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达伦又想要给他戴上面具, 但绳子还没系上,温特的终端就响了起来——来电的是伊万。
于是温特迅速把戴了一半的面具摘了下来,放在旁边, 他觉得雌虫偶尔也可以憋一下, 不用亲得那么频繁。虽然接吻不讨厌, 但温特是一只有计划、有原则的虫, 达伦亲起来没完没了,会耽误他的午睡时间,他也不好在雌虫亲得正上头的时候直接打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察觉到雌虫的情绪带上了一点委屈,温特靠了过去, 倚着达伦的胸膛,接通通讯的同时,将权限分享给了达伦。达伦的心情因此而好了一点点。
伊万的声音很快传了过去, “温特, 我听说你去了日耀星, 你……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日耀星环境艰苦, 会受不了的……”
依旧是那样熟悉的关心。
温特抓住达伦的衣角,放在手里玩了一会儿, “不苦, 我好歹在这里待过三年。”
他至少比伊万更熟悉这片土地, 而且军雌们总是尽己所能给他用上最好的,希望他在日耀星也能生活得很开心, 温特一点也不觉得在这里会痛苦。
他继续说道:“我来日耀星是为了柏郁的事, 他受伤了,我放心不下他。”
“温特……”
终端的那一头沉默良久。
温特没办法通过这种沉默来确认雌虫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柏郁受伤这件事,伊万一定是知情的,对方明知道他来日耀星是为了什么,却依旧问了那个问题。
或许伊万也觉得他们这次的谈话很可笑,实在没有必要,最后只重复地让温特保重身体,就挂了通讯。
挂断通讯之后,温特靠在达伦的胸口沉思着,雌虫将他环在自己的怀里,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温特根本意识不到他们现在的姿势究竟有多暧-昧,他熟悉达伦的气息,这是多年来造就的习惯,不管多亲密的接触在他看来都很平常。
出于某种直觉,温特关闭了对达伦分享终端的权限,然后通过脑内成像,找到了黑名单里的帕特里克。
他将帕特里克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接着才发现这只雌虫给他发来了很多消息,最开始只是讲述了自己如何给伯里斯使绊子,到了中后期会向温特发来一些日常的问候,询问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即便帕特里克清楚地知道温特当时根本收不到那些消息。
最新几条消息是今早发来的。
[帕特里克]:我听说你到了日耀星。
[帕特里克]:你……还好吗?
[帕特里克]:待在日耀星的话,确实更自由一些。
温特对此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帕特里克想表达什么,而且那密密麻麻的单向的聊天记录,实在让温特怀疑起帕特里克是不是被谁夺舍了。
他印象中的帕特里克话可没那么多。
温特想了想,并没有回复帕特里克,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传出与帕特里克搭线的谣言。而且帕特里克给他发那么多消息,肯定不是有病,就是别有所图,想到这一点,温特就更加确定自己不能回复了。
他调出了终端里的加密视频,将其上传到了星网。
视频一经发出,很快炸开了锅。
画面里详细记录了温特一行虫落地日耀星,被一队“军雌”带走,那一队虫将温特带到僻静之地后动手,被达伦和路然、双胞胎四虫反杀。视频的最后,浑身浴血的黑发雌虫抱着由于惊吓过度而昏厥的银发雄虫,可怜又美丽的小雄虫脸色惨白,眼尾挂着一行清泪,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达伦拉动进度条,反反复复地将最后的那个画面看了不下百遍,维恩的技术很好,他和温特看起来很登对,“维恩在哪?我也给他渡点精神力。”
至于什么惊吓过度,温特最后之所以被他抱着,仅仅是累了,不想自己走路。
温特不明白雌虫在高兴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在监视双胞胎。”
达伦听了这话,更加高兴,“有机会我给他多渡点。”
温特:“?”
视频发出后的十分钟,评论数就达到了惊虫的上万条,只不过没多久,视频链接就变成了404,达伦圈着温特,在后者的终端上操作了一番,消除了所有的痕迹。
紧接着,他用温特的终端连上了组织的内网,给他的下属们发去消息,让他们把视频上的温特打码,发给各大媒体,同时他们需要尽可能保证视频在架上的时长。
“你用我的账号……给他们下达命令,这不太好吧?”
“他们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达伦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甚至很坦然地说出那句,“我是你的,我所建立的一切也是你的。”
“你甚至完全可以越过我、瞒着我,对他们下达命令。”
“那万一他们不听呢?”
“不听话的虫,留着也没用。”
温特有点困了,他的午睡时间已过,从首都星到日耀星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还没休息。这会有点支撑不住地往下滑,脑袋枕着达伦的臂弯,疲倦地闭上眼睛,声音也变小了许多,“你就不怕……我乱下命令?”
后来达伦说了什么,温特没有听清,只依稀入耳了“不怕”两个字。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雌虫的回答,他有维恩就够了,维恩会替他解决一切,如果维恩解决不了,也会向安格斯和阿兰恩发去求助。
他不想破坏达伦苦心经营的一切,毕竟那是达伦用来向坎贝尔家复仇的底气。
温特翻了个身,侧着身子躺在达伦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到晚上八点才醒,错过了炸开锅的星网,也错过了皇室发布的声明,对方公开表示,会将刺杀雄虫的幕后主使找出来,严惩不贷。
期间,阿兰恩和安格斯也拨来了通讯,都是达伦接的,雌虫向他们报了平安。温特翻了翻通讯录音,找到了安格斯和阿兰恩的记录,听到达伦竭力地表明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和温特无关。
安格斯和阿兰恩的回答都很统一,“达伦,我看起来像是傻子吗?”
听到这里,温特忍不住笑出了声。
录音的最后,他的雄父、雌父很默契地要求达伦,替他们好好训一训他这只胆大包天的雄虫,在得到达伦的允诺之后,这才挂断了通讯。
温特的终端还收到了很多虫发来的关心的问候,他懒得一一翻阅,直接一键已读,他也不介意他们当他死了的。温特顺手把终端丢到了一旁,好奇地问达伦:“你打算怎么训我?”
他能察觉到达伦就躺在他的身边,雌虫应该正专注地看着他,毕竟他不瞎的时候,达伦就很喜欢这样一直看着他,似乎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感兴趣,看了十多年竟也不觉得腻。
但这仅是温特的猜测,他看不到达伦此刻的表情,对于雌虫的行为,仅仅只能依靠猜测。而他确实也很喜欢猜。
“你喜欢我怎么训你?”
“温柔一点,还是粗鲁一点?”
达伦抬起手来,轻轻拨开挡在温特睫毛上的那缕银发,雄虫长睫微颤,他注意到在说到“粗鲁”二字的时候,温特脸上闪过一瞬的期待。
他的手指停留在温特的脸颊上,指腹之下是雄虫柔软光滑的皮肤,他猜想温特对于粗鲁的更感兴趣。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温特兴致勃勃地说道:“粗鲁的!”
达伦当然可以现在就满足温特的愿望,但他强忍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翻身下了床,打算去给温特准备一点吃的。在出门之前,他对温特说道:“你会受不了的,算了。”
雌虫走得很干脆。
温特平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
——达伦说他会受不了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怎么个粗鲁法?要打他吗?打哪里?
好奇怪,他更期待了。
温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他决定等达伦回来了,再好好地问一问。但他实在心痒难耐,只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他猛地坐了起来,一只脚的脚趾刚刚触碰到地上的毯子,就蓦地收了回来。
不是熟悉的房间,也不想用精神力,他会摔跤的。温特讨厌摔倒,会很疼。
他于是又缩回了被子里,在床上鼓成一团,等雌虫回来。
好在达伦没有让他等太久,雌虫很快就带着食物回到了房间里。这个时间并不是饭点,但埃比尔给达伦发过消息,达伦因此回复了一个大概的时间,麻烦埃比尔安排一些雄虫能吃得下的东西。
达伦将食物打包,从食堂离开的时候,无数只军雌向他行以注目礼,炙热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饭菜上——那些食物,都是温塞斯爱吃的。
他还听说食堂的工作虫边哭边做完了这几道菜,达伦只希望对方的眼泪千万别掉进菜里。
埃比尔果然天生就是克温特的。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那些炙热的目光被彻底隔开,达伦连从门缝里偷看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他将饭菜放到了桌上,注意到雄虫正眼巴巴地望着虚空,耳朵随着他的脚步声挪动,等他停下之后,温特“看”了过来。
雄虫好奇地问道:“达伦,你要把我捆起来打吗?”
达伦:“………………”
雌虫差点被雄虫这个脑回路呛死。
“不是?”温特歪了歪脑袋,“那为什么我会受不了呢?”
达伦走到床边,将把自己裹成粽子的雄虫拨开,抱到桌子旁坐下,一边拿起勺子投喂温特,一边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对温特说:“如果你猜出来了,我就做给你看。”
温特的兴奋值瞬间飙满了。
第52章 52
柏郁一只“受了重伤”的雄虫, 一天之中也还时不时地出来走两步,温特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没露过面。除了每日为温特做身体检查的路然,柏郁、埃比尔以及达伦之外, 没虫能踏入温特的房间。
他门外的军雌们眼巴巴地等了很久, 愣是没见着温特一眼。基地里有关于温特就是温塞斯的传言越来越多, 单凭每日送入温特房间里的食物, 就能证明温特的口味与温塞斯高度重合。
这一小细节是瞒不过军雌们的眼睛的,以往在休战期间,他们热衷于对温塞斯的爱好进行探讨,找出小雄虫最喜爱的食物。他们百分百确定, 温特的口味和温塞斯一样。
越来越多的细节证明,温特就是温塞斯。
可随着温特一直闭门不出,军雌们的心又被高高地悬挂起来, 他们开始担心起另一个问题来——也许雄虫再回到军区不是为了他们, 只是迫不得已, 雄虫对于受伤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不愿意再见到他们, 埃比尔也说了温特不会随军出征。
每次路过雄虫的房间, 那紧闭着的大门都会让他们感觉到很失落和难过。他们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可谁都没勇气去敲开那扇门, 也害怕得到他们不想要的结果。
温特倒没有故意晾着他们, 而是这三天时间里他的状态确实不好, 完全提不起一点力气,除开毒性发作时路然给他注射的一针止痛剂之外, 他就只能依靠精神力修复药水, 以及自己强撑着度过。
到了第三天,他的这种症状才稍微好了一些, 只是躺得太久了,浑身散架一般酸痛无比。温特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坐着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抱着被子又躺下了。
昨天皇室又公布了雄虫遇袭案的进展,并将这桩案子与上个月的另一桩雄虫遇袭案联系在一起,表明这事极大可能是天伽所为。
皇室公开发表了给温特的慰问信,并表示会派出最优秀的医虫前往日耀星,给温特疗伤。
温特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你那不是正好缺医虫吗?等这批虫来了,你就带虫去把他们绑走充公。”
“好。”达伦倒了一杯温水,坐到温特的身边,后者直接一个翻身,精准无误滚到了他的怀里。
雄虫每当要开始撒娇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黏虫。达伦既紧张又期待。
果不其然,下一秒温特就双手环住了他的腰,雄虫抬起头来,脸颊在达伦的腹部蹭了一下,可怜巴巴地说道:“达伦,我猜不出来~”
雄虫放轻了声音,带着让虫难以抗拒的诱惑说道:“达伦,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达伦预估了一下雄虫这会的身体状况,适当地进行一些运动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于是抱起雄虫,进到了浴室。
哗啦的水声率先响了起来。
紧跟着而来的便是温特夹杂着哭声的求饶,强烈的失控感使得雄虫阵阵发颤,然而冷漠的雌虫粗鲁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肯放他离开,温特本虫是没有逃跑的力气的,只能任雌虫摆弄来摆弄去。
等到温特站不住了,雌虫又换了个方式继续“教训”他。小小的浴室里满是荒唐的气息,雄虫带着一身的吻-痕,失力地坐在只盛着三分之一温水的浴缸里。
等他们离开浴室的时候,日耀星进入了黑夜,凉风习习从微敞的窗户吹了进来。日耀星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是酷暑,到了夜晚就是极寒。
温特哭得太久,眼尾泛起着薄红,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他整只虫缩在被子里,达伦的手从被子底下探了进来,温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拍开达伦的手,“坏虫!”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软乎乎的更像是在撒娇。温特听到被子之外,达伦低笑了一声。
更令虫生气了!
