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雕好了吗?”
一大早,钱苗就带着杨明亲自到了钱家专门养的匠人那边仔仔细细地看之前承诺给裴期的那块玉佩有没有雕好。
裴期可是把他当好兄弟的,连喜欢男人这样的秘密都告诉了自己,他可不能替别人把这事弄砸了。
就是这么久了,他一直没查出来那个名字里有“季”的人究竟是谁。
这件事情说来也巧,整个锦衣卫里都没有名字里面带“季”字的。
可他观裴期身边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
他现在怀疑,该不会是裴期这家伙暗恋别人,但别人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吧。
啧,裴期看上去确实像这样的人。
工匠把那玉环捧了出来,是自家少爷从外面带回来专门叮嘱过的,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
玉环的材质虽然不是他们在钱家做工这么久以来见过最好的,他们却还是拿出了百倍的耐心去雕。
“已经完成了,少爷。”
只见经过匠人仔细雕琢又精心打磨过的玉环比初次见识更加有光泽,经过这番仔细的打磨心里面的种水似乎都看上去好上不少。
“这还多亏了举人题的字。”匠人笑着奉承杨明,“若不是举人的字好看,我们也不能凭空变出这么漂亮的字来。”
担心钱家用惯了的字匠气,钱苗特意让杨明写了字在上面。
杨明面对匠人的夸赞,有些腼腆,一边说过誉,一边问钱苗何时去送玉环。
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已经决心后面一段时日在自己租住的地方潜心学习,不问窗外事。
在这之前他预备跟好友们都见一面。
“只是。”杨明有些疑惑,“这玉环一般是赠与心意互通之人的,裴兄难不成已有了心上人?”
“咳咳咳。”
钱苗被吓到,猛地咳了起来。
他知道瞒不了杨明多久,可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猜了出来,也对,这双环本就是用来赠予心上人的,既然想要对方的字,想瞒也瞒不了。
但总得想点什么借口才好,否则裴期把自己当成信任的人,将秘密都告诉了自己,自己却都说了出去,岂不是太不讲兄弟义气?
于是他眼神飘忽,清了清嗓子说:“你有所不知,这是他用来……查案的!对,查案,近日送来的案子难查,裴期才想了这个法子。”
“是吗?”杨明若有所思。
他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裴期为了帮锦衣卫查案而被迫与别的人虚情假意的可怜形象。
可恶,裴兄看上去单纯又可靠,对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的样子,就算他长得俊俏了些,这些事也不该给他一个刚来不久的干啊!
可这毕竟是对方的正经差事,他也不好过问,于是,他只是咬了咬牙,愤恨地看着钱苗:“你们!太过分了!”
钱苗被这一声太过分了弄得有些心虚,心想该不会是杨明已经猜出什么来了吧?
该死,早知道他去找其他人了,毕竟是考过举人的,就是聪明。
于是他郑重叮嘱,“你既已知道这事,就别声张。”
别把裴期是断袖这事给说出去了。
杨明皱眉,“我自然不会说出去。”
当他是什么人?锦衣卫查案上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随意到处乱说的。
“那好,我们就先动身吧,听闻这几日裴期都在他的外祖父那里学骑射,为了后几日的秋猎不露怯。”
钱苗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轻松不少。
所以说他这个秘密还是没守住,可对方好歹也答应不会将这事给说出去了,也不算他不讲义气。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钱苗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什么事?”
“前些日子裴兄说是要练字,观他还差几份临摹用的字帖,我后面又要闭关读书,因此想提前给裴兄备上。”杨明说。
“那有何难?”
钱苗笑着,他家财大气粗,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爹前几年为了附庸风雅,也开了几家书肆,待会儿我跟我爹说让他把书肆上的临摹字帖全都打包了,送给裴期就行,让他自己挑喜欢的。”
“这好,那多谢钱兄。”杨明脸上才露出笑意。
两人一边说着,便准备即刻动身。
朋友的工匠出声道:“少爷,这玉环需要像其他的一样的打包好吗?”
钱苗心想,毕竟是裴期用来送人的东西,他索性好人做到底,替对方把礼物也打包好。
否则像裴期的性格指不定就空手直接送人了,那样也不美。
于是他又说:“就用上次我带回来的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装着,再在里面添上一些近日你们做好的玉佩和流苏。”
东西是现成的,匠人们得令之后便直接把东西拿了出来装好,又在里面放上了一层锦缎软垫。
钱苗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工匠将礼盒递过来的时候,他也不禁开始自得起来。
瞧瞧,自己做事做的多妥贴。
老爹居然老说自己冒失,简直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他又将盒子递给杨明看:“劳烦你瞧瞧,这帮布置可还妥当?”
