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佩玉要是知道彩妆套盒会把京城女子荼毒的那么厉害,她高低再附送一份使用说明。那画的都是什么呀?有那么一瞬间,让祝佩玉梦回小学时期六一儿童节参演。


    还叫什么佩玉盘?


    祝佩玉羞愧的扶额。


    温心是嫌她死的不够痛快,所以这么恶心她。


    祝佩玉面色极为难看,一到王府就推了接风宴,独自跑去别院休息。


    凤思霜未婚,府邸只有仆从并无主人,所以偌大的王府看起来格外冷清,别院种满了苍翠的松柏,更显得威严。


    此时的正院丝竹声不绝于耳,祝佩玉无心倾听,静坐廊下思量许久,终于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她窝在王府里不出去,那就遇不见温心。


    哇哦。


    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完全不承认那是缩头乌龟之举,并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一套真丝的寝衣,躺卧在软软呼呼的床上,一觉睡了个大天亮。


    京城真好。


    没有佩玉盘的话,会更好。


    凤思霜每天都带回朝堂的近报让幕僚分析,祝佩玉虽不参与,但也要了解时政。


    这日,祝佩玉照常去书房报道,却扑了个空。


    “祝吏书是寻殿下吗?”管家指了指前院:“殿下在青郁轩。”


    祝佩玉挠头,怎么换了开会地每人通知她?


    一路小跑去青郁轩时,凤思霜正与蒋幼柏在镜前争执不休,听到脚步声齐齐回头,两张丑脸差点把祝佩玉吓的三魂不见气魄。


    粗黑的眉毛,五颜六色的眼眶,配上芭比粉的脸蛋和血呼啦的香肠嘴。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祝佩玉默默退出房门,长呼一口气后,再次跨进了门槛。


    祝佩玉:“……”


    凤思霜:??


    蒋幼掰:???


    三人大眼瞪花眼片刻。


    “你来的正好。”凤思霜指了指自己红色的眼皮:“本王觉得红的好,蒋参将非说紫的好。你来评评理,到底哪个好?”


    祝佩玉愣在门口好半晌,终于适应了两人的大花脸,才慢吞吞的上前:“殿下不是要参加赏花宴吗?怎么还不出发?”


    说是赏花宴,其实是打着赏花的名义为适龄男女牵线搭桥,可真正的主角正是凤思霜。


    凤思霜理所当然道:“正是因为赏花宴才更好好好妆点一番,这两个妆面是本王和蒋参将特意去佳人卿学的。一个是红飞翠舞、一个是紫气东来。你觉得如何?”


    “红飞……翠舞?”祝佩玉抿了抿唇,试探问道:“殿下待会儿准备涂绿色唇脂?”


    凤思霜正色道:“正是,本王就喜欢大红大绿,鲜艳,喜庆。比那些紫的强上百倍。”


    蒋幼柏据理力争:“殿下这么说,末将就不愿意听了。紫气东来,那是吉祥的征兆。”


    凤思霜:“像个死人面,哪里吉祥了?”


    蒋幼柏:“总比大红大绿要好,俗不可耐。”


    祝佩玉:“……”


    倒也不必如此相争,因为都丑的别具一格。


    两人日常争吵也属常态,祝佩玉本该默默遁走,但一想到两人顶着这样两张脸去参加宴会,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那可是安北军的脸面啊!


    祝佩玉:“殿下若信得过小人,小人愿意为殿下妆点。”


    争吵声暂停,两人齐齐回过头来,凤思霜一想到祝佩玉恶心的穿着,满脸狐疑:“你行吗?”


    祝佩玉扯谎道:“实不相瞒,小的幼时学过两年作画,对色彩颇有研究,殿下不妨让小的一试。”


    凤思霜挑了挑粗黑的眉毛:“那你来试试吧。记住,本王要大红大绿。”


    祝佩玉哪里管她要什么,得了准,三下五除二就把她那一脸五颜六色洗抹干净。而后取了纱布沾水均匀敷在面上。


    “上妆前呢,要做保湿,确保妆容服帖自然。”


    敷面的同时,祝佩玉才仔细打量起了‘佩玉盘’,许是为了对应‘玉’紫,精致的装盒中心处镶嵌了一块温润白玉,按动后旋转,五颜六色的眼影落入眼中。


    作孽呀,真的和直男选择的分手套盒一模一样。


    依次沾了少量轻捻,粉质细腻,虽有浮粉的情况,但以现在的水平能做到如此境地,已经算十分厉害了。


    凤思霜虽不懂什么是保湿,但看祝佩玉熟门熟路的样子,一下子就感觉她说的很有道理。尤其她用精油按摩脸部时十分舒服,凤思霜干脆阖眼享受起来。


    起初,蒋幼柏以为她就是虚张声势,哪有一面抹粉一面喷水的?那不都成大花脸了?而且取粉也小气的很,细细勾勒,轻轻描绘,偶尔还要掸一掸刷上的粉。这样涂在脸上还剩啥了?


