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姜淮将陈回的事说了出来, 顺便还将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反正先祖托梦的事他都和萧靖昭说了,对方知道也没什么。
萧靖昭眼眸微垂, 显出了十二分的认真,认真地听着姜淮的苦恼。
姜淮说完,长出一口气, 感觉心里的担子轻了些, 事憋在心里的时候,负担有点大, 而找人倾诉一番就好多了。
不过说到这个, 姜淮有点好奇地问萧靖昭:“你有没有见过疑似太子殿下的人啊?”
姜淮对太子还是挺好奇的, 按理说太子在安远府, 应该就在卫轩身边, 可他都没有见过疑似太子的人,不知道是对方隐藏得太深, 还是他看人的本事太差了, 但是萧靖昭在军营里,见到的人肯定比他多, 说不定见过太子。
萧靖昭没想到姜淮脑子一转,就想到这方面去了, 看着姜淮满眼的好奇猜测,唇角有些控制不住地往上翘,清了清嗓子摇头道:“没,我在卫将军身边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可能还是藏得比较深吧。”姜淮说道, 忽然想起来什么, 叮嘱萧靖昭,“虽然我和你这么说了, 但是你也千万别特意去找啊,万一被人发现踪迹,你有危险,太子也有危险,就当不知道这事。”
虽说萧靖昭如今和卫轩也亲近,可这件事,姜淮都不敢让卫轩知道自己了解内情,要是萧靖昭刻意寻找太子被卫轩发现,姜淮不知道卫轩会做出什么选择,还是不要去考验人性。
更何况,萧靖昭刻意去找太子的话,如果只是被卫轩注意到都还好,要是被皇帝发现,然后猜测到太子的存在,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因为卫轩发现的话,结果再差也不至于丢掉性命,可要是皇帝发现,萧靖昭怕是会被抓住严刑拷打,试图问出太子的下落,到时候丢命的可能性极大。
“你很在意太子吗?”萧靖昭盯着姜淮。
“毕竟关乎五年,不对,是四年后的平反,怎么可能不在意。”姜淮单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睛回道,“你不在意吗?”
萧靖昭手指轻颤,捏紧指腹,低声道:“自然在意。”
“太子的安危可是关乎我们的未来,所以一定要小心,你之后千万别暴露自己知道这事。”姜淮小心叮嘱道,生怕萧靖昭说错了话。
他和萧靖昭说的借口,对方相信,可卫轩不一定会相信,太子更难相信,毕竟就太子遭遇的事情,姜淮代入一下,在遭遇这一系列事情后,谁说自己是先祖托梦,然后知道他的谋划,他只会觉得对方有阴谋。
就算看在姜家的面子上不杀他,那这五年也肯定是要被监禁起来,想做什么都做不了,更别提像现在这般自在了。
姜淮特意说得严重一点,看萧靖昭听得面色沉凝,担心又吓到他,赶紧又往回找补了点。
“不过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太子殿下宽和待人,就算监禁我,也不会让我太难过,顶多就是不能经商,不能接触生人。”姜淮说着都感觉有点心虚,要说以前的太子宽和温柔,那是可能的,可经历变故后的太子,原文中可是称对方为暴戾之君的,就算现在还不是完全体,性格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他在姜淮眼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萧靖昭忽然有些好奇,只是今天提起太子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姜淮或许会起疑心了,萧靖昭垂眸,装作被姜淮说服了的样子。
和萧靖昭闲聊一阵,姜淮思前想后,猛地发现自己思考上的盲点,他都能知道开个酒楼好打听消息,难道卫轩听到他说开酒楼的消息后,还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他只要将这件事和卫轩一说就是了,如果对方有这个心,自然会隐晦地提出来,到时候他只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按照卫轩的安排做下去就是了,万一卫轩没有这个想法,他也可以选择开或者不开酒楼,反正决定权在自己手上。
想好后,姜淮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去了卫府,将酒楼扩张的事一说。
而事情发展果然不出姜淮所料,在得知姜淮犹豫要不要去外地,或者说京都开酒楼后,卫轩神情微变,显然也意识到这件事可以带来的好处。
安远府离京都有些远,这固然让安远府可以暗暗发展,可也让他们很难收到京都的消息,就算是安排了专门的人手收集消息,可现在也只能收到一些最普通的消息,更多的消息就没有渠道了。
萧靖昭以前倒是有些收集消息的渠道,可现在都不敢启动,就怕早就被人盯上了,要是因为启动这些人导致萧靖昭的踪迹被皇帝发现,那就得不偿失,这就需要他们组建新的消息渠道。
只不过,组建新的消息渠道并不容易,而姜淮这次提出的新酒楼,则是让卫轩发现了一个新方法。
酒楼这地方足够嘈杂,有些人谈事喜欢去青.楼,去茶馆,而酒楼也是个常去的地方,只是酒楼想要能吸引足够多的食客有些难,更别说京都酒楼竞争有多大,卫轩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事,因为他知道他们开的酒楼定然竞争不过。
可现在似乎也不是真的竞争不过。
将事从姜淮手中揽下,卫轩没有直接行动,而是去找萧靖昭,事关重大,他必须先去问问萧靖昭,和对方商量要怎么办。
萧靖昭早就知道这事,在姜淮找卫轩之前就想好了要怎么安排,卫轩一来,刚开口说完,还没问萧靖昭要怎么办,就得到了一份开酒楼的规划。
“你早知道这事了?”卫轩脱口而出,“我忘了,你和淮哥儿住一起,这事你比我早知道。”
卫轩这边安排好了,姜淮这边就将答复传给了陈回,当然,考虑到这个酒楼的目的不太单纯,最后并不是以姜淮出面,姜淮在暗处,而他后面还有卫轩和萧靖昭,但是明面上,是这些酒楼会做炒菜后,野心勃勃地向京都进发,想要让炒菜成为整个大周最受欢迎的菜色。
虽然这么说有点嚣张,但这也是达到炒菜冲进京都,一鸣惊人的最快方式。
几个炒菜手艺最好的庖厨被挑了出来,然后各家酒楼出人出力,每人占了些分红的份额,就在卫轩的安排下,带着人出发了。
……
京都的百姓最近有些不太快乐。
在他们看来,京都向来是最繁华热闹,有什么新东西必然是在京都出现,一些不太流行的东西在外地还要被人当成宝贝一般看待,从来只有他们快人一步,没有别人快他们一步的。
可现在,这个情况似乎颠倒了过来。
毛衣是从外地传来的,后来毛线和毛衣织法传过来,这也就罢了,雪花盐也是外地来的,尽管大部分的雪花盐都是被京都给瓜分了,可在他们之前,一些当地的士绅还是先他们一步吃上了雪花盐。
结果现在,外地又传来了什么炒菜,说是要压其他菜肴一头,色香味俱全,这让不少食客觉得对方夸大其词的同时,又有点好奇。
京都的百姓还等着有人出面反驳呢,毕竟这天下要讲究吃食的,还能有人比京都的厨子更讲究的吗?
然而各家厨子过去吃了,常驻的老饕食客也去吃了,原本骂骂咧咧的话也不说了,虽然嘴里说着各有千秋,但是不骂不挑刺就已经是输了啊。
有心人注意到了,一些世家子弟原本常去一些酒楼用饭,可如今也不怎么去了,常去的酒楼换成了那家长丰楼,甚至因为抢位置起了冲突,这已经足以表明情况了。
而一些官员原本是习惯在其他地方谈话的,可如今也慢慢换到长丰楼来,没办法,长丰楼的饭菜味道确实好,虽然他们主要目的是交谈,但是也不能为了交谈亏着嘴巴。
最主要是请客的那一方下意识就会挑选京都最好的酒楼,这样更能显出面子来,而如今长丰楼就是京都最红火的酒楼,甚至一位难求,而越是这样,一些请客的官员就越喜欢将酒席设在这种地方,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心意。
对于长丰楼的经营情况,安远府那边的消息有些慢,毕竟这一来一回的,就算是起码,也差不多要半个多月。
不过姜淮倒是不担心长丰楼的经营情况如何,他本来就对炒菜很有信心,而安远府的酒楼更是直接展示了一下炒菜对于这个时代人的杀伤力,而京都的酒楼……
姜淮记忆里还去吃过几次,要说味道,和安远府的酒楼比起来是好吃些,做法也更精致一些,但是依旧超不出时代的限制,做法无外乎就是煎炸蒸煮烤,好吃归好吃,可也容易吃腻味了。
炒菜不说别的,就一个菜色新鲜,就足够有冲击力了,最主要的是,姜淮还回忆了一些菜谱,又稍微调整了一下长丰楼的菜色,姜淮自我感觉应该可以对京都的酒楼造成一波巨大的打击。
其他人相信姜淮归相信,可没有得到具体消息前,还是有些忐忑的,好在,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
第52章 第 52 章
陈回兴冲冲地到姜府报喜, 其实长丰楼在京都发展再好,陈回赚的也并不多,可他还是与有荣焉, 以前只有他们学京都那边的菜式,现在总算是轮到他们安远府引领风潮。
姜淮对这个早有准备,不过看陈回这么高兴, 也没有扫兴, 跟着问了几句。
等陈回从消息中冷静下来,意识到这件事中功劳最大的就是姜淮, 对方还没有说什么, 他就先得意高兴起来, 着实不应该。
只是心中实在高兴, 等陈回从姜淮这边离开, 很快就和其他酒楼商量好了,然后将这个消息宣扬开来。
陈回他们倒是没有别的想法, 就是单纯觉得只是自己知道还不够快乐, 毕竟这也算另类的衣锦还乡,不宣扬一下岂不是衣锦夜行。
安远府的百姓对于炒菜有印象, 毕竟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客商都选择吃炒菜,在他们看来, 和其他菜品比起来,这新的炒菜肯定是好吃的,但除了这个印象,要说这炒菜有多么的高端, 百姓倒是不觉得, 因为这也就是一道菜罢了。
直到陈回他们将京都长丰楼的盛况宣传开,百姓们才意识到, 原来这炒菜是可以和毛衣、雪花盐相提并论的稀罕东西,是可以给安远府长脸。
一下子,安远府的酒楼再次迎来了一波新客,这些新客都是兜里有点银子,不能常来酒楼,但是偶尔奢侈一顿没问题,只是以前不舍得将银钱花在炒菜上,可现在,炒菜的名气一下子大了这么多,他们就算舍不得,也耐不住好奇心。
更何况越是兜里银钱不多,不少人平时越是讲究面子,人人都开始谈论炒菜,有人问起他们,他们却回答不出炒菜的味道,这就有些丢面子了,哪怕为了面子,也得来酒楼吃上一顿啊。
而除了这些客人,安远府还迎来了一波外地的客人,以往的外地客人都是行商,可来可不来的,而这些来的客人则是完全冲着炒菜来的。
炒菜的消息也传到那边去了,原本只是从安远府传消息时,有人心动,但更多人都觉得是安远府地处偏远,所以有点创新就大惊小怪的,不值一提,可这次消息是从京都传开的,京都人都喜欢,那他们自然也要尝尝看了。
只是从他们那边去京都就远了,路上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但是去安远府一趟就轻松多了,虽说安远府是边关,可卫轩之前带回来的战果让这些人觉得安远府还算安全,于是纷纷赶来。
这些人一来,吃喝玩乐都是要花钱的,有些人吃得满意了,甚至恨不得带个厨子走。
