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身边已经没有位置了，褚行宵和戚颂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坐在池湛另一侧的男人，是之前那个总是笑眯眯，看起来就对池湛不怀好意的医生。
他们拼桌的人数已经很多了，再来一个人，便让侍者又加了个椅子，褚行宵便坐在了池湛的对面。
戚颂冲褚行宵微微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了。
但这个动作并未被池湛察觉，池湛在跟褚行宵聊天，而岑迟则是关注到了这一细节。
岑迟稍稍扬眉，看来这两个人之间是认识的。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池湛道：“想喝什么？”
褚行宵翻了翻菜单，道：“摩卡吧，嗯……再来一小块巧克力蛋糕。”
“这么高热量。”池湛怀疑道，“你可以吃吗？”
在X的日常信息列表里，所选择最喜欢的食物确实是巧克力，不过巧克力一向都是高热量的代名词，池湛平时没见褚行宵吃过。
褚行宵的目光顿时变得有点挣扎，似乎在换一杯和继续喝之间挣扎。
“我回去之后增加锻炼量。”褚行宵最后道，“每天多跑十公里，可以点吗？”
褚行宵眼巴巴地望着池湛，似乎在争得他的同意。
池湛失笑：“行，经纪人会督促你的。”
褚行宵的发型似乎做了造型，头发抓过，染了棕色，刘海用吹风机吹出一个小卷，看上去又酷又可爱。
似乎是为了作出个人特色，泪痣并没有遮掩。
继这一段简短的谈话后，四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
……怎么这么奇怪。
褚行宵有点紧张。
他完全没预料到，戚颂会在这天过来，按照原本的设想，见面也应该是一周之后了。现在该怎么办？
褚行宵用余光扫着戚颂，但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某些情绪，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焦躁。
他跟戚颂虽然是亲戚，但关系只比陌生人要好那么一点，这也是褚行宵抢人毫无心理负担的原因，但如果在池湛的心里，戚颂更重要，那他势必要出局了。
戚颂始终都是倾听的姿态，一言不发，这才是他原本对外的模样，但沉默寡言并不代表他没有思考，正相反，他在比赛中所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冷静理智，直切要害。
他是WT的主心骨，无论遇到多么紧急的情况，只要有Seven的指挥，就是战无不胜的，即便输了，他们也已经用尽全力，再无遗憾。
“褚行宵！是你吗？”有人聊天之余，终于发现了褚行宵，因为他实在有点低调，大家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对他们而言，新加入的娱乐部是一个神秘高大上的部门，平日里在电视上看到的明星，实际上和他们是同一个公司！想想就很梦幻。
下一秒，褚行宵就被围起来轮番轰炸了，同事一个接着一个走过来，非常热情。
“我超喜欢你的歌！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以前从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歌，现在每首都单曲循环几百遍！你真的好有才华，以后也要多出新歌啊。”
“什么时候出新歌，可以预告一下吗？”
“来A省开演唱会吧，我绝对会抢票的！”
褚行宵礼貌地拿店里的中性笔给大家在衣服和纸巾上签名，道：“一周后是新歌发行日，到时候会在各平台发布专辑。”
大家一起欢呼。
池湛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听过褚行宵的歌，唯一一次，便是在电视节目里，但那时也没有认真听过。
褚行宵对待粉丝总是很礼貌，虽然话很少，但能满足的要求都会满足，池湛现在还记得他发着高烧给粉丝签名那一幕。
池湛看着褚行宵的侧脸，又转头看了看戚颂，那种微妙的熟悉感再度从心里升了上来。
他们两个人真的……很像。
褚行宵签完名，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侍者端着咖啡和甜点上前，大家说吃喝好喝，便不再打扰他了。
褚行宵尝了摩卡，似乎很满意咖啡的口感：“这家店咖啡的味道还不错。”
池湛忽然发现，周宴行喜欢加奶加糖的咖啡，戚颂不喜欢苦咖啡，岑迟点的是卡布奇诺，褚行宵则更喜欢巧克力，这四个攻略对象，好像口味都偏甜。
而且除了周宴行之外，大家都养了小动物。
他偶尔会发现这四个人之间一点点的共同性，或许这是造物主无意识的倾向表达？
岑迟喝着咖啡，不动声色地观察池湛跟戚颂之间的互动，但自从他来了之后，戚颂就很少说话了。
喜欢打游戏的男朋友。
颂光。
原本还有百分之五十的不确定性，，现在岑迟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池湛所说的男朋友就是WT的主队长，戚颂。
不太好对付。
岑迟在心里进行评测，再看向褚行宵时，微微眯起了眼。
褚行宵察觉到一道讨厌的探究视线，来自那个医生。
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这个医生，总觉得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准备时不时地阴你一下，偏偏你还拿不出证据。
“我发现，你和Seven似乎有点像。”岑迟对褚行宵道，“尤其是泪痣和眼睛，看上去很像是家族遗传。”
池湛笑道：“没想到岑医生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也觉得你们……”
“没和你说过吗？”戚颂却道，“他是我表弟。”
戚颂这句话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却是直接在池湛心里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直接把他给炸懵了。
“——表弟？”池湛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褚行宵。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见池湛的表情不似作伪，戚颂微微皱眉，解释道：“你生病那段时间，我拜托他照顾你，因为你们都在A省——他是不是没有做到？”
眼看黑锅就要扣到褚行宵头上了，池湛道：“没有，他只是没有提过，他是你的表弟……”说着，忍不住看了褚行宵一眼。
褚行宵：“哦，我忘记说了。”他挠挠头，表情略微僵硬，但好歹控制住了，道，“这应该不重要吧？但我真的有很认真地照顾哥哥。”
“是的。他经常给我带早点。”池湛点头。
难怪那段时间，褚行宵特别积极，原来是应戚颂的话来照顾他。但这一刻，池湛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忍不住看向戚颂，眼里带着些无法掩饰的震惊。
戚颂：“怎么了？”
“不、没什么……”池湛说着，心情可谓是打翻了调色盘，复杂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好像突然间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戚颂有男朋友，而褚行宵则是暗恋戚颂的男朋友，这件事情，戚颂知道吗？
如果知道，兄弟俩之间的气氛应该不会这么和谐，将心比心，倘若池湛的朋友喜欢他的男朋友，那池湛肯定会生气，甚至和他绝交。
但这种事情，池湛绝不能对戚颂讲。
更令池湛好奇的是，哪个玩家这么有魅力？居然一声不响把Seven给拿下了。
在池湛心目当中，攻略难度最高的应当就是戚颂了，因为比起事业脑的周宴行，他起码每个月还要被迫参加家里安排的相亲，但戚颂却是完完全全独立自主，不但与家人不常联系，更是深居简出，除非能够成为WT的队员，否则很难“偶遇”戚颂。
难道是……
陈澈？
陈澈正在吃蛋糕，忽然之间打了个喷嚏。
咦，谁在想他？
池湛不确定陈澈是不是玩家，周宴行不在的时候，他看不到周围的玩家列表，但想一想，陈澈似乎对Seven也只是单纯的队友情，这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吗，两个都无心谈恋爱的人最后才能走到一起？
池湛胡思乱想，又想到褚行宵也喜欢戚颂的男朋友，顿时有点同情地看着褚行宵。
玩家是海王，可以一次同时攻略四个人，攻略对象只能被骗身骗心。
在戚颂说出他的身份时，褚行宵就已经很紧张了，再加上池湛又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味不明，就令他更加开始胡思乱想了。
怎么办？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会原谅他吗？
褚行宵的分手大计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在了半道上。
这场聚会的后半段，褚行宵始终神思不属，戚颂说过那句话后，则是继续安静地喝咖啡，似乎只有单独狠池湛相处时，他的话才会多一些。
岑迟则是看了眼腕表，对池湛说：“约定的时间到了，该去拜访老师了，希望今晚还能再见。”
岑迟这句话里，似乎暗藏深意。
池湛没有多想，应了声，看向窗外，外面的风雪停了，从乌云的缝隙之间露出阳光，将刚刚被寒意侵蚀过的小镇晒得暖烘烘，镇民都出来摆摊了，大家便出去逛街。
外面大多是卖特色小吃，或者工艺制品的。陈澈和文安走在一起，不时回头，文安道：“你这样很像是变|态。”
陈澈抓狂道：“我还是不敢相信，戚队的男朋友居然是池秘书？但在我的认知里，他们以前根本没见过面吧！唯一见面的一次还是在上次！”
文安无情地打击他：“只有你没看出来而已。”
“对于Seven而言，池秘书是特殊的那个。”
“至于原因，恐怕只有他知道了。”文安拍了拍陈澈的肩膀，“你是真直男，看出来了。”
陈澈：“……”
可他怎么觉得，池秘书比他还要直？
虽然和戚队在一起，也很有CP感，但池秘书似乎对戚队也仅仅是崇拜之情，反而更像是戚队在追人家……
池湛吃了点心，已经不太饿，然而大部分人权当是开胃菜，一窝蜂朝小吃摊涌去。
褚行宵两手插兜，一言不发地在池湛身旁走，池湛看了他几眼，见他的表情有点呆呆的，道：“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要回旅馆？”
池湛有些担心褚行宵，先是在大巴里呆了大半天，昨夜他们玩到很晚，池湛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今天一大早便被叫出去工作，论谁都扛不住。
褚行宵愣了愣，反而道：“哥哥，你不生我气吗？”
池湛诧异道：“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褚行宵的话戛然而止，似乎因为池湛这句话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池湛的表情确实很正常，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不会因为他说的那句“喜欢表哥的男朋友”，又刻意隐瞒了自己是戚颂的表弟而生气吗？
褚行宵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心想自己大概是睡眠不足，昨晚和周宴行battle结果输了，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大脑也昏昏沉沉的。
“我回去睡一觉吧。”褚行宵道，醒来再好好想想，“晚上见。”
池湛点头，正好有几个人正要回旅馆休息，便跟着褚行宵一起离开了。
褚行宵离开后，池湛身边就只有戚颂一个人了。
戚颂道：“伤好了吗？”
池湛“嗯”了声，好多了，旋即又疑惑道：“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受伤的事情了。”
戚颂似乎轻轻笑了，但那笑容转瞬即逝。
“你说过。”戚颂道，“只是忘了。”
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情，池湛也记不太清了。
“褚行宵似乎很喜欢你。”戚颂道，“很少会听他那么亲密地叫一个人。”
池湛怔了怔，道：“是吗？”
池湛已经不记得褚行宵为什么叫自己哥哥了，或许是因为他比褚行宵大，外加又帮助过他，对他有天然的依赖。
池湛决定试探一下：“你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戚颂淡淡道：“以他那种猫嫌狗撵的性格，即便是喜欢什么人，也会被拒绝的。”
池湛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反倒觉得很有意思：“他的性格挺好的，有点黏人，不过感觉他和同龄人似乎不怎么说话？”
池湛每次在公司看到褚行宵，不是在教室里睡觉，一个人坐着发呆，或者独自在食堂里吃饭，脸上表情总是酷酷拽拽的。
戚颂道：“那可能是因为没人愿意和他说，不过，我倒是没见过他黏人的一面。”他的视线一动，望向了一旁卖手工制品的货铺，柜子里摆着大大小小的玉坠，翡翠，链子，手镯。
似乎对这家店很感兴趣。
两人走进店里，店主正在电脑上看电视剧，随口道：“都是上好的玉石料。小哥，你想买给自己，还是家人？送给恋人也不错哦。”
池湛对玉完全没有了解，戚颂却看得很认真，片刻后，在玻璃上点了下，道：“我想看看这块。”
“行。”店主很爽快，拿出来，道，“小哥眼光不错，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玉石料了。”
那是一枚镶嵌了红绳的圆形玉石，似乎还雕刻了细微的花纹，表面透着莹润光泽，隐约带着绿意，旁边则还有一颗红豆，用作辟邪。
戚颂摩挲玉石，似乎在思考。池湛猜测他或许要为家人买些伴手礼，也不打扰，兀自在店里逛了起来。
店里玉石种类多样，且寓意也不错，不如买几个回去，送给朋友。池湛冒出这个主意，便一发不可收拾。
池湛看上了枚竹子形状的玉，打算送给陶然，希望他节节高升，越来越好。然后……送给周宴行一个吧？省得他总说自己没送过他礼物。
不过以周宴行那种挑剔的眼光，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这种小店里的东西。池湛看了半天，决定再买一枚翡翠山水牌，这翡翠摸上去质地冰凉，却很温润，感觉很舒服。
然后……再给岑医生送一个吧，毕竟也帮了自己很多，池湛选择了一枚无事牌，寓意比较适合比较佛系的岑医生。
最后还是要给褚行宵送一个，想起他手腕处的纹身，池湛选择了一枚蝴蝶形状的玉石。
选择了四枚，池湛想到，是不是也要给戚颂送一个？毕竟买了那么多，而且他也给自己送了一款很好的键盘，总要礼尚往来。
池湛想起戚颂隐退之前的新闻，选择了一枚转运牌。
一口气拿了五件玉坠，池湛感觉自己更像个海王。
戚颂仍然在询问老板，他只拿了那一枚，看到池湛选择的玉坠，不禁莞尔。
“看来，你有很多人要送了。”戚颂道。
池湛笑了笑：“之前都受过他们的帮助，正好能回礼。”
“好嘞，二位稍等。”老板“啪”地一声拿出了计算器，开始一顿狂按，最后给池湛报了一个数。
一个池湛完全没有想过的数字。
池湛强忍住说“你抢钱啊”的冲动，耐心地道：“真的吗？”
“当然了。”老板道，“我这里的玉都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这位小哥是懂行的，你可以问他，我的价格绝对公道。”
戚颂道：“嗯，这个价格很合理。”
这笔钱对于池湛来说，虽然不低，但也还在可控花销内，人情本来就是费钱的东西，能用钱抵的人情，还都不算麻烦，最后便将五枚都买下来了。
紧接着，老板看了看戚颂，又看看池湛，对戚颂道：“我单独跟你结账吧。”
池湛：“？”
戚颂跟老板到另一间屋里了，池湛一头雾水，心想为什么要单独结账，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秘密吗？
房间里，老板给戚颂报了价格，一枚的价格，比池湛买五枚的价格还贵。
戚颂却没有犹豫，将钱付了过去。
“小哥，你一眼就把我这镇店之宝选走了。”老板道，“有眼光啊。”
戚颂并未多说，只道：“他值得最好的。”
老板给每一枚玉石都放了精致礼盒，还有专业的鉴定证明书，池湛进来之前，从未想过这么一件平平无奇的小店竟是内藏乾坤。
更没想到戚颂还懂这些。
戚颂看出池湛眼中的惊艳神色，道：“我母亲是鉴定师，从小和她耳濡目染，了解了些。”
“原来如此，那你母亲……”
“去世了。”戚颂淡淡道，“在我上高中的时候。”
池湛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遭变故，他从戚颂眼中读到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悲伤，立刻道：“抱歉，我不该问的。”
戚颂摇头，道：“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抬眼，冲池湛道，“让我猜一下，哪个是送给我的。”
池湛反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送给你？”
“直觉。”戚颂笑了笑，“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池湛还真想看看戚颂能不能猜出来，便静静等待。
戚颂的视线扫过五个盒子，外包装上则有玉石的说明介绍，他挨个扫过，忽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起来。
“这个。”戚颂手指点了点转运牌，“你的眼光很好。”
“确实是这个。”池湛真的惊讶了，“该不会是能读心吧。”
“因为从前运气很差。”戚颂垂眸，喃喃道，“时来运转，嗯，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池湛松了口气。
送礼物，最怕别人嘴上说着喜欢，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但池湛看戚颂，明显感觉到，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件礼物。
“可以帮我戴吗？”戚颂问，“可以把好运气也分享给你。”
“是吗。”池湛欣然答应，当场拆开礼物，老板则又开始看电视剧，一边用余光偷瞄二人，直叹气。
这小情侣谈恋爱，怎么就这么甜呢。
池湛拿出来，将红绳的长度调整了下，示意戚颂低头。
戚颂将衣领拉开，倾身，池湛的手指轻轻扫过他的脖颈，将红绳扣上，惊喜道：“居然刚好。”
“嗯。”戚颂直起身，道，“出去吧。”
看到戚颂将另一个盒子收进口袋，池湛心想，那一个如果不是送给亲人，就是送给“男朋友”了吧？
能够被戚颂喜欢，本身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两人刚出去，外面又下起了雪，但下雪的时候反而不冷，两人边走边看，直到看到一处空地，大家都在那里玩。
“池秘书！戚队！快过来，这里的雪好厚！”陈澈激动得要命，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整个人躺进去都可以！
不少人在打雪仗，还有人在堆雪人，池湛忽然想起了戚颂发给他的照片，心念一动，蹲下，拢起一把雪，开始做圆形。
戚颂原本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直到池湛拼好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兴高采烈道：“看，怎么样？”
戚颂打量那个根本看不出表情的雪人，道：“可爱。”
陈澈走过来，瞧了一眼，道：“池秘书，你堆了个啥？好奇怪。”
池湛：“……”
真话总是那么残酷。
他回头看戚颂，戚颂也蹲下，模仿他的动作捧起一团雪，动作有点笨拙，尝试着捏出圆形。
他那么怕冷，却因为一个可爱的雪人，而忘记了寒冷。
第63章 chapter 63
戚颂堆的小雪人，同样遭到了陈澈的无情嘲笑。
“戚队，你堆的小雪人，跟池秘书是一家吧。”陈澈仔细研究了这两个雪人，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人不是万能的。
池湛蹲下，看了看两只看不出形状的小雪人，笑了起来：“还挺可爱的啊。”
虽然脑袋不是正常的圆形，像倒二角，身体有点像正方形，和其他人堆的雪人不一样，但小小的很特殊，也很可爱。
陈澈兴致勃勃：“堆雪人也是有技巧的！你看我，这样、再这样……”
一群人都像小孩似的玩雪，玩了大半个钟头，堆了大中小各种各样的雪人，池湛的手指被雪冻得发红，忍不住搓了搓手。
这是他第一次堆雪人。
不过在这种天气下玩雪，又没戴手套，身体很快便感觉到了寒意。
池湛正在思考，能不能把雪人带回去，手里忽然被塞了一个暖烘烘的物件，池湛一愣，摊开手，是之前在咖啡厅问老板借的小暖炉，怎么会在这里？
“跟店主买下来了。”戚颂道。
原来暖炉的外面是柔软的质地，Q弹Q弹，池湛捏了捏，对奇特的触感有点上瘾，而且确实非常暖和，瞬间温暖了他快要冻僵的手指。
戚颂同样没戴手套，雪地气温很低，呼吸都带着寒气，池湛暖了暖，将暖炉递回去。
戚颂：“不冷吗？”
“你用。”池湛笑道，“电竞选手的手指可是很金贵的，不能受冻。”
池湛起初便是因为戚颂的手而进入了直播间，很多观众都很享受那双修长敏捷的手指，在键盘上仿佛弹钢琴般优雅，却能打出一连串令人惊叹不已的高难度操作。
戚颂看着池湛递过来的暖炉，抬手，池湛以为他要接过，戚颂却是虚虚握在了暖炉的另外半边，手背贴了贴，道：“一起用吧。”
陈澈正在兴致勃勃地拍照片P图发朋友圈，镜头不小心一转，拍到了令人震惊、啊不，浪漫的一幕。
啊……又吃到狗粮了。
今日狗粮分量严重超标，陈澈已经快要麻木了。
小雪人最终还是没有带回来，旅店里温度很高，带回来就化了，最后那片雪地里留下了很多雪人，并且保留在了很多人的手机相册里。
回到旅馆，仿佛是在过夏天，外面有多冷，室内就有多热，大家都裹得严严实实，刚进来便将外套脱了，一群人精疲力尽，朝袭击房间走去，池湛也打算回去休息片刻。
“那我就先走了。”池湛道，想了想，又提议，“这边的温泉很不错，如果感兴趣，可以试试。”
戚颂取下围巾，道：“已经定了一个，今晚如果没事，可以过来，跟我们一起。”
池湛眨眨眼，心想戚颂是在邀请他吗？不过既然是大家在一起泡，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如果有空的话。”池湛留了个余地，今晚他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活动。
戚颂“嗯”了声，视线在池湛的脸上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跟着其他人离开了。