    谁料看到最后,蒋幼柏只剩下惊叹:“鬼斧神工啊。”


    底妆轻薄透亮,眉毛根根分明,眼上涂抹了凤思霜最爱的红色,颜色明明十分浓烈却又干净柔和,一点也不显俗气,尤其是眼睛,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妖法,竟看起来大了一圈,衬的眼眸亮而有神。


    腮红的颜色太烈,祝佩玉加了白色粉去调和,上妆后,只有轻轻淡淡的红,唇瓣亦是加入精油调和,轻轻涂抹后抿唇,更衬脸上好颜色。最后取了细细的笔,沾了混入精油的绿色,在眉心处花了一个精致的花钿。


    整个妆容既不过分张扬,明明画了,可细细打量又好像没画。不但添了好气色,更衬凤思霜的飒爽英姿。


    凤思霜对镜打量半晌,由衷赞道:“你果然是个人才!”


    祝佩玉面无表情:“殿下,这是你一百零一次这么夸我。”


    凤思霜凤眸圆瞪:“你还数了?”


    祝佩玉抿了抿唇:“没数,殿下迟早会达到的。”


    凤思霜沉默,后点头:“倒也是。”


    祝佩玉:“……”


    一个时辰后。


    祝佩玉止不住的咳嗽:“殿下,我身体不适,恐怕无福赏花宴会了,但我会在心里永远支持你的。”


    凤思霜猛地掀开车帘,冷凝她道:“滚下来,别让本王在人最多的地方扇你!”


    凤思霜搞不懂这个女人,能跟着她参加赏花宴那是多大的荣宠,还能看到大把的郎君,那军营里一水的老娘们儿,有幸看到一个活的郎君,只是口水就能把人淹了。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都轮不到,她倒好,不稀罕!


    她不但不稀罕,甚至还在出发前往脸上点了个黑痣。


    凤思霜满脸狐疑,她却大言不惭的说这是‘回京的诱惑。’


    就她那整日病歪歪的样子,她能诱惑到谁?


    下车也要三催四请,跟个上花轿的儿郎一般扭捏。要不是她今日表现良好,凤思霜真的想给她一巴掌。


    祝佩玉:“……”


    她一心想着让凤思霜成为选君宴会上最靓的崽,凤思霜十分感动,她感动的方式就是,拉祝佩玉出来晒晒。


    唉。


    往后还是不要轻易的去感动他人,因为烂好心是要付出代价的,轻则被示众,重则被捅刀。


    想明白这一点后,祝佩玉一揣手,跟在凤思霜身后当起了鹌鹑。


    凤思霜恨的紧咬后槽牙,她安北王的人,绝不可能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精神面貌。


    蒋幼柏察觉气氛不对,急忙做起了和事佬,她将凤思霜拉向一旁,轻言:“殿下不必震怒,依属下细心观察,祝吏书如此恐有难言之隐。”


    凤思霜握紧了拳头:“哪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分明就想气死本王!”


    蒋幼柏:“殿下息怒,您仔细想想,虽说祝吏书体弱,但毕竟处于血气方盛的年级,看到郎君即便不会猛虎扑食,也该喜上眉梢,千不该万不该是眼下愁眉苦脸的摸样。”


    凤思霜愣怔稍许,忽而绣眉一挑,惊愕的看向蒋幼柏。


    蒋幼柏神情坚定的点头:“身娇体弱善红妆,一见儿郎愁断肠,不是姑子就是伪郎。”


    首先排除她是个姑子。


    凤思霜瞳孔地震。


    这是变态,大变态。


    被题名的祝吏书以为两人在商议大事,也不敢冒然打扰,于是慢慢蹲在墙角画起了圈圈。片刻后感觉如芒在背,一抬首,便收获了两双盈满惊恐的注视。


    祝佩玉:???


    不得了了,她竟然从杀伐果敢、力拔山河的安北王脸上,看到了恐惧的表情。


    怎么着?她也看到温心了?


    祝佩玉起身四下打量,郎君多如雨后春笋,但没有一个是温心。


    她想起了,今日赏花宴来的都是官家儿郎,温心不出席。


    这可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念此,一路小跑至凤思霜左右:“殿下,小的感觉好多了,咱们进去吧。”


    蒋幼柏看她提着衣摆一路小跑过来的摸样,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今日殿下选夫,祝吏书可以多提提意见。”


    伪郎=懂男人


    蒋幼柏突然庆幸带上祝佩玉了,今日有她在,殿下一定会选到一位真正秀外慧中的正夫。


    祝佩玉义不容辞道:“为殿下甄选正夫是小的应尽职责。”她紧跟凤思霜身后低语:“今日的选君……啊呸,赏花宴,殿下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绝美的妆容,让本就自信满满的凤思霜更加信心十足,她背手阔步,昂首挺胸,像个高傲的孔雀,堂而皇之的接受众儿郎的注视与侧目。闻言,随口道:“还没看怎么知道?”