只是其他酒楼的厨子都不够,哪里可能让食客带个厨子走,有些食客就算在家乡有权有势,可到了安远府也不敢逼迫太甚,卫轩的存在还是让他们忌惮的。
……
时光荏苒,眨眼飞逝。
从睡梦中醒来,姜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安远府的冬天是越来越冷了,明明算下来,也才过去了三年的样子,气温却越降越低,明明去年,在中秋前都还不算太冷,温度也是慢慢降下去的,可今年,连过中秋都有些冷了。
感受身下暖烘烘的火炕,姜淮感觉自己被封印在被窝里,挣扎着试探性地从被窝里伸出一根手指。感受到被窝外的冷空气,姜淮手指抖了抖,慢慢缩回被子,顺便抓着被子压了压被角,避免冷风灌进温暖的被窝。
‘吱呀’声响起,房门从外被人推开,寒风裹着冰雪吹进屋内,好在来人很快就将门关上了。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地走近,姜淮一点不慌,因为光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他就知道是萧靖昭来了。
“不是说想吃叉烧包、奶黄包,后厨做好了。”略微低沉的男声响起。
姜淮从被窝里探出头,看到萧靖昭的脸,哪怕已经看习惯了,可还是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或许是在军中待久了,尤其是这几年萧靖昭还上阵杀敌,军功卓著,和三年前比,萧靖昭脸上的柔和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在萧靖昭手下战战兢兢的属下绝对想不到对方三年前的样子。
而今的萧靖昭,眉弓高挺,眼眸冷硬,冷着一张脸时气势逼人,哪怕是早早入府的方庖厨,这几年也不敢在萧靖昭面前放松了。
唯独在姜淮面前,萧靖昭眉目会柔和一些,而这点熟悉的柔和,加上除去上战场,姜淮几乎每日都会和萧靖昭见面,倒是没有被他的冷脸给吓退。
而且姜淮还惦记着一件事。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看着萧靖昭高大的身影,姜淮满眼都是羡慕。
萧靖昭之前说他二十三岁,姜淮当时是信了的,因为萧靖昭看起来是有些年纪的,可后来,姜淮就发现萧靖昭说的年龄可能有错误,因为二十三岁了,哪怕身体再发育,也不可能跟植物抽条似的继续长吧。
可萧靖昭偏偏就是不断地长高,姜淮估摸着对方都有一米九了,这个身高放在现代都格外突出,更别提在古代了,姜淮这几年来见过的人很多,但几乎没有谁有萧靖昭这么高大。
后来他忍不住,就去问了萧靖昭,才知道萧靖昭当年才十八,所以这几年长高也很正常。
“你是不是还虚报了年纪?”姜淮盯着萧靖昭,试图盘问他。
萧靖昭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姜淮这三年来日子过得无比平顺,唯一不顺心的事便是身高,不知道是不是从小体弱的关系,加之先前在监牢吃过苦,而流放路上,就算有他看护,那一个月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来到安远府后一直没有怎么长。
前一年,姜淮都还好,只是一旬或者一个月量一次身高,毕竟姜淮觉得自己年纪还不算大,而且萧靖昭也没有长高,他也没有什么压力,可后面两年,萧靖昭长高了,姜淮就开始有些着急,变成每天都要量一量身高,生怕自己真的不长。
姜淮对于身高的执念倒不是很大,他也不追求萧靖昭那样的高大身材,但也不能太矮了点,过矮都看不到高处的风景了,于是各种优质蛋白,优质碳水,甚至找大夫给自己调理身体,甚至将方庖厨往营养师的方向培养。
这么大力调理下来,姜淮的身体状态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感受到了这些变化,也跟着慢慢长了起来。
“没有再长了,只是你躺在床上,看我自然觉得我又高了些。”萧靖昭拿起一旁的皮裘,“我知道你不愿起来,不过饭也不能不吃,你先披着这身裘衣,我去给你端饭。”
萧靖昭知道,姜淮不愿意起身就是因为怕冷,哪怕屋子里烧了火坑,可要从被窝出来,却还是冷,姜家也不是烧不起火墙,只不过姜淮又嫌弃烧火墙,屋内干得慌,才不愿意烧。
只是之前没有变天,就算冷,也不至于冷到根本不敢下炕,萧靖昭也就由着姜淮了,可现在却不能了,万一冻坏了,就算姜淮现在的体质调理好了,也要大病一场,虚弱好一阵子。
更何况,姜淮还格外不喜喝药,这一病想要让姜淮喝药,那又更折腾了,所以还是做好保暖最好。
姜淮听出萧靖昭的意思,对方看他不愿意起来,但是又想让他吃早饭,所以准备让他在床上吃饭。
姜淮犹豫了下,还是挣扎着起床,他就算懒散,可在床上吃饭还是有点过于失礼了。
只是姜淮还没起身,就被萧靖昭按住了。
“安心躺着,外面太冷了。”萧靖昭说着,从一边推了一张小桌过来,摆在床边,“你就在这吃吧,吃完就躺好了,我让下人去烧火墙。”
看看小桌子,姜淮犹豫了下,还是顺着萧靖昭的力道倒了下去,只是一提到火墙,姜淮就面露难色。
他也怕冷,可比起冷,他更怕干燥,安远府冬日里本就干燥,一烧火墙,那屋子里就更干了,哪怕放了几盆水,对姜淮来说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姜淮以前没有体会过干燥,然后第一年烧火墙时就被狠狠地教训了一番,鼻子干到出血,脸上更是干到紧绷起来,还好找大夫买了些面脂,才不至于让脸干得太过分了。
可干燥影响的重灾区是嘴唇,脸上涂面脂,哪怕油,但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嘴上涂了口脂,那种油腻的感觉谁涂谁知道,因为过于油腻,导致姜淮涂着涂着就忍不住将嘴上的油脂给擦掉或者舔掉,可不擦又干,又得继续涂。
不涂的话,嘴唇干裂,完全不敢笑,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吃饭都会让嘴唇干裂出血。
为了让口脂好上嘴,姜淮特意拨了一些钱,找了几个大夫,让他们研究下怎么制作润唇膏,姜淮对润唇膏的制作流程不太清楚,但是也看过一些手工唇膏的制作过程,其中的原材料就有蜂蜡,结果好用的润唇膏还没有做出来,倒是做出了口红,又让商队赚了不少钱。
第53章 第 53 章
下人送来了洗漱用水, 姜淮抖着下床,飞快洗漱完,又爬上了床。
“听说又新做了一款润唇膏, 保湿效果不错,我待会拿过来,你擦下看看。”萧靖昭扭头, 看到姜淮脸上还挂着一些不情愿, 知道他在在意什么。
“新的润唇膏?”姜淮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萧靖昭, “是什么口味的?”
说起润唇膏, 草药香气是最早做出来, 或者说这就是润唇膏的原味, 虽然效果不错, 可擦在嘴上,姜淮闻着草药味都有点晕。
改进后变成了淡淡的清香, 可姜淮最想要的是水果香气, 因为润唇膏一般是秋冬才用上,而这个时候, 新鲜的水果就不多见了,秋季还好, 冬日里,存放下来的果子都不新鲜,香气也淡了许多,可越是稀罕, 人就越想要了。
“是甜橙味, 据说很是香甜。”萧靖昭从门外接过下人送来的早膳,转身回道。
“橙子香啊!”姜淮眉开眼笑, 虽然不是他最期待的苹果香,但是橙香他也喜欢。
将早膳放到桌上,姜淮注意到旁边有一支包装好了的膏状物,惊喜地拿起来,一闻,一股淡淡的橙香飘散开来,甜滋滋的,让姜淮想要立刻就擦。
“你不先用饭吗?”萧靖昭出声。
姜淮看了看送来的包子,还有一小碗粥,包子也就罢了,吃的时候可以避免接触嘴唇,但是喝粥就很难不舔唇,他现在擦了唇膏,待会就吃没了,虽然这甜橙味的唇膏闻着是很香甜,但吃起来肯定就不太好了。
姜淮收回蠢蠢欲动的手,老实地拿起包子,一口下去,奶黄馅香甜可口,面皮柔软蓬松,尤其是包子做得不大不小,姜淮四五口就吃完了一个,然后接着下一个。
看着姜淮食欲极好的样子,萧靖昭本来都吃饱了,可也忍不住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姜淮乐得萧靖昭帮他解决一部分早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吃太多,想要控制下饭量,然后被萧靖昭发现了,自那之后,萧靖昭就会催着他多吃一点,时不时地给他塞几口。
这早餐自然也不例外,只有姜淮吃撑的份,绝对没有他想吃却不够的份。
吃完饭漱过口,姜淮就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润唇膏来,因为不是对着镜子涂抹,姜淮手一歪,就将唇膏给涂出了嘴唇所在的范围。
“是不是涂歪了?”姜淮有所察觉,仰头看向萧靖昭。
冬日暖光穿过半透明的玻璃照了过来,红润的唇.瓣上涂抹了一层唇膏,泛着淡淡的光泽,有些扎眼。
姜淮想喊萧靖昭帮他拿下镜子,他好擦掉涂出来的唇膏。
萧靖昭突然俯下身,眼睛紧紧盯着姜淮的脸。
“有什么脏东西吗?”姜淮以为是刚刚吃饭有食物沾在脸上,下意识抬手摸脸。
只是姜淮还没有来得及碰到脸,冰凉的手指已经从唇角微微擦过,带着微微的痒意,让姜淮不自觉抖了下。
“唇膏擦出来了,我给你擦掉。”萧靖昭避开姜淮的视线,轻声解释道。
不等姜淮继续说话,有下人过来通传,说是卫将军和孟大人来了,萧靖昭起身离开。
等萧靖昭离开,姜淮才长出一口气,刚刚的气氛姜淮感觉挺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浑身紧绷,让他莫名地紧张起来。
姜淮手指下意识抚向刚才被萧靖昭碰过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的手有些冷,到现在,这里还有点微微的麻痒,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
这种感觉姜淮以前没有过,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姜淮忽然想起现代的室友提起暗恋的人,说什么递笔给对方的时候,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了,全身就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这么形容的话,他刚才好像就算过电了,虽然没有对方形容的那么夸张。
姜淮陷入沉思,莫非他也对萧靖昭有什么好感吗?
不过姜淮忽然又想起一点,冬日的静电非常厉害,因为越是干燥,静电就越强,刚才该不会是有静电打到他了吧。
姜淮心底刚刚冒出的小嫩芽一下子又被突然出现的猜测给掐灭了,找到个合适的理由后,姜淮也不再继续往下想了,拉了拉被子,继续睡觉吧,冬天就是适合睡觉的好时候啊。
……
正堂内,卫轩孟原和萧靖昭说着什么,萧靖昭垂眸静听,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起来,一股淡淡的橙香在指尖萦绕,因着屋内温暖,香气扩散得也快,哪怕是坐在一边的卫轩也注意到这股浅淡的香气。
虽然并不在意,可卫轩还是忍不住顺着香气找到了源头:萧靖昭的指尖。
萧靖昭喜欢这种香吗?