戚颂跟陈澈住一屋，两人便一起回房。
这一路上可把陈澈给憋坏了，见终于没有外人偷听谈话，凑到戚颂面前，脸上满是好奇跟八卦之意，“你跟池秘书，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戚颂道：“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陈澈：“……”
这句话未免也太戚氏风格了。
就跟白开水一样，你听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但确实得到了答案。
戚颂将大衣脱了，又将袖口挽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
“再深入说一下嘛，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发誓！”陈澈道，“你们是异地恋吗？我和你说，我之前那个男朋友，就是异地恋，最后……哎。”
陈澈一脸悲苦：“异地恋就是容易断了联系，有些人，聊着聊着就没了，说着说着就分手了，你可千万别步我的后尘。”
戚颂看了他一眼：“应该不是异地恋的缘故。”
陈澈：“……”
“虽然咱们会在A省呆一段时间，但总归是要离开，现在就必须让池秘书死心塌地爱上你，其他男人都入不了眼的那种！”
大概是受到了刺激，陈澈慷慨激昂，开始给戚颂出主意，“你怎么不约他？今天晚上这么好的时机，一起泡温泉不是更容易升温感情吗？”
“戚队，当攻就要主动，一定要做跨出第一步和第一万步的人，就算当受也要主动！不能都让池秘书主动啊，这样，我看下……”
陈澈拿起手机，扫了墙上挂着的价目表二维码，开始点单，“这里有私密温泉，只要选了，其他人就进不来的，给你俩点个小型的吧。”
“……”戚颂道，“没看出来，你还有当红娘的爱好。”
陈澈下了单，把单号发给戚颂，难得霸气道：“这个温泉算我请你们的，就当贺礼了！”
戚颂却道：“不用。”
“为什么？”陈澈懵了，怀疑地打量戚颂，最终想到了一个虽然不可置信，但却非常符合实际的答案，“戚队，你该不会是……性冷淡吧？”
陈澈如梦初醒，看着戚颂，努力思考安慰的句子，最后蹦出一句：“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他特别神，你要不要去……”
文安找陈澈一起去吃自助时，陈澈正拿着手机打排位，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怎么现在还在打？”文安诧异道，“平时一喊训练就半死不活，出来度假反而开始努力了。”
陈澈：“戚队给我定的任务指标，说完不成别想吃饭……呜呜呜。”
文安原本还有点奇怪，戚颂平时虽然要求严格，但至少不会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发布任务，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然后再仔细一询问事情经过，嘴角抽搐：“他没打你都算你运气好了。”
“你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别老关心别人的感情进度。”文安冷酷无情道，“你这个多事又嘴欠的性格是该改改了，那我先去吃了，你打完任务再下来。”
陈澈：“……”
池湛回到房间时，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过窗边临海，傍晚的晚霞美得惊人，瑰红色的天空与火烧云格外好看，大海则同样透着蓝与粉中间的颜色，池湛站在窗边，欣赏了一会，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周宴行回来了。
“听说你们今天玩得不错。”周宴行同样是刚从外面回来，将外套放在一旁，扯了扯领带，显然是忙得有点烦躁，随口问道，“都玩什么了？”
在咖啡厅里偶遇了岑迟和戚颂。
在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店里买了伴手礼。
以及和戚颂堆了雪人。
池湛明智地选择只说一条：“在礼品店里看了看。”
周宴行挑眉：“没买东西？”
池湛不置可否，正想说“给你也买了礼物”，心念一转，忽然想恶作剧一把，淡淡道，“给几个朋友买了礼物。”
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不包括周宴行在内的。
周宴行好整以暇地看着池湛：“你是不是诚心气我？”
池湛心想果然中计了，索性装傻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宴行没说话，从桌上拿壶倒水，在这时候瞥到了池湛顺手放在桌上的小东西。
一只小猫咪形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看上去就很像池湛会喜欢的类型。
不是喜欢少女粉，就是喜欢小动物，池秘书简直不能抵挡一切卖萌的事物，包括人。
比如那个总是在池湛面前装可怜装乖巧的褚行宵。
“这是你买给朋友的礼物？”周宴行打量了会，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当是个普通的摆件。
池湛：“那个……呃，不是。”
周宴行啧了声，显然对池湛又没给他带礼物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这次却没有发脾气，甚至脸色也没有阴沉，只道：“世界上有些可怜的老板，每天都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秘书送的礼物呢？”
“哦。”周宴行看了池湛一眼，补充了一句，“没说你。”
池湛：“……”
这样更刻意了好吗？
“今晚有空么？”周宴行问。
“有工作吗？”池湛想到Seven的邀约，有点遗憾，可能去不了了。
“没有。”周宴行看了池湛一眼，“我订了温泉，晚上一起？”
池湛登时愣住了，没想到周宴行也会邀请他一起泡温泉。
“就……我和你吗？”池湛小心翼翼地问。
“想什么呢。”周宴行挑起了眉，“池秘书，难道你很想和我单独泡温泉么，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周宴行的说话风格，真的很像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霸道总裁。
又很霸气，又很理所应当，换一个人说这种话，绝对会很像骚扰，但是换了周宴行说，反而觉得正常。
池湛诚恳道：“我只是觉得，那么大的池子，就只有两个人，未免有些浪费。”
周宴行嘴角轻轻扯了扯，并不和池湛打太极拳：“所以，你来不来？”
池湛心想，和上司单独泡温泉绝对很奇怪吧！何况还有个附加前提，上司昨天才“疑似”对他表白，但如果直接说不来，有点太不给周宴行面子了。
池湛正在思考委婉的拒绝方式，周宴行道：“还有其他人在，是你很想见到的人。”
听了这句话，池湛更加迷茫了。
他很想见到的人……是谁？
“我考虑一下。”池湛仍然有些难以抉择。“行。”周宴行道，“但提前说好，如果不来，你会后悔的。”
池湛：“……”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威胁，一点也不民主。
不过，周宴行给他选择的权利，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在池湛的认知里，周宴行向来是说一不二，人生中只有“做”与“不做”两个选项，决策也是利落果断，昨天晚上，池湛险些要以为周宴行会说“不跟我在一起就让你破产”之类的话，幸好没有。
不过这句话的确勾起了池湛的好奇心，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周宴行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似乎又要出去，池湛在一旁看着，周宴行接了个电话，道：“到了？先让他等会。”
周宴行冲池湛勾勾手指，道：“看看你系领带的熟练度有没有提高。”
池湛上前，给周宴行打领带。
周宴行像狼一般，低头时在他颈侧嗅了嗅，并未碰到他，道：“咖啡的味道，你们去咖啡厅了？”
池湛没想到周宴行的嗅觉也这么敏锐，给他整理领带的动作微微一停，有点心虚，道：“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就到咖啡厅里坐了会。”
周宴行似乎完全不知道岑迟也过来了的事情。
“还是苦咖啡。”周宴行微微皱眉，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侧过了头。
周总不喜欢一切苦的食物和咖啡，包括但不限于苦咖啡，黑巧克力，苦瓜等等。
池湛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剑走偏锋的主意。
如果他找一款和苦咖啡味道类似的香水，周总会不会每天都会离他十米远？
不过也只能想想。
真这么干，周总怕是会立刻拎着他去浴室……
池湛这次终于展现出了一位贴身助理的专业素养，不但打好了领带，而且丝毫不皱。周宴行对着镜子看了看，道：“不错，怎么练的？”
池秘书实诚道：“给毛绒玩偶打领带，多打几次就会了。”
周宴行：“……”
看到衣领处翻了个角，池湛有点强迫症，给周宴行整理了下衣领，随后不期然撞进了周宴行的眼底，他的眼中似乎蕴藏着某些危险深沉的情绪。
池湛的动作一滞，假装看不到周宴行灼灼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后退一步，从一旁的羽绒服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周宴行。
“送给您的礼物。”
周宴行目光一滞，似乎不可置信。
他抬眼，看向池湛，竟然问了句废话：“给我的？”
池湛点了下头，周宴行还是满脸怀疑，似乎觉得池湛送他礼物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池湛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如果不需要，我就收回去了。”
池湛的话还没说完，周宴行已经把礼物盒夺走了，快如疾风，迅如闪电。
难道周宴行真的很期待送给他礼物吗？
世界有些可怜的老板……
可他应该不缺礼物收才对……昨天在办公室也看到很多人送给周宴行的苹果和礼物，虽然他连包装盒没有拆，便让池湛收拾了。
“不错。”周宴行清了清嗓子，恢复平静，道，“下次继续。”
池湛：“……”
周宴行跟池湛说了温泉池号，意思是“你可以不来，但不来会后悔”，随后便穿上衣服离开了，留下池湛独自纠结。
他到底是去赴Seven的约，还是去周宴行那里？
无法抉择。
手机一震，池湛查看消息，是岑迟发来的。
岑迟：今晚有烟花大会，会放半小时的烟花，一起看吗？
这个消息来得可谓是巧。
岑医生怎么也来约他，池湛原本就已经够纠结了，现在更是纠结到无以复加。
去，还是不去？
池湛没有立刻回复，岑迟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片刻后发来信息：很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池湛有点诧异，一时间没有看懂这句话的含义，他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池湛：我眼中的世界……和你所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岑迟：很不一样。
岑迟：你也可以进入我的世界，不过，那个世界单调乏味，或许不会有意思。
岑迟说话总是模棱两可，带着某些深意，像是刻意用一把小钩子钩住了池湛的好奇心，让他很想知道答案。
岑迟：今晚九点，我在后院等你。
池湛犹豫片刻，道：可以考虑一下吗？
岑迟：有其他邀约？我不介意，或许可以一起看烟花。
岑迟这么说，反而让池湛更加不好意思拒绝了，但岑迟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九点十分没有来，我会知道你的选择”。
这下池秘书彻底陷入了选择困难，二个选项，每一个选项都有很想去的理由，可他不能分成二个人去赴约，该怎么办？
池湛抓狂了一会，倒在了床上。
想来想去，不如拿手机摇骰子好了。
池湛打开手机，翻找骰子的表情，才发现陶然给他发了信息。
陶然：圣诞快乐啊池池！平安夜收苹果了吗？斜嘴笑.jpg
池湛：收了一大堆，一个月不用买水果了。擦汗.jpg
池湛本想给那些朋友还礼，但又因为那个“如果平安夜收了苹果并且回赠就表示对对方有意思”的传说，最后决定买了橙子，每位同事发一个。
当然，周总的待遇还是要高级一点，虽然他并没有给池湛送苹果，池湛依然给周宴行送了橙子香蕉猕猴桃等水果。
周宴行当时的表情很无语，挥挥手，让池湛离开了。
但临下班的时候，池湛看到周宴行正在吃他送的水果。
霸总偶尔也要补充点维生素。
陶然：上次找男朋友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池湛纠正：是假男友。
而且过程很曲折，结果很复杂……
现在他不但在周宴行眼里是办公室恋情的下属，而且对方还是攻略对象，池湛总不能每次遇到周宴行的时候都让褚行宵配合他，何况他的演技也没有那么好，再多来几次，绝对会被周宴行发现不对的。
实在不行，假装和褚行宵分手，再找一个？
可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且刚交往没几天就分手，真的合理吗？
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的池秘书冥思苦想，分析其中的合理性，最后头上冒出一团黑线，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人不能想象出自己没见过的事物。
陶然：假男友不合适吗？
池湛：嗯，现在想再找一个……
陶然：所以，你现在找假男朋友是为了什么？我猜猜……难道是霸总跟你表白了？
陶然不愧是池湛的朋友，加上两个人经常互相吐槽公司领导，陶然便意识到了关于池湛的上司好像暗恋池湛这件事情。
池湛发过去一串省略号。
陶然：不会吧？居然是真的？怎么表白的，有没有送你豪华游轮私人岛屿以及天上一颗刚被发现暂时没有人命名的星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池湛哭笑不得，回复：怎么可能？
陶然：诶，其实我觉得霸总挺好的，有些时候，想得挺细致的，感觉很为你着想，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池湛一头雾水，陶然说的是周宴行吗？每一项都不符合。
池湛：他是攻略对象啊，即使喜欢，也不能在一起，更何况……
陶然：不是有那句话吗？死了都要爱，爱了会死有什么好怕的。
池湛竟无言以对。
陶然：何况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说不定，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所经历的第一个世界呢？
陶然：虽然我们只是一串代码，可代码也是有记忆的，即便是洗去了原始代码，之后也总会有找回数据的回收站。
陶然：即便是世界崩塌了，再来十次，一百次，一千次，爱你的人，还是会继续爱你呢！
好像……是有点道理。
不过，陶然怎么突然给周宴行说起了好话？
池湛看着聊天框，若有所思。
池湛：他是不是收买你，为他说好话？
陶然：诶，我要下车了，先不说啦！
有种落荒而逃的嫌疑。
周宴行应该不认识陶然，但陶然之前又是他的邻居，很好查到……
池湛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索性找到骰子，先投出个结果再说。
投到一二选戚颂，二四选周宴行，五六选岑迟，就这么办！
池湛正要点击投掷，顶端冒出一条来自褚行宵的信息。
褚行宵：哥哥，你回来了吗？
池湛：嗯，好点了吗？
褚行宵发过来一条语音：“刚睡了一觉，好多了。”
语音里的声音仍然有点蔫蔫的，池湛有点担心，道：“吃感冒药了吗？”
褚行宵：“没感冒，只是想到昨天比赛输给了周宴行，一晚上没睡好。”
居然会因为这种理由失眠，池湛绝对没有想到。
褚行宵：“我没有那么弱，真的，下次我一定会赢！”
池湛给他顺顺毛：“好的，知道了，你还是继续休息吧，记得吃饭。”
褚行宵：“今天过节，不想就这么睡过去了，好浪费，哥哥，今天我们两个人过，可以吗？”
褚行宵：“订了附近的一家餐厅，请你吃饭。”
池湛：“……”
不行，今晚的邀约再加上褚行宵，一共是四个人，骰子都分不均了！
第64章 chapter 64
夜幕降临，庭院内仍然灯火辉煌，屋檐四角挂上了灯笼，将厅内抹上一层暖融融的光色，松树上则挂了很多亮晶晶的小灯泡，以及很多礼物盒，不少人穿着冬衣，三三两两结伴，在院内散步聊天，随后可以在树上各自选择一个礼物盒，享受拆盲盒的乐趣。
手机屏幕还亮着，群里都在聊接下来该去哪里玩，难得的团建日，不能被这么浪费，池湛自然也被Call了，不过大多数人其实是在暗中打听周总晚上的安排，以免撞了。
周总今晚泡温泉，互相都见不到，池湛发了条信息，意思则是大家今晚可以放心玩，大家接收到暗示，纷纷松了口气。
到底该去哪里呢？
池湛正在思考，这时姜逸打来电话，邀请他晚上一起出去玩。
池湛抱歉道：“今晚有事，恐怕不能和你出去了。”
姜逸没想到竟然被人抢先一步，先说“没关系啊”，随后又试探道：“池哥，约你的人不会是周宴行吧？”
池湛沉默了。
姜逸满心凄凉，已经得到了答案，少男心碎了一地，爱情还没开始已经结束。
池湛则仍然在思考，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他拿起手机，分别回复了信息。
外面虽然没有再下雪，但晚上会很冷，池湛打开窗口，便冻得发抖，这种天气实在不太想出去吃饭，何况某人还不舒服。池湛穿上羽绒服，刚出门，便吓了一跳。
褚行宵在门口站着，两手插兜，微微仰头抵着墙，戴着有线耳机正在听歌，像个男高中生般。
“什么时候来的？”池湛还以为褚行宵在自己房间里，正要去找他，却没想到他已经来了。
“刚过来。”褚行宵也很意外，显然没预料到门这么快就开了，看了眼信息，池湛还没回他，“这样等到回复消息的那一刻，就能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就这么确定，我不会拒绝你吗？”池湛道。
褚行宵笑了：“在过节的时候拒绝‘男朋友’的邀请，他会伤心的。”
上午褚行宵回到房间，便睡了一觉，醒来时看到群里同事发的照片，他们在小镇里玩得很开心。
打雪仗……他可是很拿手呢。
只可惜没有施展的机会。
戚颂的出现让褚行宵的危机意识一瞬间达到了最高点，甚至于在梦里都是真想揭穿时池湛漠然转身，再也没有回来的背影，而他在梦里追了很久很久，追过了沙漠，追到了森林，又追到大海和天堂，都没有追到人。
梦境总是光怪陆离的，充满了毫无逻辑又荒谬的剧情，褚行宵醒来后仍然心有余悸。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被动等待，不如掌握主动权，及时说出真相。
池湛面无表情道：“现在不需要‘男朋友’的业务。”
褚行宵忽然看向池湛身后，疑惑道：“周总，你怎么在那儿？”
池湛登时有点紧张，刚才的谈话该不会被听到了吧？褚行宵“假男友”的身份一旦曝光，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看到褚行宵眼中的笑意，池湛才明白过来，回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池湛气道：“你骗我？！”
说着，忍不住上前，锤了褚行宵一拳。
“诶呦，好疼。”褚行宵捂住胳膊，呲牙咧嘴地直叫唤。
“疼就对了，”池湛面无表情，“我还能让你再疼点，试试？”
“哥哥好凶。”褚行宵缩了缩脖子，“但是演戏要演到位嘛，以假乱真的真正秘诀，就是要把假的当成真的。”
“这是你作为‘X’的职业操守吗？”池湛道，“还挺敬业。”
正说着，池湛想起来另一件事，他拿出手机，点开那款虚拟男友的软件交易平台，冲褚行宵道：“你按小时计费，如果一直这么演，要付不起你的演出费了。”
褚行宵：“……”
关于池湛不让他继续当自己的男朋友，原因竟然是付不起钱这件事，令褚行宵心情非常复杂，和池湛出了门。
似乎是刚下过雪的缘故，外面的空气特别清新，呼吸时带着清甜的味道，再加上周围人的欢声笑语，和浓郁的节日氛围，池湛原本不想出门的心思被打散，望向了四周。
“想听歌吗？”褚行宵问池湛，顺手将池湛的手握住，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这个动作非常自然，池湛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嗯”了声，用的是疑问语气。
褚行宵低头，单手摘下耳机，戴到池湛耳朵里，道：“能听到吗？”
耳机里传来了一首英文歌，旋律悠扬好听，歌手的声音略微沙哑，却很有质感。
褚行宵的手很暖和，歌也很好听，但池湛跟别人牵手的经历少得可怜，和别人共戴耳机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因而不太自然，道：“你怎么这么熟练，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学的吗？”
“没谈过恋爱。”褚行宵道，“以前没兴趣，但周围人都在谈恋爱，跟男朋友坐在一起写作业，跟男朋友一起打游戏，骑单车时载着男朋友，或者牵着他，一起听一首歌。”
“以前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无聊。”褚行宵道，“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他没有刻意去看池湛，但池湛能感觉到，褚行宵有点紧张。
池湛觉得有点好笑。
“所以，你的恋爱套路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池湛问，“没有原创的吗？”
褚行宵：“有。”
他转头看了池湛一眼，快速地转过来，目视前方，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么好的机会，要不然让周总也来看看吧？”池湛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他也围观你的恋爱套路，如果他信了，说明你成功了，然后我们就不用再演了。”
这回轮到褚行宵面无表情了，磨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不要。”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池湛：“……”
