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余动作一顿，猛地回头望向银链束缚的女人。
她这是……做什么！？
感受着陌生力量涌入身体，年余那代表着疯狂的红色光球开始膨胀，蓝色代表理智的光球开始失衡，她思绪混乱了片刻，理智点在疯狂的消耗，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帮帮我……”
“帮帮我……”
一道诡异的呢喃声猛地钻入脑海之中，年余在这呢喃之间艰难的清醒，然后跌入蓝色光球之内，回到了郗雪的意识深处。
郗雪签字的动作一顿。
她似有所感，抬眼间看着办公室内等候的工作人员：“你们先出去一下。”
本以为可以拿到文件的工作人员有些茫然，不过好在等待也浪费不了他太多时间，等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后，郗雪才闭上眼，试探着问了一句：“年余？”
“你来了？”
年余还处于思绪混乱之际。
尽管已经进入了现实世界，可是那祈求的呢喃却还一直停留在灵魂之内回响，源源不断的力量浇灌着她的身体，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灵魂出现了异常，但并非什么坏事。
相反，她的灵魂变得异常坚韧，甚至开始出现质变，同时还得到了污染物的能力，以及索菲罗监狱的一半控制权。
年余这才意识到，那个女人……竟然是索菲罗监狱！？
不。
不对。
她想到了女人身下的污染怪物，思索间摸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女人代表的是监管者的身份，那……恶魔污染物代表的又是什么身份？
是被囚禁在监狱之中的犯人吗？
年余吐了口气：“呼。”
虽然脑子里还有那污染物的回响，但好在现实世界内并没有污染能力，也没有异能，她虽然混乱，但思绪却还是正常运转的，只是稍微有一点点慢。
“你怎么来了？”
郗雪问：“你不是说要准备一个副本吗？副本弄完了？”
“……还没。”
年余慢吞吞地说：“再等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那污染物对自己的影响消退了再说、
虽然心疼玛门的分身的丢失，但她总不能弄丢自己的小命。
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对方影响，她中途还特地跑了好几个游戏玩家的意识，然后收割了一波理智值。
而那些尚未进入游戏，但是因为预约了官网而被年余标记的人也收割了一波，这才恢复了自己理智储备的三分之一。
有了这些理智值，再加上蓝色光球对污染的隔绝能力，年余微微松了口气。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年余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的能力在不断壮大变强，而那呢喃声也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影响到郗雪。
“你那边……”
郗雪捂着头有些疼：“在说什么？”
帮她？
可她一直在帮年余啊！
尽管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双方合作共赢，年余也能获利，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她还想要自己怎么帮她？
年余注意到了郗雪的异常。
她现在的情绪起伏很大，似乎有点混乱。
怎么会突然这样？
年余知道那声音如影随形，可是它最多只能影响自己，所以一直没有管，可现在，这声音开始影响郗雪了。
她看向自己的能力，那代表着蓝色的光球开始秽暗起来，像是随时关闭的门户，伴随着那个声音的涌入，她甚至能看见代表着疯狂污染的红色溢入。
蓝色光球正在溢出红色的污染！？
年余面色一变。
她突然间意识到，郗雪并不是突然情绪失控，而是因为污染失控，如果再继续在对方的意识内呆下去，她可能会出现污染！
可这是现实世界啊！
现实世界一旦出现污染，年余根本无法想象。
“郗雪。”
她道：“提前再放出一批玩家进入游戏，数量是三十人。”
正好上一次姬源等人污染之后的衍生怪物躯体还在，到时候消耗一点理智值调整一下就可以直接启用。
虽然时间有点赶，但年余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了。
索菲罗监狱的污染很强，甚至开始溢散影响到另一个世界，以她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抵抗住，为今之计，只能利用玩家生产出来的理智值抵抗。
每一个玩家进入游戏之内都会生产出一点理智值，大概是一小时一点，排除掉年余自己必须从现实世界收割的部分，在污染世界内生产出的理智值才是年余等人保证理智的关键所在。
二十个玩家一天下来最多只能生产出一百六十点理智值，根本不足以抵抗对方的污染，但若是再加三十多个人，或许还能苟一苟。
只要她不回那个溶洞，短期之内应该可行。
闻言，郗雪打起精神：“好。”
她没有继续追问，在情绪恢复之后，郗雪才起身安排工作，由于宣布的突然，公司内部的员工没有半点准备，不过好在有了各位主播们的宣传，官网已经有了一批粉丝。
将三十个名额用于抽奖正好合适。
不少粉丝惊讶间发现，一向装死的官方居然突然发了三十个内测名额！？
【平时让多发点内测名额装死，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听说上一次内测也才二十个名额。】
【老登你发生了什么？！你大方得我简直不敢相信！】
【此事必定有诈！诸位让开，就让我上前一探！】
【楼上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你也让让，我来！】
【抽我抽我！快抽我！】
【馋了这么久了，老登终于舍得发内测名额了……】
【卧槽，又双叒是不删档内测！有点离谱了！你们内测不删档，以后我们这些新玩家怎么搞？】
【还好吧？听说现在旧玩家也才刚开技能栏，目前等级10级左右，等级很慢，目测第一阶段到20级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正好让新玩家赶上旧玩家。另外，业内人员可以确定的是，基本上后续加入的新玩家都是可以拥有双倍经验的，所以不用担心。】
【我第一想法就是……成就收集党可能有点伤。】
【第一批内测玩家可以确定，目前暂时没开成就系统，所以问题不大。】
【天灵灵地灵灵，抽我抽我！】
粉丝们纷纷转发留言，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就有了上千条评论，这还是在官号粉丝少的情况之下，对比其他游戏的几十万的粉丝，《旧日神明》这款游戏的粉丝的确太少，即使有主播宣传，也才两万多一点点。
尽管如此，但它拥有的热度却并不比其他游戏差。
因为全息虚拟游戏少见，像《旧日神明》这款与现实一致的游戏更是划革命的存在。
因而没过多久，新的玩家已经到位。
也就是年余回到本体的时候，新的玩家已经开始登陆，而第一批内测玩家还在肝活动任务。
经过长时间的清理，玩家们已经清理出了200米的距离，可是距离300米还需要一点时间。
主要原因还是人手不够。
正当史清云等人发愁的时候，新的玩家一个接着一个登陆，啵啵亲眼看着那些被姬源带回来的“丑陋的污染物”被叶塔塔封闭在虫茧之中，然后放在广场之上，然后在玩家登陆之际，又一个个破出，变成一个个长相各异，俊秀、美丽的玩家。
啵啵咂了咂舌：“原来这就是躯壳的意思吗？”
把污染物转化为玩家的躯壳……
这该死的合理又荒谬，一时间让他有些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假。
不过好在年余从未想过隐瞒，这么大大方方的态度，反而让玩家们认为这非常合理。
换算在这个世界上来看，玩家也算是人，既然是人，那总得有材料制作吧？如此一来，污染物不就成为了制作“玩家”的养料？
这么一想，啵啵竟然开始思索——既然污染物能够成为躯壳，那污染物能不能卖？
死的也就算了，毕竟死了之后也有不少人庖丁解牛卖了不少的理智币。
现在问题就在于……他能抓个获得污染物卖吗？
啵啵摸了摸下巴，阴险一笑，抓住从焦旭那里兑换的新武器走出了基地保护圈。
焦旭抱着双臂坐在“商铺”之中。
上次任务结束他还带回了不少装备，在经过年余的授意之下，他暂时担任起了杂货铺的老板NPC这个角色，既收购玩家手里的污染物材料，也收购玩家在外收集到的可用电子产品并进行改装重新投入市场。
而万丽是服装店老板的角色，主要负责玩家校服制作和各位材料收购。
美蜜儿主要负责控制守卫巡逻工作，带着这群没有理智的守卫整日招摇过市。
叶塔塔作为新手引导员发布任务，而姬源负责在外奔走采集材料，尤其是人类。
科恩则作为转职NPC，负责引导玩家获取技能，并优化玩家体内的条件反射，达到最佳释放技能的状态为止。
如此一来，旧日基地开始正式步入轨道，伴随着新的玩家加入，叶塔塔等人还有得忙了。
而年余那边还在本体计算自己这次进入深渊之眼的收获——
两个还有理智尚存的下属和索菲罗监狱一般的权限，还有失衡的污染之力。
蓝色光球是理智之力，均衡年余灵魂之上的理智，同时剥离诡异的污染之力。
红色光球是污染之力，所有特殊能力都在这个污染之力内部诞生。
而现在，污染之力壮大，理智之力正在急剧压缩，她的理智点也在加剧消耗，比以往所需消耗的理智点快了三倍。
可她不能再穿过蓝色光球内的门户之内。
否则她会将污染之力带到那个现实世界。
年余头疼，余光间看向自己污染之力内部的锚点，一颗新增的巨大锚点占据一角，宛若绚丽的太阳，与代表着自己的浅红色光球形成一个张互相牵引的“星系”景观。
这两个“太阳”却又互相牵引着运转，由于那个女人的污染之力很强，所以代表它的“太阳”比年余庞十倍不止。
代表着年余的光球在它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奶娃娃。
但有趣的是，年余麾下的锚点很多，而对方代表的“太阳”之下却没有一个锚点。
“没有锚点？”
年余咂舌：“这怎么可能？”
就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没有锚点不会暴走。
要知道，锚点的存在可以延缓自己理智的丢失，虽然红色光球之内的锚点作用有限，甚至不如蓝色光球之内的锚点好用，但它依旧提供了不少理智值。
但那个污染物麾下却没有锚点……
等等。
年余反应过来，会不会是因为锚点已经被污染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她想起那些长相几乎与污染物一模一样的监管者，微微眯起双眼。
因为她保留了理智，所以在她的影响之下，自己麾下的污染物除了一部分不耐受之外，基本都会保留自己的意识。
而拥有自己意识的污染物会成为她的锚点围绕在自己周围自行运转。
那些没有理智的污染物则会变成自己意识空间内的碎片，最后被年余按照职业分类归在一起，成为一些暗淡的“陨石”，最后形成一个小型的“陨石”地带，里面残留的都是它们生前的执念和死前的呢喃恐惧。
年余平时并不会特地关注这些全是负面情绪的碎片。
因为接触它们容易消耗自己的理智值，除了必要调动之外，她基本是无视这些碎片，久而久之，这些碎片聚集凝结出了雾霾阻挡在自己的灵魂之外，形成了特殊的保护圈。
但这个污染物……她望着代表着监管者污染物的锚点，微微皱眉。
它似乎反其道而行。
同样是污染，但却没有锚点，是因为那些监管者在它的污染下已经成为了“它自己”。
所以它可以汲取监管者的能力强化自身。
感觉像是另一种分身模式。
只是年余没有那么多的能力去控制每一个污染物的行为，所以直接让他们保留自己的理智活动。
除了控制分身之外，年余大部分时间都在搜索资料和信息，同时思考自己如何侵占的索菲罗监狱。
年垂下眼，注视着水箱之外背对自己的韦秩。
已经好几天了。
他的污染……应该已经达到临界点了。
韦秩的身形晃了晃，他撑着桌面，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韦主任。”刘语凝有些担心：“你最近看上去很疲倦，是累到了吗？”
“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工作由我们负责。”
韦秩摆了摆手说不用。
见此，刘语凝也不好强求。
只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了韦秩后颈。
是错觉吗？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墨色的鱼鳞形状。
已经好几次了，刘语凝不敢再多看，而是状似无意间的提醒：“对了，韦主任，你是不是很久没去检查污染值了？”
“你可要记得去检查一下啊。”
闻言，韦秩动作一顿。
“知道了。”
他的确需要检查了。
想到最近梦境之中看见的深海，还有游走在身边似有若无的讥笑之声，韦秩思绪乱了片刻，手中的试剂险些掉落。
好在关键时刻，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可……
韦秩盯着自己手中的试剂，思索自己方才抓住试剂时的速度。
太快了！
他以前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收回视线，年余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分身的锚点之上。
它看上去还活得好好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
年余有些蠢蠢欲动。
虽然她苟了点，但架不住对那污染物实在好奇。
而且……她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实力。
尽管没有预测，但光是感受也有III级的实力，就算没有III级的实力，那也与它相差无几。
监管者污染物对她的回馈是巨大的，尽管对方险些让自己的理智迷失，但反哺而来的力量还是让她的灵魂强大了一个维度。
年余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要想让自己的本体变强，必须先将自己的灵魂变强。