卫轩脑海中冒出疑问,话语也不自觉停顿了一下,孟原何等敏锐,自然也发现了卫轩的小动作,顺着卫轩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注意到萦绕在萧靖昭指尖的淡淡橙香。
“这是昨日制成的橙香润唇膏吧,还正想和魏大人说呢,没想到魏大人就已经拿到了。”孟原是卫轩的幕僚,本来不该知道润唇膏的小事,可谁让润唇膏关系着安远府的税收收入呢,药坊那边一做好,他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就有新品出来了?”卫轩也起了兴趣,“用得怎么样?”
如果可以的话,卫轩希望这润唇膏早点拿出去卖,口脂自古以来就有,姜淮之前让药坊的人意外做出了口红,然后又弄出了一些润唇膏,刚开始卫轩还不太在意,毕竟在他看来,这只是擦在嘴唇上的东西,哪怕一支唇膏的量并不算多,可想要用完也不容易,自然也就赚不到太多的钱。
可很快,市场的反应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嘴巴,让他知道口红和唇膏的魅力。
一开始还只是口红卖得好,毕竟一般也只有干燥的时候,唇膏才有用武之地,可后来,唇膏和口红成了一套,因为有女子擦过唇膏再去涂口红,感觉嘴唇没有那么干涩了,擦着更为润滑,口红也更好上色,还不伤嘴唇。
这一下,唇膏蹭上了口红的东风,直接从一款秋冬限定产品变成了一年四季都能畅销的商品。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唇膏和口红哪怕天天涂,嘴唇就那么点,也不好用完,但是新品出现了,变一个颜色,变一个包装,换着改变口红.唇膏的香气,一经推出后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甚至一些包装精致,颜色奇特的口红.唇膏,哪怕用的人少,可买来收集的人却不少。
不过以往的香味中,大多都是花香气,这甜橙香倒是头一次见。
卫轩说着,朝着萧靖昭脸上看去,在他看来,萧靖昭手上残留的甜橙香气肯定是擦唇膏时留下来的,刚好看看这唇膏的效果如何。
只是这一看,卫轩愣住,萧靖昭嘴唇一点也不像是擦了唇膏的样子,甚至哪怕擦完后再次擦掉残留的香气都没有。
既然不是萧靖昭擦的唇膏,那他手上的这点唇膏是从哪里来的。
卫轩心底有些困惑,但是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和孟原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转而谈起其他公事。
要说起来,安远府这几年是越来越红火,因为定安卫每年都要打击草原蛮族,打得蛮族抱头鼠窜,而一些蛮族部落之所以聚集起来攻击大周,也是想占便宜,他们都算是墙头草,哪边强大就倒向哪边,之前草原蛮族强盛,他们就跟过去了,而今显然是大周更加强盛,他们自然就调转了旗帜。
当然,这里面,毛衣的功劳也不小,养一养羊,然后剪羊毛卖钱,或者手工纺线编织毛衣,多多少少的也是一条出路。
尤其是安远府这几年的商业发达,也时不时的草原通商,有钱赚,又有保底的退路,这些部落自然也就都懒散了下来,如今他们才是最希望不起战事的人,毕竟没有战事,他们有钱赚,也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别看双方现在好像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一旦开战,什么商业都会断掉,就算他们和大周关系再好,可他们不能放弃草场,到时候还是会被战事裹挟,所以还是不起战事最好。
而除去这些,姜淮的贡献也不小,卫轩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淮脑子里有那么多点子,有点想法,捣鼓一下,改善了姜淮的生活,拿出来后还能赚钱,哪怕有些是小钱,可这些小钱却又实打实地改善了安远府当地百姓的生活。
当然,安远府日子过得好也离不开皇帝的‘帮扶’。
一是皇帝对萧靖昭的扶持,卫轩最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差点以为皇帝是发现了萧靖昭的问题,来试探的,直到后来,皇帝为了提高萧靖昭的地位,虽然依旧拖延,可居然还是给了些粮草,这让卫轩只能相信,皇帝是真的没有认出萧靖昭。
而这么一帮扶,也着实是减轻了安远府的经济压力,毕竟赚得再多,花钱的地方更多,能从皇帝手中拿点银子粮草,也算是给他们省了点。
二来就是皇帝送来的文官,安远府武将多,可文官并不多,更别提有能力的文官,但是这几年下来,皇帝贬谪了好些官员,安远府就能从中顺水摸鱼,一下子就给安远府捞了好些有能力的文官。
本来一些文官也不该贬到安远府,可因为皇帝的这些操作,底下其实已经有些乱了,只要安远府这边的动作小点,除了文官本人,和其他格外关注的人,都没人知道这些官员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第54章 第 54 章
这些被贬谪的文官不被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贬责完,只要这些官员不再出现在他的目光中,皇帝自然也不会去想这些文官去了哪里。
而在朝堂上留下的官员, 一部分为这些官员担忧,但是皇帝偏信奸臣小人,他们留在朝堂上也是自身难保, 自然也没有办法多关注这些文官去了哪里。
而格外关注的那些官员, 就算发现了一点问题,可他们也不敢动什么手脚, 只能偷偷观察, 发现这些人被送到了安远府, 一个个都是庆幸不已。
他们倒是没有想过萧靖昭就在安远府, 卫家带走这些文官是想用他们来治理州府, 只当卫家还和之前兴盛时一般,为皇帝的荒唐行为善后。
毕竟这些文官要真按照皇帝的安排贬谪下去, 路上的病死, 抵达贬谪地后病死的,绝对都不会少, 这去了安远府,还算是多了一条活路。
放以前, 安远府也是苦寒之地,可这几年,安远府在京都人眼中也从苦寒之地变成环境虽然苦寒,可好东西也不少的好地方。
据说安远府附近州府的富贵人家都常去那边玩, 因为安远府将吃喝玩乐的地方都准备妥当了, 去玩的人都玩得不亦乐乎,离开前还要带上不少新品特产, 有些卖得多,又恰好买到一些人急需的产品时,回来的路上转手一卖,这一路上吃喝玩乐花掉的钱都能赚回去。
当然,毕竟不是每一样货品都能让人高价收购,这就要求买货的人眼光足够敏锐,提前猜准什么货物才是最畅销的。
一开始只是有个别人这么做了,可等对方赚到一笔钱,大肆宣扬下,不少去安远府游玩的人都选择多买一些回家,不过一部分家资不算丰厚的,胆子也小点,只敢稍微多买一点,实在不行还能自用,就算如此,也还是让安远府又多赚了银子。
更别说有钱的人,他们买起来就更多了,因为他们买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炫耀自己眼光精准。
这些消息都直接传到了京都来,让不少京都人都有些羡慕,只可惜安远府距离京都实在是有些远,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办法过去,也只有一些商队去得频繁,至于世家大族,哪怕对安远府有兴趣,可除非实在任性,也没有几个人闹着要去安远府一趟。
只是这么一来,安远府在京都人看来就有些不一样了。
因着这点,后续再有官员被贬谪时,注意到有人动手脚,知道情况的官员都偷偷地帮了一把,将破绽都抹得干干净净,任谁都发现不了不对劲,除非有认识官员的人深究这点,都追到贬谪地去,才可能发现真相。
不过朝堂上被皇帝提拔起来的臣子们怎么舍得浪费时间精力去追查这些失败者,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被皇帝厌弃了的废人,不管有什么想法,只要切断他们和皇帝的联系,让皇帝再也看不到他们,这些人也就没有翻身的能力。
就算有些谨慎点的发现有问题,可他们去追查,其他人不追查还攻讦他们,追查也持续不下去,不得不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朝堂的斗争上。
而这么三年下来,那些提供帮助的官员意外发现,他们之前的行动竟然帮到了自己,因为他们有些人也成了被贬谪排挤的一员。
朝堂上留下来做事的人越来越少了,有些人哪怕没有被贬谪流放,可也丢了官职,赋闲在家中。
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如果卫轩回京都,大概会惊讶地发现朝堂上熟悉的人影少了许多,而留下来的要么只在朝堂上当个木头人,对于任何事都不发表看法,只埋头干活,要么就时不时在家歇着,因为被气的。
留在京都的官员都不懂,皇帝怎么就变得这么快,现在再回想四年前,简直恍如隔世。
四年前,他们都以为那只是皇帝被人蒙骗,或者说一时放纵,即便卫家和姜家在这场放纵中损失惨重,可官员们讨论归讨论,对皇帝还是敬重的。
可现在回头看看,四年前已经是最好的时光了,之后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身边熟悉的有能力的同僚被一些小人攻讦,或贬谪流放,或赋闲回乡,处境更差些的甚至直接性命不保,而现在再看,被打包打走去了安远府的犯官居然处境更好。
留在京都还有些良心,又知道安远府情况的官员,一个个的甚至恨不得自己也能去安远府算了,安远府虽然偏僻,可如今也只比京都差一些了,在那里,起码是做些实事,好过待在京都受气,还要受良心谴责。
只是皇帝快乐地贬了三年的官,如今也发现这朝堂上满是拍他马屁的官,做实事的官员少了,虽然这些做实事的官说话让他不开心,可也不能一个不留,也不怎么贬官了,让这些想走的官员都走不了。
至于说直接辞官,然后再去安远府,这些官员也做不出来,更何况他们也担心真这么走了,万一被皇帝发现端倪,那安远府那边岂不是要暴露了。
刚开始的时候安远府这么做,他们还当是卫家为皇帝善后,可现在,朝堂上不少有能力的官员都被安远府接走安排了,还真在官府里做实事,他们想这么说也说不出来了。
虽然不清楚卫家到底是想造反,还是有别的心思,可其他官员已经默认,安远府那边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那这不对劲的情况自然不能让皇帝注意到。
当然,一些人心中已经有了些隐隐的猜测,但是这个猜测谁也不敢说出口,都只在心中不断地揣测,太子是不是就在安远府,不然卫家怎么敢接收这么多文官过去,要知道卫家这么做,除非卫轩是真打算造反,不然不管之后是谁继位,只要发现这事,卫家自然要被忌惮。
没有哪个皇帝能忍受自己手下的官员曾经受过一个武将的恩惠,这不是一两个官员,这么多官员,加上卫家的军权,哪怕卫轩没有太多想法,也容易动摇国本,可要是太子在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更何况那些文官也都安稳地在安远府做事,他们远在京都不了解情况,这些人就在安远府,说不定就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只是怎么一个个的都不吭声,一点消息也不透露,让他们这些在京都的人都忐忑不定,只能满脑子乱猜。