路上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都和池湛褚行宵一样，彼此牵着手，在寒冷的冬夜里露出笑容。褚行宵订的餐厅不远，就在旅店旁边一百米处，但竟然是个西餐厅，这是池湛没想到的。
餐厅内同样灯火通明，室内响着优雅的轻音乐，一位乐师正在弹琴，褚行宵提前订好了位置，侍者引他们到座位前，并且将衣服挂好，彬彬有礼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上菜吗？”
褚行宵点头。
池湛还没经历过来了就能吃，不需要点餐的餐厅，但随着一道道菜上来，全都是他的口味，不由得惊讶起来。
“这些是我猜测你的口味点的。”褚行宵解释道，“有没有猜错了的？”
池湛颇为意外，他不喜欢吃的菜不多，譬如芹菜和胡萝卜，可这些信息，他从未在那张信息表上提起，褚行宵是怎么知道的？
“平时和你一起吃饭的时候注意到了。”褚行宵笑了笑，“比如胡萝卜，你会把它放到最后一口气吃光。”
池湛吃东西和平常人不一样，他从来不浪费食物，即便不好吃，也会努力吃下去。
但褚行宵的人生信条是，不喜欢的东西，不逼着自己接受。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种菜，少吃一种怎么了，都是成年人了，有权利拒绝讨厌的味道。
虽然很像小孩子，但真的让人很舒服。
桌上放着一束红玫瑰，池湛无意间瞥到，忽然想起了岑迟，以及他所说的那句话。
岑迟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有一首歌，想送给你。”
池湛微微一出神，随后发现褚行宵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场，他左右一看，褚行宵正朝着那架钢琴走去。
池湛：“？”
褚行宵和那乐师说了什么，乐师点点头，欣然停下了演奏的动作，起身，将座位让给了褚行宵。
褚行宵脱了外套，内里竟然只有一件白衬衣，身材笔挺，坐下时遥遥朝池湛的方向望了一眼，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他又低下头。
池湛停下用餐，将叉子放在一旁，在等待褚行宵自己研究出来的“恋爱方式”。
他很好奇，之前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褚行宵会弹钢琴，只以为褚行宵是纯粹的歌手。
音乐声停止，并没有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
直到第一声响起，停顿了极短的一秒，随后旋律犹如流水般在空中轻柔而缓慢地淌过，褚行宵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扫过，仿佛变魔术般，弹钢琴时，他微闭上眼睛，侧脸隐没在昏暗光线中，与以往的形象极其不同。
以往的褚行宵，始终是个大男孩的模样，而这一刻，他变得优雅，内敛，却又魅力十足，
随着音乐声平缓低沉地响起，正在用餐聊天的客人声音渐渐小了，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倾听一首钢琴曲。
这是池湛第一次听褚行宵的“现场版”演奏，看电视的感觉远不及现在这般深刻，也是这一刻，池湛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褚行宵——
他有孩子气的一面，心情不好的时候又冷又傲，不愿意搭理人，也有专业的一面，而粉丝则是被他的这一面所吸引。
即使没有舞台和灯光，仅仅是在一家西餐厅，用着一架从未碰过的陌生钢琴，无需琴谱，音符便从他的指尖宛若精灵般一个又一个地出现，哪怕是不懂音乐的人，也会不禁驻足，欣赏这一美妙的时刻。
人类生来便会欣赏艺术。
而艺术的缔造者，则是上帝的宠儿。
原本带着忧郁色彩的曲调，在不知不觉之间变了，仿佛带着些柔软烂漫的情绪，令人置身于春意盎然的花丛，感受那薄而清新的阳光。
最后几个音符，仿佛彼此之间拉了丝，缠了线，带着些苦咖啡的醇香，淡淡地结束了。
意犹未尽。
这支曲子的前半部分……似乎有些熟悉。
池湛听过，但怎么也记不起名字。
全场寂静，随后响起了轰然掌声，就连一旁端菜的侍者也在鼓掌，所有人仿佛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带着倦意和忧郁的冒险，再次回想时，那种浓郁的情绪仍然停留在心口。
久久未曾离去。
褚行宵起身，以绅士礼鞠躬下台，抬头时，目光分毫不差，看向了池湛。
池湛嘴角带着笑意，也给他鼓掌。
那一刻，池湛也成为了褚行宵的粉丝。
褚行宵朝池湛走过来，池湛觉得他的姿势有点奇怪，再仔细一看，忍俊不禁。
褚行宵同手同脚地走过来，本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池湛正想大力夸赞他一番，褚行宵却是从桌上抽出了那支玫瑰花，认真地看着他。
“哥哥。”褚行宵低声喊他，他的声音并没有变，却又似乎变得更为成熟，而具有能让人心跳加快的魅力，尤其当他抬眼，那一点泪痣与刚才忧郁深情的曲子简直是绝配。
当一个有泪痣的人专注地望着你时，那个眼神深情到可以秒杀一切爱情剧。
“怎么了？”池湛声音里带着笑意，“刚才的表演，特别好。”
褚行宵脸上却并未露出欣喜表情，只继续道：“我以前，隐瞒了你很多事情，我很怕你会生气，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池湛道，“你是Seven的表弟，这件事不是已经说清楚了？”
“还有另一件事。”褚行宵道，“其实我……”
“我喜……”
后半句话似乎很难说出口，虽然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面对着池湛，褚行宵往日的练习都变成了无用功，他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甚至于开始忐忑，池湛听到这句话之后会作出什么反应。
倘若在以前，有人告诉褚行宵，他会喜欢一个人，用尽各种办法争夺他的注意力，在他面前永远是乖乖的，甚至于在餐厅里弹奏钢琴来表白，褚行宵绝对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当爱情没有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此嗤之以鼻。
但当爱情突然降临，一切的傲慢、嗤之以鼻、漠然，全都变成了不知所措与小心翼翼。
褚行宵的表情太正式，仿佛接下来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池湛不知不觉也变得紧张起来了，两人一坐一站，池湛抬起头，望着褚行宵。
“我喜欢你，池湛。”褚行宵的声音都在发抖，“我真的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池湛：“……”
池湛一时间愣住，面对褚行宵突然的告白，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片刻后，才突然缓慢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褚行宵不是说……他喜欢他表哥的男朋友吗？
池湛看着褚行宵，褚行宵的耳朵都红透了，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支玫瑰花，见池湛看过来，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将那支花递过来。
“如果对我也有好感的话，可以继续在一起吗？”池湛的视线落在那束花上，他是不是还没从刚才的曲子里清醒过来？褚行宵怎么会对他表白……
“池池？”一道诧异的声音响起，池湛回神，在褚行宵的身后看到了陶然，以及周宴行。
池湛：“？”
“哇，原来这就是你的小男朋友哇。”陶然惊喜，打量褚行宵，满意地点点头，又和池湛小声说，“我刚才听到钢琴声，本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才华，结果就听到了他对你的告白……也太浪漫了吧！”
池湛：“别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是和……他一起？”
池湛眼神示意，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也没说过的周宴行。
因为都认识，索性拼了个桌，褚行宵眼疾手快，占了池湛对面的座位。
“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陶然长叹了一口气，“周总先联系我，问我圣诞节有没有时间，知道我和你是好朋友，所以想找我陪你玩几天，说是误工费他来出——你这个老板真的很不错耶，我觉得他对你是真爱诶！”
“不过，小奶狗好像也挺不错的，刚才他看你的时候，居然还会脸红……也太纯情了吧！”
陶然平时就很爱看些“基情”漫画，漫画里都是美型帅哥，现实中全是歪瓜裂枣，乍一看到两个颜值突破天际的帅哥，陶然险些以为自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他怎么会知道你和我是朋友？”池湛怀疑道。
“你忘啦，我住的公寓不是你们公司名下的吗？我公司也是周瑞的子公司，只是因为容量太小，平时几乎不跟总公司联系，只有年度述职才会来。”陶然道，“我说前段时间，老板忽然问我认不认识你，原来是周总在旁敲侧击。”
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看起来分外亲密，直到听到褚行宵的声音：“哥哥，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陶然眼睛里满是：诶呦，很关心你嘛～
池湛无言以对，开始喝汤。
“吃这个。”褚行宵将牛排切好，推给池湛，与此同时，周宴行也将切好的牛排推了过来。
池秘书面前摆着两份切好的牛排，但只能选择一份，于是面对一道经典的死亡问题：
男朋友和领导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救男朋友，老板获救后绝对会大发雷霆，扣工资扣绩效扣奖金，后果很严重。
生活压力/精神压力+10
救老板，男朋友虽然生气但是嘴上不说，只是一路上都用被辜负的伤心眼神盯着你，如果不道歉绝对不会得到原谅，甚至于男朋友还会怀疑你和老板有一腿，说，我和老板，你到底更爱谁！
精神压力+10
良心-10
周宴行好整以暇地看着池湛，目光中透着“如果你不接，后果自负”的含义。
褚行宵则眼巴巴望着池湛，眼神里的意思是“既然要装男朋友，就要装到底”。
池湛：“有两份啊……正好饿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池湛冷静地接过两份牛排，随后将自己那份完好的推过去，笑了笑，道：“我这里只有一份了，不如你们自己看看怎么分？”
周宴行：“……”
褚行宵：“……”
俗话说得好，遇到了问题，就把问题反抛给对方，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褚行宵道：“我晚上吃得少，为了保持身材，还是周总吃吧。”
周宴行看了褚行宵一眼，道：“现在不吃肉，当心之后长不高。”
褚行宵眼中闪动着挑衅：“谁说我不吃？哥哥，可以喂我一块吗？至于这盘，还是让孤家寡人的周总吃吧——”
“毕竟，没人会喂他啊。”
你真的很会挑衅周宴行，了不起……池湛默默扣住盘子，以防等会周宴行摔桌，但周宴行竟然没有生气，只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陶然：“我已经不认识‘却之不恭’这个词了。”
自从周宴行来了以后，褚行宵戏精上身，一会给池湛挑汤里的葱花，一会又说想送给他一个惊喜礼物，等回家了再看。
提到礼物，池湛才想起来，他本来是打算借这个机会将玉坠送给褚行宵，但现在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周宴行轻描淡写道：“今天池秘书倒是买了礼物，不是要送给你朋友么？”
那几个小盒子还在池湛的口袋里，陶然一脸好奇：“什么礼物啊？”
“在小镇里看到的。”池湛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陶然，“看看喜不喜欢。”
“哥哥今天去买礼物了？”褚行宵发现自己居然又错过了。
岑迟不在，那么能跟池湛一起去买礼物的人就只有戚颂了。
当时不该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周宴行瞥了褚行宵一眼，把挑衅还给他：“原来你不知道？”
陶然打开盒子，惊喜道：“哇——好漂亮！好精致！这是竹子吧？”
“喜欢吗？”池湛道，“也是误打误撞发现了那家店，下次可以过去看看。”
周宴行道：“你送我的那枚，我也很喜欢。”
褚行宵表情僵硬了。
送给朋友也就算了……
为什么连周宴行也有？
周宴行看了眼褚行宵，道：“你该不会没有吧？”
褚行宵竟无言以对，他还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池湛。
池湛心里好笑，道：“当然买了你的。”
池湛再次从口袋里掏出盒子，不对，不是这个，池湛换了个盒子，嗯？怎么还不对？
他总共就买了五枚，又特意让店家在上面刻了他们每个人名字的缩写，一枚送戚颂，一枚送陶然，一枚送周宴行，还有两枚，是给褚行宵和岑迟的。
但现在，只剩下岑迟和……
池湛看了眼包装上的介绍。
山水牌。
这本来是送给周宴行的。
池湛心头涌上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好像把褚行宵的那枚……错送给周宴行了。
池湛：“……”
第65章 chapter 65
装玉的方盒子都是一个规格，只是上面会有文字介绍，当时给周宴行的时候，池湛似乎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把礼物交出去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周宴行现在还不知道礼物送错了这件事，或许是他还没打开包装，或许是打开了但没看到上面的名字缩写。
玉本来就小，老板给他刻的缩写字号更小，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否则估计早就炸了。
但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和周宴行说礼物送错了，拿回来重新送吧？
就算周宴行愿意，池湛也说不出口。
褚行宵还在满怀期待地等池湛的礼物，见池湛迟迟不动，就知道池湛大概率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原本听到有礼物之后的欣喜感渐渐消散，褚行宵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失落，可池湛还没原谅他，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但内心仍然有些不甘。
“好像是……落在房间里了。”池湛艰难地道，好歹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回去再给你吧。”
褚行宵说了声好。
池秘书故作冷静地吃牛排，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到底该怎么办？
池湛心不在焉，频频瞥向周宴行。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搞清楚玉坠在哪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回来，事情就能完美解决了。
周宴行拿了礼物之后，并没有回房间，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礼物还在他身上。
具体在哪……池湛总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摸他的口袋，根本没有合适的借口。
看来就只能等回房后再找机会了。
池湛边吃边思考，熟料周宴行冷不丁抬头，池湛撞上了他的视线。
周宴行眉头一挑，池湛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他的视线，继续假装认真吃晚餐，但动作有些仓皇，叉子与餐盘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周宴行的视线实在太具有穿透力了，仿佛能看透一切。
餐后甜点上来，侍者扫视一圈，询问：“哪位是池先生？”
池湛有点奇怪，道：“是我。”
侍者将一碟奶油小蛋糕放在池湛面前，认真道：“欢迎品尝，这款蛋糕请您尽量慢点吃哦。”
池湛：“？”
再想想侍者的话里似乎暗藏深意，池湛仍然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的晚餐有点过于好吃了，不得不说，褚行宵安排的菜式非常美味，轮到甜点的时候，池湛已经吃得有点饱了，于是也不着急，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吃着。
吃着吃着，他察觉到了褚行宵，正视线灼灼地望着他面前的蛋糕。
池湛不解：“你想吃这份吗？”
褚行宵面前的甜点还没有动过。
褚行宵道：“不……哥哥你吃。”
说着，移开了视线，非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池湛狐疑地看他一眼，心想这个蛋糕里有什么玄奥之处吗？
“嗑噔”一声，叉子似乎插到了硬邦邦的东西，池湛用叉子拨开奶油，看到了一枚硬币。
是幸运币。
池湛立刻明白了，刚才褚行宵为什么会一直盯着蛋糕看。
“每逢过节，”褚行宵道，“吃到幸运币的那个人，下一年都会很幸运。”
“明年你会特别幸运的。”褚行宵认真冲池湛说。
池湛笑了起来：“谢谢，这个礼物很特别。”
池湛问侍者要了干净的纸巾，将硬币洗了擦干净，随后放好。
吃过晚餐，几人出了餐厅，外面的天已彻底黑透了，但外面路灯仍然亮着，以及许多店铺仍来着，往来的人也丝毫没有减少，似乎在夜里才是节日最热闹的时候，还有人在表演节目。
“今天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吗？”陶然道，“这里的风景还挺好，就是晚上有点太冷啦，池池你穿这些不冷吗？”
池湛道：“还好，已经穿得很厚了。”
“感觉你穿得好少。”陶然道，“你没看到刚才我吃那么多东西，一桌人就我吃的最多。”
池湛和陶然走在一起，两个人就有说不完的话，褚行宵走在池湛身边，根本插不上话，只得默默听着，又偷偷去勾池湛的手。
池湛一时间没有发现，仍然在和陶然讲话，知道手指被握住，连同褚行宵的手一同塞到了褚行宵的衣服口袋里，池湛看过去时，褚行宵一脸纯良，无辜地望着池湛。
看在周宴行还在场的份上，池湛便只好让他演。
周宴行则在旁边独自走着，丝毫没有孤单寂寞冷的感觉，独自一人也很霸气，只是面无表情，倒很像带着怨念的孤魂野鬼单身狗，周围的小情侣看到他都朝旁边走，生怕被沾染到了怨气。
一顿饭吃下来，陶然对褚行宵的评价倒是很高，长得又帅，性格又好，而且对池湛乖乖的，真的很像一只大型犬。
更重要的是，褚行宵还主动帮他拎行李箱，这算是沾了池湛的光。
陶然都有点羡慕了：“我也好想找一个这么体贴，身材又好的男朋友哦。”
“年纪还小，啧，简直具备了一切找男朋友的完美条件，那方面一定很好吧。”
池湛：“……”
“他真的只是你的假男友吗？”陶然小声问，音量正好只有池湛一个人能听到，“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诶，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试。”池湛哭笑不得，同样小声回答，“他有喜欢的人了，和我只是因为工作关系，要演戏而已。你别和他乱聊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陶然一脸“我磕的CP崩了”的震撼表情。
“那你现在是和他住一间屋吗？”陶然又问。
池湛道：“不是，我和周宴行住，他是娱乐部的，住不到一起。”
陶然傻眼了：“啊？他不是喜欢你吗，你们住一间？”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了某些经典桥段，“那可是霸总诶，难道不来个壁咚表白强吻吗？”
池湛：“……”
壁咚确实有。
但周总是个体面人，干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池湛还要庆幸，有时候爱面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他总有些担心，感觉现在的周宴行像一个气球，会不会把他刺激过头某天“嘭”地一声就爆炸了？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临到旅店，陶然去开房，池湛正要回屋，褚行宵却不让他走。
“再聊一会。”褚行宵望着池湛，显然有话要说。
池湛一心想着那个送错的礼物，心里有点着急，但仍然点了点头，两人坐在厅内的沙发上。
褚行宵轻声道：“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池湛不明所以：“什么话？”
褚行宵抿起唇，盯着池湛，随后低声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池湛。
我真的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这些话在褚行宵的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然而当他开口时，他竟然紧张到耳鸣。
直到听到池湛缓缓地说：“那句话，不是你在演戏吗？”
褚行宵顿时有点愤怒了：“我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大，继而意识到这一点，又有点委屈：“不是演出来的。”
池湛原本以为，褚行宵说那句话，是因为看到了周宴行，所以特意演给他看，以坐实他们男朋友的关系，然而褚行宵这一番话，让池湛懵了。
池湛缓缓眨了眨眼睛，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可你不是喜欢你表哥的……”
池湛话说了一半，才觉出点不对劲的意思。
非常不对劲。
“我知道你跟戚颂的关系。”褚行宵倔强道，“但我就是喜欢你，像他那种人，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哥哥，你跟我试试好不好？”