    找王夫这件事凤思霜看的很开,她驻守边关五载,有功劳也有苦劳,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她主打一个目标:怎么舒服怎么来,所以王夫她只找顺眼的。


    “殿下冷静。”祝佩玉认真道:“殿下功高,执掌三十万安北军,倘若再娶上一位忠重臣之子,那无疑是如虎添翼,恐会惹人忌惮。”


    祝佩玉之所以会提醒,原因正是凤思霜看上了京城第一美男雍祺然。


    凤思霜看上了他的颜,但忽略了其祖母正是三朝元老中书令大人。


    女帝得知后大为震怒,本以为她这个四女儿是个只知道打仗的武人,没想到竟也妄想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女帝心生忧惧的时候,凤思霜还不以为意,亲自挑选了一套兵器和一匹烈马送去雍府。


    爱他,就给他最好的。完全不知道她这一番赤城之心把人家淑人君子惊的花容失色。


    中书令更是头大,人家孙子那是要成为未来君后的人,怎么可能把孙子送去北洲吃苦。


    女帝得知同样怒火中烧,一想到她手里还执掌几十万的安北军,女帝仿佛已经看到了兵临城下避她退位的画面。


    凤思霜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仅仅过去了一个晚上,和颜悦色的中书令和老妈大人,齐齐换了一张吃人的脸,并迟迟阻拦她回北州的进程。


    最后,婚没成,人也被留在京城打了一年多的零工,今日城外暴乱她去震一震,明天南方疫情她去管一管,后天山匪作乱她去除一除。


    大冤种不过如此。


    凤思霜的确是武人心思,但也听劝,从前没人和她说这些,今儿一听,倒也觉得祝佩玉说的有点道理,于是步子放缓,侧眸看了眼祝佩玉:“继续。”


    祝佩玉又道:“殿下乃凤室女娘,身份贵重,自然也不能娶小门小户的儿郎。”


    凤思霜挑眉:“那依你之眼,本王该娶谁为正夫?”


    “小的以为,正夫的母亲在朝中官居三、四品最为合适。”祝佩玉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份名册:“这几位正是小的仔细思量,认真为殿下甄选的正夫人选,请殿下过目。”


    名单是祝佩玉早就拟好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时机,今日时机恰好。


    凤思霜没想到选个正夫也这么麻烦:“我不想看,哪个合适你直接同我说便罢了。”


    祝佩玉满头黑线:“小的以为,合适的人选共有九位。其中吕涵容的母亲是大皇女的党羽;路嘉祯的母亲是五皇女的爪牙……”


    话还没说完,闷头走的祝佩玉只感觉鼻头一酸,竟是直挺挺的撞到了凤思霜的身上。


    凤思霜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再说废话,信不信本王真扇你!”


    祝佩玉:“……”


    祝佩玉将手里仅剩下的两个名单交到了凤思霜的手里。


    一个是工部尚书之子文雅珺;一个是刑部侍郎之子乌温瑜。


    原书中,凤思霜最后选了前者。


    其实说选也不准确,中书令的儿郎没瞧上她后,她干脆就将选择权交给了他的父妃。


    五年前,常嘉还只是常嫔,后因着凤思霜的军功,也终于混入了四妃之列,赐封号为勇,因为他生育出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儿。


    只听这敷衍的封号,便是勇妃在女帝心中没什么份量可言,在后宫亦然,不过恩宠什么的他似乎也不在乎,每日吃斋念佛,得过且过。


    对于女婿的选择,他也全无主张,还是君后酌情一番后,选定了文雅珺。


    至于乌温瑜的名字,那完全是祝佩玉的私心。


    乌温瑜的母亲乌晴乃刑部侍郎,此人刚直不阿,甚至可以说是油盐不进,后因得罪了五皇女惨遭陷害,乌晴斩首,家眷流放北洲。


    乌温瑜被小兵欺辱之时,被凤思霜所救,此子面貌虽算不上秀丽俊俏,但性子清润如风且有玲珑心思,渐渐相处过程中,两人在思想和观念上高度契合,凤思霜只恨与他相识恨晚。


    她弥补遗憾的方式,就是把乌温瑜哄上了床。


    祝佩玉的身世清白,若不是凤思霜态度决绝,她至今还窝在北洲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她对祝佩玉交给她的那两个名单毫不设防。


    甚至有些感动,她的这位小吏书看似每天偷奸耍滑,开会时也在打瞌睡神游,原来竟都是假象,这才入京城几天,她竟然将京城各个官员的往来关系盘的这么透彻。


    她将两个名字铭记于心,正准备进入宴会场时,蓦地眉目一凝。


    祝佩玉狐疑:“殿下……唔~”


    蒋幼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与凤思霜眼神对视后,两人齐齐抓起了祝佩玉的衣领腾空而起。


    双脚离地的祝佩玉瞳孔骤然紧缩,疾风贴面而过,短短瞬间,三人就蹲在了假山上。


    蒋幼柏轻言:“嘘,有乐子。”


    凤思霜嘴角微勾:“是大乐子。”


    祝佩玉:“……”


    不是,习武之人也这么八卦的吗?祝佩玉不甘落后,努力伸出个脑袋:我倒要来康康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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