨出去之前又纠结的挂掉。
他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
雪团本身已经要睡着了,感觉到谢不辞进来,又强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被苏以安给盖好小被子拍了拍,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们小点声,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苏以安没说话,等确定雪团彻底睡着了之后才回应:“你想说什么?”
“别逃避这个问题行吗。”
知道苏以安不会搭理他这种听起来就没什么用的话,谢不辞低下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直到重新看向苏以安才开口:“我这样对你,你为什么不去告我?”
苏以安没什么表情,似乎也不意外他会这么问:“跟你旧情人打过电话了?”
“什么玩意?”
这回答直接把谢不辞后边思路全打乱了,他猜过各种可能,但理解不了这跟凌望有什么关系。
“他也问你为什么不起诉我?”
“嗯,问了,我没回答。”
谢不辞在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和这理由不能说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思考他们的关系会不会让苏以安更不可能告诉他。
他很有自知之明,清楚他跟苏以安没有交情可提,提了就是作死。
“不跟他说就告诉告诉我呗?我也是当事人之一呢。”
苏以安望向谢不辞,思考了许久,却也只能回应一句:“我其实也说不太清楚。”
谢不辞是雪团的亲爸爸,他不好,雪团过得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苏以安也发现了,他对谢不辞的感情是有些复杂的。
现在他们也不是小孩了,懂得要为说出去的话与做出来的事情负责。
苏以安有点害怕回头看来时路,但要是非面对不可,前面那么不容易都已经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往后再艰难,也难不过以前。
况且,以前过那么苦都没觉得活不下去,现在因为跟谢不辞又玩出个孩子要死要活太丢人了。
可能也是苏以安见识少,他没什么途径去了解信息素功能障碍这种病,只觉得大部分时间都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退一万步讲,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还是会跟当初做一样的选择,一样会吃下他纠结许久选出来的药。
反正都是搏命。
他知道是谁一定想让他死,也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看不惯他。
但他没和任何人讲,也不可能告诉谢不辞。
在这种方面,他就是做不到相信谢不辞,哪怕谢不辞已经有意识的在学着保护他了。
为什么玩出老二来以后那么崩溃都没选择去告谢不辞这件事,如果非要说出一个理由的话,其实苏以安觉得,对于家里多个老二这一点,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恨谢不辞。
孩子不难接受。
雪团挺漂亮挺可爱的,也很爱他,是任何人任何感情都替代不了的那种爱。
他只是讨厌谢不辞专断。
主要这么多年过去,苏以安心态很好的。
现在雪团跟着谢不辞肯定比跟着他过得好很多,他和雪团也不是见不到面,没有什么好过分担心的。
他想留下第二个孩子,也离不开谢不辞的信息素。
他知道绝大部分的抑制剂和信息素储存软糖对他都没有作用。
最好使的还得是孩子亲爸本人。
苏以安一直认为,能好好说话就没必要搞出些人尽皆知的麻烦。
如果谢不辞听不懂人话,到了不愿意管他想让他自生自灭那份上,再选择告也不是来不及。
“七八年年过去了,也谈不上恨不恨的,你当时也就十七八小屁孩,还是那种被惯坏了的少爷,你又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利害关系。”
“我早就说过了,你把雪团照顾好,我们之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谢不辞能感觉到,苏以安没装,就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也确实说到做到,对他态度缓和了很多。
但这不是谢不辞想表达的重点。
于是再往下接话的语气也上了急躁:“可是再生一个孩子,出什么意外的话,你会死的。”
“哦,那又怎么样。”
苏以安真的不太在乎这个,活着那么辛苦,来个痛快的也不是不行。
他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执念,也没什么牵挂。
谢不辞挺喜欢雪团的,再加上律法上的强制性,雪团跟的也是亲爸,谢不辞就算破产,雪团也吃不上什么苦。
所以如果生第二个孩子真的有危险,那苏以安死了孩子也没留下,就当是怕孩子一个人孤单,陪着一起走一遭。
他死了孩子留下了,方明之也不会亏待了他的孩子的。
“那因为怀了孩子不能用药,没法预防病情恶化的话,你真的会很难受的死掉。”
因为情绪激动,谢不辞也没顾上音量不音量的,吵得雪团在苏以安怀里扒开半截被子揉了揉眼睛,然后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睡。
“你要是再整要把雪团吵醒这一出你就闭嘴滚出去。”
“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咋的?怕我死了以后告你故意杀人啊?”
“死前我把遗产给谁就委托谁给我代告呗?你能不能别像个神经病似的。”
苏以安以前基本没连着跟他说过四句话,虽然不太合时宜,但谢不辞居然有点开心。
“你当时怀雪团离开之前,跟我说过那么多句喜欢我,是因为走投无路,还是因为里面掺着些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真心?”
