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寒
之前因为把学校的活儿承包给他的缘故,谢为自认是欠了李芷绒一个人情的。
眼下这姑娘说要出国留学,他也是时候还掉了。
于是他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行,想吃什么?我请你。”
李芷绒歪头笑了笑:“吃什么都请吗?”
谢为:“嗯。”
一顿饭而已,就算这大小姐想吃五位数的餐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当这几天白干了呗。
李芷绒想了想,说:“那你给我做饭吃吧。”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可以随便提要求的机会,她才不要去吃外面那些随处可见的餐厅呢。
就要吃他亲手做的,才足够特殊,并且独一无二。
谢为既然说了吃什么都请,那就当然也不会拒绝她这个要求,他问:“行,你想吃什么菜?”
“嗯,还不知道呢,我现在不饿。”李芷绒隔着肥厚的羽绒服摸了摸自己刚刚垫了个底的肚子,主动提议:“你带我去买菜吧,这样光想也想不出来啊。”
“我还没买过菜呢!”
……
公主又下凡来体验生活了。
谢为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那走吧。”
他说着让她在这里等,自己进去拿车钥匙。
就把今天当成一次诡异的约会吧,最后奖励自己一次。
李芷绒看着男人清瘦的背影,默默的想着。
虽然一起买菜做饭吃饭什么的不算特别浪漫的‘约会’,但是……胜在一个‘岁月静好’。
自己要是提出太出格的要求,他又该应激躲避了。
由于公主是个从来没买过菜的,谢为也没开车去他平时买菜的那种大棚菜市场——脏乱味道冲,他怕这矫情姑娘进去没走两步就又开始嫌弃了。
他直接开车到附近一家最大的综合性超市,除了生鲜蔬菜以外别的东西也卖,让她还能看看别的。
李芷绒是没买过菜,但超市还是来过不少次的,只是她进门也不会逛那些卖鱼卖肉的地方就是了。
她充其量只看看零食区,但最近也没什么吃零食的欲望。
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谢为,到蔬菜水果区看他挑选蔬菜。
谢为又问她一遍:“想吃什么?”
李芷绒不说话,沉默的捏着鼻子——这附近有区域放着榴莲,把她熏的不行了。
见状,谢为领着她走远了些:“这回说吧。”
“嗯……真没什么想法。”李芷绒长长舒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好说话而不是挑剔的模样:“要不然你就做你拿手的菜吧。”
谢为无语片刻,只好说:“那你看着我买菜,对什么食材过敏就及时说。”
他还记得女孩儿是个爱过敏体质的,需要多加小心。
别临了临了的给她做顿饭,还出现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那你看着我买菜’这句话听的李芷绒十分顺耳,她‘嗯嗯’笑着点头。
谢为去蔬菜区挑了西兰花,豆芽和娃娃菜问她吃不吃,喜欢什么做法。
其实李芷绒不怎么喜欢吃蔬菜,平时家里的菜蔬菜也都是点缀,都是阿姨做好了端上来就差喂到她嘴边了,所以什么做法也分不清。
但这几样菜还行,于是她点了点头:“你看着做吧。”
谢为经过上次的面条打卤事件后,清晰记得李芷绒对羊肉和海鲜过敏,所以在生鲜区他直接绕过了这两个区域。
他看有新鲜的牛腩,问:“牛肉吃不吃?”
李芷绒点了点头:“吃的,不要做的太膻就可以。”
闻言,他挑了一块牛腩后又去拿了几个番茄。
路过猪肉区的时候,谢为问她:“想吃排骨还是粉蒸肉。”
“唔,排骨吧。”
于是他买了两斤精排。
逛完生鲜蔬菜区,谢为指了指卖水果的地方:“去挑饭后水果。”
李芷绒乖乖的去了,拿了蜜瓜火龙果和酸奶。
她非常讲究的说:“做沙拉吃。”
她一向不怎么喜欢单独吃水果,拌着酸奶正好。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逛了许久,超市的大推车都堆了满满一堆东西。
结账的时候,李芷绒第一次留意了买的东西的价格——将近六百块钱。
如果换在平时可能几百块钱掉地上她都不会多看一眼,但现在是谢为花钱……李芷绒会忍不住想,这点东西就这么贵吗?
