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早些年纪家出过一场荒唐的笑话，而当时笑话的主人公便是纪家家主的长公主与潘家的潘云。
因为家族关系原因，两人联姻，宴请宣布那天，纪家家主的长公主当场表示此生不嫁任何人。
“我宁可死在战场之上，也不会嫁给他人为妻。”
纪家长公主是这样说的：“我是我，我不是别人的妻子，也不是别人的母亲，更不会是任何人手中的棋子。”
“我不嫁，不是因为我不喜欢潘云，而是因为我不屑于踏入婚姻的墓场。”
接受联姻，踏入婚姻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将抹杀自己前二十多年以来苦学的知识和能力，转而心甘情愿地给一个陌生男人当贤内助，从此任劳任怨的打理家务，洗衣做饭，成为一个没有人格，只能依附于男人的傀儡。
曾经落在她身上的标签都会在那一瞬间转化成为——XXX的妻子。
她无法接受。
所以她拒绝了联姻，并当众表示会与纪家决裂。
当初科恩并没有在宴会之上，也不知道后续情况如何，只知道后面纪家长公主不再出现在人前，转而变成了纪家旁系的一个女孩与潘家联姻。
而那纪家长公主，可不就是面前的纪灵？
科恩问：“你怎会在污染区域？”
两人没有说话。
科恩淡淡道：“是因为我吧？”
两人对视一眼。
伍温文，也就是男子冷哼一声，道：“你明明知道答案，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科恩，你这个叛徒。”
科恩眼皮也不抬一下。
反正他也不止这一次被误解。
反倒是纪灵呵斥了男人一声，提醒道：“伍温文，你太失礼了。”
“若科恩团长真是叛徒，我们两个也不至于坐在这里。”
“以科恩团长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我们刚刚清醒的时候杀了我们。”
科恩的实力虽然只有A级，但是他的异能强大，控制力超强，可以爆发出身体200%的力量，在如此强大的能力之下，两个只有B级异能的人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双方的异能还只是辅助一类。
“我说了。”
科恩说：“你比那男的聪明一点。”
伍温文面色微微难看：“你——”
“伍温文！”
纪灵呵斥一声：“你想死在这里吗？”
伍温文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见此，纪灵这才低头道歉：“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行了，我看你们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科恩站起身：“随我一起去见克拉肯大人吧。”
两人不知道克拉肯是谁，但是两人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有点危险。
因为就在三人聊天的时候，纪灵敏锐的发现了室内冒出的一个个人头，他们幽幽地盯着两人，好奇的目光仿佛要将他们扒筋抽骨一样，上上下下的横扫，不留任何一个死角。
而且他们还发现，这些人之中，还有那么一两个长出了污染痕迹的“污染者”。
纪灵站定不动：“科恩团长，在面见克拉肯大人之前，我能先了解一下这是哪里吗？”
科恩觉得麻烦。
他想了想，于是直接甩出一个任务出去。
几乎是下一秒，玩家系统内部突然出现了一个叮咚的声音。
【任务：携带新人游历基地
详情：带着两位新人在基地里逛一圈，带她们了解旧日基地，为迎接新鲜血液奠定基础。（仅限一人，先到先得。）
任务奖励：理智币X1，经验值+100。】
室内各个角落蹲着的玩家们：……
好抠啊。
决定了。
明天就在科恩头上再加一个标签——掌握抠门小气的葛朗台。
这么少的理智币，玩家们有一个算一个，竟愣是半天没动。
科恩：……
可恶！
这群信徒根本不好使！
科恩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因为闲得抠脚而导致理智币的稀缺。
虽然有作为转职大师的工资，但那点工资并不足以支撑他下一次理智混乱，毕竟他的实力摆在那里，实力越强，所需消耗的理智点就越多，而投入的理智币越多，理智也就越清晰。
每个NPC除了工资之外，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绩效。
以上来自于扒皮老板克拉肯的安排。
在玩家转职一次算一次绩效的情况之下，科恩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绩效收入，因此在支出的时候，科恩犹犹豫豫，最后忍痛再加一点理智币作为奖励。
这回玩家们动了。
“我来。”
野野薇举手。
话音刚落，科恩便听见自己耳边传来了任务被接取的声音。
他满意地将人丢给野野薇，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伍温文和纪灵一头雾水，眼看着那看上去秀气的女生上前，说要带他们逛逛基地。
两人：？
她们有说要出去逛吗？
好吧，不管有没有，多了解一下这个建立在污染区域的基地总是好的。
纪灵很好奇，这群人究竟是怎么在满是污染之力的领域中生活。
要知道，中央城外，东西南北三区以外的土地基本都被污染物和变异怪物占领，再加上空气中无时无刻游离的污染，人类一旦踏入这片领域就意味着半只脚踏上了死亡的道路。
但是现在，污染区域出现了一个基地。
而且在野野薇的带领之下，两人意外的发现，这个基地规模居然还挺大！
里面大部分人都是人类，几乎没见过几个污染者。
正想着，纪灵和伍温文两人看见了带着守卫者外出巡逻的美蜜儿。
两人面色一凝，足足两米以上的污染物！
尽管那污染物长得再怎么像人，那也是污染物啊！
他们下意识伸手摸向腰间，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武器已经被收缴进入玖月的口袋里了。
玖月：意外白捡两个武器，不错不错，运气爆发。
骤然失去武器，再加上那污染物强大体型带来的压迫感，两人呼吸一滞，正想着该怎么逃离的时候，她们看见了“导游”野野薇主动上前两步——
“蜜儿姐。”
美蜜儿眼前一亮：“野野薇！”
“好妹妹，过来让姐姐亲一个~么~”
一把将女孩抱入怀中，美蜜儿在她左右脸上各香了一个，眼睛闪闪发光：“妹妹，今天晚上有空吗？”
“啊？”
野野薇茫然：“蜜儿姐想做什么？”
美蜜儿说：“请你吃夜宵。”
“我们说好的。”
闻言，野野薇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刷，美蜜儿好感度的时候特地带她吃了一顿玩家自行组织的夜宵活动。
食物材料嘛，自然是被玩家狩猎的变异动物，亦或者污染怪物。
对于玩家而言，不管是变异动物还是污染怪物，只要是长得像食物的，那都可以吃！
唯一麻烦的就是污染物食物材料的收集比变异动物难一点，但问题不大，对于一个出身于美食大国的玩家而言，再怎么辛苦也是值得的。
“好。”
野野薇答应了下来，回头准备叫上伍温文和纪灵的时候，却发现两人一副随时就要跑路的表情。
她有些迷惑：“你们怎么了？”
伍温文and纪灵：……
你说她们怎么了！？
她们都快要给那群守卫者跪了！
原以为只是一个污染物，可是当她与美蜜儿交流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这是一群污染物！
只是因为污染物与污染物之间的动作过于整齐，所以他们才看错成一个。
一群污染物，还有两个站在污染物脚下的“人类”。
两人都快要晕了。
可偏偏这群污染物居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攻击的迹象。
伍温文惨白着脸，问：“它、它们……”
“你们……”
“你们……你们……难道……不是人吗？”
为什么污染物不攻击她们！？
这不科学！
野野薇：？
美蜜儿挑眉，嫌弃：“你才不是人。”
“你全家都不是人！”
“哼！”
她一个扭腰，挥手间控制一个职业为异能者的守卫者，任由它身上镶嵌进血肉之中的藤蔓长出，然后收起倒刺，缠绕在她身上，并将自己放在肩膀之上。
美人坐在诡谲阴冷的怪物身上，笑脸盈盈地盯着两人：“害怕吗？”
她勾起唇角，抱着守卫者的头颅，低头间亲吻怪物眉心之上绽放的鲜红花卉：“害怕也没用。”
“因为……”
她低头之间，长长的黑发垂落在守卫者的鼻梁之上，秀丽的外表之下，是撕开表皮的狰狞花蕊。
她的舌尖变成了花蕊的形状，樱桃小嘴化作巨大的花卉，宛若食人花般露出尖锐锯齿般的牙齿：“嘻嘻。”
“你们马上就要被吃掉咯~”
伍温文两眼一翻就要晕倒。
纪灵强行将人捏醒，然后骇然的望着整个头颅都变成花朵形状的美蜜儿。
没错。
美蜜儿的污染形态是花朵。
这是在万丽影响之下新增的一个污染形态。
毕竟万丽被污染之前，变异方向是植被一类。
而植被又包含了花卉之类，在美蜜儿爱美的影响之下，她的污染形态变成了美美的花朵形态。
因此，她又被玩家们亲切地戏称——花仙子。
然而现在，美丽的花仙子露出了狰狞的獠牙，然后嬉笑着威胁着两个纯粹的人类，看着她们惊恐的表情，发出了咯咯的愉悦笑声。
“蜜儿姐，不要吓她们了。”
野野蔷无奈：“她们看上去快要碎了。”
伍温文和纪灵恐惧：对对对，我们快要碎了。
闻言，美蜜儿只好撇了撇嘴，变回人类形态：“哼！”
“不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
她晃了晃自己的大腿，斜睨间看见有玩家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大腿，于是猛地一个伸手，手臂化作藤蔓，啪的一下打爆玩家脑袋。
玩家的身体扑腾一下，然后滑跪倒下。
伍温文两眼一翻，彻底晕了。
纪灵表情僵硬的看着玩家的躯体逐渐化作灰尘，心中寒意四起。
这个女人……
竟然连自己人都杀？！
第62章 因为爱情
这个女人……
竟然连自己人都杀！？
这还不是最震惊的。
最震惊的是她发现周围的人在看见她杀死同伴的时候并没有离开，反而好奇地围了过来，啧啧称奇。
“这谁啊？怎么被***（NPC）打死了？”
说话的是不明真相的新玩家。
老玩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还反过来帮助美蜜儿说话：“别看***（NPC）这么凶，其实那是他活该！”
“那个变态，特地跑到人家面前，专门挑仰视的角度偷偷拍照，被人***（NPC）发现了，好感一下就掉光了，而且至今都还是负数。”
“卧槽？他有病吧？”
“咳，倒也不是人家故意的，主要就是被粉丝怂恿，也就那一次，结果好感掉光也就算了，任务也没能接到，现在天天想方设法的讨好人家。”
“那也很过分好吗？”
女性玩家愤愤不平：“被打死活该！***（NPC）干得漂亮。”
一些知情玩家欲言又止。
“咳咳。”
有人幽幽地说：“被打死的确是他活该，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被打爽了？”
其他玩家：？？？
“不然你怎么解释他总是往***（NPC）面前凑？”
在好感加不上去，而且一靠近就必定会被爆头的情况之下，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乐此不疲的找美蜜儿贴贴？
当事人玩家：因为爱情~
其他玩家：……
好一个M属性大爆发。
然而就在女性玩家大为震撼之际，底下居然还有男玩家嘀咕两句——
“我玩游戏到现在还没死过哎，我也想被爆头……”
“要不要去试试？”
“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NPC），她简直就是不一样的花火！”
“兄弟同道中人，走不？试试就逝世。”
“走走走，试试去，我也想知道被爆头的滋味是什么。”
两个男性玩家勾肩搭背，然后手牵着手来到美蜜儿面前。
美蜜儿斜睨一眼。
是新加入的玩家，她对两人印象不深，所以好感也高不到哪里去，在正常情况之下，她是懒得搭理两人的。
但架不住两人你推我打的纠结了好一会，最后憋出一句——