池湛眨了眨眼睛，又暗自掐了自己一下。
咦，怎么不疼？
“哥哥，你掐我，疼。”褚行宵委屈地看着他。
池湛：“……”
“我需要想想。”池湛从来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但现在他真的快要宕机了。
“我可以等。”褚行宵道，“哥哥，我等你的答复。”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说……让我去和他说也可以。”褚行宵道，“我会处理好一切。”
池湛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褚行宵所说的“他”指的是戚颂。
“等等。”池湛大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拽住褚行宵的衣领，将他拉到身前，道，“所以那天晚上……”
“你没有认错人？”
褚行宵的视线闪躲了下，立刻就被池湛捕捉到了。
池湛不可置信道：“你骗我？！”
“没有，我当时确实喝醉了，你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在做梦，情不自禁就……”褚行宵望向池湛，盯着池湛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下，随后他礼貌地问——
“哥哥，可以亲一下吗？”
他和池湛之间的距离很近，这还是池湛第一次主动靠近他，这个认知让褚行宵的血液都沸腾了。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没有人能忍耐得住。
眼神躲闪也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
很怕自己会这么不管不顾地直接亲上去。
褚行宵的视线倾略性意味太足，光是和他对视一眼，都不禁耳根酥麻，话题转变得太快，不知道为什么就从“你是戚颂的男朋友”变成了“我想亲你”。
池湛定了定神，尽力不被褚行宵影响，往后拉开了和褚行宵的距离，面无表情道：“不、行。”
池湛正常且淡定地回了房间……才怪。
他上电梯时按错了电梯号，到了走到房门口，房卡打不开门才发现走错了，又拐回去，回到房间，已经完全没心思去考虑礼物调换的事情了。
人不能同时处理两件事，虽然两件事都很重要，但一起想绝对会死机的。
褚行宵怎么会觉得，他是戚颂的男朋友？
是从哪里听说的小道消息吗？
总不可能是戚颂告诉他的。这件事情未免有些太过离谱，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而且褚行宵说喜欢他。
池湛上一秒还和陶然信誓旦旦，说褚行宵有喜欢的人，下一秒就被现实光速打脸。
这群攻略对象，代码集体叛逆期么？为什么全都喜欢一个普普通通的NPC？
池湛不理解，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代码出了很严重的BUG，连主系统都无法检测出来。
池湛脑子里乱糟糟的，心事重重，毫无头绪地在屋里宛若幽魂般地行走，撞到了周宴行。
周宴行穿着黑衬衫，正在倒水，后背突然遭人袭击，还以为是小偷，险些就条件反射把人扣住往地上摔，他反手拧住对方的肩膀，正要摔，对方一声惊呼，才发现是池湛。
周宴行居高临下地打量池湛：“想什么呢？连路都不会走了。”
池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吓了一跳，顿时回神，一手绕过周宴行的脖颈，让自己保持身体平衡。
池湛和周宴行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他现在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先把褚行宵的事情丢到一边去。
池湛站定，道：“没什么。”
说着想绕开周宴行，周宴行却是往右跨了一步，挡住了池湛的路。
“池秘书，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
“不是泡温泉吗，”池湛道，“什么时候去？”
因为很想知道他很想见的那个人是谁，池湛答应了周宴行的邀约，温泉只能泡一个，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婉拒了戚颂。
戚颂只发过来一个字：好。
但池湛觉得，后面似乎还应该跟一个表情包……
周宴行打量池湛，道：“十分钟后。”
“所以，你是特意把陶然叫来了吗？”池湛一边问，一边四处看周宴行把外套放在哪里了……在衣柜里！
周宴行不置可否，却道：“只可惜，惊喜提前揭晓了。”
“不，其实我已经开心了。”池湛对周宴行道，“很久没见他了，谢谢周总。”
陶然确实是池湛最想见的人，周宴行没有说错。
周宴行不满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听你说谢谢。”
“那该说什么？”池湛反问，“下次再接再厉？”
或许是因为度假的气氛太过轻松愉悦，周宴行也表现得不像上班那般强硬，池湛居然敢和他开玩笑了。
周宴行果然没有生气，只意味不明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欠人情，不能用钱还的是最麻烦的。
何况尊贵的周总原本就不缺钱，一分钟就有几千万的进帐，就算把池湛全部身家掏出来，周宴行也不会多看一眼。
池湛思考了会，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池湛嘴角扬了起来，道，“等会就可以还债。”
这回反倒轮到周宴行诧异了。
周宴行倒了水，看池湛捣鼓衣柜，把他的外套翻来覆去地整理，就差拿熨烫机熨一下了。
真贤惠。
周宴行真心实意地这么认为。
既会泡咖啡，又会打领带，现在还主动帮他整理衣服。
这些已经足够让周宴行把池湛的优点放大一万倍了。
他的目光不禁变得柔软，望着池湛。
如果能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倒是件很好的事情。
池湛则不知道周宴行的心理活动，他在周宴行的外套里翻来覆去地找，余光瞥到周宴行正在看他，只得假装在整理衣服，实际上已经有点慌了。
东西不大，但摸一摸就能摸到，池湛翻遍了衣服，都快把那件衣服盘出包浆，也没有找到那枚玉坠。
到底被周宴行放到哪里去了？
池秘书快把上半身都埋进衣柜里了，瘦削的腰线分外明显，双腿笔直，整个人宛若一弯饱满的弓，弧线优美流畅。
周宴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池湛辛苦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再找下去肯定会被怀疑，只好把衣服重新挂好，回头，桌上没有，柜子上也没有，难道是在周宴行的裤子口袋里？
“周总，你要换件衣服再去吗？”池湛道，“温泉温度很高，不需要穿这么多。”
倘若不是池湛的目光清朗磊落，周宴行险些都要怀疑池湛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了。
“不用。”周宴行道，“反正也要脱。”
池湛：“……”
周宴行看了眼时间，快到预约时间了，便带着池湛过去。
更衣室是分开的小隔间，每个人换下来的衣服，都存在储物柜里，因为是小温泉，因而更衣室也不大，池湛飞快地换上浴衣，等周宴行出来，便道：“我帮你放衣服，周总，你先过去？”
池秘书这么热情的态度，是从来没有过的。以至于周宴行古怪地盯着他看了会，才“嗯”了一声，将衣服递给他，先过去了。
周宴行一走，池湛便又开始翻找找找找的漫长之旅。
找了五分钟，一无所获。
池湛不信邪，怎么可能不在？他全程盯着周宴行，他总不可能会变魔术，把礼物变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但又找了五分钟后，池湛终于妥协了。
确实不在。
池湛现在只能想到最后一个结论。
难道礼物是被周宴行丢了？
因为看起来就很不值钱的样子，虽然包装了礼盒，但在这种地方买的东西，周总显然是看不上眼，只不过是为了给池湛留个面子，才违心接过。
池湛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如果丢了，明天早点起来，再重新买一个吧。
虽然心疼钱，但也不能指责老板，除非是不想干了。
池湛今天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接连听到好多个不可置信的消息，随后又是紧张又是担忧，还受了惊吓，现在平静下来，便感觉有点疲惫。温泉池里只有周宴行，陶然还没过来，或许是还在整理行李。
当一个温泉里有很多人的时候，大家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就是很愉快的聊天氛围。
但当一个温泉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忽然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池湛没有下水，倒了杯橙汁，又问：“周总，喝什么？”
“咖啡。”
池湛：“……这么晚喝咖啡，会睡不着。”
“你喝什么，给我来一杯。”周宴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看报表。
真是个事业狂，不过这也减轻了池湛的压力，他没有再看周宴行的手机屏幕，将一杯橙汁放在他身边，随后才脱了浴袍，下了池子。
周宴行却不看手机了，一手拿着橙汁，道：“你没给你男朋友准备礼物？”
池湛愣了愣，道：“准备了……确实是落在房间里了。”
温泉水暖暖的，而且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香味，并不腻，反而很清新，有点像果汁的味道。池湛挺喜欢泡温泉，他找了个离周宴行不太近的地方，泡进去时，思维都停滞了。
好舒服……
池湛喝了几口果汁，玻璃窗是单向的，室内的人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景色，外面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而室内则温暖平静，反差极其强烈。
“池秘书。”周宴行道，“别睡着了。”
池湛的眼皮都快落下来了，他打了个哈欠，实在有点困，但一清醒，又忍不住开始思考，褚行宵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池湛正思考着，周宴行却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他。
他的身材并不属于练家子，胸肌并不明显，但看上去很结实，摸起来估计手感很好，以前大概会觉得是健身房练出来的，但自从看到周宴行一打十之后，池湛就不这么认为了。
但周宴行一走过来，池湛便有点紧张，警惕地往后靠，但后面就是瓷砖，已经没有退路了。
“……怎么了，周总？”池湛的声音有点紧绷。
或许是彼此都没穿衣服的缘故，一旦距离拉近，池湛的警戒心就会变得比以往都要强烈，而周宴行似乎也和穿着衣服时的模样不太一样。
周宴行注视着池湛。
池湛的皮肤很白，被热水一蒸，现出桃花般的粉色，煞是好看，虽然力量上不如周宴行，但也有薄薄的腹肌，平日里看来也经常健身。
上半身浸在水里，水珠则从肩膀处滑落，周宴行察觉到了……是粉色的。
和他想的一样。
周宴行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灼热，又或许是池湛的错觉，在这种环境中，无论碰触到什么，都是热的，烫的。
令人无所适从。
周宴行道：“有件事想问你。”
他的语气有点随意，目光却始终捕捉着池湛，仿佛在观察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池湛脸上表情不变，道：“是什么事？”
周宴行微微低头，靠近池湛，在他耳边道：
“今天晚上，你一直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池湛还未反应过来，周宴行握住他的手，将一个小东西塞到他手心里，随后将他的手指扣住，道：“拿好了，如果掉进池子里，可就不好找了。”
第66章 chapter 66
池湛的手指攥了攥，那东西小小的一点，有点凉，应该就是他送给周宴行的那枚玉，池湛正想再确认一下，周宴行却没有放开他。
池湛有些不解，侧过头去看周宴行，却发现周宴行始终在注视他，眼神幽深，宛若不见底的深潭，只看一眼就仿佛要被吸进去似的。
温泉里水汽氤氲，而两人均赤|裸着上身，周宴行的体温比他还要热，始终没有松手，气氛便倏地暧昧了起来。
周宴行却又靠近了他一点，池湛不自觉地往后躲，或许是水温太热，他的大脑产生了一丝晕眩感。
可身后已经没有地方能躲了。
暧昧氛围在以指数爆炸型的速度急剧攀升，池湛艰难地开口开口：“周总，好像……离得太近了。”
周宴行却是挑起了眉：“我在等你的解释，池秘书。”
这种场合里你一句“周总”，我一句“池秘书”的，完全没有老板下属公事公办的正经严肃，反而像是在玩某些特殊的Play。
池湛的大脑几乎已经不会思考了，甚至于连语言功能都有点缺失，他下意识地接：“什么解释？”
池秘书平日里雷厉风行，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跟周宴行出席宴会也是八面玲珑，然而他对过于亲密的关系该如何应对，一无所知。
所以才会露出难得的破绽。
“你说呢。”周宴行道，“给男朋友的礼物送给我，是怎么个意思？”
……他果然发现了。
池湛哑口无言，这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对，当初送礼物时没仔细看，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周宴行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这句话的语气似乎有点奇怪，并不像是在生气，也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池湛正在努力思考如何挽救，忽然回神，周宴行却是离他越来越近，呼吸的滚烫都落在皮肤上，与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温泉自带果香与薄荷沐浴露的味道，一起涌入鼻腔。
气味有时候能让人迷醉，池湛有时候也会觉得周宴行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虽然只是普通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意思是想让我当你男朋友么？”周宴行的声音很低，目光幽暗，宛若深夜中搜寻猎物的野狼，牢牢锁住后，便会反复观察，寻找最佳的下口时机。
不能再靠近了。
池湛心中警铃大作，他稍稍侧过脸，想说些什么，周宴行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令他无法闪躲，下一秒，周宴行直接亲了下来。
“唔——！”
池湛的睫毛都在颤抖，他没想到周宴行竟然真的会亲下来，震惊的情绪犹如巨大的海啸将他整个人席卷进来，全世界的火山都在这一刻喷发了，而周宴行的动作则再次变得分外强势。
池湛仅有的一次接吻经历还是在家里的那夜，褚行宵借着醉意亲了他一下，然而那种亲吻仅仅是简单地碰触了一下，但周宴行却比褚行宵更为直接，他不但亲池湛的嘴唇，还要撬开他的唇齿，虽然他的动作并不熟练，但对于池湛来说，已经算是高手级别了，完全招架不住。
周宴行几乎半压着池湛，池湛的脊背抵在冰凉的瓷砖墙面，另一侧则是周宴行灼热的身躯，他的意识被分割开来，陷入了混乱。这个亲吻似乎有一秒，两秒，三秒，或者是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到池湛反应过来，正要把周宴行推开，周宴行终于在这时候撤退了，并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呼吸。”周宴行道。
池湛张口不停地喘着气，刚才那一吻让他的心率持续升高，完全说不出话来。
周宴行则等待他恢复平静，甚至还把一杯橙汁递到他手里：“喝一点？你的嘴唇有点干。”
池湛：“……”
周宴行你欺人太甚！
刚才两个人都喝了橙汁，因而接了一个带着橙子味的吻，现在池湛已经不想再看到橙汁了。
“你怎么能……”池湛实在说不出“吻我”这个词，只得怒道，“怎么能这样？！”
池秘书平时很少骂人，因而这句话听起来毫无威胁力，反倒有点像撒娇。
当然，这只是周宴行的个人想法。
“我怎么了？”周宴行反问。
平时都是池湛装傻，这回轮到周宴行装傻，池湛竟然应对不了了。
他恼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周、宴、行！”
池湛气得连周总尊贵的全程都喊出来了，可见是真气急了。
“是么。”周宴行反而笑了，道，“你连刻着他名字的礼物都送给我了，我以为你不在乎他。”
池湛的睫毛颤了颤，抿了下唇，唇上依然留有被亲吻过的触感，周宴行的唇也是柔软的，带着果汁的甜，以及非常符合他本人风格的吻，简直令人难以抵御……不，这样是不对的。
池湛转开视线，试图消除刚才那一小段记忆，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周宴行道，“你指的是，送给我的东西，上面刻着CXX的字样？”
“以为我看到了也不会生气？”
池湛：“……”
这下子，理亏方瞬间就变成了池湛。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但我不是故意……”池湛想解释，却被周宴行打断了。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周宴行的声音有点冷淡，让池湛原本愤怒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
“什么事？”池湛问。
“刚才亲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周宴行问。
“是不是比你男朋友好？”
池湛：“…………”
当池湛看到周宴行眼中几不可察的笑意时，便立刻察觉到了两件事。
周宴行根本没生气，刚才是他装的。
而另一件事，则是……
“昨天才说过爱你，今天就把礼物给错人，你是不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好让我彻底失去追求权？”周宴行道，“池秘书，恐怕没那么容易让你得逞。”
周宴行纯粹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策略，可怜的池秘书一会生气，一会提心吊胆，一会绞尽脑汁地思考道歉措辞，已经完全被周宴行整晕了，虽然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还有，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么。”周宴行再次抛下一个重磅炸|弹，“褚行宵接近你，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包括‘假扮’你的男朋友。”
周宴行竟然看出来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该怎么办？
短短几秒钟，池湛只有一个办法：
打死不承认。
池湛的心已经乱了，再说什么也毫无可信度，但为了世界和平，他还是要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池湛无奈道，“周总，我真的不喜欢你。”
周宴行道：“再说一遍？”
池湛：“我不……”
正要说下去，骤然间看到周宴行露出了危险的表情，直觉让池湛不再继续。
现在这个场合，实在是太不合适了。池湛甚至怀疑，周宴行之前所说，都是为了这一刻做铺垫，他既无路可退，也不能直接转身走人，毕竟没穿衣服。
简直把池湛拿捏得死死的。
池湛拿周宴行没有办法。
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听说了池湛有男朋友的事情，不但没有放弃，反而还来了一个大招。
“你知道么，池秘书。”周宴行突然道，“你看我的眼神，和看褚行宵不一样。”
“在你的心里，我比他的分量重，是不是？”
池湛一时语噎。
“我等你和他‘分手’，”周宴行道，“别让我等太久。”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周宴行实在是太敏锐了。
池湛到这一刻才突然发现，周宴行并不是没有情商，正相反，池湛以为他没有注意到的那些细节，周宴行之所以看破不说破，只是因为不想说。
池湛简直就像是刚从新手村出来就开始打满级无敌加复活BOSS的零级玩家，但和其他玩家不同的是，这个BOSS不爱杀生，而喜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掉进自己的圈套里。
池湛除了负隅顽抗，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做了，幸好周宴行并没有继续逼他，池湛裹上浴袍，生硬地说了句“我先走了”，说完不等周宴行回复，匆匆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周宴行看着池湛的背影，回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种种。
池秘书的唇很甜，像在吮吸果肉，内里则是甜甜的果汁，周宴行也是头一次接吻，差点没有把持得住，又怕吓到池湛，幸好用自制力控制住了，否则池湛现在能不能走出这里还是个问题。
思及此，周宴行手指轻轻叩了叩，他果然没猜错。
周宴行刚才那句“假扮男友”，其实是诈池湛的，他不确定，也没有明确的证据。
但池湛的反应，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宁愿找人假扮男朋友，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又是为什么？
刚才亲他的时候，明明也没有反抗……
周宴行沉思着，然而在这些事情上，他也是个新手。
虽然刚才对池湛游刃有余，但周宴行实则时刻观察池湛的表情，但凡他露出一丝厌恶或是不适的表情，他都不会再继续下去。
可池湛的表情懵懵的，和平日里那个精明冷静的形象截然相反，被亲了都不知道呼吸。
反而像是很喜欢的样子。
或许之后，该多提升提升吻技，说不定就能让池秘书乐不思蜀。
周宴行思考着，并且开始上网搜索“亲吻的一百零八种姿势”。
池湛开门出去，走廊的空气有点凉，和室内是完全不同的温度，池湛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但大脑还是很乱。