她体感他们也没买什么啊。
坐在副驾驶回去的路上,李芷绒借口无聊拿了超市的小票看,发现自己拿的那两盒水果居然是进口的,一盒就一百多……
行吧,她就是看着哪个包装精致就拿哪个了,还真的从来没注意过价格。
轻轻抿了下唇,女孩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正好是红灯,谢为注意到她看着小票的微表情,有些不解:“你在看什么?”
“哦,随便看看。”李芷绒收起小票,严肃道:“我没注意到自己拿的水果居然是什么进口的。”
感觉特别像她无聊时看的吃播测评的水果刺客。
谢为目光微顿,很快就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不用想太多。”他淡淡解释:“既然说了请你吃饭,就是你随便挑。”
他还不至于请不动这一顿饭的。
再说了,女孩儿逛这个超市实际上也没有太过浪费。
李芷绒点了点头,很快就把刚刚在心里闪过的小小负担抛到脑后了。
今天是她能光明正大和谢为相处的最后一次机会,她不想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就算自己还是显得不懂事,公主病,拙劣……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们回到修车厂的时候工人已经下班,大门紧锁,谢为单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摸钥匙开门。
李芷绒伸出戴着胖乎乎手套的小手:“我帮你拎呀。”
“算了吧。”谢为拒绝。
他可没忘这姑娘连个盘子都端不明白的时候呢。
李芷绒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这人可真没有情趣。
然后她飞速缩回了手,也不要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偌大的修理厂里空无一人就显得很寂静,脚步声踏进去仿佛都有回音似的。
谢为拎着东西进厨房归类,李芷绒自动自发的找了之前的小沙发坐下,一件一件把身上的羽绒服,帽子,围巾手套都摘下。
从门外进来的冷热交替让她有层微微的薄汗,象牙白的脸颊上浮现两抹红晕。
女孩儿今天编了个斜侧搭在肩上的鱼骨辫,整个人像是小妞电影里走出来的可爱姑娘。
谢为把酸奶和火龙果给她送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芷绒正臭美的对着汽车后视镜当镜子照。
“……你先吃点水果垫一下。”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做饭需要时间。”
尤其是番茄牛腩,需要用高压锅压,很费时间的。
“嗯,好。”李芷绒走过去用勺子挖着火龙果吃,非常‘贴心’道:“不着急,我也不是很饿。”
谢为返回厨房做饭去了。
如此没情趣之人让李芷绒又忍不住长吁短叹半晌,然后她默默的挖掉了半个火龙果后,站起来去厨房围观他做饭。
要说这个修理厂的唯一好处就是厨房还挺大的,足够站好几个人也宽敞,李芷绒决定这种环境下她就没有被撵出去的借口了。
只不过……
“你跟过来干什么?”谢为提醒她:“厨房油烟大,容易熏到你。”
“没事没事。”李芷绒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我无聊,就看看嘛。”
“无聊不能刷手机吗?”谢为活像是一个没人味儿的机器,再次说:“你穿的白衣服,被崩上油点子怎么办?”
……
“好烦啊。”李芷绒表示不耐烦了,脸颊都气得鼓了起来:“做、你、的、饭!”
她也不是能一直伪装的脾气那么好的。
谢为被她气的无言,也懒得继续说了。
他低头切肉,起锅烧水焯剁好的排骨,然后大火翻炒,加了各种佐料后转成小火‘咕嘟’着,又把牛腩处理好放进高压锅里。
男人在做饭的过程中很安静,但手脚麻利,动作流畅好看。
李芷绒看着看着,忍不住拿出手机进行录像。
谢为做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她在专心致志的录制,有些黑线:“你干嘛呢?”