“老婆打我！”
“老婆打我！”
美蜜儿：……
她看着两个男玩家，不禁陷入沉思。
这群人……有病吧？
她第一次遇到如此主动上门求打的玩家。
出于某种好奇的心思，美蜜儿决定满足两人的癖好，于是一个藤蔓横甩过去，两个玩家的脑子瞬间炸了，伴随着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轰然倒下。
又双叒两个同伴被美蜜儿爆头了。
纪灵一时间有些迷茫。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
那些人好像是自愿送人头的吧？
不对。
是污染！
这绝对是污染！
否则她怎么解释会有人主动上门求死！？
纪灵再次后退一步。
十分钟后。
纪灵和伍温文两人一脸茫然蹲在“旧日神殿”门口，回头间看着面前虽然有些破败，但却异常干净明亮的大楼。
一楼大厅之内是一个大型广场，排除掉大量承重墙外，广场之内最吸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一尊没有人面的人鱼雕像，高达三米，上顶天花板，下陷地面，鱼尾以下半米位置则是清透的池水，形成了湖面之上，跃然而起的人鱼形象。
按照玩家所说，这是他们专门为旧日之神打造的雕像。
而在雕像水池的正前方，面对正门的地方，则是以废旧的办公桌环绕形成的半圆形，上面摆放着不少鲜花。
玩家：这是我们送给旧日之神的心意。
年余：……
突然有种被上香烧坟的感觉。
如果在这堆花前再放一个木牌，上书旧日之神塞壬，这不是妥妥的祭拜现场吗？
年余欲言又止。
好在后续有美蜜儿管理，不至于让玩家大着胆子把牌位放上去，只是偶尔放花祭拜一下也无伤大雅，反正年余所依靠的不过是玩家们每日上线活跃之时产生的理智点和线下每隔一段时间溢出的理智点。
污染物的实力增长依托于灵魂和躯体。
年余也不收割信仰，所以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一楼大堂之外，二楼是便是玩家的复活点，满是密密麻麻的丝茧，里面放置的都是玩家的部分肉芽组织，可以在死后迅速转为活体，然后破茧而出。
三楼、四楼则是搁置那些尚未启用的“玩家”之躯，一排又一排，诡谲阴冷。
五楼则是克拉肯活动的区域，她并不与其他NPC住在一起，而是一直停留在五楼之中，在五楼内搭建的水池之中深居简出，不常露面。
偶尔也会有玩家无意间跑到五楼，但在扣好感度和死亡的情况之下，玩家们逐渐知道了一件事——
不要轻易靠近克拉肯的水池，否则你会被她吃掉！
除非你接了特殊任务必须与克拉肯见面。
因为正常情况之下，年余这具分身只具有狩猎本能，在她没有控制躯体的时候，它只会杀戮和吞噬，因此即便是叶塔塔等NPC也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是玩家？
好在有年余留给身体的限制，所以克拉肯不会离开五楼的水池之中。
伍温文和纪灵被带上五楼的时候，还差点被二三四楼里的丝茧吓死。
本以为她们会被野野蔷送去给污染物吃掉，但没想到的是，五楼那神秘的污染物只是从水池中缓缓浮现半张美人面，无声的蛊惑诱导她们靠近的同时也迅速异变。
直到混乱的思绪被机械冰冷的声音惊醒，她们这才反应过来，望着天空之上笼罩的烟灰色雾气，终于生出了一丝活下来的实感。
她们活下来了。
以污染物的身份。
可……他们的意识却格外清晰。
伍温文和纪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以污染物的身份保留了人类的意识。
人类……有救了！
纪灵眼前一亮。
如果所有人类都转化成为污染物，但是却保留自己的人类意识，那岂不是说……人类也能在污染区自由活动！？
不怪她如此激动。
生为财阀家族的女儿，她清楚的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一些秘密，比如外塔所需要维系的结界。
从很早以前，外塔所能提供的净化能量越来越低，生活在中央城内的人们也在时间的推移之下出现了被污染的情况，尤其是靠近污染区域的东西南北的三区。
这是因为外塔所供给的净化能量已经不足以完美净化三区之内的污染了。
污染一多，变异的人们也在增加，富人还好，他们有钱购买抗污染药剂，可那些买不去药剂的平民百姓呢？
对于那些底层人民而言，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尽可能让自己不被污染。
可是现在，人类污染保留意识，这说明人类可以不再惧怕污染了！
因为他们已经与污染同行！
纪灵越想越激动，越想越高兴，恨不得立即飞身回到第六军团将这件事报上去。
然而伍温文却意外的安静。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身后的“神殿”，随后闭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两人激动之际，野野蔷已经将他们送到了科恩家门口。
“科恩大哥，我做完啦~”
野野蔷推开面前古朴的木门，跨入宽敞的大堂，抬眼望向大堂内的沙发。
整个空荡荡的大堂之内，竟然只有一个沙发？简直精简到了极点！
纪灵两人惊愕一秒。
科恩抓了把头发，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什么？”
“我做完任务啦！”
野野蔷对他伸出手：“我的奖励呢？”
“啧。”
科恩叹气：“妹啊，我最近手里有点紧……”
“任务奖励。”
野野蔷面无表情：“不会吧不会吧？堂堂NPC居然扣我任务奖励？”
纪灵和伍温文也终于听懂了之前一直被模糊强调屏蔽的三个字——
NPC。
她叫科恩为NPC？
两人还处于状态之外。
虽然系统已经加载在两人脑子里，但架不住他们没心思去看！
所以在听到野野蔷叫科恩为npc的时候，两人格外震惊。
而最让两人惊讶的是，科恩居然对此接受良好，还一脸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在半空中操作了什么一样：“知道了知道了。”
“少不了你的。”
葛朗台将理智币转给野野蔷。
他肉疼无比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两人：“你们两个，跟我上来。”
科恩带领两人熟悉系统，安排居住的时候，年余已经回到了本体之中，在无人安静的水箱之中，缓慢而悠然的睁开了双眼。
黑夜之中零星一点锁链拖拽的声音响起，那是监管者深夜外出活动的证明。
以往她很害怕。
但是现在，这些监管者反而成为了自己手里的利刃。
年余不怕了。
她甚至一脸高兴地延展自己的能力，然后锁定最近的监管者身上。
对方的相貌已经同化成为奎涟的模样，但是体型却没有完全同化，依旧保留着青年人的体型。
对于年余的窥视，它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随即继续低头，漫无目的的飘荡在空荡荡的长廊之中。
“异常……”
“污染……”
“异常……”
它不断呢喃着，如同无理智的机械，冰冷的目光转动，然后缓缓锁定自己的目标。
一团暗影浮现在长廊尽头，年余看见了一团宛若污渍一般的黑色盘踞，宛若黑水般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之上。
那是深渊之眼在异动之时逃逸出来污染物——
第63章 警告
索菲罗监狱的暴动让不少污染物抓住了机会逃逸，大部分被困在监狱之内无法逃脱，只有少部分实力强大的污染物离开了索菲罗监狱所控制的领域之内。
年余看见的这个污染物是一团黑色影子形成的宛若史莱姆一样的存在。
对方的实力并不强。
但是对方的形态却很有趣，时而像是□□弹弹的果冻，时而又像是粘稠的污秽之水滴答滴答的溅落在地面之上。
这个编号为AYZY135号的污染物很快就被墙面之上延伸出来的锁链拖着进入了收容室内。
年余跟着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关押对方的收容室与自己所在的收容室布局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关押自己的位置是海水所形成的水箱。
而关押对方的位置，竟然是类似于磁铁一样的环形装置。
污染物一进入环形装置之上，身体便不自觉的浮空，然后化作一团扭曲的暗影，在挣扎之间伸出了一双被黑色污染的手。
“异常……”
“污染……”
今日的污染已经抓捕完毕。
监管者停下脚步，躯体骤然化作红雾渗透进入地面之下，随即消失不见。
她又看了一圈，随后目光落在了一个空荡荡的的收容室内。
凌乱的文件随意摆在地面之上，有些文件之上甚至还有近脚印存在，显然是当时的研究员正在进行逃离。
但是年余却注意到，这些脚印的痕迹停在了半路消失不见，而破损的收容室入口之上，则是粘稠带着腐蚀酸气的液体。
这间收容室的污染物逃走了。
它还带走了两个研究员。
年余看了一眼地面上散落的文件，从层层叠叠的文件之中找到了该污染物的名字——血池母巢。
她扫了一圈，找到了污染物的档案。
【血池母巢
等级：II级
污染特性：繁衍
原身：苗翠花（东三区市民）
档案：高危型污染物，等级不高，但繁衍能力极强，可凭借吞噬他人获取基因重塑，繁衍出大量同样的污染物，时间间隔低，五小时一次，一天可创造出4.5个污染物。
研究方向：控制、繁育
研究记录：
1、投入异能者尸骸后，母体开始繁衍诞生幼崽，以父体基因为蓝本，复制繁衍出的幼崽能力几乎与父体一致。
2、母巢孕育之中出现了短暂的歌声，疑似拥有安抚幼崽的作用（待定）。
3、歌声可诱导人类产生回到母亲身边时的温暖，稍有不慎可能深陷母巢，成为繁衍的父体模板。
4、幼崽数量越多，母体实力越强，每次繁衍不可让其诞生五名幼崽，否则污染扩散将会影响更多的人。
5、……】
一条条纪录滑下去，简直令人心惊。
年余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污染特性繁衍？
而且繁衍出来的能力与父体一致，那如果说将随便一个污染物投入母巢之中，是否也会诞生第二个新的污染物？
然后就是数量越多，母体实力越强……
她这边走第四天灾路线。
好家伙，这丫走的繁衍争霸路线？
果然，这个世界真危险。
她多看了两眼，决定将这个污染物划入自己接下来的日程之中，必要的时候一击必杀。
因为对方的存在对于年余而言是个威胁。
监狱之内可没有她的第四天灾。
可监狱之内，却有着依靠繁衍争霸的肉池母巢。
年余回到本体，正想进入玛门分身之内的时候，突然动作一顿。
等等。
肉池母巢逃离的时间过去多久了？
她算了一下时间，从深渊之眼暴动再到污染物逃离，至少有整整十天的时间。
而对方一天之内可以创造出4.5个污染物，也就是说……
十天之内，对方已经繁衍出了四十五个污染物！
年余眼前一黑。
危险！
这个监狱……太危险了！
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思及此，她果断调用权限，放出了一批监管者进入监狱徘徊游走，即使碰到了人类，它们也是直接无视。
莫名其妙的活人：？
怎么回事？！
最近污染物活动的频率这么高吗？
无意间差点撞上监管者的孔浩中面色微微难看。
什么叫做转角遇上爱？
这就叫做转角遇上爱！
谁能想到，自己不过一个拐弯的功夫就差点和对方来一个贴面杀。
好在他反应速度极快，撤离之后，果断躲进了一旁的仓库，直到对方拖拽着锁链离开，孔浩中才从仓库之中走了出来。
“……好危险。”
他呢喃一声，随后下意识看向窗外的天色，有些迷惑：“这天也没黑啊？”
监管者不是都是晚上活跃的吗！？
可现在，监管者白日出没……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孔浩中没有想太多，他正忙着去干活，距离自己工作的任务地点还有一点距离，他必须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否则就会触发监狱的规则。
虽然好多人说最近的监狱规则似乎被削弱了很多，可孔浩中并没有抱有侥幸心理。
珍爱生命，远离作死。
这么想着，他匆匆赶到了任务现场——