留守京都的官员都有些烦闷,只是他们也知道,这消息只能放在心里猜测,不能落在纸上,哪怕是让人传话,可谁知道这消息传递的时候是不是会出问题,万一被人发现,那就麻烦大了,毕竟这四年,皇帝虽然对安远府也有些关注,但不像是猜测到这点的样子。
这要是因为通消息导致暴露,他们都不敢想象这一幕。
如今,他们也只能想要安远府这边要有什么行动,那就快点行动吧,让他们早点知道卫轩到底是想干什么,这么猜测太煎熬了些。
这些官员的焦虑萧靖昭和卫轩并不清楚,不过,蛰伏这么几年,也是时候该行动起来了,卫轩和萧靖昭聊完了其他公事,就说起这件事。
现在算是最好的时候了,经过这些年的打击,草原蛮族已经是不敢动了,有些甚至选择往西北处搬迁,避免每年都要被定安卫锤一顿,这一锤又一锤的,哪怕有些部落血厚,还可以掠夺其他部落,也着实吃不消。
与其在大周这边挨锤,还不如往西北走,虽然那里更加苦寒一些,可南下更难,两条路,一条是彻头彻尾的死路,另一条虽然艰难,可还算是活路,要怎么选,这些人还是有自己的判断。
而没有这么蛮族的存在,卫轩敢断定,皇帝肯定会想削减兵力,哪怕萧靖昭在皇帝眼中还是自己人,皇帝这些年为了扶持萧靖昭,还给了不少粮草,可一个萧靖昭带来的好处还不足以让皇帝继续容忍安远府拥有这么多的兵力。
之前能有这些兵力,还多亏了安远府这边一直说草原蛮族如何凶残,每年都要犯边,加上这些草原蛮族在草原是真生活艰难,总是南下掠夺,皇帝是真担心这些蛮族打进大周,毕竟从安远府到京都虽然远,可关卡没有太多,一旦被攻破了,以草原蛮族骑兵的速度,抵达京都的速度极快。
为了自身安全,皇帝才让安远府屯兵抗击蛮族,可要是蛮族往西北走的消息传开,哪怕只是走了一部分,皇帝肯定是要削减兵力,或者说将这部分兵力分散到其他地方。
如果他们还要维持明面上对皇帝的恭敬,那这件事只能拖延一会,却不能直接反对,所以现在的选择很关键了。
是继续蛰伏,积蓄足够的能量,还是准备掀桌子了。
“距离太子造反,已经过去了四年多吧。”萧靖昭忽然开口道。
卫轩不明所以,可还是点点头,确实已经四年多了。
萧靖昭闭眼,脑海中闪过东宫被熊熊火焰点燃的模样,同时闪过的还有姜淮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五年后太子登基,姜家平反。
他当时并不相信,不光是因为不信托梦这一说法,也是因为他觉得五年的时间有些短暂了,哪怕皇帝做事荒唐,可五年的时间,他想要造反成功,概率也极低,可谁想到,这才四年多,皇帝居然已经自毁长城,而安远府竟然也积蓄够了充足的力量。
时间确实差不多,该行动了。
第55章 第 55 章
等谈完事, 已经到了午时,孟原选择告退,可卫轩却没有动, 选择留在姜家蹭一顿饭。
要说这安远府哪里美食最多,厨子手艺最好,毫无疑问就是姜家。
许是因为姜淮将炒菜的技法传了出去, 每个学会炒菜的庖厨在创造了一道新菜式后, 都不约而同地将菜谱拿了出来,送到姜家, 这也算是他们的一份心意。
一两个庖厨送来的菜谱不多, 可随着炒菜逐渐发扬光大, 送来的菜谱越来越多, 而方庖厨作为姜家独有的厨子, 自然也将这些菜谱全部学到手了,对方厨艺本就了得, 更不要说还吸收了其他庖厨的经验, 这下厨艺就更加精湛。
和方庖厨比起来,自家的厨子就差得远了。
临近午饭, 姜淮抖抖搜搜地爬了起来,穿上厚实的衣物, 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的,才顶着风去了偏厅用饭。
“卫哥!”看到卫轩,姜淮懒洋洋地挥了挥爪子,算是打个招呼。
“你又这么晚起, 若是姜太傅看到你这样……”卫轩对于姜淮的晚起习以为常, 只是想到刚才和萧靖昭说的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若是不出意外, 明年他们就能回京都了,姜淮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姜太傅他们也得回京。
以姜太傅的性情,看到姜淮如此懒散的模样,恐怕会看不惯,姜淮就得吃苦了。
“再见祖父得回了京都吧。”姜淮打了个哈欠,“等那时候,祖父肯定要忙于政务,哪里会待在家中看到我晚起,只要瞒严实点不就行了。”
“再说,说不定我到时候会在京都买房别居,这也不一定嘛!”
卫轩顺着姜淮的说法想了想,不由自主点头,以姜淮如今的家业,住在姜府或许还不如出来住舒服,至于说姜家其他是不是会不同意,以他对姜淮如今的了解,对方已经能决定自己的事了,更何况还有萧靖昭在一边。
不对……
卫轩一个激灵,姜淮怎么就想到姜老太傅回京都的事,态度甚至如此笃定,就好像知道什么。
如果姜淮参与进谋反的事,知道一点内情,卫轩反应都不会这么大,可姜淮,哪怕对方为谋反之事提供了帮助,可他们都没有让姜淮参与进来,因为这事太危险,压力也太大了。
最主要是萧靖昭的态度不太情愿。
可现在,姜淮的态度让卫轩怀疑姜淮是不是知道什么。
卫轩有些忧虑,但是转念一想,姜淮现在知道一点什么,也没大问题,因为马上就要发生巨变,姜淮提前有点心理准备也挺好的,毕竟到时候什么都变了,萧靖昭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姜淮不知道他的一番话让卫轩思虑变重,坐到椅子上,等着上菜。
这天冷了,炖菜和汤都不好太提前做,不然要不然口感变差,要不然菜品就有些凉了,炒菜就更别提了,如果不是现做,稍微耽误一会,猪油凝结成白色的油花,菜也凉了,根本就吃不下去。
偏厅也是少了火墙,暖烘烘的,姜淮暖了暖身子,才皮裘脱下,走路的时候穿着没事,可吃饭的时候也穿着,就有些束缚手脚了。
姜淮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有水珠在嘴唇残留。姜淮不自觉舔了舔唇,将水珠舔走,也顺带着将残留的唇膏也舔去了一部分。
不过这一舔,倒是让姜淮发现这新润唇膏效果是真不错,擦在嘴上的油腻感不重,他还以为是轻薄款,但是不太保湿,可现在嘴唇居然还保持着微微湿润的状态,这效果真是太好了。
姜淮忍不住拿出唇膏准备再擦一层,只是还不等他擦上,姜淮就看到卫轩一直盯着他看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似的。
姜淮下意识低头,在身上逡巡一圈,没有问题,衣裳没有穿反,也没有污渍,难道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淮哥,这唇膏是……”卫轩开口,看向姜淮手上那支唇膏的目光很是严肃。
“这是刚做出来的新唇膏,我试了一上午,效果特别好,卫哥你要不要……”姜淮以为卫轩是好奇,说着拿起唇膏想要让卫轩试试。
“不用了。”卫轩猛地摇头,见姜淮愣愣地看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挤出一丝笑容来。
“这唇膏甜橙香气太浓了,不太适合在军中用。”卫轩找了个借口,当然,也算不得是借口,甜橙香气虽好闻,却不符合卫轩的喜好,在军中要用这种甜橙香气的唇膏,也有损将领威严。
萧靖昭过来时,就看到卫轩沉静表情下的不对劲,似乎是透着淡淡的焦虑,尤其是看到他来,表情更是微微一变。
而姜淮……
姜淮看到萧靖昭到了,高兴起身,拉着萧靖昭坐下,兴高采烈地和他说起方庖厨最近做出来的美食,明明说的是最寻常不过的话题,却让萧靖昭微微皱着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在萧靖昭进来后,卫轩就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看到萧靖昭面对姜淮时的状态,提着的心是彻底沉了下去。
萧靖昭指尖沾染了残留的唇膏,而姜淮恰好擦了唇膏,而这唇膏还是刚刚做好送过来的,那什么情况下会让萧靖昭指尖沾染唇膏呢?
卫轩也想说服自己,或许是萧靖昭拿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但是现在萧靖昭的表现让他很难说服自己。
而且哪怕唇膏的猜测是他猜错了,可现在萧靖昭的表情做不得假啊!
卫轩冥思苦想,发现了一件因为过于寻常,导致被他忽略的事。
这三年多里,萧靖昭的脸是越来越冷,行事作风也是冷酷无比,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太在意。
为什么呢?
因为在军营中,大部分的将领都会保持一个冷脸,好威慑下属,毕竟军中将领若是没有威严,就管不住手下的兵士,更何况萧靖昭在战场上阵杀敌不少,神情愈发冷硬也实属正常。
可除了军中,卫轩最常见到萧靖昭的地方就是在姜家,而在姜家,哪怕姜淮不在身边,萧靖昭的态度都会变得柔和一些,仿佛在这里和别处就是不一样。要是姜淮在,那就更别说了,眉目柔和到卫轩恍惚地以为现在还是几年前。
长年累月下来,之前身处其中,卫轩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乍然清醒,卫轩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什么感情才能让萧靖昭面对姜淮,甚至只是待在姜家,都能表现出和在外面截然不同的神态呢?
卫轩脑子里猛地冒出一句话:如果这都不算爱!
这话是他偶然一次听姜淮说起的,当时觉得这话挺有意思,可现在,发现这话套到了萧靖昭身上,卫轩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什么态度来面对。
这顿饭做了不少卫轩喜欢吃的菜,放在平时,卫轩能大吃一顿。可现在,看着姜淮和萧靖昭你给我夹点菜,我给你盛汤,时不时还要递块帕子给姜淮擦手,萧靖昭对着姜淮的各种呵护,卫轩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卫哥,你才吃这么点?”姜淮吃饭间隙还注意着卫轩,发现他才吃了那么点,顿时有点担心。
“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姜淮问着,扫了眼桌上的菜色,他虽然不全记得卫轩的喜好,可也看出这桌上有好几盘菜是卫轩很喜欢的菜色,可如今,这几盘菜卫轩似乎都没有动过。
姜淮吃了一口他也没有吃的那道菜,味道和之前一模一样啊,没有什么问题。
见姜淮注意到卫轩,萧靖昭停下手中的动作,跟着看了过来,卫轩被他看得心头一堵,更加难受了。
“没什么,只是早上吃得似乎有些多了,刚才又在想事情,就忘了吃。”卫轩笑了笑解释道,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其实他哪里还吃得下去,只是不想让姜淮担心。
从姜家出来,萧靖昭被姜淮催着出来送送卫轩,放在平时,卫轩定然是有些话想和萧靖昭说,可如今,一路沉默地出来。
“……”卫轩看着萧靖昭,喉结滚动,有些话想要说,可对上萧靖昭的目光,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卫轩首先撑不住,挪开视线,有些丧气,心底却也松了口气。
他就算知道了萧靖昭的心思,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劝阻?