不过很快,温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隐约感觉到他拍开的雌虫的手,又悄悄地握了过来,在浴室里消耗的大量体力使得他整只虫晕晕乎乎。
他好像察觉到有虫吻上了他的嘴唇,像是达伦,又像是在皇宫花园里偷亲他的那只坏虫,他们的精神域短暂相连,只一秒就断开了,对方偷毒失败。但对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温特在心里冷笑一声,随后意识归于黑暗,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睡了一个好觉的温特容光焕发地跳下了床。他的性格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不仅不再生雌虫的气,反而露出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情,抬手拍了拍达伦的肩膀,微笑道:“什么嘛,也没有很粗鲁!”
当雌虫要给温特一个教训时,埃比尔的声音自门外响了起来,“小家伙,我来接你了。”
温特松了一口气,撤回搭在达伦肩膀上的手,立马道:“在!在在!我马上就来!我我,马上!”
他摸索着走到门口,还好一路没有什么障碍物,他因此很顺畅地打开了门,然后扑到了埃比尔的怀里。
察觉到身后的达伦怨意逼虫,温特打了个哆嗦。
他刚刚是不是有点过于找“死”了?
温特立马推着埃比尔往外走,后者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了温特的意思。他和埃比尔约好了一起吃早饭。
一开始埃比尔小心谨慎地牵着温特往前走,由于他没有牵着盲虫走路的经验,总是谨慎过头,生怕把温特给摔了,走得极慢。埃比尔心想,雄虫那么小小一只,要是摔了不得丢掉半条命。
就这样磨磨蹭蹭地走了十多分钟,温特觉得自己还没到食堂,就会被饿晕了,于是干脆停下脚步,朝着埃比尔张开双臂,“要抱!”
埃比尔毫不犹豫地将他抱起,再迈开步子时快了许多。
解放了双腿,温特干脆打开终端,浏览起今天的新闻来。
皇室为了叫民众放心,特意将雄虫遇袭案的进度放在早间新闻里,而今天的报道是他们在日耀星抓捕到了一只偷渡的天伽族,不日将进行刑讯逼供。除此之外,安排派往日耀星的医虫们已整装待发,随后便切到了他们依序上到星舰的画面,温特数了数,共有五只医虫,看来达伦要赚大发了。
除去皇室的动静之外,埃比尔也露面发表了声明,先是对刺杀虫的评判痛斥,再者向民众表明雄虫阁下已成功进入军区,他用自己的生命起誓,一定会保护好萨尔维厄阁下。
皇室时段下的评论区尽是些好评,众虫对于皇室难得的雷厉风行的做法大肆赞扬,纷纷激动地让他们早日捉拿凶手。好评多到让温特忍不住暗骂一句“水军”。
至于到了埃比尔的声明下面,评论区全是侮辱和谩骂,大家指责第一军团根本不配拥有雄虫,不到半年时间,接连致使雄虫阁下一死一伤,这样的军团,有什么资格保护雄虫?
温特脸色一沉。
大家的记性似乎都很差。
没虫记得在温特出事之前,第一军团曾立下过怎样的功绩,也不记得他们曾将第一军团评作是帝国的定海神针。
温特关了新闻,难怪他一出来,就察觉到今日军雌们的气压比之前的还要低,他们大概都看到了这则新闻。
埃比尔很快就抱着他进到了食堂,这会是饭点的末声,食堂三三两两的还有着不少的军雌,一见到温特,他们的视线全落了过来。空中里弥漫着紧张、忐忑、想要与雄虫亲近的情绪,但依旧没什么虫敢靠近他们。
“放我下来吧。”温特戳了戳埃比尔的肩膀,等到军雌轻轻将他放在地上后,他摸索着找到了最近的空位坐下,等埃比尔去给他打饭。
埃比尔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独自离开了。
温特坐着等了一会儿,能察觉到他的不远处,达伦正守着他,大概处在食堂门口的位置。他听到有两道脚步声在向他靠近,走得很慢,充满了踌躇不决。而在他们走到他面前之前,另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几乎坚定不移地走向他,不消片刻就超越了犹豫的两虫,来到了他的跟前,对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开口道:“早安,温特阁下。您……还记得我吗?”
温特对这里的大部分声音都很熟悉,但唯独对面前这道,感觉很陌生。他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抱歉,你是?”
“阁下,我是多罗。”
见温特仍是一副茫然的神情,多罗不免地感觉到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强撑起精神,补充道:“与您约会过的军雌,多罗。”
此话一出,多罗感觉到无数道带刺的视线扎了过来,瞬间让他后背发凉。
那两只落后两步的雌虫听到这话,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多罗的身后,阴测测地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和他,约会?!”
他们的小温塞斯才刚刚成年啊!
这个死变态!!
第53章 53
“只是一起吃了一顿饭而已。”
温特出于某颗忽有忽无的良心, 为多罗解释道:“我在首都星征婚,多罗先生便是我的约会对象之一。”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温特特意加重了声音。阿拾仅凭一张照片就认出了他, 这些军雌绕着他转了那么多圈, 居然还没认出来他。
只是如果温特这会能看见的话, 就会清楚地发现这两只军雌脸上写满了“不是, 他凭什么?!”
多罗没去在意周围传来的杀气,他很高兴温特没有忘记自己,“温特阁下,很高兴您还记得我。”
“自然不会忘。”温特朝他伸出了手, 在即将触碰到多罗时指尖一顿,他似乎记得达伦不让他随随便便乱摸雌虫来着。
他指尖微颤,刚要收回, 手腕就被虫握住, 多罗将他的手紧贴在那枚新的勋章上。
其余军雌:“………………”
温特的心蓦地一松。
——这可不是他先动的手, 不能怪他~
他手指动了动, 轻轻描摩着那枚勋章的模样。
周围的军雌们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醋意, 纷纷死盯着多罗, 要知道温塞斯可是他们宠大的宝贝,这只才转来第一军团两个月的雌虫居然成了他们之中第一个和温塞斯约会的虫!这真的很难不让虫发疯!
离温特最近的那两只军雌名为卢卡和泰勒,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小雄虫的身上, 此刻才终于明白, 第三小队所说的温特与温塞斯的声音高度相似是怎么一回事,这何止是高度相似, 在他们听来完全是一样的。
他们控制不住地又朝温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很厉害。”温特对着多罗称赞道。
紧接着, 温特听到了埃比尔的脚步声,这只雌虫停在了稍远一些的位置, 并没有立即走过来,似乎有意将谈话的空间留给年轻虫们。
温特不明白埃比尔在避什么嫌,也奇怪周围的雌虫们对多罗好像抱着很大的敌意,在那敌意之外,他还注意到卢卡和泰勒对他投来了近乎痴迷的目光——这两只雌虫发的又是什么疯?
“温特阁下……”
多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大胆开口道:“我能再向您发出约会申请吗?”
他话音刚落,其他军雌纷纷坐不住了,拿出了他们百分百的默契,同时端起自己手里的盘子,迅速挪动到了温特身旁的空位坐下,不一会儿,原来温特周围稀稀拉拉的空位就全坐满了雌虫。他们带着威胁的目光看向温特面前的多罗,瞪圆了眼,眸中明晃晃地写着“你敢!”
军雌们这种“担忧雄虫会答应”的情绪显然是多疑的,就在他们的面前,温特忽然变得一脸心虚,他低头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心里想答应却又不敢答应。
温特猜测多罗或许有问题,他刚到基地时捕捉到了系统存在的痕迹,恰好这位同他约会过的雌虫也转入了第一军团。这实在太巧了。
但是……
现在的温特不能接受约会申请了。
第54章 54
“抱歉, 我不能接受你的约会申请。”
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拒绝,试探的力度未免也太低了,温特朝着多罗招了招手, 表明他要悄悄话要和他单独说。
等到多罗靠近时, 温特用精神力进行隔断, 以防其他虫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小声地对着多罗说了一句话。
听完这话,多罗瞳孔猛地一震,他感觉自己完全心碎了。
偏偏面前的漂亮雄虫脸上带着恳求,“不能说出去哦。”
多罗难受得说不完整的一句话来, 只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最后近乎狼狈地向温特道了别,走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险些摔了个大的。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 众虫压根没反应过来, 多罗就已经失魂落魄地走了。卢卡迅速占领了方才多罗坐过的位置, 好奇地问道:“阁下, 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
温特将脸一偏, 抿着唇不说话。
——埃比尔还不拿早餐给他,是想要把他饿死吗!
卢卡和泰勒对视一眼, 雄虫的这个动作他们实在太熟悉了, 每当雄虫小发脾气就会这样。但天地良心, 他们敢保证自己也没做什么惹温特不高兴的事吧?
“呃,阁下……”
温特直接起身, 摸索着朝埃比尔的方向而去, 同时赌气地说道:“我雄父不让我和陌生虫说话。”
就在这时,泰勒上前一步牵住了温特的手, 柔声细语道:“阁下小心,我牵您过去。”
他的手掌包裹着雄虫白嫩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虽然什么也摸不出来,但他保证这只手跟温塞斯的一定是一样的!
有了泰勒开头,想要献殷勤的雌虫纷纷坐不住了,他们站了起来,将温特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个结结实实。
说实话,被一群一米九、两米的高个子包围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周围的氧气都被夺走了。温特凭借着一丝丝探测精神力,感觉这会的自己像个深坑。
他快气死了!
而且今天的达伦好奇怪,分明就在一旁看着,却不来救他。温特把自己的手从泰勒的手里抽了回来,抬眸的瞬间,眼眶一红,“呜,你们要吃了我吗?”
他保证,他说的时候只是单纯地说出了这么一个动词。但不知道为什么,围着他的雌虫们突然都感冒了,捂着嘴咳个不停,还一直散发着害羞的情绪。
不过温特将落不落的眼泪还是令他们有所举措,众虫四散开来,不再继续紧紧地围着温特,一边摆手一边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
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雄虫“咻”地一下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窜了出去,一路跑到埃比尔的面前,然后恶狠狠地踩了埃比尔一脚,该军雌毫发无损,但还是配合地嗷嗷叫唤了两声。
埃比尔的反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让温特感到很满意,他顿时气消,冷哼了一声后道:“让你看戏!”