关押污染物的研究大楼。
赶到现场的时候，监管者们正在安排任务。
这里出现的监管者是活人，而非那些拖拽着锁链，满面死气的监管者。
为首的监管者正是此前与刘光岳正面硬刚的季雅，同时也是巫姿彤的外甥女。
深渊之眼暴动之后关闭也有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监狱内部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展各大派系，除了巫姿彤等人安全无恙的回归，其他派系的领头人物都没回来。
众人以为他们都死了，于是各自又推举出了一位异能者作为新的派系首领，分别是青鸦派的阚椒、骁龙派的戴维，无门派的吕智欣，以及依旧稳坐散派之巅的艾伯。
有人也怀疑过巫姿彤等人，怀疑是她们杀死了楚尉源等人，但是她们却说楚尉源等人还活着，于是人们半信半疑，暂且不与巫姿彤等人计较。
如今各大派系头顶的S级异能者不在，就是他们想要计较也没有办法。
因为除了艾伯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A级左右的异能者。
若他们真的对上巫姿彤，恐怕可以直接买好棺材躺板板。
孔浩中是青鸦派的人，虽然与董青不怎么熟悉，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老大，突然就这么没了，他还惆怅了好长时间。
他愁什么？
愁的是任务的分配，愁的是自己的未来。
果不其然，在他等待期间，自己这一派的人和其他人一样，做着最苦最累的清洁工作，近距离直面那些因为研究而死去的尸骸，他甚至还在这些等待处理的尸骸之中看见了污染物的躯体。
孔浩中闭上眼，有些恶心的脸色发白。
研究大楼看上去光鲜亮丽，设备装潢远比监牢强，可这里面却也蕴含着不少污秽肮脏之事。
比如地下十层的焚烧间，专门处理污染物和实验体的躯体。
还比如地下五层的污染物对战，消耗大量金钱打造的隔离污染的玻璃，将污染物或者变异兽类放置在内对战，玻璃之外则是一排排座椅，由研究员们居高临下地观赏，然后笑着下注放松。
对于部分研究员而言，这是难得的放松节目。
而看得最多的，还是活着的监管者们。
众所周知，监管者的权利在索菲罗监狱内高于一切。
任何监管者都有权利指定犯人进入斗兽场内，以往有董青这个S级的异能者压着，监管者们不好对他们动手，但是现在，一群最强不过A级的异能者，又怎能抵抗得了监管者的控制？
果不其然，孔浩中处理完一批尸体，正准备处理第二批尸体的时候，一个监管者突然指定他成为了下一个污染物的战斗对手。
孔浩中唇瓣微微颤抖：“大人，我、我、我不是异能者……”
“要的就是普通人。”
监管者廖大海问：“怎么？不愿？”
孔浩中敢说不吗？
他不敢。
正是因为不敢，所以此刻他只觉得寒意刺骨，宛若坠入冰窟，孔浩中甚至透过重重人影看见了隔离挡板之后的世界，满是猩红蠕动的血肉、狰狞怪异的污染怪物。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情绪在此刻一点点转变成了茫然。
“说啊！”
廖大海抬脚一踢，力道不重，但轻易将他的膝盖打弯跪下：“你是不愿意？嗯？”
“我、我……”
孔浩中回过神，表情有些恐惧：“不、不敢……”
“不敢？那你还装死？就问你一件事，去？还是不去？”
廖大海说：“去了给你减刑十年，不去加刑十年。”
闻言，孔浩中瞳孔一缩。
去还是不去的答案似乎在此刻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咬牙：“去！”
正在孔浩中打算豁出去的时候，季雅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情况，慢步走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廖大海。”
季雅问：“你在做什么？”
“啊。”
廖大海眨了眨眼，故作无辜：“我在和他聊天啊，你不是看到了吗？”
“……将普通人送到污染物面前送死就是你所谓的聊天吗？”
季雅冷笑：“什么时候，监管者比罪犯还像恶人了？”
“这样不好吗？”
廖大海不以为然地笑：“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不过是让他感受一下死亡的恐惧而已，又没要他做什么。”
“况且……”
他顿了顿：“进入这里的罪犯，哪个不是背负人命在身？”
“难不成你还对这群人产生怜悯了？”
季雅冷漠地看他：“我只是想警告你。”
“监管者的权利不是你用来谋私获取快乐的手段。”
第64章 污染物的美
“监管者的权利不是你用来谋私获取快乐的手段。”
廖大海闻言只好摊手：“好吧，那算了。”
“可惜。”
见有人替自己解围，孔浩中微微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廖大海并不打算放过面前的的人：“不过嘛……”
廖大海伸出手，随手摸了把身边的护栏，然后将干干净净的手指摆在孔浩中面前：“你看看你！做的什么清洁？”
廖大海挑衅：“简直烂到透顶了！”
“你给我重新去做清洁！”
闻言，孔浩中有些委屈：“可……”
“清洁功夫不到家！你给我重做！”
这理由有理有据，孔浩中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求助的看向季雅。
季雅不予理会。
她之前出声提醒是因为他是普通人，再加上下一场是污染物，所以才会出声提醒。
虽然她并不喜欢斗兽场的存在，但架不住这里是监狱长所控制，在自己没有实权的情况之下，季雅也不会多管闲事。
见此，孔浩中只好放弃挣扎，卑微地重新打扫一遍。
虽然这块区域并不是自己的清洁范围，但他还是秉承着认真的原则清洁得一干二净，就连廖大海也抓不住什么毛病，只能遗憾地将人放走。
孔浩中松了口气，离开之前还听到场内传来了喧嚣的吵闹声，似乎是新的一场战斗开始。
但这与孔浩中没有任何关系。
他先是与同伴汇合，随后乘坐着唯一通往地面的电梯，在层层检查之下才踏上电梯回到了一楼大堂。
研究大楼的一楼宽敞干净，宛若璀璨的明珠，在光线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大理石地板犹如镜面般光滑，折射出了光线与倒影，天花板上上华丽的吊饰如同星空中的银河倾泻而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重新踏入大堂，孔浩中竟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余光间看向几个面露焦急，匆匆走过的研究员。
“不是说小心一点了吗？怎么还出事了？”
“听说是有隐藏的污染物，所以死伤惨重。”
“那些监管者呢？安保人员呢？都死哪儿去了？”
“都死了。”
其中一人说：“而且我听说现场还出现了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意指监管者。
孔浩中还想再听，但是同伴已经开始催促，他只好放弃。
而那几个匆匆而过的研究员们踏上电梯，来到三楼之后直接踏入一个编号为KSZ5506号的收容室。
这里面关押的污染物名为啃食者，是一个常年饥饿的孩童转化而成的污染物，实力不强，只有H级，但是对方却拥有异常可怖的食欲，可以将任何东西吞入腹中。
而对方的污染特性也会致使周围的人们产生饥饿感，然后疯狂进食，直到撑破肚皮。
可是当研究员们来到现场的时候，收容室内却没有一滴血迹。
为首的男人屈骅面色一变。
啃食者的实力不强，暂且不管对方是怎么逃脱监狱的控制，单说对方的实力，不少身强体壮的研究员多多少少还是会抵抗一二。
在如此情况之下，周围地面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反抗的痕迹，还有因为啃咬而导致的血迹，足以证明这并非普通的逃逸事件。
“……尸体呢？！”
屈骅愤怒：“其他人的尸体呢！？”
“这、这、这里……”
有人出声提醒：“屈哥，你看……”
“这里有拖拽的痕迹。”
屈骅顺势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零星因为拖拽痕迹而出现的血色痕迹。
但是这个血色痕迹在出现在长廊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而长廊之外……
屈骅果断带人转到监控室调查，可没想到的是，当他在监控室内检查的时候，却发现从始至终，监控之上竟然……什么也没！
他怀疑着的看了眼负责监管监控的男人：“你确定没有异常？”
“当然。”
男人说：“我一直守在这里，确定监控是正常的。”
可为什么监控没有异常！？
这个问题，男人不知道，屈骅也不知道，无奈之下，他只好拷贝了一份监控离开。
等人离开之后，监控室内的男人才伸出手挠了挠脑袋，然后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愚蠢……”
“无知……”
“人类啊……”
他轻声感慨，随即起身来到监控室内的小门——
只见小门之内，一个巨大的肉团盘踞一角，而在肉团的边缘，则是一根根猩红色的肉丝缠绕的人类，他们闭上双眼沉睡，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宛若被丝茧包裹的傀儡一样静谧。
昏暗的房间之内，唯有庞大的肉团还在缓慢地蠕动，伴随着猩红的流光闪过，一个被卵膜包裹的人形生物被肉团吐出。
男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他慢步走到卵膜面前，取来剪刀撕开卵膜，然后将人形生物放出，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身体之上的羊水也干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
男人看着面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对方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灵魂。
没有意识。
它甚至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宛若一个木头。
“又是一个死胎。”
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下一秒，毫不犹豫掏出剪刀刺穿了对方的喉咙。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死亡，然后平静地将其搅碎冲入下水道中，麻木而又熟练。
“呜呜……”
哭泣声似乎从肉团中响起，男人抹掉脸上的血痕，缓步走到肉团身边。
“母亲不哭。”
他在笑，那双眼睛里透出了猩红的色彩，而他的身后，也浮现出了一条血肉形成的尾巴。
“我这是在保护弟弟妹妹们。”
男人的声音轻柔无比：“没有灵魂和意识，它们只能成为人类的玩物，所以……我这是为了他们好。”
“与其让他们成为人类的玩物，倒不如让他们永眠于黑夜之中。”
可是肉团早已失去意识，它依旧在哭泣，似乎在哀悼自己每一个死去的孩子。
十天。
一天4.5个孩子诞生。
可是这些孩子全都死了。
死在他们的亲兄弟手里。
男人，也就是涅米轻声叹息：“母亲真是温柔呢……”
“但是……”
“你的温柔真是无知。”
一群突然出现的污染物，毫无灵魂和意识，只知道站在那里跟个木头一样的存在，对于肉池母巢只不过是拖累。
母巢不需要这群没有意识，只知道拖累的存在。
“还是我好。”
他摸了摸肉团，眼底带着几分病态的激动：“我是完美的，结合了人类的灵魂和意识，拥有了污染物的躯体和能力，不惧污染物的存在。”
“只有我才能陪您到最久。”
肉池母巢呜呜的哭泣，但是可惜，屋内隔音，再加上孩子的死亡导致它虚弱，因此没过一段时间，它便安静了下来，直到下一个孩子再次孕育，温柔的轻哄响起，女人柔美的声音在房间内出现。
涅米转身走出休息室，随后调出新的监控，而后望着毫无异常的监控画面之中出现的监管者——