卫轩清楚,他是劝不动的,不提现在,就三年多前,萧靖昭就已经有这个苗头,只是他发现归发现,说了一些话,可也没有多说什么,那个时候萧靖昭和姜淮才接触多久,他都劝不动,那现在说再多,怕也没用。
至于支持,卫轩清楚,他也说不出口,如果萧靖昭喜欢的不是姜淮,为了让萧靖昭高兴,他是不在乎被喜欢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想法,会怎么样,可姜淮要是真和萧靖昭在一起,生前还好,有萧靖昭在,总不至于让姜淮受委屈,除非姜淮不喜欢萧靖昭。
可身后名,帝王所喜的男子能有什么好名声吗?想到史书上的佞幸记载,卫轩心情沉重。
第56章 第 56 章
“卫哥是什么情况啊?”看到萧靖昭大踏步地回来, 姜淮探头,脸上挂满好奇。
卫轩刚才搪塞的演技其实瞒过了姜淮,只是胃口不好, 吃下去的饭菜就不如之前多了,姜淮扫一眼桌上的饭菜就看出问题了,但是卫轩不和他说, 说不定会和萧靖昭说呢。
“你想知道?”萧靖昭唇角微微翘起, 眸光有些深沉。
姜淮本来只是单纯地好奇,可看到萧靖昭这般神秘态度, 心头一紧, 没等姜淮深思, 下意识便摇摇头:“要是什么机密就别和我说了吧, 保密好有压力。”
为了遮掩心底的慌乱, 姜淮随手拿起一块切好的橙子吃了起来,虽然饭菜吃饱了, 但他还有个空出来专门装水果的胃呢。
不过这橙子还真挺甜的。
姜淮一下子就被橙子给转移了注意力, 一口一口地吃着橙子。
将姜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自然, 姜淮的情绪变化也被萧靖昭看在眼里,看着姜淮就这么被转移了注意力, 萧靖昭心中叹气,今日怕是又不能点醒姜淮了。
他不知道该说姜淮敏锐还是不敏锐,要说敏锐,可他的表现如此明显, 只是没有明说, 姜淮看着就像是不懂,可要说不敏锐, 每次他想提起这事,姜淮就会下意识地避开。
如果不是对姜淮有足够的了解,知道对方不是在他面前演戏,萧靖昭都要怀疑姜淮是在故意装傻了。
其实姜淮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出来,毕竟萧靖昭对他的关切姜淮是可以感受得到,但是两人相处的时间太长了,萧靖昭一直都是这么照顾他,纵使偶尔姜淮会往这方面想,但是很快就会打消这个念头,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毕竟这个问题,姜淮也不可能直白地问萧靖昭是不是喜欢他,万一萧靖昭没有这个心思,那岂不是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下去了。
最关键的是,姜淮自己也有点摸不清他的想法,只能就这么继续相处下去,直到他弄清自己的心。
当然,姜淮现在不开口,也是考虑到五年的时间就快要到了,他要说开口,影响到萧靖昭怎么办,对方如今是安远府仅在卫轩之下的武将,等太子起兵,到时候肯定是要上战场。
战场瞬息万变,如果让对方还要记挂感情的事,受到不好的影响,万一出什么事,姜淮都不敢原谅自己。
所以,姜淮决定再等等,等他们回了京都,情况稳定下来了,能够更加安心地说这事,而且他也需要理清一下思绪。
如果他真的要和萧靖昭在一起,他不可能躲在对方身后,让对方去解决其他问题,毕竟姜淮对这次的感情很重视,如果真的要在一起,他是不会娶妻生子,自然也不会允许萧靖昭也娶妻生子。
萧靖昭好像没有什么家中长辈,大概不会受到压迫,可他要是不娶妻生子,要不要过继子嗣也不确定,姜家大概率会反对他和萧靖昭的恋情,为了预防这个,他得先做好各种准备。
对了,还得小心姜家人将气撒在萧靖昭身上,尽管这个可能性很小,以姜家的行事作风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恶事,但是姜淮不敢说姜家人一定不会这么做。
毕竟男风寻常,可不娶妻生子的男风就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姜淮越想,越感觉自己好像想得太多了,哪怕他以往试探性地问过萧靖昭,可那只是试探,不好说对方面对现实时会做出什么选择,对方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吗?
姜淮很少有这么忐忑的时候,以往面对选择,他对哪种结果都可以接受,可现在,姜淮捂住胸口,只感觉心脏跳得过于快了,让他清晰地明了,自己大概率是做不到坦然接受结果。
要不要再试探下……
“心口是不舒服了吗?”萧靖昭一进屋,看到姜淮捂着心口,拧眉想着什么,下意识吩咐跟过来的亲卫,“快去请杜大夫。”
杜大夫是遭到贬谪的太医,说起来也算是他倒霉,意外掺和进了皇后和贵妃的争锋,意外地当了皇后的刀,皇后做的事揭发出来,杜大夫也跟着被牵连,差点就不是遭遇贬谪流放,而是直接丢命。
只不过萧靖昭一直惦记着姜淮的身体,哪怕安远府后面多了些大夫,可是好大夫依旧是可遇不可求,更何况越是医术高超,大夫就更加不愿意困在一家的宅邸中,为了提高医术,必须多看病人。
萧靖昭就让待在京都的探子时刻注意着,有哪些医术高超的大夫能自愿去安远府,成了姜淮的专属大夫,只不过这要求对方是心甘情愿地去,不然一个不甘愿的大夫,就算人到了,萧靖昭也不敢让对方给姜淮把脉。
医者一道,稍微有所偏差放松,得出的结果就不是那么好了。
而这时候,杜太医就出现在探子眼中,只不过那时候时间紧急,等不及萧靖昭回复,在卫彦的安排下,将杜太医的判处结果从处死改成了流放,至于流放到哪里去,上面的人就没有人关注。
毕竟就算杜太医的医术如何了得,可皇帝想要征召好大夫,怎么都能找到,自然也就不在意一个小小的杜太医。
而杜太医被送到安远府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逃得一命,哪怕对于给权贵看病已经没有兴趣,可这救命之恩他必须得报,也就心甘情愿地来了。
而到了安远府,杜太医本来还想着给姜淮看病之余还能给外人看看病,可看到萧靖昭的一瞬,他就知道自己大概是不能出姜府了。
作为太医,杜太医曾经给太子看过病,而萧靖昭虽然模样和之前比变了许多,可杜太医认人从来不是单看皮肉,还要看骨相,这一看就将萧靖昭给认出来了。
认出来的杜太医也没有自作聪明,而是选择老实交代自己看出的情况,而对于杜太医的老实,萧靖昭也给出了回报,让他过得更舒服些,遇到什么疑难病症,还会让杜大夫过去看诊。
虽说比杜大夫曾经想过的生活要差点,但是杜大夫也知道,他现在这样已经是萧靖昭开恩,若是为了保险,他此时怕是除了姜府的人,什么人都要接触不到才行。
杜大夫同样投桃报李,对姜淮的身体越发的上心,在姜淮不愿意喝一大碗的汤药时,按照姜淮形容的说法硬是弄出了一些丸剂,吞服起来容易些,外面裹了一层加了糖衣的蜂蜡,入口也不苦。
而在杜大夫的调养下,姜淮的身体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了。
以至于看到姜淮不舒服,萧靖昭下意识就让人喊杜大夫。
“没事,我心口没事。”姜淮赶紧拦住萧靖昭喊杜大夫,他这几天因为想事想太多,昨天才偷偷地让杜大夫把脉,得出一个忧思过多有点伤身的结果,要不是因为症状还很浅,加上姜淮非常不情愿,杜大夫估摸着都要给他开一剂药。
这件事萧靖昭应该是不知道的,可待会要是杜大夫过来一把脉,萧靖昭问起来,姜淮清楚杜大夫肯定不会帮他瞒着了,到那时,本来没事的事,他得挨两顿批。
一个是病了,一个是瞒着萧靖昭。
想到这个结果,姜淮赶紧让亲卫停下,不能去喊杜大夫。
亲卫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地看向萧靖昭。
若开口的是其他人,亲卫不为所动,可偏偏是姜淮,要知道,哪怕是萧靖昭做的决定,可姜淮一开口,萧靖昭哪怕不是立即同意,可也是会多加考虑的,更何况,萧靖昭最厌恶他身边的人不把姜淮当回事,他要真去找杜大夫,不但无功,反而会算是过失了。
“没事?”萧靖昭狐疑地看着姜淮,伸手给姜淮把脉,他也跟着杜大夫学了一手医术,虽然算不得多么的精通,可也稍微能从脉象中看出一点身体状况,这一把脉倒是让他确定姜淮确实没有什么事。
心若是有事,脉象不会这么平稳。
不过……
萧靖昭抬头,姜淮面色不变,可手下的脉象却是乱了几分,像是有些慌乱的样子,他在慌乱什么?
而且,这脉象似乎……
姜淮看着萧靖昭沉凝的面色,心里直打鼓,他想起一件事,虽然昨日杜大夫说他不能忧思过重,可他从昨天到今天,想的事好像还是特别的多,萧靖昭该不会把脉把出来了,对方的医术不至于突然进步到这种程度吧。
姜淮心漏跳了一拍,忽然想到他之前想起的试探,脱口而出:“我刚刚只是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萧靖昭看出姜淮试图转移话题,不过脉象虽然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可他的医术还是没有到杜大夫那个程度,也没有看出什么,见姜淮开口,还是松开了姜淮的手。
从姜淮这边问不出什么,那去问问杜大夫就好了。
“若是回了京都,是不是要买个宅子?”姜淮说,见萧靖昭一直看着他,找补道,“这不是五年快到了,我觉得你肯定比我先去京都,所以,要不然你帮我看看?”
“好。”萧靖昭盯着姜淮看了好一会,看得姜淮都有些心虚了,这才一口应下。
第57章 第 57 章
看宅子这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如果萧靖昭对姜淮无心,那趁着这个机会, 恰好就可以从姜家搬出去,毕竟在安远府他们是一直住在一起的,可若是对方有心, 那趁着这个机会也可以暗暗表态了。
姜淮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既稍微表达了点自己的态度,又可以让萧靖昭有轻松选择的余地。
姜淮自觉已经达到了目的, 为了避免萧靖昭再次想起刚才的事,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开溜, 他得赶紧去休息下, 别管这白天休息有没有用, 先歇一会。
看着姜淮逃避,萧靖昭压下心底的波动, 转头去找杜大夫了解情况。
“他这几日忧思过重?”萧靖昭垂眸, 脸上看不出喜怒。
“只是略有些思虑,对身体影响不大。”杜大夫知道姜淮为什么不愿意萧靖昭知道这事, 哪怕现在说了实话,可还是替姜淮找补了一番。
而且, 他说的也是实话,姜淮只是这几天才多想了些,只要不继续持续下去,对身体确实影响不大。
而现在萧靖昭发现了, 姜淮怕是想多想都没时间想了。
“他就是不爱吃药。”萧靖昭轻笑了一声, 哪怕杜大夫将一些汤药做成了丸剂,可不是所有的药都能这样做, 更何况,就算是丸剂,姜淮有时候都不太情愿吃,嫌酸苦。
想起姜淮吃药时苦巴巴的脸,萧靖昭眉眼间染上些许无奈,他之所以将姜淮的身体状况盯得紧,就是因为姜淮不爱喝药,如果早些发现问题也就不用喝多少汤药,可要是拖得晚了再发现,姜淮的身体就算调理好了,可和普通人相比还是虚弱一些,喝药休息的时间就要拉长,姜淮更不情愿了。
只不过这些萧靖昭并没有和姜淮提起过。
杜大夫看出萧靖昭是将这事轻拿轻放了,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要说起来,他为了姜淮的话瞒着萧靖昭还是说不过去的。
“没有下次了。”萧靖昭抬眼看向杜大夫,眼中还残留着浅淡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有点冰冷。
杜大夫连连点头,他是不敢再多瞒了,萧靖昭太敏锐了些。
接下来几天,萧靖昭闲暇之余就开始考虑,要让姜淮住在哪里。
当然,既然姜淮要让他帮忙看宅子,那京都最好的宅子自然就是皇宫了。只是皇宫之中,宫殿众多,该让姜淮住哪一殿呢?