“错了,我错了。”
埃比尔引着温特上了二楼,只有少将级别以上的军雌才能在这儿用餐,埃比尔本身无所谓自己在一楼还是二楼,他忙起来时通常连食堂都没空来。帝国总是有很多没完没了的会议。
只不过看着其余虫的那个兴奋劲,他还是别带着温特在一楼用餐了。小家伙高兴了就愿意回到军区,要是一个不高兴,溜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埃比尔牵着温特坐下,将买好的早餐放到了温特的面前。
温特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他注意到达伦依旧站在不远处守着他,雌虫的想法变得有些让他捉摸不透。
不过今天他的状态好得出奇,整只虫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他的思路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在他的对面,埃比尔似乎并未受到早上那个新闻的影响,依旧大口吃包子大口喝粥,温特困惑道:“你没看早上的新闻吗?”
“看了啊。”埃比尔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包子,定睛一看,对面的温特只咬了一小口。在他手里略显娇小的包子,到温特的手里快有雄虫半张脸那么大了。
埃比尔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让食堂改进一下雄虫的伙食,这么大一个,温特估计尝不了多少。
温特又道:“没看评论区?”
“看了,挺多脏话的。”埃比尔不甚在意地说道。
温特真佩服对方的强心脏,同时心里又泛起一阵不爽,“他们这样污蔑你们,你们就不生气?不反击?”
“你们为保护帝国牺牲了多少战友,仅凭一次‘子虚乌有的过失’就抹掉你们的功绩,难道不是很过分吗?”
“当然过分。”埃比尔顿了顿,“不过我也看到有为我们说话的虫。”
虽然那些话淹没在大片大片的质疑和指责声中,但终归不是没有的。
看着雄虫脸上的愤愤不平,埃比尔倏地低声一笑,“再说了,你不是回来了吗?有你在,足以证明一切。”
“我能证明什么?”温特没好气地说道,然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我又不是救世主!”
“你可以证明我们从未伤害过你。”埃比尔坚定地说道,“这里的每一只虫都很爱你,做不出伤害你的事。”
雌虫话语里的坚定让温特失神片刻,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迷失,只是淡淡地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假如,伤害我的虫正是因为太爱我呢?”
温特清楚地记得,那个电影里的雌虫正是因为太爱白瑜,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雄虫困在自己的身边。
强制爱,他懂的。
假如强制爱也是爱里的一种,为了这种爱而伤害雄虫,那他通过精神力波动判断对方对他是否真心,还会百分百准确吗?
安格斯教导他说爱是保护,但就温特目前所学,好像也不一定。
他歪了歪脑袋,问出了自己的困惑,“假如我还是A级雄虫,婚管会将筛掉我百分之八十的追求者,以保证我的后代也将是高等级虫崽。但如果我是D级,我的基因也变成D级的话,婚管会将会为我保留多少约会申请呢?”
埃比尔的神情彻底沉了下来。
如果温特只是D级雄虫,那么从S级至F级的雌虫,都可以成为他的约会对象。
和埃比尔的谈话结束之后,温特并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敲响了柏郁的房门,等了很久,卡尔才来开了门。该雌虫的声音微哑,和达伦每次想亲他时的声音有得一拼,“温特阁下,早安。”
“早安,卡尔。你们……在忙吗?”温特问道。
卡尔怔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雄虫,内心经过短暂的挣扎,最后温声道:“不忙,您进去吧。”
他给温特让开了位置,隔着衣服虚虚握住温特的手臂,将对方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带着一身被强行打断的热量,离开了房间。
柏郁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有点问题想要问你。”
温特鼻尖轻动,在空气中嗅到了某些异样的气息,他听到柏郁略显紧张地找到了通风机的开关,试图吹散房间里的味道。
看来他来得不是时候,温特若有所思地想着。
就在刚才,他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想起了达伦说过的一句话——“你当初怀疑我是穿越者,百般试探,但你对柏郁就不这样,你不试探他。”
这话单拎出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细思起来,温特发现达伦从未让他“百般试探”其他虫。
柏郁是只雄虫,达伦总不可能吃雄虫的醋,那么排除这个选项之后,他得到了一个结论——达伦猜测柏郁有问题,但碍于他信任柏郁,所以没有直接提出,而是拐弯抹角地提醒他。
也就还好他是只聪明的雄虫。
否则谁能听懂达伦的暗示?
而且要说与虫族观念格格不入,柏郁不就是个很好的典型吗?
“你想问我什么?”柏郁开口道。
温特收回了思绪,问道:“你之前说,觉得这个社会对雌虫不公,想要为雌虫讨个公道,为什么?”
“就我所知,你的虫生里似乎没有什么能影响你一生并惨遭社会迫害的雌虫。为了卡尔吗?但卡尔幼时要不是为了保护你,应该也过得挺好的。”
“……”
柏郁彻底清醒了,他坐直了身子,“我这一生确实没有与之羁绊太深的雌虫,但是温特,我是出生于贫民区的,那里有太多太多的低等雌虫。”
“我之前确实认为一切的祸源都是恃宠而骄的雄虫,但在你的提点之下,我发现雄虫通常会在生下来就被灌输以‘你是尊贵的雄虫阁下,你想要的都能得到’。一旦想要的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雄虫通常会失去努力的动力,他们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从雌虫那儿夺取他们想要的。而给他们灌输这一观念的,恰巧就是社会上的高等雌虫。”
“高等雌虫拥有的很多,权利、财富,这个社会上的一切重要的事物,各行各业的顶尖位置坐着的几乎全是高等雌虫。他们只需要付出一部分,就能哄得雄虫开心,但低等雌虫想要做到这件事,则要付出自己的全部。”
“但高等雌虫也不是绝对的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所惧怕的,恰恰是像你这样的高等雄虫。你的精神力能够帮助你,轻易地夺得他们努力了几辈子取得的成果。”
“所以,他们既爱慕你又害怕你。他们希望你茁壮成长,为繁衍更强大的后代做出贡献,又忧心你成长得太快,爬得太高,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给你套上链子。”
“你身上中的毒就是最好的证明。”
柏郁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温特的脸色,他以前从没想过要掩饰自己,融入这个社会,翻看曾经几乎全是漏洞。温特总有一天会知道他就是穿越者,而且估计也要不了多久。
他觉得自己还是早做打算,先跑个路避避风头。都怪系统留的烂摊子!
柏郁感觉自己现在不上不下的,解释也不好解释。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转移温特的注意力。
他注意到温特对于他的这番剖析,赞同地点了一下头,随后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换作他以前的世界,这个表情约等于“不愧是我的好大儿,为父没白教你”。
柏郁:“……”
怪恼火的。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能计较太多,柏郁开口转移话题道:“早上的新闻你看了吗?你说我现在应该站出来为第一军团正名吗?”
“就算你想正名,也绝不该是这个时候。”温特舔了舔唇角,“你有没有觉得我的手里少了一杯水?”
柏郁麻利地倒了杯温水给这位小少爷,“诺,尊贵的温特阁下。”
接过水后喝了几口,温特这才继续说道:“你看着吧,再过几天,皇室就会宣布抓到了刺杀我的那些虫,并且证明这件事就是天伽所为。”
“那到时候,第一军团的处境就更危险了。”柏郁拧起眉心,然而很快又无奈地舒展开来。他拒绝雄保会的帮助,又不愿意娶拥有厚实家底的高等雌虫作为雌君,更没有像温特那样强大到以一敌百的精神力。
他唯一有的就是一个废物系统,给他捅了个大篓子之后,现在正四处逃命中。
柏郁惆怅地叹了口气,但他抬眸时,恰好对上了温特的脸,后者依旧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似乎并未将皇室的这点小把戏放在心上。
这让他想起了圣塔的有一次演习,他和温特在回去的途中遇见了一只失控的兽族,那是一只体长超过二十米的黑蛇,尾巴一甩就能扬起数米高的尘土,他的精神力攻击完全不起作用。
当时,温特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随后十根触手伺机而动,将那条黑蛇缠了个结结实实。
“闭上眼睛。”温特对他说道。
柏郁照做了,并且很快就在空气里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再睁开眼睛时,他们的面前只剩下一滩血水。
温特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十一岁单杀黑蛇也并非出于什么英雄主义,而是那一句——“刚刚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否则那些臭老头又要批评我雄父失职,让雄子遭遇危机了。”
仅仅是为了保护安格斯的名声。
柏郁好奇地问道:“温特,你会像帮你雄父那样,帮埃比尔吗?”
“‘帮’这个字眼也太高看我了。”温特双手捧着杯子,低头又抿了一口水,“我不过是一只残疾雄虫。”
“你可以的。”柏郁坚定道。
他握住温特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温特,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
柏郁的房门再次打开时,站在走廊上的达伦瞬间动了,他以极快的速度在门口站定,等温特的手比身体先一步出现时,他毫不迟疑地握住了温特的手。
雄虫看起来心情很好,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达伦控制不住地将雄虫拉入了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抱住。
温特不明白达伦这是怎么了,他的脸埋在对方的胸口,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侧着脸贴着对方胸口,这才终于得以呼吸。
雌虫的情绪激动,既不安又喜悦。太过混乱、复杂的情绪,让温特搞不明白达伦在想什么。
他甚至来不及和柏郁道别,就被达伦横抱起来带走了。
他们这一路沉默着,温特靠在达伦身上,思考着雌虫将要做什么。他感觉雌虫要亲他,并且可能会亲上很久。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房间里,达伦把他放到了床上。温特顺势往床上一躺,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等着达伦压过来。
但雌虫并没有。
温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他是一只没有魅力的老雄虫了。
他翻了个身,不再释放自己的魅力,懒洋洋地对达伦说道:“伊万·克莱蒙也在那艘星舰上,他伪装成了工作虫,但我认出来了。”
达伦“嗯”了一声。
雌虫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凝固,温特察觉到对方就站在床边,一直注视着他。他实在摸不着头脑,而后无端想起了柏郁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温特于是手肘撑着床,坐了起来,他朝着达伦伸出双臂,“你过来。”
雌虫乖乖地走近,温特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身体往前一凑,唇瓣贴上了雌虫柔软的唇。
仅仅是轻轻的一碰,温特就结束了这个吻。他的双手比他的吻要晚一些收回,但这个“晚一些”显然有些迟了,雌虫迅速地将他压倒在了床上,炙热滚烫的吻落了下来,瞬间夺走了温特的呼吸。
雌虫的反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令温特很满意。看来他还不是一只没有魅力的老雄虫。
温特第一次在这样的纠缠里给予雌虫回应,他们的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
他自觉做了坏事,理应给雌虫一点补偿,所以主动解开了扣子。
如果温特这会能看见的话,就能清楚地看到雌虫眼眶发红,眸中涌动着疯狂的占有欲,只恨不得将事情进行得更加彻底。
“最多,一个小时。”
温特觉得这是自己能给出的最大限度了。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
温特像个破布娃娃一般瘫倒在床上,浑身上下尽是“凌-虐”后留下的痕迹,晶莹的汗珠散落在雪白的肌肤上,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光,更显可口。
早知道他就说五分钟了!
第55章 55
“我要和达伦分房睡!”
温特缩在埃比尔办公室的单虫沙发上, 恶狠狠地捏了一下手里的抱枕。虽然他做了一些对不起达伦的事,决定弥补一下达伦,但对方的行为也太过分了!