倘若是以往，池湛还有余力去应对周宴行，但自从刚才被周宴行亲过之后，池湛的大脑以零点五倍速思考，时不时还卡顿一下。
褚行宵和周宴行的话里都藏着池湛读不懂的意思，周宴行刚才所说“褚行宵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总喜欢打哑谜，不把事情说清楚。
池湛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心不在焉地出了门，转角处又不小心撞到了人。
那人是从另一侧过来，池湛没看到，撞进了一个清冷的，带着淡淡松香的怀抱里。
“抱歉——”
池湛抬头时，撞进了一双沉黑的眼中，走廊的灯光很亮，使得那人眼底的泪痣分外明晰。
是戚颂。
戚颂也没想到是池湛，正要把人推开的动作便停下了，他看着池湛，道：“没关系。”
戚颂戴着无线耳机，似乎正在聊天，和对方低声讲了几句，随后就将耳机摘掉，随手放在口袋里，打量池湛。
“头发还湿着，怎么没有回房间？”
池湛刚才洗澡后，没什么心情吹头发，只潦草地擦了擦，他的头发已有些长了，浅浅盖过了眉毛，平日里倒是不碍事，现在看来，倒很像是个还未出社会的大学生。
戚颂的视线落在池湛的唇瓣上。
池湛的唇色偏浅，但此刻却很红，仿佛上一秒才被人狠狠吮吸过一般。
池湛没有注意到戚颂的视线，他从戚颂怀里出来，湿润发梢正在滴水，滴到了戚颂的手上，像小雨点，又像刚冒出水面亲吻手心的小鱼。
池湛的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应该是刚洗过澡，戚颂看了看池湛走过来的方向，道：“你去泡温泉了。”
这句话语气很平静，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但池湛上一秒才拒绝了他的邀请，下一秒就去泡温泉了……是跟谁一起去的呢？
池湛“嗯”了声，注意到戚颂仍穿着外出服，道：“你没有去泡温泉吗？”
“临时有事，他们去了。”戚颂道，顿了顿，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戚颂的眼睛仿佛带着魔力，看着他时，池湛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平静了起来，然后很快又想起了那个问题……
褚行宵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戚颂的男朋友？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但池湛和戚颂，说起来不算很熟，也问不出“你是不是有男朋友”这种话，实在太不礼貌了。
思忖许久，池湛摇摇头，道：“没什么。”
“嘭——”
两人所站的位置，正好有一扇小窗户，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正在放烟花。
池湛这才想起来，岑迟和他的约定。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池湛正想和戚颂告别，却见戚颂看向窗外，眼中倒映出烟花绚丽的光影，似乎看得出神了。
池湛不知怎么，似是鬼使神差，道：“Seven，要不要一起去看烟花？”
夜晚无雪，但比白天气温更低，出来玩的人可以完全无视，池湛和戚颂约定好了，穿好衣服在门口会合。
池湛回到房间，正穿好外衣，周宴行回来了。
池湛没有说话，周宴行也没有。
片刻后，周宴行道：“出门？”
池湛：“嗯。”
周宴行：“跟你男朋友？”
现在“你男朋友”这四个字，都快成为周总所发明的新嘲讽语了，潜台词即：都被我发现了，还演呢？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池湛飞快扣好扣子，不想搭理周宴行，但想起来，他还要换周宴行一个人情债。
周宴行把陶然带过来了，这个人情，必须要还。
“周总，”池湛开口道，“送你个礼物。”
周宴行：“？”
终于轮到周宴行一头雾水了。
看烟花的最佳地点在后院，而当周宴行和戚颂双双在门口相遇时，彼此眼中都带着些许敌意，只不过周宴行显然没预料到男主播居然也在这里，而戚颂则是深藏不露，只有情敌才能进入的毒圈就在无形之间产生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池湛看了眼表。
九点零五分。
三个人心思各异，来到后院时，院里则三三两两地站着人，因为时间还早，最佳观景区还有位置，池湛到处寻找。
“阿湛。”一道温润声音传来。
岑迟穿白色风衣，在黑夜中非常明显，他的唇角带着温柔笑意，却在看到其他二人时，眼神变了变。
“池秘书，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周宴行冷漠开口，“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礼尚往来，周总。”池湛沉着应对，“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为了表示感谢，我带你见你许久未见的朋友，难道不对吗？”
周宴行没想到，他也有被池湛反问到无言以对的时候。
“池秘书，我还真是……”周宴行磨了磨后槽牙，说，“小看了你。”
看到周宴行的表情，作为反击的胜利，池湛可算是出了一口气。
“阿湛。”岑迟笑了笑，轻声问，“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不是看烟花吗？人多才热闹。”池湛自然道，“何况周总最近一直很想你，不带他来，他要发脾气的。”
岑迟看了眼周宴行，道：“周总最近很想我？”
周宴行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池秘书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池湛现在已经不会再犯低级错误了，吃一堑长一智，既然知道岑迟喜欢他，就不会选择单独和他出来。
所以……人越多越好。
池湛穿羽绒服，岑迟穿风衣，周宴行穿大衣，戚颂则是开衫毛衣与毛绒外套，四个身高腿长的清一色帅哥站在一起，简直可以直接出道了，幸好后院里没有灯，全靠星光和月色，使得在场的人都看不清面容，才不至于被请求拍照合影。
“诶，戚队，你怎么在这里？”陈澈的声音惊讶道，“不跟我们泡温泉就算了，居然还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看烟花……池秘书也在？哦当我没说。”
“你的训练做完了？”戚颂面无表情地问。
陈澈顿时支支吾吾起来了。
戚颂的视线虽然没有情绪，但无情也是很有杀伤力的武器，陈澈本来就是爱玩的性子，别人都出去玩了，他自然静不下心打任务，戚颂又不在，心痒痒的，索性溜出去跟大家一起玩了。
“别生气嘛，对了，我有个东西给你！”陈澈灵机一动，掏出手机，开始翻，“戚队，如果你满意的话，能不能别让我继续做任务了啊？我保证回去之后好好练习，绝对不再乱说话了！”
陈澈翻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给戚颂看：“你看，我今天拍的，是不是特别好？”
戚颂原本只是扫了一眼，然而下一秒，视线定格在了手机屏幕上。
陈澈光是看戚颂的表情，就知道成功了，于是趁热打铁，道：“这张照片我发给你，能不能抵消今天的任务？”
戚颂道：“下不为例。”
陈澈：“好嘞！”
顺坡下驴，陈澈最为拿手。他找到分享页面，点击发送。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和他搭话：“你也是打游戏的？”
陈澈扭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人：“你是？”
“我是池湛的朋友。”周宴行道。
“哦，池秘书的朋友啊，那就是我的朋友！”陈澈道，“我是WT的，你也知道吗？”
“嗯，听说过。”周宴行道，“你们是今天才过来的？”
“是啊。”陈澈找到个人聊天，便倒豆子似的把今天的事情全说了一遍，尤其说到戚颂送给池湛的小暖炉，还把照片给周宴行看，“你看，是不是特别可爱？”
周宴行注视着屏幕，缓缓道：“嗯，是挺可爱。”
池湛又骗了他一次。
说什么只随便逛了逛，对于遇到了岑迟，又遇到了男主播的事情只字不提，两个人还牵手，真当他是死的么？
池湛则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不知情，只觉得后背隐约发凉，以为是自己穿少了的缘故。他的手机震了下，是褚行宵发来的消息。
褚行宵：哥哥，今晚有烟花大会，一起去看吗？
池湛：我在后院，你来吧。
池湛收起手机，岑迟道：“在给男朋友发信息吗？”
池湛几乎以为岑迟知道褚行宵就是他男朋友的事情，然而下一秒，岑迟又道：“不过，他现在应该不在场吧，既然你们是网恋关系。”
当初池湛和岑迟所说的男朋友是颂光。
颂光的确不在场。
池湛心里的警惕心稍微卸下，说：“嗯，他不在。”
“原来如此。”岑迟意味深长道，“那真是可惜了。”
烟花大会开始了，开始还是预热，烟花小小的，但很精致，金色银色的，在天空中绽放出不同的图案，池湛正看着，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
“哥哥！”褚行宵环住他的腰，道，“出来看烟花，怎么不叫我？”
“我早该想到，你很喜欢看烟花，因为早点来约你的……”褚行宵懊恼道。
池湛正想说什么，忽然间似乎有一道不太明晰的灵感自脑海中浮现。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烟花？”池湛问。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包括在X的资料里也没有说过。
知道他喜欢看烟花的人，理应只有周宴行才对。
第67章 chapter 67
褚行宵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道：“我……猜的。”
“如果不喜欢，也不会大半夜跑过来看，不是吗？”
褚行宵反应极快，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池湛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接连不断烟花升起在空中炸开的声音盖过了说话声，池湛不再多说，在他耳边道：“站好。”
褚行宵颇为不情愿，提醒道：“周宴行还在呢。”
池湛戳了戳他，褚行宵把脸凑过来，池湛又把他的脸推开，褚行宵似乎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池湛推开他凑过来，池湛推开他又凑过来。
池湛：“……”
接收到池湛眼刀的褚行宵只能松手，池湛靠在栏杆上，烟花一个接一个，令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和周宴行在海边看的那场烟花。
虽然时间，地点都不一样。
感觉也不一样。
周宴行和戚颂都不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直到烟花快结束的时候，周宴行才走过来，看到池湛身边的褚行宵，竟也没有说什么。
“嘭——”
烟花在空中燃开五彩斑斓的图案，池湛心念一动，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录像。
平日里不常拍照，拍完后，池湛的手指都快冻僵了，打开游戏，把录像发给了颂光。
颂光依旧不在线，池湛也不等他回复，随后便将手机又放了回去。
直到最后一场烟花结束之时，周围的人都在欢呼，池湛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心情都变得好多了。
烟花落幕，天空再次归于沉寂，这时说话声才渐渐大了起来，池湛转身，戚颂站在他的身后，似乎在看他，然而当他再仔细看时，却发现戚颂只是在看天空。
池湛欲言又止。
他实在太好奇了……戚颂的男朋友究竟会是谁呢？
但看着戚颂，又问不出来。
何况现在人太多了，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看过了烟花，今天的圣诞活动正式结束，明日就要返程，大家都有些累了，便互道晚安，纷纷散了。
“阿湛，可以留一会吗？”岑迟问。
原本就是岑迟约他来的，池湛点头，示意褚行宵先回去。褚行宵则还在等他的圣诞礼物，见池湛没有要给他的意思，只得恹恹地道：“那我先走了，哥哥。”
池湛扫过他的脸，忽然道：“你是跟别人合住吗？”
“不是，”褚行宵愣了愣，才道，“我自己住。”
“你先别睡，等会我过去找你。”池湛道，“有件事想问你。”
褚行宵完全没听到池湛的后半句话，只听到了前半句“等会过去找你”，顿时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等你。”褚行宵道。
全场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池湛、周宴行、岑迟跟戚颂四个人，岑迟扫了一圈，道：“一位还有事吗？”
周宴行是绝不可能让岑迟找到机会跟池湛单独待在一起，闻言道：“看风景，不行么？”
岑迟无奈一笑，然而周宴行并未呆多久，便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戚队，该回去了！”陈澈道，“明天还要早起回去训练呢！”
文安道：“就算世界末日，他也会比你起得早，操这份闲心干什么？”说着就把陈澈拽走了。
“你们明天还要训练？”池湛有点抱歉，“我不知道……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在漆黑如墨般的夜色中，戚颂目光如水，眼瞳沉沉，摇摇头：“没有。”
戚颂对池湛说：“今晚的烟花很漂亮。”
“下周见，晚安。”
只是为了和他说一声晚安吗？池湛感觉到，戚颂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并没有说出来。
池湛笑了笑，道：“晚安。”
戚颂转身，虽然穿了棉服，但长身玉立，双腿修长，再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像高定，原本池湛以为他会是一个冷情冷性的人，然而接触多了，才发现被冰雪覆盖的内里是柔软温和的。
屋里，陈澈外套都没脱，正在进行各种朋友圈P图晒照的日常工作，手指在屏幕上快要擦出火了，见戚颂回屋，呆住了：“戚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戚颂：“不然呢？”
陈澈：“怎么没跟池秘书单独待一会……好吧，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这么浪漫的节日，又是恋人关系，两个人可不得干柴烈火……那什么一下？
陈澈试图观察戚颂，但戚颂属于连心理学家都无法从他脸上观察出微表情的神人，永远是八方不动，气定神闲，哪怕敌人打到家门口，队友已经开始狂砸键盘，火烧火燎，主持人慷慨激昂，全场唯一冷静理智的人只有戚颂。
陈澈有时候甚至怀疑，戚颂是不是没有感情系统，说不定拆开一看是个机器人？
然而这个怀疑在看到戚颂和池湛的相处时，瞬间就被打破了。
原来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只对在意的人有情绪啊。
光是看到自己无意间拍的那几张照片，眼底流露出那种柔软得像棉花糖般的情绪，以及嘴角情不自禁翘起来的弧度，戚队肯定特别喜欢池秘书。
戚颂脱了外套，随手拿起手机，查看消息，并对陈澈道：“我跟他，还没有到那一步。”
陈澈顿时来了兴趣，要知道，戚颂平时可是很少跟人交心，私生活更是提都不提，想从他口中得到一句消息，难于上青天，好不容易得到个机会，陈澈自然不会放过。
陈澈：“戚队，那你和池秘书到哪一步啦？总该亲过了吧？”
戚颂打开游戏，看到CHI给他发的录像，视频有点摇摇晃晃的，看得出来，池湛平时不怎么拍这种东西，不太熟练。
镜头里的烟花，比刚才看到的还要漂亮，以及池湛断断续续的声音，被喧闹的人群盖住了一点：“看，我这里正在放烟花。”
戚颂发过去一个表情包：猫猫头爱心.jpg
随后对陈澈说：“你管太多了。”
陈澈：“……”
戚队还是从前的那个戚队，完全没有因为谈恋爱就变得柔软！
戚颂从外衣口袋里取出一枚玉坠，手指缓缓摩挲了几下，冰凉的玉沾染了体温，变得温暖了起来。
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是不是该找一个更合适的节点，譬如——
当池湛知道，他是“颂光”的时候。
此时此刻的池湛，并没有时间查看手机消息，岑迟站在身旁，风衣衣摆随风扬起，他的侧影似乎镀上了一层月光，转过脸时，金丝眼镜的细链微微摆动，愈发温润俊美。
这四个攻略对象的颜值，其实都各有特点，分不出个高下，周宴行的英俊，戚颂的冰冷，褚行宵的桀骜，与岑迟的温润。
在这四个人当中，其实岑迟给池湛的感觉，最是捉摸不透。
他看不穿岑迟的目的，经常会有被他撩到的感觉，但仔细一想，对方的行为举止完全在正常的交际范围内，即便是偶尔有过于亲密的行动，也都有合理的理由。
但池湛的直觉，依然能够察觉到夹杂在其中若隐若现的一丝危险。
岑迟笑了笑，说：“可以闭上眼睛吗？”
池湛迟疑一瞬，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被人碰了碰，似乎在试探“可以牵手吗”，他没有说话，岑迟握住了他的手。
池湛的手指冰凉，他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在这时，听到了“滋滋滋”的声音。
池湛睁开了眼睛，岑迟拿着一支仙女棒，只远远拿着，点燃了，在黑夜中燃起了一团簇亮的，带着金色光晕的小烟花。
岑迟注视着那团烟花，又转过脸，看向池湛，眼底有浅浅的笑意，道：“碰触到你时，我第一次知道，烟花是什么颜色。”
池湛并不明白岑迟的意思，他想了想，道：“你是……色盲吗？”
岑迟：“更确切地说，在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灰，跟红色。”
他举了个例子。
“或许就和你们所看的黑白电影一样。”
池湛诧异，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不，其实这一切早就有了端倪。
岑迟平日里很少穿带颜色的衣服，他的衣帽间，连同他家里的装潢，主色调都是黑白两色，池湛还以为是因为他喜欢极简风。
但那么清冷的颜色，看久了都会觉得单调，岑迟怎么会……只能看得见红色？
池湛完全想象不出来。
“是天生的吗？”池湛问。
“或许是吧。”岑迟答得很随意，烟花棒快燃尽了，他的眼底透着金色的倒影，现出温和的浅棕色，“这在医学史上从未出现过，也无法用简单的遗传学来说明，但我其实更怀疑一点……”
池湛下意识地问：“什么？”
“因为，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肢体接触无法治疗色盲，或者说，肢体接触无法治疗任何一种疾病。”岑迟喃喃道，“可是很奇怪，当我和你牵手，我的世界，就有了色彩。”
“这是为什么呢，阿湛。”
池湛思考良久，虽然他对医学没什么研究，但——
岑迟说的很有道理。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光是碰触就能治好的病？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但下一秒，池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世界，本来也不是科学世界。在游戏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无论是你有色盲症，读心术，亦或是其他什么超越自然科学的异能或疾病，都只是一种“人设”。
池湛思来想去，只觉得这是系统所设置的，便于玩家攻略岑迟的一种途径。
倘若有一个人可以让岑迟看到颜色，那么他在岑迟心中，肯定就会是特殊的那个，即便最开始对他没有好感，也会不自觉开始关注、探索他，而好奇心则是一段感情开始的最好方式。
可为什么会是他？
池湛感觉不对，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NPC，为什么岑迟碰到他也能看到色彩？
“你尝试过和其他人这么做吗？”池湛道，“或许有人也能够做到，比如跟你相亲的那些人。”
“我找了很久，你知道么。”岑迟道，“只要开始接近你，身边的一切都会像抹上了颜料，从黑白开始逐渐变成其他的颜色，很淡很淡，类似于被水稀释了一百倍的颜色。”
池湛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我找了很久”，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有一个人的出现，会改变我的世界，那个人注定是特殊的。”岑迟又笑了笑，“很奇怪，不是么，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就已经这么笃定了。”
“我跟很多人见面，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这样的感觉。”
“只有你，池湛。”
池湛完全说不出话。
这很明显是个BUG啊！
明明就是给玩家准备的快捷攻略通道，为什么buff会突然落在他的身上？
“你知道为什么。”岑迟道。
池湛条件反射地答：“我不知道。”
他的手指攥紧，却忘记了岑迟还拉着他的手，这一下直接暴露了他的紧张。岑迟却没说什么，只道：“可以再陪我看一次烟花吗？”
池湛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对岑迟的同情。
一辈子只能看到几种颜色，人生该有多无趣，那么多美丽的风景，在他的眼里却只是褪了色的模样。
“好。”池湛道。
给岑迟做这个设定的“造物主”从来没有考虑过游戏里人物的感受，只是为了让他谈恋爱，所以就给了他这样的设定。池湛甚至感觉有些愤怒。
难怪岑迟总是对他很在意，那些莫名其妙的疑惑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池湛本想说“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帮你”，但话还没说出口，又觉得这话过于暧昧。
毕竟，如果需要触碰，他总不能一直和岑迟拉着手，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吧？
把这一幕代入“谈恋爱”也丝毫不违和。
池湛：“……”
或许他应该将这个BUG告诉系统。
岑迟拿着烟花棒，道：“取一下打火机，可以么？在我外套口袋里。”
池湛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摸岑迟的上衣，忽然觉得他们俩这姿势有点别扭。