宫中的宫殿众多,或华贵,或清幽,尤其是这几年,皇帝各种大肆扩建宫殿,让皇宫的面积又扩大了几分,那些新殿宇营造得更加好看些。
可问题是,看来看去,萧靖昭都觉得这些宫殿太大了些,而且距离永安宫都有些距离,若是他平时要上朝,处理朝政,姜淮都离得他远。
而且萧靖昭可太清楚,姜淮有一身懒骨头,虽说平时得动的时候,哪怕不情愿也会干活,可要是能休息,那是一点不愿意动弹,让他时不时地到永安宫来看他,萧靖昭清楚,以姜淮的脾性,哪怕他开口了,对方也不会频繁地来。
那,让姜淮住到永安宫来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萧靖昭脑海中不断跳跃,无法掐灭,而且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既然姜淮不喜欢动,可他又想时时刻刻能看到姜淮,不如就让姜淮住到永安宫,要说起来,永安宫可比他们如今住的宅邸大多了,他们现在能这么住,回了京怎么就不能住呢?
想到到时姜淮在永安宫歇息,他上朝回来后就能看到姜淮,可以陪着姜淮一起用膳,不用像现在这般,时不时地就要留在军中,到那时候,不光是一日三餐都可以和姜淮一起吃,其他时间也都可以待在一起。
萧靖昭脸上浮现出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至于说姜淮会不会不愿意,萧靖昭觉得不会的,毕竟这次找宅邸是姜淮开口的,那他带着姜淮去哪里住,姜淮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
卫轩对萧靖昭太熟悉了,这几天就隐隐察觉到萧靖昭的情绪似乎有些亢奋,若说是为了即将回京,不是卫轩小看这件事的重要性,而是为了这件事,他们准备了太久,激动亢奋什么的已经维持很久,到了如今已经变成了平静,起码表面是这般的平静。
而一进屋,看到萧靖昭脸上的笑意,卫轩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姜淮。
除了姜淮,还有谁能这般搅动萧靖昭的情绪呢?
所以,又发生了什么?
卫轩绞尽脑汁地回忆这几天的事,自从他发现萧靖昭对姜淮的感情改变不了,他就一直关注着姜家的情况,只是现在不比之前,萧靖昭对姜府的管控严严实实,他也只能靠自己的眼睛看了,可被萧靖昭看出自己知道了什么,卫轩也不好再常留下。
这一番回忆,卫轩硬是没有想出什么情况,毕竟姜淮和萧靖昭的相处模式在他看来并没有变化。
扫了眼书桌,卫轩看到了几座宫殿的名字,目光不由得一顿。
是萧靖昭想要去这些地方住?
卫轩略一思忖,便否定了这个猜测,永安宫是大周这百来年,每一任帝王定居之地,哪怕有些时候帝王会去其他宫殿避暑别居,可基本是在永安宫住,而经过这么些年的修缮,永安宫也是整个皇城的中心,没有特殊的理由,萧靖昭不太可能换地方。
所以,那这些宫殿是为姜淮挑的?
虽然在心底是带着疑问的语气猜测,可卫轩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可后宫中,让姜淮住进去,这……
先不说成不成体统,后宫是妃嫔居住的地方,姜淮住进去,名声就彻底毁了,况且,妃嫔众多,姜淮一介男子住进去,也很不便啊。
说实话,经过这些天的心态调整,卫轩已经决定不干涉了,毕竟帝王的情爱虚无缥缈,若是他现在干涉过多,万一之后这段情爱出问题,就没有办法捞姜淮了,还不如现在先不管,等后面出事还能帮姜淮一把。
只是卫轩没有想过,萧靖昭和姜淮在一起,连妃嫔都不准备要了。
尽管不想开口,可卫轩犹豫了一番,还是对萧靖昭道:“后宫女眷众多,若是让姜淮住进去,怕是会惹人非议,也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真的喜欢姜淮,大可以想见姜淮时就让姜淮进宫,皇宫旁边的宅邸多得是,好宅邸也是数不胜数,何必让姜淮住进后宫呢。
况且,在外面住着,姜淮还可以当臣子,哪怕背了个奸佞的名头,可也比待在后宫好多了啊。
和姜淮相处这么几年,卫轩也清楚,别看姜淮懒散,对方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想法,想要尽自己的能力做些改变天下的事,这样的人若是成了后宫中人,不光是对人才的浪费,更像是折断了对方的翅膀。
“他不会住在这里的。”萧靖昭的一句话让卫轩松了口气,哪怕听萧靖昭的语气,对方并不是因为他的劝告才改变主意,可卫轩还是替姜淮高兴。
正高兴呢,就听萧靖昭接着道:“到时,他和我一起住永安宫。”
卫轩猛地抬头,想从萧靖昭脸上看到对方是在开玩笑的痕迹,可是萧靖昭的神情太认真了。
和住在永安宫相比,住后宫都算好一点的选择了。
起码住在后宫的话,姜淮见到前朝大臣的概率小了,挨骂的可能性也会降低一些,因为后宫中,大周这百年来的帝王也不是没有过男妃,接受度固然不高,可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要是住永安宫,卫轩都不用想了,每一任被帝王接到永安宫住的人,每一个都是被人各种盯着,时不时地上奏折贬斥一顿。
卫轩又想开口劝说了,而萧靖昭则是在想着卫轩的话,他刚才就想到自己忽视了什么,只是一直想不起来,现在卫轩一开口,倒是提醒他了。
固然他想让姜淮一直陪着他,可若是让姜淮被人视作乱奸佞脔宠一类的人,萧靖昭更不情愿了,哪怕他会尽他所能地护着姜淮,可也担心在他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让一些言语伤害到姜淮。
想要让其他人不敢开口,权力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萧靖昭见惯了官场上的踩低捧高,清楚权力可以带给一个人什么,哪怕那些人私下可能有些闲话,可明面上是绝对不敢对姜淮开口的,不然那就是不敬上官。
卫轩犹豫着想怎么开口,一抬头,就看到萧靖昭陷入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刚才的事,卫轩一看萧靖昭沉思,就感觉汗毛倒竖,有些不安起来。
他刚才有说什么提醒了萧靖昭吗?
卫轩冥思苦想,感觉自己刚才说的都是非常正常的话,应该不至于引发什么奇特的思考,可他还是不敢轻易地下结论。
另一头,姜淮看着账本,忽然感觉身上恶寒,以为是窗户漏风了,可左右一看,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漏风,那他刚才那阵寒意是从何而来?
第58章 第 58 章
姜淮捧着一本书看着, 这是书坊最近刚出的小说。
当然,换个说法,这本小说是姜淮找人私人定制的。
在大周, 有钱有势的人有非常多的娱乐方式,最简单的无非就是参加宴会,观赏歌舞表演, 或者还有一些其他的酒令游戏, 再不然就是出门狩猎踏春了。
后者对姜淮来说,只能是偶尔出去一趟, 因为他如今骑马没有什么问题, 但射箭还是不太行, 练习了这么久, 姜淮射固定靶子都还好, 可一旦要射活动靶,准头就不行了。
而狩猎时, 野外的动物可不会站在原地等死, 尤其是如今狩猎的人多,动物极为敏锐, 一有风吹草动就跑了,而姜淮的眼力又比较一般, 等他看到野生动物后,还没有来得及举起弓箭,动物就先跑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 姜淮有点不忍心猎杀这些动物。
不管是兔子, 狐狸,还是野鹿, 姜淮都不忍心动手。尽管他知道有些猎户会去抓这些动物来换钱,可对方那是为了维生,而他们去狩猎那就是纯粹的取乐了,实际上,他们既不缺这点肉食,也不缺皮毛。
哪怕知道这些动物现在并不是什么保护动物,可姜淮还是不太忍心动手,他不能去阻挡别人,但可以管住自己,所以去过几次后,姜淮就不怎么去了。
当然,姜淮清楚野外狩猎是大周世家贵族常用的娱乐手段,也不想让他的态度影响身边其他人,给的借口就不是他不忍心,而是射箭技术不行,加上狩猎骑马累,懒得去。
这样一来,就少了一个娱乐方式,而前者,歌舞表现确实挺好看的,但是现在只能看现场,不可能像以前在手机上,看到什么精彩的表演就可以重复地看,加上一场表演要准备好,准备时间还挺长的,这中间就空出了不少空闲时间。
最主要是,歌舞哪怕好看,可看得多了也腻味了,至于其他的酒令游戏,得有人能陪着玩才起劲,可姜淮也不认识什么有时间陪他玩的人,稍微生疏一些的嘛,一起玩,听他们说话都觉得心累,哪怕是被众人捧着玩,似乎也没有多大趣味了。
最后,姜淮发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看书。
只是安远府的藏书实在是不多,而内容也比较的枯燥无味,姜淮想看的小说非常的少,顶多就是有些游记类的书,写得还是很文绉绉的,看一句,脑内翻译一句,开始实在无聊的时候,姜淮还能坚持看下去,甚至按照游记的说法画图,可看到后面,姜淮就看不下去了,因为这游记看得他仿佛在看各地地图似的。
反倒是萧靖昭很喜欢看这些游记,姜淮就将搜集来的游记都给萧靖昭了,自己冥思苦想,然后去找了一些说书人,让他们给自己写点打发时间的小说看。
本来姜淮是想找读书人的,可在大周,能读书识字的人,哪个不是想着为朝廷做事,如果姜淮想让他们写的不是小说都还好,可小说,在这些人看来并不是什么正经事,尤其是姜淮给出的案例更是让他们觉得有些荒谬,自然都是婉拒了。
如果姜淮用权势强行逼着他们来写,当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姜淮清楚,以他们这不情不愿的态度,必然是不会去认真研究如何写小说,更别说写出让他觉得好看的小说。
因为在现代,姜淮看的小说数不胜数,眼光自然也被拔高了,如果对方用心写,或许靠着点古代的风格,加上两个世界不同的脑回路,多少还能吸引点姜淮的注意力,可要是不用心,那写出来的内容就惨不忍睹了。
对方要是磨洋工,那浪费的也只是姜淮的精力和时间,而且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写小说的天赋呢,与其找这种不愿意合作的,不如去找一些有天赋的,还愿意合作的。
而说书人就进入了姜淮的视野,能说书,也基本就会识文断字了,哪怕学得粗浅,但姜淮想看的小说也不要求对方用词如何讲究,能将故事说明白就够了。
而说书人讲了这么多年的故事,能被举荐到姜淮面前,也自然是有足够的天赋,毕竟一般的故事,说书人不可能是照着书就这么念,需要重新整理一番,讲出来才能足够吸引茶客。
而这种整理,也相当于是在锻炼他们写小说的能力了,最主要是,这些说书人很听话,知道姜淮想看什么后,就会照着姜淮的需求来编故事。
其实这种自己知晓大致剧情的故事听起来还是会有些无聊,但是姜淮也没有办法,他如果直接让说书人自由发挥,那对方讲的就是符合大周风味的故事,虽然还行,但是不太符合姜淮的喜好。
而他这边给不一份大纲,让对方照着填充编写,哪怕文笔细节可能不太符合要求,走向自己也清楚,可也是锻炼一下这些说书人,这样对方才能进步,后续才可能独自编写出符合姜淮喜好的故事。
姜淮不会低估这些说书人的能力,但同样也不会过于高看他们,认为他们无须学习。
刚开始的故事,姜淮本意是想着让说书人练习一下,考虑到对方的接受能力,写了个仙侠故事大纲,没想到说书人对于神仙神话什么的了解甚深,根据他给出的大纲编出来的故事也是奇妙无比。
尽管因为大纲内容姜淮自身也清楚,可骨架上填充的血肉无比鲜活,听得姜淮很是投入,而这个故事在姜淮听完后,为了不浪费这个故事,甚至直接印成书卖了出去。
不过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读书识字,小说在安远府并没有卖多少,更多的还是召集了一些说书人,将故事卖出去,然后让整个故事在安远府传开了,成为安远府最为火爆的故事。
