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沈缨跟着秦戒回了他的洞府,白天像是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过家家,他活了小半辈子,从来没有过被几千双眼睛注目的经历,搞得他飘飘忽忽的,只得和个牵线的皮影似的跟着秦戒完成流程。
现在回到了人少地窄的密闭性空间,他才松出了今天的第一口气。
秦戒是压根就没想歇着,也没想再休养一阵,直接想以战止伤,今天结契,就留一天时间缓冲,后天就想急吼吼地下山干实事去,为此他这会吉服都没换下,就把楚放和周无戎都叫来了。
沈缨想回避,秦戒只道他不是外人,就让他坐在身边,他只好佯装镇定。
两个小年轻很快一前一后地来了,脸色都不太好,依照着约定俗成的礼节跪在了他们面前问候。
沈缨被拜得后脖子阵阵发凉,听着这两人有气无力地说着“弟子拜见师娘”,觉得这场景十分吊诡。
周无戎也就罢了,沈缨怀疑楚放这会心里在画着圈诅咒他,但他看着楚放低着头,露出后脑勺那一团乌黑的发髻,又觉得十分滑稽。
这阵子他就没见过他,前天好奇地问过秦戒这首徒的动静,彼时秦戒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楚放过分闹腾,罚他去面壁静思三天,哪知道这逆徒一不高兴就把头发剃光了,说要顶着一颗光滑的白煮蛋脑袋参加结契大典。
当然了,闹归闹,楚放到底不敢真给敬爱的师尊添堵,于是后面狂吃生发丹,楞是在两天内把头发催生回原状。
沈缨还挺好奇这衰仔光头是什么样子的。
楚放此时通身都散发着怨气,还是一副犟种模样,在他稍后方的周无戎一如既往地恭顺,看起来有点耷拉,眼睛都抬不起来,丧里丧气的。
沈缨搞不懂他又在装什么,有种秦戒楚放在一边暗潮汹涌,他这个狼崽子在一旁又瘫又颓,暗戳戳地想吸引注意力似的,手里就差个敲得邦邦响的大狗专用食盆了。
他们行完礼后本该起来,但秦戒没应声,而是低头看了他们一会,洞府内的气氛顿时就变得低冷,沈缨瞄了一眼秦戒,白天的热闹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余烬,他还是清冷威严的。
沈缨记得原著里秦戒在结契后有个给逆徒起表字的情节,他非常喜欢,正回忆着,就看到那纸面的情节化做现实了。
秦戒伸手放在楚放的肩膀上,沉声叫了他的姓名。
低头跪在地上的楚放浑身一震,但脖子一梗,还是不肯抬起头看他师尊。
“百日前,我收无戎和书成为徒,你说为师给他们取名定字,唯独漏了你,是为不公,今日为师如你所愿,赐你一个表字,你接不接。”
楚放这下激灵了,猛然仰起头来,双眼里几乎要迸出星子。
“敛禁。”
楚放跟着念:“敛、禁。”
沈缨屏住了呼吸,使了好大力气才憋住笑,亲眼看着自己磕的cp在线发糖,第一反应便是想捶大腿鸭子叫。
“楚放,你是我收入门下的第一个亲传弟子,迄今已有十年,为师性冷,行事严苛,在教导你的事态上始终不得其解。你已不是当年的七岁稚子,为师这多年来在待人处事上却几无进益,自不春海回来后,卧病这近月,才顿悟有教徒不妥之错。”
“也许我秦戒从一开始就不该收徒。”
沈缨快要上扬的嘴角瘪下去了,他惊呆地看着秦戒的侧脸,原著里可没有这样的话。
楚放和周无戎也震惊了,两人不同程度地惶恐,楚放膝行向前朝秦戒靠得更近,想要说些什么,秦戒打断了他。
“世间缘来聚散皆一瞬。”
“我不知和你的师徒缘分还能延续到几何,为师是愚人拙修,能教给你的不多,或许你该早日试着挑梁立世,不必再像从前一样盲从为师。你今岁十八,性情如火,赐你敛禁之字是为师对你的期望和祝愿,但愿你今后有新天地。”
秦戒说着看向了沈缨:“为师今日结契,此后也将有新际遇。”
沈缨:“……”
秦戒还没完,他看向楚放和周无戎:“你们二人天生得道,注定不凡,楚放降生时岁星长烁,濯沧出生时破军星如炬,你们各有各的命运因果,为师即使手握通天鼎,也不能叩天扫清你们今后的劫难,未来的险途只有你们自己能走。”
他把手从楚放肩上移开,招周无戎近前:“濯沧,你还记得我当日收你为徒,替你取名时所说的吗?”