拖拽着锁链的监管者出现，将逃逸的啃食者拖走，而那些研究员在直面污染与恐怖之下，随后转化成为恶魔污染物。
恶魔一般的污染物被新出现的监管者拖走，只剩下室内因为啃食者撕咬而死亡的尸体。
因为尸体在生前被啃食者拖出去的原因，所以在原地留下了血痕。
而这就是其他研究员没有尸体的原因。
已经被污染了，他们哪里还能留下尸体？
涅米又调转监控，看着监管者拖拽着啃食者一点点穿过长廊走进电梯，这是唯一一个带着污染物在研究大楼内行动的存在。
它的异常引起了涅米的好奇。
于是他帮助监管者们换掉了监控，然后又看着对方将啃食者送到了研究大楼的顶端，那个编号为RY004的收容室。
涅米搜刮了一下人类意识中的记忆碎片，随即反应过来。
“塞……壬？”
那个最特殊的，从深海之中诞生的存在？
可惜监控到收容室内就没了，他无从得知监管者带着啃食者在收容室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监管者与塞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他只知道一点——
他很好奇。
“塞壬。”
肉池母巢拥有如此多的父体，每一个父体的记忆碎片都会在他脑子里过一遍，可是没有一个真正见识过塞壬的模样。
因为塞壬的收容室除了专人负责，其他人根本不允许进入。
但他依旧凭借着记忆中的片段推断出一个事实。
“塞壬……”
“很美。”
美丽对于污染物而言，很稀有。
就像他的母亲，肉池母巢，自污染之后直到现在，赫然变成了一个只知道繁衍的肉瘤。
还有其他的污染物，丑陋的、狰狞的、凶恶的，极少数出现的类人形态，也多是偏向狰狞可怖。
所以污染物的美丽……很难得。
因为美丽稀有，所以他对塞壬的美丽很好奇。
究竟有多么美丽才能让那些人类即使在死后都还印象深刻？
男人的脑海之中逐渐形成了一个美丽的鱼头人身的污染物形象——
所以……
她长这样吗？
第65章 半步癫狂
年余一个喷嚏打了出去。
她缓缓睁开了本体双眼，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是谁？
谁在想自己？
她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最终将怀疑人选落在了玩家身上。
距离重建新手村的活动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了，足足五十多个人的努力，这才勉强将周围的污染物清空，也扩建了基地范围，让原本的基地从一个小小的废弃大楼变成了如今初步呈现欣欣向荣的模样。
而活动结束，新加入的三十多人也终于达到了十级，最后转职成功。
科恩那边没了新的转职玩家，于是想着法子给克拉肯发消息说希望她安排新的事情给他。
生活压弯了他的脊椎，堂堂前任第六军团的团长，此刻竟然还要给人打工。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年余让他不用着急。
因为郗雪已经开始着手第三次玩家内测了。
而这一批的玩家，最少也有三千人！
三千人的数量，难道还不够科恩嚯嚯吗？
听到这里，科恩顿时激动起来，甚至还主动提议帮助克拉肯外出寻找同伴，免得到时候人手不够，可发布的任务也不够。
年余一想：从未见过如此主动帮助自己的牛马！
她好感动。
于是一个消息发过去：【准了。】
见此，科恩高兴的握了握拳：【那老板，你看我那个绩效……】
【给你加。】
年余心情大好：【拉一个人加一点绩效，按照你之前的工资比例计算。】
科恩：【好嘞！老板大气！老板么么～】
【滚。】
年余啪的一下关掉了系统的聊天窗口。
虽然她人不在克拉肯的体内，但是有系统聊天，所以叶塔塔等人到也不担心工作上面的问题。
不过事事找自己处理的确有点麻烦。
年余让科恩和万丽等人留意一下拥有管理才能的人才，打算到时候直接将新手村丢给对方处理，自己只需要当个甩手掌柜就行。
对此，两人一口应下。
而年余最近这段时间基本都在本体之内。
由于获得了监控的控制权，年余对于监控的压制已经不再惧怕，甚至还隐隐有种如臂驱使的熟练感。
也正是如此，年余最近特别开心，特地在水箱里游了好几圈，然后思考着怎么改善自己的收容室。
要足够大的水箱，还要可以阻挡外人视线的水草假山，最重要的是……水中小屋总是要有。
做人嘛，总是要积极向上的。
既然自己本体不能离开海水太长时间，那就让自己多改善一下在海水中的生活环境。
最重要的是……
这么长时间的污染，她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年余将目光落在了韦秩身上。
他的锚点赫然出现在年余的网络之中，在无数明亮的群星之中，他的锚点晦暗阴森，仿佛随时都能熄灭一般。
“韦秩……”
她勾起唇角，伸出手放在玻璃之上，看着站在收容室内的男人，轻飘飘地叹息：“过来……”
“放弃挣扎吧……”
“加入我们吧……”
“好孩子，过来……”
“加入我们……”
无数呢喃私语在他耳边环绕，犹如情人在耳边的亲吻叹息，又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韦秩耳朵微微一动。
男人猛地回头看去，却发现水箱之中，美丽而又神秘的污染物依旧不动如山的沉睡着，那张面容浸泡在海水之中，被镀上了一层幽蓝色的冰冷光泽。
他皱眉。
……幻觉？
又是幻觉吗？
韦秩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出现幻觉的几率越来越多了，居然在工作的时候也能听到古怪的呓语。
男人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后根，随即动作一顿。
他摸到了什么？
粗糙的、坚硬的、带着潮湿冰冷的触感，还有那一碰就会深陷其中的肉感，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碰到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身上，怎会长出这样的东西！？
韦秩再次触碰，却发现皮肤又恢复原样。
好几次了。
这是韦秩好几次感受到的幻觉，还有那徘徊在耳边，清幽如鬼魅一般的呢喃之声，一切都让他无比怀疑自己的污染值——
可距离他上一次注射抗污染药剂还是前天。
这才两天的时间，抗污染药剂就失效了吗？
韦秩并不觉得。
相反，他认为抗污染药剂有用的，因为有用，所以他的意识才能如此清晰，才能不再混乱。
要知道，被污染之后，自己恐怕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到那时，他只会成为一个被欲望驱使的怪物。
可……幻觉又该怎么解释？
韦秩已经说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听到或者看到幻觉了。
思来想去，他只能将原因归咎于噩梦的原因吧。
他心想：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
噩梦日复一日的找上他，每天如此，从未停歇，所以他的精神疲倦，工作的时候还出过不少错事。
但万幸的是，有刘语凝和丁跃进等人的维护，工作还能正常进行下去。
可……繁衍的工作似乎出现了停滞状态。
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取卵子了。
没有材料，他们无法进行，而刘语凝等人想取样本，可韦秩却又拒绝。
韦秩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拒绝。
他只是觉得不能，不允许，于是这项工作一直卡在原地，直到今天，刘语凝再次提出抽取样本。
韦秩没有同意，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疲倦的靠在仪器边缘。
“韦博士。”
刘语凝的声音从他的光脑中传出：“我很难不怀疑您对塞壬产生了什么感情，否则我无法解释您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抽取样本。”
她联通了韦秩的光脑，而后提示：“您这样做，无疑是自断前程。”
韦秩睁开眼，长长的吐了口气：“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
刘语凝说：“我们这周必须提交报告上去，不然监狱长会依照合同，对我们进行辞退处理。”
“你知道的，辞退之后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
韦秩当然知道。
辞退意味着他们会死。
没有一个活人能够走出这个索菲罗监狱，哪怕是研究员。
他们是被囚禁在孤岛之上的可怜虫，凭借着自己仅有的能力，为自己谋求一个小小的生存空间。
可……韦秩有些茫然。
他总觉得要再等等。
即使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等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接受任何亲近年余的存在，除了自己。
男人挂断了通讯，随后抬眼看向年余的方向，目光逐渐深邃，越来越多的痴迷增长爆发，宛若控制不住的潮水涌出，牵引着他的躯体靠近年余，然后将手落在人鱼掌心之上。
韦秩紧贴水箱玻璃，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容，带着神秘妖冶的诡异，动人心魄，吸人灵魂。
“塞壬……”
“……我的……塞壬。”
男人无意识的呢喃，越是靠近，他身上异化的鳞片也就越来越多，直到覆盖到他的眼皮之下，韦秩才猛地回神，脸色大变。
自己这是……又被蛊惑了？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看着面前紧闭双眼的塞壬，瞳孔里的恐惧溢于言表。
“……来。”
他又听到了幻觉。
那是清幽的、宛若才天外飘来的温柔私语：“加入我们……”
“拥抱我们……”
“然后……”
隔离的玻璃之内，塞壬妖冶的面容似乎发生了变化，他看见它猛地睁开了双眼，长长的发丝在水中飘荡，漆黑的鱼尾微微晃动，细细密密的水泡在它的尾巴之下诞生。
它沐浴于海洋之中，在气泡拥吻之下，宛若踏在云雾之中的神，然后笑着，悲悯而又平静地注视着他。
“亲吻污染。”
如果这还不够，那就再加一点猛料——
年余笑着，长长的的鱼尾晃动着，然后伸出手，伴随着空间能力的释放，她的双手缓缓穿过了玻璃的禁锢，轻轻的落在了男人面上。
她捧着韦秩的头颅，潮湿的海水在他的皮肤之上滑下了丝丝缕缕的痕迹，在白色灯光之下折射出了人鱼的相貌。
妖艳的、诡异的、危险的，也是他无法抗拒的温柔和笑容。
韦秩唇瓣微微颤抖。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意识到面前人鱼的美丽。
她简直……就像是真正的神。
人类对她的喜爱与痴迷，从来不只是因为皮囊，而是她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蛊惑，像是无法戒掉的毒，轻而易举夺走人类的爱慕。
而污染物对她的喜爱与痴迷，却往往出现在食欲之上。
年余似乎也很清楚的认知到这一点，所以她冷静地、平静地看着男人沉迷其中，然后看着对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轻轻的蹭了蹭，如同小狗，乖巧无比。
“如你所愿。”
他的眼里是痴迷。
“我的……”
“宝贝……”
他的相貌异变，赫然已经与人类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眼看着对方的头颅正在扭转成为鱼类的形状，年余皱了皱眉，思考片刻之后还是用理智值给他修改了变异方向。
韦秩必须保留人形和意识。
因为他是控制收容室实验的负责人。
只要他偏向自己，那么刘语凝和丁跃进等人就动不了自己。
而且……
年余皱眉。