明明岑迟只需要松开他就可以了。
“不想放手。”岑迟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又无奈一笑，“为数不多的可以正大光明牵着你的时间，一秒钟也不想放过。”
池湛换位思考，表示可以理解。他拿出打火机，在仙女棒上一点，再次燃起了金色火花。
很美。
池湛正看着，想起来给岑迟的礼物还没有送，他单手从口袋取出盒子，借着光确认了一遍包装信息——
这次可不能再送错了。
然而他刚看向岑迟，却发现岑迟没有看仙女棒，而是看着他，表情很认真。
池湛愣了愣，岑迟却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
仙女棒一点一点地燃尽，留下几点橘红色的星星点点间或一闪，最终归为沉寂。
结束了。
“真好看。”池湛道，“岑医生，节日快乐。”
岑迟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
或许他还想再看看风景？
池湛并不习惯和别人牵手，岑迟的手指上有薄茧，偶尔落在他的掌心，似有似无地摩挲两下，又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池湛又挣了挣，示意岑迟放手，岑迟却再次用了一点力，将池湛带到了自己身边。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近。
“岑……岑医生？”池湛不小心把握在手里的包装盒揉皱了，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但天色太暗了，加上视线失去了亮光，便看不清岑迟脸上的表情，他有点慌，语气难得仓促，将小盒子递给岑迟。
“节日……礼物，谢谢你前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岑迟垂眸，接过池湛的礼物，并未直接拆开，反而笑了笑，带着些无奈的含义。
“谢谢。”
“可以松手了吗？”池湛道，“这么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如果我不放手呢？”岑迟忽然问。
池湛完全没预料到岑迟会这么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岑迟在黑暗中用目光描摹池湛的轮廓，他眼中的诧异，与略带紧张的神色尽收眼底。
“什么……意思？”池湛艰难地问。
“你很久没有叫我了，阿湛。”岑迟道，“总是喊我‘岑医生’，就这么想和我拉开距离吗？”
哪怕是质问的话，岑迟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缓，毫无威胁性，却让池湛的神经缓缓绷了起来。
池湛：“我只是……不太习惯。”
那种称呼实在是太亲密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何况有些时候，外人在场，池湛就更说不出口了。
反倒是岑迟，每次都能大大方方地喊他“阿湛”。
池湛正在思考，却是忽然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夜里吹过了一阵冷风。
岑迟带着池湛，回到了温暖的室内，却仍然牵着他，大厅里仍然灯火通明，不少人分散在各个地方，或打电话，聊天嬉闹，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抱歉，刚才没有注意到，”岑迟带着池湛来到了暖炉旁边的沙发上，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轻微的“噼里啪啦”声，伴随着悠扬浪漫的轻音乐，令人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刚才有点着急了。”岑迟道，“不过，有一件事，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会一直假装没有发现？”
“什么事？”池湛有点迷糊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池湛的直觉，通常都有九分准，好事不灵坏事灵。
桌上摆着饮品，岑迟拿了一杯燕麦牛奶，递给池湛。
池湛记起来，那次在医院里，他没吃早餐，岑迟也给他泡了一杯燕麦牛奶。
“我在追你。”岑迟开口道，“如果对我也有好感，可以考虑一下我？”
池湛正在喝牛奶，闻言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嗽起来，杯子差点掉下来。
岑迟一手扶稳杯子，又给他拍了拍背，让池湛平静下来。
“我不是因为你的特殊，才喜欢你。”岑迟说，“如果仅仅因此就想让我喜欢一个人，未免太过肤浅。”
“可如果我不是特殊的，你不会注意我，不是吗？”池湛道，“倘若现在，另一个人也有这种能力……”
“只因为是你。”岑迟说，“即使当一个盲人，我也只会喜欢你，虽然现在并没有办法可以验证，我以为你知道。”
池湛：“……”
池湛用力挣脱了岑迟的手，将杯子放在一旁，道：“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你指的是，和你网恋的那个人么。”岑迟的神色变得有点淡，他看着池湛，道，“我不介意。”
池湛：“？？？”
这是介不介意的问题吗？
池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了。
“只是网恋关系，不能算正式的情侣关系。”岑迟笑了笑，道，“我一直在等你发现，但你实在是太迟钝了……我有点等不及了。”
“阿湛，既然你可以跟褚行宵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呢？”
岑迟的话令池湛大脑一片空白，震惊地看着岑迟，他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池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你是怎么知道……”
“知道你又多出来一个‘男朋友’？”岑迟善解人意地接了下去，“虽然现在我跟周宴行的关系不太好，但有些事情，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想要完全对我封锁信息，还是有些难度的。”
“关于这件事，你的网恋‘男朋友’知道吗？”岑迟问。
池湛脑子里乱糟糟的，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即便只是假男朋友，颂光听到这个消息，绝对会伤心的。
可现在，就连“男朋友”这个最大的谎言都已经摇摇欲坠了，倘若岑迟告诉周宴行，他还有一个“男朋友”，池湛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或者说，你和他的关系……”岑迟慢条斯理地道，“并不是我所以为的那样，是么？”
这些攻略对象简直是一个比一个聪明。
池湛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池湛冷静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男朋友不是褚行宵？”
“很简单。”岑迟道，“我可以去问他，是不是跟你在网上认识的。”
池湛现在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真说起来，他和X的确是在网上认识的。
而唯一困难的地方，则在于该如何让褚行宵假扮成颂光……完全没有可行性，太容易被戳穿了！
池湛脑海里浮现出N个应急措施，没有一条是有用的。
“要不要和我试试？”岑迟道，“不会让你‘男朋友’知道的，我保证。”
“两个都不会。”
池湛：“……”
攻略对象有道德底线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
完完全全就是假话啊！
第68章 chapter 68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不等岑迟回复，池湛几乎是落荒而逃。
俗话说得好，只要跑得快，别人就追不上他。何况屋子里还有个周宴行，岑迟应该不会追过来……
池湛终于找到了一点和周宴行同住的好处。
向来哪怕天崩地裂也要维持良好姿态的池秘书，终于在这天破功了，岑迟算是刷新了他的记录。
岑迟仍坐在沙发上，没料到池湛会突然离开，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还是把人吓到了。
明明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了……太快了吗？
岑迟没有起身追池湛，逼得太紧反而会成反效果，以他的猜测，池湛现在开始，大概会开始躲着他。
还需要再谨慎一点……
周宴行正在打电话，看着池湛刷卡冲进房间，火速关上门，仿佛身后有会吃人的怪物在追他，不禁挑起了眉，眼神示意“出什么事了”。
池湛只觉得心跳剧烈地怦怦跳着——被吓出来的，但这事自然不能跟周宴行说，他摇头，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但岑迟的话还在他脑海中回荡。
岑迟知道了假男友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办？
池湛现在只能想到一个办法：躲。
虽然没出息，但池湛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尤其是当他无意间抬眼，跟岑迟对视的时候。
那时岑迟的眼中，蕴藏着深沉且令池湛心惊的情绪，那种眼神，池湛在周宴行的眼中也看到过，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想亲他。
周宴行观察池湛的表情，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快速收尾，随后挂了电话，问池湛：“撞鬼了？”
池湛：“……”
周总话不多，总结倒是很精辟。
周宴行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但见池湛心有余悸的模样，微微皱眉，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好兄弟说要追我。
还把两个男朋友的信息都扒了个干净。
池湛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在地狱门口摇摇欲坠的无助灵魂，再怎么编借口也想不到合适的了。
如果岑迟把这些消息告诉周宴行……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宴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池湛：“别喝凉的。”
“谢谢。”池湛捧着水杯，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否要和周宴行坦白，关于“男朋友”的事情。
“杯子里已经没水了，”周宴行道，“喝什么呢？”
“你该不会是……”周宴行微微眯起眼睛，稍微凑近池湛，池湛下意识身体后仰，却忘了自己身后是空的，险些摔下去，幸好周宴行眼疾手快，将他捞了起来。
“慌慌张张的。”周宴行道，“难不成是又有人跟你告白了？”
池湛：“……”
你是我心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宴行冷笑：“否则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变成这样？上午的事情，你还没跟我解释，现在说吧。”
这下好了，池湛一个头两个大，先前的问题还没想明白，周宴行又给他抛了个新问题。
池湛起身，若无其事道：“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逃避可耻，但有用。
池湛来到卫生间洗漱，正在洗脸，忽然间意识到，或许周宴行只是看他太过焦虑，故意说出那种话，借机分散他的注意力。
霸总的心思千回百转，如果不仔细想，还真领悟不到话里真实的含义。
但紧接着，池湛意识到一件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
他还得跟周宴行睡一张床。
介于周宴行时而发疯时而不发疯的行为，池湛有点想去睡沙发。池湛思考了一会，该如何委婉地跟上司表示他想去睡沙发，整理了半天措辞，最后却觉得怎么说都很奇怪。
做人好难。
周宴行已经靠在床上，换上了黑睡衣，见池湛出来，道：“我以为你要在卫生间里住一晚上。”
池湛：“呃……周总，我觉得……”
“快睡。”周宴行冲池湛指了指表，“几点了，池秘书，有事明天再说。”
周宴行只用了两句话，池湛接下来的话彻底胎死腹中。
昨天晚上打牌打到半夜，池湛实在太困了，稀里糊涂跟周宴行睡了一晚，似乎也没什么事，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可两人刚刚才亲过……这样真的合适吗？
池湛对此表示怀疑，周宴行却是表现得无比自然，仿佛只是单纯跟下属住一间屋子，丝毫没什么可避讳的。
池湛打量着床，这张床躺三个成年男子都绰绰有余，两人各盖一床被子，中间犹如楚河汉街，还是很安全的。
池湛稍作犹豫，周宴行则是低头看手机，没有再看他，池湛的压力小了点，于是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这张床的确是挺舒服的。池湛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周宴行却是放下手机，朝池湛压了过来，一手按在他的枕头旁边，另一手则搭在床头，混合着男性肌肤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
池湛没想到周宴行会突然凑过来，直到被阴影笼罩，才后知后觉生出些迟钝的危机感。
“……周总，还有事吗？”池湛试图用公私分明的称呼提醒周宴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周宴行穿的是一件黑丝绸睡衣，质地非常轻薄，从领口到胸口的纽扣都没有系，锁骨线与结实有力的肌肉轮廓在薄薄的衣料后面若隐若现，十分性感。
池湛眨了眨眼。
……他为什么会觉得周宴行“性感”？
最开始，池湛看到周宴行赤|裸上身，也只会觉得他身材练得不错，自己也想练成那样，仅此而已。
“池秘书。”周宴行同样用很正经严肃的称呼，但在两人气息交错，彼此之间的距离只需要稍稍低头或抬头就能碰到的距离之下，反而更像是某种不正经的情趣，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池湛困惑道：“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周宴行离他实在太近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周宴行有力的心跳，与灼热的体温。
“我的礼物呢，没了？”周宴行的语气颇为不满，道，“送错了就当没送，没有你这样做事的。”
池湛：“……”
“没准备礼物，就拿其他东西来换。”周宴行道，“否则我要发脾气的。”
他这句话不像是发脾气，更像是某种暧昧的前兆，但池湛只理解到了字面意思，道：“我准备了，现在去拿。那你……先让开点？”
池湛伸手，试图推开周宴行，手指刚碰触到周宴行的肩膀，便被他反手握住，牢牢拽紧了，不让他有离开的可能性。
“晚了，我现在不要其他礼物了。”周宴行盯着他，缓缓道，“我只要一样东西。”
双手被缚住，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呼吸则绵长地喷洒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颤栗。池湛竭力冷静下来：“周总，是你自己说的，有事情明天再说。”
“我要一个晚安吻。”周宴行犹如深夜里终于露出凶狠面目的狼，目光紧紧锁着池湛，道，“亲完就睡。”
池湛简直被周总明目张胆的说话不算话给震惊到了。
男人心，海底针原本池湛只是稍微认同，现在真想把这句话打在周宴行的脸上。
原本只是用在商业场合的套路方式，居然用在他身上。
“包括你之前骗过我的事情，全都一笔勾销。”周宴行道，“这样划算么？”
“真的？”池湛竟然心动了，但下一秒，他的理智又回来了，在和他的心动不断拉扯，最后，池湛终于艰难地说出了一句拒绝的话，“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但这话刚说出口，池湛就觉得不对劲，这语气就没什么气势，而且听起来很奇怪。
果不其然，周宴行挑了挑眉，道：“池秘书，你想哪儿去了？”
“不会被你‘男朋友’知道的。”周宴行慢悠悠地道，“除非你想告诉他。”
“……”池湛的脸都开始热了。
明明他跟周宴行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为什么被周宴行一说，突然就变得这么奇怪？！
但是——
“包括你之前骗我的事情”。
这句话的诱惑力真的太大了。
“真的吗？”池湛再三确认道，“一笔勾销。”
周宴行：“我会骗你吗？”
池湛试图和他讲道理：“刚才不就……”
周宴行突然不说话了，径直低下头，手指拂过池湛蓬松柔软的刘海，在他的眉心间亲了一下，池湛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呆住了。
周宴行看起来很想再亲他一下，但看着池湛，总觉得再刺激下去，可能会被打，只得放弃，将卧室的灯关了。
室内顿时沉入了黑夜。
池湛仍然在呆滞当中。
半晌，他才动了动手指，心底传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就在刚才，他好像知道，周宴行有多喜欢他了。
池湛慢吞吞地转身，背对着周宴行，并且将被子拉到了头顶，试图把自己整个藏进被子里。
周宴行转过身，便看到池湛整个人都不见了，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池秘书为什么那么可爱。
池湛迷迷糊糊地入睡了，睡前似乎有一件事忘记做，但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放弃了。
周宴行则仍然用手机处理紧急事情，处理了一会，池湛从被子里出来了，脸上带着些红晕，似乎是裹着被子喘不过气，又过了一会，转过身，朝周宴行的方向移了移，再次缠在了他的身上。
以后不能让池湛和其他人睡一张床，真黏人。
实在是太危险了。
周宴行这么想着，任由池湛埋在他的怀里，安然入睡。
池湛是被渴醒的，他迷迷糊糊的，房间里依然黑沉静谧，显然还没到天亮时候，只觉得旁边抱枕真好摸，高度正合适，方便他把一条腿跨在……嗯？
池湛闭着眼睛对着抱枕蹭了半天，才觉得不太对劲，抱枕为什么会有体温？
池湛睁开眼睛，整个人几乎是埋在了对方的怀里，一手揽着他的腰，一腿跨着，这个姿势只有池湛主动才能做得出来。池湛一抬头，周宴行睡得正沉。
池湛：“……”
这下完全不能用周宴行故意引诱他的借口了，毕竟昨天晚上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可能让他出来，否则一定会被吵醒的。
但池湛仍然难以置信。
原来周宴行说他睡相差，居然是真的？！
睡着睡着就会不自觉滚进对方的怀里去……光是想想，池湛就已经要石化了。
池湛小心翼翼地从周宴行的怀里退出来，胳膊伸回去，腿收回来，随后才悄无声息地穿鞋，离开了卧室。
池湛离开后，周宴行睁开眼睛，片刻后，池湛喝了水，又回来了。
现在才四点半，池湛本想在客厅坐一会，但因为靠山临海，又是冬天，这个点实在太冷了，还是被窝比较暖和。池湛纠结了一秒钟，最后还是决定选择再睡一会。
反正周宴行不会知道。
池湛再次钻进被窝里，并且和周宴行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反复告诫自己，睡姿不能太狂放，千万不能再埋人家怀里了！
池湛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这次果然很老实，一动不动。
但睡了一会，有点冷了。
池湛的体温偏低，而周宴行则像个火炉，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散发热量。池湛闭着眼睛，微微皱眉，似乎有点纠结。
周宴行往池湛的方向靠了靠。
池湛一点点朝周宴行的方向挪动。
周宴行又往自己原来的地方挪，仿佛是在池湛面前放了一个会移动的胡萝卜，就等池湛上钩了。
池湛根本拒绝不了这么暖和的怀抱，一点点从被子里挪出来，钻进了周宴行的怀里。
终于拥有了一个勾引池秘书的好办法。
周宴行心想。
只不过冬天合适，夏天还需另找办法。
池湛不安分地动了动，周宴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池湛很快又安静下来了。
次日是返程日，因为是周日，不需要上班，所以特地选择了比较晚的大巴回去。
大家都收拾好了行李，池湛跟陶然到的时候，车上已经快坐满了。
陶然：“这家旅店的床好舒服哇，下次还想来这里住！”
提到床，池湛忍不住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不过周宴行似乎没发现，早上吃饭时一字未提，如果发现了，估计又要拿出来嘲讽他了。
陶然这次是直接跟着池湛回A省，顺便休息休息，下周看完比赛再回去。池湛道：“住我家里吧。”
“你家里不是住了个小奶狗吗？”陶然笑嘻嘻的，冲池湛挤眉弄眼，“我就不打扰小情侣啦，免得总吃狗粮。”
“我跟他只是……”池湛正要解释，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忘掉的事情是什么了。
岑迟昨天那一番话让他方寸大乱，直接把跟褚行宵的约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池湛打开手机，果然，褚行宵给他发了不少信息，一直撑到昨晚三点半，最后一条消息是：
“哥哥，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如果来了给我打电话好吗？”
昨晚这个点，池湛睡得正香。
池秘书第一次放了别人鸽子，内心满是愧疚，连带着原本因为褚行宵瞒着他的生气情绪都减弱了不少。
池湛给褚行宵回了消息，透过车窗，看到戴着棒球帽的褚行宵从旅店门口出来，穿着一件黑色T恤，身形颀长，靠着一根柱子打哈欠，摸出手机看了眼，又抬头，四处望望，看到了已经在车上的池湛。
池湛的手机一震。
褚行宵：想跟你坐在一起。
池湛本想拒绝，想到褚行宵几乎等了他大半夜，心情又有些复杂，回道：我和朋友坐在一起，不介意的话就上来吧。