达伦确实遵守了他们之间一个小时的约定, 但那是对温特的。一个小时结束之后, 他给温特戴上了面具, 强行把他变成了温塞斯, 又玩了他一个小时。
可恶的雌虫!!
虽然雌虫的吻技和手法都很好,但温特还是坚持要生气。
温特气冲冲地说道:“我现在就要开始锻炼身体,然后打倒达伦!!”
埃比尔头也不抬地说道:“那你现在下地走两步?”
“……”
两分钟后,埃比尔抬眸看向沙发上毫无动静的雄虫, 刚刚还嚷嚷着打倒达伦,这会就已经缩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埃比尔心下有了定论——锻炼是假的,分房睡也是假的, 只有雄虫的懒惰是真的, 也就达伦能十年如一日地哄着这位小祖宗。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 抬起手腕, 用终端拍下了一张温特的照片。他把照片发给了安格斯一份, 并附言:看我的小雄子, 多可爱啊。
[安格斯]:……
[安格斯]:摆正你作为伯父的位置,那是我和阿兰恩的孩子。
埃比尔才不管, 弟弟的就是自己的, 温特身上多多少少也流着他的血。
只不过很快, 门口就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从外面拉开了一道小缝, 达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与埃比尔点头简单地交流了一下。
基地有供冷系统,将日耀星的热流隔绝在外, 温特直接在沙发上睡着的话,或许夜晚就该发低烧了。达伦将臂弯的小毯子轻抖开来,披在了温特的身上。
埃比尔看着两只年轻虫的身影,眼神变得柔软了下来。
两只雌虫就这样守候在雄虫的身旁,各自忙碌起各自的工作来。
这样和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一条紧急消息传到了埃比尔的终端——护送医虫的星舰遇袭,五只医虫被劫走,混入工作虫的伊万殿下受了重伤。帝国要求他立马派兵去接应伊万,并寻回五只医虫。
埃比尔抬头看向达伦的方向,用眼神询问道:你干的?
达伦点头承认:对,我干的。
埃比尔心下了然,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正香的温特,而后才推门离开。
办公室的主虫已经离开,他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达伦关了终端,打算将温特抱回房间。只是他才刚刚将温特抱起,后者就呢喃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发觉什么也看不到之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埃比尔呢?”
“去接伊万了。”达伦注意到他在说完这话之后,温特的心情变得不好了起来。
他沉默一秒,贴心道:“你不希望他来的话,我也能让他死在半路。”
“还是不了,皇雌在日耀星出了事,那将会变成埃比尔的失职。”温特顿了一下,“好吧,医虫被劫,他肯定也是要挨一顿训的。”
雄虫在脑海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该怎么补偿埃比尔。
或许他可以恢复自己温塞斯的身份,向全民宣告第一军团并未有任何的失职。如此一来,他也算解决了埃比尔的一大心事。温特感觉自己还挺贴心,只希望到那时埃比尔别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的。
“在他们进入日耀星之前,我就动手了。”达伦说道,“伪装成星盗。”
听到这儿,温特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可真记仇。”
达伦抱着温特,离开了埃比尔的办公室,这个点正是军雌们的训练时间,走道上来往的雌虫很少,偶尔路过的,也总控制不住地将视线黏在温特身上。
温特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了半张脸。一旦伊万进入军区,就会发现“他就是温塞斯”的事在军雌间瞒不了太久。
到时候伊万会怎么做?
将这件事告诉伯里斯,并想方设法地在他彻底暴露之前,将他带离基地?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房间里,温特从达伦的怀里跳了下来,他将毯子放到了一旁的沙发,然后问道:“精神力修复药水还有多少?”
达伦打开抽屉检查了一遍,“还剩五瓶。阿兰恩寄来的大约明天下午会送到。”
“把那五瓶都拿给我吧。”
温特朝着达伦的大概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把药放到他手心里,他举得手都酸了。温特微微倾头,不解道:“怎么了?”
“不需要你用精神力。”达伦将抽屉重新关上,他回到温特的身边,将一个不足小拇指盖大小的薄片交到温特的手里,让对方摸索片刻,“将这个东西贴到伊万的终端上,十秒钟,我就能入侵他的终端。”
“好。”
为了保管好这个小薄片,温特干脆把它贴在了自己的终端上。在雌虫无奈又宠溺的目光下,温特往沙发上一倒,“现在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转走我终端里的所有钱啦!”
没有那个薄片,达伦也能肆无忌惮地从温特的账户里把钱转出来。他配合着说道:“行,那我先转几个亿花花。”
“几个亿?!”温特震惊,“你背着我在外面养小雄虫了?”
达伦没有否认,“对,养了一只叫温塞斯的小雄虫。又乖又听话,给抱给摸给亲,还不会限时。”
回想起昨天的激烈,温特抄起手边的抱枕丢到达伦的脸上,耳朵都红透了,“你这只大坏虫!”
*
大约在下午三点整。
埃比尔带队接回了伊万。
他们耽误的时间久得让温特有些意外,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就下楼去基地门口接伊万。
说实在的,温特这会的心情很复杂,伊万站在伯里斯那边是很正常的,毕竟他们才是亲兄弟。他只是伊万的好朋友而已,好朋友始终是比不上亲兄弟的。
当然,他如果娶伊万做自己的雌侍,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不,不对。
温特转念一想,倘若他真和伊万做了一家虫,那么他就要被迫帮着伯里斯做坏事,那只可恶又自私的雄虫没事就爱使唤虫,他才不乐意给伯里斯端茶倒水。
雄虫陷入了苦思,最后扭头问身旁的达伦,“我如果娶了伯里斯·克莱蒙,会怎么样?”
闻言,达伦差点没一脚踩空。
“谁?”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谁?”
温特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伯里斯·克莱蒙。”
达伦毕竟是见识过雄虫奇怪脑回路的,他稍整片刻,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认真分析过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会变成碎尸块,想来应该是很不错的养料。”
“真坏啊。”
温特佯装害怕地哆嗦了一下,实则嘴角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根据他们移动的距离,温特判断他们已经接近基地门口了。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听到了大门缓慢打开的声音,温特头一次觉得这门开启的时间好长。
待到完全开启之后,伊万的声音传了过来,“温特……”
听起来有些虚弱。
温特的心情又复杂起来了。
他听到伊万快步向他走来,步子急促,雌虫的情绪不安且紧张。这使得温特在心里暗暗揣测起雌虫不安的源头来——也许伊万已经注意到了,那些军雌对他的态度。
伊万停在了他的面前,接着握住了他的双臂。达伦立马不爽了,尤其是在察觉到伊万伸出的动作之前,温特一脸的若无其事,偷偷摸摸地松开了他们牵着的手。
“温特,你有没有受伤?!”
雌虫开口的第一句话有些出乎温特的意料,但他一想,又觉得这才是对的。他们的每一次见面,伊万最先关心的就是他的身体状况,是他心态的转变使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伊万紧张地围着温特转了一圈,除了在温特脖子上找到两个吻痕之外,他什么也没瞧见。
这下伊万也不爽了。
两只雌虫对上了视线,眼神看起来都骂得很脏。
温特习惯了他们针锋相对的状态,即便劝了也没什么用。他开口关心道:“伊万,你还好吗?我听说你受了重伤。”
雌虫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处理了伤口,但身上的血腥味依旧很重。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伊万的声音很轻,从语调里不难听出他的疲惫。埃比尔见他们招呼打得差不多了,就引着他们往里走,他让虫给伊万安排好了房间。
在伊万的长衫长裤之下,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头上缠着的一圈纱布也渗出了血迹。温特全都看不到,但他从血腥味上来判断,伊万应该伤得不轻。
隔了十五秒的时间,温特才不动声色地将薄片从伊万的终端上取下。雌虫对他没有任何的防备,这让温特不免怀疑,伊万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来看待他和伯里斯。
那份名单偏偏只抹去了伯里斯的名字。
假若抹去的更多,温特就不会那么纠结了。伊万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出了自己能给的最大上限,但偏偏温特想要的,比这更多。他不是主动惹事的虫,错的是伯里斯不是他,没道理他不做任何的反击。
在去往伊万房间的一路上,他们一行虫都很安静,走道上除了军靴踏过地板的声音,再没有其他。这样的安静让温特感觉到很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伊万,你为什么……要来日耀星?”
他们的周围更加安静了。
明明基地里的供冷系统还在正常运转,但温特总觉得日耀星的阳光好似穿透层层高墙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样灼热的光,好像要将他烫伤。他恍惚间觉得一切都不该是这个模样的。
伊万停下了脚步,他们也跟着停下。温特听到伊万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随后递到了温特的手里。
温特用手感受了一下,只觉得心脏如坠冰窖。
——是第一期的解药。
“抱歉。”伊万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只剩下一瓶了。”
温特握紧了手里的药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感动的神情,柔声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谢谢你,伊万。”
埃比尔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和达伦交换了一个眼神,借口去找基地里的医虫,再给伊万进行检查,然后离开了此地。
剩下他们三只虫停在了埃比尔为伊万准备好的房间门口。
达伦将房门打开,他先把温特牵了进来,随后给伊万让开了位置。在温特的心里这解药已经是不安全的存在,雄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喝的,伊万这么做无疑是加快了自己在雄虫心里的死刑的宣判。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达伦不希望温特会看在多年情份上,只是疏远伊万。他希望这只雌虫永远、永远地消失在他们二虫之间,再也不能叫温特为对方破例,为此,他需要一个绝佳的时机。
达伦正思考着下一步计划,就注意到自己牵着的雄虫脚下一踉跄,有些站不稳地要往下倒。他迅速揽住温特的腰,将后者扶稳在自己的怀里,紧接着他低下头就看见雄虫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达伦刚要询问,就看见了雄虫指缝间溢出的血迹。
那一瞬间,恐惧沉沉地笼罩而来,达伦半跪下来抱紧失力的雄虫,看着温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一旁,后者的唇瓣被鲜血染红。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达伦的瞳孔猛地放大,手指霎那间变得冰凉,他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掐住了。
房间里响起伊万焦急的呼喊声,那声音拉回了达伦的一点神智,他起身想要抱着温特去找路然,却因为腿软而没能立即站起。
下一秒,雄虫“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向伊万解释道:“咳,我没事。之前在前往日耀星的时候,我们也遇到了星盗。我没坐稳,受到了撞击,所以受了点轻伤,咳咳。”
受了点轻伤的雄虫依偎在达伦的怀里,偷偷摸摸地掐了一把雌虫的腰。
达伦的一颗心又落回了原处。
他真恨不得给胡来的雄虫一个狠狠的教训。
他抬眸看向面前同样被吓得面色惨白的伊万,对方一定知道温特口中的“星盗”究竟是谁。
这是温特给伊万的最后一次机会,但眼下看来,也许就是他在等的绝佳时机。
第56章 56
温特这突然的“咳血”不仅吓坏了伊万和毫无防备的达伦, 更是将闻声赶来的埃比尔和其他军雌吓得魂都快没了。
整个基地里唯一淡定的就是血包的供给虫——路然,他屏退众虫,只留下了达伦。伊万被基地里的另一只医虫带走了, 这只雌虫由于太过紧张, 牵扯到了伤口, 衣物渗着血, 情况比温特还要危急。
为了把戏演完,路然暂时还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干脆给温特又做了一个小检查。基地里的医疗设备比路然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他曾去过第二军团的基地, 那里的设备就远不如这儿。
按理来说,军区的设备都是帝国统一配置,不应该存在这样大的落差。埃比尔中将看起来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
路然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从驻守基地的医虫那儿得到了答案——现如今的这些医疗设备, 全是那只叫温塞斯的雄虫阁下购买引进的。
不仅仅是医疗设备, 上到武器库里的先进枪械, 停机坪里的十架战机, 下到军区新鲜蔬菜肉类供给, 军雌们御暑抗寒的衣物。第一军团的强大,都是温塞斯一点一点养起来的。
医虫对他说道:“在温塞斯死后的第一个星期, 食物和必备的药物如约送来。那时候我们才知道, 温塞斯阁下为大家一次性预订了五十年的份量。”
提及这位阁下, 该医虫总是眼含热泪。对方时常会盯着温特的报告发呆,他和这座基地里的其他军雌一样, 都认为温特就是温塞斯。
毫无疑问, 温特当然就是。但这不是路然可以说的,雄虫闭口不言自有他的打算, 自己没必要破坏温特的计划。
路然在这段时间里,从医虫的口中听到了很多关于温塞斯的事,
温塞斯在第一军团里是近乎神圣的存在,更准确来说,不止是第一军团。每月空下来的一天时间里,温塞斯都会到日耀星的居民区里去为雌虫做免费的精神疏理,要知道在首都星,请雄虫做精神疏理是多么昂贵的价格,温塞斯却愿意无偿帮他们,这相当于平白无故地送了他们十几年的寿命,减轻了他们因精神域暴乱而产生的痛苦。所以偶尔,日耀星的居民也会自发送来一些物资。温塞斯待在日耀星的这三年,是他们最幸福的三年。
路然低头看着仪器上的各项数值,雄虫的身体有了轻微的好转,但总体来说还是差得可怕。
他好像突然理解他曾经问温特“你锻炼一下身体会死吗”,而温特坚定地回答他“会死”,是因为什么了。
温特所做的贡献越大,就会衬得皇室越发无用,那些住在豪华的宫殿别墅里、享受着全星系最顶级的资源的虫们,是不会从自己的身上寻找问题的,他们只会怪罪温特破坏了“生态”,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温特拉下泥潭。
路然一边收拾仪器,一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每个月要去给那些雌虫做精神疏理?”