除了韦秩之外，刘语凝和丁跃进也是在同一时间被自己标记进行污染的存在，可他们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变化？
年余分明清楚的感知到，这几人并非异能者。
她收回手看着韦秩的面容退去鱼鳞，而后恢复了冷静研究员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对方的锚点依旧无比晦暗。
“你……”
年余顿了顿，突然轻轻一笑：“欢迎加入我们。”
“我可爱的……”
“小朋友。”
她如是到道。
韦秩表情晦涩不明。
他失去了人类的身份，以人类的灵魂与污染物的躯壳直面污染源。
在褪去了污染源的控制之后，他的理智逐渐清楚，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半步癫狂——
“你……”
第66章 又来了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唇瓣微微颤抖。
韦秩无法控制自己不断升起想要亲近年余的情绪，就像是无法逃离漩涡的鱼儿，怎么挣扎也只能停留在原地，颤抖着身体，无法控制的害怕惊恐。
因为情绪的原因，年余那边代表着韦秩的锚点也在忽明忽暗，可是因为没有其他污染物的侵染，所以他依旧是年余的锚点，无法更改。
望着面前脸色惨白，瞳孔微缩露出害怕的男人，年余轻轻的笑了一声。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可他控制别人从自己身上取下样本的时候却从未惧怕。
果然，人是双标的。
他可以对她如此冷漠，却受不了她污染他。
“可惜……”
她伸出手，冰冷带着潮湿气息的黑色指甲划过他的脸庞，然后轻轻在上面划出一道猩红的伤痕，尖锐的爪牙撕开了他的皮囊，然后露出了蠕动生长的血肉。
他的伤口在愈合。
而这也是她要让他知道的事实——
“你已经是污染物了。”
她说：“小朋友，何必如此抗拒呢？”
“你总会明白。”
“想要真正抵御污染，只能拥抱污染。”
这个世界的污染物如此之多，每一个污染物都可以成为源头，而每一个源头又能轻而易举的摧毁人类苦心经营的世界。
在刚刚步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年余也想过拥抱人类，希望自己成为人类。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强大的力量，永恒的生命，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年余也不行。
世人总说女人期盼的永远是爱情。
可世人愚钝，在成为女人之前，她分明是个人。
既然是人，那么她也会有野心，有攀爬生长的欲望，还有贪婪无序对力量的渴望。
人的慕强是刻在骨子里的，根入血肉之中无法拔除的尖刺，永永远远的扎在内心之中。
所以在明白污染物到底是什么之后，年余放弃了对人类的偏向，也在时间的推移之下放弃了对人类的怜悯，仅剩下的，是他们活下来，能否给自己提供足够的利益。
或许这就是污染。
年余漫不经心的想着，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温柔刀刺骨：“与其在那里挣扎，倒不如接受事实，乖乖的替我做事吧。”
“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心眼儿小。
男人曾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想让她好好待他？
不可能！
她甚至连系统都没有给他，直接让他成为脱离了网络的孤岛，独自一人享受着绝望的无助。
除了他，接下来还有刘语凝、丁跃进等人——
思及此，年余不再理会情绪崩溃的韦秩，直接加大自己对刘语凝和丁跃进等人的污染。
他们越是表现得很正常，年余就越是想要污染他们。
普通人的抗性到底能高到什么程度？
她很好奇。
至于那位被监管者拽入收容室内的啃食者嘛……
年余眸光一转，穿过重重锚点落在了最新诞生的傀儡之上。
没错。
她将污染物啃食者转化成了自己的傀儡。
这一点还是从巫姿彤等人身上得到的灵感。
从她发现这群人身上有一种全新的污染之力出现，然后将原本独属于奎涟的污染之力吞噬之后，她才意识到，其实污染力与污染力之间可以存在共存关系的。
甚至还会出现吞噬与被吞噬之间的关系。
这与年余之前利用自己的污染之力反制敌方污染之力的行为不太一样。
以前是她对其他污染物的力量是抗拒的、尖锐的，所以她的污染之力永远带着锋芒，对于其他污染物而言是异常危险的存在。
因为感知到了危险，所以它们的污染之力也会随之变得尖锐危险，久而久之，双方之间无法共存便成为了年余的认知。
但是现在，年余意识到，其实污染之力也可以与对方的污染之力共存。
前提是她将敌人的污染之力化为己用，即慢吞吞的、在不被污染物察觉的情况之下吞噬对方的污染之力，并将其转化成为自己的污染之力，最后形成新的锚点。
但事实证明。
这种办法吃力而且不讨好。
因为年余载转化啃食者之后，自己代表着污染的红色光球已经彻底压制蓝色光球，一旦红色光球再次膨胀，那么她的理智将不复存在。
甚至这些天因为年余红色光球的失衡，玩家那边的通道也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居然……下不了线了？”
这是其中一个玩家发现的异常，因为肝了一天，整整八个小时的时间结束，就算自己不主动下线，也会被游戏踢出下线，所以玩家习惯性的卡在最后的时间节点下线。
但是当他按下下线按钮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下不了线了。
不仅如此，游戏居然也没有把他踢下去！
玩家眼前一亮。
是bug吗？！
不！
这哪里是bug！这分明就是伟大的发明！！！
很早就有玩家吐槽这个游戏的八小时限制情况，可是新出的官方通告却说是害怕玩家过分沉迷而设置的防沉迷系统。
玩家心想，八小时也就八小时吧，就当是给npc们放假了。
可是现在，他居然发现了游戏bug！？
这还得了！？
玩！
今天要劳资要玩儿死它！
玩家瞬间放飞自我，带着小伙伴们撸串烧烤，硬是玩了整整十个小时，直到叶塔塔细心的发现有玩家玩了超过八小时的情况，于是这才避免了玩家因为长时间停留而导致污染加重的情况。
郗雪拥有了特殊能力是意外。
年余不想再次出现意外，所以玩家玩了多少小时，她就在第二天克扣了对方几个小时，让对方的灵魂进行自我修复，以免出现状况。
玩家：……
我真谢谢你。
如此美好的夜晚，你居然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玩儿？
官方你没有心！
曾超时间玩耍的玩家们哭天喊地的哀嚎着，冲向官号刷屏，主打就是一个“让我玩！让我嗨！让我通宵达旦熬大夜！”
官方运营小姐姐：……
“我们真的不能开放九小时以上的游戏时间吗？”
运营小姐姐据理力争：“毕竟现在内测阶段，我看游戏里也挺缺人的，既然不开第三次测试，不如干脆给他们开放九小时以上的游戏时间！”
郗雪想也不想：“不行。”
这事可不是她说了算。
况且……
想到自己的能力，郗雪微微皱眉：“八小时是极限。”
她想了想，又补充：“是服务器的极限。”
“不是玩家的极限。”
闻言，运营小姐姐这才消停。
反正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服务器的极限。
郗雪这个借口找得毫无破绽，以至于公司内部人员都信了，于是偷偷在官号下透露给玩家。
玩家闻言也跟着消停了。
哦。
原来是服务器的原因啊。
正常正常，毕竟那么真实的体感游戏，体量大也很正常。
唯有少部分从业者抱有怀疑的态度。
但这些与郗雪无关。
她在准备第三次测试。
这是年余安排交代的。
因为年余发现可以利用污染之力去反污染之后，她就让姬源和潘凤多注意一下外界的污染物躯体。
除了人类的躯壳之外，偶尔也是能启用一下污染物的躯壳。
只是这样以来，姬源和潘凤所消耗的理智点就多了，尽管在有报销的情况之下，他们也只找到了两个合适的人形污染物同化。
将那两个污染物转化的傀儡转成守卫之后，年余将目光落在了深渊之眼。
深渊之眼内部，旧日基地二号已经建设完毕。
楚尉源望着面前的基地，虽然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小的仓库，可是在这个仓库内部，却存在着一个接着一个宛若纵横排列的机器人的监管者们。
这些都是他们特地挑选出来用于给玩家使用的躯壳。
而这个躯壳共计五百，与旧日基地一号的玩家数量相等。
不是年余不想提高数量。
只是郗雪认为一号基地与二号基地等人数必须相同，否则玩家那边不好交代。
最重要的还是一号基地的玩家躯壳数量得跟上，毕竟……第三次测试的数量在千人以上。
一千多个人的测试你弄一千多个同样的职业？
旧玩家会骂官方偏心新职业。
新玩家也会抱怨只能选择一个职业。
所以在一号基地的躯壳数量达到三千人之前，他们才会彻底开放三测。
人。
她缺少一群没有灵魂的人类躯壳。
可……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将死之人！？
年余抓破了脑壳都想不出从哪里弄来那么多人。
思来想去，她只能将目光落在之前被自己认定为威胁的肉池母巢之上。
已经十二天了。
对方应该也诞下了最少五十四个子嗣了。
可为什么这么多天……她始终没有发现对方子嗣出没的踪迹！？
明明监管者已经连续搜查两天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季雅抬眼看着面前再次出现的“监管者”，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又来了又来了！
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季雅偏头，果不其然看见自己的同伴摸出手枪恐惧的表情。
“这、这、这些东西疯了吧！？”
房安安压低声音：“两天了！”
“两天之内居然出现了十次！”
“这谁敢相信！？”
第67章 弟弟
往年虽然也有监管者活跃的时间段，但也只是一周出现个十次而已，那段时间，监管者固然出现的频繁，但却并不会经常碰见活人。
可是现在，两天之内出现了最少十次，而且次次都能被人撞见，这是何等令人惊骇！？
因为有监管者巡视，监狱里的犯人最近都只能当孙子，有一个算一个，老实得一批。就连互相为敌人的犯人在看见监管者的时候也得互相勾肩搭背称呼为好兄弟。
而作为活人监管者，季雅等人的憋屈肉眼可见。
因为他们的工作是巡察和监管犯人，常年走在监狱内部的各个地方，远比犯人更经常和死去的监管者们会面。
犯人们只要乖乖遵守规则就能活下去，但是监管者也得遵守规则努力工作。
若不能努力工作也是触犯规则，而不触犯规则，她们又会碰见死去的监管者们。
在监狱之中，死去的监管者虽然不会刻意伤害工作的活人监管者，可它们身上的污染气息却能导致活人异变。
房安安已经连续碰见了很多次监管者了。
这些死去的存在拥有着同一张面孔，同样的死人表情，还有同样的死尸一般的青紫肤色，让人一眼看过去有种深处地狱的错觉。
最重要的是……
她和死人贴面杀了！
房安安崩溃：“它们到底什么时候消停？”
也幸亏她们这些监管者被送进来之前就已经做了抗污染的抵抗训练，所以对监管者身上传递而来的污染短期之内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连续这么几次会面，房安安觉得自己需要去医务室拿几管坑污染药剂了。
“这些东西……”
季雅和房安安让出一条道路，看着那监管者拖曳着银色锁链缓缓离开，那冰冷泛着寒芒的锁链折射出了周围的光景。
她注意到监管者停下脚步，而后突然穿过一旁的大门，然后轻飘飘的闯入了室内。
隔着一层门板，她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哗啦啦的声音，显然是室内的工作人员被惊动了。
季雅抬眼望向门板之上的牌匾。
“监控室……”
最近这些监管者似乎很爱往监控室跑？
不仅仅是监牢大楼之内的监控室，就连研究大楼的监控室也会出现监管者。
这是年余控制之后形成的行为模式。
