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买买买


    “结果好坏,指的是能不能和睦相处。”张然说,“感情只是基础,多少无所谓。”


    李烨林费解:“你怎么会琢磨这类事?我不明白。”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不正是爱情至上的阶段么?而她却在感情之中务实。


    “我跟你说过,我谈过三次恋爱。”


    “对,我记得。”


    “不管谈多久,谈到什么程度,结果当然都是分手。”张然想起以前的际遇,笑着对他扬了扬眉,“哪次分手,都闹得很难看,不是那个人,就是那个人的家人,给我的印象特别恶劣。”


    “那你够倒霉的。”李烨林说。


    “大概蕾蕾和四哥领证前——那时蕾蕾还在跟一个特别普通的人处对象,小莺说过我们俩,大概意思是,我们找对象的时候,总在自己的位置向下找,而不是找同等或者往上一个台阶的人。”


    “这是为什么?”李烨林感觉,她应该分析过这种情况。


    “因为感觉比较省心,在我是这个原因。”张然微笑,“找的人如果很优秀,我就得跟着上进,但那又是不大可能的,我就想轻轻松松稀里糊涂地过完这辈子。


    “比如我第一个男朋友,他比我小半岁,我图的就是他特别听我的话;第二个学历比我还低,这样他就不能干涉我开咖啡厅的事;第三个是外地贫苦出身,我本来以为,结婚后允许他能长期多贴补家里一些,他就要长期感谢我,不会挑剔我学历没他高、只做个体户这些。”


    李烨林并不介意听她说恋爱史,而且听得很认真,“最终的结果怎么样?都让你非常失望?”


    “最终都是外在的压力导致分手的,单论我和哪一个人,我到现在都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张然说。


    “现在你的情况是这样,”李烨林为她做总结,“你不想总被家里催着恋爱结婚,所以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很爽快地说可以试试。”


    “没错。”张然点头。


    “你懒得再重复恋爱的过程,又害怕结婚后过不到一块儿,很快离婚,所以找了个折中的方式。”


    张然再次点头,“你答应么?”


    “但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想把名声败坏掉,从我这儿起,断了结婚的大部分可能?”李烨林分析道,“你别忘了,就在六七年前,男女同居在一起,不论什么原因,都会被打成乱搞男女关系。你照着海外国外的方式来,最终名誉受损严重的是你——风气开放到一定地步,怎么也得需要十年八年的。”


    “……你怎么扯出这么多有的没的?”张然自认没有跟他做辩论的脑子,“之所以说这么多,是不同意同居,只想恋爱或者结婚,对吗?那结果就出来了,我们没办法达成一致,可以分手了。”


    李烨林对她做个下压的手势,“我知道你对在不在一起无所谓,要求你多听我说几句话,不过分吧?”


    “你说。”


    “你想有个人陪着,但又懒得付出感情;你也不是不想结婚,只是害怕结婚之后被人算计,比如算计你名下的财产。”


    张然睁大眼睛,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针见血的话。


    孟蕾经历过的那些破事儿,尤其姚文远几次三番帮着李素馨哄骗她,想谋取好处的事,张然都认认真真地听她讲过。


    而对张然本人来说,最恶劣的事件当然是冯超那一家人心不足的亲人。她暗暗后怕的是:幸亏那一家人又坏又蠢,三说两说的,就让她听出看出了他们要榨干她财产的打算,要是心机深沉的,等到结婚后再合伙讹诈她的钱,她未必能识破。


    那时候,她手里的钱都能让冯超一家人忘乎所以,何况现在?现在她可是实打实地富豪之一,而最奇异的是,她并没为此做过什么,蕾蕾说要赚大钱,她就张罗钱加入;等到京交所成立,开户买证券,她全听四哥的安排,就这么又把买国库券赚到的大钱又翻了几番。


    她暴富得太容易,简直跟做梦一样,可也这因为是这样,她才要牢牢地守住这份产业——自己打拼来的财产,被人骗走了,那是自己活该,可蕾蕾、四哥帮自己赚到的钱要是落到别人手里,她怎么对得起他们那份无条件地信任?真到那地步,她恐怕要杀人才能泄愤,可也就彻底把自己搭进去了。


    所以,算来算去,她觉得结婚的风险太大,但凡某个人不能让她全然信赖,她就不会跟他登记领证。只要不是合法夫妻,他就没资格动她手里的财产。


    按理说,既然不想结婚,老老实实经营自己的事业就好了,但是……很多时候她真觉得太无聊,真的希望有个长得过得去、谈吐有意思的人再跟前。


    李烨林是她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出色的人,她不介意跟他走近到一定地步,只要不结婚。


    李烨林瞧着她丰富的小表情,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傻丫头,懂得保护自己的利益是好事,你应该早一些跟我摊开来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


    “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李烨林站起身,把筷子送到她手里,又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先吃饭,这么好的菜,浪费了是罪过。”


    张然莞尔,也就津津有味地开吃。


    两个人吃饭的速不慢,吃完也都不想再进一步谈之前的话题,这类事,就不是一两次能聊清楚的事儿,于是结账离开。


    到大堂时,李烨林笑说:“苏先生和苏太太也在。”


    “是吗?”张然环顾一番,见苏衡明显是在给孟蕾讲解课程,不由笑出来,走过去打招呼。


    李烨林对苏衡说:“正想去找你一趟,有挺重要的事情请教你。”


    “是么?那得等我送媳妇儿上学之后。”苏衡说。


    李烨林笑,“当然。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儿,跟着你的车。”


    张然听到了,说:“四哥,这次我帮你送蕾蕾,正好去参观一下夜大。”


    孟蕾对苏衡点一点头。


    苏衡也就从善如流。


    几分钟后,二顺开着车,送两女子到夜大。


    到了校门外,时间还早,张然拉着孟蕾到路灯下,说了自己跟李烨林的现状。


    “同、同居?”孟蕾皱眉瞧着好友,她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居然让然然早一步考虑到了那种生活方式。


    “真的很过分吗?”张然紧张兮兮地问,“我要是跟人同居了,又没瞒住我爸妈,是不是得挨揍?”


    孟蕾又气又笑,“那些先搁一边儿,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就单纯地看那些港台小说看的?”


    “哪儿啊。”张然挽着她手臂,把自己方方面面的顾虑娓娓道来。


    孟蕾释然,衡量许久,认真地问她:“你对李烨林,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比相亲对象好一些吗?就是说,你喜不喜欢他?有没有很欣赏他?”


    “很欣赏,有一些喜欢而已。”张然如实说,“我好像被冯超恶心出后遗症了,又想有个人经常陪着我,又没力气跟人家正儿八经地谈恋爱。自个儿也觉得挺混蛋的,但我有钱呀,混蛋一下也不算什么吧?”


    孟蕾大乐,搂了搂她,说:“同居跟结婚过日子差不太多,只是没有结婚证而已,你知道吧?”


    “知道。”


    “如果你担心以后的丈夫算计你的财产,为这个不敢结婚,那你结婚前可以采取一些措施,请公证人、签署协议等等。”孟蕾柔声说,“你会不会跟人同居,我不支持也不反对,这是你的自由,但要单纯为了可以规避的风险绕着婚姻走,也不好。”


    张然低头思考一阵子,“对哦,但到底怎么才能有效规避风险?四哥能不能帮我想想辙?你替我跟他说说吧?”


    “好啊,今晚到家我就跟他说说。”孟蕾笑问,“要是他有辙,你就愿意跟李烨林结婚吗?”


    “当然愿意。”张然毫不犹豫,“李烨林勉强算是四哥那个级别的人物了,同样的名校毕业,同样是京交所股东,而且他还不嫌我学历低,回头拉着他在冯超跟前儿溜一圈儿,是不是能把冯超那孙子气得吐血?”


    孟蕾忍俊不禁。


    张然也随着笑起来。


    这时候,商小莺到了,唤嘀嘀咕咕的两个人到自己车上说话,听完原委,立马给了张然一个凿栗,“同什么居?这年月,同居一个吹了,还不如离一次婚。再说了,现在李烨林的钱不可能比你少,又得在圈子里混,你拿刀逼着他,他也干不出算计媳妇儿钱的事儿。”


    张然揉着额头,弱弱地说:“又是我错了?”


    商小莺想了想,“话说回来,你有这顾虑也挺好的,让蕾蕾和四哥帮你解决,然后老老实实结婚。”又望向孟蕾,“具体怎么防贼,一定要告诉我,等我想开了结婚的时候,也得照猫画虎。”


    孟蕾笑着点头。


    这晚放学时,苏衡准时来接孟蕾。


    回家的路上,孟蕾问他:“李烨林是不是也找你求助了?”


    “主要是聊聊今晚遇到的事儿,发几句牢骚。”苏衡笑微微的,“张然真把他气够呛。”


    “生气了?然然说他从头到尾没脾气。”


    “那个小虎妞儿,什么时候看得出别人高不高兴?”苏衡说,“不过傻人有傻福,李烨林是真喜欢她。”


    “喜欢就对了,我们然然多招人喜欢啊。”孟蕾眉飞色舞的。


    “不结婚偏要同居,是够招人喜欢的。”


    “……闭嘴。”孟蕾打他一下。


    苏衡腾出一手,拢住她的手,“李烨林帮张然想出了一套防家贼的方案,让我们看看有没有需要追加的。听听?”


    到这会儿,孟蕾也觉得李烨林有点儿可怜了,点了点头,凝神聆听。


    第52章 买买买


    李烨林的应对方案,与孟蕾想到的差不多:


    李烨林与张然各自名下的财产,请李家、张家长辈出面佐证;


    两人签署婚前协议,男方保证,婚后负责全部家用,不动用妻子哪怕一分一毫的财产;


    签署协议时,尽量邀请社会名流、律师行业人员做公证人。


    李烨林所指的社会名流是苏衡,律师行业人员,也请苏衡帮忙找一位。


    “那就找一位律师吧,做个财产公证。”孟蕾说,“这样然然心里更踏实,李烨林也不用再为这种事跟她着急上火。”


    苏衡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事情定下来之后,孟蕾又细化了一下章程中的各个环节,与苏衡确认可以落实, 第二天,照实告知张然。


    张然见至亲、好友、苏衡甚至律师都是自己的后盾,再没隐忧,再见到李烨林,定下公证、签署婚前协议的日子,也就跟他正儿八经地谈婚论嫁了。


    张然意向中的婚房,当然是自己挑选、独立装修完成的新居,李烨林居住的四合院,她是怎么也不肯住的。


    李烨林直接带她去找沈卓,入手了一套同户型的房子,写的是张然的名字。


    张然见他随时有发火的征兆,也就没说什么。


    李烨林这么做,并不是要张然随自己搬进新入手的房子,只是对谁都有个交代:不是他不给媳妇儿新房住,是她想住已经装修好的。毕竟,外人乱嚼舌根的话,谁面子上都不好看,犯不着。


    他们两个分歧多多地筹备结婚事宜,孟蕾和商小莺已经装修好房子,只等着通风天数够了搬家,白天有空就一起开车四处走。


    苏衡帮孟蕾找的自选商场的地方有了着落,报给她的所在共六个,出售的只有两个。


    孟蕾看过地段之后,就拍板买下了出售的两个地方,别说地理位置适合她尽快运用起来,就算条件不适合,只留在手里,过些年就是不可小觑的一笔财富。


    余下的四个地方,她选了两个,各争取到了十五年的长约,合约期限内,租金随市价涨跌支付。


    忙完这档子事,孟蕾开始帮商小莺参考着入手房产。


    商小莺目的明确,只为放在手里等到适合的机会出手,至于自己和父母住的,都要买全新的,享受最高档先进的居住环境。


    这样一来,选择面比较广,只用了三五天,她就在孟蕾陪伴下,过户了大小不等的六套房子。


    中午,商小莺要请孟蕾吃饭,却都没有特别想吃的。


    “幸好不是着急的事儿,可哪儿晃一阵吧,保不齐能撞上一看就想吃的馆子。”商小莺说。


    “嗯,不着急。”孟蕾坐在副驾座,看着半路买的报纸。


    过了一阵子,商小莺“诶”了一声,把车子听到路边,“蕾蕾,你看。”


    孟蕾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愣了愣,笑了。


    那是一间大型商店,外部装修风格、店名都与孟蕾名下的利友相同。


    早就见过数家照猫画虎的了,却没见过照搬到这地步的。


    商小莺向孟蕾确认:“你专门注册过店名,没错吧?”


    “没错。”


    “找他丫的去!”商小莺要下车。


    “不用。”孟蕾拦下她,“不是有联系电话吗?回头我打电话,让店主过去找我,反正我们现在进去,大概也见不到店主。”


    商小莺这才忍下火气。


    孟蕾取出便签纸,抄下联系电话。


    “不高兴了,我们去吃肉吧?”商小莺说。


    孟蕾莞尔,“红烧肉?”