灵魂变强了，本体自然而然也会跟着变强。
比起其他污染物，她这具本体似乎并不依赖于污染结晶的啃食。
难怪那些人说她是特别的。
年余也觉得特别。
虽然不明觉厉，但变强总是好的，有了实力，再加上理智值足够，她开始进入分身躯体。
大不了看一眼就跑。
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这般想着，年余缓缓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
年余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愣了片刻，面色大变，正欲携着自己灵魂跑路之际，余光间突然瞥见周围暗淡的烛火。
忽明忽暗的烛火在狭小的监牢之中亮起，女人脸色苍白，身穿监管者的服饰，目光温和的望着年余。
年余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了人形。
而这里也不是什么溶洞，反而像是很久以前用于行刑的监牢，周围挂满了各式的折磨道具。
这是……
怎么回事！？
年余一头雾水：“你……”
女人也不是污染物的形态，反而是正常的人类，除了四肢被一条条银链捆住，她几乎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嘘。”
她说：“不要被魏天桦发现你。”
“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最好藏起来，他马上就要来了。”
魏天桦？
年余反应过来，这说的大概就是那位被控制在深渊之中的恶魔污染物。
她被女人推着藏进了监牢之内唯一的床铺之下，因为灯光昏暗，所以没人注意到阴影之下的年余。
而年余才刚刚藏好，那监牢便被一个男人推了进来。
那个名为魏天桦的男人走了进来。
出乎意料的是，年余发现他同样穿着监管者的衣服，只是面相有些凶恶。
“奎涟！”
他一进来就踹了她一脚：“你这个贱.人！”
“你到底对其他人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不听我的！？”
奎涟倒飞出去，撞上墙角铁架，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年余向内挪动了一点，幽幽地盯着男人，从她的角度来看，男人的表情简直凶恶得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
奎涟咳嗽两声，重重的喘.息：“我从来没有……”
“和他们……说过什么……”
奎涟笑了笑，语调讥讽：“是你……”
“你投靠了囚犯，成为他的伥鬼……明明穿着监管者的衣服，却背信弃义，不……唔……”
话未说完，她便再次被男人一脚踢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锁链也跟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魏天桦面色阴沉：“你懂什么！？”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污染怪物吗！？”
“若没有那些异能者的庇护，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那也不能……不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奎涟吐了口血，深吸口气：“你对得起当初许下的誓言吗？”
“成为监管者之前，你难道忘了那些曾经因为抓捕罪犯而死去的兄弟姐妹们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不见的角落里，为了保护人们而死去吗？”
奎涟讥讽地笑：“魏天桦，你这个叛徒。”
“你自私的抛弃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为了活着，你选择那些手染鲜血的恶人，你以为，就你这样的人，他们能够服从你吗？”
“闭嘴！”
魏天桦愤怒，猛地掐着她的脖子往铁架之上按：“我想活着有错吗！？”
“索菲罗监狱之外已是污染物的天下，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全都死了！我不想死！我有错吗？”
“你……没……错……”
奎涟大口大口的喘气：“是……我……我的错。”
她说：“我不该……选择你……当初……我……不该……不该放你进来！”
这话似乎刺痛了男人，他猛地将奎涟甩到地上。
“奎涟。”
他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俯瞰她：“放弃抵抗吧，加入我们，为人类重建孤舟。”
“纵使他们底子再怎么烂，那也是人，是拥有异能的人类。”
“有了他们，人类就拥有与污染物抗衡的能力，至少不会如此被动。”
“呵呵。”
奎涟讥笑：“你以为那些人会保护平民？”
“魏天桦，你还真是天真。”
她如是说：“那些……可都是……手握数十条人命的极恶之人，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他们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那就利用我好了！”
魏天桦反驳：“至少在他们的庇护下，我们都还活着。”
“可你真的保证，他们还是人类吗？”
奎涟笑了笑：“污染物与人类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一步之遥。”
“你如何保证，那些异能者不会堕落成为污染怪物？”
第52章 贪婪
“你如何保证，那些异能者不会堕落成为污染怪物？”
魏天桦抿着唇，空气中似乎只剩下奎涟因为吃痛而粗重的喘息之声，年余屏住呼吸，透过暗淡的光线望向男人的方向，可惜以她的位置，能看到的位置有限，只能依稀看见对方冷硬的下巴，还有低垂头颅之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如平静湖面之下不断膨胀的火山，压抑的情绪透着几分刺骨的阴冷。
“如果他们堕落。”
他如是说：“那我就杀了他们。”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奎涟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她觉得魏天桦太天真。
魏天桦觉得奎涟太现实。
他们分明互相看不起对方，却偏偏在此刻，又在对峙中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魏天桦出声：“你呆在这里，好好活着。”
奎涟没有回应。
魏天桦也没在意，转身便离开了监牢。
暗淡无光的监牢之中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在确定魏天桦不会再杀个回马枪后，年余才从床底爬起来，缓步走到奎涟身边：“你……没事吧？”
奎涟靠在墙面之上，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孩，疲倦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温和。
“没事。”
她回：“他的力气不重。”
“你吐血了。”
这力道还不重？
年余惊讶的挑了挑眉。
似乎察觉到了年余的未尽之言，奎涟笑了笑：“吐血是因为之前受过伤，与他没有关系。”
“放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注视着年余，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悄悄地缩回膝盖之上：“倒是你……”
她望着面前的人，仿佛在看一个稀世珍宝。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人出现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年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明明只是想回到自己的分身之上，却没想到一睁开眼就出现在完全陌生的监牢之中，在晦暗的烛火之下注视着面前曾是“敌人”的污染物。
她的眉眼之间透着几分疲倦，深深的黑眼圈挂在双目之下，透着阴郁与愁绪。
时间蹉跎了岁月，可奎涟的相貌依旧定格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是没有出现任何污染的异常状态，而且年轻又坚毅的面容。
年余收回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直到目光落在唯一一扇可以进出的铁门，她才皱了皱眉，抬眼望着这近乎封闭的监牢。
这里看上去像是小黑屋。
她回忆起自己在小黑屋里感受到的阴冷气息，以及踏出时候看见的大门，最终确定——不是像。
而是这个监牢，的确是一个小黑屋。
只是这个小黑屋与年余认识的小黑屋不同，这里面摆放了一些刑具和床铺，还有镶嵌进墙面之上的银色锁链。
最重要的是这里用到了很早以前才会使用到的蜡烛。
“我想，我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奎涟笑着说：“你能来到这里，说明外界已经失控。”
外界？
年余下意识回头，问：“这里是深渊之眼？”
“深渊之眼吗……”
“原来你们把这里叫做深渊之眼……”
奎涟轻声叹息：“没错。”
“这里是深渊之眼，是核心中的幻境。”
“而我与魏天桦，都不过是幻境中的一员。”
年余目露惊愕。
竟是幻境？
可……她伸手碰了身边摆放的冰冷刑具，分明能够感知到对方留给自己的触感是冰冷而且坚硬。
“这些……也是幻境？”
她取下其中一个铁链，问：“可……它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她一度认为这就是另一个世界，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又双叒穿越了。
“虽是幻境，但这里的确真实存在。”
奎涟说：“我、魏天桦，还有那些因为污染死去的人们，在这里，都是真实存在的。”
年余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我不明白。”
奎涟不知为什么，总是对面前的女孩有种别样的好感，这种莫名的亲近感让她异常耐心。
奎涟笑着说：“你不需要明白太多，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我在无数个被污染的日夜之中选择的唯一出路。”
“人类的意志总是被力量裹挟着坠入深渊，我无法接受自己失去意志沦为野兽，所以主动进入虚幻之境。”
“这个世界，即是虚幻，同样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接受了污染的力量，为了保留理智而封禁意识，将自己保护在这个幽闭的空间之中。”
“没有人能打破这个空间。”
“除非它主动让人进来。”
奎涟注视着年余的面容。
她能清楚地透过女孩姣好面容之下的灵魂，那宏伟的无法窥视的存在，浩瀚无垠如星空之海的衣摆——
尽管现在的她并不强大。
但是她却看见了人类的未来。
百年时光的等待。
终于让她等来了。
“你是它主动选择的那位。”
她靠近年余，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你能帮助我活下去。”
“以人类的意志，再为人类创造奇迹。”
“所以……帮帮我吧。”
她如是说：“前往总指挥室，将魏天桦的控制权限替换成我。”
年余后仰，有些迷惑。
她注意到女人的视线里是炙热的虔诚，像是朝圣者，即是明知前方有熊熊烈火燃烧也要跨越其中，这种不顾一却的孤注一掷，让她莫名有种压力山大。
“我不能理解。”
她说：“这里是索菲罗监狱。”
“你既然是索菲罗监狱，为什么还要夺取控制权？”
年余顿了顿，又问：“而且……魏天桦和外界那个长角的污染物有什么关系？”
她分明记得，在溶洞的深渊之中，它曾呼唤那庞大的怪物为“魏天桦”。
奎涟耐心解释：“我并不是索菲罗监狱。”
很久以前，索菲罗监狱其实并不是污染物。
它只是一个关押罪犯的地方，里面形形色色都是凶神恶煞的恶人，后来监狱之外的城市倾塌倒下，监狱成为了一个孤舟，罪犯们蠢蠢欲动妄图夺取监狱的政权，于是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些投奔监狱而来普通百姓们。
在当时监狱之外全是污染物的情况之下，监狱反而成为了最后的诺亚方舟，为了活下去，有人选择了监管者，有人选择了投靠罪犯，后面魏天桦更是以监管者的身份主动投靠给罪犯，成为他们的走狗。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监狱内部混乱不堪，绝望在无声蔓延，无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害怕、恐惧，于是在日复一日的崩溃之下率先出现了污染症状。
监狱迎来了变化。
被污染的人类担心被赶出去，于是潜伏在了人类之中直到彻底失控，而因为这一批的人又导致了新一批的人异变，最后身为异能者的罪犯们站了出来，将这些污染物清除，彻底接管了监狱。
奎涟也是在这个时候被囚禁了。
她看到了监狱的未来。
在罪犯们管控的监狱赫然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间炼狱，所有人麻木的活着，成为了他们的血食，如同蝼蚁一样，轻而易举的被他人践踏。
尊严？
在生死面前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疼痛？
忍一忍就过去了。
人们的哀嚎一日大过一日，压抑的气息将整个监狱笼罩，她明知道结局，却不知如何改变，也知晓人们的痛苦，却无力控制。
最后，无法忍受的人们联合曾经的监管者们救出了她，却不想在这个无数污染物联合攻击监狱的时候，又绝望的对上了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的污染物。