年余可以利用它们的眼睛来注视它们所看见的监控画面。
不过这么一来，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就有些可怜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上着班，结果一个转头，突然就看见了一个硕大的鬼影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种压迫感，谁顶得住！？
反正大部分监控管理员顶不住。
除了涅米。
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瓣，目光里透着几分冰冷。
这可真是……讨厌呢。
他都已经刻意控制兄弟姐妹的增加，也隐藏了母亲的存在，可是这些监管者还是不愿放过它们——涅米不是傻子。
他清楚的知道，若非是为了找到它们，那些监管者怎么可能三番两头出现？
索菲罗监狱竟如此容不得它们母子！
涅米阴沉着脸，看着监控之中徘徊在走廊之上的监管者们。
就在他思考该怎么解决如此绝境的时候，男人耳朵微微颤动，突然听到了休息室内细微的响动。
他猛地看向休息室，做好防备之后踏入室内，一眼便看见滚落在地面之上的球体。
半透明的球体之内，一张因为挤压而变形的脸出现，伴随着对方的蠕动，它撕开了肉膜，猛地深吸口气，然后眨了眨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涅米愣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除了自己以外，第二个拥有自由行动能力的存在。
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匕首，蹲下身看着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这是他的兄弟。
他伸出手将人扶起，看着他摇摇晃晃的站定，然后呆呆地看着自己。
“弟弟。”
涅米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哥哥。”
男人张了张嘴，似乎不太习惯的嘶哑出声：“弟弟。”
“我是哥哥。”
他在模仿涅米。
涅米内心的杀心也随之消散，原本烦躁的情绪也在此刻变得温和。
不是无知无觉的傀儡。
也不是麻木无魂的躯壳。
面前的这位是真正的，与自己一样，拥有着新生灵魂的存在。
一个新生的灵魂会对万事万物好奇，也会学习模仿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而涅利便是如此。
涅米上前一步，打算清洁房间的时候，身后的涅利也跟着动了。
他什么也不懂。
可他依旧学着涅利一起，满心满眼好奇的注视他、学习他。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涅利便已学会了走路、说话、打扫卫生和微笑。
涅米心情极好。
“弟弟。”
他对男人说：“要好好和哥哥一起保护母亲，知道吗？”
涅利跟着一起说：“弟弟，要好好和哥哥一起保护母亲，知道吗？”
“错了，我才是哥哥。”
“错了，我才是哥哥。”
“你是弟弟。”
“你是弟弟。”
两人面对面，宛若照镜子一样，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涅米看着对方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嘴角微微下沉。
他突然觉得，自己留下对方或许是一个错误。
正想着，他忽的听到了屋外传来的响动。
有人进来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肉池母巢的位置。
为了避免它被发现，涅米特地将它放在了厨房的位置。
因为厨房大门有隔音效果，所以他并不用担心其他人听到母巢的歌声，再加上监控室的休息室一般属于监控员的专属“卧室”，因此鲜少有人闯入。
监管者们几次探查也不过是搜查各个地方的工作区域，所以肉池母巢才能隐藏如此之久。
可是现在不行了。
当涅米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监控室内竟被好几个监管者围住，那些都是他的同事。
他愣了几秒。
“李沵。”
说话的男人五官深邃硬朗，是典型的西方人的长相，如果年余站在这里，她会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当初要求她必须提供污染结晶的欧内斯特。
“你不在自己的岗位之上，你在做什么？”
涅米回答：“没做什么。”
“是吗？”
欧内斯特挥手，示意身后的同伴入屋搜查。
见状，涅米也没有阻拦，而是询问：“你们要做什么？”
“自然是搜查。”
有人回答：“根据人工智能检测发现，你这边的水用量超了，怎么？你不知道？”
“你放心好了，只是例行检查一下。”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用水量超了就超了，只是根据人工智能的要求和命令，我们还是要先进去搜查一下情况。”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涅米这才明白自己的破绽在哪儿。
原来是因为他冲水过于频繁而导致的暴露吗？
那可真是倒霉。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目光却落在了队伍之中为首的欧内斯特身上。
察觉到涅米的视线，欧内斯塔微微皱眉：“怎么了？”
涅米笑了笑。
“没什么。”
他说：“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在这小小的不足六十平的监控室内，却足足站了十来个成年人，而这些人又分成两拨，一波入内检查，另一波则留在监控室查看监控屏幕之上投影出的画面。
那些都是研究大楼内各个公共区域的监控。
欧内斯塔看了几眼后便失去了兴致。
平时的研究大楼之内，除了研究员和监管者之外，几乎没有几个犯人出没，所以他们并不担心犯人前来闹事。
就在众人安静等待搜查结果的时候，涅米却无声无息的释放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那是由血肉组织形成的黑红长尾，尾尖甚至还带着尖锐的勾刺，宛若蝎尾一样，一节又一节的增长蔓延。
突然，休息室内传来了人的尖叫声。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休息室，由于事发突然，所以没人发现涅米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监控室的门口，将所有人逃离的出路挡住。
有人逃出了休息室。
他们脸色惨白，目光恐惧，在同伴们的搀扶之下颤抖着唇瓣，恐惧无比：“是……是污染物……”
“污染物逃出来了！”
闻言，欧内斯塔面色古怪。
“污染物！？”
“是什么样子的？”
恐惧的人们摇了摇头，想要描述，却发现当他开口的时候竟然根本无法形容。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硬着头皮说：“是肉。”
“好多……好多肉。”
肉？
欧内斯塔回想了一下最近研究院内丢失的污染物，询问：“除此之外呢？”
恐惧的监管者们再次忍着恶心回想了一下，随即目光一凝，落在了涅米身上。
“他、他、他……”
有人指向他：“那里面有两个他！”
欧内斯塔等人不明所以的看向涅米，可涅米却不紧不慢的笑着，慢条斯理：“哦？”
“你是指哪两个？”
猩红宛若血肉组织构建而成的长尾出现，涅米望着面前露出骇然道众人，唇角微妙的勾起。
这就是他杀死兄弟姐妹的原因。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无法保护肉池母巢。
所以那么多无用的存在，倒不如直接去死。
涅米笑了笑，抬眼间看着从休息室内缓步走出的涅利。
“弟弟。”
他说：“与我一起，杀了他们吧。”
话音刚落，涅利也露出了同样诡异的笑容。
猩红的长尾缓缓伸出，赤、裸的男人顶着涅米的面容，同样对着人类虎视眈眈。
“弟弟。”
他学着涅米说：“与我一起，杀了他们吧。”
第68章 喜欢
“嗯？”
年余猛地睁开了双眼。
在她本体之下，刘语凝和丁跃进等人仍处于惊慌失措的污染阶段。
在韦秩的目光之下，这几位同事的污染状态远比自己缓慢很多，可饶是如此，他们依旧在缓慢而且坚定的异变。
年余只来得及让他们保留人形，随即便将目光落在了研究大楼三楼的监控室内。
在这里，她看见了杀戮和血腥，如此惨烈，几乎地面都被染红。
而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生长着血肉一样的长尾的男人们，然后穿过休息室的大门看见了隐藏在厨房之内的肉池母巢。
它的躯体几乎占据了厨房大半位置，而在它身边的两面墙壁之上，则是好几位人类，其中一个人类正是那生长着长尾一样男人的父体模版。
哦。
她就说它藏在哪儿呢。
原来是藏在这儿呢？
正想着，整个研究大楼顿时响起了警报之声，伴随着人群的喧闹之声，研究员们熟练的躲进了避难所内，而新的监管人员也在迅速集结冲向研究大楼。
年余可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在人类还没抵达之前，她率先丢了一个标记给肉吃母巢，而后召唤监管者出现在这满是猩红色彩的监控室内。
银色锁链开始大量聚集，新的污染力量出现在监控室内，涅米望着突然出现的监管者们，面色微微一变。
“是……”
“你们……”
它们是污染者的噩梦，是污染物的囚笼。
银色锁链哗啦啦的冲向两人，涅米带着涅利避开了锁链的攻击，可下一刻却又不得不将人甩飞出去。
新的锁链与他的手掌擦肩而过，监管者们紧紧盯着面前新生的污染物们，目光似乎染上了几分凝重。
年余透过监管者的眼睛看见了它们。
那是两个与人类几乎一模一样的污染物。
她忍不住透过神之视野看向肉池母巢的方向，目光有些不解。
明明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可为什么它的身边仍旧只有两个污染物？
难道……是因为被吞噬了！？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在年余看来，污染物本身就没什么节操。
当然，这没有节操的污染物自然也包括了年余自己。
不过你要是当面说年余没有节操，那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人要脸树要皮，面上功夫还是做一做。
所以年余看着仅剩的两个污染物，啧啧两声：“真是可怕。”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没想到你一个身为‘母亲’的污染物居然还吃自己的崽。”
可怕。
真是可怕。
风评被害*肉池母巢开始哼着歌谣，幽冷清丽的女声仿佛要穿透灵魂一样钻入监管者的脑海之中，伴随着对方轻柔歌声的响起，几名袭击涅米和涅利的监管者们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年余并不在现场，所以她无法听到对方的歌声。
但是她能隐约感觉到周围污染气息的飙升，同时还伴随着她最熟悉的力量。
有点像是……蛊惑？
年余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同样的污染力内还残留着一丝疑似自己污染特性的存在？
她不解的注视着肉池母巢，看着对方身上血肉开始蠕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新的污染物从它体内诞生。
但是对方的卵膜并没有破碎，蜷缩在卵膜之中的污染物也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两个。
两个污染物诞生。