温特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路然说的是什么,他往床上一躺,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是顺手的事。”
“你知道的,做得太多对你无益。”路然接过达伦递来的第一期解药,小心地放进药箱里,“首都星的那些虫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温特翻了个身,手指摸索着抓住了达伦结实有力的胳膊,他苦恼地皱起眉头。
可是养虫真的很开心啊。
他喜欢养达伦,养第一军团的军雌们,养日耀星的居民们。看着他们慢慢变得强大起来,真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怎么首都星那些老顽固就是不懂呢?
他们真没有品味。
路然没等来温特的回应,就拎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离开了房间,他打算将第一期的解药改良一下,时间并不等虫,他必须要尽快做出来。
等到房门重新阖上,达伦反握住了温特的手,又觉得这样仍不够,进而与温特十指相扣,后者并未做任何的挣扎。
“达伦,你说,如果我出事了,阿兰恩和安格斯会怎么样?”温特好奇地问道。
他从前似乎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刚受伤的那个月,安格斯和阿兰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而后他伤情稳定,二者回到了他们各自的岗位上,安格斯拒绝往战区送雄虫辅以作战,阿兰恩则是率领第五军团驻扎在佩雷斯星,那个以阿兰恩母氏命名的私虫星球上,第五军团是阿兰恩的“嫁妆”,其原身本就是佩雷斯家的私军。
温特无法预估帝国的损失,但他猜想肯定不是没有的。
“阿兰恩会率军攻上首都星,安格斯会作为他们的主将。”达伦说道,“到那时,皇宫将会笼罩着一片散不去的血雾,克莱蒙家的每一只虫都会死,会死得很惨。”
温特不信地笑了笑,他实在难以想象一向冷静稳重的安格斯和阿兰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他放松了身子,朝达伦的怀里挪了挪,从刚才起,温特就察觉到达伦安静得令虫不安。可温特不明白达伦为什么生气,他分明之前就常常这么演,每次达伦都能很迅速地配合他。
“你的手有点凉。”温特开口道。
雌虫的掌心通常是燥-热的,哪怕在寒冷的冬季。温特用自己与此刻的雌虫相差无几的掌温,捂了捂达伦的手指,“我刚刚吓到你了?”
达伦指尖微颤,不安地扣紧了温特的手。
好反常,温特心想。
达伦“嗯”了一声,嗓子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仅是发出一个单音节,都显得有些费劲。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温特咳血的模样,那血红得刺眼,好像一把长刃刺入他的眼睛,与此同时心脏像是被撕裂开来一样难受。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控制不住地将雄虫的手握得更紧,再紧一些,到了最后,他不再满足于只是和温特牵着手,他将雄虫揽入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抱着,像是要把对方揉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温特在他的耳畔说了什么,可他这会耳鸣得很厉害,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他将脸埋在温特的颈侧,尖牙在这一刻奇痒无比,雄虫身上香甜的气息更是令他的大脑混乱,达伦控制不住地张口咬住温特的肩膀,血珠滚入他的口腔。
雄虫的一声痛呼拉回了他的思绪。
达伦震惊地松开了手,难以置信自己都干了什么——他咬了温特,咬出血的那种!
温特措不及防,“啪叽”一下摔在了床上,雌虫生起气来真可怕,咬那么一大口,他的肩膀好痛。温特顺势躺好,熟练碰瓷,“你完蛋了!你把我咬残废了,这下你得养我一辈子了。”
“好。”
正中达伦下怀。
他检查了一下温特肩膀上的伤口,取来药膏,轻抹在那上面,“抱歉,我……”
“你什么?”
“我是故意的。”
“……”
温特气愤地捶了一下达伦的大腿,“我下次会提前和你打声招呼的。还有,你弄乱的房间,你自己收拾。”
达伦困惑地回头,看见了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家具被精神力丝线整齐地切割成无数块,他愕然道:“……我弄乱的吗?”
“不然呢?!”温特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是我?”
刚刚那个动静太大,温特动用了一瞬的精神力,看到了满地狼籍,真别说,确实很像是他干的。他气鼓鼓地又捶了达伦一下,“当然是你干的!”
“我会收拾好的。”达伦揉了揉温特的头发,将雄虫抱起来,调整了一个位置。
他看起来不再生气了,只是替温特盖好被子,柔声说道:“你先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温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达伦和他认识多年,最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挑拨伊万和伯里斯的关系只是其一,将他的遇袭和伊万的遇袭联系在一起,逼迫皇室给个交代才是真的。倘若皇雌遇袭,也怪到天伽的头上,那皇室为了保全脸面,誓必要与天伽所在的联邦一战。
就帝国的现状而言,除非虫帝找死,否则最好别乱扣帽子。
温特放任达伦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宜,自己则是在房间里打了一会儿游戏。
中午时,达伦带了他的午餐过来,也顺便带来了一些关于伊万的消息,后者从昏迷中短暂地醒来,询问了温特的情况,然后就又昏了过去。
喂饱了温特之后,达伦这才动筷,下午他没再离开房间,而是坐在沙发上继续处理事务。温特闲着没事干,又打了两把游戏,读取了维恩传来的消息,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尤景和尤灿,接着小睡一会儿。
到了晚上九点。
达伦忽然起身,坐到了温特的床边,他将一只耳机戴到了温特的耳朵上。在一阵沙沙声响过后,伊万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刺杀温特的星盗是不是你安排的?”
伯里斯轻笑一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伯里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温特究竟哪儿惹到你了,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伊万,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他今天可以是你的朋友,明天也可以是帕特里克的。他和帕特里克甚至可以不仅仅只是朋友。”
“不会的,温特对帕特里克……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也不喜欢帕特里克。温特无心权力的斗争,更不会威胁到你。”
“伊万,别说傻话了,他无心夺取更高的地位,但别虫有心要将他送到那个位置上去。”伯里斯讥讽地说道,“记住,你姓克莱蒙,不姓萨尔维厄!”
通讯到这里就被掐断了。
温特取下耳机,递回达伦的手里,这通话在他预料之中,故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沉思过后说道:“那个视频我还要处理一下,过两天再发送。”
在星舰上遇袭和在日耀星遇袭不同,日耀星能以第三视角呈现,但在星舰上的不行。
温特打算用自己的账号来发。
他现生一直过得很充实,不是在上课就是在闹事,所以很少在星网上发表言论。最新的一条还是五年前,那时候他终于得知达伦流落垃圾星的真相,气不过的他孤身一虫打上坎贝尔家去,将坎贝尔家的虫打了一顿——他是远近闻名的A级雄虫,萨尔维厄又是新起权贵,更有佩雷斯家作为撑腰的资本,除了动不了坎贝尔家的老家主,其余的雌虫多少都挨了揍。
那天,达伦和双胞胎赶来时,温特已经结束了战斗,坎贝尔家几乎要成了废墟。
他留下双胞胎为他收拾烂摊子,然后拉着达伦去拿他预订好的礼物——蛋糕。
也许是那天的心情特别好,所以温特发表了他社交账号上的第一条动态,也是近年来唯一的一条动态。
照片上是一个制作精美的蛋糕,画着银发蓝眸、黑发紫眸两只虫。照片的边缘,露出了达伦微微收拢、透着些许紧张的双拳,以及温特伸手比的一个“耶”。
配文:给哥哥过生日!希望哥哥永远开心快乐!
那天达伦哭得挺惨的,温特只好手忙脚乱地喂他一口蛋糕,喂自己一口蛋糕,吃着吃着,两虫就相视一笑。
如今再看,温特才发现自己的账号上多了很多粉丝,那条动态也多了很多评论。
看来他有点小火,温特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这样他发视频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不够轰动了。
达伦一直忙到了凌晨两点,温特迷迷糊糊醒来时,听到雌虫在沙发上发出的动静,开口询问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等雌虫走过来躺到他身旁时,温特伸手抱住了对方,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了过去,嘟囔道:“做不完的……交给维恩……机器虫不用……睡觉。”
耳畔传来达伦的一声低笑,“好。”
第二天一早,睡醒的温特去伊万的房间拜访了一下,后者的心情不佳,想来是和伯里斯谈话的不愉快所致。
对此,温特虚弱地表示:“你放心吧,我的伤不重,咳咳咳!我也相信皇室很快就能揪出幕后主使。”
伊万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他们就这样聊了一个小时,伊万需要静养,温特也同样。达伦掐着点来把温特抱走,等回到房间里,不高兴地亲了雄虫两口。
“你不给我戴面具就亲我?”