污染物侵袭了索菲罗监狱。
人类最后一片净土将无法再保留下来。
曾经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而她却毫无能力——
人类的力量无法救下人类。
那么污染物呢？
她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主动迎接着污染物的到来，睁开了双眼，直视着那些无法匹敌的怪物。
“如果这个世界注定要被污染，那就由我开始。”
“人类的意志永恒不变，我愿主动堕入深渊，为人类寻求一个未来。”
魏天桦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身体已经被污染物啃食大半，只剩下鲜血淋淋的上半身。
可奎涟却在笑。
魏天桦无法理解。
“没用的。”
魏天桦说：“一旦被污染，你的意识就会消失，最后成为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我不明白。”
他问：“活着不好吗？”
“像你一样，在那群人面前，卑躬屈膝，然后摇尾乞怜吗？”
奎涟的身体开始异变，从虚空之中爬出的锁链开始出现在她的身体之上，这是与监狱内的污染物截然不同的异变方向。
她凭借着自身的意志，改变了污染的方向，她成为了新的污染源头，无数锁链冲向那些曾经吞噬人类的怪物。
污染物们在强大的锁链之下挣扎，然后彻底沦为她的养料。
她越是强大，意识就越是清醒。
因为……
“我可是神明青睐的天选之子啊！”
她笑着对魏天桦说：“魏天桦，我才是那个救世之人！”
“而你，是让这个世界变成炼狱的恶魔！”
魏天桦唇瓣微微颤抖。
“不……”
“我不是！”
“你是。”
她说：“你是恶魔。”
奎涟的身体缓缓被锁链吊起，宛若幽灵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他的面前。
“百姓的诉求你没看见。”
“百姓的哀嚎你不理解。”
“百姓的痛苦你视若无睹。”
“魏天桦，你和那些恶魔一样……你不是救世主。”
“你们是恶魔。”
“而我要将你们这些恶魔……”
“一网打尽！”
庞大的力量瞬间笼罩整个索菲罗监狱。
她的锁链融入监狱的每一个角落，她的躯体几乎与监狱连接在一起，她是索菲罗监狱，却也不是索菲罗监狱。
因为在她控制索菲罗监狱的时候，魏天桦和那群恶魔也异变了。
无数的污染物侵袭，他们的意志早在污染之力的熏陶之下岌岌可危，而奎涟的斥责更是让魏天桦摇摇欲坠，彻底崩溃。
“我……不是恶魔。”
魏天桦的头颅张出了恶魔双角，生出了恶魔才有的岩浆纹路，皮肤变得狰狞恐怖，可他依旧不承认自己是恶魔。
“我只是……为了人类……”
他强词夺理。
奎涟却不想理会他。
总有人以为自己是对的，于是一条路走到黑。
魏天桦明明看到了百姓的不易，看到了百姓的痛苦，看见了无数人隐忍之下的屈辱，可他为了活着，却还是视而不见，为虎作伥。
他说他是为了人类。
可是他的异变方向却是恶魔。
他不甘心。
魏天桦走到奎涟面前，试图击溃她，却发现以他的力量，根本无从下手。
奎涟太强了。
可他也不想放弃索菲罗监狱，明明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地位，能够成为人类的“救世主”，凭什么就这么放弃！？
于是他回过头，被污染侵蚀的大脑开始活跃，贪婪的目光放在了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同伴”的罪犯们身上。
他吞噬了它们，然后与奎涟夺取索菲罗监狱，在日复一日的争夺之中，他的力量与奎涟的力量融合影响了整个索菲罗监狱，这也让监狱之内出现了两种不一样的，而且一直对抗的污染物。
索菲罗监狱是污染物，没错。
因为它是两种污染物争斗而形成的特殊领域型污染物。
它的诞生源自于两个争斗的污染物，所以当两个污染物都陷入沉睡状态，它也将沉睡。
若是两个污染物清醒，它也会随之清醒。
人类无法毁灭索菲罗监狱，那是因为它的核心是领域，而领域之中生活的奎涟和魏天桦都因此获得了复生的能力——在索菲罗监狱内部，它们不会死亡，只会短暂沉睡一段时间，最后重新苏醒。
如果说奎涟与魏天桦之间的争斗是因，那么索菲罗监狱被污染诞生出的领域便是果。
因果相连，三方密不可分，最后奎涟夺取了索菲罗监狱的控制权，与魏天桦同归于尽，拉着恶魔污染物和不断扩张的索菲罗监狱一起陷入沉睡。
而这也是为什么监管者在索菲罗监狱内拥有绝对的管理控制权。
因为控制索菲罗监狱的是监管者。
但是现在，外界这两个污染物都苏醒了，也就是说，索菲罗监狱的控制权在失衡。
幻境之中保护的不仅仅是奎涟的自我意识，同样也将生活在索菲罗监狱内部的人们保护在内。
当外界名为魏天桦的恶魔污染物影响到了幻境之中的魏天桦，那么他必定会重置索菲罗监狱的控制权，直到恶魔卷土重来。
尽管年余拥有了一半的控制权，可奎涟赋予的控制权只是表层，也就是深渊之眼外部，人类生活的监狱控制权。
还剩下的一半控制权是深渊之眼内部。
一旦魏天桦获得了控制权，它们会把红雾弥漫扩张到整个现实监狱，直到监狱内部所有人都成为它们的傀儡——
意识到这里，年余顿时明白她为什么要找自己帮忙。
幻境之内皆是真实，所以在幻境之中，指挥室内覆盖的权限也将是接下来反制魏天桦的关键一环！
但奎涟在幻境之中无法脱离囚禁自己的小黑屋。
因为她的污染特性是禁锢。
当她的意志被禁锢在这个幻境之后，她就注定了无法脱离这个小黑屋！
因为她一动，以她为中心的禁锢领域也会随之移动变化。
为了存活下来的人类意志不会湮灭，她只能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就着几根摇摇欲坠的烛火，孤独的沉睡。
银色锁链禁锢了她的躯体，同样也囚禁了她身为人类的意志。
在幻境之中生存的，是人类的意识。
在外界之中沉睡的，是污染之后残存的执念和理智。
年余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送进来。
奎涟将自己视为救命稻草了。
她与她之间因为污染的原因产生了联系，然后年余又在对方的侵蚀之下保留了理智，所以它选择了自己。
年余承认，她有点心动。
“你若助我夺得深渊之眼的控制权，那另一半的控制权将彻底归于你使用。”
奎涟如是说。
“另一半？”
年余低低的笑了一声：“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只要另一半控制权就收手？”
奎涟愣了两秒。
“只有小孩子才会做选择，而我是大人。所以……另一半控制权我也要了！”
奎涟惊愕。
奎涟震惊。
奎涟沉默。
年余的贪婪展露无遗，她并不在乎奎涟怎么想。
既然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半的索菲罗监狱的控制权，那么另一半也该拿到手里才是。
只有完整的索菲罗监狱才能让她的副本彻底形成，所以深渊之眼内部的控制权她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
至于现实的监狱控制权？
暂且先放着，反正控制权在她手里，无论如何，她有的是时间能让本体脱困。
以前是急于本体脱困。
可现在拥有了脱困的能力，她却不急了。
她踏出屋外，回头望着对方平静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
“多谢。”
虽然不能理解年余，但她还是将总指挥室的位置告诉了年余。
年余直接化作虚影穿过墙体。
这是源自于监管者的能力，也是奎涟被污染之后衍生出的能力。
如果说索菲罗监狱有三层，那么现实世界算是一层，深渊之眼算是第二层。
而第三层就是幻境。
这个幻境需要“奎涟”污染物主动选择才能进入。
所有人都知道进入深渊之眼可以获得索菲罗监狱的控制权，却没人知道，那个控制权仅限于现实世界使用，而且还必须由污染物“奎涟”自己主动选择给予。
因为它是上一任监狱长。
而深渊之眼的控制权则在幻境之内，由监狱长的人类意志控制禁锢着，除非“魏天桦”苏醒，污染之力影响了魏天桦的人类意识，否则幻境将一直这样维持下去。
现在沉睡的污染物都被唤醒，污染之力马上就会蔓延到魏天桦身上。
年余需要趁着对方尚未发现之前覆盖权限。
因为覆盖权限之后，至少有三天的保护期。
而奎涟也承诺了年余，会在这三天之内控制魏天桦的人类意识，将其也禁锢起来。
如此一来，外界的“魏天桦”也将彻底失去掌握索菲罗监狱的可能，然后再次被“奎涟”压制沉睡。
思及此，年余抬眼望着面前幽暗的长廊。
“总指挥室……”
她眸光微微一动。
按照奎涟告诉自己的位置，那个总指挥室原本的位置应该就是现实世界深渊之眼的位置，同时也是深渊之眼内部溶洞的位置。
这些位置果然有所联系。
年余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看见了长廊尽头的摄像头——虽然摄像头的模样变了许多，但对方运转之间发出的红色光点却是没有变化。
她得避开这些监控。
年余偏头看向身侧的墙面。
穿墙而过也许可行，但是她无法保证墙面之内是否为另一个房间。
如果房间内没人还好，可若是有人……她思索两秒，最后还是主动进入墙面之内。
万幸的是，第一次穿墙并未遇到人类。
于是她开始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四次穿墙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面色微微难看，望着面前守候已久的“监管者”们，抬眼望着天花板。
果不其然，天花板的一角，一个闪烁着红色光点点监控亮起，伴随着机械化的声音响起，年余这才想起，每个监牢之中其实是有监控的。
只是她在现实监牢中没有注意，以至于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被发现了。
她脱离墙面缓缓站定，看着那群面向凶戾的“监管者”们狞笑而来。
这是一群披着监管者外衣的囚犯们。
她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见贪婪和欲望，如恶心的粘液贴在身上，一点点舔舐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新来的？你触犯了监狱的规则知道吗？”
“过来，乖乖的给本大爷玩玩，也许本大爷能帮你免除责罚。”
“小妞长得可真靓，好久没看见这么靓的妞了，啧啧。”
“小心，她可是异能者。”
“异能者？”
有人邪笑着接近：“谁还不是异能者了？”
“过来！”
他对年余勾了勾手指：“是你自己主动，还是我们主动？”
“你若自己主动，我们或许还会温柔一点，但若是我们……”
话未说完，年余这个暴脾气已经直接把锁链甩在这群人的脸上。
“砰！”
巨大的声响炸开，同样炸开的还有男人四裂的脑袋和飞溅的血迹。
她化作监管者形态，长长的鱼尾如同裙摆绽放。
年余悬浮在天花板上，巨高临下的看着男人们惊愕骇然的表情。
“嘴巴放干净点。”
“小崽种们！”
第53章 不行哦~
这里是奎涟禁锢之下的净土领域，里面生活着曾经所有人类的意志，在污染禁锢之下，人类的意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重置，然后重复着生前一样的生活。
时间模糊了他们的记忆，使得他们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许多事情，遭遇过的一切也会随之忘记，直到下一次重置，他们又会遵循生前的习惯，略有不同的过着看似一样，实则拥有细微差别的日子。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人类的性格是永恒不变的。
他们生前十恶不赦，在这个领域之中依旧会十恶不赦。
奎涟无法插手。
她的意志尚且无法保证不会被污染侵蚀，更何况这片领域之中的人类意志？
所以当年余转化为污染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终于感受到了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恐惧。
“污、污染……污染物……”
有人一屁股摔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她。
有人颤抖着双腿，腥臭的液体溢了出来，顷刻间打湿了长裤。
还有人惊声尖叫，仓皇逃跑之间，却不想被一条银色锁链阻挡去路。
锁链的尖端对准了他，冰冷的银色三角化作武器，猛地刺入他的头颅，年余控制着这些锁链，将在场所有人都一一击杀。
人类的意识如此渺小，在意识到自己死亡的那一瞬间，他们就真的死了。
奎涟不会复活，她也无力复活。
于是在场所有人的尸体化作了银色的光点，然后飘散在空中成为了奎涟禁锢领域的养料。
年余缓缓抬眼，目光落在了那冰冷的监控之上。
监控之后，紧盯画面的男人额间冒出了冷汗。
他看见污染物缓缓飘到监控面前，银白色的长尾滑过，宛若温腻柔软的丝绸掠过，即使隔着屏幕，他依旧感受到了那股冰冷掠过耳畔的刺骨寒意。
她在注视着自己。
意识到这里，男人瞳孔大振，颤抖着手即将按下那红色的警报按钮。
“不行哦~”
如呢喃在耳边的私语，亲昵的腔调让他动作一顿。
男人抬眼，赫然看见年余趴在镜头之上，一只赤红色的瞳孔几乎将整个画面侵占。
眼前所见，尽是扭曲一片的赤瞳。
他甚至看见了赤瞳之后的自己，宛若坠入深渊一般，指尖颤抖间怎么也无法按下。
她说：“你要是按下去，我就杀了你哦~”
有监控，必然有警报。
有警报，必然引起魏天桦注意。
所以年余利用了自己的数据能力，将自己的污染之力弥漫进入监控，透过监控看见了隐藏在后面监视的男人。
她警告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通过空间的能力，径直向着总指挥室的位置而去。
男人后退间绊倒了凳子，望着监控中消失的污染物，心头巨震，如同擂鼓轰鸣，震得他头晕眼花，面若白纸。
“污、污染物……”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按下警报的按钮。
可是在那一瞬间的对视，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异常。
无法控制悸动的心脏，强烈亲近对方的欲望，还有此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缓缓延伸出的银白色锁链。