谢不辞倒是不在意苏以安态度恶劣,苏以安理不理他那是苏以安的事情,一点也不影响他继续往下问。
以前就知道谢不辞挺不要脸,但没苏以安想过几年过去,他这毛病还能越来越严重。
于是也没藏着掖着:“都不是。”
“是我计划好拿雪团报复你以后,故意设的局,当时很清楚你不信。”
“但是没关系,雪团到你手上你就信了。”
这就无异于在告诉谢不辞,前面说的一切都是唬他的,没有一句是真的,还从来没爱过,就连教雪团管他喊爸爸,也是报复他的其中一个步骤。
“我不信。”
“你看,我骗得很成功吧,现在告诉你实话你反倒不相信了。”
从带着雪团回来开始,苏以安跟谢不辞所有的交流都算上,没有一个字能透露出他爱他这个信息。
不过架不住谢不辞最会脑补啊。
在谢不辞那个思想里,恨不得苏以安只要跟他活在同一个地球上都能变成,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肯定暗恋谢不辞又不好意思说。
这次他俩面对面的沉默了许久。
谢不辞再开口说话,内容就正常多了:“这次把身体养好了还走吗。”
“户口你现在也已经不用再担心了,等你好一点,雪团也就不会因为这次被吓到哭闹着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跟你分开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不辞挺害怕听见肯定答案的。
他知道苏以安很爱雪团,但没把握苏以安会因为雪团留在这片土地上。
他是可以跟着苏以安一起走,可是每次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就会立马意识到——
苏以安非走不可最主要的理由,就是不想看见他在躲他。
“我还……不知道呢,不是很想再去A国了。”
“而且我爸要是知道我走了我还要把他也带走,他得气得骂我一宿。”
这对谢不辞而言已经算是个好消息了。
“你刚才还说过的,如果我把雪团照顾得很好,我们的之前就都一笔勾销。”
“我要怎么保证你才肯相信,立字据还是签合同,或者你挑个你觉得靠谱的方法。”
第49章 第 49 章
这也是个苏以安从来没思考过的问题。
让谢不辞那张嘴给他随便乱吹点什么根本立不住的承诺, 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挑起这个话题。
这样起码一个省点唾沫,一个耳根子清净。
而且苏以安很清楚,任何形式主义都是没有用的。
谢不辞要是真的想毁约或者产生抛弃雪团或虐待雪团的想法, 他可以有一万种方法, 绝对不是一张叫合同破纸能拦得住的。
在这种情况下, 钱都算不得保障。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就连雪团的户口也不是完全不能更改。
最开始把户口放在谢不辞名下时, 苏以安找了所有权威机关都都认证了一遍。
但走流程的时候他就知道, 谢不辞要是有心,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解决户口问题也无非就是过程繁琐了些而已。
是谢不辞没选择这么做,不是他做不到。
“你惦念着这码事就好了,你没什么必要向我来保证。”
“也不用担心过去什么,我没有把你怎么样的能力。”
苏以安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说这话之前,他也不是没思考过他应该做点什么来多给雪团一些保障。
但仔细想想, 不管做什么,本质上都是靠他和谢不辞两人的契约精神撑起来。
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 全凭谢不辞良心。
偏偏好巧不巧的, 苏以安认识谢不辞这么多年, 从来就没觉得他有过良心。
“那不行啊,你什么都不要,你能信我这张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
“你都不相信我了,凭什么觉得雪团在我手里能过好?”
谢不辞原想着,不管苏以安开什么条件他都毫不犹豫的应下。
到时候苏以安选择了不走,还是只短暂离开一段时间去放放风之类的, 他就都有借口带着孩子去苏以安面前晃悠了。
毕竟雪团是他亲儿子,有他一口吃的孩子就不可能饿着。
只要苏以安相信他, 加上之前说好的前账一笔勾销,在追老婆这件事情上,地狱难度就能立马迎刃而解。
“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我就不能是改邪归正吗。”
苏以安没说话,只给了谢不辞一个眼神。
虽然他们现在说这些看起来有点像开玩笑,但谢不辞觉得,就算苏以安表面上看起来再人淡如菊的,他也不肯定对以前那么多的伤害都完全不介怀。
不是谢不辞故意想揭人伤疤。
只是如果苏以安不开口,他们所有人都加起来,把A国那边地下药商都查个遍,都不一定信息素功能障碍这种罕见病的致病因素找出来。
谢不辞原以为苏以安不会再跟他说什么了,就在他思考要怎么跟苏以安委婉的商量,才能既找出当年的药,又不至于吵起来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苏以安的声音。
“我相信你。”
只有这短短四个字。
不需要谢不辞任何行动或承诺,且在谢不辞曾经对他造成过无数次伤害的情况下,苏以安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瞬间,苏以安什么心情谢不辞不知道,反正他是挺破防的。
“那我们说点正经的,你离开我去A国以后,都吃过什么药,药是哪里来的,那掺着违禁成分的东西是谁要给你。”
一口气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谢不辞从没觉得自己说话可以这么有条理过。
他有心理准备这些问题不会被如数回答,但哪怕苏以安只告诉他一点消息,他都能顺着查出有用情报来。
苏以安却只淡淡开口:“我不知道。”
“我不信。”
谢不辞有种强烈的直觉,觉得苏以安是在逃避。
没有理由的逃避,不是害怕得罪谁,也不是背后想杀他这个人不能被说出来。
他就是不想面对,自暴自弃。
“你最好别再问了,你不会相信,而且你处理不了。”
谢不辞有点听不懂。
他能感觉到这话就是平静的陈述事实,没有一点夹枪带棒的意思。
苏以安没有埋汰他,也不是为了拿激将法去利用他达到什么目的。
“我没有那个实力?还是我家人脉不够?”
