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翻看菜单，菜单上都是双人套餐ABCD，他猜测这可能是情侣区的特色，但无法一个人决定，大致扫了眼，将菜单推给岑迟：“今天我请客，你来选。”
失恋的人最大。
岑迟接过菜单。侍者观察二人，忽然道：“呀，是岑先生啊。”
“岑先生经常过来呢。”侍者笑道，“但每次都是在商务区吃，我还是第一次见您选择了情侣区。”
池湛一愣，岑迟却没过多解释，将菜单放下，冲池湛道：“套餐A可以么？里面有香菜和胡萝卜。”
池湛没有异议：“我不挑食，都可以。”
“A套餐，不要白萝卜跟姜丝。”岑迟道。
侍者下了单，鞠躬离开。
岑迟一手撑着下颌，看着池湛。池湛被岑迟注视着，有点无措，道：“怎么了？”
“我发现，阿湛还挺好养的。”岑迟莞尔，“不像我，很多东西都不吃。”
池湛道：“之前倒是没注意过，你有什么东西不吃？”
“很多。”岑迟慢吞吞地道，“不吃任何动物的皮与内脏，不吃青椒、茄子、白萝卜跟丝瓜，带肉末的菜不吃，姜也不吃，还有……”
岑迟一边思索，一边说出了一长串不吃的瓜果蔬菜名单，池湛惊住了：“之前……好像没见你提过这件事啊。”
“不想被发现。”岑迟道，“会破坏医生形象，毕竟大家都提倡健康均衡的饮食习惯，我带头挑食，影响不好。”
“那现在怎么说出来了？”池湛笑了。
“因为我想，”岑迟冲他眨了眨眼，轻轻地道，“如果是阿湛，也许会包容我的缺点，包括挑食的习惯吧。”
如果身处在情侣氛围极其浓厚的地带，便会情不自禁地被感染——桌子设计的窄，即便两人规规矩矩地坐着，但稍微一动，便会不小心撞到对方的膝盖。
无端升起了暧昧感。
周围的人全都表现得非常自如，那是因为他们是真情侣，他们两个人坐在其中，简直是格格不入，但又不好换座位。
池湛心口一动，不知道什么原因，心跳加快了几分。
“当然了。”池湛道，“我是你的朋友，当然会包容你的缺点了。”
因为齐文，池湛放下了对岑迟的戒备，但仍注意跟他保持距离。毕竟，系统所告诉他岑迟好感度过高的事实，仍然在他心头沉甸甸地坠着。
他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岑迟，但既然岑迟有喜欢的人，告诉他，似乎也未尝不可？
池湛不动声色将椅子朝后移了移，勉强好些了，但偶尔还是会碰到对方的腿跟脚踝。反倒是岑迟，一直就没动过，只是不停地被池湛碰到。
腿太长也是个问题，简直无处安放。
在双方关系中，肢体接触是最容易产生暧昧的办法，尤其是无事可干，感官分外敏锐，仿佛外界的喧嚣都已成了画外音。
道歉也不是，不说话更奇怪。
池湛的耳朵有点热，有点呼吸不畅，喝了口水，定神，故作轻松道：“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来打游戏吗？”
岑迟道：“当然可以。上次之后，我新练了个角色，正好试试。你要带我打吗？”
“我不是很厉害……”池湛不好意思道，“只能尽量保证活着。”
池湛拿起手机，登陆游戏，游戏开了个更新包，一长串的更新内容，池湛并没仔细看，更新花了点时间，之后开了房间，拉岑迟进来。
岑迟的号跟池湛差不多，只不过池湛是许久不打掉下来了，而岑迟则是不经常打，以一个月三局的频率浅浅维持段位。
他的号可以说非常朴素，没有头像框，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气泡，也没有充钱，没有皮肤和外观，用的都是原始角色，与其他上了皮肤的队友格格不入。
岑迟道：“为什么他们的角色好看？”
池湛解释：“他们花钱买了皮肤，可以提高攻击力，但不多。”
岑迟点头，道：“你也买了皮肤。”
池湛倒是对氪金没有多大兴趣，但他登陆这个号时，便已经有很多皮肤了，或许是以前的他买的？总之不用白不用，花的也是他的钱。
在回答了岑迟几个基础问题后，池湛忍不住道：“你对这个游戏一点也不熟悉啊。”
岑迟淡然道：“嗯，之前被朋友带着玩了几把，但也没有搞明白游戏机制，只是胡乱玩罢了。”
“看出来了。”池湛打趣道，“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岑迟抬头看了池湛一眼，“何况即便是神，也会有无法做到的事情。”
池湛只当岑迟是随口感慨，并未在意，选了角色，朝岑迟那处望了一眼，岑迟正在到处点点面板，似乎在查看队友的信息。
游戏开局，岑迟跟着池湛走，问：“这个游戏，是不是也能在电脑上玩？”
“是。”池湛道，“还有专门的比赛，电脑操作挺难的，比手机难多了。”
岑迟“嗯”了声，虽然操作一般，但胜在不作死，也不会随意出去打人，更不会在丝血的时候还觉得“我能反杀”，情绪相当稳定。
相比较起来，池湛就很热血，拿着战士就出去哐哐乱杀。
拿法师和战士的感觉完全不同，当法师时是高岭之花，当战士就是热血男儿，不冲不是人。
当然了，“我能反杀”只是一种错觉罢了，池湛最后还是变成了一抔土，但岑迟还活着。
池湛道：“他还剩一点血了，你去打，可以的！”
岑迟便上前打，结果被秒了。
池湛：“……”
岑迟道：“他的大招还没有发。”
意思是自己肯定会死。
池湛郁闷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躲起来？”
“如果我不去，你一定会很着急，甚至很长时间都想，如果我就打他就好了。”岑迟气定神闲道，“虽然打不过，但还是要试试，否则会遗憾很久。”
池湛想了想。
……还真是这样。
对方的确只剩下一点血了，如果就这么看着他逃跑，池湛绝对会不甘心。
池湛道：“下次你别听我的了，我全靠直觉，不一定准。”
岑迟笑了笑，没说话。
池湛复活了，和岑迟打另一个人，池湛又被杀了，但很巧的是，对方又只剩下一点点血了！池湛险些就说“打他”，但理智让他忍住了。
然后岑迟上前，又被对方打了。
“这次为什么……”
“我上头了。”岑迟道，“只想打他。”
池湛看了看岑迟，对方非常淡定，显然和他不一样。
岑迟只是个辅助，他的伤害量并不高，全靠另一个人输出才能打出伤害，失去了池湛，就不再具有威胁性。
这年头，愿意主动送死的人可不多。
但经过这么两次“生死相随”，队友都忍不住发言了。
射手：上路的两位，劝你们早点去挂情侣标吧，祝你们早生贵子！
打野：祝你们早生贵子！！
法师：祝你们早生贵子！！！
池湛：“……”
他们绝对是在反讽吧！
但岑迟的注意力却是在……
“情侣标是什么？”他疑惑道，“这个游戏还能结婚？”
“……能啊。”池湛冷静道，“但没什么用，只不过是挂个名号，可以拿气泡和头像而已。”
岑迟若有所思，“嗯”了一声，似乎是信了。
池湛心想，幸好我把个人信息都隐藏了，虽然跟颂光挂了情侣标，但别人是看不到情侣信息的，除非是一种情况下。
目前，池湛已经不打算让“男友”颂光上场了，毕竟他已经找了X扮演他的现实男友，再找一个人，说谎难度就变大了。
“那……你还有继续相亲的打算吗？”池湛转移话题。
岑迟的思路果然被他带跑了，沉思片刻，无奈地笑了笑：“不行，我还是喜欢他，不想再继续相亲了。”
岑迟这副模样，池湛还是第一次见，不但觉得奇怪，更是怀疑，那名玩家是不是给岑迟用了譬如“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道具，才会让他变成这样。
“天涯何处无芳草……”
“何必单恋一枝花？”岑迟接道，随后摇头，“阿湛，你喜欢过一个人吗？爱上一个人，是很奇妙的，你的眼神跟心灵，都会无法控制地追随着他，无论他去哪里，你都想跟着他一起去，他笑，就开心，他哭，就难过。”
“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放手。”岑迟淡淡道，“到死都要跟他在一起。”
池湛：“……”
岑迟看了眼池湛，那眼神很深，似乎包含了某些深沉情绪，但很快，他便拿起手机，冲池湛笑了笑，道：“再来一局？”
岑迟虽然在笑，但池湛却被他所打动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纯粹的爱，虽然这种爱未免有点过于偏执，但如果对方是玩家，池湛觉得还好。
现在的玩家普遍追求刺激，什么霸道总裁墙纸爱，腹黑医生狠狠爱，年下小狼狗钻石爱，电竞男神不要太爱……
总之，怎么狗血怎么玩，越狗血越好。
“这才是这款游戏的精髓所在。”系统对他说，“这个世界的设定便是如此，一旦男主对你的好感超越了心动的界限，便会开启第二性格，这种性格会带着偏执、贪婪、妄念等黑暗情绪，也可以用‘黑化’来表示。”
池湛表示不解：“这种爱情不会让他们觉得很可怕吗？”
“玩家进入游戏，追求的就是刺激，如果男主是正常人，和他们谈恋爱有什么意思？”系统道，“正因为是游戏，才能体会到普通世界体会不到的情感，男主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离了你片刻都不行，一定要壁咚强吻才够意思。”
池湛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不能否认，这种剧情确实很“刺激”。
毕竟体验这种剧情的人不会是他。
作为普通的助攻，池湛还是很愿意看看热闹，在一旁加油助威的。
“我支持你，”池湛点头，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承你吉言。”岑迟道。
侍者端着餐前汤上前，将一碗汤摆在二人中间。
碗里还放着两个勺子。
池湛：“？”
侍者正要拿其他菜品，池湛疑惑道：“怎么只有一碗汤？”
菜单上明明写的是两人份。
侍者笑道：“您放心，虽然只有一碗，但是两人的份，我们绝不会偷工减料的。”
池湛：“……”
是这个问题吗？
侍者转身，将主菜端上来，同样的，每一道菜都只装了一碟、一碗、一盘，菜上的沙拉是爱心形状，甜品的奶油是爱心形状，就连勺子，都是爱心形状。
池湛：“…………”
这该怎么吃？
岑迟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对池湛歉意道：“我没想到他们的套餐是这样的，我让他们换一份正常的餐。”
还没等池湛开口，岑迟叫住侍者，提出换餐要求，侍者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很快便稍一欠身：“是菜品有问题吗？我马上撤掉。”
“这些菜会怎么处理？”池湛问。
侍者：“客人要求退掉的餐品，我们会倒掉，或者员工自费买下。”
池湛刚看过菜单，这家餐厅主打情侣餐，价格比一般餐品都要贵，性价比不高，大概不会有人买走，何况饭菜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这样就撤掉，未免浪费。
“算了，再给我们一套餐具。”池湛对侍者道，“不用重新上了。”
只是分一分餐就可以的事情，没必要大动干戈。池湛对侍者说完，却想到忘了问岑迟的意见。
岑医生看起来就不是会跟人分餐的类型。
“就按阿湛说的做吧。”岑迟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池湛摇摇头：“你也没有点过这种……套餐，我只是觉得，粮食很宝贵，不要随便浪费了。”
岑迟点头：“是的，我也会珍惜食物，不会浪费的。”
岑迟这么认真的态度反而让池湛感觉自己刚才的口吻太严厉了，忙道：“我没有指责你，抱歉。”
“没关系。”岑迟温和道，“这样的阿湛，我也很喜欢。”
“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为表歉意，送二位一杯酒。”侍者端来两杯酒，池湛心想，还好不是一杯……
池湛偶尔会觉得，自己的代码可能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虽然工资高，但他从来不会想着去买昂贵的东西，只会选相对而言性价比高的商品，除了看Seven的直播会上头打赏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努力攒钱。
不过……他的确很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难道他身为NPC的人设，就是一个……
勤勤恳恳、热爱生活、攒钱买房的社畜？
池湛：“……”
好普通的人设，满大街都是这种人设吧？
可为什么，只有他是特殊的那个？
池湛怎么也想不明白。
全新的餐具上来，但桌子不大，只能勉强放下一个小碟子，池湛拿着刀叉，两人动作一大，便容易碰到，分了半天，只觉得累得慌。
“我不介意。”岑迟停下动作，道，“你介意吗？”
池湛低头努力分牛排，随口道：“不介意，我只是怕你……诶！”
池湛的头不小心撞到岑迟，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
“我也不介意。”岑医生按住被碰到的额头，嘴角勾起来，似乎觉得很好笑。
“所以我们在做什么？”
所以，完全没必要分餐吃。
池湛和岑迟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便在那张小小的桌上，吃起了一盘菜。岑医生的用餐姿势永远十分优雅，池湛也不由自主地优雅了起来。
很神奇。
这时，一名陌生侍者走到两人身边，彬彬有礼道：“餐厅开店一周年的活动，请问两位有兴趣参加吗？只需要完成一个小任务，可以得到本次套餐的一折券哦～”
一折券一折券一折券一折券……
池湛完全没听到前面的话，只记得后半句话了。
对于社畜来说，最有吸引力的三句话：
你中奖了。
你中彩票了。
一折一折，全场一折！
刚才听到旁边的躁动，侍者挨着这条路已经走过了很多客人，池湛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并未在意，没想到是餐厅在办活动。
“是什么任务？”岑迟主动道。
侍者手里捧着个盒子，介绍道：“盒子里有不同的任务卡，抽中哪个就是哪个哦，请问谁来抽？”
“阿湛抽吧。”岑迟道，“请客的人来。”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池湛心想，只要不是什么恶搞的任务，他都可以试试。
毕竟……一折真的很划算。
完全抗拒不了。
他的抽奖运一直都不太好，只能抽到“谢谢惠顾”，偶尔能抽中一块钱，都算不错了。
盒子里的确有很多卡片，池湛完全没有方向，只随便抽了一张出来，侍者念道：“请两位喝一杯交杯酒，本餐厅将拍照留念，祝二位感情顺利，生活愉快。”
侍者和岑迟一起看着他。
池秘书风中凌乱了。
池湛：“这、这不好吧，能重新抽么？”
侍者满怀歉意，摇了摇头。
池湛是绝对不能做这种任务的，不单是对岑迟不公平，也是对岑迟喜欢的人不公平，犹豫一下，只能忍痛放弃折扣了。
“我选择放弃。”池湛道。
侍者道：“真的不做吗？任务很简单的，而且在场的顾客都选择了参加哦，一折的优惠力度也很大，之后恐怕再也没有这么优惠的活动了。”
你去做销售，一定业绩很好。
池湛心里摇摆不定，但抽到的任务实在太难办了，到时候谁都下不来台，只会更尴尬，这么想着，他正要再次拒绝，岑迟突然道：“不想做的话，不必勉强。”
池湛道：“我只是怕你……”
“没关系。”岑迟摇头，笑了笑，“只是单纯的任务而已，你与我都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担心的？”
侍者附和道：“是呀是呀，只是一个活动而已，人是死的钱是活的……”
池湛：“？？？”
这句话，好像不太对吧？
“可是……”池湛仍然在犹豫，但侍者显然见惯了这种放不开的害羞小情侣们，不由分说，将两杯酒递给他们，招呼一旁的摄像师，找好位置准备拍照。
赶鸭子上架的池湛仍然在挣扎，他总觉得这么做不对，为什么身边的人，连岑迟都是一副相当配合的模样？
难道只有他想多了？
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吗，朋友之间也能做？
池湛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古怪感，但岑迟只淡淡笑着看他，并将一杯红酒递到他的唇边。
“不用有压力。”岑迟在池湛耳畔低声道，“为你省钱，是我的荣幸。”
“来，看着我。”
“如果紧张，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好朋友之间的艺术照，仅此而已。”
池湛看着岑迟，他的眼睛里带着平和与温柔之意，毫无压迫感，也不含任何会令人不安的情绪，只淡淡的，像一朵云般，轻飘飘地进入了池湛的世界。
周围的情侣依旧自顾自地沉浸在甜蜜的小世界里，并没有人好奇地关注他们，毕竟在心爱的人面前，绝对没有办法再去观察外人。
在情侣专属区，任何亲密举动都是正常的，反而像池湛和岑迟这样礼貌而保持着一定距离，带着些许拘谨情绪的组合，才是奇怪的。
池湛忽然间不紧张了。
……只是摆个姿势而已，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心无愧。
如果岑迟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隔着薄薄的衬衫，岑迟轻轻扣住池湛的手腕，将他朝自己的方向带，并示意池湛，酒杯可以再抬高一点。
手臂之间互相依偎着，依稀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在食物的香气与酒杯的轻微碰撞声中，岑迟的瞳色被午后的光一照，似乎弥漫着金色的阳光。
是一个很温柔的，看着便会令人开心起来的眼神。
摄像师微微后撤，调整镜头与拍摄角度。
交杯酒的动作，会使双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贴在一起，池湛穿着衬衫，岑迟则穿一件羊绒衫，触感很是柔软，两人的头微微靠在一起，一触即分。
池湛忽然莫名想起了刚才分餐时不小心撞在一起的场景，嘴角翘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岑迟没有用力，似乎很怕被他的力带跑了。
岑医生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细致体贴。
“Cheers。”岑迟道。
池湛：“Cheers。”
“咔嚓”一声，这一幕被永久定格在了相机里，并且在之后被评为了最佳情侣照，当然，这是后话。
第52章 chapter 52
侍者递来一张活动券：“这是一折券，待会您付款时出示就可以使用了。”
池湛接过，岑迟则是走向摄影师：“可以看照片么？”
摄影师将照片调出来，一共拍了三张，岑迟问：“照片能发给我么？”
“可以的，等会发到手机上。”摄影师道，“您挑一张，还可以洗出来。”
池湛和侍者聊完，岑迟已经选好了照片。
摄影师：“就要这张吗？好的。”
“稍等一下。”池湛迟疑道，“这些照片，你们会留档吗？”
“会的，会在活动墙上进行展出，但您放心，我们不会做其他用途，并且已经有几百位顾客参加活动并留念了。”摄影师笑道，“您看，在墙壁右侧的活动墙上已经有很多照片了。”
池湛并不想让自己的照片挂在活动墙上，想想就要社死了，但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的模样，岑迟见池湛犹豫，道：“一起去看看？”
活动墙上有一块中等大小的屏幕，照片以每秒钟一张的PPT翻页形式进行轮番播放，照片数量很多，夹杂在其中确实不容易发现。
抽到喝交杯酒的人还不少，短短一分钟，池湛看到了三四张摆着喝酒pose的人，大家都很坦然，丝毫不觉得尴尬。
池湛放心了。
大概是今日餐厅内人多的缘故，餐后甜点迟迟未上，侍者则穿梭于人群中，显然非常忙碌，两人便没有催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喵喵还好吗？”池湛叉起一颗西兰花，道，“听他们说，前几天喵喵忽然消失，还好被人捡到了。”
“依然是该吃吃，该睡睡。”岑迟道，“胆子大。不过，我也很奇怪，它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池湛在听说了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后，立刻想到了答案。
不用说，肯定是玩家的道具。
有些时候，游戏为了让玩家尽快接触到攻略对象，便会用道具产生强制性剧情，比如走在马路上忽然被豪车溅了一身水，霸总不得不停下车，男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从而产生交集。
“确实很奇怪。”池湛道，“小猫咪总喜欢离家出走，不过喵喵很聪明，它能找到回家的路。”
“嗯，不说这个了，再打一局游戏么？”岑迟笑道，“我练练角色。”
“当然可以。”池湛欣然答应。
池湛开了个房，刚把岑迟拉进来，忽然间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您的男友[颂光]已上线，已将他自动拉入房间～
什么？池湛还没明白意思，颂光已经进入了房间。
池湛：“……”
“你拉了个朋友吗？”岑迟显然不清楚他跟颂光之间的关系，随意问了一句。
池湛：“是……啊。”
颂光进房后，什么也没说，但池湛确定自己并没有按错键，颂光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开吧。”岑迟道，“还有朋友要进？”
“没有。”池湛只得点了开始游戏，很快匹配成功，进入选角色阶段，池湛询问客服，怀疑是BUG。
片刻后，客服回复：
亲亲，今日游戏更新内容为：情侣将自动组队进行匹配，无需邀请哦～
谁会看游戏的更新项啊！
池湛抓狂了。
其他人都已经选好角色，池湛回到选择界面，发现颂光选择了法师，岑迟则是辅助，其他两个队友则选择战士和射手。
池湛最后选了补位去打野。
游戏进入对战等待时间，岑迟突然轻轻“咦”了声，看向池湛。
“阿湛，你跟你朋友的名字旁边，为什么有一个粉色的图案？”
在隐藏了个人信息之后，其他人无法查看你的朋友关系，只能在游戏对战时间里看到图标。