“污、污染……”
他……
被污染了……
男人的意识似乎陷入了混乱，他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镜头之中又出现了一道污染物的身影。
他才反应过来，目光惊愕地望着镜头之中浮现的赤红身影——
它似从熔浆之中爬出的恶魔，皮肤呈现焦黑之色，宛若无数熔岩拼凑而成，每一个熔岩裂痕之下，则是猩红宛若血迹一般的熔流，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呈现出流光之色。
在它身上，甚至还有两根粗壮扭曲的恶魔双角，四肢宛若兽爪，一步一个脚印，然后在地面之上灼烧，留下了黑色熔流。
“这是……”
什么？
男人所剩不多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按下了红色的警报按钮，直到警鸣声响彻整个基地，他的意识才从混乱之中清醒。
他被污染了。
可是……他还清醒着。
为什么？
因为年余的污染并不会将他瞬间拉入深渊。
对于这个刚刚污染便出现在自己锚点之内的小东西，年余特地瞄了一眼，确保异化方向不是恶魔形态之后便顺手保留了对方的意识。
这里面的人类意识都是被奎涟污染之后拉进来的，只要奎涟同意，年余也可以将这些意识带出去，然后塞进污染物的躯体之中，成为自己的NPC。
一个副本怎么可以没有NPC和剧情呢？
所以保留这些监管者异化方向的人类极为重要。
至于为什么只选择监管者而非恶魔污染物……那要看恶魔污染物所属的势力。
在索菲罗监狱内部有两个势力，一个以奎涟为代表的正义，一个以魏天桦为代表的邪恶。
邪恶与正义，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男人虽然被污染异变成为了监管者形态，但意识并未丢失，所以在意识到自己从年余身上获得能力之后，他第一时间走出了监控室。
他必须阻止污染物。
但是污染物有两个，他要阻止哪个？
男人犹豫片刻，随即很快锁定了目标。
因为他看见了新的污染物。
那是与熔浆恶魔类似的污染物，同样生出了两个角，但形态却各不相同，但究其相貌，依旧与熔浆恶魔同出一模。
恶魔形态的污染物已经开始扩散，有人被污染成为了恶魔，但是也有人被污染成为了监管者。
这些毫无理智的监管者，无一例外都是恶魔污染造就。
恶魔污染物的力量与奎涟同出一源，所以污染之后会出现两种形态，但无论哪一种形态，这些污染物的意识都将彻底泯灭消失，而后化作禁锢领域的养料。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
他保留了意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污染的扩张之下，逐渐成为了力量的傀儡。
而年余也在逐渐混乱的警鸣之声中，迎面遇上了一群人——
“咦？”
年余惊讶的悬停在地面之上。
这群人类……可不就是之前自己在溶洞之中见到的那一批！？
楚尉源带着同伴们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惊骇的望着面前的污染物。
尽管对于自己怎么进入这个地方的记忆有点模糊，但是他依旧清楚的记得年余。
因为在所有监管者之中，只有她是人身鱼尾而且锁链缠身的形态。
他面色警惕的盯着年余，而年余也在上下打量对方。
这不对视还好，一对视，楚尉源等人再次出现污染异化。
但是与外界的异化不同，他们的异化更偏向于年余的形态，耳廓化作了耳鳍，四肢长出了鳞片。
年余瞥了眼自己新增的锚点数量，随即反应过来。
合着奎涟污染之后的人类意识全被拉入了禁锢领域？
难怪外界那些污染物都长着同一张脸。
因为“奎涟”的污染在无形的影响着外界污染物，污染越强，它们也会越像“奎涟”，除非那些污染物死前的意识还停留在身体里。
因为人类的灵魂意识影响了污染物本身，所以在人类灵魂意识消失之后，他们的形态也会与污染物的形态不尽相同。
可“奎涟”在这些人死亡之前抽走了他们的意识，这也导致了身体没有灵魂意识的控制逐渐转化偏向“奎涟”的方向异化，直到与对方一模一样。
年余一时间无言。
不过好在异化之后，这些人是亲近自己，而且年余特地看了一眼，这群人中没有一个异化成为恶魔形态。
这也说明，这些人生前并非什么恶人。
她正打算离开。
但是在越过楚尉源的时候停了下来。
等等。
既然都成为了自己的手下，那……给自己打工岂不是应该的？
年余微微眯起双眼，盯得楚尉源等人头皮发麻。
十分钟后。
楚尉源等人彻底化作污染物的形态，然后被年余丢到了前面挡路的恶魔污染物的面前。
“把它们处理了。”
年余道：“处理的越多越好。”
恶魔污染物的增多意味着外界魏天桦的污染已经蔓延进入了禁锢领域。
而禁锢领域之内，人类魏天桦恐怕已经意识到了控制权的重要性。
年余将人丢到了恶魔污染物的面前，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总指挥室的位置，当她直接越过重重污染物的阻挠，径直穿过紧闭的指挥室大门后，她看见了安静坐在室内指挥官的座椅之上的魏天桦。
他头顶恶魔双角，面目狰狞可怖，如同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魔。
而在男人面前，则是悬浮在会议桌上的投影，幽蓝色的光影柔和明亮，屏幕之上更是出现了监狱各个角落的位置。
最吸引年余注意的莫过于投射出来的屏幕之上，一个赤红的进度条正在缓慢爬行。
【权限转移开通之中，请勿触碰。】
【权限转移进度40%，还请耐心等待。】
40%的进度条。
男人竟然提前一步抵达总指挥室！
年余率先出手，银色锁链化作万千银色长蛇急射而去。
“铛！”
金属碰撞的声音猛然响起，同时还伴着反震的力量席卷而来。
年余的锁链被对方坚硬的皮肤弹飞。
这意味着对方的防御超乎她的想象！
魏天桦缓缓抬眼。
“一个只有III级的污染物也敢与我相争？”
“奎涟，这就是你选中的……东西？”
第54章 进度1%
话音刚落，年余又一道攻击席卷而来，接二连三的锁链顷刻间将整个房间占据，张牙舞爪宛若狰狞的触手。
魏天桦动都没动，径直抬手，大量红雾从他掌心溢散出来，同时还伴随着古怪的呓语在空气中弥漫散开，像是无数人在绝望之中发出的痛苦尖叫，汇聚一堂形成的哀鸣之声。
年余的意识被这声音冲击得一阵眩晕，手中控制的锁链也在顷刻间软了片刻。
不过好在她反应的及时，燃烧了一点理智值稳定意识后，她收回锁链，放弃物理攻击，转向精神攻击。
III级怎么了？
就算只有III级的实力，那也是中等偏上了！
放在人类世界，这个等级的污染物已经相当危险了！
魏天桦不过是占了时间的关系，所以实力比自己高那么亿点点。
实际上，在这个禁锢领域之中，就算魏天桦实力再高，也会在奎涟的控制下削弱。
至少年余并不觉得他会非常危险和恐惧。
这是源自于对她的直觉。
成为污染物之后，这种直觉会转变成为第六感应。
而在年余的第六感应之中，魏天桦的实力固然强大，但比不上外界那个庞大的恶魔污染物。
她开始释放污染之力，将自己的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数污染之力像是扭曲爬行的无形蛇类，然后缠绕在他的身体之上，一点点渗透进入对方的灵魂。
魏天桦脑子有些眩晕。
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面前的污染物无比美丽摄人心魄。
污染特性是污染物最强的手段。
年余的污染特性是魅惑，它可以致使人类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将她当成自己挚爱的珍宝，愿意牺牲一切，将所有奉送给她。
但是这种特性也分人，每个人看到的画面都不尽相同，而每一个人污染扭曲的方向也会根据个人的意识变得不太一样。
“来。”
她伸出手，如深海之妖摇曳着长长宛若流沙一般的鱼尾，在灯光之下的映射之下，银色鳞片所形成的光泽犹如天空之上高高悬挂的彩虹，色泽绚烂无比。
幽蓝的投影屏幕还在继续变动，代表着进度的进度条此刻已经达到了惊人的44%。
再过一段时间，进度条就会达到50%！
她必须尽快替换权限。
而在替换权限之前，她需要将面前的恶魔污染物处理！
念及此，年余伸出手，缓缓搭在魏天桦的肩膀之上。
修长的指尖是漆黑冰冷而又尖锐的爪牙，骨节分明的落在魏天桦的身上，感受着对方身上滚烫炙热堪比熔浆一样的温度，年余皱了皱眉。
好烫。
一只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魏天桦赤红的目光盯上了面前的污染物：“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污染物。”
它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满是锯齿形状一样的牙齿。
“你的身上……”
它悄然逼近，眼底孕育着浓郁的风暴，带着贪婪的食欲：“很香。”
它将自己当成了食物。
果然还是失败了。
年余就知道自己的魅惑会失败。
因为魏天桦实力就算再弱，其实力保守估计也是比自己的III级别高的存在。
她的魅惑意义并不大，甚至可能激起对方的食欲。
污染物吞噬污染物，在这个世界非常常见。
但是年余并不想被当成食物，于是身体一闪而过，猛地出现在魏天桦身后，尖锐的锁链部分刺向对方后背。
虽然魅惑失败，但……没关系。
年余有的是办法。
她看着魏天桦缓缓转过身，咆哮着抓来，身体再次一闪而过，带着空间扭曲时残留的黑影，污染物出现在了总指挥室的门口。
“我暂时对付不了你。”
“但是没关系。”
“我可以让其他人来对付你。”
奎涟无法动弹，所以自然无法出手。
可她还有手下啊！
楚尉源可是S级以上的异能者啊！
他被外界污染之后，又被自己污染转化，如今竟是年余手里实力最强的锚点。
即使是血印都得排在对方身后，因为……
她身形一动，伴随着总指挥室的大门逐渐打开，一道刺骨寒意席卷而来，伴随着无数霜雪落在魏天桦身上，密密麻麻的冰晶猛地刺入他的身体！
魏天桦吃痛的后退两步，强行掰断自己身上的冰晶，目光紧紧盯着缓步而来的监管者们。
新任监管者，楚尉源缓缓抬头，一眼便看见了悬在半空对着自己露出温和笑意的年余。
“我亲爱的韭……哦不。”
年余说：“我亲爱的宝贝们，让他知道一下你们的厉害。”
宝贝……
她叫自己宝贝……
楚尉源第一次被人这么叫，耳根微微泛红，紧紧抿着唇瓣，眼神飘忽不定间定在了魏天桦身上。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
分明是那深渊之中爬出的恶魔污染物！
只是与他印象之中的那个不可名状的怪物不同，面前的魏天桦看上去就像是缩小了无数倍的手办，即使异变转化之后也不过才一米八左右的身高。
而楚尉源的身高早早超过了一米□□。
现在。
老鹰和小鸡转换了角色。
魏天桦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恐。
因为他从楚尉源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那是结合了污染物和异能的实力，一个s级的异能者在污染异化之后，实力最低少也是IV级别！
而魏天桦因为禁锢领域的控制，渗透进入的污染之力也才III级！
无数冰霜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魏天桦被瞬间冻结成为冰雕，然后在滚烫的熔浆之下融化，打碎冰雕冲向对方。
楚尉源不敢小瞧对方。
这可是他见过第一个保留了自我意识的恶魔污染怪物。
两人你来我往，冰与火交融，整间指挥室内全是因为冰晶融化而形成的白色雾气与红色雾气。
而红色雾气之中又在滋生新的污染怪物，但是都被费旋和梁天逸两人包揽了。
两人一起跟着转变成监管者后，同样也成为了年余手里的人才储备之一。
可惜她没能看到巫姿彤等人。
若是能够将她们也转变成为自己人，那她说不定就能知道巫姿彤等人是怎么召唤出圣女压制奎涟。
年余见三人处理得不错，心下微微松口了气，趁着他们战斗之际，她于混乱之中抓紧时间来到了会议桌上。
桌面之上除了一个投影屏幕之外，竟没有一点可以触碰的地方！
她试着触碰投影，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投影。
也是这个时候，对方的进度达到了61%。
紧迫感油然而生，年余心下焦急，可偏偏因为对这个时代的科技不熟而陷入僵局，好在关键时刻，楚尉源发现了这一点，通过锚点与年余之间的感应，在心间告诉她：“在没有注射智能控制芯片的情况之下，佩戴手套可以隔空操控。”
“你找一找，周围应该有备用手套的。”
年余找了一圈，果然看到了丢弃在会议桌下，碎裂了大半的手套。
她鱼尾一卷将其捞出，恰逢此时，魏天桦发现了这一幕，面色微微狰狞：“不！”
年余戴上了这个破破烂烂的手套，试探性的在空白处轻轻一点。
66%的进度条彻底清零。
【权限覆盖重置失败，还请重新尝试。】
伴随着一道机械音的提醒，年余低头看着手里破破烂烂的手套。
好家伙，裂成这样也能用？
不管怎样，能用就行。
年余通过能力让楚尉源带走魏天桦，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但是魏天桦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怎么可能还会继续纠缠下去？
于是在年余试着重置权限的时候，魏天桦已经突破了重重冰层的包围，咆哮间撞向年余的方向。
“小心！”
听到楚尉源等人的呼声，年余手下不停，迅速翻出可替换权限的人员。
屏幕之中的可替换权限的人名还在不断更新，这些都是近些年来被奎涟污染之后进入禁锢领域的存在。
有楚尉源，自然也有费旋等人。
但是年余翻找了很久，就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该死！
她猛地抬头，眼睁睁看着魏天桦即将撞上自己，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要撤离的时候，一道道银链猛地缠绕控制了对方。
魏天桦的动作一滞，所有挣扎的动作都被隔离在了年余半米之外，而这个距离伴随着楚尉源和费旋三人的力量施加还在不断后退。
他们利用自己监管者的锁链控制了对方。
见此，年余继续将目光落在屏幕之上。
自己的名字在哪儿！？
自己的名字……到底在哪儿？！
年余感觉自己要急疯了。