    “红烧肉!”车子重新上路,商小莺还在生气,“你说这种人是怎么想的?这不明摆着给人添堵么?不知道的一准儿以为是你开的分店。”


    孟蕾猜测着:“大概不认为我有注册店名的脑子吧,要不就是那个店主没有那种意识。”


    “这是恶意竞争,你得弄他!”


    “嗯!”


    下午,孟蕾回到家,先吃了两个桔子,又做了一大杯咖啡,这才尝试联系另外一家大型商店的店主。


    起先,接电话的人一味推诿,孟蕾冷了声音:“你们那家店目前存在恶意竞争和侵权的事实,我愿意跟店主谈,是看在同行的面子上给你们脸,你们要是不要脸,那我直接找相关部门举报。”


    那边立马怂了,说:“不不不,您别这么说,是这样的,我们老板确实不在店里,但我们能够联系上,您方便说一下号码么?我让老板尽快打给您。”


    孟蕾报了家里的号码,挂断。


    几分钟后,电话响起,她接起来,“您好。”


    “您好,我是城东利友大型商店的老板,姚丽茹。”


    居然是女性,只凭借声音倒是没办法判断年龄段,而孟蕾先前默认对方是个男的。她说:“我想我们需要坐在一起聊聊,我现在懒得出门,您能来我家里么?”


    “没问题,地址是——”


    四五十分钟之后,姚丽茹敲响了房门。


    孟蕾过去应门,神色淡然地将人请进室内落座。


    姚丽茹落座之后,就要给孟蕾看文件,“我每一道手续都是依法办的,不知道你怎么会说出什么侵权、恶意竞争的话……”


    孟蕾摆一摆手,“那你是否了解,企业名称注册?”


    姚丽茹顿了顿,“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注册过这个名字了?”


    “另外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是,你那个店可以说名字跟我的撞了,怎么连外部装修都跟我的撞了?”


    姚丽茹倒也不慌,“我筹备的时候,一定得请人给我提意见出主意,我选择了最好的采用了,没做过详细的调查。毕竟,市里这么大,根本不可能转遍。”


    “连替罪羊都找好了?”孟蕾似笑非笑地凝着她,“开业多久了?”


    “我还真不大清楚,手里营生多……”


    孟蕾挑了挑眉,“看起来,您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该不会是想让我为您做点儿什么事吧?”


    姚丽茹笑了笑,把原先取出来的文件收回手袋。


    孟蕾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容长脸,理着短发,化着淡妆,衣着品味不俗,身段有些发福。


    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的,这女人不论用怎样的表情、措辞说话,都让人感觉不大舒服,她有着一种自以为有的高贵,对别人就是俯视的态度。


    收拾好东西,姚丽茹双手在膝上交叠,从容地望着孟蕾,“要我说,这件事你就别计较了,因为你计较不到什么。”


    “是么?”孟蕾饶有兴致地问,“这是为什么?工商局是你家开的?”


    姚丽茹忍不住一笑,“其实,我跟你妈妈是再熟悉不过的人,梁东越你认不认识?我跟他也不是一般的关系。这件事不论你闹到什么程度,到最后,你妈妈和梁东越都会劝你收手,别跟我争。”


    孟蕾眼中闪烁出讥诮,“真是奇怪,你说的明明是人话,我怎么听不懂?”


    姚丽茹有些不悦,但压制住了,“总之,你可以跟他们说说这件事,他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办。有些事,我不方便跟你说,你问他们比较好。”


    “还真让我猜对了,原来,您过来是指挥我做事情的。稍等。”孟蕾站起身,转去打电话给苏衡,把事情跟他简略地说了一遍,当然,没提姚丽茹刚刚那些废话,末了问,“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先往哪儿举报?”


    苏衡只是问:“那边的地址你知道么?”


    “知道。”孟蕾报给他听。


    “成,你不用管了,接下来的事儿我替你办。”


    “好吧。对了,那边的店主姚丽茹这会儿在咱家。”


    “是么?”


    “嗯,不过没事,你准时下班就成。”


    瞧着孟蕾挂断电话,姚丽茹感觉不对,狐疑地望着她,“你要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儿。”孟蕾睨着她,“我找你之前,你是偷偷摸摸地跟我耍流氓,我找到你头上了,你干脆跑我家里来耍流氓。惯着你这种人的臭毛病,我也不用做生意了。”


    姚丽茹面色僵了僵,竟是无奈一笑,“真是年轻,太沉不住气了,你也不怕过后挨说。”


    孟蕾再次拿起电话,先后打给杨清竹和梁东越,请他们尽快来家里一趟。


    这一次,姚丽茹真的变了脸色,表情变幻片刻后,目光转为阴沉,“我倒是没想到,杨清竹的女儿,挺擅长不按牌理出牌。”


    “我也没想到,我妈和梁叔叔会认识你这种生意圈里的小瘪三。”孟蕾正没好气,能给她好话才怪。


    又给自己做了一大杯咖啡,落座后喝了一口,孟蕾闲闲地说:“听梁叔叔和我妈揭你老底之前,不想跟我说点儿什么?听你故意传递的意思,好像是认定他们欠你点儿什么?”


    姚丽茹哪里看不出,自己不论说什么,眼前的女孩都不会相信,哪怕一个字。她嘴角翕翕,说回过来这一趟的目的:“其实你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大不了我们一起做这个行业,各算五成的股份,也等于在同时各添了一个分店。”


    “您是不是没睡醒就过来了?”孟蕾笑出来,“照着我的经营模式弄出个仿制品,居然要跟我合伙?不是我说,您这到底是脸太大了,还是不要脸了?”


    第53章 买买买


    姚丽茹眼角一抽,恼火地斥责:“说话也忒没素质了!”


    “比不了你,素质全用来偷人家的成果了。”孟蕾毫不掩饰满眼的鄙夷。


    “你直说吧,到底想让我怎么着?”


    孟蕾慢条斯理地反问:“不是说,我怎么都闹不出什么结果么?只说了你两句脸大、不要脸,我就能让你怎么着了?”


    姚丽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一些话适得其反,引起了孟蕾的逆反心,现在她再说什么都没用。既然如此,她就等着那两个老熟人的到来。


    孟蕾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今天是周末,不用去上课,她多的是时间磨烦眼前这件破事儿。


    原本她还真没想怎么着,毕竟是想着,自己所经手的不论国库券、超市,都源自于重生占的先机。


    前世她并没经营过超市,现在经营起来了,是把其他行业的管理经验和对超市的见闻融合到了一起,不管怎么着,她觉得自己付出的有限,别人跟风、沾光,其实无所谓。


    说到底,目前的大型商店只是一个过度,她的目标是做大型连锁超市,这不是谁想跟风就能轻易办到的。


    今天她怎么也没想到,碰到的是姚丽茹这样一个让人厌烦的东西。


    不跟她说人话,用长辈压她,很好。她还非要把这件事闹大、追究到底不可。


    过了半小时左右,杨清竹、梁东越先后脚到来。


    孟蕾这才沏了一壶好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至于姚丽茹,她仍旧忽略。


    虽然手边忙着,也不妨碍她观察到,两位长辈看到姚丽茹,表情都有些微妙。


    落座后,孟蕾先把事情经过介绍了一遍,随后说:“姚丽茹劝我不要把事情闹大,断定我不论怎么闹腾都得灰头土脸地偃旗息鼓似的,我不信这个邪,已经让苏衡帮我举报追究。再有,她总用你们压我,我感觉有必要请你们过来一趟,再不济,也能让你们三个老相识坐一起叙叙旧。”


    杨清竹一笑,拍拍女儿的手,“蕾蕾,现在由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姚丽茹,我年轻时的好朋友,你梁叔叔的大学同学,他们两个订过亲,又解除了关系。”


    孟蕾缓缓点头,“哦,原来是这样不一般的关系。”


    在此之前,她没脑补过长辈之间的任何是非,是打心底相信母亲不会在人情上亏欠谁。至于别人是不是自作多情,认定自己是被亏欠的一方,就不是母亲可以避免的了。


    姚丽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杨清竹,“只这样几句话,就把年轻时那些事带过了?”


    杨清竹笑得随和,“什么事?你有兴趣的话尽管说,我实在是觉得太无聊,情愿给我女儿讲点而别的故事。”


    “还是我来说吧。”梁东越望向孟蕾,“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在忙事业,没顾上留意旧相识的动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熟人底气十足地侵害你的权益。蕾蕾,我很抱歉。”


    “没事,”孟蕾摆一摆手,“这种人惹不惹祸,跟认识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梁东越给了她一个格外柔和的笑容,继续说道:“我跟姚丽茹是大学同学不假,但真正认识她,是通过你妈妈。我跟清竹认识,是在两个学校的联谊会上。”


    孟蕾点头,微微坐直了身形。


    这是等待他说下去的意思,梁东越讲述时也就更注重措辞:“你妈妈跟姚丽茹中学时是同学,关系很好,上大学之后,有时间就见面。


    “我对杨清竹一见钟情,这是我们这个岁数、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儿,但她看不上我。


    “我正追求清竹的时候,家里莫名其妙地给我来了一出包办婚姻,给我和姚丽茹定了亲。


    “这事情出了,清竹拒绝我的理由更充分了,甚至不允许我再在她面前出现。


    “等我终于说服家里的长辈,退掉亲事之后,清竹已经嫁人、怀孕了。”


    孟蕾将视线投向姚丽茹,满含着审视。直觉告诉她,姚丽茹在梁东越的感情世界里,没少出幺蛾子。


    梁东越这才望向姚丽茹,视线笔直、凉薄,“最早我觉得,婚事是我不论如何都要退掉,总归让你面子上不好看,感觉有些对不起你,但也相信你能理解。


    “不管怎样,你得承认,你算是亲眼见证我最初追求清竹的人。换个脑子清楚的,根本不应该与我扯上任何关系。”


    最后一句话,有些听头,只是梁东越没进一步说什么,孟蕾也不好追问。


    杨清竹将话接过去,对女儿说:“两个女性好朋友,和一个共同认识的男性,一旦发生些什么事情,就会让大家都特别尴尬。


    “认识没多久,梁东越就明打明地追求我,但我知道,我的婚姻很可能要接受爷爷奶奶的安排,不会对任何人抱有什么想法。


    “也是在那时候,姚丽茹找我哭过两次,说她喜欢梁东越,问我她有没有希望。


    “这种事我怎么敢说准话?我说我不知道,感情的事一般都得随缘。


    “过了多久我记不清了,姚家和梁家给姚丽茹、梁东越定了亲,我也没多想什么,还跟姚丽茹说,她以后要是跟梁东越结了婚,我大概只能礼到人不到,没十万火急的事也绝不会去他们家串门,省得她胡思乱想。”


    孟蕾颔首,望了姚丽茹一眼,“你一声不吭,意思是我妈和梁叔叔没一句话是假的,没错吧?”


    姚丽茹嘴角微微一撇,“你急什么?后来他们做了些什么,你都知道么?”


    杨清竹先觉好笑,“我们做了些什么?不如你来说。当事人都在这儿,谁想撒谎也难。”


    姚丽茹看着孟蕾,“你妈生下你之后,就开始闹离婚,闹完离婚就主动申请调动,去了南方。


    “她前脚走,梁东越后脚就追过去了。


    “再往后的这些年,她杨清竹走到哪儿,梁东越就跟到哪儿。现在回来了,不也是前后脚么?”


    “那又关你什么事儿?”孟蕾睨着她,“看着像个正常人,说话怎么这么二百五呢?”


    姚丽茹气得直磨牙,“杨清竹,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少在我家指手画脚的,”孟蕾烦她已经烦到了一定份儿上,语声冷森森的,“真把我惹毛了,大耳瓜子抽你。跟我说话你总扯我长辈干嘛?有什么毛病吧你?”


    杨清竹摸了摸已经炸毛的女儿的头。


    梁东越看着孟蕾,眼中闪过清浅的笑意。她的懵懂无辜的女儿,如今不但给予她信任,还给予绝对的维护。


    一对三的局势下,姚丽茹要是再敢说不中听的话,就真是棒槌了。她撇开脸去。


    杨清竹揽了揽女儿,和声说:“这么多年了,梁东越跟我这里那里的走是事实。


    “怎么说呢?他是追求过我,但和姚丽茹订过亲也是真的,尤其我跟姚丽茹有些年关系真的很好,她被退亲之后,受的打击不小,消沉了一些年,到三十来岁才结婚了。不管明里暗里,我对她都感觉挺抱歉的。


    “梁东越那边也是,其实那时候定亲之后又黄了的情况不少见,但他闹腾得太厉害,容易让外人胡思乱想,猜测着女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以至于他恨不得做和尚也不肯结婚。


    “当时他完全是生气家里包办婚姻,等事情过去了,才想到副作用会伤害到女方。他也当面跟姚丽茹说过,这辈子欠她一份人情,什么时候她要他还,只要是正常的事务,他绝没二话。”


    姚丽茹哼笑一声,冷眼望向梁东越,“你心里的女神都替你说出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就今天,你还我那份人情,把眼下这件事给我摆平,而且,要按照我的意思。”


    孟蕾没错过她眼中的恶毒与快意。到此刻,什么都明白了。


    姚丽茹打一开始就盯上了她,故意照搬她的店名和装修风格,等到这时候再念一遍当年的经,让她面子里子都吃瘪。


    孟蕾也笑了,“真有意思。人们私下里说的话要是都能算数,还要公检法干嘛?店是我的,被侵害的权益也是我的,谁也别想做我的主。”说着对姚丽茹扬眉,笑意转为冷冽,“你还是老老实实停业整顿的好,不然,往后就换我盯着你了。”


    “蕾蕾,只管放心,我本来就不会管她的任何事。”梁东越说,“不是我言而无信,而是有些事情,我也是到几年前才知道的。”


    “什么事?”