而这款游戏里有很多代表“关系”的图标，比如“师徒”的黄色标，“闺蜜”的橙色标，“兄弟”的蓝色标，“死党”的银色标，以及——
情侣的粉色标。
池湛没想到，原本为周宴行准备的“假男友”颂光那时候没用上，反倒在这时候被发现了。
“这是……”
池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岑迟又不是周宴行，他说什么都信，以系统给出的信息，以及他观察得出的结论，岑迟非常聪明，又学心理，说不定会看微表情，被识破的概率非常大。
何况，互联网是不会说谎的。
“这是二位点的甜品。”侍者在这时上前，将小蛋糕放在桌上，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谢谢。”岑迟温和道，池湛本以为结束了，正要若无其事地吃甜点，不料岑迟仍然很坚持地问：“是什么？”
池湛只好道：“是……情侣标。”
这话一出，岑迟的表情带着些许愕然，像是不可置信，眼中情绪沉郁，定格了几秒，才笑了笑，语气温和：“所以，不是朋友，而是男朋友？”
他的语气并不带质问，反而让池湛放下了心。
“是的。”池湛道，“我跟他……最近正在交往。”
“原来如此。”岑迟手执一把餐刀，以刀切着蛋糕，低着头，令池湛看不清他的表情，“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嗯……也是才开始交往。”池湛看着岑迟的动作，忍不住道，“岑医生，蛋糕不需要用刀切吧？”
本来就只是一块小蛋糕，蛋糕上的奶油混合着水果被刀一起切碎了。
岑迟放下刀，微笑道：“抱歉，震惊到忘记了用叉子。”
“这没什么可抱歉的。”池湛说，“没告诉你们，也只是觉得没必要。”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机，反而是阴差阳错，到达了池湛之前一直在寻找的“机会”。
可以自然而然地说出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从而让攻略对象死心。
说了以后，池湛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伟大的任务，深深松了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消失，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
“嗯。”岑迟拿起一旁的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指，明明他的手上并未沾到奶油，“他是打游戏的么？”
池湛应了声，但心里再次涌上忐忑，只希望岑迟不要问他细节，毕竟他和颂光没有事先对过答案。
“原来如此……周宴行知道这件事吗？”岑迟语气淡了点，说，“他应该知道吧，上次看他那么生气。”
池湛的心突然一跳，没有说话。
“周宴行喜欢你，这件事应该很明显了。”岑迟一哂，低声喃喃，“……也难怪他会生气。”
“他也是才知道。”池湛含糊道，“但这并不会影响工作，不重要。”
观察岑迟，他起码能够确定一点，周宴行并没有告诉岑迟，他有男朋友的事情。
“确实不重要。”岑迟笑了笑，拿起手机，“不好让你男朋友久等，还是先打完吧。”
不知道是不是池湛的错觉，他总觉得岑迟说“你男朋友”这四个字的时候，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尽力克制着情绪，又像是加了重音。
“上次你拉我进的那个房间，他好像不在。”岑迟道。
“嗯。”池湛道，“当时是和苏总他们一起打的，他不在。”
池湛有点意外，没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岑迟还记得。那次是他们，周宴行，苏冉与Seven五个人一起打游戏。
游戏开始了，其余两人已经奔向目的地，池湛低头一看，颂光也没走，正围着他打圈，同时头顶冒出一个气泡。
颂光：猫猫头疑惑.jpg
池湛也发了个表情：猫猫头奥利给.jpg
随后迅速往自己该去的地方跑。
原来是情侣气泡。
岑迟看得清清楚楚。
用着一样的气泡，和一样的表情，彼此之间非常熟稔……
难怪那天周宴行的脸色那么难看，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在这里等他呢。
等着看他失控么。
游戏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
岑迟的辅助跟着打野，黏在他身上，而颂光的法师也跟着一起打野，池湛以为他要buff，便留下一半让颂光打，不料颂光拦在他面前，头顶冒出气泡。
颂光：给你打的。
池湛：你缺蓝，你拿吧。
颂光：本来就是给你的。
池湛：诶……
“不好意思。”岑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们怎么都不打？我不小心拿到了。”
岑迟拿到了蓝，小精灵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们。
池湛忙道：“没事！还可以继续打别的。”
池湛带着小精灵继续打，片刻后，中路爆发团战，大家都去帮忙，攻势凶猛，池湛硬着头皮打，谁料一场团战下来，只有颂光死了。
小精灵的大招没有给到法师。
岑迟满怀歉意：“我以为他很厉害，不需要治疗。”
池湛：“没事！法师本来就命薄。”
池湛死后，法师跟小精灵同时回城，谁也不搭理谁，只静静地站着，等到池湛复活，又一起勾肩搭背地走。
一切都很正常……
才怪！
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气氛特、别、奇、怪！
谁来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秘书的内心小人流下了宽面条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好朋友不待见男朋友吗？
友情也会妒忌爱情。池湛听过这个说法，却没想到岑迟也会嫉妒，只觉好不真实，又不好意思问。
一局游戏结束，池湛立刻解散了房间，跟颂光私聊，说自己在吃饭，回去再玩，又冲岑迟道：“先吃吧，都凉了。”
岑迟“嗯”了声，见池湛忙着打字，似乎在和对面的人聊天，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情绪。
“你好像很喜欢他。”
“还好。”池湛不忘补充设定，以免岑迟问东问西，“我跟他就是打游戏认识的，他挺照顾我。”
“你们线下没见过面么。”岑迟又问，并拿起叉子，开始分割蛋糕完好的一半。
“……见过。”池湛胡编乱造，“见过一次，他比较忙，不在这边工作。”
“下次他过来，你可以带他来这个餐厅吃东西。”岑迟道，“我跟你已经探过一次路，东西很好吃，推荐给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池湛说。
两人吃过东西，池湛结过账，两人在路上走。天空阴蒙蒙的，云朵厚重，挡住了阳光，路上起了大雾，能见度不高，岑迟有点心不在焉，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踉跄一下，池湛连忙扶住他。
“小心——”
岑医生的手很凉，比池湛的体温还低。
或许是因为听说了他有男朋友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在一个“失恋”的人面前说自己的恋情，的确非常残忍，池湛只怕会打击到岑迟，于是什么也不说了。
池湛正要收回手，岑迟却是反握住了他的手，掌心贴着，手指扣着，似乎在汲取他的温度，道：“冷。”
何止是有点冷。
池湛打量岑迟，岑医生的穿衣风格向来是简单干净的黑白色系，内搭羊绒衫，外套却单薄，不抗风。而池湛则是内搭薄，穿着略微臃肿羽绒服，不觉得有多冷。
“岑医生要风度不要温度。”池湛开了个玩笑，“原来也怕冷啊。”
虽然牵手似乎有点不妥，但由于岑迟的表情很脆弱，像是被打击到了，池湛心里一软，任由岑迟牵着，走了段路。
“还是穿暖和点好。”池湛道，“虽然不好看，但很实用。”
岑迟却道：“你穿着，很好看。”
池湛心想岑医生夸人的本领真的高，虽然很淳朴，但确实很诚恳。
“以后有机会的话，让我跟你男朋友见一面吧。”岑迟突然道，“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可以被池秘书喜欢。”
池湛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有机会的话，但他真的很忙，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可以不跟周总聊这件事吗？我只是觉得……会有点尴尬。”
“不会。”岑迟道，“我们都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那就好。”池湛如释重负，“那你也早点回去吧，还可以休息一会。”
岑迟应了，松开池湛的手，池湛转身离开，过了马路，一回头，岑迟仍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池湛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回去，岑迟也冲他挥手，表示知道了，方转身离开。
岑迟再回头时，池湛的身影消失在了雾中，再看，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与空气中朦胧的蓝，盖着霜的枯萎叶片，浅米色的羽绒服，尽数消失在岑迟的眼前。
最终不是他，也不是周宴行。
竟是让外人横刀夺爱了。
一个常年在外地，异地恋的“网友”。
爱情可谓是不堪一击。
只是……他所说的，就是真的么。
岑迟可以找出池湛八百个破绽，但他和颂光在游戏里的互动是真实的，是绝演不出来的。
哪怕有一万个理由认为是假的，但仍然忽略不了那其中一个最微妙的直觉。
他信了。
之前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
岑迟回到诊室，现在还是午休时间，前台正在电脑上戴着耳机看视频，见岑迟过来，紧张道：“岑、岑医生，有什么事吗？”
“请找下齐文的登记表。”岑迟道。
“好的。”前台正要关掉视频，岑迟扫到视频，道，“稍等，你在看游戏直播？”
“对对，岑医生你也对这游戏感兴趣吗？现在是WT在直播呢。”前台激动起来，“我超级喜欢WT，他们特别厉害，而且最近要来我们这边打游戏呢！到时候真想过去看他们的比赛。”
“WT……”岑迟若有所思地重复，忽然道，“你知道一个叫Seven的电竞选手么，他是WT的么。”
“当然知道，他是WT的队长！我最喜欢他了。”前台和岑迟说了WT的光辉岁月，以及Seven的各种高端操作，岑迟耐心地听着，最后道，“可以把他直播间的链接发我么？”
前台简直是Seven的迷妹，各种信息手到擒来，转眼间，从来不看游戏直播的岑迟便接收到了大量的新信息。
总结一点，Seven游戏打得很好，是WT的主力，为人冷淡，向来不接受采访，洁癖严重，从来不与人产生肢体接触，至于感情史更是一片空白，甚至有人怀疑他可能对谈恋爱根本没兴趣。
种种描述，与今日那个一起打游戏的“颂光”完全不同。
那只是个游戏打得尚可，并不拖累队友又不十分厉害，经常会发可爱表情包的男生。
判若两人。
岑迟和前台道谢，并取走了齐文的信息登记表。
回到诊室，岑迟坐在电脑前，思索片刻，输入“Seven”的关键词，网页立刻蹦出了无数个词条，譬如“Seven夺冠”，“Seven比赛”，随意点进去一个，便是Seven的高燃比赛合集视频。
岑迟只粗略看过一遍，便能察觉到这人和刚才打游戏时的操作水准有明显的差异。
难道是他猜错了么。
底下一个网页，是一段来自“熊猫直播”的采访视频。
“……是想去A省旅游吗？”
“找一个人。”
“网友。”
岑迟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冰冷的光照进他的眼底，与平日里的温和截然不同。
刚回到家的池湛，接到了来自陶然的电话。
“小池！你听说了没？WT的比赛时间确定了！”陶然兴奋道。
池湛的脸都要冻麻了，一边开了免提，将衣服挂上，道：“什么时候？”
“一周后！”陶然道，“就在A省！我到时候要请假过来看，票都给你抢好了，我好吧？”
池湛震惊了：“你居然抢到门票了？”
陶然：“其实我还找了很多代抢，十个人就抢到三张！”
池湛直唏嘘：“你太厉害了！”
池湛最近也在关注，据说WT之前的票都是有市无价，刚一放出来，就瞬间售罄，恐怖程度堪比褚行宵的演唱会门票。
“还有人一起看么？”池湛问。
陶然道：“其实有一张票是抢多了，但退回去又不甘心，周围都没有人看比赛，你有没有朋友想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送哦！”
池湛想了想，他也不确定有没有，正要开口，忽然心念电转，颂光会不会对门票感兴趣？
毕竟他也是电竞选手，应该会想来看看QT的比赛吧？有什么比近距离研究对手更好的事情呢？
池湛不清楚颂光是哪个队的，颂光也从未提过，他打开手机时，颂光已经下线了。
池湛只得发了留言过去，询问要不要一起看WT的比赛。
池湛：“我先问问，到时候给你回复。”
陶然：“行，我已经要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了！可以看到男神的真容了！”
池湛心想我不但见过他，还戴过你男神八位数的围巾呢……
上次的直播内容，最后经过剪辑，在各大网站上传播，剪掉了池湛和Seven进场的画面，以及直播中关于这一方面的采访内容。
以免池湛被人盯上。
池湛换上居家服，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综艺，褚行宵也在其中。
这是一个唱跳综艺，每次镜头切到他，都像一个人狠话不多的酷boy，面无表情，要么就是“嗯”、“哦”、“怎么，你有事吗”三连。
池湛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褚行宵在节目里居然这么能装。
池湛忽然想到，褚行宵玩游戏吗？或许他对WT的比赛也会有兴趣？
似乎很久都没有看到褚行宵了，他练舞上课应该很忙吧。
明明年纪也不大，一天到晚都忙得要命，生病了也只敢休息一天，第二天依然要上课，即使是攻略对象，也不能轻松地生活。
池湛给褚行宵发了个：下课了吗？
过了十几分钟，褚行宵回复：刚下课，哥哥，有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忽然变得很有礼貌，似乎在刻意拉开距离。
出什么事了？
池湛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原因，最后发了个：想吃公司楼下的米粉，回来时可以帮我带一份吗？
一句“如果不方便就算了”还没发出去，褚行宵已经回复了。
褚行宵：好。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池湛开门，褚行宵站在门外，喘着气，将袋子递过来：“买……买好了。”
他说话都不顺畅，牛仔外套的扣子没扣好，敞着前襟，大冬天的，里面还穿着单薄的T恤，露出锁骨，丝毫不怕冷似的。
年轻人，阳气足，火力旺，只是靠近他，都能感觉到热意扑面而来。
池湛没接，道：“进来啊。”
褚行宵一愣，随后有点小心翼翼地说：“让我进去吗？”
“不然呢？”池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还是说，你改行当外卖员了，送完这单，还有下一单等着你送？”
褚行宵：“……”
“你不会是一路跑回来的吧？”池湛不可置信道。
“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褚行宵进屋，轻描淡写道：“老板告诉我，米粉放久了就不好吃的。”
池湛一时语噎。
公司离他们小区也不近，褚行宵居然就为了让他吃到热米粉，一路跑回来……
有弟弟真好啊。
“不冷么？”
褚行宵道：“不冷。”
打包袋上都结了白霜，褚行宵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亮亮的，看着池湛。
池湛怕他感冒，拿了新毛巾递给他：“快擦擦。”
褚行宵浑不在意：“你快吃。”
池湛不由分说，将毛巾罩在褚行宵的头上，褚行宵道：“我看不见了！”
池湛笑道：“那你还不赶紧擦？”
两人打打闹闹，池湛离褚行宵近了些，忽然间嗅了嗅，道：“你喷香水了？”
像是柠檬与酒露的味道，混合着白雪与冷霜的气息，闻久了，便有一种熏熏然的感觉。
第53章 chapter 53
听到这话，褚行宵的表情冷了一瞬，磕磕绊绊地问：“香水？没有，我从来不喷香水。”
池湛没什么反应，只又凑近了点，一手撑着沙发，身体靠近他，俯身在褚行宵的脖颈处又仔细闻了闻。褚行宵的胸膛小幅度起伏着，呼吸里还带着冬日里的薄冷，眨了眨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呼吸里同样带着绵长的果香，像是浸泡在了酒池里，但那味道又很清新，很好闻。
“哥哥，你在干什么？”褚行宵的喉结滚动了下，声音有点沙哑，池湛离他太近，呼吸都打在他的皮肤上，温热的，仿佛一把小钩子，瞬间便让褚行宵有了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想把池湛按在沙发上。
“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池湛思索着，这味道令他感到熟悉。
在哪里闻到过呢？
他思考半天，才注意到褚行宵一直没说话，再一抬头，褚行宵的脖子连带着耳朵都红了，紧紧抿着唇，眼睛不敢直视他，只飘忽乱转。
“距离太近了……”褚行宵道。
池湛之前并未多想，看到褚行宵这副模样，便退回到正常距离。褚行宵忙换了个坐姿，又悄悄调整了下裤子，表情有点不自然。
池湛有点好笑，褚行宵在节目里酷酷的，没想到现实里这么纯情。
没想到只是微微翘起了嘴角，就被褚行宵眼尖地发现了。
褚行宵：“……哥哥，你在笑什么？”
池湛道：“没笑啊，对了，你吃柠檬了？”
褚行宵茫然道：“没有，柠檬太酸了，不喜欢。”他又想了想，闻了闻自己胳膊，解释道：“刚在公司里喝了点柠檬酒，可能是不小心沾到了。”
池湛想起来了。
这个味道……和那日在游轮上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很像，但似乎又有点不大一样。
当时池湛意识不清醒，熏香味道又重，再加上随着时间流逝，此刻即便回忆起来，也不再真实。
“柠檬酒？”池湛仍然有点怀疑。
褚行宵会是那个人么？
不、不太可能，两人声音完全不同。
难道那个人到公司来了？池湛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前的追查半路线索就断了，到现在也没查到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嗯，酸甜的，味道很好。”褚行宵道，“平时作曲找灵感的时候，我习惯喝点酒。”
“还是个小酒鬼。”池湛笑了笑，又漫不经心地问，“是你买的酒，还是……别人买的？”
褚行宵道：“经纪人买的，”他顿了顿，道，“有什么问题吗？”
池湛心里打算沿着褚行宵的经纪人这条线再查查，正思考着，褚行宵已经将拌米粉打开，拆开筷子，递到池湛的手里。
公司楼下的米粉，非常受欢迎，味道好，一小撮花生米、葱末、使用秘制酱料，又是老字号，肉末分量足，再撒上芝麻碎与油辣子，再一拌开，看着便非常有食欲。
“哥哥，你先吃，我回去换件衣服。”褚行宵说。
他身上的雪花进屋后便化了，牛仔外套有点潮，衣襟也湿了个半透，肌肉轮廓在半透明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池湛拿着筷子，打量他时，不经意间升起一个念头：
身材也很好。
又一个点对上了。
香水味、身材好、手腕上带着咬过的痕迹……
池湛原本正在吃东西，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他觉得奇怪，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人，证据也完全对不上，可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一起去？
褚行宵回到房间，随手脱下外套，进浴室冲澡，动作里带着难言的焦灼。
……被发现了吗。
今天不该喝那瓶酒。
褚行宵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片刻后将水温调高了些，微微仰起头，刚才那一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那时候他稍微仰头，再朝后面靠一点，就能“不经意”地亲到池湛了，但只是稍微犹豫，机会就从指缝间飞快地溜走。
懊恼。
刚才还被他嘲笑了。
褚行宵更懊恼了，他丝毫不想在池湛面前立什么“害羞小男孩”的人设，池湛已经把他当弟弟了，再这么下去，怕是真要成兄弟情了。
前两天他才得到了些“学习资料”，刚才池湛那么一靠近，嘴唇差点挨到他的下巴，一瞬间，褚行宵立刻就想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教学片，差点就要被池湛发现异样，连忙掩饰。
一边是冰冷的理智，告诉他最近尽量少和池湛接触，否则会被发现破绽，一边又是滚烫的欲望，表哥很快就要来A省打比赛了，到时候还有他什么事？
虽然不清楚池湛跟表哥之间的相处状态，但到时候再想找机会接近他，难度就很大了。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了。
可他到底该找什么理由呢？