于是达伦给雄虫戴上面具,又补亲了两口。温特对此甚至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缩在被子里把视频剪完,又安抚了一下嚷嚷着要闯入基地劫走他的尤景和尤灿,顺便看了看被拉黑的帕特里克又发了什么消息给他,做完这一切,温特困得又阖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温特再醒来时,已是日耀星的下午,他的精神力比他的大脑先开机,察觉到房间里除了达伦之外,另有一只雌虫。
他很快就知道了来虫的身份,顿时一个激灵,连虫带被子往另一边一滚,“咚”的一下摔在地上。达伦赶忙去将雄虫扶起来。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阿兰恩:“…………”
他的小雄子浑身上下刻满了“心虚”两个字,这真叫虫感到不安。
第57章 57
阿兰恩真该庆幸自己走了这么一遭, 否则他真怀疑再过几个月,这俩虫就要把帝国掀个底朝天了。
他朝沙发上瞥了一眼,一雄一雌坐得板板正正, 双手乖巧地放在双膝上, 倘若换旁虫看来, 定然会觉得这儿坐着两位好学生, 但阿兰恩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每次在学校里闹事然后被他接回家的时候,就是这个死样。
阿兰恩觉得自己应该拿出长辈应有的气势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虫, 但他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他们俩究竟错在哪了。
当他的视线落在温特身上时,发觉雄虫较上一次见面瘦了很多, 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温特一旁的达伦也好不到哪去, 雌虫眼底带着浅浅的乌青, 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阿兰恩知道自从温特受伤以来, 达伦就时常感到愧疚, 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温特。
不过他和安格斯都清楚, 这完全不是达伦的错。
阿兰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将自己带来的箱子放在了桌面上,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二十瓶精神力修复药水。这是他在几天内收集到的所有, 这东西有价无市, 找起来实在困难。
他起身走到一雄一雌的面前,先是抬起手来揉了揉达伦的头发, 语调温柔地说道:“辛苦你了, 这家伙肯定难伺候得很。”
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温特熟练地朝他伸出了手, 环住了他的腰,紧紧地抱着。雄虫一贯喜欢这样向他撒娇,阿兰恩甚至猜测下一秒温特就会向他讨要点什么礼物。
可他这一次没猜对。
雄子的脸颊紧贴着他的小腹,眼泪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阿兰恩倏地怔住,随着温特的肩膀微微颤动起来,他感到喉咙一阵酸涩,心口有些发涨。
阿兰恩坐了下来,将温特抱在怀里,雄子就这样趴在他肩膀,眼泪依旧不停地往下掉,阿兰恩注意到达伦的眼眶也红了。
他轻轻拍打着温特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但是……温特,雌父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我提。假若他们真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不介意把他们都杀了。”
“我可以把首都星夷为平地,把圣塔迁至佩雷斯星,到时候你想当虫帝也可以。”
温特:“……”
他雌父总是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恐怖的话。
但温特对当虫帝不感兴趣,那不是一个自由的差事。他心里所受的委屈被阿兰若轻缓的语调慢慢抚平,只是眼泪暂时还收不住地往下掉,把阿兰恩肩膀打湿了一片。他想阿兰恩也不会介意的。
他吸了吸鼻子,再开口时带着浓重的哭腔,“你和安格斯不爱我。”
“怎么会?我们都很爱你。”
“那为什么要丢下我?”
阿兰恩沉默两秒,抬眸看了看达伦,“我们都相信达伦能照顾好你。至于为什么离开,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温特抿了抿唇,不说话。
“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要第一军团,想要日耀星吗?”阿兰恩直言不讳地问道。
温特沉思后答道:“我只是想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他们一把而已。”
“可在他们眼里,你就是想要整个日耀星,想要占据那座新能源矿场。”阿兰恩注意到自己怀里的温特往达伦的方向一倒,后者自然地接过,并用纸巾小心地擦拭去温特脸颊上的眼泪。他们就这样当着阿兰恩的面抱在了一起,略显恩爱。
阿兰恩:“……”
温特不满地皱眉,“矿场矿场!他们的眼里只有那座矿场!假如日耀星没有那座矿场,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管我在这里做了什么?”
“温特,假如没有矿场,凭你一已之力是救不了整颗星球的。你在首都星接的那些私活别以为我不知道,为贵族雌虫做精神疏离所赚的星币,你全都投入到了这里。”阿兰恩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高了,便刻意地放缓了语速,他不希望温特觉得自己是在批评他,“可你无法改变日耀星的环境,长期的暴晒使得那些雌虫的寿命大打折扣,依靠矿场还能换取一些物质,如果什么都没有,他们才是真的死定了。”
“除此之外,帝国会派军队来接走刚出新的雄虫,等到他们成年,就会送回来进行‘播种’,光是这一点,就狠狠地掐着日耀星的命脉。”
“日耀星的进步注定是个痛苦而缓慢的过程,我不觉得你做的一切有什么错,你至少帮他们迈出了很大的一步。但是,你将要做的事一定要经过深思熟虑,如果没有把握彻底改善日耀星的环境,就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阿兰恩看温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他于是又看向达伦,无可奈何地说道:“还有你,别总惯着他。我看他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你都会想方设法摘给他似的。”
被狠狠戳中的达伦低下了头,眼神飘忽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阿兰恩看他根本就不知道。
但他这次能待的时间并不长久,日耀星与佩雷斯星之间的距离太远,他来回就要花上五天时间。为了不被发现,阿兰恩七点前就得乘坐星舰离开。
在这之前,他和温特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雄子的情况,他在达伦那里听过一些,也知道温特有时会出现浑身无力的症状,因此主动地喂温特吃东西。
温特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要他像在其他虫面前那样只吃一点就拒绝进食,阿兰恩肯定会很担心。他把阿兰恩喂他的每一口饭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是达伦委婉地提醒阿兰恩说:“温特消化慢,路医生说他少食多餐会好一些。”
听到这话,阿兰恩担心地皱起了眉头,他根本没喂温特多少东西。但目前来说,达伦显然比他更清楚温特的身体,他还是听话地放下了碗筷。
阿兰恩自己也吃了点东西,在这一过程里,他看到达伦将温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动作轻缓地替温特按揉小腹。阿兰恩又看见,温特的脖子上有两个很明显的吻痕,他怀疑达伦说的还是保守了,他们真的只是亲过吗?
不知不觉间,阿兰恩看得有些入神。温特继承了他的瞳色,容貌上会与安格斯更接近,如今这个复刻版的安格斯正乖巧地靠在达伦的怀里给抱给揉,这让阿兰恩不免心生期待,试想着是不是有一天,他和安格斯也能这样。
他向达伦投去期待的目光,两虫仅凭一个眼神就对上了脑电波,达伦回以一个颔首,表示自己会将经验整理好之后发给阿兰恩。他们都不是在意雄虫是否开窍的虫,只要这只雄虫明白“他只属于他的雌君”就足够了。
饭后,他们又闲聊了一些家常,阿兰恩除了带来精神力修复药水之外,还带来了一支十虫精锐小队,现下正散落在城中,伪装成来日耀星购买能源石的商虫。阿兰恩将小队的专线录入到温特的终端里,以便雄虫在遇险时,能用最快的速度拨通这个加密专线。
做完这一切,阿兰恩又单独与达伦聊了一会儿,最主要的内容依旧是坎贝尔家。在了解完达伦的进度后,阿兰恩放心不少,末了,他问达伦:“你想要的,得到了吗?”
达伦很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阿兰恩心疼地摸了摸达伦的脑袋,由衷地说道:“恭喜,礼物我下次带给你。”
达伦紧咬着唇,低下了头。
阿兰恩来时走了埃比尔给他安排的路线,走的时候也同样,所以几乎没什么虫知道他曾经来过。达伦送阿兰恩离开后就回到了房间,他推开房门,就见温特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瓶喝了二分之一的精神力修复药水,桌子上还有两个空瓶。
温特撑得打了个嗝。
他听到房门被轻轻阖上的声音,听到达伦走到了他的身边,半跪下来,对方的指腹停留在他的唇角,替他抹去唇角的水渍。
雄虫的唇瓣被药水滋润过,显得晶莹而饱满。温特顺势靠在了达伦的身上,继续艰难地喝着药,“阿兰恩没有记忆。”
否则对方说什么,也会明天再离开。
“你打算帮他们?”达伦眸光微暗。
尽管察觉到了雌虫的不高兴,温特还是如实回答道:“对,上一世这场战役给第一军团造成了重创,埃比尔因此受到降职处罚,伯里斯趁机将自己招蓦的士兵投入第一军团。眼下又正是第一军团民心受损的时刻,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应该去这一趟,他们必须要赢才行。”
空气里的情绪波动依旧不太好。
温特放下手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精神力修复药水,手指往下探,在沙发底下摸索着找到了他刚刚塞进去的面具,然后戴到自己的脸上。
他顷刻间便像换了一只虫似的,双手捧着雌虫的脸,深情地说道:“你放心吧,不会让你成为寡夫的。”
达伦:“………………”
达伦:“你到底从那两部电影里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
温特双手环住达伦的脖子,他的下巴抵在雌虫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今夜过后我会进入虚弱期,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你。达伦,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我。”
达伦将他抱紧在自己的怀里。
日耀星22点整,夜幕终于降临,达伦从路然那儿带走了一些药剂,并装备了五瓶精神力修复药水。
23点整,达伦带着温特坐上了温塞斯的专属机甲。
十分钟之后,整个基地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大规模的兽族向日耀星A11区发起了进攻,熟睡中的军雌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换上军装,领取武器,坐上飞行器。
基地沉重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一辆蓝黑色的机甲率先冲了出去,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随后飞往A11区。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军雌,感觉到身体里沉寂已久的血液在这一刻突然沸腾起来,流过四肢百骸,点燃了他们全部的斗志。
多罗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军雌们泛红的眼眶,听到他们望着那辆机甲发出激动而嘶哑的吼声。
声音经久不息,响彻整座基地。
路然望着窗外一辆接一辆离开的飞行器,淡定地抬起手来给伊万又补上一针镇定剂。
第58章 58
这大概是第一军团出动得最快的一次, 埃比尔在前一天就收到了达伦的提醒,察觉到兽族正在蠢蠢欲动,往A11区的方向去。因此, 第一军团一整天都处在警备状态之中。
当兽族刚刚跨越边界线五百米时, 第一军团已经整装待发, 随着埃比尔一声令下, 军雌们以小阵形态冲散了兽族的队形。
多罗第一次经历这样一场战役,倒不是说他们的敌方多么令虫新奇,兽族是他们的“老朋友”了,这些智商不高的毛绒绒一直试图靠蛮力和他们争夺地盘;也并非是作战的地点有多特殊, 既非高山险地,也非陨石随时有可能会砸过来的太空,这只是一片毫无遮挡、再普通不过的平原。这场战役的特殊, 是在他们握起武器的那一瞬间, 一道细而微小的精神力从那架蓝黑色的机甲四散开来, 没入了他们每一只虫的眉心, 他们这支庞大的队伍就这样被这股精神力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战场上的一切, 都化作一张蓝图映在他的脑海里平铺开来, 队友的位置、敌方的位置、队友的状态、敌方的状态,都在这张蓝图上呈现得一清二楚。多罗举起枪, 对准了离他最近的那只兽族, 一枪爆头, 属于敌方的那个红点实时消失在了蓝图之上。
不仅如此,蓝图上方还会根据埃比尔的意念, 显示出他的指令。血量少的兽族, 就由一只军雌解决,血量多由三只军雌合力围剿。己方不够合力围剿的, 就朝状态好的队友靠近,采用拖延战术,直到队友来支援。
当某个队友的状态变得不好时,蓝图上属于他的那个蓝点会不停地闪烁,向周围的队友发去警示。
一个小时之后,蓝图上的红点少了将近一半,兽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纷纷后撤。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精神力屏障落在了离边界线十米远的位置上。
蓝图上闪烁着巨大的倒计时,总共十秒。所有的军雌都亢奋地举枪冲了上去,抢夺着这最后十秒钟的立功机会。
在最后一秒倒计时结束的时候,蓝图在他们的脑海里倏然消散。多罗从那种莫名的亢奋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怔然地立在原地,以难缠著称的兽族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而蓝图仅是辅助手段,要想获得胜利,也离不开强大的武器和军雌们强壮的体魄。
多罗望向战场的后方,那架蓝黑色的机甲静静地停在那儿。它的主虫始终都没有出现,那样高大的身躯,要仰望着才能窥以全态。
他的目光停留在机甲上数秒,接着才回头望向藏青色的天空下,那血流成河的战场,兽族死了近三分之二,而他的队友虽然有受伤,但无一虫死亡。众虫在欢呼着,声音阵阵回荡在多罗的耳畔,响彻长空。他们似乎是在为胜利而欢呼,也有可能是为了故虫的回归而欢呼雀跃。
兽族进攻的数量约是他们队伍的三倍,而仅仅只花了一个半小时,他们就解决了近他们两倍的敌方,想到这一点,多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另一边,在众虫视线之焦点,那辆蓝黑色的机甲里——温特正缓慢地将自己的精神力收回,倒不是他不想快点,而是他的身体传来的刀剐般的疼痛,每动一下,就带来粉身碎骨般的剧痛,这使得他的动作变得迟钝了起来。
身边的雌虫高度紧张,温特挺想开口安慰对方的,只是他一张口,鲜血霎那间便涌了出来。他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往下倒去。
幸好在他落地之前,达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这真挺叫虫安心的。
温特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实在说不出一个字来,但好在他的意识还算清晰,想着反正已经那么惨烈了,倒不如恢复视力,看看雌虫是怎么“抢救”他的。
只是当他的视野彻底清晰的那一刻,温特一眼就瞧见了达伦泛红的眼眶,后者颤抖着手从药箱里取出事先备好的止痛剂和创伤后应急修复剂,一样接一样地注射到温特的体内。
扎入他皮肤上的针头倒很稳,温特感觉不到疼痛,又或者更准确来说,他这会疼到已经顾不上打针的那一点了。
雌虫的神情痛苦,濒临崩溃。温特将这种恨不得为他一拳打爆世界的神情称为真心,他感觉自己从中得到了一点鼓舞,甚至很想站起来拍拍达伦的肩膀,笑着说道:“我没事!”