    梁东越凉凉的视线落到姚丽茹脸上,“我以为的包办婚姻,其实是你促成。你有这个本事,我勉强说一声佩服,被你这么看得起,我只能说,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


    姚丽茹的面容一下子褪尽血色,下一刻,又因为意识到什么,脸又一下子涨得通红,“谁?是谁告诉你的?”


    “你说呢?”梁东越意味深长地加一句,“没看出来,你年轻的时候,还挺豁得出去。”


    姚丽茹一张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八卦不小啊。孟蕾带着笑意腹诽着,心想也不知道有没有知晓详情的机会。


    这时候,苏衡开门走进来。媳妇儿和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在家,他怎么能放心,安排好手边的工作,就赶紧回来了。


    和杨清竹、梁东越打过招呼,夺过孟蕾的咖啡喝了一大口,苏衡才瞥了姚丽茹一眼,说:“我了解过了,你是惯犯。说说吧,这次想公了还是私了?公了不用说,照程序走;私了好说,关张、赔钱。”


    第54章 买买买


    姚丽茹望着他,脸色灰白,语声有气无力:“你是……苏衡?”


    “对。”


    姚丽茹飞快地瞥过梁东越和杨清竹,头无力地低垂下去,“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孟蕾问苏衡:“她那边营业多长时间了?”


    “四十三天。”


    孟蕾点一点头,“必须关张整改,不能再顶着我的店的样子经营,赔偿看情况定,最重要的是,姚丽茹女士,你必须对我实名道歉——以登报的方式,按照我指定的报纸和日期。”


    姚丽茹眼角一抽,“登报实名道歉?有必要闹到那地步么?都在市里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你可以不接受。”孟蕾意态闲散,“但是,我有权利在报纸上讨伐侵害我权益的人吧?我指名道姓,并且愿意承担法律责任,这总没问题吧?”


    姚丽茹似被噎住,做不得声。


    孟蕾取来纸笔,放到她面前,“不反对的话,麻烦你写个字据,表达清楚解决方式,就可以走了。不写的话,我再想想怎么招待你。”


    姚丽茹握着笔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真是见鬼了。


    想的好好儿的,事态怎么会急转直下到这地步?


    梁东越几年前就已经知道当初定亲背后的隐情的,怎么直到现在才跟她挑明?


    被一个小丫头逼吝到这地步……真是多少年都没丢过这种人。


    姚丽茹难受得恨不得哭天抹泪,可梁东越和杨清竹在场,她连哭的脸都没有。


    强迫自己运用最后一丝理智,写下了合乎孟蕾要求的字据,匆匆签下名字,抓起手袋,逃一般离开所在之地。


    杨清竹说起玩儿股票遇到的一些情况,苏衡当然乐得为她答疑解惑。


    梁东越则瞧着没自己的事情了,起身道辞。


    孟蕾送他到楼下,路上到底是忍不住,问:“叔叔,这些年您跟我妈都没个结果,除了我,是不是还有姚丽茹的原因?”


    “也不能这么说。”到何时,梁东越对杨清竹都是绝对公允的态度,“起先几年,是因为你妈妈和孟连江的那段婚姻,带给她的阴影应该很大,导致她没办法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随后这些年,她创业的情况越来越好,一个人生活的情况,好过很多夫妻。


    “而且,她那个人,生活里一般遇到的问题都能自己解决,如果连她都解决不了,那么一般男人也解决不了。”


    孟蕾听着,又是心酸又是笑。


    梁东越与她的心绪相差无几,笑容中有着几分苦涩。


    “叔叔,我基本上是支持您的,您知道的,对吧?”孟蕾说。


    “知道。”梁东越对她一笑,“你不只是你妈妈和苏衡生命里的精灵,谢谢你。”


    “您客气啦。”


    送走梁东越,孟蕾回到家里,由着母亲和苏衡天海南北地闲聊,自己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杨清竹和苏衡的谈话告一段落,进来帮她时,后者问她:“还有心情做饭?”


    “开什么玩笑,那样一个人,也想影响到我的心情?”孟蕾把一把豆角拿给他,“择豆角去。”


    苏衡就笑。


    这边三个人其乐融融,梁东越回到住处时,却在家门前看到了姚丽茹。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直接开门,示意她进去说话。


    落座后,梁东越喝了一口茶刚沏的明后龙井,说:“还是不死心,想知道曾经的那件事情,我到底知道多少,我有没有猜错?”


    姚丽茹就算想否认也没用,他没给她那种余地。她慢慢地点一点头,到底是下意识地为自己找补了两句:“我想问清楚你知道多少,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正式地向你道个歉。”


    就在不久之前,还要利用所谓的人情,要他为难蕾蕾,这会儿竟然也好意思说这种话。梁东越没戳破,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我家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我爸妈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在整个家族里,说话一向没什么分量。


    “我堂叔不一样,他比我爸小整整一轮,不论工作还是做买卖,不敢说比谁都强,但在家族里面是头一号,他的话,我爸妈从来特别信服。”


    听他说到这儿,姚丽茹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面色也完全灰败下去。


    “他那个人,自己都说过,要是没好色的毛病,早就混到真正出人头地的位置了,可惜的是,他有那个毛病,而且很多年都改不掉。”梁东越睨着姚丽茹,视线淡漠,“他良心发现,跟我说起跟你那档子破事儿,是他几年前因为好色惹出事情,在外地被抓了,他联系上我,让我过去帮他交罚款,捞他出来。


    “出来之后,他给我打了个欠条,后来又说,有账一起算了得了,要打要骂还是再找辙把他送进去,全由我。”


    姚丽茹无法知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脸色。


    梁东越困惑地望着她,“你跟我堂叔有那种不正当的关系,要他撺掇着我爸妈跟你们家定亲,还许了比别家高的彩礼,这是什么思维逻辑?我想了这好几年,也想不明白。


    “当初要真是让你如了愿,你难道没想过,身边埋着个随时会爆炸的地雷?


    “就算我堂叔嘴巴严,可什么事都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你难道就真的不害怕,我跟你结婚之后变得偏激,知道你做的那种事情之后,忍不住火气把你怎么着了?


    “你这简直是拿自己的命玩儿男女关系,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姚丽茹嗫嚅道:“那时候我太年轻,一门心思要嫁全校最出色的男生,跟疯魔了似的……”


    梁东越无声冷笑,“那时候疯魔,现在不也还想继续疯魔?


    “我真是难以想象,你有恃无恐地跟蕾蕾说这说那的时候,是怎么样一种嘴脸。


    “如果我堂叔没良心发现,你是不是要一直以债主的身份站在我跟清竹面前?


    “我相信你会那么做,但我从没认为欠你什么,不论我知不知道那件脏事儿。”


    姚丽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


    “感情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先认识的追求的不是你。定亲那就是场闹剧,我只是针对两个糊涂家庭做出反抗而已,你愿意自作多情当什么受伤害的人,关我什么事儿?”梁东越嘴角一牵,逸出凉薄之至的笑,“我凭什么为你负责?话说回来,谁又为我负责?没你们来那么一出,清竹不见得能嫁给孟连江,我不见得不能成为他长辈眼里更好的选择。”


    “……”姚丽茹嘴角翕翕。


    “活到这年岁了,你怎么还不知道,有些话只是比较厚道的人愿意说的场面话?”既然要聊,梁东越就不介意跟对方把这话题聊得透彻,“我如果对你真有一点儿情绪,那就是有多远躲多远,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经历的闹剧,我又因为那场闹剧错失的一切,不对你恶语相向,是我仅存的涵养。


    “同样的,清竹也是一样。她跟你是朋友没错,但先认识我的是她。我正追求她的时候,你跟她说这说那,真以为她不膈应?什么东西都一样,自己想不想要是一回事,所谓的朋友一看到就想抢走是另一回事。


    “只不过,婚姻、男人对她来说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也就没必要跟你说什么。说了也没用,你能听得进去?所以她只能跟你说,感觉有些对不起你。


    “你仗着自认为的受害者身份,现在居然敢跑到她女儿面前做跳梁小丑。”


    说到这儿,梁东越摇头失笑,“我看你真是过腻了太平日子,你根本不知道,蕾蕾对她的意义。再有,睡不着觉的时候,你难道从来不回想一下这些年么?清竹从调动到南方之后,跟你联系过几次?你会这样对待一个你觉得对不起的朋友么?往后长个教训,不要我们这种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不叫天真,叫蠢。”


    姚丽茹身形都变得佝偻了几分。他这一席话,彻底将她击垮了。


    她想起身离开,可身体失去了力气。


    她只能恨恨地不甘地盯着他,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脸上挖出两个窟窿似的。


    梁东越安之若素,根本不以为意。


    过了许久,姚丽茹缓缓地起身,语声有些飘忽不定:“你们不把我当回事,我知道了。当初在你的生活里搅和了一把,是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反正我只是一个蠢人,做不做什么,在你心里都无足轻重。”


    梁东越却用冷酷的语气说起别的:“商店关张,再不准做这种行业;赔偿蕾蕾一万块钱;其他的按照蕾蕾说的办。有一条没做到,我就自曝家丑,也让人们见识一下,人不正经起来,能恶心到什么地步。”


    姚丽茹被他刺激得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梁东越打个手势,示意她赶紧走人,“眼下这件事了了,躲着清竹和蕾蕾,少膈应她们。不然,我一点儿都不介意让你身败名裂。”


    姚丽茹的事情,是真的没影响到孟蕾,她把这件事移交给了大型商店的经理代为处理。


    转过天来,心情大好地送苏衡去上班,随后联络装修店面的四个装修队,分别约定最早后天、最迟四天后的准确时间,就唤上张然和商小莺,到市中心采购。


    秋意浓了,冬天已不远,三个女孩要给亲友置办冬装,此外,还想添置一些奢侈品。


    第55章 买买买


    三个女孩最先要添置的是家具。


    孟蕾这边,苏衡说原先的家具家电大可以留着,维持原貌是最好。她也这样觉得。毕竟是婚后第一个家,承载了一度的鸡飞狗跳、别扭拧巴和如今的温情四溢,没道理破坏掉早已形成的氛围。


    商小莺和张然以前都在家里住,不可能搬父母的家当到新家,所以一事一物都要添置新的。既然要买,就算不买最好的,也要买公认很好的,这是她们两个的共识,孟蕾当然也赞同。


    她赚钱的目的从不是存下来攒到多少,而是一边赚一边花,用来享受生活。


    三个人逛街的第一站是进口家具店。


    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国内家具正处于比较尴尬的阶段:纯手艺活儿样式跟不上时代的节奏,厂家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家具质量又参差不齐,想在如海的家具中捞出一套质量好工艺好还配套的居家陈设,没几个月别想办到,但有那么多时间,她们用来赚钱学东西多好?


    这时代的进口家具的主要奢侈品牌,风格或是精致优雅,或是奢华矜贵。


    三个人的喜好不同,选择的品牌也就不同。孟蕾选择的风格是精致优雅,商小莺选择的是奢华矜贵,张然在两者之间犹豫了一阵,考虑到李烨林在衣食住行上都算得内敛,就和孟蕾做了相同的选择。


    张然个人倒是真无所谓,她最在意舒适度的地方是书房、厨房和卧室,自己再一点点调**格就是了。


    买下家具,约定明天送货上门后,三个女孩又去了灯具城,结合着家具的风格,选择了大大小小的吊灯、台灯、落地灯、床头灯和小夜灯。


    随后去的地方才是市中心的商场。


    给各自最亲近的亲友买完冬装,全部放到车子上,天色已近正午。她们实在是饿了,叫上二顺,一起去了就近一家生意红火的小餐馆。


    菜单上全是家常菜,四个人依着各自的喜好点了尖椒腊肉、西红柿炒蛋、辣炒雪里蕻、芹菜炒肉丝和四碗米饭、半斤肉饼。


    快吃饱了,张然才想起来,用筷子去挡孟蕾伸向辣炒雪里蕻的筷子,“嗳你胃不好,不能吃辣的,不是,多半盘都是你吃的吧?太不像话了!”


    孟蕾拂开她,“这是我点的。”


    商小莺和二顺哈哈地笑。


    张然有点儿发愁,“回头你要是胃疼起来,四哥数落我跟然然怎么办?”