褚行宵果然没有犹豫，径直上了车，看到陶然，冲他礼貌点头，坐在了池湛的前排座位上。
陶然想起身给褚行宵让座，池湛摇摇头，示意他坐着。
陶然道：“哎呀，你这是干什么，我想坐那边看风景！不要打扰我。小帅哥，你坐我这儿吧。”
陶然撮合他俩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池湛哭笑不得，褚行宵却很乖，让陶然继续坐着，两人谦让来谦让去，直到周宴行上车，径直坐在了池湛的身旁。
三人：“……”
感受到莫名古怪的气氛，周宴行扫视他们三人：“有事？”
“没有没有。”
总归都是追池池的，就让他们公平竞争好了。
陶然也说不出自己更支持哪一方，周总很好，又大方又细心，很为池湛着想，光是把陶然请到A省陪池湛过节这一项，就已经完全让陶然的印象改观了。
毕竟，没有哪个霸道总裁会考虑到对朋友的需求吧。
可是呢……他也很看好褚行宵，又乖又奶，又很年轻，活力四射的，而且还是天才歌手，长得也很像小鲜肉，青春无敌啊！
这两个人PK，还真是难分伯仲。
不过，主要还是看池湛更喜欢谁。
陶然丝毫没有NPC不能和攻略对象谈恋爱的思维，在他看来，朝生暮死也是好的，喜欢谁就要勇敢去追，哪怕只能在一起一秒钟，但至少在那一秒钟得到过爱情，也已经足够了。
但池湛似乎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攻略对象就应该和玩家在一起。
陶然不禁有些担忧。
虽然爱情是排他的，但在他看来，这两个人都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最后究竟会怎么样呢？
岑迟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岑迟：昨晚我所说的话，不会告诉周宴行，别担心。
岑迟：我只是希望，能够在你的心里取得一席之位，如果有一点点喜欢我，不要直接把我推开，好吗？
倘若岑迟始终是昨晚的态度，池湛还能冷酷起来，可岑迟的语气温温柔柔的，要说是威胁，也完全算不上，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不痛不痒的。
池湛颇为头疼。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只有冷处理了。
毕竟以昨天的发展来看，岑迟显然是已经知道“假男友”的所有信息，再用颂光来当借口，也会被戳穿，没有意义。
池湛思忖良久，没有回复。
虽然好像很渣男的样子……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万万没想到，从来都是岑迟被玩家说渣，今天他也有渣了岑迟的一天。
周宴行神情有点困倦，上车之后也没怎么说话，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向来精力充沛，宛若哈士奇般的周宴行竟然也会困。池湛有点新奇，想到昨晚他睡着的时候，周宴行还在处理公务，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需要睡眠眼罩吗？”池湛问。
池湛平时睡觉对光的要求比较严苛，有光就睡不着，因此会随身准备着一次性眼罩，坐在车上用会很方便。
周宴行“嗯”了声，却没有动作，池湛只得将眼罩拿出来，给周宴行戴上。
即将收手的时候，周宴行却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
池湛的呼吸一滞。
然而周宴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握着池湛的手，继续睡觉。
这太奇怪了……老板牵着秘书的手睡觉，池湛试着抽出手，抽不动，反而让自己出了汗，他不得已，只得将一条毯子盖在周宴行身上，盖住了两人的手。
周宴行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挑了起来。
池湛单手拿着手机，打开了游戏。
游戏又更新了，池湛只简略地扫了一眼，里面有关于情侣比赛的说明，登录游戏后，颂光在线，而昨天晚上则是回复了消息。
池湛发了烟花的视频，颂光发了个“猫猫头比心”的表情包。
池湛：这个点，你竟然在线。
颂光：今天返程，不训练。
池湛捕捉到了其中一个字眼：返程。于是又打字：你出去旅行吗？
颂光：嗯，很巧，昨晚我也看到了烟花，忘记拍了。
池湛：说不定我们看到的烟花，也是同一个呢。
池湛和颂光闲聊了一会，他单手打字有点困难，不小心点开了颂光的对战记录。
上面只有和池湛一起玩的记录，一起打比赛，打情侣活动，打小游戏。
也就是说，除了池湛外，颂光没有和其他人打过游戏。
池湛沉默了。
实际上，从最开始，他就已经发现颂光喜欢他了，只是颂光不说，他也权当不知道。
可时间越过越多，他反而不忍心让颂光继续下去了。
让颂光扮演自己的假男友，本身就是在利用他的感情。
何况，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维持这种表面关系了。
颂光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参加情侣大赛。
池湛慢慢地打字：颂光，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池湛总是打错字。
没有打出去的字，便会一直显示输入中，池湛输入了一分钟，还没有发出去，反倒是颂光问：怎么了？
池湛看着聊天框里的一行字，竟有些犹豫，片刻后，他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池湛：我们分手吧。
第69章 chapter 69
实际上，以他们的关系，说“分手”并不恰当，更确切地说，应当是解除假情侣关系，但如果这么说，似乎有补刀的嫌疑。
颂光没有回复，头顶也没有冒出“正在输入中”的气泡，反而令池湛忐忑起来。
凭心而论，颂光是一个非常好的男朋友人选，他有耐心，又很温柔，跟他在一起时，总会很开心。
池湛迷茫的是，他和颂光仅仅是隔着网络进行联系，彼此之间也只发过一张照片，这种感情犹如镜花水月，何况现在池湛这边的事情已经是焦头烂额，便会无法避免地冷落颂光。
颂光……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池湛一直认为，做人需要有来有往，其实最开始他请求颂光假扮他的男友，而颂光没有拒绝时，他就已经在欠颂光的人情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还。
欠的越多，负罪感越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颂光终于回复了。
颂光：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池湛原本已经做好了被颂光质问的准备，可看到他回复的那一刻，仍是忍不住抿住了嘴唇。
实在是罪大恶极。
池湛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难道他要直接对颂光说“我不想再利用你的感情”了吗？
池湛：没有不开心，但……
颂光：但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颂光：即使是游戏情侣，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是吗？
颂光很少一次性发这么长句的话，而且后面还没有跟表情包，池湛一时间有点无措，他感觉颂光似乎真的生气了。
这次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池湛：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不用顾忌我……
池湛还没有发完，颂光的头像已经灰了下去，发出去的消息显示为未读，池湛怔了怔，轻轻叹了口气，自嘲地想：
他可真厉害，颂光那么好脾气的人，居然都能被他气到下线。
车内逐渐安静下来了，大家昨天兴奋了一整天，今天已经有点偃旗息鼓的架势，有人打了个哈欠，大家到处都昏昏欲睡，池湛把手机放在一旁，看向窗外。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洋洋洒洒的，隔着窗户都听得到风声呼啸的声音，玻璃窗上笼罩着一层白雾，池湛擦开些许，外头灰蓝色的天空映照着连绵起伏的雪山，也是黯淡的灰色。
天气不好，连带着心情都沉郁下去了。
“外面阴沉沉的。”陈澈用袖子擦干净窗户，兴致全无，“最讨厌这种阴天了，一点阳光都没有，我都要长蘑菇了！”
“你要是长蘑菇，全世界都变成蘑菇了。”文安说，就以陈澈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全世界就他最活泼。
陈澈感慨：“在这种天气下，唯一能保持不变的也就只有戚队了，毕竟昨天晚上还跟男朋友一起甜甜蜜……”
文安捣了他一下，示意陈澈往旁边看。
陈澈转头，身旁的戚颂气压低得惊人，仿佛全世界的阴雨时节都落到他山上了，倘若情绪有实体，恐怕现在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比外面的环境可恶劣多了。
陈澈：“？？？”陈澈把刚才那句话咽了回去，假装若无其事，道：“哦，所以说嘛，全世界都在长蘑菇，蘑菇才是真正的奥义！”
说着，火速拿出手机，开始私聊文安：“戚队怎么了？家里起火了？破产了？去世了？”
文安无语：“你能盼着他点好吗？”
陈澈：“很不正常啊！他可是连天崩地裂都面不改色，继续撸猫睡觉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安：“你问我，我问谁？不过我看，大概率是感情问题。”
陈澈受到了惊吓：“不会吧？可昨天晚上不是都还好好的？我甚至听到戚队在哼歌！差点把我吓死。”
文安：“那你问？”
陈澈合上手机，故作浮夸道：“啊，今天外面的天气可真好，戚队，你说是不是？”
戚颂看了他一眼，神情像覆上了万年积雪般冷漠，陈澈心想，生气了啊，戚队居然真的在生气！到底什么事能让他生这么大的气？！
心里头抓心挠肺地好奇。
戚颂：“有事去看眼科。”
陈澈：“……”
陈澈再接再厉：“戚队，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说出来让我们高……咳，让我们为你分忧解难。”
戚颂言简意赅三个字：
“分手了。”
陈澈傻眼了。
“是你先提的……”陈澈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对劲。
要是戚颂先提的，何必这么生气。
显然就是被甩了嘛！
戚队居然也有被人甩的一天！
陈澈干巴巴地道：“别难过啊，戚队，以后还有更好的。”
戚颂垂眸，轻声道：
“不会再有了。”
第二次了。
永远都是被落下的那个。
毫无准备，毫无预告。
手机屏幕中倒映出戚颂的面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呢，是因为在现实里已经找到新的男朋友了？
戚颂的瞳色缓缓沉了下去，犹如坠入深潭的天鹅，洁白的羽毛缓缓染上了漆黑色彩。
想送给他的礼物，想说的话，想在两周之后告诉他的事情……
全都没必要了吗？
几小时后，大巴车停在公司门口，员工纷纷拎着行李下车，和周宴行告别。
池湛同样拉着行李箱，预备先送陶然去宾馆，褚行宵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推着二人的行李，宛若一个尽职尽责的小男朋友，让池湛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褚行宵并不知道周宴行已经看穿了他和池湛之间的“假男友”关系，仍然在宣告主权。但自从在温泉里跟池湛这样那样以后，周宴行根本不在乎褚行宵了。
周宴行似笑非笑，对这种幼稚的行为不屑一顾，冲池湛说：“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公司见。”
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否则反倒会起反效果。
池湛跟陶然一起走，褚行宵则走在池湛身边，他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池湛倒是可以理解，上次被粉丝认出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池湛可不想拎着行李箱被一群人追。
“真不住我家吗？”池湛问，“可以跟我一起睡床，我家的床很大。”“不啦，我怕有人会吃醋。”陶然笑道，“不想当电灯泡。”
“他不是……”
陶然“嘘”了一声，和池湛小声道：“别这么无情嘛，人家这么喜欢你，你给他一次机会又怎么了？可以先谈着，不行再分嘛。”
“不过他是个偶像，万一你们在一起被拍了，倒是挺麻烦的。”陶然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哦对，还有你老板，他也很喜欢你，万一你真和小奶狗在一起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壁咚强吻你啊？”
说着，陶然一拍自己脑门：“你看我，真是小说看太多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现实里发生啊。”
池湛：“……”
谢谢，已经发生过了。
陶然选择了距离电竞会场比较近的宾馆，几人赶过去已经是中午了，便顺便在附近吃了饭，随后跟陶然告别。
褚行宵一路上都困困的，像是没睡醒，一半原因归功于池湛，池湛几次催他回去睡觉，也不回去，只是在餐馆吃饭的时候，下巴不停地点点点，险些一头栽到碗里，得亏池湛发现得及时，才避免了一桩惨案。
褚行宵揉了揉眼睛，池湛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几点睡的？”
褚行宵的头发乱翘着，但却有种凌乱的帅气感，帅哥哪怕只是简单洗个脸，穿一件白T恤，都已经足够好看，何况褚行宵的颜值也很能打，走在校园里绝对是校草级别的。
褚行宵想了想，迟疑道：“四……五点吧。”他挠了挠头，“其实我睡了，但有点担心听不到门铃声，每个小时订了个闹钟。”
池湛：“……”
原本很想对褚行宵严肃一点，但听到这种话，池湛还是没办法对他生气，两人回房，褚行宵忍着困意，跟池湛把家里收拾了下。
池湛进卧室，片刻后出来，道：“去床上睡，我在客厅处理点事情。”
褚行宵呆了呆，顿了顿，似乎不想放过这种机会，小心翼翼地问：“哥哥的卧室，我可以进去吗？”
这小子偶尔放肆得要命，有时候却又很懂礼节，池湛道：“仅限今天。”
这沙发有些窄，池湛睡着都很勉强，褚行宵比他高，睡一晚上肯定不舒服，但他从来没抱怨过。
所以，也是因为怕他生气，所以只敢在喝醉了以后亲他？
褚行宵应了一声，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换了干净的睡衣，扑进了卧室的床上。
他还是第一次经过池湛的允许，进入他的卧室。
床单和被罩都是刚换的，满是洗衣粉的味道，但毕竟是池湛常住的房间，屋子里有着淡淡的柑橘香气。褚行宵不停地嗅，卧室里很整洁，一旁摆着几本书，他翻了翻，是科幻小说，池湛也喜欢看小说吗？
顿时觉得，自己为了装博学，努力学习了一周的《时间简史》白读了。
……虽然每次刚学习到第一页，就已经睡死过去了。
床边还放着几个小动物抱枕，褚行宵看了看，戳了一下，软绵绵的。
哥哥睡觉还喜欢抱着抱枕吗？好可爱。
如果能跟哥哥一起睡觉就好了，哥哥一定会缠在自己身上吧，身高似乎也很契合。
褚行宵把自己裹起来，幸福地睡着了。池湛在客厅里打开了笔电，明天上班之前，有些临时工作要处理，池湛打开了文档，正在打字，只听手机“叮咚”一声。
“您的特别关心‘WT-Seven’已经开播啦，快去看看吧！”
Seven已经很久没开播了，因为最近准备比赛的关系，池湛以为他最近都不会再直播了，还在电竞区淘了几个高人气主播，但是看了Seven的操作后，再看其他人，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
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池湛放了个手机支架，点开直播间，因为进入人数过多，软件甚至卡退了，池湛不得不重新进。
刚一进去，弹幕又卡死了。
很久没看直播，池湛再次失去了榜一。
很想清屏，但最近买了礼物，有点囊中羞涩，再加上Seven知道CHI是他的号，池湛有点不好意思继续砸了。
很像疯狂的粉丝。
屏幕中照例只有一双手入镜，修长的手指在深黑色的键盘上敲出清脆声音，无比赏心悦目。粉丝都在底下疯狂评论：
“Seven你终于回来了！”
“奶奶，你蹲蹲的电竞主播更新啦～”
“咦，Seven今天操作有点疯啊，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比赛压力太大了。”
“真的，靠，从来没见过Seven这么疯，新角色用出花了，对方要吓死了吧！”
“虽然很疯，但我看得好爽啊啊啊，Seven再来亿遍！”
池湛原本并没有关注过键盘，但想起Seven给他送的礼物，池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忽然发现Seven的键盘上也有猫猫头的图案，只不过他的键盘上是白色猫猫头，而Seven的则是黑色猫猫头，在沉黑的键盘上并不明显。
仔细想想，Seven似乎也喜欢用猫猫头系列的表情包。
高冷但可爱。
池湛一心二用，一边写方案，不时往手机屏幕上扫一眼，多看了几眼，池湛这才发现，弹幕说的没错。
Seven今天……确实挺疯的。
Seven今天玩了一个最近才出需要高难度操作的新角色，一个打野刺客，这个角色的难度在于，当他使用技能时会持续性掉血，只有在敌人身上施加连续性的真实伤害，或者击杀敌人才能回血。
因为刺客类型的角色，血量原本就不高，开技能就掉血，如果对方迅速拉开距离，还没等开打，刺客已经失血而亡，因此被许多人戏称为“自杀式袭击”。
大部分人只在新角色刚出的时候试用了下，因为技能持续掉血这一点，导致很多玩家毫无安全感，又因为技能使用需要高操作，手残党玩不了，因而使用的人并不多。
池湛也在角色刚出来的时候用过，体感玩好了可以打出高伤害，但这一点已经算是很高的门槛了，可以刷掉99％的玩家。
而Seven则是拿着这个高难度的角色，直接冲进地方的安全区，血条以惊人的速度往下掉，毫不怀疑，或许下一秒就会倒地。
敌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即使开技能，也杀不了他，更何况开技能掉血掉得更快，甚至不需要干什么，就能白捡一个人头。于是站在安全区一动不动，挑衅的意味非常浓重了。
下一秒，Seven操纵的角色闪现到他的面前，顶着丝血，开了技能，角色手持双刃，刀尖带着幽蓝寒芒，使出技能，打在对方身上，霎时回血！
敌方瞬间傻眼了，手忙脚乱开始反击，并且迅速召集队友，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三个人还不行吗？
然而还未等他挣扎，尸体已经倒在了地上，Seven的血条持续往上涨，然而下一秒再开技能，破开草丛，再杀一人。
反身开技能，再次进入敌方安全区，顶着低得触目惊心的血条，毫不犹豫地斩杀对方的支援。
因为撤离安全区时扣了一大格的血，技能也已经耗尽，除非回到安全区，否则没有办法回血，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进入草丛躲着，但Seven没有，他就站在距离敌方安全区一步之遥的位置，犹如深夜里的怪盗基德，明目张胆地宣布：
我来了。
上路已经全线崩溃，剩余两人不得不赶往支援，而这两人一人战士，一人肉盾，血条极厚，哪怕是正面对打，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池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为Seven捏一把汗。
平日里，Seven虽然也会做极限操作，但从未像今天这般，每一步都是走在生与死的界限上，哪怕一秒钟都不想从屏幕前移开视线，生怕错过了哪一步精彩瞬间。
Seven终于躲进了草丛，此时他的血条已经不足十分之一，哪怕别人随便来一个普攻，就可以轻易斩杀。
弹幕都在劝Seven快回去补血吧，这个血条实在是太吓人了。
但池湛莫名有一个预感。
Seven不会走。
果然，他的身边并没有冒出回安全区的特效，只是静静地等着，还被路边的怪咬了一口，这下血条又减少了一大半。
还剩二十分之一。
几乎是已经濒死的状态。
战士走过来，似乎要往草丛里走，那一刻，Seven的角色一跃而起，与此同时开了技能，血条瞬间清零——
没有！
他的技能打在了战士身上，将岌岌可危的血线提上来一点，但那也仅仅是九牛一毛，然而那一下，战士的血条也下去了大半格。
另一人从另一处试图偷袭，而Seven则精准游弋，避开了所有的普攻伤害。
Seven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在血条将至零的底线上反复横跳，倘若没有精准的计算，是绝对做不到现在这种程度，而Seven甚至连一秒钟的思考时间都没有留，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漂亮的五、连、杀！
弹幕已经彻底疯狂：
“我从没想过这个角色是这么用的！为什么我开技能就是死，这难道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吗？”
“呜呜要角色有什么用，给我一双手吧！孩子真的很需要！”
“要什么手，把Seven抱回家可以吗？我可以买一打！”
还有技术粉发出质疑。
“为什么后面伤害那么高啊，那是人能打出来的伤害吗？我们玩的是同一个角色吗？！！”
“这角色有一个被动，血量越低伤害越高，以Seven刚才的血条，怕是一招下去，连盾都直接破了！”
“要是我也这样做，肯定来不及打人，就已经被对方打死了。”
这局游戏进入结算界面，Seven是当之无愧的MVP，输出爆表了。
弹幕非常疯狂，以每秒钟几百条的速度飞快地翻新，难怪池湛进来时会卡，再一看直播间人数，已经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了。
然而Seven依旧很淡定，那双修长漂亮的手离开了镜头，拿起水杯喝水。
池湛莫名有种感觉，Seven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昨天晚上时还好好的，或许是因为比赛有压力？
池湛有点想询问，但以他和Seven之间的关系，远远没到问这种话的程度。因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收音的效果很好，拧开瓶盖的声音，与细微的猫叫声，甚至于连吞咽声都清晰可闻。
“阿伟死了。”
“好性感……”
“我好想变成那瓶水喔。”