褚行宵若有所思，镜面上浮现水汽，很快就什么也看不清了，他打量卫生间的水管，片刻后，想到了一个绝佳主意。
褚行宵买了两碗米粉，看起来是打算跟他一起吃，池湛则慢吞吞地吃，等了又等，米粉吃完了，褚行宵迟迟没有过来，反倒是发了条短信。
褚行宵：哥哥，我可能暂时去不了你家了，需要处理一些紧急情况，不用等我。
池湛：发生了什么？
褚行宵过了一会才回复：……家里漏水了，很严重。
有多严重？池湛决定去看看。褚行宵家就在隔壁，倒是方便。
褚行宵打开门，还穿着刚才的T恤，但浑身上下都湿了，池湛刚进他家，踩在地上都是水，一惊，但更严重的还在后面。
“楼上的水管和我家水管都爆了。”褚行宵郁闷道，“应该是设施的问题，我刚给物业打电话，说是等会来处理。”
褚行宵的家里宛若一个小型水帘洞，从天花板往下淅淅沥沥地漏着水，把家具电器全都浸泡得不成样，卧室更是重灾区，一张床简直不能看，而卫生间的水管还在噗噗冒水花，惨不忍睹。
池湛震惊了，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太严重了吧，这个屋子里都不能住人了！
池湛看了看水管，奈何他从未点亮过“修水管”技能，看了也是白瞎。褚行宵则和他一样，完全没有相关经验，两个人只能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发呆。
物业很快就赶到，与住在楼上的人一起沟通，沟通半天，最终褚行宵的家里需要重新装修，这段时间都不能住了。
“那看来，我只能去住宾馆了。”褚行宵可怜巴巴地说。
他大概是被这一番突然的遭遇给打击到了，整个人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倘若有耳朵尾巴，估计早就耷拉下来了。
“别这么气馁……”池湛于心不忍，冒出一个主意，道：“你要不要来我家里住？”
褚行宵猝然抬头，望着池湛，眼睛里出现了亮光，顿了顿，却又低落道：“会很麻烦哥哥吧。”
池湛想了想：“只是借住而已，何况他们装修，你也要盯着点吧，跑来跑去费时间。”
更重要的是，由于他们的地理位置和人为因素，小区附近是没有宾馆的，如果要住，只能住到较远的地方。
何况……
褚行宵对他真的很好。
只是暂住几天而已，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先说好，我家里没有客房，睡沙发可以接受吗？”池湛打量褚行宵，他家的沙发应该能塞得下吧。
褚行宵点点头，很高兴的样子。
无形的尾巴又摇起来了。
“带点换洗衣服就行。”池湛道，“我家有备用的被褥，不用来回拿。”
褚行宵打开衣柜，幸好衣服都没被打湿，但这小子的衣服全是春秋款，连一件厚外套都没有。
不愧是年轻小孩，丝毫不怕冷。
池湛又去检查电器电源，免得遇水触电，打开冰箱时，冰箱上层满满当当摆着四排果酒，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池湛：“……”
上次来的时候，冰箱还有食物，这次只有酒了。
褚行宵抱着收纳盒出来，池湛站在冰箱旁，看了他一眼。
褚行宵：“……”
池湛：“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喝酒了。”
酒鬼的外号落实了。
池湛家里的确不大，但也不小，自从褚行宵搬进来后，家里一瞬间变得充实了起来。
褚行宵的衣服倒是不多，但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乐高模型、吉他、尖叫鸡、耳麦以及一些池湛压根不会看的书。
池湛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惊讶道：“你还看《时间简史》？”
褚行宵挠挠头：“偶尔会看。”
那一瞬间，褚行宵在他心里的形象立刻变得博学而高大了。
褚行宵兴高采烈，将东西摆上，又拿了平日里的洗漱用品，池湛找出新毛巾，让他进去洗澡，褚行宵很快便洗完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
“米粉凉了。”池湛道。
“没关系，可以拍照吗？只拍茶几。”褚行宵看起来很快乐，得到允许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之后端起盒子大口吃起来。
他吃的很快，几口便吃完了，便开始捣鼓手机。
池湛刷手机，刷到了褚行宵的朋友圈。
褚行宵：新生活！[图片]
池湛给他点了个赞。
手机顶端冒出消息框，游戏提醒：您的男朋友[颂光]已上线，是否登陆游戏？
游戏更新后，多出一个情侣上线通知的功能，倒是很方便。池湛上线，颂光回复了他的留言。
池湛：我朋友抢到了WT的票，想看吗？可以一起。
颂光：不用。
颂光：到时候见。
颂光：猫猫头微笑.jpg
第54章 chapter 54(二更)
“戚队又在对着手机笑了。”陈澈拎着可乐坐下时，忍不住和文安吐槽，“我真的受不了了，看到队长都有男朋友甜甜蜜蜜了，而我还只是个单身狗，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文安不为所动：“那你也去谈啊。”
陈澈：“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吗？我好想知道队长男朋友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已经让我抓心挠肺一周了，再不知道，好奇心迟早会杀死我！”
文安：“那你去问啊。”
陈澈：“问了，队长不理我。”
文安：“因为你蠢。”
文安一心二用，和陈澈聊天的同时刷朋友圈，看到了一条，道：“戚队，你表弟搬家了？”
文安前几天加了戚颂表弟的微信，以便交流定制礼盒的事，又道：“池秘书还给他点了赞。”
戚颂不清楚这件事，但于情于理也该问候一下，打开朋友圈，翻了下，说：“没发朋友圈。”
他展示页面，褚行宵的朋友圈里一片空白。
陈澈心直口快：“那他可能是发的时候把你屏蔽了——”
“看来你们俩的感情也不咋好嘛。”
戚颂没说话。
文安嘴角抽搐：“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一般。”戚颂淡淡道，“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表弟确实不亲，我跟我们家亲戚也就过年才能见着一次呢。”文安道，“总归和和气气，保持着面上应有的体面就行了。”
大家都是这样嘛，虽然血缘相近，但现在谁还在乎血缘关系？也只有分家产的时候有效。
戚颂给褚行宵打了个电话。
褚行宵片刻后才接起来：“表哥，有事吗？”
“听说你搬家了。”戚颂道，“出什么事了么？”
褚行宵：“家里漏水，所以暂时搬了，不是什么大事。”
表兄弟互相寒暄客套一番，戚颂切入正题：“前段时间让你帮忙照顾的人，最近情况怎么样？”
戚颂每次以颂光的身份询问，池湛的答复都是“一切都好”。
褚行宵：“他最近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褚行宵挂了电话，池湛随口道：“你还有表哥？”
“嗯，但平时不常联系。”褚行宵道，“和他不熟。”
池湛：“……”
非常符合当代年轻人现状了。
“对了，”池湛道，“你平时看电竞比赛吗？”
“还行，不常看。”褚行宵自然地道，声音却绷起来，有点紧张地看了池湛一眼。
……难道察觉出什么了？
“我朋友多抢了一张WT的票，你下周六有时间吗？”池湛问，“一起去看？”
褚行宵：“……”
褚行宵扯出一个微笑：“我也可以去吗？那真是太好了。”
心里只想把这场比赛推到一年后，十年更好。
可他不是池湛的谁，即便是现在想对他做些什么，也完全不行。
池湛绝对会把他赶出去的。
耐不住性子，就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他……已经要疯了。
光是想象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就嫉妒得眼睛发红，愤怒得只想把这个世界都拆了。
今天兵荒马乱，两人又是收拾东西，折腾了好久，这会天色都黑了，池湛打了个哈欠，和褚行宵互道晚安。
褚行宵手长腿长，窝在沙发上睡觉，勉强还行，褚行宵乖乖地道：“哥哥晚安。”
“晚安。”池湛道，随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定好闹钟，池湛很快就睡着了，但今晚睡得并不踏实，或许是今天闻到了那种味道，梦里他再一次回到了那间狭小的隔间里，被人死死抵着。而这一次，那人的动作更加放肆，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朝自己的方向带，低声喘息着道：
“哥哥，帮帮我……”
梦里那股柠檬的味道刺激着理智，愈发浓郁了起来，他剧烈挣扎着，却抵不过那人的力量。
眼前的丝绸滑落，池湛睁开眼，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中，他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竟然是褚行宵。
池湛猝然醒了，剧烈喘息着，屋里一片黑暗，连一丝月光都照不进来，寂静令他回到了现实，但脑袋仍然乱糟糟的。
……怎么会梦到那个人，还是褚行宵？
简直是太离谱了。
池湛看了眼表，他才睡了一小时……但躺下来完全睡不着，便起身，到客厅喝水。
然而他没想到，褚行宵居然没睡。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酒味，与柠檬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令池湛一时间脚步停住了。
梦境与现实，虚幻与真实的交错，令池湛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了。
……难道他还在梦里吗？
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夜灯，褚行宵面前摆着几个酒瓶，池湛犹豫着，走过去：“怎么还在喝？”
褚行宵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喝着酒，听到声音也没有动作，池湛看他的眼神，已是有些醉意迷蒙了。
……怎么喝果酒也能醉了。
明天还有工作，池湛伸手去夺褚行宵面前的酒瓶：“别喝了，你明天不上班了？”
池湛握住酒瓶，抢了抢，竟然没抢过来，褚行宵反而轻轻一用力，将池湛带进了自己怀里。
“我难受……”褚行宵低低地说，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低沉极了，他的眼眶也有点红，完全不像白天那么阳光明媚，夜晚仿佛换了一个人，像是自顾自躲在角落里一边掉眼泪一边舔舐伤口的小狗。
“别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池湛揉了揉他的头发，“只是屋子漏水了，别难过。”
“不是那件事……”
“那……公司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人欺负你，还是找不到灵感？”池湛只能想到这些了。
“都不是……”
褚行宵环抱着池湛，将他带进自己怀里，池湛拉了一下，没拉开，顿时无语。
“先放开我，好吗？”
褚行宵宛若没听到，力道反而收紧了。
“……”池湛不打算和醉鬼讲道理，见桌上还有杯子，正好口渴，便倒了一杯。
褚行宵的头低着，亲昵地靠在池湛颈窝，口齿不清地突出一些含混的字，池湛慢慢抿着酒，听褚行宵道：“我……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居然是感情问题！
这是池湛完全没想到的。
年纪这么小就已经开始烦恼感情了吗？不对，他是攻略对象啊，为感情而烦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池湛突然间想起了这个设定。
没办法，最开始褚行宵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弟弟兼邻居，再加上没遇到过什么玩家，池湛把他这一身份给忘得干干净净。
“不可能的人，谁？”池湛心想帮人帮到底，耐心道，“是身份不对等吗？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大明星啊，和谁谈恋爱都可以。”
褚行宵迟钝地摇头：“不、不行……他不可以……我很怕……不可以……”
来回都是那句话。
“有什么不可以？”池湛觉得酒还挺好喝，酸酸甜甜，带着一点发酵的气泡口感，味道不错，于是多喝了几口，才觉出不对。
……有点晕。
池湛拿起酒瓶，借着微薄的灯光打量，度数居然不低！虽然口感很甜，但属于平日里池湛只会喝一点点的度数。
池湛：“……”
褚行宵喝了三四瓶吧……这小子这么能喝？怪不得说话晕晕乎乎，颠三倒四。
池湛将酒杯放在茶几上，褚行宵却是伸手，将杯子取过来，自己喝了起来。
“你别喝了！”池湛伸手夺杯子，却被褚行宵反握住手腕，用了巧劲，将池湛扣住，随后另一手则抬高，仰头，缓缓喝了口。
嘴唇对在他刚才喝过的地方。
池湛：“……”
“我就要喝。”褚行宵露出一个有点恶作剧的微笑，“你又不管我……他也不管我……你们都不管我……”
褚行宵现在看上去，太像是一个为情所困所以借酒消愁的人了。
但他垂眼时，睫毛很长，阴影覆在眼底，左眼眼底的泪痣似乎随之一闪。
又很乖，很惹人怜爱。
池湛忍不住道：“你到底喜欢上了谁？”
“我喜欢……”褚行宵摇摇头，苦笑道，“他不会喜欢我。”
说着，又开始倒酒，池湛只想把杯子抢回来，用他的杯子喝酒就算了，这家伙到底还要喝多少？！
“你先……放开我。”
池湛几乎是跪坐在褚行宵的怀里，随着他姿势一变，被半抱着，肩膀靠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薄薄一层布料，甚至于感觉到了他心脏有力的跳动，与灼热到无法忽视的体温，偏偏这人的手不知有意无意搭在他腰间，令池湛想起身离开都无法做到。
“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解决，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池湛最后还是忍不住和醉鬼讲道理了，“喝酒只能逃避现实，等你醒了，问题还在那里，不是么？”
池湛努力想回头，观察褚行宵的表情，然而他的姿势转头便有点费劲，只得放弃，正要继续说，褚行宵却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
“……你说的有道理。”
褚行宵落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几乎是贴着池湛的耳朵说话，音色质感尤为明显，带着些醺然的尾音，显得分外落寞，“可我能怎么办呢……”
“谁让我，喜欢上了我哥的男朋友。”
池湛还没有完全理解这话的意思，只觉身体被人轻轻一转，褚行宵喝了半杯酒，抬起他的下巴，目光中带着些孤注一掷，低头吻住他的唇——
并把酒渡了进来。
池湛睁大眼睛，大脑传来明显的晕眩感。
……他现在，一定是在做梦。
第55章 chapter 55
冰凉的酒液带着酸甜的味道划入喉咙，伴随着一丝并不明显的辣，池湛毫无准备，在褚行宵的唇离开的那一刻，他狠狠推开褚行宵，转过头狼狈咳嗽起来。
池湛意识到，这不是梦。
褚行宵跟他接了一个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吻，更或者说，只是醉酒之后无意识的碰触，并未深入。
褚行宵的动作并不粗暴，带着股发泄般的情绪，池湛嘴唇上依然留有柔软的嘴唇覆上来时的触感，犹如一道高压电流抽在心上，感官几乎都要麻木了。
褚行宵的眼睛里却仍然带着迷茫，又握住他的手，被甩来了，失落地看着他，又将脸贴在他的掌心，小动物一般地蹭。
“别离开我好不好……”
并没有认出来，池湛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池湛只觉得脑子一抽一抽地疼，抹了下嘴唇，从未如此明晰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跟褚行宵接吻了。
褚行宵显然没有什么接吻经验，只是靠着直觉模仿，但池湛的经验更是少得可怜，直接被褚行宵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给唬住了。
褚行宵的脸颊烫得竟然，池湛的手指都因为热度而微微蜷缩了起来，他又气又恼，想把手抽出来，却是没成功。
褚行宵喝醉了，力气还是这么大。
池湛气得要命。
他不该半夜出来。
就该让褚行宵借酒消愁，喝一晚上，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受这一遭。
“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试试吧。”褚行宵试图去亲池湛的手指，又喃喃道，“……嫂子。”
池湛：“……”
“你看清楚，我是谁。”池湛挣脱不开，褚行宵像个大型的黏黏糖，非要赖着他，醉意朦胧的，把谁都认成心里那个人。
最后实在无法，端起桌上那杯残酒，朝褚行宵迎面泼了上去。
气氛一瞬间静了。
褚行宵似乎呆住了，池湛泼他的时候甚至没闭眼，直到被浇了一头一脸，才知道迟钝地紧紧闭起眼，模样反而有些滑稽。
酒液顺着他的发丝，刘海，侧脸和下巴淅淅沥沥地滴下，眼角一道水渍像是泪痕，即便如此，依然帅得要命。
“别发酒疯了。”池湛冷冰冰地道，“看清楚我是谁。”
虽然池湛更想让这件事就这么悄悄地结束，甚至于褚行宵酒醒了之后什么也不记得更好，可以避免大部分尴尬，但就难在他根本挣不开褚行宵，无奈之下，只能用此下下策。
池湛起身，并不看褚行宵的表情，但正常人被这么一泼，再怎么样也会稍微恢复点理智。他只想把褚行宵丢在这儿不管了，走到卫生间门口，池湛按住门把手时，仍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他这该死的同情心。
褚行宵仍然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却是睁开眼，望向池湛。
“醒了就收拾一下。”池湛克制着怒气，平静道，随后进了卫生间。
简单打理过自己，池湛回到卧室，已经毫无困意了，但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必须要强迫自己入睡……
褚行宵到底喜欢了个什么人，他的嫂子？
池湛脑海里回想起褚行宵所说的话。
“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喜欢上了我哥的男朋友。”
池湛只觉得这些攻略对象不鸣则已，玩起来花样未免也太多了吧！连兄弟亲情都不顾了么？
兄弟抢人原本应当是刺激惊爆的八卦，也是狗血小说里面的经典桥段，讲究的就是一个背德感，但一旦阴差阳错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就没那么刺激了。
池湛翻了个身，试图将刚才那一幕忘掉，然而根本忘不掉。
片刻后，莫名其妙做了替身的池秘书越来越不爽，锤了一下床面。
明天就把褚行宵赶走，管他是睡宾馆还是睡桥洞，这事绝对没、商、量！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褚行宵见池湛进了卧室就没再出来，眼巴巴地盯了半天也毫无动静，只得收拾客厅，又把自己洗洗干净。
糟了，哥哥好像生气了。
褚行宵今日其实并不打算做什么，喝酒也是因为过度烦恼，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瓶。
酒精会无限放大思维里的欲望，而对于现实的犹豫、思考则会统统抛之脑后。
表哥即将到A省的焦灼不安，池湛得知他身份后必定会疏远的不甘，与多日以来的忐忑思念，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终于在池湛拿起酒杯的那一瞬间彻底爆发了。
他的唇好柔软，像褚行宵小时候最喜欢的棉花糖，咬一口像云彩，甜到了心里，吃了还想再吃。
他不后悔。
他的初吻，一定要给哥哥。
可以后……他还能有机会吗？
如果能让表哥主动分手就好了。
褚行宵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分手了，再跟他在一起，不是两全其美？
褚行宵努力把客厅打扫干净，垃圾也倒了，屋内通风，喷上空气清新剂，做完这一切，才盖上被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里都是他的“分手大计”。
闹铃响起来时，褚行宵不耐烦地直接关掉了，一遍两遍三遍，全被他按掉，终于没声音了，褚行宵继续睡，不知道多久，醒过来一看表：十点半。
褚行宵连忙起身，沙发睡得不太舒服，被子早就掉在地上，难怪身上冷飕飕的，原本打算去买早点，结果居然睡到了现在！他跑到卧室，打算叫池湛，卧室里空无一人。
池湛已经走了。
褚行宵：“……”
池湛真生他气了。
褚行宵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怎么办……还能哄好吗？
“池秘书早。”
“池秘书，你回来了！太好啦。”
“你终于回来了池秘书，想死你了！”
池秘书到公司时，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几乎所有人看到他，都眼含热泪，恨不得把池湛供起来似的。
“发生了什么？”池湛询问。