魏天桦的咆哮声越来越大，挣扎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伴随着外界恶魔对内部的渗透，它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就连楚尉源等人拉拽的时候都有些吃力，锁链开始摇摇晃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它在变强。
而她还在寻找自己的姓名！
终于，年余眼前一亮。
“找到了！”
只见名单之上，赫然刷新出了一个新的名字——
【玛门！】
没错。
她就是玛门！
年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个名字。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屏幕转换间多了一个进度条。
【权限转移进度1%，还请耐心等待。】
【权限转移开通之中，请勿触碰。】
第55章 黎明将至
几乎是下一刻，锁链崩断时发出的咔嚓声响起，楚尉源等人手中缠绕的锁链骤然断裂，巨大的力道带得几人踉跄间倒下，魏天桦的咆哮声随之响起，尖锐利爪疾驰而来。
年余下意识后退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尖锐利爪。
饶是如此，年余还是被对方锋利的余风擦过面庞，在脸上留下来一道猩红的伤痕。
楚尉源等人倒吸口气，才从冲击中回神，却不想看见魏天桦身上弥漫的浓浓红雾在此刻化作了无数条狰狞的触手，猩红一片，而这些触手的尾端，则是一颗颗扭曲了面目的人头，嘶吼间冲向年余的方向。
年余并不想和对方直面对抗。
因为对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已经不是她能抵抗的存在。
而替换的权限需要时间过渡，她必须拖延时间，控制对方转移战场。
正好此刻，看见对方暴走，污染之力越来越强，年余再次施展了魅惑，引动对方贪婪欲望的同时让它也忽略了投屏之上显示的进度条。
事实上，现在就是让它重新重置进度条也晚了。
因为它的意识已经被侵吞得太多，只剩下残缺的意识，知道自己必须处理掉面前的污染物。
所以在年余发现对方只针对自己而忽略楚尉源等人的时候，她眼前一亮，果断带着对方脱离了总指挥室，径直来到室外长廊。
狭小的空间再次压缩了污染之力的浓度，此刻就连年余都有片刻的眩晕和疼痛，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咬，直到她在即将坠入更深的黑暗的时候，一道惊疑之声猛然炸开，伴随着她熟悉的声音响彻脑海——
“这是……什么？”
郗雪惊愕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画面，仿佛在看一个vr电影，无比突兀。
可她现在还在现实世界。
不仅如此，年余也并不在自己的意识里！
这是怎么回事？
她无法理解。
这个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如同电影画面一样出现的场景，处处弥漫的红雾，还有红雾深处传来的咆哮与哀嚎，一道道奇怪的身影浮现，缠绕锁链的人鱼，还有头顶双角的恶魔，在这模糊不清的画面之中此起彼伏。
她这是……看到了年余看到的画面？
那……年余呢？
郗雪将目光落在了缠绕锁链的人鱼身上。
美丽到极致的人鱼，缠绕冰冷的锁链，这形象怎么看怎么像年余可能会有的样子。
所以她就是年余吗？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生起，她便看见了污染物的瞳孔在此刻突然转化成了金色。
年余清醒了。
她透过了时间与空间，在滚滚无尽的恶欲洪流之中抓住了名为理智的稻草，然后在片刻之间，又看见了曾经属于郗雪的锚点骤然膨胀壮大，如同旭日东升，淹没了其他玩家的锚点。
年余反应过来。
郗雪给予自己反馈的理智值增加了。
不仅如此，她还能感受到那锚点之上的异常能量，与污染之力相似，却又完全不同，这种感觉……更像是异能者！
郗雪成为了异能者！？
怎么会！？
年余面色一变。
一旦游戏引起玩家异变，那岂不是说……污染物也将在现实世界出现！？
不，不对。
年余冷静下来，这个事情暂时不去思考，她如今需要做的，是控制魏天桦，想办法将其送到奎涟身边！
禁锢领域之中，只有奎涟才能控制对方。
而现在，她需要将它送过去。
思及此，她果断以身犯险，径直带着狰狞的魏天桦冲向关押奎涟的位置。
为了尽快赶到，她直接利用空间能力穿过墙面，然后再回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魏天桦失去理智的冲撞墙面，然后在巨大的烟尘之中缓缓逼近，贪婪的目光直射而来，嘶吼间扑击，一爪子落在她的后背。
有点疼。
年余疼得微微皱眉，但还是耐下性子，继续疾驰而行，穿过一面面墙壁，然后听着身后轰隆隆的壁面倒下，无数红雾弥漫而来。
所有还残留在室内的人们祸从天降，突然间望着墙面倒下，然后庞大扭曲的污染物侵入，红雾散开，恶欲放大，不管是贪婪还是杀意，亦或者是食欲暴怒，都将在此刻化作了实质——
“跑！我让你跑！”
有人抓住了弱者的头发，逼迫着她倒下承受着无尽的毒打。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怨恨者手拿匕首刺入了恶魔腰间，一下又一下，直到锁链缠身，麻木的双眼化作冰冷的机械空洞。
“我的……都是我的……”
贪婪食欲者将一切物资揽至身边，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哪怕已经被恶魔们打得头破血流。
还有哭泣的孩子、绝望的老者、紧紧怀抱的情侣们，更有庇护孩童的监管者们，他们在红雾的侵蚀下，一点点污染异化，然后再陷入极端的对立。
人间炼狱。
不过如此。
年余回头望去，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
这些……不过是他们生前早已经历过的绝境。
在禁锢领域之中，人类的意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样的画面，从希望走向绝望，再从理智走向混乱。
就像奎涟的灵魂，在时间蹉跎之下，逐渐变成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要污染之力稍稍用力，便能轻易熄灭。
年余不知道这个幻境未来是否还会维持下去。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让魏天桦同奎涟一样陷入沉睡。
而这一点，只有奎涟能够做到。
她压制了他百年之久。
未来也一定能继续压制。
至于那些平民……年余闭上眼。
历史洪流之下，人类不过是沧海一栗，她无法撼动历史结局，所以她不会插手。
况且，这些人从本质上来讲已经是死人了。
一道道破碎的墙面倒下，年余在魏天桦的追赶之间，终于带着他踏入了那黑暗的监牢之中。
明明灭灭的烛火之下，一张苍白的面容浮现，女人缓缓抬眼，目光落缓缓落在了年余身后。
她捧着烛火，暖橘色的光辉印照在她的眉眼之上，带着淡淡的温柔。
“魏天桦……”
她呢喃一声：“是时候……该了结了。”
“不要再挣扎了。”
“与我，与监狱一起永堕黑暗吧。”
魏天桦脚步一顿。
无形的恐惧让它下意识想逃。
可是它无从逃脱。
因为它看见了无数从墙面之上钻出的锁链，一点点的将它包裹，让它毫无抵抗能力。
这是奎涟的禁锢领域。
而在这个幻境之中，她是神。
魏天桦的挣扎越来越弱，而奎涟的脸色也越发的惨白。
拖曳着锁链的女人缓缓停在年余面前，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终于……”
“又可以睡上一觉了。”
她说：“谢谢。”
年余道：“各取所需，不必道谢。”
“不。”
奎涟说：“你不明白。”
“你的出现远比你想象中的重要。”
“命运是公平的，我很感谢它让我遇到了您。”
奎涟叹息：“接下来，我会带着这个领域继续沉睡，直到下一次暴动。”
年余想到了自己看到的哀嚎的灵魂们，犹豫两秒：“那些人……还能活着吗？”
“幻境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奎涟说：“禁锢的领域之中，人们将会忘记一切重头再来，直到下次重启。”
“总有一天，我们会等到黎明的降临。”
年余闻言默了默。
她还有很多疑问，必如下次重启是什么时候，还比如她是怎么做到收拢人类灵魂形成这么一个幻境领域，又是怎么做到以人类意识抵抗污染之力。
但是再多的问题，在对上奎涟温和目光的时候，逐渐烟消云散。
“……祝你得偿所愿。”
她想了想，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金边的赤瞳里倒映出了她的身影：“希望你们的黎明，不会太远。”
奎涟笑了笑没有说话。
如果之前她还只是半信半疑，犹豫间带着防备。但是现在，她终于可以肯定，面前的年余，其实与她是同一类人。
“是啊。”
她说：“我们的黎明，已经不远了。”
她来了。
所以黎明也来了。
她终于熬到了祂的降临。
她握着烛火，在银色锁链的缩紧之间，缓缓悬停在年余面前，如同被献祭的祭品，低垂眉眼。
周围的画面似乎扭曲了片刻。
年余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涌入体内，这股陌生的力量让她顷刻间掌握了新的污染特性，如臂驱使，异常熟练。
就好像这股力量本就属于自己一样，然后在她习惯的时候融入自己的力量体系之中。
红色光球又大了一圈。
蓝色代表理智的光球岌岌可危。
但有了郗雪这根粗壮的锚点，所以她还不至于丢失理智。
等她再一睁眼，面前赫然是恢复原样的溶洞空间。
奎涟的躯体在锁链的控制之下陷入沉睡，她身下压制的深渊之中偶有红雾溢散形成污染物，也在瞬息之间被周围的监管者处理。
而那些闯入了溶洞之中的人类也在缓缓苏醒。
而这些苏醒的人类，无一例外都是监管者异变方向的存在。
年余缓缓游到楚尉源三人面前。
这些“监管者”们将成为自己未来的同伴之一。
所以……
她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宝贝们，你们还好吗？”
第56章 污染值消退
烟灰灰是第二批测试玩家。
在此之前，她其实并不知道《旧日神明》这款游戏。
之所以会参加抽奖活动并获得了内测名额完全只是一场意外，由于自己的基友是游戏迷，所以在获得奖励之后，她多多少少了解了一点这款游戏的信息。
但是鉴于她并不是和热衷于游戏，所以获得内测名额的时候，还想着能直接赠予基友。
可惜内测名额是实名认证绑定的，再加上基友认为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也许第二世界的真实体验能够让她拥有自由活动的能力，所以并不同意，甚至还要求她参加内测活动，并互相连麦。
烟灰灰一时间有些无言。
她的双腿从出生的时候就是瘫痪状态，从小是这样，长大了亦是如此，后来经过医生诊断确定，这双腿的神经都已经坏死，即使截肢也无法利用神经元接驳芯片控制机械双腿行走。
渐渐的，她也就麻木了。
游戏内的第二世界，说是可以给人一种深入其境的感觉，可实际上呢？
烟灰灰以前也对此抱有希望，但现实的残酷却告诉着她——你想多了。
游戏内的感官都是基于自己的本身，所谓的第二世界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更不可能让她拥有自由行动的能力。
久而久之，烟灰灰也就不关注这一类的游戏。
尽管对这游戏没什么感觉，但她还是依照自己基友的想法进入游戏，并开启互相连麦录屏的模式。
基友是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
之所以互相连麦，一是为了看看烟灰灰是否能够在这个游戏里站起来，二是为了给自己的粉丝看这游戏内的场景。
前者最为重要。
因为烟灰灰如果真的站了起来，那么这款游戏的意义将是划时代的里程碑。
她期待烟灰灰能够站起来，同时又担心游戏打击了烟灰灰的信心，于是在直播之前，特地和粉丝们打了声招呼，一旦烟灰灰无法在游戏内站起来，她们便会出声安慰。
而后者也是征求了烟灰灰的同意，双方互惠互利。
毕竟烟灰灰也是一个主播。
唯一不同的是，烟灰灰并不是游戏圈内的主播，而是绘画圈内的主播。
烟灰灰知道基友的担心。
但她并不在意，实际上，她早就习惯了失望，所以一开始也没对这游戏抱有期待。
但是当她捏完脸，踏入新世界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基友也愣住了。
因为在她挣脱虫茧的那一瞬间，她完好的双腿缓缓落在了地面之上，然后稳固无比的支撑住了身体。
烟灰灰呆呆地低头，目光注视着自己那双健康的双腿，上面的肌肉饱满而又匀称，具有活力，对于她而言，像是一道惊雷轰然落在自己头上——
“双腿……”
“双腿……”
“双腿站起来了！”
基友激动的站了起来，烟灰灰甚至听到了她那边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大概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
粉丝们也激动的纷纷刷屏。
【居然真的可以！？】
【这是首例吧！？】
【没错没错！这是世界上首例残疾人进入虚拟游戏之后成功站起来的案例！】
【卧槽！这游戏好牛逼！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计算的。】
【啊啊主播，能不能让你基友动一动？我快急死了！】
【大家给人家一点时间！人家以前从来没用过双腿，现在正熟悉着呢。】
【什么？发生了什么？我就出去上个厕所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勒个豆，难怪我说怎么这个主播走路看上去摇摇晃晃的，原来是原装新拆的啊。】
【《旧日神明》牛逼！】
【《旧日神明》牛逼！】
【《旧日神明》牛逼！】
粉丝们的热情一下子就点燃了直播间，基友余光扫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自己主播竟然一下多了几千人。
不过这并不是她关注的内容，相比较自己直播间的人数，她反而更担心的烟灰灰的状态。