    “他哪儿会那么闲?最多数落我几句。”孟蕾夹了两筷子雪里蕻到碗里,索性又夹了两块腊肉,“我都老老实实吃喝半年多了,胃病早好了。”心说上回吃雪糕都没事,这点儿辣更不在话下。


    “让蕾蕾吃吧,一天天老被管着,也挺可怜的。”商小莺笑说。


    “好、吧。”张然摸了摸孟蕾的头,“说起来,吃得顺心也挺重要的。”


    孟蕾笑一笑,继续唏哩呼噜地吃饭。


    下午,三个女孩放缓节奏,慢悠悠地赏看感兴趣的东西。


    商小莺为了犒劳自己至今单身,买了一枚钻戒,大小比照着苏衡给孟蕾买的那一个,还说:“以后要是遇到谁,他要是连这样的戒指都买不起,那就该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


    张然笑骂她有病。


    孟蕾则想,钻石市场再往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年的好光景,钻戒放在手里并没坏处,也就默认了小莺这次的不大常见的消费。


    随后,三个女孩给各自至亲的长辈同辈选了些首饰和配饰。


    能送给男性的,不外乎胸针、袖扣和腕表。


    给女性长辈的,和给自己买东西一样,选择多多。


    孟蕾给母亲选择了一枚金镶鸽血红宝石戒指,一对祖母绿耳坠。这样有底蕴而且颜色鲜艳的宝石,母亲能轻而易举地驾驭,换了一般的女孩子,就得经过精心的搭配才行,不然气质压不住。


    经过相机专柜的时候,三个人齐齐驻足,又齐齐走过去,都在奇怪自己以前都在想什么,怎么都没意识到该添一台相机,随时用镜头记录下正在经历的美好新生活。


    彩色照片已经逐渐流行开来,她们选择的当然是彩色照相机。相机价格自二百多到五千来块,孟蕾和商小莺选择的是价格一千多的,张然选的则是六百九十块的那一款,说看起来差不多,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商小莺大乐。


    孟蕾则说:“也对,雇二顺做司机兼保镖,花费真不少,你是该这么逮住机会就省点儿。”


    张然作势要用手袋砸她,“我就雇人开车,就是打死也不学开车,怎么着吧?”


    孟蕾和商小莺又是一通笑。


    这边三个女孩快快乐乐购物的时候,苏衡也抽出了一段时间,去看两所房子。


    原本置办房产是孟蕾的主张,她的意思是,有的可以作为投资,有的则可以作为时不时住一阵散心的所在。


    说起来一个市是大不到哪儿去,可人一旦忙起来,就是会被钉在三点一线上,别说出市区了,在市里换个活动范围都难得。这一点,苏衡已经深有感触。


    但媳妇儿毕竟是女孩子,对建筑物的第一感觉从来是有点儿发懵,看不出外在与内部的优缺点,所以他就把看房的事情揽下了,他外观质量一并过一遍,等到需要她看的时候,只看看外观氛围合不合心意就成。


    这天下午看的是一个四合院,一套老式的三层洋房。


    四合院维持保养得很好,有着一种多少年凝练而成的底蕴,格局自然也没话说,正房耳房厢房倒座房后罩房一应俱全。


    孟蕾添置房产的重点就是四合院,有了这前提,苏衡仔仔细细检视过房子之后,就与房主说定了价格,当即过户。


    这样的宅子不比一般的,晚一半天,兴许就会被别人先一步买走。


    转到那栋洋房时,苏衡晃了晃颈子,心说今儿自己的运气还真不错。这所宅子,一进庭院,就会让人恍然生出进到民国岁月的错觉。室内现存的家当不多了,仍旧无声地诠释着古色古香。


    他感觉不错,却拿不准媳妇儿的喜好,加上房子的要价委实不低,任谁想买,也得为了避免做冤大头,来回谈几次。于是,他和房主交换了联系的电话号码,约定过两天再见。


    辞了房东,苏衡开车返回京交所。


    下了车,缓步走向办公楼的时候,苏衡眼眸微眯。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走过去,轻咳一声,“您找谁?”


    齐友兰闻声立时转身,看清他面容,退后两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深色的西装,笔挺熨帖,许是成为领头羊这么久的历练所至,苏衡身上那股子慑人的气势更明显,样貌竟也可气得变得更加英俊。


    “我来找你。”齐友兰挂上了那种在家里最讨嫌的不阴不阳的笑容。


    “什么事儿?直说。”苏衡双手抄进裤袋,也细看了她两眼。不知是真的拮据所至,还是故意要扮出个哭穷该有的样子,她头发该理却没打理,身上穿着好像是去年或前年的秋装。


    “难得啊,还认识我,我还以为你和孟蕾发大财了,就要六亲不认了呢。”齐友兰语气凉凉的。


    “你只有六分钟的时间。”苏衡提醒她别说废话。


    “看到我心里什么想法?”齐友兰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有没有想,我这只知道添堵添乱的妈怎么还没死?她跑证券交易所来干嘛了?”


    苏衡微微侧头,笑了笑,没接话。


    齐友兰见状,只好说出来意:“我过不下去了,你给我点儿钱。”


    苏衡睨着她,仍是不说话。


    “我真的没钱了,前一阵生病了,退休金都花到医药费上了。”齐友兰说,“眼看着过冬了,我连冬天的衣服都没有,你是不是想让我冻死才高兴?要不是因为你跟孟蕾,你爸能跟我离婚么?我能落到这地步?……”


    苏衡抬手,晃一晃食指,“我看出来了,您是来跟我找茬的,这就太没意思了。”


    齐友兰哼笑一声,“给我钱,给我一万,我立马走人,要不然,明天我就到孟蕾的商店、书店去,跟人们说说你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苏衡气笑了。人果然不能提早下什么结论,瞧瞧,之前还以为自己今天运气特别好呢,现在就碰上了这辈子最头疼的煞星。


    齐友兰更来劲了,“没想到会有今天这种事儿吧?你不会以为,我跟你爸离婚了就等于死了消失了吧?做什么梦呢!?


    “你动不动就拿老三吓唬我威胁我,现在我转过弯儿来了:只要他老老实实的,你能把他怎么着?等他出来了,我就让他在家里待着,什么都不干,你倒是跟我说说,能用什么罪名把他送进去?


    “苏衡,老三的主意你就别打了,现在起,该给我养老了。”


    苏衡走到她近前。


    齐友兰底气十足地瞪着他。


    苏衡笑微微的,低声对她说:“给您养老?老三不犯事儿我就收拾不了他?您怎么这么看得起我?对你们俩,我疯了才会按照条条框框处事。老三快出来了,谢谢您给我提醒,我是该做点儿什么了。”


    第56章 宠和哄


    齐友兰瞳孔骤然一缩。


    “应该有人跟您说过,老三在牢里,就能想法子往死里揍他。实话告诉您,那是我教她的。”话是商小莺说过的,但苏衡有责任避免给她拉仇恨,也就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


    “你……你简直……”齐友兰想说你简直不是人,话到嘴边却没胆子说出口。


    “您相不相信,从老三走出来那一刻起,我就能让他下落不明?”苏衡唇角笑意加深,眼中残酷亦更浓。


    “你、你敢!”


    “现在起,只要你主动出现在我、蕾蕾和我们的亲友面前,刚刚说过的,我一件件做给你看。”苏衡清越的语声中融入了些许笑意,“戳人软肋的感觉可真好。我要谢谢您,教给了我这一招。”


    齐友兰看着他迷人的笑颜、眼中的酷寒,确定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她踉跄后退,费力地转身,仓皇离去。


    行走间,她心头几乎被绝望笼罩。


    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沮丧的情形了。


    苏衡、孟蕾不知道钻什么空子发了大财,有声有色地做起事业来,这让她意识到的是,他们成为了有钱人,必然有那些人的通病:好面子。


    那么,她就可以无限度地利用舆论,无限次无限额地跟他们索要金钱。


    可她那个混账儿子,居然面不改色地要用阴招整治老三。为了对付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了甩脱生身母亲,他已不择手段。


    齐友兰欲哭无泪,茫茫然地走在路上。


    脚步停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老宅门前。


    入冬后,苏辰就要出来了,她总得给他准备好像样的冬装,再把老房子好歹装修一下,让他不至于一回家就感觉条件太差,从而失去重新开始的信心。


    苏伯海既然是苏辰的父亲,在失去自理的能力之前,就有责任和义务照顾自己的孩子。她的确是为苏辰花空了半辈子的积蓄,而这意味着的,正是他苏伯海已有数年对苏辰不闻不问!


    齐友兰咬了咬牙,走进门去。


    家里只有苏远和向红在,孩子在学校闯了点祸,他们被老师叫过去教育了一通。


    挨完训,留下孩子照常上课,两个人走出学校,相形回到家里。都已跟单位请了整半天的假,余下的时间正好用来做家务。


    十来分钟之前,他们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会儿,夫妻两个正在做腌白菜,一个把白菜一层层铺放到坛子里,一个随着一层层撒上盐。


    看到齐友兰,两个人俱是一愣,沉了片刻,苏远才低低地唤了一声“妈”。


    “你爸呢?”齐友兰问。


    “我爸出门了。”苏远说,“他和交情最铁的朋友都退休了,想趁着腿脚灵活的日子多聚聚,出去玩儿了一个来月了。”


    问话的要是换个人,他少不得加上一句:这是我小弟妹给我爹出的主意,我爹别提多高兴了。母亲对哪个儿媳妇都有偏见,对孟蕾尤甚,他也就避免把小弟妹扯进来。


    “出去玩儿了?”齐友兰的双眉险些扬成吊梢眉,“他这日子倒是过得滋润。”


    苏远只是笑了笑,心说不然呢?总不能离完婚就整天闷在家里唉声叹气吧?那样我们也受不了。


    齐友兰又问:“你们有没有他的联系电话?”


    “没有。”苏远立刻说。有是当然有的,但不能跟母亲说实话。说起来,小老爷子也怪可怜的,活了几十年,眼下这是第一次出门散心,知道了旅游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通电话都是欢天喜地的,他才不想扫父亲的兴致。


    “真没有?”齐友兰眼含审视,目光在长子和长媳脸上徘徊。


    “真没有。”向红偷空看婆婆一眼,表情冷漠。


    “那……你们给我点儿救急的钱吧。”齐友兰又把之前对苏衡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回应她的是夫妻两个默契的沉默。


    齐友兰正是心浮气躁的时候,哪里跟他们耗得起,“有没有?能给我多少?倒是说话啊!”


    苏远无声地笑了一下,说:“没钱,有也不能给。您要是真有什么毛病,我们带您去医院,医药费我们哥儿仨平摊。再说了,您的退休费不低,快赶上我跟向红加起来的工资了,真论起来,您的日子应该比我们好过,我们毕竟还得照顾孩子。”


    “好、好啊,居然跟我来这一手。”齐友兰快被气死了,“说,是谁教你的?凭你那德行,以前根本不敢跟我说这种话,是苏伯海还是苏衡那个杀千刀的?”顿了顿,她忽然醒悟,“我来之前,苏衡是不是给你们打过电话了?”


    “您掰扯这些有什么用?”苏远头疼得厉害,“事情明摆着,您跟我们要钱,为的是给老三花,那算起来就是我们养着老三,凭什么?”


    齐友兰噎了一下就开始控诉:“你可是家里的老大,这些年了,你管过老三没有?就算现在要你帮他一把,过分么?老三跟苏衡关系不好,跟你和老二不是一直挺好的?喊了那么多年的哥,都打水漂了,一点儿兄弟亲情都没有,是吧?谁没有难住的时候呢?你就敢保你下半辈子都风调雨顺的?”


    苏远卡壳了,根本不知道先从哪个问题答起,幸好,并不是他独自在家。


    向红猛地站起身来,拍打着沾满食盐的双手,笔直地看住齐友兰:“您可真有意思,谁家兄弟之间要论谁管谁?您家苏辰是老弱病残么?苏远凭什么管他?家里出了那么个动不动进监狱的东西,我们没登报跟他断绝关系就够意思了!


    “真是有脸说,苏远不管苏辰?这些年您又管过我们、管过您孙子没有?您离婚之前,这个家对您来说,跟免费旅馆有什么差别?水电钱买菜的钱煤气罐的钱,都是我爸出,您出过一分没有?每次过年,都是我爸提前给我们一些钱,让我们给孩子买套新衣服,您连块糖都没给过吧?”