没有得到回答。
但相对于这个,谢不辞更倾向于:“是我人际圈里的矛盾?跟我关系很好会让我左右为难的意思吗?”
“嗯。”
“不是你的小情人,跟你以前乱玩没有任何关系,别问了。”
第50章 第 50 章
知道苏以安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些, 谢不辞也很听劝的没再专门纠结这个。
他有种追问下去一定得不到好结果,且会和很大一部分人都产生矛盾的直觉,所以他也没给蒋泽打电话问。
现在这个季节天气很冷, 但病房里暖气很足。
以至于不通风时间长了就会多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闷热感, 谢不辞待在病房里都需要专门去开了一条小缝的窗边坐。
雪团自苏以安住院以后就一直显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睡觉基本都在白天, 晚上没有爸爸抱着他陪着他就会哭闹一整晚。
就导致商量今天晚上谁抱雪团成了他们两个之间最和谐的交流。
后面在医院这几天, 谢不辞几乎除了去电梯口拿家里保姆送过来的饭不会出病房。
人虽然在医院,消息却并不闭塞。
之前担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
苏以安那亲爹被人寻仇捅死以后,钟家二儿子为了分家产表面上装成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大孝子,鞍前马后的给自己爹处理后事。
钟漫川就如谢不辞预料的那般,去他家门口闹事,想来医院闹事,整出了挺大的舆论风波。
然后被以寻衅滋事的罪名请去喝茶。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 谢不辞还悄悄给他爸公司的法务塞了钱,让他们加加班,拿名誉权再起诉钟漫川一波。
起诉过程很慢, 谢不辞也没专门跟苏以安讲, 准备等判完了再当好消息告诉他。
马上就年下了。
养病的日子挺无聊的。
中间谢不辞有专门去查过这种病的资料, 但能得到的有用消息,全来自于沈伊的博士毕业论文。
那论文通篇外语不说,还专业术语特别多,翻译了谢不辞也很难理解。
因为没什么医学基础,只能看个大概。
文章大意就是,初期确诊以后, 只要这种病不恶化就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但目前医学技术还研究不出什么因素会导致病情恶化,也无法用药物干预或预防。
不管是沈伊还是谢不辞, 无论怎么查,线索都断在了A国鱼龙混杂的地下药品交易处。
找不出致病因素,就很难制定治疗方案。
在医院住的时间不算短了。
谢不辞和苏以安都很默契的没有让任何人进到这个病房来,一直都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今天谢不辞是起床最早的。
离过年的日子越近,他就越焦虑。
在因为钟漫川那一茬找法务的时候,谢不辞还专门问过,这种情况是不是只要苏以安想,不需要再经过谁的同意,直接就能迁出户口自立门户。
法务那边给的答案确实是他想要的。
苏以安自己应该也知道。
不过既然是随时,那就无所谓早晚。
觉得也许是有别的打算才把迁户口这件事放在日程上,谢不辞便没再多问。
他没法确定苏以安到底是在等过年还是等雪团的一岁生日,沈伊在办公室跟他说情况稳定就可以出院的时候,他还蛮不情愿的。
总不能干等着,什么话都不说吧?
那只会等来苏以安告诉他他走了,互相珍重的纸条。
只有纸条,联系方式都不会留下。
所以在能办出院手续之前,谢不辞拎着早餐回病房,准备探一下口风。
他专门亲自跑了四条街去买苏以安随口夸过一句的包子,豆浆买的现磨,茶叶蛋还找了这边最出名的一家。
还是一家一种包装袋。
那架势整的,苏以安一看见摆在桌子上的早饭,就知道谢不辞绝对是没寻思什么好事。
但这并不影响吃。
“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以安端起那手边最近的豆浆尝了一口,然后就看见谢不辞专门替他剥了个鸡蛋递到他面前。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等你吃完再说也行。”
苏以安还没回应,雪团就探着小脑袋看了一眼苏以安,又看了一眼谢不辞。
随后朝谢不辞伸出小手胡乱比划,还着急得话都差点说不明白:“没给我。”
谢不辞闻言立马重新剥了个茶叶蛋给孩子,递过去之前还特别细心的给孩子把袖子挽上去,怕一整个茶叶蛋太大会噎到孩子,又专门掰成了小块。
特别像小学生犯了错专门讨好老师讨好家长的那副样子。
“你现在就说。”
“嗯……就是……”
“你看哈,这都要过年了,咱家雪团生日也没那么远了,第一次生日总不能敷衍吧,还得抓周呢。”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来跟我商量一下,或者你们对这种事情有没有风俗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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