“弟子记得。”
周无戎比一旁怔忡的楚放镇定,只是下意识看了沈缨两眼。
“您说,戎即战,唤我无戎,谓我不战,望我一生慕太平,莫要为破军预言所困。”
秦戒拍他的肩膀:“我当日途经妖族,你族灭家破,屠你族者称你生而凶星堕地,来日必以杀入道,那都是妄言,不要被歹人的恶口所惑,只要你一心向着明光正道,就不会有戾气缠身。”
周无戎当即叩首,恭顺又感怀的样子,双眼都红了:“弟子牢记师尊教诲,必日日自省,砥砺修道,不负师尊的期望。”
他还朝沈缨磕了一下,很虔诚乖顺,嘴甜地说道:“也绝不负师娘的关怀。”
沈缨哑然,心想我关怀他啥了?还没“关怀”上呢,于是在心里和系统嚷嚷:“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孝子徒孙的意思。毕竟他前期在主角面前一直表现得很乖,说这话也正常】
但沈缨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不止狼崽,秦戒也不对,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个大胆的想法:“人机,秦戒好像和原著里有一点细枝末节的不一样,他是不是重生了之类的?你能不能查?”
原以为系统这个人机会卡壳或宕机,但它很丝滑地回答了:【他的灵魂波动频率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哦,他一直都是圣白的秦戒,亲爱的小缨,也许是你引出一点蝴蝶效应,出现小变化是正常的】
沈缨有些失落:“好叭。”
秦戒说完这一通交代遗嘱似的慈心严话,便说起后天下山的安排:“三界动荡不平,我和你们师娘约定好了,后日一同下山,前往人族晋国王朝的西境,西边的沙漠深处有巨型魔物破土而出,魔物若再向东,势必会威胁到人族的生存重镇。我们有师门弟子滞留在那里,但那魔物的强大超乎所料,我决定亲自去一趟。”
沈缨侧耳听着,对秦戒所说的那地方有个印象,他记得在原著里,秦戒和楚放前去救灾时已经晚了,魔物已经侵吞到了人族生活的大片山谷,秦戒当时在书里很难过。
但他们在那山谷里阴差阳错地获得了一对法宝,分别是一盏灯和一幅画。
秦戒又拍楚放:“敛禁,你先在太周山内整顿宗门事务,为师和你师伯、你师娘,还有无戎前去救灾,此去若能顺利清剿魔物,我们便速回。”
楚放被他前面的言语震到了,眼下听着自己被留守师门也没吭气,只是肉眼可见地蔫了。
周无戎则是一听自己在下山的队列里就抖擞了。
秦戒交代完就让他们去做各自的准备,两崽子一步三回头,一出了洞府,他就转头看向沈缨,显而易见也是要安排他这的那的,着实是个卷得没边的领导。
沈缨其实也等着逆徒们滚蛋,他先于秦戒开口,问道:“你是后悔收徒了吗?”