一起出差过的小王对池湛很有亲近感：“池秘书，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周大魔王又发飙啦，脾气呈几何倍数增长，大家现在开早会前，都要讲报表来来回回检查十几遍，才敢让周总看呢。”
“周总不是一直都那样？”池湛好笑道。
“不一样。”小王表情凝重，“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周总就像是老婆被人抢了，并不是单纯的生气，而是借着一个理由泄愤！”
小王的话里，夸张因素过多，池湛不作评价，刚回来，需要交接的工作量大，池湛打开电脑，先跟几个同事沟通工作，几日没有上班，流程未免有些生疏了。
池湛正忙着，听到了一阵喧闹声，他瞥了眼电脑屏幕，已经到早会时间了。
这段时间一直是其他人替他做会议纪要，池湛合上笔电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好像……
忘了给周宴行泡咖啡。
自打上班以来，周宴行纹丝不动，每日早上都要喝一杯咖啡，而池湛今天没睡醒，再加上事情多，竟是把这事给忘记了！
池湛猝然站起来，一看，周宴行已经不在办公室里，杯子却还在桌上。
这段时间没人给他泡咖啡么？
池湛微微皱眉，看了眼腕表时间，希望还来得及。
池湛按照惯常的奶糖比例泡好咖啡，匆匆走到会议室，高管已经来齐了，开会时间还剩一分钟，周宴行则正在听旁边人询问事情。
池湛后背都是汗，他快步走到周宴行身旁，将一杯咖啡放在他的右手边。
周宴行并未看他，和那人交流着，池湛坐在秘书位，打开了清单列表。
今天是一个普通的月末汇报会议，十二月即将结束，又临近过年，公司的事情便多了不少。
时间到，高管开始挨个汇报工作，池湛聚精会神地听，并详细记录。
周宴行一如既往，汇报时并不时长打断，只偶尔出声询问。池湛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他的侧脸，忽然间觉得……
周宴行今天似乎格外英俊。
从他的发型，到穿衣风格，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周宴行平日里工作常穿黑衬衫，而今日则穿了件酒红色衬衫搭黑西装，敞着几颗扣子，胸前还别了一枚胸针，极尽低调奢华，在沉稳以外，却是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平日里头发朝后梳起，极富倾略性，冰冷感十足，今日刘海随意抓了抓，发丝落在眉眼处，反倒令五官显得柔和了些。
以往那种不近人情的冰冷漠然感少了许多，反倒是有些……骚包。
不过，他怎么突然间改变风格了？
池湛想起一句话：
男人突然改变风格，不是出轨，就是生活遭遇剧变。
池湛：“……”
周总的感情生活还没步入正轨呢，哪有轨道让他出？
生活遭遇剧变也不合理，公司运行一切正常，远远没到破产的地步，目前是A省巨头，也没什么可以进步的空间了。
“……这些是年会企划案的全部内容。”高管说完，看着周宴行。
周宴行翻过企划案，没有作声。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额头都在冒冷汗，这次的企划案已经打回去好几次，今天再不通过，所有人都会被扣绩效。
只有池湛仍然在思考，周宴行到底怎么了。
周宴行道：“池秘书。”
忽然被点名，池湛下意识看向周宴行，目露询问。
周宴行淡淡道：“你觉得这方案怎么样。”
池湛其实没怎么听，只是手里机械性打出会议纪要，周宴行骤然一问他，池湛大脑里一片空白，看了几眼屏幕，池湛不确定道：“我觉得……很好。”
周宴行没有对池湛的评价作出评价，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后道：
“下一项。”
高管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周宴行的意思是方案通过了！
高管们顿时如释重负，纷纷感激地望着池湛。
池秘书一头雾水。
下一项是圣诞节企划，池湛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就是平安夜了！公司里张灯结彩，还有各种趣味小游戏，丰富员工生活，并且今日所有人提前两小时下班。
一场会议下来，池湛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周围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池湛收拾了东西，正要随着人流一起离开，刚起身，周宴行便叫住了他。
“池秘书。”
池湛心想又怎么了？
但几天不见，周宴行反倒愈发沉稳，仿佛之前的发怒都只是错觉。
“周总，有什么事吗？”池湛彬彬有礼道。
周宴行慢条斯理地喝咖啡，池湛以为还有工作指令，重新回到位置上，直到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周宴行才道：“刚才开会的时候，想什么呢？”
池湛：“？”
“一直在偷看我。”周宴行补充道。
池湛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宴行刚才一直没看他，他也只是余光瞥了几眼，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周总你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样呢。”池湛道，“下午要出席活动吗？”
“没有活动，但中午要见一个人。”周宴行道，“相亲对象。”
池湛还没说话，周宴行又道：“你跟我一起去。”
池湛：“周总，你的相亲对象，我陪你去……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周宴行道，“难道你对我有想法？”
“这倒没有。”池湛道。
“还是对我的相亲对象有想法？”
池湛：“……”
“既然都没有，你怕什么？”周宴行道，“何况今天，还有跟他聊些公务，记得做好记录。”
池湛还能说什么？话都让周宴行说完了，只得说：“好的。”
“对了，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周宴行表现得很像一个关心员工感情生活的老板，漫不经心道，“难不成你想说，今天他也很忙？”
“如果圣诞节也见不到面，让我很怀疑，你们究竟是不是真的情侣了。”
“今天他来接我下班。”池湛笑了笑，“周总也许会见到。”
周宴行打量他，池湛镇定地跟他对视。
“嗯。”周宴行将咖啡杯递给他，“再泡一杯。”
池湛转身，就开始联系X，他完全忘记了今天的节日，只能看X那边有没有时间了。
开会时不能看手机，刚打开手机，便蹦出了许多条来自褚行宵的信息。
褚行宵：哥哥，你到公司了吗？
褚行宵：我迟到了QAQ
褚行宵：哥哥，中午一起吃饭吗？……
池湛没有回复褚行宵的信息，点开了和X的聊天框。
池湛：今天有时间吗？
X没有回复，反倒是褚行宵又发了消息过来。
褚行宵：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原谅我好不好？哥哥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
池湛不想理他。
也不想见面。
过了会，手机一震。
X：随时有时间。
池湛看到X的回复，稍微放心了些：今天下午四点见，你假装接我下班，可以么？
X：好。
他跟X聊过，X和他一样，都住在A省，虽然不清楚他平时是做什么的，但年纪不大，应该还在上学，赚点外快。
池湛想了想：我穿淡蓝色羽绒服，你到时候穿什么？
X：我穿牛仔外套。
大冬天的，穿牛仔外套？
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还都不怕冷啊。
他十九岁的时候……
好像也没他们这么有活力。
池湛只隐隐约约，记得他十九岁那年的冬天，非常冷。
池湛又有点不放心：你确定没问题？不能被看出来是假扮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为了表示严重性，池湛还在后面加了一个发怒中的红色恶魔头。
周大魔王的形象，简直被这个表情描绘得栩栩如生。
X：这么严重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演好你的男朋友，到时候你也要配合我哦。
池湛回了个OK。
X：那到时候见咯，男朋友。
X：亲亲.jpg
看到这个“亲亲”的表情，池湛一瞬间梦回昨日……
X和褚行宵的性格好像。
十九岁的年轻男孩，都这么大胆开放。池湛越发感觉到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鸿沟。
虽然只差三岁，仿佛差了三十岁。
池湛对着那个撅嘴的小人看了半天，死活发不出去。
……有点羞耻。
最后他看了一圈，发过去一个。
池湛：比心.jpg
小人脸上带着红晕，隔空比了一个小小的，粉色的心，“啪叽”一声在空中碎掉了。
手机另一侧的人看到这个表情，只有一个想法：
哥哥好可爱。
想亲。
池湛收起手机，专心工作，办公室门被人敲了敲，是策划部的人。
“池秘书，这是我们的团建策划，请你过目。”
“团建？”池湛愣了一下。
“是的，我们公司每年圣诞节都会出去团建一天，这也算是公司文化了。”策划道，“今年新开了一家规模较大的度假村，温泉大受好评，而且还附带按摩，公司同事常年伏案工作，大家都对按摩业务很感兴趣。”
“好的。”池湛翻看着，道，“我会和周总汇报，应到人员……周总不在上面吗？”
公司全体部门都去，也包括今年刚加进来的娱乐部练习生，总共加起来也有大几百号人，但他没看到周宴行的名字。
“周总不和我们去团建的。”策划解释，“因为周总不喜欢热闹，而且老板在，大家也玩不开……”
“那周总是回家休假？”池湛问。
“一般都是在公司上班。”策划说，“我很少见周总休假。”
“……”
池湛还是第一次见老板自掏腰包，请员工去玩，自己在公司继续上班的。周宴行真是把事业脑这三个字铭刻在了DNA里面。
池湛敲门，进去时周宴行正在开分公司远程会议，池湛没有打扰，将策划放下，和周宴行示意，随后便退出了办公室。
过了段时间，池湛收到了周宴行的邮件及附件，策划通过了，随后，策划部将这个消息发在工作群里，瞬间炸了。
小王：温泉！泡温泉！好耶！
小苏：啊啊啊是我想要的！还有豪华spa！听说这个度假村的自助餐出了名的好吃，一位就要688！周总大气！
小贾：一定是池秘书的功劳！我爱你，池秘！[爱心][鲜花][鼓掌]
小贾：我也爱周总！[爱心][鲜花][鼓掌]
底下一群吹彩虹屁的。池湛哭笑不得。
池湛：都是周总爱你们。[爱心][鲜花][鼓掌]
团建的事情一出，公司里都喜气洋洋，池湛出门发文件，看到办公室里都是苹果，同事们在互相送，看到别人收了，大家还会“诶呦”打趣。
池湛在路上被一个男同事拦住，显然有点羞涩：“池、池秘书，送你一个苹果，祝你明年平平安安。”
“抱歉，我没有准备苹果……”池湛不好意思收，没有办法回礼，正要拒绝，身边围了一大群人，全都在看热闹。
“小子，你竟然给池秘书送苹果，吃了豹子胆啦，周总不杀了你才怪！”一人道，“池秘书就算接了，也不会给你回礼的。”
“就是就是，你敢和周总比吗？”另一人嘻嘻哈哈道。
他们在说什么？
池湛有点懵。
“池秘书，你不知道吗？平安夜送苹果，就是表示对那个人有意思，如果只收不送，就代表我只把你当朋友。”一人解释道，“如果收了也回礼了，就代表我喜欢你，等于是变相表白，可以在一起啦！”
原来还有这层含义吗？
这苹果宛若烫手山芋，池湛更不能接了，男同事将苹果塞给池湛，转头跑了。
“池秘书，我也送你个苹果！”
“我也有我也有！”
“我这里还有十几个呢……你们在满地撒网吗？池秘书千万别被他们骗了！都是假的！”
池湛送了文件回来，被强塞了十几个苹果，开始犯愁。
都不记得是谁给的了……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池湛就发现，他的工位上摆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方盒子。
而盒子的大小，正好能够塞下一个……
池湛拆开礼盒，果然是一个苹果，散发着香气。
谁偷偷摸摸给他送苹果？
池湛将礼盒仔细看了，也没看到任何送苹果人的信息，只得放弃。
临到午饭点，池湛穿好外套，跟周宴行一起去见他的相亲对象。
地点是……
池湛很熟悉的那家情侣餐厅。
下车时，周宴行瞥了眼池湛。
“你怎么坐立不安的？”周宴行道，“该不会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吧？”
池湛只是有点紧张，担心周宴行会看到他和岑迟喝酒的照片。
然而刚到餐厅门口，池湛就发现，他的担心完全是无用的。
因为餐厅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了一面墙，挂了不少照片，他和岑迟的照片被做成了艺术照，裱上框，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池湛：“……”
第56章 chapter 56
今天餐厅的人尤其多，侍者异常忙碌，将客人带到合适的位置上，室内很应景地响起了歌手声音甜美的小情歌，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怎么这么多人？”周宴行略微不耐烦，看了眼手机，戴着耳麦接起电话。他身材高大，不时被挤来挤去，又有点吵，因而并没有注意到那墙上的照片，跟对方谈话。
谢天谢地。
池湛可不想被周宴行看到这照片，于公不想被上司八卦，于私，则完全不想和他解释和岑迟拍这种照片的原因。
“合作案的意向书……”周宴行正说着，被池湛快速拉着走进了厅内，他有点疑惑，看了池湛一眼，池湛则假装没看到。
周宴行根本没看到照片，就被池湛带进来了，只当作是他不喜欢热闹，所以才走得这么急。
“请问有预约吗？”侍者道，“今天人多，没有预约需要等待片刻。”
“已经提前订好位置。”池湛冲侍者道，又戳了戳周宴行，“周总，是以您的名字预约吗？”
周宴行“嗯”了声，侍者微微躬身：“请跟我来。”
周宴行示意：“你先过去。”
他微微皱眉，显然是觉得屋里太吵了，转身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
池湛：“……”
侍者将他带到座位前时，池湛怎么也没想到，周宴行的相亲对象居然是……
“苏总。”池湛心里震惊，心想怎么还和熟人相亲，不尴尬吗？
但苏冉显然是试图和周宴行达成事业知己，从而让他另眼相待的计划没有成功，才又想了新办法。
苏冉今日穿了身白西装，显然精心打扮过，听到声音时转头，看到池湛的那一刻，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了，但他很快便恢复自然，冲池湛点头。
“池秘书。”
“周总还在忙。”池湛解释道，“今天工作……比较多。”
“哦。”苏冉点了下头，池湛坐在了苏冉的另一侧，这桌子倒是大，坐四个人也绰绰有余，只是他和苏冉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尴尬的气氛无形之中强烈起来。
侍者走过来，询问：“现在点菜吗？”
“再等一会。”苏冉道，“还没来齐。”
池湛给三人倒水，苏冉看着他，笑道：“周总他该不会以为今天也是商业聚会的模式，才把池秘书也一起带过来了吧。”
池湛倒了水，又没事可做了，听到苏冉这句话，登时觉得自己现在的位置的确挺尴尬：“嗯……这倒不是，我不太清楚。”
两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后周宴行过来，径直坐在池湛身旁，冲苏冉打了声招呼。或许是事情谈得不顺利，周宴行脸色有些阴沉，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喝起了茶。
苏冉冲周宴行笑了笑：“我今天是不是约的不是时候？”
周宴行直男发言：“除了人多之外，没什么缺点。”
苏冉：“……”
池湛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只想无限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个人的相亲，周宴行到底为什么要叫他来？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池湛看了下周宴行的面板，他对苏冉的好感度是25。
几乎可以说没什么好感。
“相亲是一方面，但苏总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周宴行客气道，“我看过你们发过来的计划表了，有几项标准需要更改，池秘书，计划书拿出来看下。”
苏冉强颜欢笑。
池湛对周宴行彻底无语了——难怪临走之前周宴行让他带上文件，合着真打算在相亲的时候继续谈公务？！
就连池湛都对苏冉产生了淡淡的怜悯。
喜欢周宴行的人，可能这辈子都在渡劫。
苏冉的心思显然不在谈事上面，也没有做准备，和周宴行聊了几句，便道：“具体细节我还要再开会讨论，今天就当成一顿简单的饭局，可以吗？”
菜还没上，池湛只得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
“苏总这个条件，需要出来相亲？”周宴行道。
苏冉愣了愣，他本以为周宴行发现了他的心思，但周宴行这么一说，他又不确定了，总不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苏冉道：“以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想将就。”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很明显了。
周宴行沉思不语，苏冉又对池湛说：“池秘书应该有很多人追吧，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吗？”
“我……”池湛刚开了个头，周宴行往后一靠，一手搭在椅背上，转头看着池湛，话里听不出情绪，似笑非笑道，“他有男朋友了。”
刚才一句话不说，现在倒是积极得很。池湛只得点头，苏冉反倒很惊讶：“池秘书，你居然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还没等池湛说话，苏冉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刚在那边看到了你的照片，你和……你男朋友还挺帅的，和你一样，都斯斯文文，一看就很搭。”
“什么照片？”周宴行挑了挑眉。
池湛：“……”
原本一颗心已经落下了，却没想到在这时候又掉进坑里了。
“周总你没看到吗？”苏冉指了指门外，“餐厅的活动墙上就挂着呢，非常显眼，那张照片还被大家评为了‘最佳情侣照’，摄影师技术真好，以后我结婚了，也想请他为我拍照呢。”
周宴行喝了口茶，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慢条斯理道：“那我等会……”
“可要好好观摩一下了。”
自从苏冉说出那句话后，池湛便没由来地心惊胆战起来，倒不是怕周宴行生气，而是担心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掀桌子，周瑞的股票明天就会开始大跌，新闻会开始报道周瑞集团总裁患有狂躁症……
但现在看来，好像是他想多了。
周宴行的表情平静，聊天时情绪非常稳定，稳定到连池湛都不可思议的程度。
看来他是真放下了。
池湛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不知为何，感觉到了淡淡的失落。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那个喜欢发狂的周总，在看到这么淡定的他，忽然觉得不习惯了。
习惯习惯就好。
“对了，”几人吃饭吃到末尾，苏冉像是刚想起来，从一旁拿出个小礼盒，递给周宴行，“平安夜快乐。”
“忘记给池秘书准备一份了。”苏冉歉意道，池湛忙道没关系。
送苹果是变相的表白……
池湛想起了男同事的话。
“谢谢。”周宴行打量几眼礼物盒，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也祝你平安夜快乐。”
“明天我们公司去度假村团建，有兴趣一起去吗？”周宴行忽然问道。
苏冉愣了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宴行：“周总，你们公司团建……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周宴行道，“前段时间出差的事情还要多谢你，辛苦了，如果明天有事，不来也无妨。”
“当然可以！”苏冉话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跟喜悦，显然高兴得很，道，“那明天，不见不散了。”
正在这时，池湛的NPC面板“叮——”地一声亮了。
【支线剧情已触发】
玩家委托：圣诞温泉旅行
助攻任务：让攻略对象参加圣诞团建/让攻略对象邀请玩家度假(已完成)
助攻奖励：苏冉的好感/公司温泉度假一日游/神秘盲盒x1(待发放)
池湛哭笑不得，他每次的助攻任务都是阴差阳错之下完成，甚至有点误打误撞的嫌疑。
完成任务全靠周宴行独自推动剧情。
苏冉显然很想跟周宴行单独待一会，池湛便再次以“去趟卫生间”的理由离开座位。
池湛直奔前台，虽然并没有多少人关注照片墙，就和奶茶店里的个人口号一样，但池湛仍然礼貌地请餐厅将他和岑迟的照片取下来。
前台看到池湛，一愣，继而欣喜道：“小哥哥，你又来啦。你看这照片拍得多好啊，你和你男朋友真的超级上镜！其他客人拍出来都没有这种唯美的效果……”
池湛：“他不是……”我男朋友。