    齐友兰瞠目结舌,抬手指着一向像个锯嘴葫芦似的长媳。


    向红说话仍旧如竹筒倒豆子:“我们实在难住的时候,跟您借钱,一共借了两次,您可是连一分都没借,让我们找我爸找老四借去。我们能怎么着?只能听您的话,一次是跟爸拿的,一次是跟老四拿的。


    “头一次借钱的时候,老四就跟我们说了,什么时候难住了,直接找他就行。这几年我们也真没少麻烦他。


    “兄弟亲情我们当然得讲,但得是跟老二老四讲,不是您的老三。为了老三,您划拉过我们和老二多少钱,又还没还,您自己清楚。


    “我们早就遇见过坎儿了,您也一再变相地告诉我们,就算要死了,也别想指望您和老三。


    “往后要是为了钱,您不用跟我们张嘴,因为我们能给您的就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齐友兰难以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苏远已扯了一下媳妇儿的衣袖,“说那么多干嘛?手上那么多盐,要么赶紧洗干净,要么抓紧把这点儿活干完。”


    向红笑一下,弯腰下去,继续忙碌。


    好一会儿,齐友兰才回过神来,理屈词穷之下,也只能说点儿撒气的话:“我听出来了,你们觉得苏衡好。行啊,那你们就跟着他混,什么时候他把你们坑得倾家荡产,你们哭都找不着地儿!”


    向红不怒反笑。


    沉了片刻,理清思路的苏远呵呵一笑,“说起来,咱们老苏家,现在全靠老四,不管是名声还是社会地位。


    “诶呀,我也是到这一阵才知道,家里出个牛人,自己走出去也被高看一眼,走哪儿就算不当大爷吧,起码腰杆儿挺得倍儿直。


    “往后可不就得跟老四混么,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栽跟头,我也愿意栽他那种人手里。”


    老四前一阵没少帮他和老二赚钱,他们两个苦哈哈的小家,如今都有了甚为丰厚的存款,别说衣食无忧,就算买房买车也不在话下。这些他不能告诉母亲,一旦说了,一准儿把人气得直接晕过去。


    事实上,齐友兰已经快气晕过去了。


    她在自己完全丧失理智发疯之前,匆匆离开。


    真的不能再对苏家存有任何指望了?她得回去好好儿想想。不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一个儿子豪富,一个儿子困苦。


    苏衡回到家里,扬声唤:“蕾蕾?”


    “这儿呢。”孟蕾在厨房应声,“给你做好吃的呢。”


    苏衡不自觉地微笑,到卧室换了身居家服,转去寻到她。


    孟蕾正在削红薯的皮,“给你熬粥喝,好不好?”


    苏衡拥住她,下颚摩挲着她头顶乌亮的发丝,“好。我做点儿什么?”


    “不用,只剩下这点儿事了,别的只等着上锅煎炒炸。”


    “那就行。”苏衡跟她说起下午看过的两所房子的事,“那套四合院,过几天转到你名下。”


    “谁以前总训我来着?我一说你的我的,你就没好气。”孟蕾晃了晃头,蹭一蹭他下颚,“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好听?是不是在外头吃辣的冰的了?”她平时做贼心虚的情况,也就是在吃喝上淘气。


    “吃辣炒雪里蕻了,还没少吃。”孟蕾说,“不过,我到现在都活蹦乱跳的,要不就是不够辣,要不就是我胃病好了,你自己选一个吧。”


    苏衡莞尔,“回头到医院瞧瞧。我巴不得你好了,总管着你,我也怕自己早早儿地变啰嗦。”


    “动不动一两个小时不说话的人,想变啰嗦是做梦。”孟蕾把削好皮的红薯放到一边,洗净手,转过身形,勾住他颈子,“四哥,你不高兴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苏衡讶然,没想到她能感知自己的情绪,故意说:“有么?”


    “有。”孟蕾说,“我也是最近才长的本事,你不高兴的时候,我能感觉到。”


    “真厉害。”苏衡没正形,“我不高兴了,你打算怎么哄我?”


    第57章 宠和哄


    “给你买新衣服怎么样?”孟蕾故意逗他。


    苏衡笑出来,“还不如说给我买糖吃。”


    孟蕾勾低他,吻一吻他的唇,“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要是不方便跟我说,就去找煜哥聊聊。”


    “有什么不方便的?”苏衡拥着她,告诉她自己遇到母亲那一节,“她要是跑去你店里闹事,找你要钱,立马通知我,也记得跟妈说一声。不过,我估计应该不会。”


    “是不是苏辰快出来了?”孟蕾问。


    “冬天。”苏衡有点儿遗憾,“犯的事儿太小,要是能进去待十年二十年的多好。”


    这样的言语,听着的人都觉得灰心。由此可见,所谓兄弟,和仇家区别不大。


    孟蕾依偎着他,“家里这两个人,始终都会存在。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好过点儿?”


    “有时候膈应得厉害而已。”苏衡亲了亲她额头,“说出来就没事了,来,教我做菜。”


    “真要学?”孟蕾并不能当真。


    “当然是真的。”苏衡转身,取出备用的黑白格纹围裙。


    孟蕾笑着帮他系好,“我们一起来,你要是感觉还成,往后就再接再厉;要是感觉没什么意思,就算了。”


    苏衡笑笑的,“我是真想学。不过,以后要是都太忙,就雇个阿姨到家里。新家面积不小,平时收拾起来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请人做饭就算了,没意外情况的话,我每天五六点钟必须回家,做饭吃饭然后去上课。”孟蕾慢言慢语地跟他商量,“打扫卫生的阿姨,我们倒是可以跟然然、小莺一起找一个可靠的,请人每隔三五天到家里一次。”


    “我同意。”


    这天的四菜一汤,是孟蕾和苏衡一起做的,她陪在他身边,帮他看着菜的火候,及时提醒一下,其他用调料爆香之类的,倒是不用她管,人家看的次数多了,又留心过,做起来根本没问题。


    菜肴和买回来的花卷上桌时,红薯粥也熬好了,孟蕾特地用的上好粳米,还加了十来个去核的大枣。


    吃饭时,孟蕾颇觉心满意足,消灭掉两小碗粥期间,菜也没少吃。


    苏衡于是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做饭了:自己动手做的菜肴,在意的人津津有味的享用的画面,实在是一大享受。


    饭后,苏衡送孟蕾去上学。他一直是这样的,只要晚上没什么事,不是太累,就会自己开车接送她,这样更心安。


    第二天上午,孟蕾和张然、商小莺一起去了新家那边。


    房子基本装修不过是吊顶刷墙和铺木地板,再添加一些壁橱,装修重点是厨房和卫生间,这是必须维持洁净的地方,从最初就要打好基础条件。


    等到昨天买下的家具送进家门,运送工人帮忙逐样安置好,自然而然地有了几分家的氛围。


    孟蕾分别跑了几趟张然和商小莺那边——新买的大堆衣物、厨具、卫生间里的用品都存放在了她们那边,两个人帮她悉数运送完,并帮着安置好。


    快忙完的时候,张然从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一边吃一边漫步在居室间。


    宽敞的客厅里,米色的沙发松软舒适,白色茶几宽大而厚重,窗前是白色圆形茶几和两张单人沙发。


    主卧次卧客房的床和衣柜是一式的原木材质,表面只刷了一层清漆,张然想象得出,等到室内铺上孟蕾特地买回来的羊毛地毯,卧室就会变得格外温馨。


    书房里是同样原木材质的书柜书架书桌和座椅,书桌座椅设有两套。


    厨房里的厨具,全是张然推荐给孟蕾和商小莺的,以她的经验是烹饪时最好用的,此外,橱柜和抽油烟机也是一样。厨房这一块,她们三个布置得几乎一模一样。


    卫生间对于孟蕾和苏衡这种有轻度洁癖的人来说,可发挥的空间是看起来根本没发挥什么:防水的壁砖雪白,最禁得起水的地砖颜色很浅,质量防滑。


    里面的浴室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小区较大的户型里,都有建筑公司作为一个卖点的无偿赠送的白色浴缸。还别说,浴缸非但不是粗制滥造,还是品牌产品。


    “特别适合两个洁癖一起生活的一个家。”张然转完了,说出结论。


    孟蕾失笑,“好像你跟小莺就不是往死里爱干净似的。”


    商小莺接话:“嗳,然然,你家李烨林爱不爱干净?这一点要是南辕北辙,你们俩住一起可有的是架可掐。”


    “他还行吧,”张然也说不准,但也不担心,“住不到一起就分居呗,反正我们在这小区里还有一套房。”


    “我看行,想过夫妻生活了就一起睡一下,睡完了各回各家。”商小莺说。


    孟蕾笑得不轻。


    张然拧住了商小莺的耳朵,“数你恋爱婚姻都没沾过,数你说话流氓,今儿非收拾你这个小流氓不可!”


    “嗳嗳嗳,这是我妈的拿手绝活,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商小莺又是笑又是疼,表情要多拧巴就有多拧巴,双手忙着掰张然的手。


    两个闹了好一阵,直到孟蕾用全新的咖啡机做好三杯咖啡,张然才算饶了商小莺。


    喝着咖啡闲聊时,孟蕾说了齐友兰找苏衡要钱的事,“苏衡说估计她不会打扰你们,但还是跟你们提前说一下,万一什么时候被她缠上,甭搭理,直接给苏衡打电话。”


    张然和商小莺齐齐点头,然后前者有点儿替苏衡和孟蕾发愁:“那人跟苏辰,就跟不能打死也没法儿彻底撵走的苍蝇似的,我们倒是无所谓,被惹得生气上火了,直接打电话找警察都可以,但你们怎么办?”


    “结婚之后,很多人都要面对这种情况,我这算是好的了。”对这一点,孟蕾看得很开,“有不少人跟妯娌不对盘,还得住在一所房子里,那不是更愁人?”


    商小莺点一点头,揉一把张然的头发,“要都跟你这大小姐脾气似的,就都得学你,找父母已经不在世的,要不然还结什么婚?关键哪有那么多没父母的人供你选?你就烧高香吧,遇上李烨林,真就是瞎猫装上了死耗子。”


    张然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开什么玩笑?我要是目标就是找那种类型的,也不是多大问题,报纸上登个征婚启事,上赶着嫁我的多的是。”


    商小莺和孟蕾哈哈地笑。


    张然又问商小莺:“你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忙了,白天空闲的时间一大把,就不想谈个恋爱解解闷儿?”


    商小莺斜她一眼,“我新家刚弄好,等住进去,还得添这添那地忙活一阵,而且每天还要留出三个小时做功课,争取跟蕾蕾一样,学在课程前面,哪儿就会觉得无聊?你当我跟你似的?没男人陪着我也过得特滋润。”


    “但你早晚都得谈个恋爱结个婚吧?不然没法儿对家里交代。丁克家族是从七十年代就有了,但基数太小太小了,你爸妈肯定受不了你一直单着。”


    “这倒是真的,我也不想他们总背着我唉声叹气的。”商小莺想一想,一拍手,“等忙过这一阵吧,要是再遇不到投缘的,我就每天腾出半天相亲,再不行我就登征婚启事。”


    “说的自己好像没人要似的。”孟蕾横她一眼,“想当初,我们小莺可是话剧团里一枝花,到现在也没瞧见比你形象更好的女主演。追你的多了去了,连一个凑合的都没有?”


    商小莺挠了挠额角,犯难地笑了笑,“长得好的我担心他搞破鞋,长得不好的我看着那张脸又实在受不了,性格太好的我觉得没骨气,性格跟四哥似的我又一瞧见就打怵,立马撒丫子跑路……就还真挺难选的。”


    孟蕾和张然笑得东倒西歪。


    笑闹过后,张然和商小莺回自己那边收拾,孟蕾继续完善新家的细节,把新衣全部挂进衣柜,在主卧次卧客房挂上颜色或素雅或柔和的窗帘,铺放好床品,把室内的边边角角再次清洁一边,宽大的玻璃窗也擦得纤尘不染。


    忙完这些,孟蕾想再继续收拾也没力气了,到全新的浴室冲了个澡,已经下午五点来钟。


    窗外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天真的不远了。


    孟蕾锁好门下楼,自认实在没添置食材做饭的心力,开车到母亲的香锅鱼餐厅,打包了两人份的香锅鱼和配菜回家。


    进家门没多久,孟蕾正在沙发上瘫坐着,苏衡回来了,放在门边的雨伞湿淋淋的。


    “蕾蕾?”苏衡望着她笑,“去哪儿累成这德行了?”