秦戒被问得楞了片刻,摇摇头:“不后悔。今日和你结契也不后悔。”
沈缨便朝他竖个大拇指,岂料秦戒又说:“后悔也无济于事,小馋,你也是。”
说着他把手横在沈缨眼前:“你就捂住眼耳,向前走就好。”
*
隔天清晨,沈缨挂着一对黑眼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秦戒的洞府里逃出来。
昨晚,秦戒一晚上没睡,一口水不喝,一刻不停地给他灌输修真界的知识,试图在结契之夜拔苗助长,把他从一个学渣填鸭子式的填成学霸。
沈缨出于体质问题,再怎么修炼修为也高不了,仙盟元老台私下制造如他这样的实验品,首要就是封锁实验物的武力值,因此他在不知所以的他人眼中便是个柔弱残次修士,有一技之长,也有致命之短。
秦戒便想一口气武装他的智慧,希望带他下山后,倘若沈缨不慎孤身一人,也能解决掉躲不开的麻烦。
沈缨被教得脑子差点炸了。
他在秦戒的耳提面命下背了一晚上的知识点,背到日出,秦戒才同意他去休息,这会他便一边跑出来一边和系统哭诉:“我不喜欢学习……我只会烧饭我不会读书啊!”
系统活力满满地反驳他:【不,你喜欢读书,你最爱看狗血文了】
沈缨被大噎一口。
他也没力气跟这个馊人机吐槽了,他现在想赶紧钻到他的大厨房里,在锅碗瓢盆的环绕里躺到厨房里的贵妃椅上睡觉。
沈缨钻进小松林,提着吉服的衣摆三步做两步,哒哒跑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
周无戎这臭小子阴魂不散似的,坐在他那三间厨房门口的石阶上,像只看门狗,正和那只坏脾气的小鸟不弃闹着玩。
不弃的羽毛乱蓬蓬的,炸成了一颗圆海胆,扑扇着翅膀飞在他头上,雄赳赳地想啄他,周无戎把手放在空中勾它来,等它来了就弹它一个脑门崩。
沈缨闹不懂这狼崽大清早跑来逗什么鸟,待要吆喝一声,周无戎看到了他,抓了不弃到手里,风一阵地过来了:“师娘,早上好。”
到近前来,沈缨意外地发现周无戎也眼下青黑,更不明所以地避了避他:“你怎么来了?你师尊昨晚才交代了你一箩筐的东西,你没去准备吗?”
周无戎似乎也噎住了,喏喏说了声都准备好了,紧接着说了个蹩脚的理由:“弟子来照顾您的爱宠。”
说着他略有心虚地捧起被抓在手里的不弃,不弃正打字机一样猛猛啄他的手指,啄不坏,便朝沈缨大声咕咕叫。
沈缨无语凝噎地看鸟。
周无戎不着痕迹地看他。
这时苍穹之上忽然传来闷雷似的声响,沈缨抬头看去,只见西面的天边飞来一只玄黄的巨虎,东边的天空上飞来一条银白的巨龙,二者都是灵力所化,像两只巨型纸鸢强势地逆风飘来。
托秦戒昨晚怒教的福,沈缨这会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玄虎是仙盟第一大门派墨山宗的图腾,银龙是第二门派禄水宗的象征。
这是两个门派各自弄出以灵化形的图腾过来传讯,意为告知三界之中有某地出现重大灾祸,以图腾传讯向来是求助,但墨山禄水两宗兵强马壮,压根用不上向问天宗摇人。
他们与太周山的关系也一般,明知秦戒是救灾狂魔,故意在他结契大婚的第二天传这种东西,无非就是在膈应他。
原著里的墨山宗和禄水宗都有秦戒的死对头,沈缨都很讨厌,眼下仰头望着更讨厌了,忍不住和一旁的周无戎忿忿道:“那两个仗着店大欺客的馊门派!仗着你师尊心地好就狗狗祟祟地搞这搞那的!”