话还未说完，周宴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什么照片，也让我看看？”
池湛回头，周宴行就站在一侧，对着那面照片墙欣赏了起来。
“拍得不错啊。”周宴行打量着照片，自言自语道，“呦，还加了美颜滤镜，你们餐厅的售后服务挺好。”
前台：“是吧，我们请的是专业摄像师，而且还带P图打光特效一条龙，保证客人上镜都美美哒～”
池湛：“……”
周宴行：“不错，是什么活动？我之前来怎么没见过。”
前台：“是周年活动哦，做任务便可享受一折用餐优惠，不过活动已经结束啦。”
周宴行和前台相谈甚欢，他平易近人的时候，魅力还是很大的，但池湛只觉得脑袋疼，周宴行现在……说不出的奇怪。
池湛又打量照片。
刚才没仔细看……摄影师的角度的确选得很好，正好有一道光犹如金色彩虹从头顶一掠而过，充满了梦幻朦胧的美感。
再一看，墙上其他照片也有不少喝交杯酒的，两人嘻嘻哈哈，一看就玩得很开心，以及其他姿势，扮可爱的，装兔子的，拥抱的……这么一看，他们的照片反而并不特殊，只是美感更高些。
片刻后，经理过来了：“先生您好，请问您是不希望将照片挂在展示墙上吗？”
池湛点头，经理道：“是这样的，我们的照片都得到了同意，才挂上去的。当初留得是您同伴的手机号，应该是他同意了。如果您希望取下来，我们会将照片送给您，留作纪念。”
池湛：“不，我的意思是……”
但经理已经将照片取下来，递给池湛了。
池湛只希望把照片原地销毁，但进退两难，只得收下了。
告别经理，池湛道：“周总，你怎么出来了，苏总呢？”
周宴行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并不回答，反而瞥了眼他手里的照片，道：“你该不会想说，你的男朋友就是岑迟吧。”
“医生今天也提前下班过节？”周宴行嘲讽道，“患者同意吗？”
很好，又恢复了那个阴阳怪气的正常人模样。池湛心里居然踏实了一点。
“不是岑医生。”池湛说。
周宴行冷哼了声，道：“走了，回公司。”
“苏总呢？”池湛问。
“走了。”周宴行理所当然道，“饭都吃完了，还留下来等你？就知道你会找借口溜走。”
“……”
周大总裁今天非常体面，脾气好得不得了，回到办公室，池湛仍然不敢相信，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池湛现在开始看不透周宴行心里在想什么了。
或者，确实如系统所说，攻略对象的道德感极强，绝不会抢别人男朋友，在得知池湛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后，便索然无味，决定放弃了。
池湛对系统肃然起敬。
照这么说，今天给周宴行看过“男朋友”后，就不用再继续雇X了。
那颂光那里，似乎也可以恢复朋友关系了。
池湛能感觉到，颂光喜欢他。
否则也不会在断联那么多天之后，再次见面依旧原谅了他。
虽然不清楚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将心比心，如果池湛和一个人网恋之后，对方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再次上线已是六年后……池湛绝对会把那个人直接拉黑。
颂光最近上线的频率都变高了，每天都会抽时间和他打情侣活动，就是为了履行“假男友”的职责。
一直利用颂光，却不能给他回应，池湛问心有愧。
池湛现在只想早日完成助攻任务，让系统完成他的心愿，当一个自由的NPC，之后或许会去各种地方旅游，看看外面的风景，吃吃玩玩，放松一段时间。
至于谈恋爱，并不在计划之中。
等到下次上线，和颂光把事情说清楚吧。
今天下午公司里无人有心情工作，全都在兴奋地讨论明天的温泉旅行，要带哪些东西，度假村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聊得如火如荼。
池湛也有些漫不经心。
只因等会“男朋友”要来接他下班，或许周宴行已经不在意了，但池湛还是担心自己会露出破绽。
他又把X发给他的表仔细看了一遍，宛若考前复习。
苏冉忽然发了一条短信。
苏冉：池秘书，我想问你一件事。
池湛：您说。
苏冉：你知不知道……周总给别人送了苹果？
池湛：送苹果？
或许是因为得知了“池湛有男朋友”的事实，苏冉对池湛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突然之间消失了，反而把他当成了朋友，无话不谈。
苏冉：是呀，其实今天我给周总送苹果，然后你不是走了吗？我问他，可不可以给我送一个苹果。
苏冉：然后他说……
苏冉：他只买了一个苹果，已经送人了。
池湛艰难地打字：我也不清楚呢。
随后，他看向了桌旁那个被他拆开，并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苹果。
这个苹果，应该，不是周宴行送的吧。
池湛：“……”
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苹果究竟是谁送的》。
池湛询问周围的同事，问他们上午有没有看到进他办公室的人，但那段时间，大家要么因为新通知兴奋不已，要么都在互送苹果，谁都没有在意来来往往的人。
池湛拿起苹果，研究了十分钟，什么也没看出来，苹果上没有刻名字，池湛也没有透视眼，总不能去验苹果上的指纹。
同事们正在吃下午茶，拎过来几袋奶茶，小王道：“池秘书，你喝什么味道的奶茶？哇，今天有果茶啊，柠檬柚子茶！”
池湛冷静道：“我喝芋泥波波吧。”
现在看到柠檬，就会忍不住想到昨天的事情。
同事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在下午茶的欢乐时光里闲聊，一人道：“今天楼下的老师可是大发脾气呢，好像是有个人迟到了，那老师平时最讨厌别人迟到，把那个人大骂一顿。”
“娱乐部吗？”另一人好奇道，“我只敢在外面偷偷看，都是年轻小鲜肉啊，帅我一脸，可惜了，公司内部禁止谈恋爱，否则高低都要和他们谈一次，太养眼了！”
“啧，人是死的规矩是活的。”那人笑道，“禁止谈恋爱，不会偷偷谈啊，又不可能谈到老板眼皮子底下，只要不被发现，谁管你啊。”
“就是，而且你也知道，周总他平时又不管这些，整天眼里只有工作，只要业务做得好，你就算想和周总谈恋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的志向都这么宏大吗？”那人震惊道，“居然还想和周总谈恋爱，不要命啦！”
众人笑骂，还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对哦，禁止公司内部谈恋爱，难道还不能偷偷谈吗？老板又不是父母，管不了你的感情生活。
池湛不做评价，实际上，他看到这个规定的第一反应，就是小职员和霸道总裁偷偷谈恋爱的刺激感……
毕竟他熟读霸总娇妻小说，熟知霸总恋爱套路与一百零八个狗血剧情，否则怎么能当一个合格的助攻？
但周宴行让他见识到了一个和书里完全不一样的霸总，他既不谈恋爱，也不养情人，洁身自好得仿佛对爱情过敏。
导致池湛所掌握的知识，一个都没应用到实际生活中。
希望之后，好歹让他用一用专业知识吧。
池湛心想。
譬如把人扣在无人经过的角落里壁咚，邪魅一笑，然后他出现在现场，一脸震惊……
不行。
光是想象周宴行邪魅一笑的场景，已经不能代入现实了。
池湛紧张的时候，就容易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临近下班，周宴行又叫他进入泡咖啡，池湛心不在焉，不小心泡了杯无奶无糖的特浓咖啡，险些把周宴行苦死。
但周总这次依旧没发火，只是无语，让池湛重新泡了一杯。
“该下班了。”周宴行拿起外套，将咖啡一饮而尽，“池秘书，走？”
池湛穿上羽绒服，抱着战士赴死的悲壮心情出发。
他和X约好的地方在公司门口，X会穿一身牛仔外套，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会穿牛仔外套的人应该不多……
门口都是赶着点下班的人，看到周宴行和门神般站在门外，都以为是领导查岗，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回去继续工作还是就这么下班。
“下班了，回去好好休息。”周宴行道，“明天团建别迟到。”
“好的！周总再见！”
“周总节日快乐！”
嘴上说着祝福的话，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宴行单手插兜，看着池湛。
“怎么这么紧张？”
“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公司内员工禁止谈恋爱？”池湛忽然冒出了这个疑惑。
“因为会严重干扰工作进度。”周宴行冷冷道，“之前公司有一对情侣，每天上班了卿卿我我，公司掏钱请他们来谈恋爱么？又不是拍综艺。”
池湛：“……哦，确实。”
“怎么，”周宴行打量他，“你对办公室恋情有兴趣？”
“当然没有！”池湛表明决心，“我也很讨厌上班不务正业，只想着谈恋爱不干活的人，严重拖慢进度。”
周宴行不冷不淡瞥他一眼，不知道对这番话满不满意。等了一阵，池湛只是站在门口，还未出门，但大门时开时关，带进来一阵凌冽飘着雪的寒风，他开始有点冷了。
“还不来。”周宴行看了眼表，“该不会是吃了晚饭再来吧，你要不要告诉他，我们公司有食堂？”
周宴行嘴角轻扯了起来，不像是等着急了，更像是事情全在意料之中，仿佛笃定了池湛根本就没有男朋友。
“我给他打个电话。”池湛道，正拿出手机，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抱歉，我来迟了。”那人穿一身黑牛仔衣，在寒冬里跑得像一阵迅疾的风，看到池湛时立马过来了，歉意道，“久等了，哥哥。”
池湛看着来者，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刚去买奶茶了，冬天喝一点比较暖和，但没想到人太多了……”对方一脸懊恼，又在池湛的侧脸上啾了一下，“不要生我的气，可以吗？”
池湛手里被塞了一杯奶茶，令他冰冷的手指一瞬间暖和起来了，手背被人捂着，暖烘烘的。
可是……
“怎么是你？”周宴行不可置信道。
池湛心里也在想——
怎么会是你？
褚行宵带着笑意，从外面跑过来，丝毫不怕冷，一手搭在池湛后腰上，冲池湛比了个wink，又看向周宴行。
“我要带男朋友回家了，周总还有事吗？”
第57章 chapter 57
这句话一出，气氛在刹那间凝固了。
池湛极度震惊，甚至开始怀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一直在巨大的梦境里，没有醒来过。
X怎么会是褚行宵？他们分明语音过，池湛丝毫没有认出他来。
池湛想来想去，只能把这一切都归于“巧合”。毕竟网恋男友是他主动找的，客服也给他推荐了不少人，能够找上X，丝毫没有人为推动的因素。如果真要说背后有个人在操纵，那也只能是系统。
系统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除非代码紊乱了。
池湛的手心被轻轻挠了挠，褚行宵冲他眨眨眼，笑道：“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吃饭？最近新开了一家餐厅，听说味道不错。”
池湛收起脸上的惊愕，用尽毕生演技保持平静，一手拿着奶茶，看向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周宴行：“周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等。”周宴行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克制了继那一刻看到褚行宵走到池湛身边，还亲了他时的怒意，淡淡道，“你是把公司规定都当成空气了吗？”
语气很平静，却冷得要命，听上去便感到冷飕飕的。
但这话不是对池湛，而是对褚行宵说的。
“什么公司规定？”褚行宵反问道，“这本来就是公司让我这么做的，或者说，就是你的命令，不是吗？”
“当初让我炒绯闻的人，不是你吗？”
池湛一动也不敢动，褚行宵又在说什么，炒绯闻又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懵了。
“你觉得我会管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周宴行气势更加强大，冷道，“在这之前，你的所有行程安排都由分公司和经纪人规划，你炒不炒绯闻，我并不关心。”
周宴行看了眼池湛，和被褚行宵牵住的手，扯起唇角，眼神却深邃：“所以，你们两个，只是在炒绯闻？”
“那当然不是！”褚行宵道，“我和哥哥当然是真的。”说着，又转头看向池湛，道，“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真的很喜欢哥哥，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何况我们已经同居了。”
池湛的表情一僵，周宴行的脸色则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同、居？”周宴行这两个仿佛是咬牙挤出来的，却仍然笑着，反而看上去更渗人了。
“是啊。”褚行宵则丝毫不顾周宴行的脸色，一个劲地火上浇油，“哥哥说，上班的时候压力太大，还是和我在一起比较放松，也是啊，有一个难对付的老板，人生都灰暗起来了。”
池湛：“……”
眼看褚行宵越说越过火，池湛只怕周宴行下一秒就生吞了他们，小幅度扯了下褚行宵的衣袖，示意他到此为止。
褚行宵感觉到池湛的动作，乖乖闭嘴了，但眼神非常骄傲，凑过来又想亲池湛。
……这家伙是不是演戏演得太上头了。
不过确实很敬业。
回去后，他必须给褚行宵打个五星好评。
赶着下班打卡的人并不清楚站着的三人发生了什么，但见周宴行脸色不好，唯恐被波及，一边好奇打量一边匆匆地刷卡走人，他们三个人的区域仿佛成为了无形的真空地带。
“池湛，他说的是真的？”周宴行问。
他的眼神太有压迫感，而且让池湛感觉到了危险。
周宴行平时都喊他“池秘书”，很少会叫他全名，突然听见，莫名有种做错事被点名批评的感觉。
池湛：“周总，您指……什么？”
“所有。”周宴行面无表情地看着池湛。
“他确实……是我男朋友。”池湛看了褚行宵一眼，这家伙现在还甜甜蜜蜜呢，完全忘记了周宴行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他俩扫地出门，池湛只好尽力把话圆回来，“至于其他，都是他……胡说的。”
“我从来没说过周总的坏话。”池湛诚挚道，但他对吹彩虹屁的业务还不太熟练，说了周宴行几句好话，但周宴行的表情并未因此有丝毫好转，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心惊胆战。
“确实是我瞎说的。”褚行宵附和道，“周总千万别放在心上。”
“好，很好。”周宴行点头，脸色铁青，像是已经被气疯了，“看来你们确实连公司的规矩都不管不顾了，谈恋爱很好，是么？”
周瑞的规矩非常严格，每一条都有标准化规则约束，就连禁止公司内部恋爱，也有详细说明。
被发现偷谈恋爱，扣除三个月的奖金与绩效或者立刻分手二选一，如果都不选，就只有辞职大礼包了。
正因为这要求极其严苛，因而成为了一大槽点，奈何周宴行铁面无私，因而不少人都希望他率先破例。老板都带头在公司谈恋爱了，还怎么让别人遵守规则？
褚行宵知道周宴行马上就要放狠话了，他倒是无所谓，但让池湛因此丢了工作，他会非常愧疚。
愧疚之余，褚行宵心里居然还有一丝期待，某种阴暗心理在作祟。
池湛当周宴行的秘书，实在是太危险了，无异于是把小白兔放在了狼窝门口，时时刻刻都放心不下，担心会被狼叼走。
可哥哥失去了工作，会很难过吧？实在不行，他找朋友成立一个工作室，让哥哥当他的经纪人，开比周宴行还高的工资，这个方案似乎也不错。
“选吧。”周宴行漠然道，“扣奖金还是分手？”
池湛：“……”
池湛也没想到，这次还要因为“男朋友”的事情大出血，如果早知道X是褚行宵，他宁可找陶然当他的家男朋友。
“哥哥那份在我工资里一起扣吧。”褚行宵却很利落，直接道，“反正以后都是一起花，还有其他事吗？”
“没事的话，我们真要回去了。”褚行宵道，“奶茶都要凉了。”
语气竟还有几分心疼。
池湛瞥了眼褚行宵，心想我的奖金够买几千杯奶茶了，你的工资扣完怕是都不够，还得倒欠公司几万块。
不等周宴行回复，褚行宵已揽着池湛，朝门外走去。
“哥哥，喝啊。”褚行宵示意，“我要的三分糖，应该不甜，你尝尝？”
说着，凑到池湛耳畔，小声道：“哥哥，他还看着，戏要演完啊。”
“他不会追过来的，否则明天就会闹上八卦新闻。”
池湛心情复杂，插上吸管，喝了口，确实是他的口味，他喝奶茶不喜欢甜，发给X的资料表里都有提到。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走出大门，身后那道如有实体的冷飕飕视线终于消失了。
池湛将奶茶重新塞到褚行宵怀里，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知道是我？”池湛问。
“刚开始没听出来，后来……感觉有点像，但不敢相信。”褚行宵捧着奶茶，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放肆”，放软了语气，试图得到池湛的同情，“我也是刚才发现真的是你。”
“你会变声。”池湛道。
“会一点。”褚行宵挠头，“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的配音，很多声音其实都不难，只是需要一点技巧。”
“你用之前那种声音跟我说话。”池湛道，“就是那个渣男音。”
褚行宵却摇头：“不要。”
池湛：“？”
“你之前说那是老男人音。”褚行宵理直气壮道，“我不是，所以不会。”
“……”
“去吃饭吧？”褚行宵像大狗似的跟在池湛身后，追着他道，“附近真开了一家很好吃的情侣餐厅。”
“怎么不说话？真生气了吗？”褚行宵见池湛冷淡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实在无法，只好道，“好吧，我说就是了。”
褚行宵特别有偶像包袱，清了清喉咙，半晌才低沉地说：“我讨厌这个声音。”
池湛没想到他还真能说出来，褚行宵又换了个轻朗的声音，特别神奇，变了好几个声音，终于恢复了自己原本的音色：“这样哥哥相信了吗？”
褚行宵拿起奶茶，仿佛忘了是池湛用过的吸管，自然而然地喝了一口。
池湛“嗯”了声，并不看褚行宵：“有空的时候，你就把东西搬走吧。”
褚行宵脚步顿住，怔怔地看着池湛，满眼的不可置信，道：“哥哥，你要赶我走吗？”
池湛向来说不出太过强硬的话，道：“我只是觉得，让你睡沙发不太好，昨晚睡着不舒服吧。”
“我觉得很好！”褚行宵急促道，“我喜欢睡沙发，真的！”
池湛：“……”
褚行宵真是急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谁会喜欢睡沙发呢？
“可能我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池湛尽量委婉道，“是我的问题。”
褚行宵沉默不语，片刻后，突然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吗？”
褚行宵道：“因为我亲了你，所以哥哥才无法忍受了吗？”
池湛别过脸，并没有回应。
褚行宵明白了。
池湛知道了，关于他喜欢他的事情。
因为那句“嫂子”，露馅了吗？
他失落地“哦”了声：“我明白了……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可是——”
池湛打断道：“我知道那是个意外，并没有怪你，只是，最近这段时间里，还是少见面吧。”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关于你所提到的那件事……我也会当做不知道的。”
褚行宵忽然觉得不对。
如果池湛知道他是戚颂的表弟，不能说出“我不怪你”这种话。难道说……
褚行宵心念电转，试探地问：“那你对那件事……有什么想法吗？”
池湛模棱两可道：“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想法，毕竟这种事需要双方都同意。”
池湛心里暗道，我对你喜欢你嫂子这件事能有什么想法？你不去问嫂子，问我干什么？
我又不是你嫂子。
不过，对于褚行宵的暗恋对象，不得不说，池湛是很震惊的。
系统不是说，攻略对象都很有道德底线，不会去喜欢别人的男朋友吗？
褚行宵是怎么回事？
不但喜欢别人的男朋友，还是他哥的男朋友。未免有点太不道德了。
难道是因为他年龄小，所以没有底线？
池湛也不确定，但说不定又是玩家用了某个道具，名义上是他哥的男朋友，实际上只是假扮的，就是为了跟褚行宵谈一场地下恋情，追求的就是刺激。
仔细想想，这种剧情确实挺刺激……古往今来，兄弟共爱一人向来是网文界的热门题材。
只要不是当事人，池湛还是很乐意阅读这种文学的。
“所以，如果他同意的话，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吗？”褚行宵又问，模样有些忐忑。
池湛答：“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在一起了也可以分手，没必要给自己太多束缚。”
吃瓜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觉得瓜会落到自己身上。池湛也是如此。
褚行宵似乎因为他这一句话又重新高兴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褚行宵连连点头，“在一起了也可以分手，结婚了还能离婚，是这么个道理。”