可是它们都在诞下后不久失去生命特征，犹如一颗被封闭的琥珀，静静地躺在地面之上。
而自己两个子嗣死亡之后，母巢开始哭泣，身上的污染气息也随之衰弱，直到下一次子嗣诞生之后，它的污染力量才会回升变强。
年余突然明白为什么肉池母巢会很弱了。
因为它变强的前提是子嗣存活。
而它的子嗣却在诞下之后，因为不会破开卵膜逐渐窒息死去。
子嗣的诞生意味着它的强大，而它子嗣的死去也代表着实力削弱。
最重要的是……年余看向还在与监管者们缠斗的两个兄弟。
对方诞下的子嗣几乎与人类一模一样。
它们似乎是拥有着一半污染物血统的人形怪物。
可惜因为母巢选定的几个父体样本不强，所以涅米和涅利的实力也不算强大，所以在监管者的围殴之下隐隐有了颓势。
眼见着人类快来了，涅米目光冒火，膨胀的杀意让他宛若蝎尾的长尾再次膨胀——
“滚！”
他像是炸了毛的母鸡，将一切试图闯入休息室的监管者们驱赶出去。
涅利也在战斗之中逐渐熟悉了身体，然后学着涅米一起驱赶着监管者的闯入。
可监管者们总是无孔不入。
在年余不留余力的追击之下，越来越多的监管者向着肉池母巢而去，无数银色锁链汇聚形成一张大网，在涅米绝望的目光之下将母巢笼罩其中。
那一瞬间，涅米想过了很多种可能，可是这些可能都在监管者们带着母巢躯体缓缓遁入虚空的时候化作了绝望。
涅利下意识追了上去，伸出手抓住了母巢的血肉一角。
“不……”
他无意识的呢喃，目光茫然：“母……”
“母……”
话未说完，涅米已经抓住了母巢的另一角，与它们一起遁入虚空。
“笨蛋。”
他骂了涅利一声：“要叫母亲！”
涅利原本卡顿的呢喃也在此刻化作了坚定的声响：“母亲！”
尾音消失的那一瞬，监控室的大门随之踢开，伴随而来的是带队前来救人的季雅等人。
但是他们来晚了。
季雅等人望着满地的尸体，震撼无比。
“污染值超标……这个好像还有一点异变的痕迹……”
检查现场过后，房安安脸色微微难看：“但是他们身上的异变痕迹不多，主要死亡原因还是这道伤口。”
她指了指下方的尸体：“这伤口……好像是蝎类污染造成。”
“监狱之内，有收容蝎类污染物吗？”
众人摇头。
“索菲罗监狱内部关押的污染物多是一些特殊的污染物，几乎没有一个蝎类污染物。”
季雅说：“不过类似蝎类的倒是有两个，不过……它们都在收容室内睡着。”
她所拥有的权限更大一些，所以清楚的知道一些研究大楼内部关押的污染物位置。
既然确定不是那些类蝎污染物造成的伤害，那会是什么污染物？
她们开始调查最近失踪的污染物，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自深渊之眼异动之后，索菲罗监狱丢失的污染物居然高达十多位！
而这还是在监管者日夜不休的抓捕之后的数量。
在年余没有控制监管者抓捕污染物之前，那些丢失的污染物数量几乎达到了三十多位。
“难怪最近经常碰见那些东西。”
房安安顿时了然。
不过这样一来，监狱内部恐怕还潜伏着不少污染物。
季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要知道，索菲罗监狱是一个只进不出的领域类污染物，它的污染特性是领域，在它的领域之中，所有活人都必须遵守规则生活，所有污染物都会被压制到陷入沉睡，而少部分人，也就是监狱长那一批拥有了现实权限的人才能获得外出的权利。
想到之前巫姿彤找上自己说的消息，季雅面色微微难看。
索菲罗监狱再次陷入沉睡，唯一能够越过监狱长就能获的控制权没了，她如今只能将目光放在监狱长身上。
但监狱长掌控索菲罗监狱这么长时间，真的能轻易被夺权吗？
季雅想到当时的秘密谈话，心中思索间冷静下来。
为今之计，她还是需要尽快晋升。
而这一次，也许是个机会。
望着满地的尸体，季雅眸光微微一沉。
与此同时，深渊之眼内部空间。
安静悬停在半空之中沉睡的玛门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猩红的双眸穿过了空间的阻隔，缓缓落在了涅米和涅利身上。
“一个暴露狂。”
“一个杀人狂。”
年余总结了一下两人身上的气息，然后淡淡道：“钟铭，去将血肉母巢带过来。”
安全起见，她还交给了他几名监管者控制权限。
等血肉母巢安然在库房内安定下来之后，涅米和涅利两人则被锁链困在一旁的石柱之上。
涅米瞠目结舌的望着面前控制监管者的“人类”，猩红的目光里透着几分不可思议。
居然有人类能够控制污染物！？
这怎么可能！？
可偏偏就是如此颠覆他认知的人，却一脸习以为常的控制着污染物将血肉母巢安排在了库房中央。
年余从天花板上飘落下来，长尾迤逦华美，鳞片清晰可见，她懒洋洋的悬停在涅米面前，伸出手好奇的摸了摸他的脸。
“新生的……”
“污染人类？”
血肉母巢居然还能诞生拥有人类意志的存在？
保持人类理智就已经足以让年余常年阴郁疲倦，可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
“有污染之力……不是人类。”
年余微微眯起双眼。
如果是她的玩家，人形的时候是没有污染之力的，就连血印这个拥有污染物心脏的半污染物也不会出现污染之力。
然而面前的两人即使身为人类，周身也在源源不断散发污染之力。
他们是存粹的污染物。
可是却又拥有自主的意识，所以又不算是存粹的污染物。
念及此，年余顿时失去了兴趣，丢下两个失神的污染物，转而靠近血肉母巢。
也是这个时候，涅利突然喃喃道：“……想要。”
涅米回过神：“什么？”
“喜欢。”
涅利脑海之中突然涌出了几个名词，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年余的方向。
而他的双眼之中，满是对玛门的喜爱。
这种喜爱让他蠢蠢欲动，想要立刻将它融入自己的体内，然后……
与他共存。
第69章 分身到处跑
似乎察觉到了对方垂涎的目光，年余回头注视着涅利，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贪婪欲望。
因为她的注视，涅利甚至在挣扎之间发出了嘶吼，牵动了锁链发出了大量的震动之声。
“想……想要……”
他望着年余，眼神中透露着对血肉的渴望，同时还掺杂着陌生复杂的情绪。
年余不予理会，反正大部分污染物看见她都是这种表情。
比起那些陌生复杂的情绪，她更相信对方是想吃了自己。
她继续污染着血肉母巢，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母巢身上的污染之力逐渐转化成为了年余独有的污染波动。
而当母巢的污染波动转换，年余也获得了母巢的污染特性。
但是它的特性对自己无用，所以年余暂且搁置，转而控制一具玩家所需的职业模板走进母巢。
母巢张开了血肉将它缓缓包裹，伴随着血肉的律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而年余注视着对方，眼里透着几分愉悦。
快了。
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将在这一刻揭晓。
涅米复杂的望着年余。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年余的渴望，那是源自于骨子里的欲望，像是为了掠夺力量的野兽，贪婪的食欲让他失神片刻。
可是年余将血肉母巢纳为自己的锚点。
而涅米和涅利两个身为母巢的子嗣，自然也会跟着母巢一起对她产生了敬佩和喜爱的情绪。
血肉母巢越是亲近她，他们也就越是亲近她。
原本遵从于自己野□□望的涅利也在此刻陷入了迷惘，呆呆地望着年余的方向，可怜巴巴的不知道该听从身体的渴望还是听从母巢的喜爱。
最后，涅利安静了下来。
它选择了遵从母巢的喜爱，原本诞生的食欲也在这一刻化作了平静。
当第一个污染物的躯壳诞生之际，年余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伴随着其中一个职业模板的诞生，新的躯壳开始重新孕育，而年余望着被母巢血肉包裹的污染物，眼里透着几分愉悦。
“巴特。”
她叫来了人：“将它搬进仓库。”
巴特闻言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被卵膜包裹的污染物，嘴角微微一抽。
谁能想到，在此之前，他还是一个看见污染物就会害怕的胆小鬼呢？
他怨念无比的拖着卵膜准备离开，但是当他经过涅米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男人淡淡道：“它快要窒息了。”
巴特：？
谁？
谁要窒息了？
涅米低垂着头，注视着地面之上的卵膜，依稀可以透过卵膜看见一个与之前那个污染物一模一样的脸。
虽然不知道这群人要带着自己兄弟做什么，但出于对同足的爱护之情，涅米还是忍不住提醒：“它们虽然诞生，但却没有灵魂意识，只是一团血肉躯壳，所以没有自主能力。”
“而卵膜之内呆的久了，它们是会窒息死亡的。”
涅米说：“最好的办法是先将它们放出来。”
闻言，巴特哦了一声，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而是主动撕开卵膜将那满是液体的污染物掏出。
这是一个长得和人类相似的污染物，而同时也是职业模板中的异能者。
涅米望着面前陌生面孔的亲人，心情有些复杂。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存活下来的躯壳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
他低头，看着对方的下/半身不禁陷入沉默。
兄弟。
你牛牛呢？
涅米一头雾水，躯壳一脸坦坦荡荡。
巴特带走了那个躯壳，涅米也无从知晓躯壳后面去了哪里，他和涅利被困在石柱之上，被年余晾了很长时间。
楚尉源指了指两人：“你……不管吗？”
年余看向两人。
“不想管。”
年余慢吞吞的说：“他们是污染物。”
言下之意，要想让两人成为自己的同伴，必须还得重新污染一遍，就跟血肉母巢一样。
但是年余已经污染了他们的母巢，所以这会有点不想动。
她眼珠一转，突然间抽到楚尉源面前：“你……”
楚尉源吓了一跳，想要后退的时候，却又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年余，耳根不自觉的泛起了红晕。
“要不，你来？”
年余如是说。
虽然把这两个污染物发展成自己的锚点会加重自己的污染压力，但是用结余的理智点应该还算够用。
要知道，年余可以去郗雪的世界，吸取那些预约了游戏的人群的理智点。
虽然那些理智点需要时间恢复，不如玩家每隔一段时间产生，但在第三批玩家进入游戏之前完全够用。
所以她并不在乎多加几个污染物的锚点。
况且……
年余很好奇，这两个污染物到底是怎么拥有理智的。
楚尉源闻言点头。
“好。”
他负责污染将二人拉入阵营，让其成为自己麾下的锚点。
而他麾下的锚点，只要年余想，她也能看到，就好像一个部门之下有好多个员工，而楚尉源代表的就是其中一个部门。
年余扫了眼两人的污染特性。
嗯？
她大惊。
这两人居然没有污染特性！？
没有污染特性，这意味着他们的对人类的污染影响极小，虽然两人实力低微，在污染物之中只能算是G级的小虾米，但占据了地势环境和人类毫无防备的优势，两人在屠杀监管者的时候依旧毫不费力。
但……
没有污染特性的污染物，还算得上是污染物吗？
况且这两人似乎还保留了自我意识。
年余回想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接触过的污染物，大部分污染物都是具有攻击性的存在，只有少部分是没有攻击性的。
而那些少部分没有攻击性的污染物……年余眸光一顿。
没有污染特性！
是的！
不带攻击性的污染物几乎没有自己的污染特性，就好像玩家之前遇到的石蟑螂，因为没有污染特性，所以即便有了H级的实力，也只是盘踞在地面之上沉睡。
若非被玩家惊醒，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而这一类的污染物基本上很平和。
也就是说，如果那些监管者如果不搜查休息室的话，其实是可以存活下来的，可他们不仅搜查了，而且还发现了血肉母巢的踪迹。
思及此，年余心中一动。
也就是说，没有污染特性的污染物，其实是可以保留自己意识的？