她调整了一下，随后出声询问烟灰灰：“灰灰，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因为游戏一开始就设置了直播录屏等功能，所以这会双方依旧正常的交流，就如同以前连麦一样。
烟灰灰的语调有些激动。
“我……”
“不知道……”
“天呐……”
她伸出脚踩在粗糙的地面之上，那种触感，不同于用手触碰的感觉，一瞬间便俘获了她的内心。
烟灰灰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双腿是什么体验。
无法言说的激动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因为停留在虫茧周围时间太长的原因而被啵啵注意到，于是主动上前一步询问：“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错。
游戏因为新加入的玩家而新增了一个带新人的任务。
一个人最少可以带上四个新人，而这个时候，拥有了技能的玩家们开始各种耍帅，然后得意洋洋的引得新手玩家发出惊叹的赞叹之声。
当然也有看不上带新人的这点奖励，于是更加不辞辛苦的外地打污染物，然后捡污染结晶回来，时间久了，基地仓库内的污染结晶开始堆积塞满了一个小箱子。
“你、你好……”
许久没怎么和人正常交流的烟灰灰结巴了两秒，随后很快在基友的安抚下冷静下来：“谢谢，我想自己先活动活动。”
啵啵表示理解。
新人嘛，都比较喜欢自己折腾一下。
只是这位新人折腾的方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别的新人玩家不是去自杀感受真实就是去吃土、吃草，然后各种阴暗爬行，探索整个基地，最后来了一句“卧槽牛逼”就结束熟悉工作。
而这位新人玩家……
啵啵看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抱着自己的脚丫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那表情陶醉得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有种遇到什么怪癖大佬的感觉。
啵啵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新人不熟悉基地也就算了，一上来就直接抠脚？
他默默的走开，临走之前不忘给自己的鞋子系好鞋带。
可不能让自己的鞋子半路跑了，不然……谁知道那个怪癖玩家以后会不会看上他的jio！
风评被害*烟灰灰*疑似抠脚怪癖大佬默默的放下自己的脚丫。
“真的。”
“会痒。”
“有触感。”
“还能动。”
她呢喃间说完，然后咧开嘴：“乐乐，我……”
“我能动了。”
“我能走了。”
望着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基友，乐乐欣慰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看来她猜的果然没错。
这个《旧日神明》的游戏，果真做到了让残疾玩家拥有自主活动的能力。
那么……第一个残疾玩家有了，其他的残疾玩家是否也会拥有自主活动的能力？
她在思考的时候，却不知烟灰灰的视频已经被传到了网上，让无数人瞩目——
#惊！国内游戏技术突破，残疾玩家或可重获新生？#
#残疾脱离轮椅只需做这几步……#
#首次残疾玩家出现，打破现实身体禁锢重获新生！#
#真实虚拟第二世界或可让残疾玩家拥有健全躯体？#
层出不穷的新闻出现，一瞬间惊动了游戏圈内所有巨头，尽管郗雪早就让公关部做好了准备，可还是接了不少电话，话里话外无一例外都是寻求合作。
态度好一点的说是合作，态度差一点就是直接明抢要求交出技术。
郗雪被这些人气得肺都在疼，最后干脆关机，直接闭上眼，透过自己新获得的能力去看年余那边的行动。
没错。
她获得了特殊的异能。
因为这个异能来源于年余，所以她能看见年余身边的画面，一些年余看不见的角落，只要她想，她也能看见。
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从那些画面之中还得到了不少对污染世界的信息补充。
因此，郗雪将自己这个能力取名为：旁观。
是的。
她的能力让自己跟随年余一起进入污染世界，成为了一个界域之外的旁观者，随着“主角”一起观察着这个世界。
而她也并不只局限于年余身边，相反，她还可以凭借着年余手里的锚点观察污染世界里所有的玩家和“npc”的视角。
这可比看电视有趣得多。
有些电视，不用看都能猜得到剧情，可是当她看向那些玩家和“npc”的时候，却发现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预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她将目光落在了年余身上。
年余已经在安排楚尉源收拢的人手在深渊之眼开辟新的基地了。
除了楚尉源等人，这里同时被污染的还有巫姿彤等人，但是她们也都跟着回来了，除了那些转变成了恶魔污染物的刘光岳等人。
年余这才发现，这么多人之中，竟然只有那么三个才是真正的罪犯，剩下这些转化成为监管者的人，更像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囚禁在监狱内部的异能者。
能够被转化成为监管者，首先第一要素就是没有犯罪。
而犯罪的意义广泛，年余无法界定，这一切都需要奎涟自己判定，因此年余不做过多评判。
只是有点可惜这些异能者，正想着该怎么将这些人拐到自己身边，结果下一秒，她看见巫姿彤主动上前。
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的污染的痕迹缓缓消退，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年余意外。
竟然这么快掌握转换人形的能力？
但是仔细感应之后她才发现，对方并不是掌握了转换人形的能力，而是身上的污染值真的在消退。
第57章 大丰收！
人类拥有能让污染值消退的办法？
年余看向楚尉源等人。
察觉到年余目光，楚尉源等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很懵逼。
事实上，污染值哪里是那么好消退的？
对于人类而言，低一点的污染值可以逆转，但是像他们这种已经异化成为怪物形态的污染物，基本已经没有逆转的可能。
但巫姿彤却做到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她身后的同伴们也在痛苦的呻吟之间缓缓褪去了污染形态。
年余这才从他们身上感应到，是新的污染之力在吞噬奎涟赋予她们的污染之力，而他们身上衍生出来的锁链，像是被啃食了一样，一点一点化作养料，成为了新的污染之力的口粮。
但奇怪的是，这个新的污染之力并没有过多伤害巫姿彤等人，反而让她们恢复了人形之后消失不见了。
巫姿彤等人很特殊。
年余突然意识到，这群人恐怕有着不为人知的底牌。
而这个底牌，似乎也与污染物有所关联。
年余若用所思。
巫姿彤很快站定在年余前方半米左右的位置。
她抬眼望着面前悬浮的年余。
明眼人都能看出年余的污染形态与溶洞之中沉睡的奎涟有所关联，唯一不同的是，年余看上去目光清明，形态更是梦幻中该有的人鱼形态。
尽管污染物出现了很久，可是像年余这种符合人类审美的形态还是少见。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巫姿彤恭敬道：“若前辈日后有什么要求，我等必定尽心尽力，报答前辈救命之恩。”
年余虽然没在幻境之中看见她们，但是她大概也猜到了这群人与异变的污染物战斗过。
只是因为信息等误差，她们并不知道在幻境之中也可以夺取索菲罗监狱的控制权，因此直到事件结束，她们也没出现在总指挥室。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们？”
年余飘到她的身边，长长的鱼尾宛若半透明的纱曼轻盈飞舞，尾鳍蜷缩起来的时候，她的鱼尾看上去更像是蛇尾。
如此盘旋而上，即使巫姿彤习惯了蛇类攀爬的感觉，可依旧有种被猛兽盯上的寒意。
她看着如蛇般盘旋在自己身边的年余，目光落在了她手腕之上囚禁的银色锁链，一圈又一圈，莫名有种奇异的涩气。
巫姿彤很确定自己是个直女。
但是此刻，面对污染物那双好奇的赤红双眼，她却鬼使神差的晃了晃神，随后避开了她的视线。
年余的污染之力在增强。
即使什么都不做，她依旧在无时无刻散发着污染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也在悄无声息影响着在场每一个人。
好在关键时刻，巫姿彤身上青光一闪而过，新的污染之处驱逐了她周边的污染气息，让年余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
“你的身上……”
这群人背后，绝对有一个污染物存在。
“我们就是知道。”
巫姿彤道：“异能者固然强大，但在污染物的领域之中，只有另一个污染物出现才能彻底摧毁污染物的领域。”
“我们在那个领域之中都是普通人类，所以只能是您，也只有您才能如此。”
污染物与污染物之间是有着天然的等级压制。
这一点年余知道。
但是……只有另一个污染物才能摧毁污染物的领域？
这群人似乎知道的很多。
但可惜双方并不熟悉，为了能够获取更多信息，年余主动投出橄榄枝示好。
而巫姿彤考虑到年余可能获得了索菲罗监狱的掌控权，也主动上前攀谈，抓住了这根橄榄枝，于是双方还算聊得火热。
楚尉源等人趁此机会开始尝试恢复自己的人形。
眼见着一个个“监管者”恢复成为人形模样，巫逸等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们部落一样，即拥有污染物的能力，又能保留人形。
唯一不同的是，巫逸等人是保留人身，选择召唤污染物使用能力，而楚尉源等人是自己成为污染物掌控这种能力。
尽管双方力量体系不同，但终究还是殊途同归。
而现在，除了巫逸等人之外，包括董青在内的所有人都将是年余驻扎在深渊之眼的根基。
在拿到索菲罗监狱控制权的那一刻，年余便拥有了整个深渊之眼和现实监狱的绝对掌控权。
目送巫姿彤等人离去之后，年余将在场所有锚点集合起来，同时赋予了一个npc的游戏面板。
她将在这里开启副本。
而副本所需要的剧情需要构思，这一点，她决定抛给好友郗雪。
至于郗雪手里的特殊能力……
年余有点头疼。
谁能想到，索菲罗监狱的污染居然跨越了时空，导致郗雪也拥有了能力。
不幸中的万幸是，郗雪这个能力依托于自己手中所持有的锚点。
锚点周边范围两米左右的距离是郗雪可看到的领域，虽然与她的神之视野相似，但归根结底，还是与年余所持有的神之视野不同。
“我觉得还挺有意思。”
郗雪对她说：“可以当作电影一样看了。”
“况且，我只是看，什么也不做，就当一个安安静静地观察者。”
年余让她试着看看能否在玩家锚点身上看到画面。
郗雪试了一下：“可以。”
“但是有些不能查看。”
年余问哪些人。
郗雪将那些人名报了出来，同时说明，如果年余拒绝了自己，她一样无法查看年余周边发生的事情。
而年余仔细对比后才发现，郗雪报出的人中，百分之九十都是第一批内测玩家。
年余看了眼玩家们的锚点状态。
代表着玩家们的灵魂光点似乎壮大了一些。
郗雪没有玩游戏，所以灵魂光点只是比那些玩家们的光点小一点。
年余猜可能是因为他们对污染之力的抗性提高了。
提升污染抗性又等同于灵魂强大。
而灵魂越强，对污染的抗性也就越高。
玩家这么长时间，在满是污染气息的旧日基地内，早已习惯与污染相伴，因此灵魂在不断的侵染之下不断强大。
而蓝色光球因为同时具有剥夺污染的能力，所以玩家们的灵魂不会出现污染异变，更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
如果说真有什么影响，那就是……耳聪目明了些？
年余不太确定，毕竟没有测验过。
郗雪听过她的猜测之后，决定主动踏入污染世界，以玩家的身份，增强自己的灵魂强度。
“那就由我来测试一下。”
她说：“另外，我希望只是自己特例。”
毕竟灵魂强度不够，她每天能够看到的画面也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而现实世界如果出现更多异能者，恐怕会对世界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她不希望如此，年余也不希望。
年余决定以后还是尽可能不要随便进入现实世界。
不过……玩家还是要继续招的。
拥有深渊之眼控制权后，她发现那些“监管者”都能为自己所用，她完全可以利用理智值把这些“监管者”弄成自己的“玩家”，然后再由玩家折腾操控躯体使用。
唯一不好的是，这些监管者的形态是固定的。
“问题不大。”
年余摸了摸下巴：“可以弄成类似于职业门派一样的场景……”
深渊之眼那么大，建筑楼那么多，她完全可以分出两个区域，一个当成监管者玩家们的出生点，一个当成副本区域。
但是这需要规划。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郗雪那边帮忙。
郗雪：……得了，我给你当老妈子得了。
她骂骂咧咧的匿了，花费五天时间，终于给年余丢来一张规划设计图，这还是她不眠不休赶出来的，依据索菲罗监狱内部建筑形态构建出来的场景。
年余欢天喜地的接过设计，然后将它们丢到系统里，一股脑的塞给自己那几个下属：“按照上面的重新规划。”
“交给你们了，我亲爱的宝贝们！”
楚尉源等人：……
钟铭等人：……
董青等人：……
用我们的时候叫做宝贝们。
不用我们的时候叫做滚犊子。
好一张抹了蜜的嘴。
可偏偏因为污染特性的原因，他们心甘情愿的成为她麾下走狗，甚至还在思考怎样才能做得更加完美，赢得年余欢心。
比起叶塔塔等人的敬仰崇拜，这些异能者对年余这个分身的态度似乎更加随和，更像是平等阶层的相处。
当然，这仅限于异能等级超过a级以上的人群。
年余复盘了一下自己的收获。
现实监狱的控制权，可以帮助自己本体解除控制。
深渊之眼内部的控制权，可以创建新的职业和副本。
另外，手下新增了s级异能者楚尉源、董青两人，a级异能者殷行一和费旋，b级异能者梁天逸和俞翊伯，c级异能者钟铭和守卫者傀儡石和，以及一个e级异能者巴特，各种污染等级的“监管者”n个，然后就是无限重刷的恶魔污染物，也就是小怪若干，boss若干。
大丰收哇！
这其中，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奎涟的锚点！