毕竟以往讲述的大多是一些演义故事,或者一些简短的神话传说,哪里有这种节奏轻快,格外吸引人的仙侠故事。
因为故事过于火爆,甚至还有一些外地的说书人,成群结队队地来安远府买书,毕竟印出来的那部分书,一些是在安远府本地售卖,而另一部分则是到京都去了,他们想买都买不到,只能来安远府卖了。
而都到了安远府,自然不能光买书,也得听一听同行的说书能力,而这一听,就让他们知道这故事的灵感其实是出自姜淮之手,而姜淮还在找人给他写故事解闷。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姜淮似乎有不少灵感,但是因为手下的说书人不够多,或者说有能力的说书人不够,所以不得不再找说书人来做事。
其实事情会这样发展,也只能怪姜淮看书的速度太快了,姜淮本以为写出一本来,能让他多解闷一会,起码可以翻来覆去地看个好几遍,可看书加听说书,听个三四遍了,人也有点腻味了。
可在他看书兼听书的过程中,第二个故事还没有写出来,哪怕用的写字比较快的炭笔,可一个故事想要写出来,本身就不容易,更何况文字也不能过于直白,毫无美意,写起来速度就更慢了。
眼看着自己很快就要断粮,甚至之后可能时不时地都要断粮,姜淮才想着再招一些说书人,只是安远府本地的说书人都快被他一网打尽了,姜淮都以为自己是要去找一些读书人了,没想到这外地的说书人就来了,甚至主动登门。
这么多说书人来,姜淮自然不肯放过,只是这些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安远府给他写文,哪怕对方是想写,可要一直待在安远府,这些人的事业也就彻底没了,所以姜淮思前想后,将这些人直接签在了书坊,让他们签约后,问清各自能写的内容,把多出的那些脑洞都给了出去,定好了交稿的时间。
这么一来,姜淮一下子就多了许多个给他写故事的人,当然,书坊也跟着开了出去。
而这么几年下来,书坊的规模越做越大,而写小说的人也多了起来,而这些说书人讲故事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了。
就姜淮现在看的这本,虽说是他私人定制的小说,但是他也只是模糊地讲述了下他想看什么,内里的内容具体如何,姜淮也不太清楚,而现在一看,内容的精彩程度直接超出了姜淮的想象。
姜淮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吃饭的时候实在是不方便看书,姜淮真是恨不得吃饭的时候也看。
唯一遗憾的是,手写速度终究快不起来,加上说书人不习惯写长,小几十万字,这篇小说就要看完,看着剩下的页数,姜淮很是心痛。
萧靖昭一回来就看到姜淮看出看得入迷,好在书房里的烛火点得够亮,不然很是伤眼。
不过就算有烛火,火光跳跃,光线明暗交错,这时候看书也多少有些伤眼了。
“明日看吧,不然眼睛待会痛,你又得喝明目的药。”
如果萧靖昭说的是别的,姜淮可能还会舍不得放下书,可喝药这个词直接让姜淮一激灵,老实地放下书。
反正也都看了快一天,明天再看也行。
而得知姜淮看了一天后,萧靖昭眨了眨眼,他想让姜淮掌握足以自保的权力,可权力不是白拿的,必须有付出,若是真按照他想让姜淮做的官职,姜淮恐怕会很忙,别说像现在这样,看上一整天的闲书,怕是连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要缩短太多了。
姜淮不自觉抖了抖,感觉又一阵凉风吹来,赶紧关上房门,避免自己受凉。
第59章 第 59 章
“没烧火墙?”萧靖昭将姜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感受了下屋内的温度,皱了皱眉。
眼看萧靖昭马上吩咐下去,让下人去烧火墙, 姜淮赶紧拦住他。
“别,就刚才冷了下,身上穿得够暖和了, 不用烧火墙。”之前天冷不得不烧, 可现在天气回暖,白天出太阳的时候更暖和些, 现在冷也是因为快入夜, 可也坐不了多久就得躺下, 被窝里更暖和。
烧火墙是会提高点温度, 可为了提高那点温度让屋内燥热起来, 有些划不来了。
为了挡住萧靖昭,姜淮伸手握住了萧靖昭的手, 或许是因为刚在风中走过, 萧靖昭的手有些冰凉,而这丝冰凉越发衬得姜淮手心暖和。
“是不是很暖和?”姜淮没多想, “我这肯定没着凉,就不用烧火墙了吧。”
姜淮说着晃了晃手, 萧靖昭没有回应,而是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
该不会是这个动作太亲密,有点吓到了萧靖昭?
姜淮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还来不及细想, 下意识就想抽出手来。
发现指间的温暖要被抽走, 萧靖昭手指下意识攥紧,入手的温热让萧靖昭有些舍不得松开。
好像不是讨厌?
感受到另一只手传来的力度, 意识到萧靖昭的想法可能和自己猜测的不一样,姜淮心跳加速,忽然想到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如果是互相喜欢的话,那这样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意识到这点后,姜淮手心的触感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些,他感受到萧靖昭的手指被他捂着,逐渐从冰冷到了温热,而且似乎越来越热,热得有些烫手了。
另一只手上有一层厚茧,握着都有些发痒,姜淮不自觉摩挲了下。
姜淮手上其实也有一层茧子,不过他的茧子要轻薄不少,毕竟只是写字,骑马时握住缰绳磨出来的,但是和萧靖昭这种习武磨炼出来的茧子就不同了。
姜淮忽然有点好奇,捧起萧靖昭的手就准备再仔细看看,毕竟等回到京都,说不定两人就在一起了,那在这之前,再多了解对方一点不是更好。
要说起来,这还是姜淮头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做,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奇的,如果以前就好奇,那有的是人会主动满足他的好奇,他好奇的对象就是萧靖昭。
“诶!”
只是姜淮想看,萧靖昭却已经急匆匆地抽回了手,将手藏到身后,神色中带着丝丝慌乱,很细微,可姜淮此时一直关注着他的脸色,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军中还有些事,我再回去看一眼。”萧靖昭垂眸避开姜淮的视线,语速飞快地说完话,不等姜淮开口就匆匆转身离开,只有一抹发红的耳尖在姜淮的眼中掠过。
是不是逗过了?
姜淮想追过去看看萧靖昭,看情况解释一下,可想到萧靖昭刚才的反应,感觉他追过去,萧靖昭不会更害羞,那,要不然就先让他缓缓。
虽然姜淮觉得他这个行为也不算太暧.昧,但仔细想想,他以往和萧靖昭就算是有牵手,有肢体接触,可那种接触都只能算是大咧咧的相处,彼此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自然也毫无感觉,可现在……
姜淮看向左手,手指交缠的亲密已经不亚于拥抱了。
算了,让萧靖昭冷静下,他也冷静一下。
姜淮深吸口气,定定地看向虚空,这么一安静下来,姜淮才发现他的心跳居然也意外的快了起来。
……
萧靖昭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在夜风中疾行了好一阵子,发现身后没有追过来的脚步,速度才逐渐放缓,心底泛起的情绪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刚才找的借口还在,哪怕知道这个借口很拙劣,可萧靖昭还是决定去军中看一趟,他需要冷静一会。
翻身上马,萧靖昭握紧手中缰绳,因为之前一直紧紧攥着拳头,夜风也没有将掌心中的暖意吹散,一握住缰绳,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柔软温热。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这点温暖也被夜风带走了,哪怕萧靖昭紧紧攥住拳头,也留不住这丝温暖。
“将军?”跟随的亲卫等了好一会,看到萧靖昭紧盯着手心,并没有动,低声询问道。
“走!”萧靖昭敛眸,攥紧缰绳。
将军营巡视了一遍,陪着一起巡视的将官只当是萧靖昭过于关注军营,并没有往别处想去,倒是卫轩听到消息,就感觉到不对劲。
萧靖昭在乎军队吗?
这个自然是在乎的,可卫轩也同样清楚,萧靖昭也很在乎姜淮,军中的事都处理完了,这一天都没有看到姜淮,萧靖昭怎么舍得将陪姜淮的时间用来巡视军营。
巡视完军营,萧靖昭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留下来和其他将官说了些话,谈话间,萧靖昭的目光从几人手上掠过。
作为武将,一双手要握紧武器,自然布满了厚茧,骨节粗大,极富力量感,风吹日晒,加上练武时总是会有些小伤口,残留下一些疤痕,不是特别的丑,但显然也是不好看的。
以往萧靖昭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毕竟武将不需要一双多好看的手,能握紧武器,击杀敌人,这就够了。
可,想到姜淮那双骨肉匀称,修长白皙的手,再看看自己的手。
其实萧靖昭的手也不难看,毕竟他练武的时间虽然长,可和这些武将比起来还是要短些,更何况他学习练武的时候还是太子。
作为太子,哪怕喜欢练武,可身边的人也不会让他手上残留太多的练武痕迹,长期地擦保养药膏,哪怕萧靖昭练武,来到安远府的保养也少了,可这手也顶多是比文士的手要再粗糙些,只是有些不太符合大周人的审美。
可在姜淮想要仔细看他手的时候,萧靖昭下意识就觉得这双手不适合让姜淮看到。
因为不好看。
萧靖昭的气势沉郁了一些,不过围在他身边的武将心思都没有那么细腻,并没有发现这点。
卫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来看看,一进帐,就看到萧靖昭将双手放在桌案上,目光极冷。
手上有什么吗?
卫轩仔细地看了一会,并没有可疑的伤痕。
“宫中的玉颜膏,多快能拿到?”萧靖昭看了好一会,手心的茧子是没有办法了,毕竟除非他不练武,不接触武器,不然手上总是会磨出茧子的,可手背还是能挽救一下。
萧靖昭记得宫中有一味药膏,是后宫的娘娘们最喜欢的,本来这玉颜膏是制作出来祛疤的,可不知道是谁发现擦了之后可以使肌肤白皙洁净,玉颜膏顿时就备受追捧。
之前能祛疤就导致玉颜膏的用量大增,而发现能改善肌肤后,太医院的玉颜膏直接断供了,只有皇后和极为受宠的妃嫔才能得到一些,用在身上,其他妃嫔基本没有机会得到。
萧靖昭想起这味药膏时很是松了口气,若是没有玉颜膏,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卫轩脑子一蒙,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手和玉颜膏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得到回应,萧靖昭抬眸,卫轩发现萧靖昭的目光竟然很是认真在意,似乎这玉颜膏真的很有用。
“玉颜膏宫中用得极多,尤其是如今,皇帝的宠妃可有好几个,更是供不应求。”卫轩说了几句宫里的现况,在萧靖昭不耐烦前道,“你很急着要的话,我们可以花银子买些回来,大概就三瓶,急要的话半月多就能送到。”
这三瓶还是挤出来的量,更多的话,恐怕就要去找那些宠妃买了,只是这些宠妃哪里舍得卖掉,毕竟这玉颜膏是真稀罕,而她们想要维持皇帝的宠爱,不敢让自身的美色有任何受损。
半个多月,也够了。
萧靖昭心底放松,脸上也就泄露了一点,看得卫轩意识到,或许让萧靖昭来军营的原因就在这上面。
不过手有什么问题吗?