    “收拾新家去了,一两天电话装上,我们就能搬进去了。”孟蕾懒懒的,“没事儿自己反省一下吧,跟个大爷似的,新家的事就管过那么一点点。”


    她记忆鲜明的是,他老人家特地抽出几个小时到新家,把买的保险柜全方位固定起来,除此之外,只是瞧瞧格局的调整、装修的进度。


    苏衡俯身,手撑在她身侧,吻了吻她的唇,“这有什么办法?命好,媳妇儿忒能干,办什么事儿比我自己来都放心。”


    “你居然也会说违心的话。”孟蕾笑开来,手捏住他下巴,转而绕到他颈子,缠上去,“四哥,今天我实在太累了,你帮我请假行不行?我现在连饭都懒得吃,就想让你哄着我睡一觉。”


    苏衡哪儿受得了媳妇儿跟自己撒娇,闻言立刻把她抱起来,转到卧室,轻轻放到床上,“你睡,醒了再吃饭,我去打电话给你请假。”


    “着什么急?”孟蕾搂着他不撒手,“先把我哄睡着再说。”


    “好。”


    苏衡起先真是老老实实的,拍着她的背,等她快点儿入睡。


    可是,过了一阵子,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再敛目看到她娇艳的唇,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让一只猫哄一条鱼睡觉,在有些时候,根本就是开玩笑。


    他低头索吻。


    “四哥……”昏昏欲睡的孟蕾推他,他却加深这亲吻,撩着她舌尖。


    “苏衡!……”孟蕾气恼地睁大眼睛。可真是嘴欠,缠着他干嘛呢?招惹到他,今儿不彻底累散架才怪。


    第58章 宠和哄


    张然和孟蕾一样,几乎整天都在收拾房子,到下午下雨之前,就已经累得够呛,下楼让二顺可以直接下班了,自己又去了趟公用电话亭,分别打电话到家里和咖啡厅,说今晚睡新家,不回去了。


    放下话筒,想了想,又拨电话给李烨林,邀请他到新家吃饭,不过饭菜得由他带。


    李烨林一听就知道是她想偷懒,语带笑意地说好,转头打电话给相熟的餐厅,定了饭菜。下班时,和苏衡相形去取车,路上问了一句:“晚上还是没应酬?”


    “没,直接回家吃饭。”苏衡说,“你呢?”


    “你都没应酬,我更没有,约会去。”


    苏衡一笑,上车前摆一摆手,片刻后,车子绝尘而去。


    李烨林想着,希望自己结婚之后,也能跟苏衡一样,不管有多少邀约都懒得应承,下班后只想回家,见到漂亮的媳妇儿。


    他们现在做的行业,不知多少人想要攀交情请教行情,对外向上向下的关系,有一些看起来也需要长久维系,苏衡倒是从没当回事,只说自己和同事现在该做的很简单,做好本职工作,不要违法乱纪,其他的人际关系,可以看自己的兴趣、需求维系,而要是想靠业务能力长久拴住谁一辈子,那是做梦。


    李烨林由衷认同,并且明白,苏衡所指的维系时看兴趣需求,指的是往后想涉猎的事业相关人士,说出来了,自然是因为已经考虑到。作为京交所创始人,在这时就已展目日后,是李烨林意外而钦佩的。


    到餐厅取了饭菜,开车去往新家的路上,雨越下越大,粗暴又急促地落下的雨点飞溅,弥漫出薄如烟的水雾。


    新家所在的小区名叫云景,现今已经有一些人过户入住,都像张然她们三个似的,是第一时间过户装修的,当然这种人也不太多就是了,晚间亮灯时,每栋楼都不是稀稀落落可言,有不少一栋楼也就一两户亮着灯。


    停好车子,李烨林撑着伞,拎着餐盒上楼。敲门声刚落,张然就跑来应门。


    “看出来了,你是真饿了。”他打趣。


    “可不就是饿了。”张然笑着接过食盒,指一指提前拿出来的崭新的男式拖鞋,转而快步到餐厅,把饭菜装盘装碗摆上桌。


    李烨林换上鞋子,走进客厅,打量一番未婚妻的劳动成果,由衷地说:“真不错。”


    张然就笑,“地板、家具都是参考蕾蕾家的,风格相似,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就快领证结婚了,她对他提起好友,可以随意地用平时亲昵的称谓。


    “辛苦了。”李烨林拥住正忙碌的她,亲她面颊一下。


    张然推他,“吃完饭再耍坏。”


    “对,时间还多的是。”李烨林说,“看没看天气预报?今明两天大到暴雨,闹不好,这一场雨就得下到明天。”


    “……所以呢?”


    “大雨开车危险,我可是最惜命的人。”


    张然想了想,“也是,那你就睡这儿吧,加上客厅,有四个地方供你挑呢。”


    李烨林哈哈地笑,略略俯身,咬一口她的唇,“你睡哪儿我睡哪儿,不行么?”


    “等我吃饱了再想那么俗的问题。”张然笑盈盈推开他,转身落座,“快去洗手,吃饭,我可真要饿疯了。”


    “成。”


    吃饭期间,李烨林问起张然的西餐厅大概什么时候开张,这边房子装修的日子,西餐厅也抓紧装修着,已经完工。


    “两个来月之后吧,桌椅餐具要像模像样的,定做了,还得一个多月交货,纯正的调料、好牛排都要有固定的口碑好的供货方,我得慢慢儿踅摸、比对。”


    李烨林目露欣赏。他早就品出来了,她是慢工出细活的性格,一天天看着不着调,其实每天都在为某个目标持续努力,这性格其实也挺难得。


    接下来,两个人敲定了举办婚礼的大致日期,和婚礼相关的一些环节。


    “入冬后办婚礼最好,省得等到天气冷了,你受罪。”李烨林说。


    张然看着他,“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是真的想好了?”


    李烨林挑了挑眉,“我像是大事上冲动的人?”


    “不是那意思,主要是感觉太快了。”张然身形微微前倾,一脸八卦的表情,“尤其是你还没跟我说过,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初恋时多大。”


    “交过‘多少’女朋友?”李烨林睨着她,“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


    张然一摆手,“当我口误,你回答问题。”


    “没有过。”


    “骗谁呢?”


    “真没有。”李烨林神色坦然,“这是没必要瞒着你的事儿,但我真没有,总不能给你现编。”


    “那你不觉得吃亏吗?”张然认真地问他。


    “要是错过你,我这辈子的确是亏大了,但我没有。”


    张然有所触动。


    他不同于她以前交往过的人,不会轻易说喜欢、爱,这也难怪,理科男的脑子,本来就跟风花雪月不沾边,谁要让他们肉麻,他们没气死,别人先吓死了。但是,偶尔从他口中说出的平实的言语,其实很动人。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餐桌,清洗碗筷。


    张然见他手势麻利纯熟,分明是做惯了的,说:“结婚后也要帮我。”


    “这还用说?帮不了你就给你雇人,结婚又不是找保姆。”


    张然笑出来。


    这边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集电视剧,孟蕾、苏衡那边才刚开饭。


    苏衡依照孟蕾说的,把她带回来的饭菜需要加热的都热了一下,饭菜上桌时,孟蕾也冲完了澡,穿着睡衣、裹着条特别宽大又厚实的披肩,慢腾腾走到餐桌前。


    他看她刚出浴的小脸儿微微泛红,煞是诱人,忍不住轻揉一下。


    孟蕾斜睇他一眼,又无奈地笑,“你个周扒皮,迟早给你累死。”


    这次没闹脾气,主要也是没理由生他的气,谁叫自己吃撑了招他的?


    苏衡笑着递给她筷子,坐到她身边。


    吃着饭,孟蕾听着风声雨声实在是太大,不由嘀咕:“这天气可有点儿吓人。”


    苏衡知道市区强降雨的事,跟她照实说了,又提醒她:“明天你要办的事儿,该延期的延期,不定哪个路段积水,哪个路段要临时封闭。”


    孟蕾点头,“明早及时打电话联系一下家具店,让他们等天气和路况没问题了再送。”又问他,“你上班有没有问题?”他的工作性质,可不是能搁置延期的。


    “家到公司这一段没问题,放心。”


    饭后,苏衡收拾碗筷,孟蕾则仔细检查了门窗。要是门窗没关好,半夜忽然被大风吹开,可够瘆人的。


    检查没问题之后,孟蕾直接刷牙睡觉,苏衡到书房处理了一些文件,听到雨声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大声势,忙洗漱回了卧室。


    果然,孟蕾已经醒了,目露困惑,搞不懂秋末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见苏衡到了床前,她心安不少,掀开被子一角。


    天冷的时候,她最喜欢和他一起睡,暖和。


    苏衡躺下,熄了灯,把她搂到怀里,拍拍她的背,“没事儿,睡吧。”


    “嗯。”


    只是,过了好一阵,她也睡不着,被持续地随风砸到窗上的雨点发出的声音扰的。


    “睡不着,怎么回事?”她跟他找话说。


    苏衡说:“没把你收拾踏实。”


    孟蕾又气又笑。


    “蕾蕾,”苏衡啄一下她的唇,“你有没有想我的时候?”


    “我想的时候你不是知道吗?都不理我,非要睡折叠床。”孟蕾没正形,捎带着堵他。


    “不讲理。”苏衡轻笑着,握一把她的小细腰,“说真的,有没有想我的时候?”


    孟蕾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权衡一下,选择如实回答:“你要是不招我,我还真没有诶。”稍稍一顿,又找辙,“不过,你这要不没完没了,要不一两个礼拜想不起来的德行,我没事就想你也不大好吧?”


    “哪儿有想不起来的时候,只是太累了而已。而且你保留的太多,给你一两年的时间,应该够了吧?”苏衡的手温柔地游转,“说到没完没了,倒是没冤枉我。”语毕,他托起她下巴索吻。


    长夜漫漫,夫妻两个了无睡意,不干点儿什么才有问题。


    每次找辙都找到自己身上,孟蕾也是真服气了。


    但也正如她所说的,他不招她的时候,她完全想不起这回事,但在他怀中被他撩着的时候,没可能心如止水。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有所保留,但她也不用有负担,他都说了,等一两年再说。


    滂沱雨声中,昏暗的室内,旖旎燃成火。


    凉夜之中,他是她的温暖,亦是承载她颠簸在爱海的船,她任由本能驱使,汲取他的暖,攀附着他的肩。


    他的蕾蕾,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让他迷恋,而在情动时,他的唇总是深深浅浅地吻着她的唇。因为了解,她需要。


    又到了那种时刻,他感觉进一步可达快乐天堂而她畏惧不肯的时刻。


    孟蕾气息乱了,扣住苏衡的肩,“四哥……”


    这一次,苏衡却没如往常那样由着她,而是飞快地点一下她的唇,仓促地说:“蕾蕾,等我一下。”


    “……”她等他一下?他把她的话给抢着说了?孟蕾着恼,刚要跟他掐架,却被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触抓牢,令她完全失去控制……


    外面暴雨如注,雨点钝重而绵密地冲击着含苞待放的花朵。


    花朵次第绽放,花瓣层层绽开。


    雨成线又成柱,碾压着花蕊,研磨着花心。


    柔嫩的花溃不成军,在风雨中轻颤着蜷缩,也不知是要将雨柱吞咽殆尽,还是要将雨柱向外推挤。


    “四哥……”孟蕾的呼唤刚出口,便已支离破碎。


    “蕾蕾。”苏衡焦灼地寻到她的唇,气息凝重。


    他周身似有电流流窜,有那么一刻,脑海中一片空白。


    确然的骨酥魂消。


    如何能不梅开几度。


    正如预报所说的,大雨持续了整夜亦不见停歇。


    苏衡准时起床,给媳妇儿准备了简单的早餐,出门前用亲吻唤醒孟蕾。


    孟蕾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把他向外推,“离我远点儿。”


    “非要我出门前叫醒你,就是为了说这个?”苏衡一手撑着床,一手用手指梳理着她略显蓬松的长发,星眸凝视着她绝美的小脸儿,“有没有闹脾气?”


    “……闹什么?想骂你混蛋的时候早过了。”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跟她犯浑,结果终归是她能接受的。反正避免不了那回事,不期然地更融洽了,只有益处。


    现在她想他的身体离自己远一些,心里却无形中觉得与他更近了。


    苏衡微笑着,目光缱绻,微微叹息,“每到早上,都想一口把你吃了,这可怎么办?”晨间的她,总是好看得要命。


    孟蕾笑着,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些,展开手臂勾住他,亲了亲他面颊,“还下雨呢,开车千万当心。”


    “会的,你吃点儿东西再睡。”


    “好。”


    苏衡托起她下巴,予以绵长炙热的一吻,随即恋恋不舍地拍拍她,“走了。”


    孟蕾再次叮嘱:“慢点儿,当心。到了给我打电话回来。”这种天气,她简直不能想象路上是什么情况。


    “一定。”


    他出门后,孟蕾磨蹭了一会儿,挣扎着冲澡洗漱。


    慢腾腾到厨房时,直奇怪他哪儿来的那么好的体力,平时也不过打打篮球充当锻炼。


    他做了红薯粥,热了花卷,煮了白水蛋,另外取了两份酱菜到盘子里。


    他学做什么就不是一时的兴致,且学会了就用到实处,比如眼前的做饭这码事。


    坐在餐桌前,孟蕾享用着早餐,只觉格外可口,心里亦是甜丝丝的。


    吃完早饭,她裹着披肩窝在沙发上,听着雨声,心不在焉地听着收音机。


    苏衡打电话回来,她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随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给母亲、家具店、商小莺和张然分别打了电话。


    到这时才知道,张然昨晚没回家,在新家留宿了。


    孟蕾不由想到了新家的浴缸,要是能舒舒服服泡个澡,也能快些缓过来吧。好在搬过去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此时的张然,撑着雨伞,冒着大雨走进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犹豫许久,打电话给孟蕾。


    孟蕾语带欣喜:“刚往你家里打了电话,你要是再晚点儿,我就睡回笼觉去了,接的时候一准儿没好气。”


    张然哦了一声,然后说:“蕾蕾,昨晚我一高兴,就跟那谁一起睡了。”


    第59章 宠和哄


    张然想一想,笑,“也是哦。”


    “你这是婚前恐惧,还是恋爱中患得患失?”孟蕾笑问。


    “可能都有点儿吧,刚刚心里是真的发毛了,不然也不会打电话给你。”


    “要不要一起聊聊?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不要了,我也得睡个回笼觉。”张然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等雨停了,你来这边的时候再聊吧。”


    “也行。好好儿的,别胡思乱想。回见。”


    “嗯!回见。”


    挂断电话,张然完全放松下来,噙着笑回了新家。


    上班前,苏衡把大尧叫到办公室,安排给他一件事:“我需要三个人,一个保镖,两个擅长盯梢,能打架更好,一个月之内,能不能找到?”