与其说是奎涟的锚点，倒不如说是对方主动让她标记，因为以年余的实力，其实根本没办法撼动对方一点。
但架不住奎涟主动落入她的怀抱，成为她截止至今实力最强的锚点——虽然还在沉睡。
接下来她要趁着还没回归现实监狱，多了郗雪沟通一下副本的构建。
至于剧情……
百年前的分裂、暴乱，监狱被污染物攻占的剧情，想必玩家们应该会非常感兴趣……的吧？
第58章 装备
玖月是二次测试玩家。
作为关注了《旧日神明》游戏的老粉丝，她在进入游戏之前就做好了攻略。
为了早日达到十级，她又肝又氪，从一测玩家那里获得了大量的理智币，然后赶在活动第一阶段结束之前达到了转职要求。
科恩对她印象深刻。
因为她是所有玩家之中唯一一个独自外出狩猎污染物的信徒。
经过一段时间的肝氪，大部分玩家已经达到了十级，拥有了技能，因此周边500米范围之内的污染物基本都被扫除一空。
在此期间，玩家们还解锁了五个世界boss，分别是飞鸟幻影一号到五号，这五个世界boss一出，新加入的内测玩家，总共五十多人一起，硬生生的将这些幻影磨死。
而从这些幻影身上，玩家们拿到了不少污染装备，大部分是鸟羽（幻影）。
如果不是污染物被挖走结晶之后会消失不见，恐怕它的翅膀都得被玩家们薅秃掉。
而之所以能从boss身上薅下鸟羽（幻影），完全是有玩家注意到射击落在地面之上的羽毛凝结不散，于是好奇之下拔出，最后在短暂的扭曲之下，这些鸟羽最后成为了玩家们手中的“战利品”。
一想到这里，玩家们心痛的要死。
早知道能从boss身上薅羽毛，他们早在当初遇到第一个boss的时候就应该去拔的！
而且因为玩家认知特殊的原因，这些羽毛一旦落在他们手中，就会成为一个污染材料，然后被铸造成新的装备。
这些羽毛虽然对玩家没什么用处，甚至还有些鸡肋，但是可以售卖给装备铺的老板万丽，又或者花费理智值制作一个装备，可以新增一个特殊能力。
因为这个，所有参加世界boss战斗的玩家基本都拥有了一个同款蓝色装备。
【装备：自由项链（蓝）
污染特性：鸟翼
详情：万丽精心制作的装备，以捕梦网为原形打造，耗尽心血制成，可帮助信徒获取短暂的滞空能力，时间持续5秒。】
玩家们对这个能力非常满意。
区区一个蓝色品质的装备就能让玩家体验一把高空飞翔的感觉。
虽然百分之八十的玩家最后都会从天而降，当场扑街，但依旧无法让玩家褪去对这个装备的热情。
飞翔滞空哎！
看我翱翔天际，看我征服天空，看我追求自由——等等！五秒时间到了，卧槽！我要摔死了！
啪叽一声，玩家：死。
以上，来自玩家们的真实体验。
为此，甚至有人在官网论坛里专门发布一个教程视频，由一测玩家白蔷薇高能提供，从废弃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然后滞空、落地，短短五秒的时间，利用滞空能力从一个高楼爬到了另一个高楼之上，宛若超人跑酷。
玖月也有这个装备。
而这装备也是她的第一个装备。
《旧日神明》的装备玩法与她以前认识的游戏玩法完全不同。
它颠覆了传统的装备玩法，抛弃了精炼和装备升级的玩法，只保留了升阶，从白色装备到蓝色装备，再从蓝色到紫色、红色，最后金色为尊终点，所耗费的理智币和污染结晶是数以万计。
玩家们：我怀疑你们根本没有数值策划。
从白色品质的装备升阶到蓝色品质居然要三百个H级的污染结晶，五十个I级的污染结晶，以及一千加的理智币。
而品质越高，所需要升阶的材料则是十倍以上，从蓝色升级到紫色，所需的材料直接从三百到三千，然后再从三千增长到三万，三万到三十万……这谁肝得到！？
玩家们怨声载道，一度差点创翻了游戏官方，最后还是史清云经过研究后发现，其实升不升品质并不影响玩家对装备的使用。
“游戏内出现的装备并没有特别的加成数据，只是为我们玩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装备技能，大家对于这点也很清楚。”
史清云在自己的视频中解释：“我特地联系了拥有白色品质和紫色品质装备的玩家一起进行测试，后面发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
“从白色品质装备到紫色品质装备，三者之间的品质提升只作用于技能的使用间隔时间。”
史清云放出每个装备技能的使用间隔时间。
白色品质需要24小时左右的时间恢复技能，蓝色品质需要12小时左右的时间，而紫色则只需要五个小时，也就是半天左右的时间。
虽然没人拿到紫色品质以上的装备，但他推测得知，红色品质的装备可以缩减到一小时以内，而金色大概是十秒之内左右。
“那么，在装备品质只影响使用时间，不影响数值变化的情况之下，我们完全可以多备一些装备，以此缩减各个装备之间的差距。”
“比如你的对手有紫色装备，那么你完全可以准备十个以上的白色装备和对方硬刚，当然，最后结果还要看个人操作。”
“最后，别骂人家策划了。”
史清云难得为官方说了一句好话：“其实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杜绝了各个职业之间因为装备数值问题上的差异，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各个职业的平衡。”
“理论上来讲，玩家身上并没有装备栏的限制，只要你身上藏得下，你就可以无限叠加装备。而且装备没有加成属性，只是拥有特殊技能，而这种特殊技能不在职业体系之内，任何职业的玩家都可以使用。”
“到时候加上足够牛逼的操作，你甚至可以吊打金色装备品质的玩家。”
粉丝们啧啧称奇。
【这装备体系好像有点意思。】
【对平民玩家确实挺友好的，但是对氪金玩家似乎有点难过。】
【想什么呢？游戏还处于测试阶段，哪有那么多氪金玩家？】
【咳，我氪了，怎么滴？】
【楼上泥……】
【其实还好，我也是氪金玩家，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游戏让我欲罢不能，虽说氪金体验不太好，但是我有理智值，我可以砸理智值多买装备！】
【楼上六六六。】
【这么说起来，每个装备都没有数值，只是技能使用的时间的长短不同，和技能充能时间的缩减，这似乎的确很有意思。】
【以后：谁敢与我一战！？打开大衣，掏出亿点点装备——来啊！互相伤害啊！】
【……是我未曾设想的道路。】
【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所以我决定以后都弄点装备防身。】
【咳咳，装备不是那么好弄的，这游戏里的装备材料得自己捞！】
玩家们表示：游戏内的小怪并不会出产装备，只会出产材料，而且必须是在污染物还活着的时候获取。
在挖走小怪污染结晶之后，小怪的身体就会腐朽化作灰尘，年纪越大，化灰程度越重。
也有人遇到年轻一点的污染物，它们死后也会血肉腐烂，只留一点骨架尚存。
运气好一点，玩家也能从那些化灰的污染物里掏出一两个已经被污染成为特殊物品的东西，拿回去给万丽鉴定，又是一个好装备。
内测玩家之内，唯一一个紫色装备就是从那些污染物的灰尘中掏出来的。
材料获得之后，玩家们要怎么转变成为装备呢？
这个时候万丽冒出来了：“可以给我试试吗？”
于是玩家们将材料卖给万丽，亦或者交付一定的理智值作为手工费，让万丽制作装备。
有些万丽做不了，非软体材料的，玩家们会根据万丽的指引统统找上焦昶。
焦昶：……
五十多个人的装备，忙得焦昶和万丽焦头烂额，最后一拍桌子决定反馈给克拉肯：“人太多了，克拉肯大人什么时候为我们多弄几位同事？”
克拉肯，也就是年余扫了一眼周边区域的活人，然后幽幽地说：“再等一等。”
基地正在稳定构建，第二阶段的活动正在进行，收集的物资有一个算一个，在玩家们的帮助下开始扩建。
而她也会在玩家投送污染结晶的情况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玩家增加好感度。
五十多个人就让焦昶等人焦头烂额，这要是一千人、一万人呢？
年余思索之间，最后决定和郗雪协商一下，给玩家们新增了一个活动任务。
【活动任务新增：重建新手村（更新版）
第一阶段：清理周边范围500米内的污染物（1000/1000）（已完成）。
第二阶段：收集物资（木料/钢铁/水泥/食物等），扩建复活点（进行中）。
第三阶段：好感增加（赠与克拉肯大人适量的污染结晶可获得好感度）（进行中）。
第四阶段：招收居民（前往基地外围寻找幸存者有概率获得克拉肯大人的好感和居民好感）（进行中）】
玖月也是在任务更新的时候，在基地外围发现了三个疑似幸存者的人。
“快点！”
一个年轻女子满脸血渍，怀抱着婴孩踉跄间跟上自己丈夫的脚步。
但是她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眼见她身后尾随而来的污染物即将扑到女人身上，女人的丈夫咬咬牙，随即转身将其护在身下。
“阿杰！”
女人惊恐地抱紧孩子：“不！”
眼见螳螂形态的污染物即将一刀将三人斩首，玖月想到了刚刚更新的活动任务，果断转化为污染形态，施展技能吐丝，直接将三人卷成虫茧，然后一把拽了过来。
雪白色的蛛矛在她身后伸展，她飘在半空之中，以蛛矛代步，踩着地面发出了细微的哒哒声。
戈杰超感觉到了窒息。
一股莫名的危险让他不自觉的收紧胳膊，似乎勒到了孩子，女人怀中的孩子哼哼两声，随即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薛滢有些着急。
第59章 特殊任务
薛滢有些着急。
哭声会引来更多的污染物。
从他们被东三区驱除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半步踏上了死亡的道路。
可是他们不甘心，所以他们逃亡、奔跑，努力求生，带着尚且年幼的婴孩，在这废墟之中举步艰难。
孩子也很争气，吃了喝，喝了睡，几乎很少发出声音。
可他们万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小心翼翼，可还是惊动了潜伏的污染物，不得已逃亡至此。
虽然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白丝是什么，但他们可以确定的是，追杀他们的污染物正在和新的污染物厮杀。
若这两个污染物存活下来，失去行动之力的她们会死！
不能就这样放弃。
薛滢长长的吐了口气，伸出手就要放在自己口中。
“不，我来。”
戈杰超按住了她的手。
自己妻子的异能他很清楚。
薛滢的能力是腐蚀，但这种腐蚀的异能只存在于血液之中，在身体完好无损的情况之下，她的异能不会奏效。
一路下来，两人挣扎求生，已经耗费了薛滢不少血液，戈杰超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自己的妻子受伤了。
“可你的能力……”
戈杰超的异能在携带妻儿逃亡的时候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若再次使用，难免会影响身体，况且戈杰超的能力并不是战斗型的异能，而是辅助性型的速度异能。
戈杰超说：“放心，没事。”
虽然速度异能在某些程度的确不如攻击型异能，但他还有武器！
男人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尖锐的石子，长长地吐了口气。
没错。
石子就是他的武器。
不怪他如此磕碜，实在是他被驱赶出来的时候，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夺走，若不是他拼死护着，恐怕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衩子都得扒得一干二净。
念及此，戈杰超暗骂一声：那群畜生。
石子虽然锋利，但是对上韧性十足的蛛丝却毫无作用，但好在他利用速度，疯狂打磨蛛丝，终于凭借着毅力磨出了一点点……
缺口。
戈杰超：……
薛滢：……
“要不，还是用我的血？”
薛滢提议：“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他们都是异能者，以二人的听力，可以清楚的听到那螳螂污染物嘶鸣倒下的声音。
时间不多了。
他们似乎没有别的的选择。
尽管不愿，但戈杰超还是无可奈何的放弃继续打磨蛛丝的想法。
石子都快被磨碎了，这个蛛丝也只是磨出一点点缺口，就算他的速度异能可以加快打磨速度，但时间不够，污染物马上就到，他这么做无疑是将一家三口放在风口浪尖之上。
薛滢伸出手，正打算咬下缠绕在手腕之上的纱布，继续咬开血肉之际，一道惊疑声响起，伴随着一个清透秀气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
玖月好奇地撕开污染物的腹腔，在剖开的时候才发现，这污染物的腹腔竟是几个人类残骸。
她愣了好长时间，望着这残骸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
这游戏没被封真的牛。
玖月忍着恶心，将那些遗骸一个个掏出，随即在污染物挣扎之际直接掏出对方的污染结晶。
伴随着污染结晶的消失，污染物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灰化，直到消失不见。
【特殊任务：救助伤员X2
任务奖励：随机品质污染装备X1】
玖月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居然出发了特殊任务。
虽然任务奖励少了点，但本着羊毛不薅白不薅的原则，她还是选择接下任务。
但是……
伤员在哪儿？
玖月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了被自己蛛丝包裹起来的人。
一家三口听到了蛛丝之外传来的哒哒声，蛛矛落地轻盈，长发被漂亮的绸缎束缚形成一个干练的高马尾，玖月身上的装备是异化者独有的校服，贴身而且轻盈，再加上衣服之上有暗纹和腰包、皮带一类可以搭载武器的设备，给人一种极其漂亮而且冷峻的感觉。
戈杰超和薛滢就是透过之前磨出的缺口看见了玖月的到来。
长发少女轻盈优雅，在蛛矛的支撑下摇曳生姿，看上去干练贴身的衣物，光是看着都能知道那布料远非普通材料才能制成。
这是一个污染物。
一个穿着人类衣服，而且独具特色的污染物。
两人面色难看，手下动作不停，期间不忘捂住孩童的嘴，试图阻挡哭声传出。
眼见那“污染物”越来越近，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纷纷看出了双方眼中的决绝。