但他反而控制不住地偏过去,猛地又咳出一大口鲜血来,他感觉自己的肺腑都要碎了。
达伦将他抱了起来,放进治疗舱里,温特说不出话来,只能在意识归于黑暗之前,朝着达伦所在的方向,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这用尽了他最后的一点力气。
——达伦会知道他想说什么的。
达伦做了他现在能做的一切,可他仍觉得不够,隔着透明的舱门,他看到雄虫的脸色苍白,全无血色,恍若一点生气也没有,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儿,要不是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提醒达伦,雄虫还活着,他真要把这个星球引爆了。
他的指尖隔着舱门,轻轻地抚摸着温特的脸颊,许是在经过极度的痛苦之后,达伦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的身上随着雄虫的昏迷而笼罩着淡淡的死气。
紧接着,达伦固定好治疗舱,走到驾驶位,通过前风挡,他望见了底下军雌们的欢呼。在埃比尔走向他们之时,达伦摁下机甲两侧的炮筒,将炮口对准了埃比尔,军雌因而停下了脚步。
众虫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随着发动机的启用,巨大的轰鸣声响了起来,达伦驾驶着机甲冲破长空,以超高速向基地的方向驶去。
埃比尔脸色一变,赶忙上了飞行器,追了上去。
等达伦抱着昏迷的温特回到基地时,路然已作好了万全的准备,越是这个时候,温特就越不能再使用一丁点儿精神力,路然在询问达伦过后,给温特的双手都带上了精神力抑制手环——雄虫已经控制不住精神力的释放,时不时就有精神力化成银针,划过他们的皮肤,达伦的脸上有着好几道小口子。
锁上精神力之后,路然抬手抹去额角的血迹,避免视线受到遮挡,他一边告诉达伦检测仪器要如何连接,一边将贴片贴到温特的四肢和额角。
路然为雄虫做了一个全身检查,每一项数据显示在屏幕上时,路然的眉头就会愈发皱紧。
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好。
房间外的也好不到哪去。
维恩在收到消息后,就在基地的门口与达伦会合了,这会他的双臂化做电磁炮,对准了妄想靠近温特房间的任何一只虫,冷声道:“擅闯者,死。”
*
温特的这一觉睡了将近七天,再恢复意识时,他的手指只是动了一下,就被达伦立马握住,雌虫的声音听起来紧张、疲惫并带着一点欣喜,温特就这么躺在床上缓了许久,他的骨头好像散架了似的,完全提不起力气。
达伦小心地将他扶了起来,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小口小口地喝下,润润喉。然而即便如此,温特一开口,声音还是沙哑到他自己都很嫌弃。
他靠在达伦的怀里休息了一会儿,耳朵微动,听到房间里还有一只雌虫的存在。但他的精神力被彻底锁住,无法从精神波动上判断对方是谁,但过了三秒钟,对方还没有开口,着急地凑到他身边询问他的状况,温特由此判断这虫一定是路然不会错。
只不过,达伦似乎也比平时要更沉默一些。
温特想了想,“我快死了对吗?”
达伦:“……”
路然:“……”
达伦伸手捏了捏他脸颊,直把他嘴巴都捏成了金鱼嘴,而他没有反抗之力任虫拿捏的样子,让达伦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对方低笑一声,接着才正色道:“别说胡话。”
路然取下温特手臂上扣着的检测仪,“情况还算稳定,记得最近七天的饮食都要清淡一些,他的精神力仍有一些外泄的现象,最好先别离开房间,外面军雌的精神力波动太大,会对他造成一定的负担。他卧床期间注射了太多的止痛剂,接下来的时间如果不是真的疼到受不了,最好不要注射,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定的抗药性,一旦止痛剂完全失效,后果你们自己也清楚……”
温特听得昏昏欲睡,但他睡了太久,这会根本进入不了梦乡,他忍不住嘟囔一句,“你这些话不该背着患者说吗?”
“那是对于快死的。”路然说完,注意到达伦朝他投来了死亡视线,雌虫的反应比雄虫的反应大多了,“我知道你对这些医嘱向来左耳进右耳出,但你不妨看看你的账户余额,就能知道为了治好你,总共花了多少星币。”
闻言,温特打开自己的终端查询,余额上的数字令他大为震撼,他难以置信地反复数了十遍,“什么鬼?!”
“我怎么只剩一千五百星币了?!”
达伦偏过头去,心虚之余,又忍不住弯了唇角。
路然两手一摊,幸灾乐祸道:“这下好啦,世上又多了一只破产的雄虫~”
温特生气了。
达伦立马抱紧他,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很快就赚回来,实在不行,我们还能去抢,抢劫赚得更快。”
路然:“……”
真是简单粗暴的哄虫大法。
但事实证明,温特很吃这一套,他的脑袋靠在达伦的胸口,轻轻蹭了蹭,“想吃冰淇淋~”
路然打断道:“我不介意现在帮你联系殡仪馆。”
他用眼神警告达伦,不许溺爱雄虫。就见达伦揉了揉雄虫的银发,温声说道:“那你按时吃药,谨遵医嘱,身体养好了我带你去吃日耀星的特色冰淇淋,你应该很久没尝过了。”
温特乖巧地点了点头。
路然面无表情地拎起自己的药箱起身离开,出了门就看见那只黑发机器虫举枪对准了试图靠近的军雌,地上还留着两个打穿的洞口,机器虫见他迟迟不走,犹豫了一秒,将另一个枪口对准了他。
虫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地笑一下。
第59章 59
温特感觉自己被“囚禁”了。
七天下来, 他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要是妄想偷偷逃跑,达伦就会把他一把端起, 放回到床上, 直把他亲到没力气了, 他就跑不了了。
雌虫靠着本身强大的身体素质, 老是欺负他,温特对此非常非常生气,为了报复达伦,他在对方的肩膀上咬了几口, 虽然没见血,但他猜想一定留下了红印子。他要让达伦知道他可不是任虫随意揉捏的雄虫!
最开始的时候,温特确实有要出门看看的念头, 但被端回来几次之后, 他就是纯粹地想要达伦把他端回来, 偶尔雌虫的反应没跟上, 温特还会一个假摔, 倒在地上, 柔弱地等着达伦将他抱起,然后生气地咬达伦一口, 接着心满意足地趴在床上。
但偶尔, 温特也会没有玩游戏的心思, 他的眼睛疼得厉害,连带着头痛欲裂, 因此还打碎了不少东西, 要不是手腕上还戴着精神力抑制手环,那些家具也该早早去见垃圾神了。
这会儿, 他就刚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整只虫被汗水打湿,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没什么两样。汗珠落进了他的眼睛,使得他难受地眨了眨眼。温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等着达伦将他抱进了浴室。雌虫的动作轻柔而小心,帮他洗去了身上的所有不适感,温特很快就靠在达伦的身上睡了过去。
等到温特再次醒过来时,浑身酸痛,达伦帮他按-摩着手臂,他早上不小心撞到的地方,也已经抹上了药膏,他这次醒得较早,药膏还没彻底吸收。
回忆起自己又打碎了一个杯子,温特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温特将自己账户余额展示给达伦看,上面仅剩十个星币。不是十万,也不是十亿,就是孤零零的十个星币。温特至今也没想通,他那些钱究竟花哪去了。
但他的身体确实比想象中的恢复得快,在前往A11区之前,他和路然就他的身体情况做过一番讨论,对方预估他至少要昏迷半个月,就算醒来,也会有不低于半个月的虚弱期。
而现在,昏迷期与虚弱期都大大缩短了。
好吧,他承认这钱花得也不算亏。
温特怅然若失道:“赔不起杯子钱。”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穷过。
“埃比尔叔叔不会计较这些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温特就想起两周下来,达伦不仅不许除了路然之外的虫进入他的房间,就连埃比尔也坚定地阻拦在外。
达伦给维恩续上了精神力,该机器虫当场“叛变”,认真地执行起“拦虫”的任务来。只不过维恩创造之初,最高指令就是保护温特的安全,达伦给出的指令恰好高于监视双胞胎的指令,维恩会执行也不奇怪。温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他咽下达伦喂来的一口粥,清淡得他生无可恋,“你还说呢,他肯定被你气死了。”
“他精神力波动大,会给你造成负担,这几天你身体好一些了,倒是能让他来看望看望你。”达伦说罢,又喂了温特一小口粥,他看得出雄虫对近几天的伙食很不喜欢,但也没多说什么,每次都乖乖地吃了。
令虫心软。
温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精神力被锁住,感官会变得有些迟钝,但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雌虫炙热的目光。一碗粥喂完,达伦也并没有立刻松开他,而是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偶尔摸一摸他的脸,偶尔把玩他的手指。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幼时,他们遇见了爱不释手的玩具,会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温特感觉到,雌虫下一秒就要低头吻他,对方的按捺不住扑面而来,也正如温特所料,达伦的气息越来越靠近。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温特从那些话语中捕获到了“坎贝尔”“雌奴”两个词。
他眉心微蹙,偏头躲开了达伦将要落下来的吻,“去看看,怎么回事?”