    大尧思索一下,点头,“没问题。”他的工作性质,说是司机,其实是私人助理,要不然,怎么会拿那么高的工资。


    “薪酬方面,比目前行情高三分之一,要求是不能犯低级错误。”


    “明白,我会跟他们说清楚。”


    大尧出门后,助理敲敲门进来,送上早报、一摞文件和一大杯咖啡。是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笑容可掬地说:“咖啡快没了,我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同款的,只能问您一声。”


    “到远然咖啡厅。”苏衡示意他稍等,写下张然的咖啡厅的具体地址,“第一次得跑一趟,往后请他们定期送过来。”


    “好嘞。”助理拿着便笺纸离开。


    苏衡喝了口咖啡,刚打开一份文件,成雪来了,径自坐到他对面的位置,和颜悦色地开门见山:“趁不是工作时间问你一声,你平时穿的西装、鞋子是什么价位的?我想送堂哥一套,他下个月出国交流,得有身像样的行头。”


    “不知道。”苏衡视线不离文件,“这些得问你四嫂。”大概从正月里开始,他就再没为穿戴、日用品费过心。


    “是么?知道了。”成雪起身走人。


    她当然不会问孟蕾,这会儿只是在想,那妖孽倒是还有点儿用,毕竟,能把自个儿丈夫打扮得格外利落有型。


    虽说苏衡跟孟蕾一样,哪怕穿得破破烂烂,也遮掩不住过分出色的样貌,但人在社会上走,穿得整洁悦目,是对自己和别人的一种尊重。


    苏衡这儿问不出来,亲哥对衣物一问三不知,都是让原先公司的助理打理,犯不上特地找过去问。得了,周末逛商场的时候,捡着贵得吓人的买一套交差吧。成雪想着。


    近正午,雨总算停了,且很快阳光普照,这一次的天气算是闹过去了。


    午休时间,成雪踩着时间线,和两个同事走出公司,打车到一个火锅餐厅吃饭。


    好巧不巧的,刚在大堂一张桌前落座,成雪就看到了孟蕾。


    孟蕾和商小莺、张然一起走进来,穿着宽大的黑色翻领外套,牛仔裤,黑球鞋;缎子般的长发用鲨鱼夹束着,鹅蛋脸白皙通透得近乎透明,唇色红如玫瑰花瓣,猫儿似的大眼睛,光华流转。


    没穿奇装异服,没用任何化妆品,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好像天生的发光体,走哪儿都是让人瞩目的存在。


    “是不是苏太太?”身边的男同事问成雪。


    成雪点头,“对。”


    “真漂亮。”女同事喃喃叹息。


    男同事没吱声,老板的媳妇儿,他不方便也不敢直白地夸样貌。


    “苏太太和她的朋友都显得好高啊。”女同事很困惑,“但跟服务员比着,她们也就是中上等的身高吧?”


    谁说只有男人爱看美人呢?成雪笑着为同事解释:“那三只妖精都是大长腿,腿比同身高的人起码长三到五公分,当然就显得很高挑。”


    女同事释然,“怪不得。”下一刻又问,“苏太太的外套怎么像是男装款式?而且也真显得有些大,不过她穿着很好看。”


    “那是男装的小号款,她从十多岁的时候就这样,瞧着哪件男装好看质量又好,就去买小号的穿着。”成雪对这些的了解,来自于成煜,这些年了,他有时候会顺嘴说一些孟蕾的趣事,搞得父母没怎么见过那小破孩儿,就很喜欢。


    “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招?”女同事由衷道,“你真别说,有的男装质量真的特别好,买一件能穿好些年。”


    成雪笑了笑。其实,孟蕾最早买的男款上装,都是瞧着苏衡穿着好看,才问过他去买的,慢慢的成了习惯。


    那妖孽,应该也是打小就喜欢苏衡吧?


    又怎么会不喜欢?


    苏衡简直把对女孩子所有的好都给了她,从而对别人不闻不问不予理会。


    这样的两个人已经结婚了,目前看起来也过了闹腾的阶段,那就远远地望着,长久地祝福吧。


    成雪想着这些,让同事点菜,自己去了孟蕾三人落座的桌前,稍显别扭地唤了声“四嫂”。


    “嗳,这么巧?”孟蕾瞧见她,笑得现出小白牙,站起身来。


    成雪说:“同事说这儿吃着还不错。”又对商小莺和张然礼貌地点一点头,随后对孟蕾说,“上午我找了四哥一趟,要买套像样的男装给堂哥,问他平时穿的大概什么价位,他让我问你。”


    “哦,你稍等,我给你写下来吧。”孟蕾从挎包里拿出便签本和笔,边写边说,“他平时穿的西装只有两个牌子,鞋子品牌只有一个,大致价位我也给你写下来。市中心的两个商场都能买到。”


    “麻烦你了。”成雪接过扯下来的便签纸,扫一眼,挑了挑眉,“总给他买这么贵的衣服,你也不心疼钱?”


    孟蕾失笑,“人家不是能赚嘛。”


    “也是。行了,谢谢四嫂,你们慢慢吃,我回同事那边。回见。”


    “回见。”


    孟蕾回身落座,和两个好友一起点菜。


    席间,商小莺低声打趣张然:“赶紧把结婚证领了吧,万一有人举报你们非法同居,虽然不至于怎么着,关键是闹腾得慌。”


    “也是,赶紧领了吧。”孟蕾想的是,成为合法夫妻了,张然也就不至于胡思乱想了。


    张然难得的笑得有些腼腆,“李烨林说明天去。”


    “那太好了,明天我跟蕾蕾、四哥请你们吃饭。”


    “得过一两天才轮得到我们请,”孟蕾忙说,“他们得跟两家的长辈一起吃饭庆祝。”


    商小莺拍一下额头,“对对对,把这茬忘了。”说着想起孟蕾领证的情形了,不由半真半假地抱了抱她,“我们蕾蕾小可怜儿,领证跟做贼似的,根本没庆祝。”


    张然一脸真诚,“那也值呀,也不看陪着她做贼的是谁。”


    商小莺和孟蕾同时笑出来。


    下午,三个人去了新家那边,没多久,家具店送来她们买下的余下的家具,是相对来讲比较小的酒柜、储物柜等。


    比起昨天,今天轻松许多,只需擦拭一下家具,把小物件安置到柜子里。


    正忙着,安装电话的人到了,说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又打给苏衡,才确定她就在这儿的。


    这边电话安装好,确定线路没问题,安装人员又先后赶去商小莺和张然家里。


    孟蕾给家电专卖店打去电话,问他们能不能尽快把她定好的家电送来,早就付款了,但要等家具各归各位后才好摆放。


    专卖店那边说没问题,大概一小时后上门。


    等这件事了了,新家便随时可以入住了。


    孟蕾又做了一次清洁,窝在沙发上享受了一会儿室内洋溢着的全新的气息,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回到家里。


    苏衡准时回家,和她一起做饭时说:“快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


    “就想跟妈和你、小莺、然然一起吃顿饭。”孟蕾笑着看他一眼,“你抓紧学会几道菜,到时候我们一起做一桌像样的饭菜,好不好?”


    “好。”苏衡莞尔,“想让我给你当劳力,直说不就得了?明年我自个儿给你们做饭。”


    “我相信你能做到,不过还是算了,明年你请我们吃大餐就好。”


    “也成。”沉了片刻,苏衡又说,“赶在苏辰回来之前,我要给你添个保镖,同意么?”


    “嗯?”孟蕾真的意外了,“有这必要?”


    “我认为有。”苏衡说,“这事儿就听我的吧,好么?”


    “好啊,”孟蕾长睫忽闪一下,“但是,要多久呢?”


    “到我认为不需要的时候。”苏衡没办法不模棱两可,那是他说不准的事儿。


    “只希望你找的保镖很专业,不要让我经常觉得被打扰。”


    “应该不会,我尽力找最好的。”


    可是,你为什么对苏辰防范到了这地步?——孟蕾看着他,一忍再忍,到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苏衡斟酌片刻,说:“因为他不是东西,跟谁过不去,专门对人身边的女孩子小孩儿下手。”


    “哦。”字面意思上,孟蕾没办法不被说服,但直觉层面,她知道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她心绪一个跳转,忽然想起一次和母亲说话时,母亲对她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她所不知的事?那件事又和兄弟反目成仇有没有关系?


    孟蕾想,是时候跟母亲好好儿聊聊了。她不是想知晓苏衡所有的事,只是想了解与自己相关的,心里有数了,才有可能帮到他,而不会无意中给他添乱。


    第60章 宠和哄


    一场大雨之后,天空显得格外的蓝,只是空气中有了冬日的萧瑟与寒意。


    孟蕾一整天都没得闲。


    上午,到装修队到位的店面,做好最细致的沟通,商定需要买而还没到位的装修物料,即时沟通相熟的店家送货过来。


    等到工人们开始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她给带队的人留下一百块钱,作为开工第一天请客的饭钱。


    这年月,三五十块一桌的席面就已非常丰盛,至于实际怎么改善伙食,带队的人看着办即可。


    下午,孟蕾先后去了大型的书店和商店,翻了翻流水,账面倒是比她预计更漂亮也更可喜。


    在商店,经理李大友跟她说了姚丽茹一事的后续:“赔了一万块钱,手写了道歉声明,店已经关张,我去看过,招牌都撤了。”说完,把钱和道歉声明交给孟蕾。


    孟蕾认真阅读道歉声明,看到末尾,唇角徐徐上扬,“做得好,辛苦你了。”其实心里门儿清,姚丽茹之所以这么配合,一准儿是梁东越施加压力了。


    李大友无意居功,“没没没,我觉得姚女士应该是被人敲打过,不然她不可能这么老实,毕竟,以前干过好几次这种事。”


    “你要不是办事儿的人,她照样得磨叽。”孟蕾把声明妥当地收好,端正了神色,缓声道,“我做这个商店,是为了做自选商场探路,现在又租了四个店面,过一两个月陆续开张。


    “四个自选商场,城东那边地方最大,规模也就最大。


    “我要聘用你做城东的经理,另外,需要你在上任前,在这边再给我选出三个分经理,有没有问题?”


    李大友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是真的么?诶呦,真是太谢谢老板了!往后我一定更努力地工作,您交代的任务也没问题,平时我瞧着好几个表现特别出色,不过,最终选择的时候,需要您过来把把关。”


    孟蕾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是个不会少说但更不会少做的人,而且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办什么事都拎得清。


    “其他的岗位,也需要你在这边选拔一些人,等自选商场开张了就调过去,对他们来说是升职加薪,这一点可别忘了说。你也一样,自选商场经理的工资和分红,当然比现在高一大截。”她笑盈盈地说着,收拾好东西向外走,“过几天我再来,今晚起,有事打我家的新号码找我,找不到就打给我丈夫,他一般都知道我在哪儿。”


    李大友笑得见牙不见眼,把大美人老板送到车前才返回去。


    这时候是下午两点来钟,孟蕾开车回到家里,取出两个大旅行箱,把早就叠好的衣服逐一放进去,填满后拖下楼,放到车上,送到新家。


    两个家之间的路程十多分钟,她倒腾了三回,旧家里的衣服就差不多搬空了,最后一次,她倒腾的是食材,厨房里存的米面粮油、补品、需要泡发的菌类干菜等等,全部放到后备箱和车后面。其他零零碎碎的先不管了,反正开车来回方便,有空了折腾一两趟就是了。


    就这样,孟蕾完成了搬家这件大事。


    在云景小区的新家,安置完倒腾过来的一应东西,她给苏衡打电话:“下班后记得回新家,不然你只能饿肚子。”


    很少见的,苏衡问了句弱智的话:“你把米面粮油都搬过去了?”


    “不然呢?留在那边发霉吗?”


    苏衡自己先笑了,“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连这些事儿都办了,够能干也够辛苦的。”


    孟蕾默了一两秒,心说这些辛苦还好,真比不了应付您老人家在床上那么禽兽的时候。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苏衡这会儿不怎么忙,很乐意跟媳妇儿多说几句。


    “哪有。”孟蕾睁着眼睛说瞎话,主要是她实话实说了一点儿好处都不会有,也就明智地跳过了,“我是在想,我做点儿什么,你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立马就夸,谁比得了我这福气?”