她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巴特身上。
巴特背脊一凉。
“玛、玛、玛门大人！？”
突然被一双赤红眼眸盯上的男人骤然紧张了起来：“您、您、您这是……”
年余盯着他，目光扫过对方锚点之上的污染特性。
在所有污染之后保留理智的人之中，唯有巴特是没有污染特性的。
其他人污染特性多少和自己的异能有关，而这位大概是异能太弱了，所以连污染特性都没了。
“你平时需要维护的理智点是多少？”
巴特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大概也就十点左右。”
按照他平均每个月一千的理智点，一天十点，三十天最多也才三百左右。
而他消耗的理智点远比年余等人小很多，甚至在不算绩效的情况之下，还能拥有结余。
而年余又去问了楚尉源所需要消耗的理智点。
他说一天至少需要一百点。
也就是说，他的理智点入不敷出，之所以能够苟下来，完全靠的是开源节流，俗称——抠门。
难怪最近楚尉源都没怎么看见人影。
原来是因为担心理智点不够所以减少活动？
年余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资本家有点过分了，可有一说一，那不是还有绩效吗？
等等。
年余反应过来，这里连玩家都没有，哪儿来的绩效？
哦，那没事了。
年余摸了摸鼻子，走了。
她回到现实世界，告诉郗雪已经可以准备三测了。
郗雪闻言挑眉：“之前不是说还要等一段时间吗？”
年余说：“运气使然。”
“总之这次暂时开放两百人，大概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然后每个月都可以开放一百个名额。”
“你这一搞不就等于公测了吗？”
郗雪皱眉：“你那边确定没有问题？”
年余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玩家能否掌控的问题而已。
而且不仅仅是玩家，就连NPC的数量也得跟上去，这一点年余和郗雪都很清楚。
可这问题不大。
年余既然敢开，那就敢做。
没有人能阻止她继续安排玩家进入。
“公测就公测了。”
她淡淡的说：“也差不多是时候拓展势力，向着人类世界靠近了。”
人类世界如此多彩。
可她却还困在监狱之中无法离开。
一是因为本体需要海水，二是因为她需要坐镇监狱，让玩家如同勇士一样拯救自己，而当初设立的主线，也是为了能让玩家拯救本体。
所以本体被她丢在监狱之中很合理。
反正她有分身到处跑，所以离不离开都没什么问题。
而人类世界那边……
年余思索间回到了克拉肯体内。
幽蓝的池水之中，潜伏在池底的人鱼缓缓睁开了双眼。
“哇……真漂亮。”
她听见水池之上传来的惊叹之声：“这就是克拉肯生活的地方？”
“小心一点。”
“可别被克拉肯一口咬死。”
玩家真是太雅了小心提醒：“听说上回偷偷摸摸过来照相的玩家被咬碎的脑袋，吓得一整个晚上都没睡觉，现在更是绕着克拉肯跑。”
闻言，烟灰灰捂着嘴巴重重点头。
“好，我小心。”
第70章 人类汇聚
话音刚落，池水流动的声音骤然响起，真是太雅了和烟灰灰两人身体一僵，眼睁睁的望着幽绿的池水表面缓缓浮现出一颗黑色的脑袋。
那双赤红的眼睛如黑夜里的大红灯笼，透着刺骨的冰凉，池水从它的眉眼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水面之上。
烟灰灰两人面露惊恐。
完了！
要被吃掉脑子了！
就在两人准备迎接自己既定命运到来的时候，年余缓缓开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两人眼前一亮，原本慷慨赴死的表情也舒缓下来，露出了几分惊喜。
“是好的克拉肯！”
烟灰灰高兴：“我们可以不用死了！”
“咳咳，要叫克拉肯大人。”
真是太雅了说：“别惹得克拉肯大人生气。”
烟灰灰闻言“哦”了一声，然后巴巴地瞧着年余：“克拉肯大人~”
年余皱眉，从水中飘起，美人面缓缓出现在两人面前，妖冶如同海妖一样，却又带着海洋独有的锋芒和冷酷。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
真是太雅了从“老婆”的盛世美颜中清醒，压下想要和她贴贴的想法，冷静下来。
“额……我们……”
两人犹豫两秒，最后还是倒出实情：“我们想上来拍点照片的。”
“对啊对啊！”
烟灰灰指了指年余身后的窗户，说：“那里，晚上月光照下来的时候特别有感觉，我们想拍一个坐在窗户上的照片……”
因为窗台被做成了内凹形状的曲线，所以光辉洒下的时候，与人的倒影会形成一个天使形状的模样。
两人倒也没有想惊动年余，只是单纯的想去拍两张照片。
毕竟她们两个休闲玩家，除了看风景和种田之外，其他啥也玩不了。
年余无语两秒，本想干脆回本体的时候，余光却突然瞥见窗外的影子。
隔了一段时间没注意，她突然发现克拉肯居住的地方居然多了一些花花草草。
她坐在水池边缘，突然伸手指向那堆新增的花盆。
“那些是什么时候放上来的？”
烟灰灰两人回答：“两天前。”
烟灰灰两人是二测普通玩家。
虽说进度赶不上第一批的内测玩家，但好在幸运，没有因为刺杀一事丢了克拉肯的好感，所以她们对年余的好奇报以耐心的回答。
但是第一批的内测玩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烟灰灰听说，从来没有哪个一测玩家得到了年余的亲近。
咳。
如果说聊两句也算亲近的话……
也算吧。
年余注意到两人身上的衣服不是职业校服，于是又问了一两句，随即得知这些不同于职业校服的衣服居然还是美蜜儿设计的。
她有些吃惊。
这才多久没见，美蜜儿居然进化成了服装设计大师吗？
她决定暂时先不回本体，于是给两人发布了任务，让两人推着轮椅带她外出闲逛。
突然触发了隐藏任务，两人有些激动，于是在其他玩家羡慕嫉妒的眼神之下，美滋滋的抱着老婆……哦不，是推着老婆出去玩儿。
一出去，年余就注意到了很多小细节调整了，比如雕像被雕琢得更加精美绝伦，周围池子里还养了几条污染物小鱼。
虽然污染物小鱼长得有点丑，但是看得久了还有点丑萌丑萌。
除了这些之外，大楼路边两侧都进行了绿化处理，在没有阳光直射的地面之上，还铺上了发光的小石子，都是从基地之外的一个矿场内挖掘而来。
不过因为玩家人数稀少的原因，这些绿化工作只进行了一小部分，再远一点就没有了。
不过这么一来，反倒和郗雪预想中的新手村越来越像了。
当初郗雪设计出的新手村可是结合了科技与污染，现代与古典，庄重却又不失轻盈，后来年余将设计图交给了叶塔塔处理，她倒没想到，叶塔塔居然如此严格遵循设计图来维修。
新的旧日基地焕然一新，新的玩家面孔让她有些失神，直到她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个玩家身上。
“哥！哥！你是我的亲哥！”
老登休走抱着科恩的小腿，一脸虔诚：“求求了！”
“我们真的需要你啊啊啊！”
科恩脸都绿了。
“不去。”
“真就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老登休走说：“就帮我们挡一下那个boss的攻击，就一下！”
新手村建设的活动任务结束，接下来基本都是日常任务，玩家们显得抠脚，于是开始召集队伍进行向外探索。
老登休走等人甚至探索到了旧日基地的千米之外，那里满是30级-40级以上的污染物或者变异动物。
想打嘛，几人等级不够打不过。
不想打嘛，他们探索的进度也跟着卡住，于是他们眼珠一转回来摇人。
至于摇谁？
史清云分析：“叶塔塔常年避着我们走，我想应该不会陪我们出来，况且她还是个童工。”
“美蜜儿不可能，她真要过去了，到时候范围伤害，绝对会误伤队友，容易导致团灭。”
“姬源……算了，他不蛐蛐我们已经算不错了，怎么可能帮我们？”
“万丽奶奶太老，焦昶大哥没空，而那几个新来的NPC我们都不太熟悉，再加上好感度偏低，所以……”
他们将目光对准了科恩。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我们给你钱！给你理智点！”
“求求你了！”
老登休走可怜巴巴。
科恩臭着脸，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给多少钱？”
老登休走：？？？
史清云等人：？？？
“没有五百点理智值我不干。”
科恩抱着双臂，义正严词：“我好歹是堂堂转职大师，怎么能如此随便的跟你们走？”
“五百就五百，我绝不降价！”
老登休走张了张嘴。
夭寿啊。
他们玩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是第一次知道，科恩居然如此有自己的“原则”。
早知道这样，他就早点出钱了嘛！
老登休走瞬间变脸，一脸好哥们的和科恩称兄道弟。
年余：……
望着这一幕，烟灰灰忍不住说：“那些好像是一批内测玩家吧？”
“没错。”
“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哎，咱们五十步笑百步，都一样，都一样。”
烟灰灰不服：“真的吗？难道我们在别人眼里也这样？”
“那倒不至于，不过癫是肯定有点癫的，不信你看那边两个玩家。”
真是太难了指向史清云等人不远处的一个围观群众，她正一边对着空气说话，一边笑眯眯的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仔细一看，烟灰灰反应过来。
这是在做直播呢。
还有其他玩家的景象，比如……穿着裤衩子走出来的玩家一脸坦然的站在服装店门口，刚要踏进去的时候，突然一根树藤猛地将人抽飞。
万丽那带着沧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说了多少遍，再外面不要裸.奔！不要裸.奔！你们这些个娃儿怎么就不听呢？”
被抽飞出去的玩家：“……我穿了。”
裤衩子也是裤，他哪里裸.奔了？
可惜他的吐槽很快就被新的藤蔓抽回去。
“还顶嘴了你！”
万丽奶奶发飙：“你再裸.奔一下试试！？”
玩家灰溜溜的爬起来，给身体套上衣服：“怎么跟我奶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管我……”
玩家动作一顿。
而另一边，姐就是女王双手插兜，带着漆黑墨镜，大摇大摆地晃了晃自己的耳饰。
“窝草大佬！紫色的！”
“听说还是第一个紫色的装备！”
“天呐！这紫色的光泽……这美丽的装备设计……大佬让我摸摸？”
玩家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让她心旷神怡，但是有人试图摸上来的时候，她一个技能甩出去，将人反手踢飞出去，然后冷哼一声，走了。
年余大致的扫了一圈基地内的玩家们，随后又透过锚点看向基地之外的玩家。
野野蔷和白蔷薇蹲在树干之上，低头蹲守下方的猎物。
而她们此次的猎物，是一行风尘仆仆的人类。
有人出现基地之外了。
“隐藏任务？”
白蔷薇眸光一转，随即透过这群人的着装服饰分析：“衣服破败还残留了血迹，身上又异变的痕迹但是并是算严重，应该是和污染物有过非正面的交锋。”
“表情麻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想来遇到的污染不止一个，但是他们都很幸运的活下来了。”
她说：“但是……”
“他们的表情却有点开心，这说明他们的目的地就在附近，而这附近只有我们的旧日基地”
白蔷薇咂舌：“什么时候我们基地出名了？”
是啊。
什么时候旧日基地出名了？
不仅仅是白蔷薇看见了人类，就连其他外出探险的玩家也遇到了不少人类。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跋山涉水而来，风尘仆仆但却满怀希望和开心。
年余透过玩家的眼睛看见了这些人类身上残留的异能波动，也看到了他们身上残留的污染之力。
这是一群被污染的异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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