“等会抽奖。”Seven的声音响起，冷淡的音色，道，“但要做好被我虐的准备。”
“抽一个人，跟我对打。”
弹幕里全是问号：“不是，谁想和，呸，被Seven打啊！”
然而参与抽奖的人数却在飞速增长。
池湛随意点了下参与，算是友情赞助，随后又继续做他自己的工作。
正在搜索资料，只听“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
池湛抬头，与此同时，Seven的中奖公示界面也已经出现在直播界面中。
Seven：“用户ID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猝然停住，仿佛不可置信般，停顿了足足五秒，才继续用平静的声音道，“用户ID为‘CHI’的朋友，请在五分钟内联系我，如果不方便，可以给我回复‘0’。”
池湛：“？？？”
不光是Seven跟池湛，就连其他粉丝都蒙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中奖的人好像也是他？靠，这么幸运的吗？”
“Seven的抽奖绝对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抽奖都是直接展示在屏幕上，绝对没有造假的可能性，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跟Seven有缘！”
“呜呜呜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与此同时，WT基地内。
陈澈正在边吃薯片，边看戚颂的直播，别说，以第三视角看戚队打游戏，莫名可以学到很多技巧，他扭头对文安说：“其实打打游戏解压也挺好，看戚队早上那个模样，我都怀疑他要憋成变|态了！”
文安：“这么好心，怎么不和他solo？”
陈澈顿时苦瓜脸：“饶了我吧！跟戚队打，那还有没有活路了？”
陈澈刚进WT那段时间，年少轻狂，大放厥词要单挑戚颂，赢了他就是主C。
戚颂答应了，那几天，陈澈直接被虐到看到游戏就生理性害怕。
“不是吧？说曹操曹操到，”陈澈睁大眼睛，“戚队居然要抽人和他solo！不会真成变|态了吧！”
“对粉丝应该不至于。”文安说，“他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挺强的，别把他当成你。”
“好吧。”陈澈嘟哝，“如果不是为了让对方得到教训，戚队向来都很温柔，对吧？”
陈澈咔嚓咔嚓吃着薯片，继续看直播，忽然大喊一声“卧槽”。
文安：“又怎么了？”
陈澈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屏幕：“大事不好，池秘书中奖了……”
“这不得被虐死啊！”
第70章 chapter70
池湛的抽奖运通常都很一般，开瓶盖永远是谢谢惠顾，如果中奖也大概率是三等奖；游戏抽卡永远吃保底，从来没有欧过。
但在Seven的直播间里，他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两次。
池湛怀疑是某个和他同名同姓的用户，点开自己的抽奖后台，抽奖界面明明确确地写着“恭喜中奖”的字样。
池湛懵了，紧接着私聊界面出现新的对话框。
Seven：来？
池湛看了看自己还没完成的工作，又看了看中奖界面，既然工作没完成，那当然是先……
CHI：稍等，我上线。
在工作和跟Seven一起打游戏之间做选择，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池湛兴冲冲上了线，被Seven邀请到一个1V1挑战房间，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刚才忙着整理数据，并没有仔细听，现在才想起来，中奖了是跟Seven……对打。
池湛：“……”
还需要打吗？
简直就是刚出新手村的小白玩家和满级精英怪之间的PK。
刚才答应得太快，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说不定能打得过呢？
人有三大错觉，其中一个便是“我能反杀”。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
WT-Seven：我们互相指定角色？
池湛欣然答应，感觉还挺有趣的。
池湛思考片刻，给Seven选择了赤焰。
Seven则给池湛选择了冰雪王子。
这款游戏到现在，一共出了三百四十个角色，即使是Seven也不可能对每个角色都了如指掌。而且在这款游戏里，角色存在元素克制关系，例如水克火，火克金，被克制的一方，攻击防御属性都会减少百分之五十。
冰雪王子克赤焰。
池湛愣了愣，才意识到这是Seven在给他“放水”。
直播还开着，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等待Seven暴揍菜鸟的场面，陈澈连薯片都不吃了，摇头道：“虽然属性相克，但这点劣势对戚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怜的池秘书，会不会直接恼羞成怒，跟戚队老死不相往来啊？”
文安：“你以为Seven是你吗？”
陈澈疑惑道：“什么？”
文安：“没脑子。”
陈澈：“……”
游戏开始了，池湛秉持着前期好好发育的理念，连安全区也不出。即使如此，仍然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刚才Seven冲进安全区把对方悍然三杀的惊险画面还历历在目，安全区不再安全，池湛藏在后面清兵线，冰蓝色的王子弱小可怜又无助。
Seven似乎知道他不会出来，明目张胆地站在安全区外清兵线。
池湛有点想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但又想到直播开着，于是不跟他聊天，两个人相安无事地清兵线，风平浪静，直到Seven缓缓靠近池湛的安全区。
池湛用普攻飞快地戳了他一下，Seven一动不动，似乎不打算越塔强杀，一人在塔外，一人在塔内，两人遥遥相望。“这一幕好搞笑哦，Seven心里大概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能苟，随时都会跑回家的感觉。”
“这才是对付Seven的正确方式啊，不给他送人头就是胜利！”
Seven走过来，打了兵线，随后又转身离开，小地图也看不到人影了。池湛清着兵线，三分钟过去了，Seven始终没有出现。
眼看自己的技能都已经回转好了，池湛终于忍不住出了安全区，丢了个小漩涡探草丛，技能刚都出去，一条火红的束带缠住了，附带眩晕效果0.2秒，将池湛拖到了Seven面前。
Seven竟然真的在蹲他！
池湛顿觉不妙，待眩晕结束，立刻将大招朝Seven噼里啪啦一顿丢，Seven则以火焰相挡。
冰与火的碰撞交织，触发了角色的交互特效和语音。
冰蓝色的百合花瓣一层层绽开，闪烁着白银光芒，而赤焰则幻化为纯正的红玫瑰，花瓣边缘带有燃烧特效，两种光芒碰撞的一刹那，寒冰与烈焰的花瓣紧紧缠绕在一起，冰冻结火，火融化冰。
漫天花瓣纷飞。
“你欠我的，这一刻该还了。”
“哪怕再不甘愿，你终将败在我的手下，不服气么？”
池湛的血条刷刷地掉，而玫瑰花缠绕到冰雪王子拿着法杖的手臂上，同时附带“灼烧”，将他的衣服燃烧了大半，血条刷刷往下掉，眼看就要跌破至零，Seven却没有再趁机补刀，百合花附带“寒冰”效果，将他的半条手臂都冻住了。
待束带散开，池湛立刻闪避，他的血条少得可怜，只需要轻轻打一下，就能送他去复活点，但Seven竟是没有继续追，只站在那里，似乎池湛的技能仍然持续有效。
太惊险了。
再晚一秒，他都活不下来。
池湛的心脏狂跳，刚才落到Seven手里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Seven的大招竟是没有将他杀死，顶着这点可怜的血线堪堪挽回了一条命。
危险是真危险。
刺激也是真刺激。
弹幕里有人发出质疑。
“冰雪王子怎么没死？以赤焰的大招，绝对能把他杀死了，还是说我有哪里没看明白？”
“我知道！这对是著名的相爱相杀CP，赤焰原本就喜欢冰雪王子，后来却得知他的靠近实际上是为了复国，最后两人直接闹崩了，在游戏里两个人一旦使用大招，就会触发刚才的语音，但还有一个隐藏效果！”
“他的大招打到别人身上都是真伤，但打到冰雪王子身上，会给他附加一层‘神之祈祷’效果，保留冰雪王子10％的血量，如果后续再出普攻，才能把他打死。”
“Seven没这么做诶！他对粉丝真的好温柔啊。”
“突然从黑化的Seven变成男友力爆表的Seven了！”
对于弹幕分享的故事，池湛一概不知，他玩游戏并不太关注剧情，是纯粹的战斗党，对于从Seven手里“死里逃生”的一战，权当自己运气好。
他只依稀记得，这两个角色在游戏里都是王子，似乎因为某件事发生过争执，因而关系极差。
Seven开始清小兵，池湛还没缓过来，有点机械地清兵，见Seven没动静，又试探地砸了个小技能过去。
没反应？
再砸一个。
没反应？再砸一个。
池湛在Seven身后偷偷普攻，乐此不疲，等他一转身，立刻离他三米远。
看直播的陈澈，手里的薯片都掉了。
“这真的是戚队在打吗？”陈澈不可置信道，“这操作简直太温柔了吧！这是在1v1还是在调情呢？还有刚才，戚队是不是故意勾引池秘书过去？”
赤焰的红束带一旦缠住敌人，除非自己解除技能或者身死，对方基本上是没有反抗能力了，但刚才他放了个大招就把人松开了，摆明了就是放水嘛！
这种操作要是陈澈来做，绝对会被教练骂死。
而且他也绝对不可能放水，哪怕对喜欢的人，就剩一点血了，不打干什么？先自己爽了再说。
“所以你活该单身。”文安道。
这局游戏前半程几乎都风平浪静，池湛不时偷袭Seven一下，趁他不注意开始一通狂推，人来了就走，就这么苟着，到最后竟是把Seven的塔推的七七八八，得到了胜利。
池湛后知后觉，Seven是不是给他放水了？
岂止是放水，简直是发大水了。
池湛有点不好意思了，看Seven关了直播，又去私聊他。
CHI：其实你不用让着我。
Seven：是赤焰让着你，不是我。
池湛一头雾水，搜了相关剧情，原来赤焰跟冰雪王子属于先深爱后宿敌的人设？难怪刚才发大招的时候，漫天飘花瓣，根本不像个战斗场景，反倒像是婚礼现场。
Seven一改在直播里和别人对打五杀的气势，忽然变得温和起来，或许只是不想在他面前暴露真实的心情。
池湛思考了会，还是问了出来。
CHI：今天发生什么了吗？刚才看直播，感觉你的心情不太好。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Seven：被喜欢的人拒绝了，有点沮丧。
Seven：猫猫头垂耳朵.jpg
池湛看到这个熟悉的表情包，与聊天框里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Seven与颂光两个人奇迹般地重合了。
但他们分明是两个人，Seven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颂光。
可Seven的名字里，似乎也有一个“颂”字。
他受伤后Seven拜托表弟照顾他，褚行宵所说的“表哥的男朋友”，Seven同样是电竞选手的信息，以及那句：
“昨晚我也看到了烟花。”
几乎每一个信息都能完美匹配。
池湛甚至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感，既想问你是不是颂光，又怕Seven说“是”，那之后该怎么收场？
总不能干巴巴地说“哦，原来如此”，就结束了。
但无论如何，Seven知道CHI是他，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不想再继续隐瞒了。
有什么比知道Seven很可能喜欢自己更震惊的事情吗？
池湛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装傻。
只要他不说，Seven大概率不会戳破，他们还能继续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
池湛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
扫地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充电口出来，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池湛，看得池湛一阵心虚。
“系统，你回来了。”池湛若无其事道，“发生什么事了？”
系统问：“你怎么把攻略对象带回家了？”
池湛：“你是指褚行宵吗？他只是借住，很快就会离开了。”
系统：“那你知道，褚行宵对你的好感度也已经升到七十了吗？”
系统虽然用的是冷冰冰的机械语，池湛硬是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愤怒与恨铁不成钢。
池湛故作惊讶：“怎么会这样？”
“你不知道？”系统怀疑地问，“难道他平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吗？”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池湛朝卧室看了一眼，道，“能有什么异样？”
这下轮到系统抓狂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的感情线已经彻底乱了！哦对了，第四个攻略对象戚颂对你的好感度也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范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已经彻底化身咆哮帝，池湛甚至从机械音里听出了点生无可恋的意味。
池湛：“……”
“你冷静一点。”池湛反而开始劝它，“周宴行和岑迟的好感度有没有降低？”
系统终于冷静一点了：“没有，但也没有继续上升。”
“这说明我的办法是有用的。”系统思考了会，终于道，“现在你就继续这么做吧，假装有男朋友，把其他两个攻略对象也拒绝掉。”
现在系统已经对攻略对象全喜欢池湛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还能怎么办呢？他们的代码都已经被主系统扫描过一遍，没有问题，唯一会出问题的地方，就只有自然感情了。
“自然感情是什么？”池湛问。
大概是因为不得不和池湛统一战线，之前又被池湛说服，答应和他信息共享，系统没有隐瞒，道：“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变数，就是攻略对象的自然感情，代码是死的，但操纵感情的代码极为灵活，由当下最先进的情感AI进行操控，才能模拟出最真实的人类感情。”
“为了增加了玩家的真实感，让他们不再对一成不变的套路化感到乏味，自然感情也是这款游戏最大的卖点。”系统道，“所以攻略对象会喜欢哪个玩家，全是‘自然感情’在进行选择，也可以类似于为人类所称的‘荷尔蒙’，或者更玄妙的感情机制。”
池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思忖片刻，道：“所以，攻略对象会喜欢谁，全是由这种玄之又玄的AI操纵，但如果一直不喜欢玩家，玩家不会失去体验感吗？”
系统道：“不会，因为这个世界是‘地狱版’攻略模式，敢选择这个难度的玩家，大部分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一直不被喜欢，还可以去玩‘简单’或者‘中等’难度模式。”
池湛：“……”
原来这里是真正的地狱。
系统：“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他们对你的好感度达到九十，就会开启新副……”
说到这里，系统忽然停顿住了，随后继续道：“总而言之，绝不能让他们对你的好感度达到九十，否则后果很严重。”
“哥哥，你在跟谁讲话？”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褚行宵揉着眼睛走出来，扫地机器人顿时偃旗息鼓，眼中红光霎时熄灭，变回了普普通通的机器人。
看得出来，系统很不想和攻略对象近距离接触，尤其是上次被周宴行玩了下，似乎连代码都紊乱了。
池湛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道：“刚才在打电话，吵到你了吗？”
褚行宵：“睡了两个小时，好多了。”
他扫了眼池湛的手机屏幕，皱了皱眉。
“哥哥，你喜欢看这种东西？”
因为Seven关闭了直播，直播间关闭后，自动退回主界面，而主页最近比较流行的主播，是帅哥直播跳脱衣舞，封面很大，占据了半个屏幕。
好死不死，还被褚行宵看到了。
“这不是我看的，只是首页推荐。”
池湛扶额，越解释越奇怪，索性不说了，正要把手机夺回来，褚行宵却很灵巧一抬手臂，正好卡在池湛拿不到的地方，还点开照片，一张张仔仔细细地看。
八块腹肌，湿|身诱|惑，旁边还摆着一根钢管。
“你别看了！”池湛颇为尴尬，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褚行宵看到，这跟电脑网页里蹦出来的涩|情小广告有什么区别？
还被褚行宵看到了。
池湛有种在带坏纯情男大学生的感觉。
虽然褚行宵喝醉之后亲他，但池湛能感觉到，他的吻很青涩，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又是醉昏了头，实际上还是个纯情Boy。
褚行宵还比他小好几岁。
但褚行宵手臂很长，池湛够了半天，反而被褚行宵揽住腰，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了。
“不过就是脱衣舞而已，这个人长得也不好看，如果哥哥想看的话，不如看我好了。”褚行宵懒洋洋地道。
“别说了！”池湛道。
“哥哥，你脸红了。”褚行宵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歪着头打量池湛，道，“耳朵都红了……因为私密爱好被我发现了吗？”
池湛：“……”
他纯粹是气的。
手长了不起吗？！
“那不是什么爱好，只是首页推荐而已。”池湛试图摆出大人的架子，“快把手机拿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褚行宵靠在沙发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丝毫没有被池湛的模样所震慑到，反而说：“主页推荐不都是个性化选择吗，如果你没有点进去看过相关内容，又怎么会给你推荐这种内容呢？”
池湛：“……”
最开始使用直播软件的时候，池湛还不太熟练，为了和“熊猫直播”的合作事宜，池湛确实在每个分区都逛了逛。
包括“舞蹈区”。
这个区因为最近才建成，规模并不大，仍然在招收主播，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正经跳舞，例如古典舞，霹雳舞，街舞，另一类则是不太正经的……
但池湛发誓，他只是本着研究的态度点开看了一个，之后主页便天天给他推这种视频，关都关不掉。
“我看什么跟你没关系。”池湛试图冷静下来，别被褚行宵带了节奏，伸手去夺手机，褚行宵这次没有再把手机乱摆，乖乖地让池湛拿走了，然而当池湛想起身时，褚行宵却是一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轻轻带向自己的方向。
池湛完全没料到褚行宵的动作，摔在褚行宵身上，还没有搞明白情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褚行宵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为了让褚行宵睡得更舒服些，池湛特意给他加了柔软的垫子，沙发本身就很软，整个人仿佛陷进了云彩里，想起身都没有办法。
“哥哥。”
褚行宵的鼻尖似乎蹭到了池湛，又似乎没有，只隔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在池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捞住他的手腕，捉住他的的手指，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
“与其看那些人，不如来看我。”褚行宵道，“我比他们专业多了。”
专业什么，你不是歌手吗？
池湛很想反驳，然而下一秒，褚行宵却是牵着他的手，缓缓解开了自己最上方的一颗扣子。
褚行宵穿的是他自己的睡衣，深蓝色的布料很丝滑，起伏的肌肉轮廓与锁骨线在衣料下面若隐若现，但这件衣服起码还是很保守的，衣领从上一路扣到下面，什么都不露。
但当第一颗扣子解开的时候，事情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你放开我……”池湛竭力让自己的声线不要发抖。
“你的声音在犹豫。”褚行宵轻轻一笑，再次解开了第二颗扣子，“哥哥，想摸吗？”
“我跟那些主播不一样，他们只能看。”褚行宵真是无时无刻都要与别人竞争，与周宴行竞争，与岑迟竞争，甚至还要和莫名其妙的一个陌生男主播竞争，“而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对了，是应该放首歌。”褚行宵拿起手机，随意点了两下，一首慵懒煽情的英文歌响起。
日落黄昏，犹如蜜一般的光打在褚行宵的身上，静静地流淌，宛若一副名画，将他那仍然有些许青涩，却已经展露出成熟男人应有的面容轮廓勾勒出来。
实在是太犯规了。
池湛想起身，褚行宵却是一腿跪在沙发上，挡住了他起身的路，五官落下浓重深沉的阴影，继续合着音乐的旋律一颗一颗地解自己的扣子。
褚行宵的身材确实很好，他常年跑步，运动，因为要唱歌，所以腰腹部爆发力极强，俯卧撑或者平板支撑这种运动，全都不在话下，因而肌肉线条结实漂亮，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
除了池湛。
衣衫散开，虽然褚行宵什么都没有做，全程只是深深地望着他，池湛的手指都在发颤，仿佛被灼热的体温所烫到般不敢触碰。
呼吸声快要融化了。
褚行宵其实很少在池湛面前表现出他成熟的一面，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乖巧听话的，就像个邻家弟弟，正如陶然所说，是当下很流行的“小奶狗”款男朋友。
然而到这一刻，池湛突然发现，褚行宵似乎有点危险。
他的力道虽然轻柔，却是不容他拒绝，他的眼底带着笑意，却同样含着三分危险，而这些情绪在平日里根本无从发现。
年轻的偶像微微笑着，呼吸滚烫，低头对池湛说：
“还有比直播更刺激的，哥哥想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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