达伦:“……”
达伦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雄虫,带着一腔被打断的火气出了房间。
门外的争吵声愈发激烈。
温特听不太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但那两个字眼又令他十分在意,故而偷偷摸摸地下了床,摸索着来到门口,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
这回他听得清晰多了。
“你一个萨尔维厄家的雌奴,有什么资格做坎贝尔家的家主?!你身上流着的血,和你雌父的一样下贱!我道你这些年怎么还没死,原来是到了萨尔维厄家去当奴隶!”
温特扒着门缝,听得快急死了,达伦怎么还没一巴掌扇飞他?
他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刚准备探出脑袋,就被一只手推了回去。维恩冷漠无情地开口,“听话,别乱跑。”
并将门一把关上。
温特:“……”
门外,那只雌虫依旧在疯狂输出,好叫全基地都知道达伦是温特的雌奴,而雌奴,是不配当坎贝尔家主的。
温特通过捕捉到的信息,确认了那虫的身份——达伦同雄异雌的弟弟,洛里·坎贝尔,担任少校一职。
洛里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两周前的兽潮来得蹊跷,那些毛绒绒通常只在他们挖采矿石时最活跃,可如今正是休整期,它们不该这样大规模地发动袭击。温特猜想,洛里就是派来携助调查的。
偏偏是洛里·坎贝尔,温特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竖起耳朵又继续偷听,只听到达伦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没资格,难道你就有?”
温特微微睁圆了眼,好一句毫无杀伤力的回话,达伦这是在干什么?实在吵不过,一拳过去也行啊!这基地里能有几只虫是达伦的对手?何况是洛里那个废虫!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房门一把打开,但显然有虫比他更快,维恩将他一把塞回房间,“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摔了一屁股的温特:“……”
这个大逆不道、倒反天罡的机器虫!!
温特生气地解开手腕上的精神力抑制手环,精神触手悄悄地从门缝里探了出去,迅速地伸到维恩的后颈,把对方的“电池”抠了出来。
机器虫倒地的那一瞬间,温特又把精神力抑制手环重新拷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他起身推开房门,踩着维恩,呼吸到了自由且新鲜的空气。
刚才他和维恩弄出的动静太大,众虫的视线大概都落在了这边,以至于整个基地略显静悄悄的。温特一出现,就明白路然所说的会造成负担,是什么意思了。
他分明已经锁住了精神力,却仍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缠绕在他的身侧,挤压着他周围的空气。雌虫并不具备将精神力实质化的能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精神力,他们只是感觉不到而已。越是高阶的雄虫,对于空气中的精神力就越敏-感。
温特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又往前走了一步。达伦很快就闪现到了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出来了?”
雌虫握住了他的手。有了达伦站在他的身侧,温特感到好受了一些,他示意达伦带他过去,他有话要和洛里说。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洛里,这会儿倒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他静静地望着那个缓缓朝他走来的雄虫,几乎所有雌虫的注意力全被这位雄虫阁下吸引了。洛里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雄虫阁下,对方的银发乖巧地散落在肩头,白皙的肌肤上找不到一丁点儿的瑕疵,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更是清澈而干净,整只虫圣洁得仿佛天使。
下一秒,天使开口冷嘲热讽道:“你就是洛里·坎贝尔?那个小三的虫崽?”
洛里顿时满脸通红,“你胡说什么!!”
“我算了算你的年纪,似乎你出生时,达伦的雌父还未过世吧?”温特和善地笑了一下,“还是说你身上流着的另一半血,并非来自坎贝尔呢?”
周围的军雌简直想鼓掌,但碍于洛里少校的职位,终究还是忍住了。
洛里攥紧双拳,想要岔开他的身世转到达伦是雌奴的事情上,于是嗤笑一声,说道:“想不到阁下竟然如此维护一个雌奴,当真是心地善良!”
“我一向心善。”温特无辜地睁大眼睛,“但你口中的雌奴,是指谁?”
洛里心里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但达伦是雌奴的身份绝不会错,意识到这一点,他又冷静了下来,“自然是你身边的这位。”
“你说达伦啊?”
温特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将自己的配偶一栏展示在众虫的面前,微微倾头道:“你说,他是我的雌奴?”
众虫的视线统一落在了温特的终端,在光屏里的那份档案上,他们清楚地看见达伦·萨尔维厄的名字,正明晃晃地位于雌君一栏。
温特的脸色从无辜迅速转变为阴沉,冷声道:“我从来还不知道,我萨尔维厄配不上你们坎贝尔?我的雌君,居然不够资格当你们家的家主?”
“他不够资格,难道你个野种够吗?!”
达伦站在温特的身后,朝着洛里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随着温特的一声“动手”,他迅速向着洛里挥去等待已久的拳头,只听见“砰”的一声,洛里摔出去三米远,鼻梁骨都断了。
第60章 60
听到洛里被揍飞的声音, 温特浑身都舒坦了,比起动嘴骂虫,他还是更喜欢打架。达伦是他雌奴的时候, 别虫尚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何况现在达伦已经是他的雌君了。
虽然这会儿温特身上的不适感又加重了, 但他还是对着狼狈地从地上坐起来的洛里说道:“今天这一拳, 是你出言污蔑我雌君在先,倘若你有任何异议,不妨告到法院去。哦,不对, 差点就忘了,动手的指令是我发布的,你要告, 还得先过雄保会那一关。”
达伦鉴于温特看不到, 凑到后者的耳畔低声说道:“他面色惨白, 被你这话吓坏了。”
温特顿感心满意足, 又继续说道:“其实就算你不追究, 我也会去告你。放心, 看在你目前还姓坎贝尔的份上,不让你坐牢。”
只是破破财还是有必要的。
温特感觉自己真是天生富贵命, 刚穷几天就有虫上赶着给他送钱, 看他不扒了洛里一层皮, 他就不姓萨尔维厄。
洛里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走吧,先回去了。”达伦注意到温特的手指颤了一下, 旋即后者攥紧了他的手, 达伦立刻下了结论——雄虫的身体又开始难受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横抱起雄虫。
周围的军雌见状, 立马向他们的位置挪了两步,期待已久的雄虫阁下终于出现在面前,他们按捺不住地开口道:“阁下,我们……”
结果达伦一个箭步,抱着温特冲回了他们的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十秒之后,达伦出门,给维恩重新装好“电池”,然后又无情地再次关上了门。
维恩缓缓起身,不计前嫌地举起枪,继续守护他那个小没良心的雄虫。
军雌们:“…………”
房间内,温特趴在床上缓了一会儿,耳畔传来杯子轻放在床头柜的声音,达伦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出完一口恶气后,心里确实痛快不少,不过他做的坏事也虫尽皆知了,他在达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对方变成了自己的雌君。想到这一点,温特不免地又心虚了起来。
他小心地挪动着,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只留大半个身子还在外面。可温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达伦开口质问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达伦。”
“还难受吗?”达伦问他。
思绪被倏然打乱,温特呆呆地坐在床上,顶着一头凌乱的银发,“不……不难受了。”
“要不要喝点水?”
温特本来没那么想喝的,但达伦都将水杯放到他的嘴边了,他顺嘴就喝了两口,完成这个动作,他甚至只要动动嘴巴就好。雌虫对他的宠爱,不输他的雄父和雌父,这倒令温特有些不解,“达伦,你为什么……总是对我特别好?”
达的手指一顿,垂眸淡淡道:“因为这是你对我唯一的要求。”
听到这个回答,温特困惑地眨了眨眼,但是达伦好像并不打算直接把答案告诉他,温特只好自己从记忆里搜索。
他回想起达伦刚到家时,总是沉默寡言地跟在他身后,他去哪达伦就去哪,温特知道雌虫不安,所以也不拒绝雌虫的跟随。毕竟他也很乐意有个形影不离的玩伴。
可是渐渐地,这种形影不离就有点太超过了,温特上个厕所,达伦也要在门口等他,洗个澡,达伦也在门口等他。
有一天,小温特实在没忍住,站在厕所门口苦口婆心地劝小达伦,“上厕所就不要跟了吧?”
达伦静静地看着他,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温特只好又问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不在的话,有虫欺负你吗?”
达伦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达伦才终于开口,“保护你。”
温特:“……”
温特无奈道:“这你放心,马桶很安全,不会突然把我冲走。家里的浴缸也很安全,不会把我绑架到外星系。你可以不用一直跟着我的。”
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达伦露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然后转身默默离开,像是要到无虫的角落里舔舐伤口的无虫怜爱的小崽。
温特快走两步,抓住了达伦的手腕,“你……你平时对我好一些就行了,就比如说,喂我吃饭?帮我写检讨?和我一起,唔,修玩具?”
温特绞尽脑汁,也就想出来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但当时,他清楚地看到,小达伦的眼睛亮了起来,朝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温特屈起手指,抠了抠床单,说道:“我当时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达伦转过身来,和温特面对面,他抬起手来替后者整理了一下头发,“对我而言不是随口一说。”
“可是……”
“我也心甘情愿。”达伦抚摸着温特的额角,“那你呢?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雌君?”
达伦其实知道答案,他太了解温特,所以也知道该如何设下“陷阱”给眼前的雄虫。他只要稍微透露一些“他成为坎贝尔家主”的事给温特,温特就一定会想到那一纸雌奴契,想到坎贝尔家的虫会来闹,由此,温特会把他提为雌君,他肯定,绝对是“雌君”这个位置。
而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温特也很简单,只要将他在坎贝尔家经历的一切,不小心地让跟踪他的维恩看见就好。维恩是温特派来的,事情是维恩看见的,决定是温特做出来的,而达伦只需要等候一个结果,等到他的档案上,与温特的关系从雌奴,变成雌君。
想要这个位置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保住这个位置。
温特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达伦成为坎贝尔家主并非是众虫皆知的事,他总不可能跟达伦说他派了维恩去跟踪他吧。
他熟练地往达伦怀里一倒,含糊其辞地说道:“总之,我今天帮了你大忙,你可别忘了我的冰淇淋!”
“好,不会忘。”
雄虫的心虚掩盖不住,达伦弯了唇角,手指摩挲过雄虫的唇角,“那我现在亲你,还需要为你戴上面具吗?”
“……你这几天亲我的时候怎么没管面具的事?”
“情急之下,忘了。”达伦低下头,捧住雄虫的脸颊,吻了下去。
十分钟之后,他看着温特红润的嘴唇,眼神温柔了下来,“以后不许让其他雌虫碰你、抱你、亲你,否则婚管会给我的评分会特别特别低,我就得坐牢。”
温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这么过分?”
“确实过分。”达伦假模假样地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温特又吻了下去。
这个吻较之以前,攻势并不猛烈,很温柔且缠-绵,温特很快就被亲得晕晕乎乎,搂着达伦的脖子,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呜咽。
于是达伦的攻势又恢复到了从前的那般凶狠。
等到雌虫终于松开他的时候,温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以后每天至少要和雌君亲上两回,否则雌君就会被婚管会的工作虫抓走,这是柏郁告诉他的。现在达伦还告诉他,他不能碰别的雌虫,否则他们也要抓走达伦。
婚管会的虫好坏!
这都是些什么究极剥削的规定?
看来在达伦彻底掌控坎贝尔家,在他们离婚之前,只能先辛苦辛苦达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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