真狗狗祟祟的周无戎嗯了一声,没应声,趁着沈缨没在意他,一味地耸着鼻子轻轻地嗅。
嗅了小半天,没嗅到男师娘身上有师尊的味道。
他的心便落回狗肚子里。
玄虎银龙快飞到了他们上空,这时有两只以灵化形的巨大白鹤从秦戒的洞府方向飞上天,它们裹着金色光芒呼啸着直冲天上,强横又优雅地撞碎了玄虎和银龙。
随后一双白鹤沿着玄虎银龙飞来的方向背道而驰,看样子是要飞到那两个门派的大本营去,他们来挑衅,秦戒便以一对二挑衅回去。
沈缨见状便解气痛快了,方才一路跑来,心里还揣着对秦戒过分严厉的不满,这下又骄傲回去了。
周无戎将他的小表情收入眼底,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更浓重了些,默默地伸手,迅速地在不弃脑袋上拔了根羽毛。
沈缨被自家小鸟的咕咕大叫吵回神,挥挥手想把狼崽子赶走,却发现天空中又出现了一道亮光。
那是一道流星似的暖黄光芒,呈月牙形,稍不注意,便容易将它和此时满天的朝阳之光混淆。
沈缨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原著里他第二喜欢的角色,那个以魂魄之态入道的小天使角色,书里描写他的魂魄姿态就是一道月牙形的光芒。
他当即抓住了周无戎的手指向那道暖光,激动得声音直抖:“无戎,你看,那道光是不是你小师弟回来了?”
周无戎呆了呆,眼神顺着沈缨的指尖,片刻才看清,眉间轻微地皱了皱,回答时声音依旧轻柔含笑:“师娘眼力真好,是师尊告诉您的吗?是的,那就是小师弟周书成的魂魄,他灵魂出窍入云海修炼已有百日,当时魂魄飞上天时就是这个模样,月牙沉香。”
月牙光降落到元周峰旁的五周峰上,沈缨这下全然不想回去补觉了,他左牵狼狗右擎小鸟,悲喜交加地朝着五周峰跑去。
明天就要暂时离开太周山了,他没想到能在今天见到周书成。
原著里写周书成魂魄强韧但身体脆弱,因着在人间乞讨被打断腿而不良于行,沈缨想去看看这个他全书最可怜的小孤儿长什么样子。
有趣的是他刚跑出小松林,就看到秦戒也出了洞府,目朝五周峰的方向,原本淡漠清冷的脸上也有几分惊喜的神情。而在他身边,杵着个挂着一双黑眼圈的楚放。
沈缨一看楚放那鬼样子,就知道这逆徒攻肯定躲在洞府的不远处守株了一晚上。
他坏心略起,撒了周无戎的狗爪子朝秦戒跑去,清清嗓子喊了他一声:“留嗔!”
秦戒那双难得含着笑意的灰眼睛看向他:“小馋。”
楚放脸黑如锅底,周无戎笑眯眯,两人一个问候“师娘”,一个问候“师尊”。
秦戒和沈缨各自应了,随后说起话来。
秦戒昨晚教沈缨背知识时还一副严师的样子,这会倒是挺温和的:“你不是说疲惫不堪,要回你自己的小楼去休憩?”
沈缨笑着指指天空:“被你那两只法力高强的白鹤弄精神了,紧接着又看到你小徒儿的魂魄回来了,就想着我还没见过他,不如去看看他。”
“那我们不谋而合了,走,我带你去。”
秦戒主动拉过沈缨的手,沈缨顿时感到如芒在背,想着楚放在背后干生气的样子,内心充满了“我不助攻谁助攻”的滑稽壮烈之情。
四个人没一会儿就到了五周峰,秦戒带他前往周书成所在的洞府,到地点时,沈缨手心都泛潮发热。
走进洞府,扑面而来尽是暖气,暖烘烘的像是春夏之交的宜人温度,或许正因温度适宜,甬道两端的墙壁上竟长着不少青藤和郁金色的小花。
沈缨满怀期待地穿过一路,终于在尽头看到了洞府内的光景。
一个看起来和周无戎差不多十五六年纪,但瘦薄得多的少年坐在一张暖黄色的石床上。
他看起来显著的营养不良,黄净瘦削的脸,额头上有两颗并着长的红痣,像是把他的血色都吸走了,头发短短的不能全束起来,后脑勺扎着个低垂的小辫,发梢枯黄。
他正坐在床沿,右手里拄着一根木拐,试图要从床上起来。
秦尚比沈缨他们早来,伸着手要扶他一把,他侧着脸高兴地和他说话,说话时露齿笑,露出有好几个缺口的牙齿。
这就是秦戒的小徒弟周书成,后期在头上的师长全部负伤缺席的状况下维持了问天宗的运转,最后死得一口渣一口烟都没剩。
沈缨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孤儿的样貌和他看书时想象的差不多,一样的瘦骨嶙峋。
周书成刚要把木拐支起来,回头就看到了沈缨一行人,嘴巴都没合拢,惊喜交加地挨个喊起来:“师尊,大师兄二师兄,师、师娘?”