池湛只觉得褚行宵对这件事情过于执着，看来是对“嫂子”爱得深沉了。
也不知道“嫂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将褚行宵和他哥都迷得团团转。池湛竟然有点好奇了。
“可以过两天再搬吗？”褚行宵询问道，“现在已经不好找宾馆了，明天要去团建……”
池湛才想起来，公司团建名单里有娱乐部，包括褚行宵在内的练习生都会去。
池湛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
他怎么就没想过，褚行宵就是X呢？
X的小名叫宵宵，喜欢看《时间简史》，还有那与原声有几分相似的伪声……
早该想到了。
褚行宵咬着吸管，把奶茶喝光了。
两人到餐厅吃了一顿饭，褚行宵眼巴巴地盯着他：“哥哥，明天我能和你住一屋吗？不能被周宴行发现我们是在假扮恋人吧？”
一提到这个，池湛便心情复杂。
周宴行现在怕是根本不想看到他，刚才脸都气青了，身边最忠诚的秘书居然“背叛”他，违背了公司规定谈恋爱，还不分手，现在怕是恨铁不成钢。
他甚至不太想去团建了。
但转念一想，周宴行还约了苏冉，明天说不定就是和苏冉去约会，根本顾不上搭理他。
撒一个谎，就要用成百上千个谎言去弥补。
“到时候再说。”池湛道。
虽然这件事情“圆满解决”，但不知道为何，池湛总觉得后面还有更大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
周宴行刚才的反应，似乎太过平静了些。
真的只扣奖金就可以了吗？
周宴行给过他承诺，如果要辞退他，会让他先递交申请。老板的嘴，骗人的鬼。池湛勉强相信一下。
池湛本想联系颂光，颂光不在线，最近他似乎又忙起来了，池湛做了游戏日常，便下线了。
次日早，池湛赶到约定的地点，大巴已经在等着了，每个部门一辆车，池湛上车时，已经有不少人上车了，纷纷跟池湛打招呼。
“池秘书昨晚没睡好吗？”一人道，“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池湛昨晚的确睡得不太好，解决了一件大事，按理来说应该轻松下来了，却是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池湛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有点困，拿着手机玩一款小游戏。车内喧闹声一片，大家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或是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池湛正打游戏打得昏昏欲睡，车内人越来越多，渐渐把位置坐满了，池湛旁边的座位也有人坐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车内忽然间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周总好。”有人打破了死寂。
池湛抬头，周宴行上车，环顾四周，不知道是不是池湛多心，周宴行的眼神似乎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后在前排坐下了。
池湛听到后面的人在窃窃私语：“周总怎么也来了？没通知啊！”
“害，放心，见不到的，周总肯定都住总统套房，和我们都不在一个楼层。”
是这样的。
这次度假的事情并不归池湛管，而是策划部一手承包，从住房到玩乐一条龙服务，周宴行的行程，会有人精心准备好的。
周宴行一来，车里的氛围都变了，所有人都不再大声聊天，只小声交流，反而安静了不少。
池湛放下手机，靠着车窗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目的地了。
大家纷纷下车，池湛也跟着下车，刚一抬头，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哇——”
风景好漂亮！
度假村三面临江，一侧靠着巍峨雪山，从远处看去，房屋则盖得犹如童话里圣诞老人所住的小屋，暖炉绒绒，大家纷纷在屋外拍照，进入度假村更是内有乾坤，一排可爱的小雪人立在道路两侧欢迎来客，另一侧则是室外温泉。
别有一番滋味。
池湛也忍不住拿出手机，拍起了照片。
大巴车一辆接着一辆停下，一旁负责人领路：“秘书部的人请跟我来这边。”
秘书部共九人，房间是双人间，每个部门的人呆在一块，池湛领到了钥匙，心想褚行宵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打开门，池湛愣了一下。
他的房间……怎么是大床房？
池湛还不清楚自己的同住人是谁，出去一问，大家都迷茫摇头。除了池湛以外的人，都已经和同伴住进了双人间。
“池哥！”一道兴奋的声音喊他，池湛转身，看到了姜逸。
姜逸：“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度假吗？”
池湛原本以为姜逸辞职后便不玩了，没想到他自己开了个花店，不想上班就吃吃喝喝，反正在游戏里花的不是真钱，吃再多也不会跑。
池湛有点羡慕玩家了，NPC吃胖了再想减肥可是很难的，所以每周都要去健身房报道。
“这里的温泉真的很不错哦。”姜逸大力推荐，“池哥，等会吃了饭，一起去泡吧？”
池湛欣然答应。
他没再看到周宴行，或许是总裁和他们的待遇不一样，比起公共的露天池子，可能更喜欢单独一个人泡。
两人吃过饭，休息了会，顺便出去看看雪景。走廊里来往的人很多，都是公司同事，不过娱乐部的人还没来，据说是车子半路抛锚，正在想办法呢。
池湛：“……”
难怪刚才褚行宵给他发了一堆大哭的表情。
不过，就算褚行宵来了，他也不跟他住一间房，一个人睡多自在。
池湛跟姜逸及同事到露天温泉里泡了一阵，听到了不少八卦。
其中最扑朔迷离，并且值得考据的八卦就是：
周大魔王究竟是不是性冷淡？
池湛正在喝一杯鸡尾酒，闻言险些喷出来。
不过，他的确也怀疑过这个问题。
如果周宴行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倒也无所谓。
可问题是，他不仅是一个男人，还是一款恋爱游戏里的男主！
这么清心寡欲真的合理吗？
不过池湛身为周宴行的秘书，还是有必要为他澄清：“周总今天约相亲对象一起来度假，说不定很快就会订婚了。”
“不会吧？大魔王居然愿意去相亲？”
“不是，谁能受得了他的脾气啊！为了钱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别这么说，周总还是有善解人意的时候。”
“比如？”
“比如池秘书在的时候……”
池湛：“……”
池子里温度太高，池湛泡得头晕眼花，便和同事告别，先行离场。
姜逸依依不舍：“池哥，明天再一起泡温泉啊！”
从温泉到客房有一条捷径，并且不需要换衣服。池湛裹着浴袍，快速穿过小道，回到了房间。
池湛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摸黑寻找开关，下一秒却察觉到不对劲。
黑暗里，一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将池湛反手扣在了墙上。池湛吓了一跳，险些就要喊人，但下一秒，他忽然间闻到了熟悉的薄荷香。
等到视野稍微清晰，能够在黑暗中看到大概轮廓时，池湛一直提起的心才放了下去。
“周总……你怎么会在这里？”池湛艰难道，周宴行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他屋里来？
“不是你男朋友，失望了？”周宴行冷冷的声音道。
池湛：“……”
你为什么还在计较这件事，不是已经放下了吗？
“这和你没关系吧？”池湛冷静地道，“罚款我交，符合公司规定。”
黑暗里，周宴行静静地看着他，只不说话。
下一秒，池湛的下巴被抬起，他的头发还带着潮气，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腰带也只是松松系着，他身上的浴袍稍稍散开，露出了白皙柔软的皮肤，在黑暗之中异常明显。
周宴行打量着他，仿佛捕捉到了一只猎物般的眼神，终于逐渐锐利了起来，他道：“池秘书，和他分手。”
第58章 chapter 58
池湛在听到这句话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处于黑暗里被迫直视周宴行，虽然看不太清，但其他感官变得非常灵敏。
他能感受到周宴行说话时灼热的体温，喷洒在皮肤上时的感觉，偏偏这一切来得太快，池湛甚至没有想好应对的措施。
不是说，他已经放弃了吗？
池湛直觉般察觉到了某些危险的气息，他转开脸，并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缓：“周总，公司规定里并没有说过必须要分手，我不答应。”
“你跟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情侣。”周宴行冷冷一笑，仿佛能看穿人心，道，“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你觉得，我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么？”
池湛冷静道：“这些事情，不劳周总费心。我跟谁在一起，都不会耽误工作，这不就可以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周宴行攥着他的力道并不大，却是用了技巧，令他无法挣脱，池湛努力挣了挣，周宴行纹丝不动，反而让他累得够呛。
黑暗里，周宴行许久没有说话。
“你喜欢他什么。”周宴行突然问，“难道你跟那些人一样，单纯喜欢他的脸么？”
“喜欢他的脸有什么不对。”池湛绞尽脑汁道，“他年轻，又听话，和他在一起，确实很放松，而且他还多才多艺，会唱歌又会跳舞，这些就已经够了。”
周宴行：“……”
年轻，听话，池湛是不是用这些话故意扎他的心。
“宁愿扣奖金，也不愿意跟他分手。”周宴行沉声道，“池湛，你真的喜欢他？看着我的眼睛。”
撒谎时最难做到的就是和对方对视，非常容易眼神飘忽，或是表情不自在，池湛试图和周宴行对视，但周宴行的目光非常有压迫力，刚对上，池湛就移开了视线。
显得非常心虚。
“你这是强人所难。”池湛扫了一眼，道，“周总，大半夜跑到秘书房间里问这种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话题转折非常生硬。
落地窗投来一道月光，正好打在周宴行的脸上，半张脸融入深沉黑暗，将那充满锋芒的英俊面孔轮廓勾勒了出来。
然而此刻，那双眼中情绪沉沉，令池湛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你对我而言，并不只是秘书。”周宴行自嘲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吗？”
池湛心想，我知道啊。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周宴行何等聪明，一眼便看穿了：“池湛，你知道。”
“知道……什么？”池湛道。
他笃定周宴行不会说出来，周总是个爱面子的人，向来不会做先开口的人，他的办事风格也是如此，向来谋定而后动，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出手。
正因周宴行强大的忍耐力与决策力，才让周瑞一步步走上了商业巅峰。
池秘书的装傻技能在一天天升级。
“你知道我说这些，并不担心你会耽误工作。”周宴行勾起唇，眼中却毫无笑意，手指拂过池湛脸颊，低低地说，“我生气的原因，你比谁都清楚。”
“因为不想让我说出那句话，所以随便找人骗我，你觉得我会放弃，是么？”
周宴行握着他的力道紧了紧，深深地望着池湛，池湛心头不自觉一跳，周宴行似乎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
周宴行抬眼，道：“池湛，我周宴行爱一个人，就会爱他一辈子，不管他是谁，是谁的男朋友。”
“如果这么轻易就想让我放弃，我就不是周宴行了。看来你确实还不够了解我。”周宴行道，“再多了解一点？”
果然、说出了很惊人的话语。
周宴行这句话简直无比霸气，听到这句话的池湛一时间怔住，移开视线，眼神慌乱。
他没想到……周宴行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虽然并没有直接说，但字里行间的暗示性已经非常明显，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而且他说的不是喜欢，而是……
不是说攻略对象都很有道德底线吗？周宴行是怎么回事，连“不管他是谁的男朋友都无所谓”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底线在哪里？！
周宴行好整以暇，将池湛的手朝自己的胸膛上扣，衬衣布料后面是他灼热结实的胸膛。
“你听。”周宴行道，“每次看到你，心跳就加快了。”
池湛彻底呆住了，掌心传来了结实有力的心跳，仿佛律动的鼓点，将他的世界震得天翻地覆。
实在太直接了……池秘书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看着周宴行，说不出话了。
下一秒，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两人皆是一愣。
池湛触电般缩回手，如梦初醒，周宴行则并不太在意，挑了挑唇角。池湛的浴袍乱了，连忙整理，但手忙脚乱，又心烦意乱，半天系不上，周宴行在一旁闲适地打量，最后实在看不过去，三两下帮他把带子系好。
“池秘书，看来除了领带，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周宴行道。
不论如何，周宴行的嘲讽技能总是如影随形，池湛委婉道：“周总，你是不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毕竟你在这里，有些突兀。”
“这里本来就我的房间。”周宴行淡淡道，“否则我怎么进来，撬你的房门吗？”
池湛：“……”
他还真这么以为。
毕竟周总的攻击力和破坏力都挺强，并且气疯了会进行无差别攻击，上次损坏的办公用具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可……谁把周宴行和他安排在一间屋里，还不告诉他？！池湛很想把那个人揪出来打一顿。
周宴行按开了灯，室内顿时一片大亮，同时一道声音落在池湛耳畔：“闭眼。”
池湛下意识听从指令，闭上眼的那一刻，一双手为他挡住了刺目光线，他的睫毛在掌心扫过一个弧度，犹如小扇子，同样扫过了周宴行的心。
你就是仗着我爱你，不停地折磨我。
周宴行心想。
灯一亮，仿佛就从那个有些暧昧，又有些紧张的氛围中脱离出来了，池湛立刻快步走向门口，和周宴行保持社交距离。
“怎么，怕被男朋友看到？”周宴行找了把椅子坐下，随手打开放在柜子上的旅游指南，头也不抬道，“别这么紧张，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
醋意浓重，池湛简直要被他酸死了。周宴行上辈子是行走的醋坛子，这辈子成精了吧。
周宴行的确让池湛感觉到了危险。
但这种危险并不是指会对他做什么……周总性冷淡的消息至今仍然是个谜，虽然霸道，但其实并没有对池湛做什么，每次都让池湛对他“动手动脚”，反而看起来像是很期待池湛对他做些什么……
池湛瞅了几眼，不确定地想，难道周宴行是个受？
这个想法居然该死的合理。
透过猫眼，池湛看到了门外的人，是姜逸。
池湛：“……”
虽然姜逸人很好，但架不住他是个碎嘴子，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跟周宴行一起住，那明天他俩的绯闻就会满公司飞。
“不是他。”池湛诚恳道，“要不先去小卧室待一会吧。”
池湛原本还挺惊讶，他的房间配置明显很高级，外面是客厅，里面则是卧室，再一想，可能是沾了周宴行的光，他只是个顺带的。
周宴行瞥他，竟是没有生气，冷哼一声，走向浴室，看上去是要洗澡。
也行。
池湛打开门，姜逸手里提着袋烧烤，兴奋道：“池哥，我买了点东西，要不要再一起吃点？”
“我今天可能……”
池湛推拒的话还没说完，姜逸身后出现了几名同事，笑呵呵地跟池湛打招呼。
“池秘书晚上好啊，一起打牌吧？”
“一起玩嘛明天也不用早起。”
池湛：“可……”
“走走走，就玩一会，来嘛来嘛。”
池湛看着他们，一脸无语，扶额。
几人进屋，便“哇——”了起来。
“池秘书的房间好大！这边还能直接看到海诶！”大家兴致勃勃参观，直到发现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呃……那是一起住的人，正在洗澡。”池湛解释。
“那等会叫他一起玩。”所有人都嘻嘻哈哈，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池湛现在只希望周宴行洗澡慢一点，最好能洗两个小时。
烧烤打开，摆在桌上，他们买了很多，烧烤独特的辛辣香味令人食指大动，姜逸说：“本来应该在外面露台上吃，还能顺便看风景，太冷了，只好在屋里吃。”
池湛被塞了串烤土豆片，慢吞吞吃着，又被分了牌，开始斗地主。
“娱乐部的车刚到。”有人道，“他们今天实惨，在车上呆了大半天。”
“就是啊，车抛锚这种事也能被他们遇上，运气也太差了。”
“对了，我刚好像看到周总跟另一个人在小花园里逛，那个人就是他的相亲对象吧？”
“能嫁给周总，也算是嫁进豪门啦。”一人打趣道，“真不知道谁有这福气，老公常年不在家，还有周瑞的股份，只需要躺着数钱，简直是神仙日子啊。”
池湛一边听，一边打开了系统送的盲盒。
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神奇的道具？他现在真的很需要。
盲盒闪烁着金光，昭示着这次开盒的结果或许会很高级，随后，池湛面前浮现出了三个选项。
A.顶级餐厅包月卡
B.“运气王”buffC.私人定制服装包月卡
其中AC都是白色，只有B是金色选项，显然很高级。池湛选择了B，并且点击使用。
“运气王”buff介绍：
使用该道具后，将得到一小时的buff加成，其中好运气概率99.9％，坏运气概率0.1％
池湛心想那就试试看好了，点击使用。
选项绽放出金色礼花，随后一行小字，显示：使用中。
几人正说着，见池湛心不在焉，道：“池哥，轮到你啦。”
池湛打出去一张三。
听到敲门声，池湛起身：“我去开门，你们继续。”
池湛只当是还有人要过来打牌，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看猫眼，直接开了门。
“哥哥，晚上好！”来者往前扑了两下，像一只许久未见到主人的大狗般，抱住了池湛，池湛踉跄两下才稳住，惊愕道，“你怎么……”
“今天在车上呆了好久，又冷又饿。”褚行宵揽着池湛的腰，背后似乎有条无形的大尾巴在拼命地摇，直到有人走过来，几人对视。
那人：“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看的！”
“不是……”池湛只怕说多说错，简单道，“这是我朋友。”
褚行宵闻到了香味，眼前一亮，池湛本想叫他回去，但现在餐厅也不营业，他估计饿坏了，只得道：“屋里有烧烤，你吃饱了就回去吧。”
褚行宵眼睛暗了下去，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点点头，乖巧道：“好。”
褚行宵跟着池湛回到了座位，池湛简单介绍了下，随后变给褚行宵塞吃的。
褚行宵对其他人都有点冷淡，偶尔答话也只有几个字，但只要对着池湛，立刻就不一样了。
“吃。”池湛道，“吃完就回去休息。”
褚行宵：“好的……唔。”
刚吃一块烤肉，正想夸一句，下一秒，池湛将一串烤豆角递到他唇边，填鸭式喂食法。
“等下，还没吃完……”褚行宵的头顶冒出黑线，与一个努力吃东西的小人。
虽然被喂东西很高兴，但总觉得哥哥更像是在完成任务。
“你把东西拿回去吃？”池湛道。
褚行宵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凑近池湛，看着他，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池湛把他的脑袋推回去，正要说话，只觉周围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这熟悉的，诡异的沉默感……
池湛一扭头，周宴行换上了浴袍，黑发凌乱，正从浴室出来，便看到一屋子的人。
所有人：“……”
池湛忙着给褚行宵喂东西，忘了关注浴室的动静，周宴行洗完便出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淡定地道：“打牌呢？”
“啊，是啊。周总……晚上好。”
“原来池秘书的室友是周总啊，真没想到啊哈哈哈。”
所有人都开始尬聊。
姜逸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看周宴行，又看看池湛，脸上表情显然是：你们居然在一起了？！
褚行宵则似乎预料到了些许，又往池湛那边靠了靠，示威般看着周宴行。
“太晚了，要不我们先回了，不打扰你们休息。”同事纷纷找到理由，溜得一个比一个快，连烧烤和牌都忘记拿走。
姜逸留了下来，丝毫不畏强权。
褚行宵则也稳稳坐着。
“你怎么不走？”周宴行看了眼姜逸，“我记得，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了。”
姜逸：“池哥是我朋友，你没权力赶我走，哼。”
周宴行点点头，难得耐心道：“池湛想让你留下，那就玩会。”他径直坐在池湛另一侧，坦然道，“正好，我也陪你们玩玩。”