无数猩红的鲜血飞溅落在蛛丝之上，瞬间发出了滋滋的腐蚀之声，而玖月也停下了动作，一个不慎突然被人撞了出去。
戈杰超将玖月创飞，随后带着妻儿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跑路，其速度之快，甚至只留下一点点残影。
玖月：？？？
什么玩意儿窜出去了？
大黑耗子？
她从地上爬起，然后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血条。
那大黑耗子撞了她一下，居然连她的血条都没撼动。
头一回遇到这么弱鸡的玩意儿，玖月当即操控着自己的蛛矛追了上去，等靠得近了，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大黑耗子，而是一个背着自家老婆孩子的精壮男子。
玖月看着他扑腾扑腾的双腿，硬是从11路车开出了高铁速度。
玖月差点就没能追上。
关键时刻，她直接听声辨位，通过奶娃的哭嚎声，直接抓到了两人。
戈杰超和薛滢两人面露绝望。
天要亡他们。
这个污染物……竟然也紧追不舍！
已经累到四肢发软的两人扑腾一下滚在地上，蹭了一层灰后，然后再次挣扎地爬起，互相抱团取暖。
“杰哥。”
薛滢深情的望着戈杰超：“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戈杰超仅仅护着妻子：“生不同衾，死亦同穴。”
“阿滢，这辈子，是我没用拖累了你。”
“能和杰哥在一起，我死也无憾。”
薛滢抱紧哭闹不止的孩童：“就是可惜我们的孩子，才八个月大，甚至没来得及感受世间美好就……杰哥……”
“阿莹……”
小年轻的夫妻深情相拥，然后抱头痛哭，最后还是戈杰超心中一紧，鼓起无限勇气，对着玖月怒目而视：“污染物！有种你来啊！”
“杀了我！”
“还有我！”
薛滢也硬气十足：“有种，你就杀了我们！”
“对！”
玖月默默地看了眼一直处于录制状态的后台，嘴角微微一抽。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不紧不慢的靠近两人，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之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我就没打算要你们的命。”
两人大惊失色：什么！？
污染物居然会说人话！？
“污染物为什么不会说人话？”
十分钟后，玖月如是询问这对夫妻。
戈杰超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几乎与常人无异的“污染物”，心底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大部分污染物没有理智，无法正常沟通交流……”
“额……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可能拥有理智，但是……我从来没遇到过……”
但是现在，他遇到了。
截止至今，这对夫妻都还不敢相信面前看上去清秀漂亮的女孩居然是污染物转变而成的存在。
太可怕了。
污染物居然可以转化成为人类？
两人思绪有些混乱，但为了孩子，他们在犹豫之间还是选择了苟。
他们死了无所谓，可孩子才出生没多久，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世界。
为了活下去，两人默默地跟上了玖月，重新回到了那个螳螂污染物死亡的地方。
玖月发现，自己的特殊任务还是没有完成。
这说明自己救助的并不是这两人。
所以伤员只能从那些被螳螂污染物体内掏出的尸骸出现。
但……
玖月扫了一眼，实在是觉得恶心，于是对戈杰超说：“你能帮我看一下这里面有谁还活着吗？”
戈杰超受宠若惊。
污染物居然懂礼貌！
污染物居然还说请他帮忙！？
天呐！
这还是污染物吗！？
这难道不是披着污染物皮囊的人类吗！？
从某种意义上，戈杰超真相了。
最后戈杰超从那堆尸骸中翻出了两个看上去体型完好的人，分别是一男一女，只是这两人的皮肤已经被污染物体内的胃液侵蚀，因此皮肤猩红一片，满是被污染物胃液腐蚀的焦灼痕迹。
“没想到这样了都还能活啊……”
玖月为两人顽强的生命力感到吃惊。
不过也正是这两人活了下来，也让玖月确定，这周围一定有人类活动的根据地。
因为那个螳螂污染物她曾见到过，根据游戏内的污染物分布攻略来看，它就生活在旧日基地的外围附近。
除了那个死去的螳螂之外，外围还存活着大量的植物类污染物，虽然分不清源头在哪儿，但好在等级不算太高。
毕竟旧日基地是年余特地挑选出来用于建造基地的位置。
在这旧日基地周围，不仅仅有污染物，而且还有变异生物。
玖月完成了一次救助任务，同时还带回了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婴孩。
而那两个伤员则在治疗守卫的帮助下缓慢恢复。
年余控制着治疗守卫，上下打量着这个从头到尾一直昏迷的两人。
虽然他们身上的衣服因为胃液的腐蚀而破破烂烂，但她依旧还是能从衣服的款式之上辨别出二人的身份。
他们是联邦官方，驻扎在东三区的第六军团成员。
第六军团的成员流落污染之境，并且还被污染物吞入腹中……
是巧合吗？
第60章 外塔
是巧合吗？
年余眨了眨眼，随即回到克拉肯的分身之上，让叶塔塔去叫科恩照顾两人。
从玖月遇到活人之后，并且从螳螂体内刨出尸骸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些尸骸之中存活的两个人类。
即使被强酸胃液腐蚀了大半皮肤，但是他们依旧活了下来，而且在守卫治疗之后彻底恢复原貌。
这么快的愈合速度，很难不让年余怀疑这两人的异能可能和治愈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正愁怎么给旧日信徒玩家们新增游戏技能呢！
如今自己给予玩家的技能，都是她先从锚点之上拿到的能力。
虽说是“复制”，可实际上，当这些锚点出现的时候，这些锚点所携带的能力也会成为自己灵魂中的一部分，而这些能力也如臂驱使，宛若天生就存在一样。
相比较其他职业的技能，旧日玩家的治疗技能少之又少，至少在她遇到的所有锚点之中，拥有治疗能力的异能者简直少的可怜。
排除掉美蜜儿之外，唯二的治疗异能者还在污染过程中嘎了。
无可奈何之下，年余才将对方转化为治疗型守卫，跟随其他守卫一起维护基地秩序。
不过……
第六军团的成员？
年余想到那批尸骸身上的服饰，以及尸骸的数量，随即好奇的看向科恩的锚点。
那是第六军团的制服没错。
因为她曾经与叶塔塔近距离地靠近过东三区的防护墙。
而防护墙之外出现最多的，就是第六军团的成员。
科恩作为曾经的第六军团团长，在看见曾经的成员之时，会是什么反应？
科恩能有什么反应？
作为已经抠脚很久的科恩表示，他坐着看呗。
玩家转职之后就很少再来骚扰科恩，而科恩如今手里最多的工作，竟然还是优化玩家使用技能之时，血肉之躯的条件反射。
因为这些条件反射将来是要加载在每个人的身上，所以他在不断的优化之中逐渐开始躺平。
科恩双目无神：无聊。
想抠脚。
不怪他如此闲。
因为其他人身上总是挂着多个头衔。
比如叶塔塔，头顶标签是“新手指引员”、“日常任务发放者”、“异化者职业任务发放者”，以及“虔诚信徒”、“克拉肯大人的迷妹”、“游走于旧日基地里的移动型NPC”，以及……
“那个最喜欢躲着玩家装蘑菇的胆小鬼。”
以上来自于玩家们的调侃。
玩家不是在找叶塔塔就是在找叶塔塔的路上。
也亏得叶塔塔脾气好，否则换个人就得炸开。
可饶是如此，叶塔塔依旧不留余力地躲着玩家，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胆儿小。
玩家戏称她为：“旧日神明游戏里最难刷到‘世界boss’，因为你永远想不到她会躲在哪里。”
虽然玩家逐渐摸清了叶塔塔经常躲藏的地点，但叶塔塔依旧乐此不疲地躲着玩家，久而久之，玩家们从一开始的暴躁，然后被折磨得精神萎靡，再到“孩子爱玩儿就都玩”的宠溺，只需要玩家经过一个小小的剧情脑补。
而姬源身上的标签是“古希腊掌管傲娇的神”、“每天不是在打怪就是在打怪的路上”、“NPC探险队大佬没有之一”、“克拉肯大人的舔狗”、“小小年纪一身逆骨的物资搜查官”。
整个基地内所需要的食物、耗材等物资，基本都是他从东三区偷渡而来。
姬源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最重要的是，他的实力也相当厉害。
万丽则是“装备之母”、“知心奶奶”、“服装店老板娘”、“服装材料收购商”、“服装定制大佬”、“古希腊掌管外装的神”。
焦昶“打铁大师”、“武器制造商”、“武器店老板”、“武器材料收购商”、“杂货店老板”，以及“狙击枪之神”。
美蜜儿“最美医馆老板娘”、“古希腊掌管白月光的神”、“暴力大奶”、“守卫者的小甜心”、“实在美丽但却恶劣调皮的巡逻官”等各种标签。
科恩呢？
科恩只有一个标签。
“转职and技能大师”。
科恩：……
科恩闲得蹲在自己家门口抠脚半天，最后还是年余通过锚点之间的感应让他去照顾新来的两个伤员。
根据一段时间的规划，旧日基地在原本的建筑基础之上新增了三个建筑体，一个作为玩家下线时使用的小屋子，一个则是小型商业街，另一个则是还在建造的未来的系统任务发布点。
只要第三个建筑体搭建完毕，叶塔塔就不用每天和玩家们斗智斗勇了。
除此之外，整个基地也随着人员流动新增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搭建在大广场之上的篝火，还有挂在破碎屋檐角落的风铃。
玩家惯会涨在游戏中寻找自己喜欢的节奏。
有的人喜欢战斗，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
有的人喜欢休闲，不是在挖宝探险就是在欣赏风景拍摄大片的路上。
还有的人喜欢干架，然后在美蜜儿笑脸盈盈的目光之下，一个个乖乖地掏出理智点作为罚款。
所有NPC之中，最有钱的莫过于美蜜儿了。
就连身为武器商和服装商的万丽都没她有钱。
因为她身上除了治疗能力之外，还有一个名叫“应援”的攻击异能。
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让玩家在应援过程中主动掏出腰包，然后扑街送死。
玩家：此女好狠的心肠，夺我心也就算了，她还要掏空我的钱包！
可恨！
玩家对此怨念深重。
年余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美蜜儿知道分寸，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年余难免溺爱了一点。
而且……美蜜儿的应援能力还自带污染效果，与年余的魅惑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要将她放出去，不知道又能新增多少个同伴。
咳。
扯远了。
科恩来到两个伤员身边的时候，直接搬了个凳坐在两人的病床中间。
他坐着看。
不为什么。
就因为……他也不认识两人。
“喂。”
等两人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个体型健硕的男人，他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撇了撇嘴：“你们哪个队的？”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两人一脸懵逼。
“这……这位朋友。”
伤员中的女人咳嗽一声，嘶哑着声线询问：“请问……是您救了我们吗？”
“不是。”
科恩说：“我才没那个闲工夫管你们。”
“是克拉肯大人的信徒救了你们。”
其实大部分人已经猜到信徒的身份可能类似于玩家，但他们喜欢这样平静却又疯癫的生活，于是纷纷闭口不谈玩家二字，只道是信徒。
谁在乎玩家来自哪儿呢？
反正只要他们能给自己理智点，控制自己的理智不再堕落，无论如此，以他们半污染物的身份，总能在这荒废的旧土之上重建文明。
人类就是这样的一个群体。
以蝼蚁之身，在废土之中绝迹重生。
“那这位朋友，请问您是……”
“第六军团血烬的团长。”
两人差点被呛到。
“朋友，你在开玩笑吗？”
男人说：“现在谁不知道第六军团血烬的团长是尹辉？”
“你这是……哪来儿的团长？”
男人的语气似乎有些鄙夷和不屑。
科恩也不解释，而是挑眉看向若有所思的女人：“怎么？你认识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前任军团团长科恩吧？”
女人如是道：“我们听说科恩团长叛徒联邦，与神国勾结张残骸同僚，后来被关押的时候潜逃外出去了污染区域。”
“你比那男的聪明一点。”
科恩一指男人，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纪灵。”
“姓纪啊。”
科恩说：“你和中央城的纪家是什么关系？”
纪灵沉默了两秒。
中央城内财阀林立，纪家就是其中之一，除了纪家之外，还有潘家、邹家、左家、尹家和米尔家族、霍维家族。
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小财阀并不算在内，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些小财阀的影响力不够。
要知道，这些拥有名号的财阀，基本都是背靠外塔存在。
外塔这个东西是大灾变之前建立的中央城枢纽，同时也是最强异能者们生活的地方。
为了能够确保中央城内不会出现污染物，这些异能者必须时时刻刻守在外塔之内，为外塔提供特殊能量并转化成为净化污染的能量，然后形成结界领域，庇护中央之城。
外塔是特殊的，它凌驾于政权之上，是所有SS级以上异能者的囚牢。
纪灵注视着面前的科恩。
她虽然和科恩不熟，但也看过几次他在视频中的模样，曾经在军团之内的他强大、自信、明媚。
但是现在……
阴暗、冷漠，甚至从骨子里透出了淡淡的阴郁气息。
男人蓄着胡子，满面沧桑，拥有着不曾出现在视频之中的阴鸷感。
“……我的确是纪家的人。”
纪灵低头，道：“但我早已与纪家决裂，现在是个孤家寡人。”
科恩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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