沈缨高兴地应了一声嗳,他差点掉出眼泪,系统突然在他识海里上线,给了一个他最不会拒绝的任务。
【恭喜您触发了第四个任务:改写原著里周书成的死亡结局】
【此次任务积分:两百万】
【提示:本任务因难度过大,不做强制要求,成功是最好的,失败了也没关系】
沈缨打起精神来,嚷嚷道:“知道了,冲着这么丰厚的奖励,说什么我也要试一试。”
【^_^】
*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沈缨待在周书成所在的五周峰,陪着他心心念念的小孤儿待了半天,然后一头扎进五周峰的食堂,甩开膀子做了一晚上的食物,做完了用灵力和乾坤袋保鲜,一股脑地预备给周书成吃,把小孤儿感动得眼泪汪汪。
周书成引灵入道的是魂魄,身体素质一般般,和主角团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灵魂出窍时身体休眠,魂魄归位了身体便需要进食。
沈缨特别可怜他,一晚上的功夫把五周峰的储存食粮造了一半,尽管周书成的魂魄归位不久后又会离体回云海上去修炼。
可惜时间不多,日将出时他只得不舍地和拄着拐杖的周书成挥挥手,约定回来再来看他,周书成则摘了所住之地长出的郁金色花朵,编了个花环送给他。
沈缨乐呵呵地戴在头上,火速去小楼把自己一早准备好的乾坤袋带上,把不弃都给塞了进去,随后便去和秦戒汇合。
秦戒看他新鲜,难得轻松地开玩笑:“多好的花环,书成怎么没给我这做师尊的编一个?”
沈缨把花环摘下戴到他头上去:“别累着小孩了,一个花环挨个戴不就好了?”
秦戒眼睛往头上看,样子有些呆:“唔,你说得对。”
说罢他将那金灿灿暖融融的花环摘下递给他亲哥,秦尚一脸严肃地拿着往头上比划比划,说道:“小孩的玩意!”
比划完,他这位成熟的大人便将花环还给了沈缨。
沈缨把花环往头上扣好,秦戒恰时从通天鼎里召唤出了他的坐骑,那是一只长着两对翅膀的四翼仙鹤,收翅落到地上时扬起了好一阵大风。
沈缨一时没来得及按住头上的花环,后脑勺的发梢都鞭打到了眼睛,疼得他捂住左眼扭头去找掉落的礼物。
转身却见花环在周无戎手里稳稳拿着,他的马尾辫发梢也乱飞着抽打到脸上,双眼却若无其事地睁着,还是含着笑意,乖顺温和地把东西还了过来:“师娘。”
沈缨连忙接回,一摸发现花环少了一朵,顿时心疼得要命,连忙珍惜地把它放回了自己的乾坤袋里,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要把它挨个戴在大家的头上。
周无戎也没开口,负在背后的手拢着一朵扯下的郁金花,不过须臾间,那花便被藏了起来。
那厢秦戒控制好了四翼仙鹤,四人便一块登上了鹤背,送行的楚放孤零零地杵在鹤羽下,仰首望秦戒:“师尊,早点回家。”
秦戒敷衍地点了下头,倒是沈缨觉得逆徒可怜了,蹲下来朝他挥挥手,挥完起身差点站不稳,被离得较近的周无戎伸手搭住了。
“啊,谢谢。”
他抽出手去,周无戎觉得像是一朵花被拔了去,心里空落落的,手里也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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