姜逸：“玩就玩！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姜逸实在气不过，更加不能理解，池哥居然跟周宴行这个狗男人在一起了？凭什么！池哥那么好，周狗配不上他！
姜逸打牌技术挺好，十局能赢九次，非要让他输到裤衩子都没有！
“行啊。”周宴行漫不经心道，“你也玩么？”
这句话问的是褚行宵。
褚行宵道：“今天来打个通宵吧，谁不玩谁是王八蛋。”
池湛仿佛都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对视之间的火花：“你们冷静点……”
他该不会那么倒霉，正好就撞到那0.1％的坏运气加成了吧。池湛心想，一切已经不能再坏了。
池湛打牌的技术并不好，或者说，每次都得不到好牌，导致打得很困难，十次里有九次都会输。
姜逸已经开始洗牌了。
“听说你相亲去了。”褚行宵道，“好事啊，为什么不把相亲对象也一起带过来打？”
明显是为了刺周宴行。
周宴行看手里的牌：“五个人打牌不方便。”
褚行宵：“……”
周宴行：“一对四。”
褚行宵：“一对八。”
姜逸：“一对二。”
池湛：“……炸。”
周宴行：“一对三。”
褚行宵：“一对六。”
姜逸：“一对二。”
池湛：“……炸。”
池湛手里全是炸弹，运气好到他自己都不相信，庄家却是姜逸。
姜逸笑道：“我输啦，选大冒险吧。”
池湛：“……吃串烧烤吧。”
第二局，池湛看了看手里的牌，叫了庄家。
果不其然，他又赢了。
手里全是炸弹，谁不赢？
褚行宵道：“哥哥，你手气这么好啊，让我也蹭蹭吧。”
褚行宵凑过来，池湛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道：“坐好。”
褚行宵委屈巴巴地坐回去：“我选大冒险。”
池湛如法炮制，让褚行宵也吃一串烧烤。姜逸不乐意了：“池哥，大冒险要做点刺激的嘛，太温和了没意思，比如脱衣服！或者倒立绕房间一圈！还可以学狗叫，只有游戏而已，我想大家应该都不会介意吧？”
周宴行彬彬有礼地道：“如果你想。”
褚行宵不甘示弱：“我也都可以！”
池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游戏里抽牌手气太好，也是一种不幸……
“那就……你们三个都坐十个俯卧撑吧。”周宴行身上就一件浴袍，池湛可不敢让他脱，明天裸男总裁就会上新闻，至于倒立或者学狗叫……他暂时还不想辞职。
姜逸一脸卧槽，没想到大学体育之后，在游戏里还得锻炼身体。做了三个，姜逸已经感觉自己快死了，结果发现旁边的周宴行在单手做俯卧撑，褚行宵则是迅速做完了十个，连气都不喘，仿佛只是散了步。
姜逸：“……”
全世界只有他是弱鸡，他不配得到池哥。姜逸被狠狠打击到了。
至于锻炼……那是不可能的，打死也不可能。
下一把，池湛的牌变了，全是小牌，一张都出不去。
人生就是大起大落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
习惯就好。
姜逸终于赢了一把，但池湛这次仍然是庄家，只有他一个人需要接受惩罚。
池湛想了想，选择了大冒险。
真心话……不可以。
他说过的谎太多了，随便一问就崩了。
姜逸为难道：“池哥的话……要不，就选在场任意一个人，亲他一口吧？”
姜逸这话一出，在场其余两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褚行宵：“这个主意好。”
周宴行：“换一个。”
池湛则更为难了，在场一个“假男友”，一个真霸总，他该怎么选？
难道要选姜逸么。
“可以换吗？”池湛为难道。
姜逸问这个问题，仅仅是为了测试池湛和周宴行的关系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嘛。
池哥显然不喜欢周宴行！
姜逸便改口，换了个让池湛做十个仰卧起坐的要求。
池湛很轻松就做完了。
姜逸目瞪口呆，再次受到了打击。
为什么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池哥做仰卧起坐居然丝毫不困难！他大学时做一个都费劲，池哥却能连续做十个！
姜逸想当攻的梦想再一次破灭了。
几人又玩了几把，池湛都已经有些困了，但褚行宵和周宴行还一次都没赢过，彼此之间仍然滋滋闪着火花。
姜逸分牌，池湛拿起来一看，这次又是绝世好牌，很轻松地就赢了。
这次的庄家是周宴行。
姜逸嚷嚷：“要不就让周总倒立吧？”
周宴行道：“我选真心话。”
姜逸冷哼：“你果然怕了！”
周宴行只看着池湛，道：“这是为数不多我会遵守规则的游戏，把握好机会。”
池湛其实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玩了这么久，大家一直在大冒险，还是第一次选择了真心话。
但池湛实际上，一直都对一个问题特别好奇。
趁着游戏问一下，应该也没问题吧。
大概是困意令人大胆，池湛几乎没怎么过脑，便决定好了。
池湛道：“不管问什么问题都行吗？”
周宴行点了下头。
“问。”周宴行漫不经心道，“愿赌服输。”
“那……”池湛道，“大家都很好奇，周总你……是性冷淡吗？”
周宴行挑起了眉，显然没想到池湛会这么“大胆”。
池湛刚问出口，便觉得周宴行的表情变得非常危险了。
如果说之前的危险级别是s，那么现在就变成sss了。
老板的嘴，骗人的鬼。
“原来你一直对这种事情很好奇。”周宴行慢条斯理地询问池湛，“想试试看吗？”
“是或不是，你说了算。”
第59章 chapter 59
今晚池湛的运气时好时坏，但即便输了，也无所谓，毕竟有周宴行这么一个狂拉仇恨值的对象摆在这里，被姜逸疯狂针对。
褚行宵则是边打牌边吃烧烤，看起来是饿狠了，将看到周宴行那一刻的不爽化为食欲，他也难得这么放纵，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惊人，不一会，原本五六个人的量便减少了一小半。
“对了，我忘了，你好像不能吃这些？”池湛迟疑道，褚行宵跟其他人不一样，他需要保持身材。
褚行宵道：“吃一两次没关系，偶尔也要放纵一下。”
池湛不置可否。
的确是这样。
克制过头，有时候反而会起反作用。
姜逸发誓今天要让周宴行倒立，但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差还是怎么回事，每次周宴行总是能反败为胜，一次两次是意外，次数多了，姜逸明白了。
他遇到对手了。
池湛则忍着困意胡乱出牌，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打的什么。
褚行宵看着直打哈欠的池湛，小声道：“哥哥，去我屋里睡吧？”
池湛摇头：“你也是单人间？已经安排好的房间，最好不要进行调动，否则容易找不到人。”
褚行宵其实有些纳闷，池湛为什么要找人假扮男友？他稍微猜测，绝对是周宴行借助岗位之便趁机骚扰他，所以池湛才不堪其扰，试图找男朋友断了他的心思。
就知道周宴行不安好心。从一开始，褚行宵就看出他对池湛图谋不轨了。
哼。
“可以靠着我。”褚行宵不死心地凑过来，黏黏糊糊地在池湛耳畔轻声说，“不是要假扮情侣吗？现在还是要继续装一下吧？坐在我怀里也可以。”
池湛：“……”
虽说是这个道理，周宴行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他跟褚行宵的关系了，但池湛一想到那句“不管你是谁的男朋友”，就觉得人生观被颠覆了。
现在就连有男朋友这种理由都阻止不了周宴行了吗？
池湛忍不住一瞥周宴行，周宴行打架也很厉害。
“如果你跟周宴行打架，你能打过他吗？”池湛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这个问题。
褚行宵不假思索道：“当然！我以前学过打拳，他这种常年坐办公室的人，分分钟就KO了。”
“我觉得……”池湛扶额，无奈道，“你对周宴行可能有些误解。”
他可是亲眼见周总一打十的，那个力道跟速度，绝对不会是凑巧打出来的。
不过，池湛倒是很好奇，攻略对象之间的武力值是怎么排序的？周宴行会是第一个吗？
褚行宵不服气道：“那我等会跟他打一架好了。”说着果真要起身去和周宴行battle。
池湛连忙拉住他：“别冲动！我只是说说而已，真的！千万别打架！否则今晚你们就一起进警察局了。”
这话越说，池湛越觉得自己很像在撺掇褚行宵打架，简直越解释越乱。
“好吧。”褚行宵不情不愿的坐回来，又看了两眼池湛，暗示性非常明显。
池湛决定保持中立……免得刺激了周宴行，明天真要上新闻了。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周宴行将牌往旁边一放，似笑非笑，道，“让我也听听？”
周宴行的眼神过来，宛若飞刀一般，杀伤力极强。
褚行宵本想刺他一句，想起池湛，还是忍住了百分之九十，面无表情道：“情侣之间的悄悄话，周总也想听？该不会是变态吧。”
周宴行还没说话，一旁的姜逸已震惊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和池哥居然在一起了？”
姜逸起初并没有把褚行宵放在心上，虽然褚行宵也是攻略对象，但他对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丝毫没有兴趣，还是成熟温柔的池哥更合他意。
姜逸只把矛头对准了周宴行，却没想到池湛居然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和其他人谈起了恋爱！
姜逸盯着池湛，希望他能给出否认的答案，解释只是开玩笑而已，但池湛稍稍停顿，随后道：“是的。”
姜逸的一颗少男心“哗啦”一声碎得稀巴烂。
池湛也很无奈。
偏偏周宴行在面前，他不能讲真话。只得用眼神暗示姜逸其实是迫于无奈，但姜逸压根没注意到，只一个劲地顾影自怜了起来。
褚行宵主动朝池湛身旁坐了坐，靠着他的确很舒服，池湛不知不觉将身体重心转移，褚行宵给池湛喂食物，表情非常甜蜜。
不像是演的。
姜逸脸上表情碎了，却仍然不想走，倔强地留在这里继续打牌。
哼，周宴行都没放弃，他也绝对不会放弃！
牌打了一圈又一圈，浓重的倦意席卷了池湛，手里的牌撒了一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睁开眼已经是第一日了，池湛揉了揉眼睛，起身，环顾四周，他怎么睡在床上？
可能是褚行宵把他带上来的。
床铺略微凌乱，旁边则是有人睡过的痕迹，被窝还温热。
池湛：“……？”
池湛风中凌乱，这是怎么回事？
卧室的门关着，池湛仍然穿着昨天的浴袍，但屋里暖气开得很足，倒是一点不冷，池湛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拉开卧室的门，浴室里水声哗哗，片刻后，周宴行走了出来。
与昨日不同，周宴行只在腰间系了浴巾，上身则什么也没穿，结实有力的胸肌与薄而清晰的腹肌，于冬日里清澈的晨光中分外明晰，荷尔蒙扑面而来。
池湛呆了呆，大清早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令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周宴行和他对视，池湛视线仿佛被烫到，连忙移开，轻咳了声，道：“周总。”
周宴行“嗯”了声，表情十分坦荡，自然道：“睡得还行？”
池湛点点头：“睡得挺好，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和周宴行睡在一起吗？完全不记得了。
池湛唯一的感想就是，这家宾馆的床非常舒服，睡一觉神清气爽，还不会腰酸背痛。
周宴行抬眼，扫他一眼，兀自到一旁的咖啡机前面，随口道：“你睡觉的时候倒是挺不老实的，非要抱枕。”
池湛一僵。
他睡觉不老实？怎么可能。
但周宴行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抛下这么一句引人遐想的话，便开始研究咖啡机了。
周总向来挑食，不喝速溶咖啡，对咖啡的要求极高，池湛没见他泡过咖啡，便盯着他的动作。没想到周宴行动作还挺熟练。
池湛扫了眼，既然没有指令，他便洗漱去了。
卫生间里弥漫着一股冷意，而不是热水澡之后的水汽氤氲。池湛有点疑惑，周宴行大清早的……洗冷水澡？
爱好别具一格，甚至可以去挑战冬泳。
池湛昨晚泡过温泉，只简单洗漱，出来时，侍者将餐车推过来，满满一车。
周宴行道：“吃什么，自己拿，拿完他们还要送下一屋。”
餐车上层是主食，中层则是汤和甜点，从中餐到西式应有尽有，清汤面阳春面馄饨、饭团花卷牛肉饼、奶油三明治流心蛋与牛油果吐司，应有尽有。
池湛只拿了个三明治，周宴行又将一盘水果沙拉放在他面前，又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推到他面前。
“你吃太少了。”
周宴行每次都对他的食量不太满意。
池湛捧着咖啡，有些不敢喝，生怕周总做了什么黑暗料理暗杀他，只慢吞吞尝了一口，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居然很好喝！
味道很醇香，而且并不太甜。正好是池湛喜欢的口味。
“你那是什么表情？”周宴行道，“我会泡咖啡有那么奇怪吗？”
“不……不是。”池湛说。
周宴行怀疑地看着他。
“好吧，是有点惊讶。”池湛又喝了口咖啡，“比我泡的好喝。”
周宴行轻轻“哼”了一声，道：“以前国外留学的时候，可没人给我煮咖啡，一切都要自己来，不自力更生就要饿死了。”
“怎么会这样？”池湛颇为惊讶，他原以为周宴行过得都是天之骄子的生活，却不成想他也要自己来。
“因为不想继承家业，决定出国，那段时间，家里就把我所有的卡停了，哪来的钱雇保姆？那段时间不仅要上学，还要到处打工赚房租跟学费。”周宴行叉起一块水煮蛋，喃喃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么？”
那倒也不是。池湛心想，在他的认知里，总裁是不会亲自动手泡咖啡的，没想到霸总以前也是要给别人打工的。
难怪公司的福利待遇这么好。
周宴行喝咖啡，翻开一页新送来的报纸，漫不经心地看。
难得的平静。
池湛咬了口火腿，打量周宴行，不料却被察觉到了：“你总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吃的？”
“周总，苏总今天也在吧？”池湛这句话问得颇为轻描淡写，平静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周宴行炸了，“你不去陪他吗？”
池湛搞不懂周宴行的态度了，原本以为他对苏冉是有那么些好感，所以才特别邀请他过来，谁知道这两天苏冉都不见人影，说好的支线剧情呢？
任务奖励都拿了，不推进剧情，池秘书心虚。
周宴行不再看报纸了，抬头看着池湛。
“你是小鱼吗？”
池湛茫然：“鱼？”
周宴行：“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我昨天才跟你说过的话，今天就忘了。不是鱼是什么？”
“跟苏冉只是单纯的事业合作伙伴，没有别的关系，虽然是相亲，但我对他没意思，他也是。”周宴行道，“看得出来，他也只是想在事业上多接触周瑞罢了，没什么好吃醋的。”
池湛道，“我没有吃醋。”
“哦。”周宴行淡定改口道，“没什么好嫉妒的。”
池湛：“……”
但苏冉要是听到周宴行这一番话，怕是要哭死。
他一个玩家，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攻略周宴行？为了攻略，还必须要装成对事业很感兴趣的模样，却没想到碰到周宴行这么个直男思维，直接把他的意思给误解了。
所以，苏冉以为的相亲，对于周宴行而言只是普通的商业合作吗……池湛在心底为苏冉默哀一分钟。
“褚行宵走了吗？”池湛看了下手机，也没有消息。
“那小子为了把你带走，非要和我比赛。”周宴行戏谑道，“最后我赢了，他没脸再呆下去了。池秘书，你挑男朋友的眼光值得提高。”
池湛更加一头雾水：“比赛？比……什么？”
周宴行：“掰手腕。”
“……”
“还有，昨天把你抱到床上，你死活不放手，非要拽着我的浴袍，只能陪你睡了。”周宴行瞥了眼池湛，又淡淡道，“睡觉的时候，又爱抱着人，稍微一离开就要闹。你平时在家里也喜欢这样？”
池湛整个人一瞬间石化了。
他平时睡觉，的确喜欢抱着个东西，侧躺的时候会很舒服，但没想到昨天晚上……他居然抱了周宴行一整晚？
很想说“你在骗人”，但又有点心虚。
而且以周宴行那种谨慎的性格，搞不好还会留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用来自证。
“我睡相真的很不好吗？”池湛忍不住问。
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周宴行看着池湛，唇角微微挑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想看看证据？”
果然。
“……”池湛觉得还是什么都别问了，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喝咖啡。
手里的报纸摊开着，周宴行却没什么心情去看。他同样喝了口咖啡，想起了昨天晚上。
周宴行俯身将池湛抱起来，池湛在他怀里跟没有重量般，轻飘飘的。他平日里忙，衬衫露出的手腕清瘦，腕骨明显，有次中午，周宴行偶尔遇到池湛，发现他在吃营养餐。
营养餐虽然营养，但并不怎么好吃，而且分量给得也少。
周宴行不觉得池湛需要吃这些东西，他太瘦了，像一朵云般洁白柔软，有时候周宴行都担心他被风吹走了。
而且……他平时还吃零食，体重还是这么轻。
池湛埋在他怀里，嘴里喃喃自语，周宴行觉得好奇，仔细听了半天，都是些听不懂的火星语。
有些时候，周宴行觉得池湛很遥远。
他似乎没有什么欲望，尽忠职守，干好自己的事情，既不刻意讨好上司，也不给下属穿小鞋，正直善良，为人很有原则。周宴行就总想逗一逗他，看他露出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表情，便像发现了新大陆。
池秘书哪里都好，就是脸皮薄。
把池湛放到床上，周宴行正要离开，忽然感觉到一股拉扯力，池湛紧紧拽着他的腰带，险些强扯下来，本人却仍然睡得昏天暗地。
周宴行：“……”
倘若不是知道以池湛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他都要怀疑池湛在装睡了。
如果是装睡就好了。
周宴行轻轻叹了口气，对池湛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拽着我不松手是什么意思？”
对一个睡着的人自言自语，好像挺傻的。但周宴行突然觉得很有意思，稍微凑近点，认真看着池湛。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躲。
“你喜不喜欢我？”周宴行问，“喜不喜欢？”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池湛：“呼……呼……”
“这还差不多。”周宴行满意了，觉得池秘书睡觉的时候颇为可爱，比清醒时可爱多了。
什么男朋友，通通滚远。
周宴行看着池湛，他没有撒谎，看着池湛时，他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只是面上不显，因而才能显得风轻云淡，毫不在意。
“晚安。”
周宴行俯下身，在睡着的池秘书眉心落下了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
“我去洗漱，等会再过来。”周宴行好说歹说，池湛却始终拽着浴袍的带子不松手，周宴行实在无法，只得将带子抽走，让池湛握着，去洗漱了。
浴袍漏风。
回来时，周宴行躺在床的另一侧，刚躺下，池湛转身，抱住了他，并且在周宴行敞开的胸膛前面拱来拱去，最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停住不动了。
温热而有规律的呼吸，一阵阵吹在周宴行的脖子上，池湛几乎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他也只穿着浴袍，这个动作令他露出了白皙的锁骨与肩膀的弧线。
周宴行：“……”
“你是不是在故意折磨我……”
片刻后，周宴行将池湛的手挪开，磨着牙去了浴室，片刻后，响起了水声。
片刻后，周宴行带着冷气出来，在暖气前站着，思考了会人生，才上床。
池湛再次转过身，抱住了他。
周宴行盯着池湛的睡颜，咬牙切齿：“我真想让你知道，我究竟是不是性冷淡。”
这天晚上，池湛睡得很香，周总过得不太好。
今天大家自由安排行程，大家都很想去旁边的小镇看看，据说有条小吃街，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结果由于天气太寒冷，大家全部躲进咖啡馆里瑟瑟发抖，借着温暖的火炉打游戏，桌上摆了好几个充电宝，现代设施的便利之处莫过于此。
池湛所玩的那款游戏，也有不少人在玩，大家组了个十个小队，把池湛也拉了进来。
组里还缺人，大家便呼朋引伴，寻找自己的好友。池湛则拿着奶茶喝，等他们找人。
周宴行今日早上电话不停，池湛出门前，只对他挥挥手，示意玩得高兴，至于褚行宵则是发了条信息，说是经纪人临时找他出个活动，暂时没法继续度假了。
这家咖啡厅的装潢也有点像童话小屋，温暖的壁炉，棕褐色的木质墙壁，门口还有一匹木质小马，桌子则像精灵世界的圆桌，至于奶茶也是不太甜的现熬奶茶，浓浓的奶香味。
池湛很喜欢这个味道，仅次于周宴行给他泡的咖啡。
他的口味其实也很挑剔，但能入口便都能喝，因而才会觉得他并不在意食物味道。
而甜度是很难掌握精准的，多一点少一点，味道都会发生变化。巧的是，今早喝过的那杯咖啡，是池湛自己都没法调出来的味道。
也许他应该和周宴行取取经。
“缺人啊，兄弟们，有什么可以邀请的朋友吗？”大家都在摇号找人，池湛点了下一键邀请，会同时邀请所有的好友。