卫轩想着,忍不住抬手看了一眼,想找找看灵感,只是他怎么看都想不到原因。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萧靖昭也不想待在军营了,立刻骑马回了姜府。
马蹄声在夜色中有些响亮,快骑到姜府附近,萧靖昭降低了速度,马蹄声也跟着轻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亲卫不明所以,却也跟着降低了马蹄声。
入府,萧靖昭先去了书房一趟,一进书房就看到姜淮先前看到小说就放在桌案上,似乎是没有看完,还别了一枚书签。
萧靖昭翻了翻,他对这些故事的兴趣其实一般,但是他知道姜淮看故事的时候,喜欢和人讨论,他不想让姜淮去和其他人讨论。
更何况,他这些天忙,如果不看,聊天就需要姜淮来配合他了。
萧靖昭的记忆力极佳,匆匆翻阅了一遍,就差不多了解到了故事的发展情况,而后就看到了别着书签的那页,他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他回来时,姜淮看的那页内容。
看来在他走后,姜淮没有趁机偷偷地看,萧靖昭清楚,遇到好看的内容,如果他不盯着点,姜淮很容易看下去,看来这次,姜淮更老实了点。
或者,有什么事吸引走了姜淮的注意力。
想到之前的事,萧靖昭眼眸闪了闪,忽然有种迫不及待去看看姜淮的念头。
第60章 第 60 章
只是当萧靖昭快步走到了姜淮门前, 看到屋内已经一片漆黑,显然,姜淮已经睡着了。
萧靖昭脚步顿住, 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选择进去,转身准备离开。
“你回来了?”屋内传出一声带着困倦的声音, 隔着墙壁, 音量被削弱了些,可在萧靖昭耳中, 却异常的醒目, 刚转过去的身体迅速回转过来。
“吵醒你了?”萧靖昭凑近窗户, 压低声音, 又担心声音太小, 姜淮听不到。
屋内亮起了光,朦胧昏黄的光线温暖又明亮。
隔着透明的窗户, 萧靖昭看到了姜淮。
从睡梦中醒来, 姜淮点燃了床边的烛台,乌亮的眼睛带着点雾蒙蒙, 迷迷瞪瞪的朝窗户这边看过来。
萧靖昭心口一紧,下意识贴近窗户, 想要让姜淮将他看仔细点。
姜淮眨了眨眼醒神,不过他睡下的时间也不长,这起来点灯的功夫,人也清醒的差不多, 看到萧靖昭过于贴近窗户的脸, 高挺的鼻梁紧贴着窗户都有点变形,姜淮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上萧靖昭疑惑茫然的目光, 姜淮凑近窗户,伸出手指点了点玻璃窗。
“别开窗,夜风太大了,会着凉。”萧靖昭以为姜淮是想要开窗,低声阻拦。姜淮现在穿着的还是单薄的里衣,哪怕身上还披着一件披风,可也受不得凉。
姜淮本就不打算开窗,可看到萧靖昭这么说,拉紧了披风点点头。
只是看着贴在窗外的脸,姜淮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退不下,眉眼弯弯。
“看到我笑这么开心?”萧靖昭平日不会这么冲动地说话,只是这一天的心情过于激荡,以至于失了平时的稳重。
姜淮本来想调侃萧靖昭几句,然后再点出他为什么笑,可看着萧靖昭亮晶晶的眸子,调笑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姜淮对着窗户呵了一口气,透明的玻璃窗上很快就凝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姜淮伸出手指在窗户上描了几下,画出了一个标准的笑脸。
萧靖昭眉眼更加柔和,也模仿着姜淮的动作,在笑脸边上也跟着描了一个笑脸。
只是夜风太凉了,很快,两张笑脸就渐渐地消失了,让萧靖昭不自觉皱起眉来,他想将姜淮送给的东西全都收藏起来,而刚才这个笑脸,在萧靖昭看来就是姜淮送给他的,可他却只看到了那么一会。
更别说这种消失带来的不祥暗示让他更加不舒服。
只是眉头皱了下,萧靖昭又重新抚平了眉宇,他不想让姜淮被自己的心情影响。
“快回去吧。”姜淮说着对萧靖昭挥了挥手,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而且现在夜风又凉,在外面站一会就算了,再多站一会,哪怕萧靖昭身体好也不能这样糟蹋。
萧靖昭并不愿离开,他还想再看看姜淮,只是看到姜淮披着的披风,以及微微泛白的指尖,点点头离开,同时也冲着姜淮挥手,让他快些回床上休息。
姜淮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萧靖昭走了没,一回头却对上了萧靖昭同样转身回看的眼睛。
屋外极暗,只有一旁的提灯映出了些光照亮了对方的身影,似乎是看到姜淮回头,萧靖昭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些。
姜淮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冲着萧靖昭使劲挥手,催促他赶紧回去。
萧靖昭点头,才再次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竟然也透着点点喜色。
看着萧靖昭彻底离开,姜淮躺回被窝,不过耽误了这么一会,睡意已经消减了不少,似乎都有点睡不着了。
姜淮忽然想到萧靖昭刚才变脸的一瞬,要说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似乎就是窗户上的笑脸被风吹散了。
姜淮顿了顿,起身去了一旁的小书房,和大书房相比,这里的摆设就比较简陋,没有什么书,但是笔墨纸砚倒是都放着。
窗户上的笑脸姜淮没有办法长期保存下来,但是他有替代品。
只不过毛笔画出来的笔触和手指的笔触不一样,试着用毛笔画了两个笑脸,姜淮犹豫了下,用手指蘸着墨汁画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本来该画下一个了,可想到萧靖昭,姜淮停下手。
等明天萧靖昭来画吧。
将画着笑脸的画放好,姜淮用布巾擦了擦手指,大部分墨渍被擦掉了,只是还有一点残留的指缝里,想要洗掉大概得用香皂,可这就得喊下人来送水送香皂。
姜淮也不想太折腾了,就这么一点墨渍,再说,他要是再洗个手,现在酝酿出的这点睡意就要彻底没了。
捂嘴打了个哈欠,指尖还残留着点墨香,姜淮这下彻底不折腾了,老实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从梦中醒来,睁眼时姜淮还有些恍惚,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醒了?”萧靖昭看到姜淮起了,唇角带笑。
姜淮也跟着笑了起来,只不过看到萧靖昭身边的人,笑容顿时垮了。
不是,早上过来看人,还要带个大夫吗?
“杜大夫,你看看吧。”萧靖昭吩咐道。
杜大夫一早被萧靖昭带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马上对着姜淮伸出手把脉。
“就昨天晚上起来了一点,哪里会着凉?”姜淮无奈地说道,觉得萧靖昭这么做有点大惊小怪,只是话刚说完,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而杜大夫的面色似乎也有些变化。
“是不是着凉了?”萧靖昭脸色也跟着变了起来,探手摸上姜淮的额头,只是刚碰了一下,萧靖昭又迅速的收回了手,他刚才在外面走了好一阵,手被吹的发凉,若姜淮真的着凉了,再碰一下,岂不是更凉了。
萧靖昭下意识又摸了摸身上,被风一吹,身上衣物也有些寒凉。
萧靖昭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避免他身上的寒意浸染姜淮,要不是顾忌杜大夫在给姜淮把脉,真是恨不得将杜大夫也拉开点距离。
“确实有些着凉,好在公子身体调理得不错,这寒意也没有太重,喝几剂药便能驱散寒意了。”杜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对姜淮道。
“几剂药是几剂啊?”姜淮想到药汁的味道,脸色有了一瞬的扭曲,而且杜大夫这个说法让他有点不安心,这个几到底是指多少。
“不能喝姜汤吗?”姜淮绞尽脑汁的想可能改善自己处境的药,才想起姜汤这个驱寒的东西,期待的看向杜大夫。
虽然姜汤也难喝,但是和苦药汁比起来,姜汤的味道就显得和善许多,也更好入口了。
“若是刚刚受寒,姜汤倒是也能驱寒,只是这寒意入体,只喝姜汤作用就不如汤药。”杜大夫知道姜淮的心思,耐心解释道,“这汤药也只需要吃三剂便好。”
若是在宫中,杜大夫开的方子剂量会大一些,可姜淮对药的讨厌太明显了,他也不会开多了。
姜淮提着的心彻底死了,摸了摸额头,倒是没有发热,可要是不管,谁知道会不会发热,真发热,身体更吃不消了,喝的药也绝对不止三剂。
“我现在就要喝吗?”姜淮问道。
见杜大夫点点头,姜淮深吸口气:“杜大夫,麻烦你抓药了,尽量给我选那种喝起来不太难喝的方子啊!”
普通的大夫面对这个要求自然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掌握的方子也就那些,不过杜大夫的医术了得,稍微改良下药汁的味道还是可以做到,只不过想要达到姜淮想要的好喝还是很难。
目送杜大夫离开,姜淮立刻就去翻他的零食柜,考虑到如今做的零食保质期都不长,姜淮其实准备的也不多,但大部分都是一些糖果,经常用来搭配着药汁一起吃。
毕竟汤药味道在口中残留的滋味并不好受,哪怕喝水,也很难完全冲刷掉那股药味,吃几颗糖就好多了。
找到了糖,姜淮眼角余光瞥见沉默站在一旁的萧靖昭,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放下糖罐,姜淮凑近萧靖昭,才看到他眼底的愧疚,显然萧靖昭觉得是昨晚他打扰了姜淮休息,才让姜淮着凉。
姜淮没有宽慰什么,而是一把拽住了萧靖昭的手,拉着他往一旁的书房走去。
“来,快画一个笑脸。”姜淮指着自己昨天画好的笑脸道。
萧靖昭一眼就看到了白纸上的墨迹,那是昨晚他看到的笑脸,不过这次并不是落在窗户上,而是落在白纸上。
“窗户上留不长久,还是这纸上留得久,这是我昨日画的,该你画了。”姜淮解释了一句,催促道。
“我怀疑着凉就是起来画这个导致的,要是不画完,我岂不是亏了。”姜淮嘟囔道。
萧靖昭顿了顿,盯着纸上的笔触看了看,又瞥了眼一旁的姜淮,指尖的墨痕浅淡,可在白皙的手指上又格外扎眼。
萧靖昭蘸了蘸墨水,在纸上画出昨晚的笑脸。
姜淮又拿出一张纸,示意他再画。
“只画一张感觉还是有点亏,多画点,多留点纪念。”姜淮说道。
“好。”萧靖昭应声,认真地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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