    苏衡轻轻地笑,“你说着不亏心就行。晚上请妈到家里吃饭,我订餐带回去,行么?”


    “行啊,谁不爱吃现成的呢?”孟蕾语气欢快,“我立马给妈打电话,你尽量早点儿回来。”


    “我准时回家。在家别忙什么事儿了,后天就周末了,交给我。”


    “嗯,开车小心。”


    “放心。乖乖的,晚点儿见。”


    挂断后,孟蕾立刻往餐厅打电话,恰好是杨清竹接的,母女两个三两句就把事情说定。


    半小时后,杨清竹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女儿女婿的新家。


    孟蕾抱了抱母亲,还抱怨:“您都不想我,好几天没见了。”


    “没事就跑餐厅吃鱼,一去就惹得员工议论一整天,一个个说得绘声绘色的,我可不就感觉跟你天天见面?”杨清竹紧抱了女儿一下,旋即放开,“少跟我找辙,拖鞋呢?”


    “可真是的。”孟蕾嘻嘻哈哈地给母亲取出簇新的拖鞋。


    进门后,杨清竹认认真真参观了女儿女婿的新家,颇为满意,“建筑质量很好,装修师傅的手艺也很过得去,格局和家具营造出来的风格也很雅致,特别好。


    “不过,这家里是不是太干净了点儿?我经常被朋友念叨,说家里真弄得纤尘不染,会让好些人懒得做客——让人家感觉跟受罪似的。”


    孟蕾不以为意,答对的头头是道:“走动的近的就那些人,生活习惯差不多。


    “一般关系的,轻易也不会把人带家里来,有事在外面谈。


    “要是遇到找上门又太邋遢的也没事,过几天就能雇到打扫卫生的阿姨了,临时叫人加个小班给点儿加班费就成。”


    杨清竹放心了,脱下风衣,舒舒服服地坐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


    “咖啡还是茶?”孟蕾问。


    “来杯花茶吧,秋天了,得多喝水。”


    孟蕾笑着沏了一壶茉莉花茶,放到圆几上,“茶是然然送我的,说跟一般卖的不一样。”


    “你喝着怎么样?”


    “……就感觉茉莉花多一些。然然说更香,茉莉花更多,能不更香吗?”


    杨清竹笑得不轻,“别的尝不出来?平时也没见你少喝茶。”


    孟蕾不好意思地笑,“除了高碎那类特次的,一般的茶到我这儿都一样,喝一两杯能提神,品好歹的那根儿筋是真没长。”


    “你倒是实诚,但总遇见过不一般的吧?”


    孟蕾想了想,“遇见过,苏衡带回来过六安瓜片,还有一次带回来的碧螺春,喝着感觉特好,简直能喝出香味儿的那种感觉。后来他不再带了,我也就又糊弄着喝了,不过家里存的都不错就是了。”他就不是允许家里有残次品的人。


    杨清竹问:“喝到好茶的时候,是不是正跟人家鸡飞狗跳地闹呢?”这是显而易见的。要是感情好的阶段,小虎妞闺女一定当下就夸几句,苏衡少不得给她长期备着。


    “是呀。就是闹过,反正那一段我是抹不去了,您看着办吧。”孟蕾跟母亲破罐儿破摔。她有什么辙?就重生在作妖之后的日子了,要是可以,她也想把那段黑历史抹去。


    杨清竹笑得更厉害。


    孟蕾见状,心想笑话就笑话吧,老妈这么开心的时候真不太多。


    接下来,母女两个说起各自身边的大事小情。


    杨清竹这一阵主要忙碌的事情,和一度的张然一样:没事就闷在厨房,倒腾父母留下来的私家菜谱的菜,力图色香味达到最好。


    其次,也在为开分店做筹备,这次她要效法女儿,先做好最细致的方案再一步步落实。


    要说再有事,就是梁东越那边的业务,高质量高享受的住宿环境,一定要包括餐饮,这方面需要她及时给予诸多建议。


    孟蕾这边可说的,也就是搬家、开自选商场的前期筹备、两个好友的现状。


    得知张然明天就要领证,杨清竹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三个小虎妞,两个有主儿了,小莺呢?她真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


    “真没有,要是有,她总会跟我们提一句的。”孟蕾倒是不担心小莺,“然然细说起来也不是大小姐脾气,是什么时候都想有个人在跟前,她应该是最害怕孤单的那种女孩子。


    “小莺不一样,她特享受独处的时间,而且您知道吗?她看书——感兴趣的小说,看的可快了,我们上学时租过书,十几万字一本的书,要是赶上周末,她一天就看完了,还是很认真的那种,情节记得特清楚。


    “现在她最大的爱好还是看书,闲下来就往床上一歪,抱着本书看。现在我开了书店,她有地儿踅摸书,还能指挥着我给她进什么书……”说着说着,她就有点儿犯愁了,“小莺以后要是找不着对象,我是不是也得负一部分责任?”


    杨清竹大笑,“她又不是不想恋爱结婚,缘分没到而已,你少杞人忧天。”


    “……可真是的,不知道您闺女半文盲吗?没事儿拽什么成语?”


    杨清竹笑得险些端不住茶杯。


    正是这时候,苏衡唤了声“蕾蕾”,开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装着餐盒的袋子。


    孟蕾连忙赶过去接到手里,匆匆试了试温度,“还烫手呢,你是不是开快车了?”


    “就没往好处想我的时候,在附近餐厅定的。”苏衡用指关节敲了敲她脑门儿,转头对杨清竹笑,“妈,好几天不见了,您也不想您家这小虎妞儿。”


    “头一句话居然也是抱怨我不来,真新鲜,也真好。”杨清竹放下茶杯,起身去帮女儿摆饭。


    “四哥,你快点儿换衣服洗手。”孟蕾扬声说。


    “马上。”


    杨清竹却听得一挑眉,用口型问女儿:“还叫四哥?”


    孟蕾悄声说:“多少年了,都习惯了,放心,他听着不闹脾气。”


    杨清竹释然一笑。她也是被女儿闹离婚那一段弄出点儿阴影了,生怕俩孩子因为一些细节闹矛盾,发现了就少不得及时问一句。


    几分钟后,换了深色休闲衣裤的苏衡取了瓶白酒,转到餐桌前,“好歹意思一下。”说着望向孟蕾,“记得你说过,搬家当天要请假,早跟老师说好了,请了没?”


    “请了,我都快成请假专业户了。”孟蕾笑盈盈的,“今天高兴,我们多喝点儿。”


    “行啊。”苏衡问岳母,“今晚就在这儿睡吧?”说着歉然一笑,“九点半我得出去一趟,跟成煜、王学坤说点儿事情。”


    “我想跟您一起睡,不准不答应。”孟蕾走过去,摇着母亲的手臂。


    杨清竹心里暖烘烘的,“难得我们蕾蕾撒娇,我怎么敢不答应?只不过,我明天五点半就得走,要跟朋友到一个菜市场看看,据说有我需要的一些食材。早就定好了,可不准生气。”


    “怎么会,没事的。”孟蕾甜甜地一笑,又问苏衡,“大尧会来接你吗?”


    “会,打过招呼了。”


    孟蕾真踏实了,回身落座。


    这一餐还就得搭配着酒来享用,因为主菜是大闸蟹,吃蟹的时候喝点儿白酒,总归是更好。


    席间话题不断,聊到张然、李烨林的婚礼时,孟蕾问:“到时候送什么结婚礼物才好?”


    “给张然的,厨具不合适,菜谱太便宜,”苏衡说着就有了结论,“你定吧。”


    杨清竹莞尔。


    孟蕾则斜睨着他,“不用心,然然除了喜欢做菜,还喜欢打扮自己。”


    “那就送珠宝首饰。”苏衡得到了启发,“我们结婚时她送了你什么?价钱别差太多,不然不合适。”


    孟蕾收回视线,专心剥螃蟹,“送了我们一对名牌腕表……”


    “嗯?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腕表呢?”


    孟蕾愈发地底气不足,“一对儿名牌腕表,去年买下来得两三千吧,她说我戴着女式的那只就成,省得你说她跟暴发户似的……”


    “腕表呢?”苏衡已不知该气该笑。


    “我哪只都不敢摆到明面儿上,藏起来了。”孟蕾弱弱地答完,又赶紧补救,“不过,这次搬家带过来了。”对于自己能想起这码事,她其实是很佩服自己的记忆力的——那可是上辈子到死都没想起来的事儿。


    想到小兔崽子把信藏到厨房的那种藏东西的功夫,苏衡真没办法怪自己粗枝大叶没发现,但不可能恼她什么也是真的,只是笑微微地深凝她一眼,“真有你的。”


    “……”孟蕾瞅着剥好的蟹肉,挣扎片刻,忍痛送到他面前,“你吃吧。”心里直纳闷儿:话题是她提出来的,怎么埋坑里的也是她?


    杨清竹用抬手抚脸的动作掩饰笑意。


    苏衡却是直接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把她送来的,连带自己刚刚剥好的蟹肉一并送到媳妇儿面前,“小馋猫,快吃。”


    “嗯!”孟蕾展颜而笑。


    杨清竹笑着,轻轻拍一拍女儿的脑门儿,“我们苏衡怎么就摊上了你?”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走运。”孟蕾说。


    苏衡立刻接道:“是走运。”


    杨清竹笑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行。”


    苏衡起身添酒,“蕾蕾别的本事不小,治我的本事更不小。”


    “瞧了这一阵,应该是真的。”杨清竹瞧着女婿的眼神格外柔和。


    她想着,苏衡应该知道吧?把蕾蕾交给他,比她自己亲自照顾都更让她心安。


    一餐饭,始终是这样欢快温馨的氛围。


    饭后,三个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各自捧着一杯茶,闲闲叙谈。


    九点半,苏衡准时下楼前,说大概要十二点左右回来。实在没辙,本来就是他推迟了跟铁哥们儿小聚的时间,要是再提出尽早回来,恐怕要收到断交威胁。


    杨清竹和孟蕾自是能够理解,都要他安心地跟兄弟谈谈心。


    苏衡出门后,孟蕾坐到母亲身边,挽住她的手臂,说:“妈,过一阵,我就是有保镖的人了。”


    “是么?也好,省得平时你自己出门我不放心。”


    这态度,让孟蕾更确定母亲知道些什么,故意说:“您怎么都不觉得奇怪?昨天苏衡跟我说,我真有点儿抵触,开车就能避免大多数风险。”


    “你也说了,是避开大多数,总归还是有。”杨清竹和声劝她,“听苏衡的,他为你张罗的,都是出于好意。”


    “但这份好意是因为苏辰要出来才有的,”孟蕾转头,认真地望着母亲,“妈,不想告诉我一些事?”


    杨清竹纤长浓密的长睫低垂片刻,“怎么会这么说?”


    孟蕾就把昨天的所思所想照实说了,末了又补充:“有什么事,我不想揪着苏衡问,省得他下班了还不消停,但您要是不说,我只能问他。毕竟我不是小孩儿了,和他或和我有关的事,应该心里有数,您说呢?”


    杨清竹点了点头,握住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其实,去年夏天,苏衡专程到南方找过我一趟,跟我坦白了不少事情。”


    孟蕾扬眉,这些是她从不知晓的。


    杨清竹抿出一个微笑,“老实说,在那之前,我就看得出,他特别喜欢你,但我心里并不是很赞成。”


    “嗯?还有这种事?”孟蕾讶然。她一直以为,苏衡是母亲心里全然认可的完美女婿。


    “傻丫头,你得站在我的立场看待一些事,比如苏衡往死里打苏辰那次,他跟我说清楚原因之前,就是我心里一道坎儿。他小时候专门学过散打,也是护着你打着架长大的,这些都无可厚非,但对亲哥哥都下死手,我就不能不担心,你们在一起之后,万一遇到什么事,他会对你动手。”


    孟蕾释然,“是呢,以前我还真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我以前直接找苏衡问过,那时候他不想说,我就放下话了,要是没个清楚的交待,别想跟我闺女在一起。再怎么着,我也怕你挨恋人或是丈夫的打,那种事会让我发疯。”杨清竹顿了顿,神色复杂,“不为这个,你大概也不至于摊上姚文远那么个东西,还跟他处过一阵对象……”


    孟蕾反手握住母亲的手。


    杨清竹切入重点,“几年前,苏衡打苏辰那次,你印象挺深吧?但也一直不知道原因,对不对?”


    “对。”孟蕾说,“他们兄弟闹得跟仇人一样,大概就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那件事,说起来跟你有关,估计到现在,派出所还存着苏衡的报备记录。”


    孟蕾竭力搜索着记忆,“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苏辰那个人渣,那时候你才多大?他就对你起了歪心。”杨清竹说起来就忍不住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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