房间里进来了一个人。
“这是谁啊？是你们邀请的吗？”有人询问，“叫WT-Seven，嗯？是我想的那个Seven吗？”
知道的人全都沸腾了。
“我的天，谁居然能加到Seven的官方号！能和戚神一起打游戏，我此生无憾了！”
“我也，这辈子都值了！”
“不是我邀请的。”
“也不是我……”
“我倒是希望是我，笑死。”
池湛一怔，道：“是我朋友，可能不小心邀请错了……”
“没关系！就一起打吧！”所有人冲池湛喊，“求求你了！”
聊天框里全是和Seven问好，吹彩虹屁，以及说缺人终于来人了的消息。
池湛怀着歉意给Seven发消息。
CHI：不好意思，我刚才选择了一键邀请，点错了。
Seven平时很忙，而且训练就是一直打游戏，私底下再叫他打游戏，未免有点不人道。
WT-Seven：没有点错。
这句话的意思的……
WT-Seven：你邀请，我就进来了。不是缺人吗？
看到这句话，池湛不知道怎么，心跳加快了几分。
CHI：会打扰你吧？
WT-Seven：过两天打比赛，今天正在外面度假。
CHI：这么巧！我也正在度假。
WT-Seven：雪景很美，还有小雪人。
WT-Seven：[图片.jpg]
CHI：好可爱！
不过……小雪人和旁边的池子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WT-Seven：这里离A省很近，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旅游地。
WT-Seven：稍等，我找家咖啡厅。
咖啡厅？
与此同时，咖啡厅的木质门被人推开，带进来了席卷的寒风与雪粒，今天的温度低，咖啡馆里则显得分外暖和。
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池湛背对着门，并没有回头，却见有人望向门口时，嘴巴张成了O型。
“我的天哪……”那人不可置信道，“说曹操曹操到，我没看错吧，那不是Seven吗？！”
池湛回头，便看到四五个人进了咖啡馆，其中一人穿长款大衣，身形颀长，戴着围巾，黑发略微凌乱，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分外明晰。
他漫不经心，一手拿着手机，随意抬头，正要和旁边队友说话，声音却是忽然断了。
那人跟池湛四目相对，眼中都带着些许掩饰不了的惊讶。
池湛终于想起来了。
Seven拍的那个小雪人，不就是度假村门口堆的那些吗？！
第60章 chapter 60
最近WT前段时间的训练日程排得极满，赛队的氛围过于紧张，并不利于之后的比赛，比赛前几天，正好是圣诞节，教练便带他们到度假村玩，顺便放松下心情。
都是年轻小伙子，一听到能出来玩，自然高兴不已，最明显的尤其属陈澈，这家伙一听到消息，连当日训练都积极了不少，晚上也睡不着，经常骚扰文安。
在五人之中最平静的当属戚颂，比起其他人克制不住的激动，他的日常生活并未因此而发生改变，该训练训练，该睡觉睡觉。
“戚队，你能不能有点高兴的模样？装一下也行。”陈澈道，“教练这回可算是煞费苦心，温泉一日游诶！”
修长的手指在鼠标按键上点下“嗑哒”的清脆声音，戚颂瞥了他一眼，移回视线。
“你今天的训练还没做完，想明天补双倍么。”
“糟了，我忘光了，哇啊啊啊——”陈澈火烧屁股般跑了。
坐在大巴车上，大家都热火朝天地聊天，戚颂则一个人缩在围巾里，注视着路边的雪景，教练选择的度假地点离基地有些远，离A省倒是近，度假后便可以直接拎着行李到A省打比赛吧。
戚颂不喜欢冬天，这是队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很怕冷，每次都要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他偏偏属于穿什么都很像男模的衣架子身材，时常让陈澈艳羡不已。
到达目的地，外面正下着雪，老板笑着介绍他们附近有一个观光小镇，可以先去逛逛，晚上再泡个温泉，便于解乏，大家欣然应允。
陈澈在院里四处打量拍照，以便等会发朋友圈，忽然发现戚颂停驻在某个地方，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微微弯起，下一秒，戚颂做了一个令陈澈意料不到的动作——
他取出手机，对着院里堆着的一个小雪人拍了几张照片。
陈澈：“？？”
陈澈大为震惊。
如果说陈澈是走在时尚潮流的弄潮儿，朋友圈也是极具个人风格的喧闹风，每天吃了点啥都要发个朋友圈，那么戚颂就是日常转发队内消息的工具人，从来不拍照，以至于陈澈觉得戚颂从小到大可能都没有拍过照片留作纪念。
这还是陈澈第一次见戚颂对某件东西拍照，戚颂离开后，陈澈摸着下巴，对那个小雪人仔细研究。
嗯，的确憨态可掬，很可爱，但这还不够，究竟是什么吸引了戚队的注意力？
“是因为谈恋爱吧。”文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老神在在道，“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忍不住跟对方分享，不是吗？”
陈澈一副见鬼模样：“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戚队有男朋友……”
普通人谈恋爱，不都是天天煲电话粥甜甜蜜蜜，吃饭时还要连线视频，而戚颂的日常就是打游戏打游戏吃饭睡觉打游戏打游戏……
根本没见过他和男朋友打电话啊！
还是异地恋。
“他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啊，我太好奇了！”陈澈抓耳挠腮。
文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咖啡馆里。
池湛已经完全愣住了，而刚进来的几人还没发现异样，拍着身上的雪，道：“今天雪好大，街上都没人……咦？池秘书，你也来这儿玩啊，好巧！”
两拨人都没了声音，遥遥相望。
咖啡厅的老板见他们这副模样，道：“你们认识吗？可以拼桌。”
“是WT啊，我超级支持你们的！”一人激动道，其余的人纷纷附和，索性拼了张大桌子。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大家都把池湛身旁的位置留了出来。
或许是许久未见Seven，池湛思考半天，最后说了声“巧啊”，对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围巾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一双眼睛沉静的望了过来。
“嗯。”戚颂道，“好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湛看他的眼睛，觉得他似乎在笑。
有了WT成员的加入，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顿时满员，加上几人都开朗外向，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是不是过几天要打比赛了？”池湛道，“我到时候去看你们比赛。”
陈澈耳朵很尖，一下就听到了，笑道：“池秘书，你不早说，让戚队给你几张票就好啦，我们每人有一张家属券，是全场最好的位置。”
家、属、券。
这池湛怎么敢要？
戚颂低头看手机，他的耳朵被冻红了，肤色冷白，犹如山上经久不化的寒霜，池湛想了想，问老板要了个小暖炉，塞给戚颂。
上次就看出来了，戚颂怕冷。
戚颂怔了怔，打量起小暖炉：“谢谢。”
小暖炉是小白猫形状的，耳朵是尖尖的小三角，背上带着些许斑点，看上去竟是和牛奶有点像，被戚颂的手指捂住，莫名增添了一抹反差萌，有点可爱。
几人开了十人对战模式，并且各自分开选组，所有人都想跟Seven一队，抢着换位。
“没有人喜欢我吗？”陈澈故作伤心欲绝状，有人道，“我喜欢你的打法，非常猛！”
池湛虽然很想和Seven一组，但大家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们，池湛最后还是选择了人少的那一组。
能和Seven成为对手，好像也挺荣幸的。
毕竟，能和他对打的人，能有几个呢？
戚颂脸上的神情始终隐没在围巾之后，只有在池湛换组的时候，抬眼，漆黑的眸看着池湛。
看得池湛有点慌。
但戚颂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WT被打散了，池湛跟陈澈文安一组，其余人则在另一组。
“池秘书，你跟着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陈澈立下雄心壮志，池湛说“好”，但下一秒，陈澈就说，“不过，如果遇到了戚队，就赶快跑，千万别往回看，否则会死得很惨。”
池湛：“……”
作为当事人的戚颂并没有发表看法，手指在屏幕上无声滑动。
他会选什么呢？
池湛有点好奇，但看别人的手机屏幕不太礼貌，只得忍住了，开始选择角色。
Seven一般都是走中路吧？他好像玩法师多一点，偶尔打辅助，倒是没见他玩过战士跟射手。
那他就选择一个射手好了。
池湛选好角色，陈澈选择了一个很肉的辅助，跟池湛一起走。游戏匹配开始，池湛发现，Seven竟然选择了战士。
池湛：“……”
陈澈也有点怂了：“啊，咱们要对戚队吗？”
池湛：“……应该是的。”
池湛选择的是一个高攻击力的灰发小男孩射手，缺点是前期太弱，需要发育，吃经验，后期才能成长起来。如果辅助不行，或是对方太强，前期就会被狠狠暴揍。
陈澈戴上痛苦面具：“终于还是落到戚队手里了，等会池秘书你就躲在安全区里不要出来吧，我觉得戚队应该不至于越区强杀……”
池湛汗颜。
走到尽头，池湛疑惑道：“怎么没人？”
陈澈也很奇怪：“确实，难道是去其他路了？我先出去探探路好了。”
辅助小心翼翼往前走，刚走到一半，便被一道金色剑气捆住，Seven的角色是一个佩剑金发王子，身穿白色战袍，披风迎风摇摆，非常帅气。辅助的血量刷刷往下掉，池湛上前攻击，结果辅助已经提前死掉了。
刚出了安全区的池湛：“……”
金发王子和灰发男孩四目相对，彼此对峙，充斥着紧张的气息。
现在回去也晚了，倒不如挣扎一番。
池湛开始攻击Seven，金发王子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挥剑，头顶冒出一个气泡，显示正在输入中。
池湛头顶冒出问号，这个时候，Seven想说什么？但他无暇顾及，努力打人，Seven的血量慢慢掉到一半时，陈澈操纵着辅助来了，一边走一边喊：“我来救你了，池秘书！快躲到我身后！”
辅助勇猛上前，第一个招还没挥出去，Seven头顶的气泡“啪叽”一声破了，同时金发男子执佩剑，开始砍辅助。
陈澈试图挣扎，再度阵亡，一脸的生无可恋。
陈澈等待复活的时候，看了眼池湛的战绩，居然一次都没死？！
他们两个人在干嘛？陈澈不敢置信，将视角拉过去一看，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他的尸体惨烈地躺在地上，其余两个人则站在他的尸体旁边，池湛在努力攻击Seven，Seven则一动不动，头顶上冒出了气泡显示正在输入中……
你们两个不就坐在一起吗？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非要打字？
陈澈这辈子都没看到过Seven一动不动任由别人打的场景，可真是开了眼了。
池湛打了一会，被金发王子的被动技能波及，顿时掉了一大格血，回到安全区吃了个血包，继续打，然而打了半天也不掉血，简直没脾气了。
陈澈再度冲过来，再度英勇就义。
池湛在旁边站得好好的，一滴血都没掉。
合着他是工具人吗？
还是……电灯泡？
以他冲过去就被砍死的频率来说，肯定不是卡了，戚队只针对他，完全不打池秘书，看起来就很像是对池秘书图谋不轨啊！
陈澈以前也谈过恋爱，如果不小心和喜欢的人分到了两队，那肯定是不能出手的，不然肯定会被当成直男Pass掉。
至于陈澈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多想，直接冲上去把暗恋对象杀回老家，永远失去了爱的号码牌后得到的惨痛教训。
陈澈忽然觉得这想法非常危险。
戚队都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再去撩池秘书，像话吗？
池湛打得很费劲。
Seven的角色不但攻击强，还有自动回血技能加成，他刚砍了一点，立刻又回血了，因为攻击力太弱，几乎等于零伤害。
Seven头顶的气泡终于出现了信息。
Seven：不想和你成为对手。
池湛看着这句话，愣住了。
上路打得如火如荼，正在紧急call人，陈澈本该上前挡伤害，但他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先提醒戚队这件事。
如果把一局游戏的输赢和高尚的道德感情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因为是比较私密的话题，不好直接开口询问，陈澈最后选择给戚颂发了一条私聊。
陈澈：戚队，你该不会是对池秘书有好感吧？
戚颂回了他一个问号。
陈澈义愤填膺：戚队，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这是不道德的！
戚颂回了他六个点。
非常的戚氏风格。
第61章 chapter 61
陈澈的内心在经历良心的拉扯，思考究竟要不要告诉池秘书，让他小心戚队，但又觉得戚队不是那种人。
怎么会这样呢？
“你干嘛呢。”文安在上路打得丝血，跑回来拉了下路视角一看，陈澈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顿时无语，“你掉线了？”
“没……”陈澈心里满是苦大仇深，六亲不认，大义灭亲的想法，但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文安。
陈澈：我怀疑戚队对池秘书有意思！
文安也回了他六个点。
陈澈：你怎么这么淡定？戚队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这么做不道德啊！
文安：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池秘书就是戚队男朋友的可能性呢？
陈澈瞳孔地震。
不、会、吧？！
池湛完全不知道陈澈内心的情绪究竟经历了多么复杂的巨变，他认真道：“不用让我。”
Seven“嗯”了声，转身到buff区开始打怪，池湛一头雾水，开始打塔，又见金发王子从怪区出来，身后buff怪只有一点点血了，池湛顺手普攻，把buff吃掉了。
“……”池湛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手滑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Seven淡定道，“这个角色前期多吃buff，经济才能起来。”
“是这样吗？”池湛虚心求教，Seven则低声给他介绍角色的使用方法，两人完全不像是对立面，反而像是一个队里的队友。
看到这一幕的陈澈，眼皮也开始抽搐了。
救命！为什么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之前吃了那么多隐形狗粮，现在回想起来……谢谢，已经饱了。
上路是激烈的buff争夺战，一群人为了四只buff争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这个人拿到buff，紧接着被下一个人打死，然后又被另一个人夺回来，在争夺之际，buff已经失效了。
而下路则一片平静，buff温顺地被打，金发王子与灰发小男孩之间的一幕看成温馨，即使血条颜色不同，两个人依然能相安无事。
池湛在吃了一堆buff，清了一堆小兵后，终于发育起来，到中路团战了。
射手发育起来后，果然超级强，一箭下去便是大半格血，队友都在欢呼，直到Seven到了中路。
“池秘书，打啊，你可以打得过，相信我！”
池湛咳了一声，平静道：“我回去了，你们继续。”
既然Swven没有打他，他也不好意思打回去。
目睹了一切的陈澈，再次被狠狠塞了一嘴的狗粮。
一局游戏结束，咖啡和甜品都已经上齐了，大家便乐呵呵地喝咖啡吃点心。池湛手机一震，收到一条新消息。
褚行宵：拍摄行程结束了，现在可以去找你吗？
池湛看了眼窗外天色，外面天色阴沉沉的，乌云罩顶，大风吹过路牌发出簌簌声响，但褚行宵执意要来，池湛便把地址发给了他。
“等会还有个朋友要过来。”池湛对大家道。
“好的，没问题！”
他们买了个多人团购套餐，价格实惠，但有点类似于拆盲盒，每人分到一杯咖啡，合不合口味全看运气，但幸而咖啡厅很良心，咖啡和小点心的味道都很好。
但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大家稍微尝了尝，便开始和身边的人互换饮品和甜点。
大概是热了，戚颂解开围巾，随手放在一旁，池湛这才发现，这似乎就是他戴过的那条天价围巾。
唔……应该已经洗过了吧？
戚颂抿了一口咖啡，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似乎被苦到了，表情颇有点孩子气。
池湛也尝了咖啡，奶味太足，味道有点偏甜了，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他更倾向于喝微苦的咖啡，细细品尝起来会很香。他放下杯子，看到戚颂也没有再碰那杯咖啡，忽然间升起了一个主意。
“Seven，你喜欢甜一点的口味吗？要不要尝尝我这杯？”池湛问。
戚颂道：“你不喜欢甜的吗？”
池湛：“苦咖啡会更好喝一点。”
戚颂道：“这杯或许会适合你。”他接过池湛的咖啡杯，池湛正想给他找个杯子倒一下，戚颂却没怎么犹豫，尝了一口。
戚颂轻轻转了转杯子，道：“好喝。”
看起来确实很满意。
“那就好。”池湛莞尔，戚颂将自己那杯推给他，忽然道，“要换个杯子吗？”
“不用。”池湛心想，你都不介意，我也没什么可介意的，互相尝一下喝的，朋友之间都会这样吧。
池湛尝了一口，味道虽然有些苦，但还是不错的。
暂且排在第二名。
第一名是周总的咖啡，味道惊为天人。
如果周宴行去咖啡厅打工，店里生意应该很好吧。
门外再次响起了风铃声，实际上白天咖啡厅里的人不多，又因为天气恶劣，人就更少了。
“一杯卡布奇诺。”那人的声音响起，池湛回头，看到了岑迟。
岑迟穿一身黑风衣，与黑长裤，宛若昼伏夜出温文尔雅的吸血鬼，和侍者点过单，正要选找位置，视线一停。
“阿湛？”岑迟顿了顿，旋即笑了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这么巧，又遇到了。”
池湛也很惊讶。
这个度假村是新建的，做了不少宣传，又因为刚开业优惠力度大，慕名而来的人的确不少，但他没想到，不但在这里遇到了Seven，还能遇到岑迟。
这个支线剧情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我来拜访老师，他就住在度假村附近。”岑迟注意到和池湛同桌的人，了然，道，“公司团建吗，怎么不见周宴行？”
“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池湛答，想了想，邀请道，“一起坐吧，还有位置。”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岑迟笑了笑，旁边的人腾出位置，他坐在池湛另一侧，又漫不经心地打量起池湛身边的年轻男人。
“这位是……？”
“Seven。”戚颂言简意赅道。
“……原来是你。”岑迟这句话颇为意味深长，但只短短几秒，便道，“我叫岑迟，是阿湛的……”他看了看池湛，才补上后面两个字，“朋友。”
话虽如此，但那句“阿湛”显然已经表明，他和池湛的关系不一般。
至少是比普通朋友还要好一点的那种“朋友”。
戚颂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点头。
三人都没有说话，与一旁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池湛感觉气氛稍微有点古怪，但幸好侍者上前上了饮品和点心。
池湛绞尽脑汁，找到了一个话题：“上次那张照片，你怎么让餐厅的人挂起来了？”
岑迟道：“原本只是发了电子版，后来说会做展示，也很有纪念意义，不是么？如果不喜欢，我让他们撤下来。”
“我已经把照片拿走了。”池湛道。
岑迟：“丢了吗？”
“没有，还在我家。”
池湛倒是想丢，但这么一张看起来就很暧昧的照片，万一被别人看到，似乎更奇怪了。
把照片撕了似乎也不太好，池湛本想让岑迟决定，事情太多忙忘了。
“那我下次到你家拿走好了。”岑迟道，“顺便还有留在你那里的衣服跟雨伞。”
池湛也没想到，岑迟竟然能在他家里留下这么多东西，本来想着同城邮寄回去，但东西放在那里，不知不觉就忘记了。
戚颂始终一言不发，似乎从岑迟进来后，他的话就变得更少了，只垂眸喝着咖啡。
气氛再一次变得奇怪了起来。
池湛：“……”
风铃声再次响起，池湛转头一看，果然是褚行宵。
褚行宵穿着件黑卫衣，牛仔裤，就像个学生般，随便抖了抖衣服，左右望望，随后看到了池湛，还没有露出笑容，便看到了分别坐在池湛两侧的岑迟跟……
表哥？
池湛看到褚行宵的那一刻，忽然间福至心灵，又看了眼一侧的戚颂。
分开看这两人时还好，但现在放在一起看，他们两个人的泪痣仿佛长得很对称，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并且近距离看，他们两个人似乎……
长得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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