杨明仔细打量着,然后赞了一声,“搭配地巧妙。”
钱苗清清嗓子,“那是自然,兄弟的事情,我都全然放在心上的!”
随后,两人便带着那礼盒一路前往了裴期所在的地方。
他们二人坐在马车上,不过一会儿便又有人搬来了一箱又一箱的临摹用的字帖。
前面的车夫问:“少爷,已经备齐了,可要现在出发?”
“走吧。”
——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裴期所在的校场前。
只是钱苗一身锦衣卫的打扮,杨明又看上去像是读书人,明显与这里八竿子打不着。
守卫刚开始并不想让他们进去,但他们递上名帖后通传了几声,很快有人引着他们进去了。
几个力夫原本想跟着,抬着字帖进去,手绘拦住了他们,又另派了几个小兵过来替他们把箱子抬着,将他们几个留在了外面。
穿过新兵训练队形的地方便到了裴期练骑射的校场。
一开始裴期并没有注意到二人。
因此二人只见裴期穿着一身白色的飞鱼服,手握马缰身子微微压低,正全神贯注地驾驭着□□那匹赤色的马,马蹄扬起尘土。
这时,同样在旁边策马的一个人将手里抓着的大雁卯足了力朝空中丢出去。
裴期见状,立即眼疾手快,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来,他敏捷地将箭搭在弓上,稍稍瞄准之后便迅速射出。
空中惊慌失措的大雁便应声而落。
他身姿矫健潇洒,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子意气风发。
几日不见,像是快要变成大将军了。
钱苗见状,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裴期!”
裴期立马回过神来,他轻轻一拉缰绳,骏马听话地放慢了脚步,到了钱苗二人面前时更是“哒哒”了两下便停了下来。
阳光洒在他的背后,俊俏的脸侧流淌下几滴晶莹的汗珠。
裴期轻喘了口气,笑着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啧,这事情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呢?
于是钱苗一脸神秘,将手里的盒子递了出来,“来送东西,是上次……”
裴期回忆起来,便立即动作利落翻身下马,几步就走到了钱苗的面前,“劳烦你还给我送一趟,其实我自去取就好了。”
他接过那个木盒,那个木盒外部也已经用锦缎包好,模样十分精致。
“要不要打开看看?”钱苗问。
裴期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眉眼舒展,“不必了,既然已经用好这样精美的包装了,我也不好再辜负心意拆开,这样便是极好的。”
“还有字帖!”杨明提醒道。
于是裴期就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只见后面有整整两个大木箱,里面全是一些纸质的临摹字帖。
裴期:……
“原本我是想亲自替裴兄挑的,后来钱兄说让你自己选喜欢的字帖,我觉得有道理,便让钱兄把这些全带来了。”
这么多年没摸过书了,裴期一时之间有些陌生。
但这终归是别人的好意,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别人都能这样放在心上,他哪里还有偷懒的借口?
因此,他走上前,认真地在箱子里翻找了起来。
自己临摹用的字帖,怎么着也要用自己看得懂的。
在里面细细地翻了一下。
裴期总算从一堆拗口难懂的诗书里选了个自己能看懂的,比较简单的。
杨明拿起来念了两句,登时有些面露难色。
虽说确实浅显易懂,可也太浅显易懂了些,最基础的平仄都好似有些问题。
但杨明也念着裴期从未学过这个,自然会选一些朗朗上口的,于是他又在里面挑了两本较好的递给裴期。
“裴兄,几日之后我便决心闭关读书,准备科考,你这几日先练这几本的,等科考过后,我再给你批,相信很快裴兄就能练得一手好字。”
裴期收下字帖,笑道:“好,那多谢。”
说完,他叫人来,把那个礼盒和字帖全收着了。
而只有陪练的严振感觉有些不对。
方才那个这个诗句他以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好像……好像是陛下的?
之前的将领们都知道,陛下年轻时也喜欢吟诗作对两句,兴致来了还记下来,只是他们不学那些风雅的东西,和陛下聊不到一起。
但有人想拍马屁,还帮陛下出了字帖。
……后来是为什么也是不了了之了来着?
“表兄!”裴期在旁边喊。
严振回过神来,自己的马已经落后裴期一大截了。
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事,况且,好久没人能这样陪自己过瘾了。
他唇角勾起,“驾!”地一声朝前去。
没人注意到,那个刻着“季”字的玉环就这么的没有经过检查便被裴期收了起来,准备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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