“没事儿,你做你的,我录个视频当教程。”李芷绒振振有词地说着:“等到了澳洲找不到合我胃口的中餐厅,总得自己试着做饭啊。”
“到时候如果好吃,就……感谢你的教程咯。”
谢为沉默,勉强把那句‘你还能做饭?’的疑问咽下去,继续当她不存在一样做自己的。
李芷绒注意到他在煸炒过牛肉后往里面倒了半罐啤酒,还剩下半罐随手放在厨房的工作台上了。
她眨了眨眼,悄悄收起手机,然后趁着谢为不注意的时候把剩下的半罐拿走了。
百威啤酒,这个牌子她还是能喝的。
谢为做好饭端着盘子走出去的时候,就发现李芷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饭桌前……干完了半罐啤酒。
她甚至还又从冰箱里找出来一罐,自己在那儿独自小啜。
此刻可能是有点微醺,红着脸蛋半趴在桌子上。
……
谢为彻底无语了。
他把菜饭分别放好,才走过去提溜起她的领子:“饭都没吃喝什么酒?”
“嘻嘻,无聊嘛。”李芷绒才喝了不到一整罐,还不至于醉的无知无觉,伸手和他比划着一点点:“我就喝了一点,不耽误吃饭。”
谢为直接把筷子塞她手里:“没看出你还是个酒蒙子。”
这才几天啊,就在他面前喝醉两次了,真的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我才不是呢。”李芷绒气呼呼地反驳,大眼睛瞪着他:“我喝酒是想骂你一顿。”
要不是稍微喝醉了点,她还不敢这么‘放肆’呢。
谢为:“……”
行吧,他就知道她来者不善。
他看着女孩儿红扑扑的脸颊,抬了抬唇角:“行,那你骂吧。”
莫名其妙的,他还挺想知道她那张嘴里又能蹦出什么金句——换句话说,还想骂他什么。
李芷绒傲娇的‘哼’了一声,忽然又矜持着不说了。
她拿着筷子开始吃饭,中午吃的不多,现在是真的有点饿了。
在加上谢为的厨艺是真的很不错,不管是番茄牛腩还是排骨,还有另外的茄子煲做的都很好吃,合她口味。
李芷绒吃了半碗饭,又喝了几口难喝的啤酒,这才忍不住控诉起来——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为什么呀?从小到大从来没人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很招人喜欢的。”
“谢为,你好像,有点眼瞎。”
“虽然长得好看,但眼神不好也真是要命。”
李芷绒也是喝的有点高了,又夸又损的说完,还自我肯定的‘嗯’了一声。
坐在对面的谢为全程平静的吃饭,但听到她自卖自夸的抱怨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
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活宝。
第42章 小寒
饭吃到后来,谢为算是明白李芷绒为什么要偷偷喝酒了。
这姑娘本来就够疯,清醒的时候尚且还能装个人样,等喝醉了之后那就是无所顾忌地放飞自我。
她振振有词的质问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仿佛非要一个结果不可。
谢为无声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说:“是,我就是眼瞎。”
“好啊,你承认自己眼瞎了都不愿意喜欢我一下。”李芷绒瘪着嘴,又开始胡搅蛮缠:“我可真是失败。”
谢为看她眼神都有些直勾勾的,就知道她这一罐半啤酒下去,显然是又醉了。
“吃完了吧?”他扫了眼桌上的菜,说:“送你回家。”
李芷绒闻言,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要,不要回家。”
“那你还要赖在我这儿啊?”谢为气笑,站起来去拽她:“走。”
“都说了不要了。”李芷绒喝醉了脾气更大,直接把剩下的半罐啤酒扔他身上——把男人的衣服都弄湿了。
谢为深吸口气,抬眸看着闯祸还一脸理所当然发懵的女孩儿,真是觉得生气都没必要。
算了,反正以后也见不了几次面。
他没说什么,上楼换衣服。
李芷绒没说话也没跟着,拿起筷子继续挑挑拣拣的吃饭。
等谢为换完衣服下来后,就发现本来趴在桌子上的姑娘窜到了窗边。
修理厂的窗户很大,她站在前面显得瘦瘦小小的一只,背影在纷纷扬扬的雪景映衬下有种孤单的感觉。
谢为走过去,再次提醒:“回家。”
这都八点多了。
“不要。”李芷绒还是摇头,看着他说:“我想唱歌。”
“……叫你朋友陪你去。”
“就要你陪。”李芷绒扭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无辜:“你不是说今天陪我吗?”
他什么时候说了?谢为皱眉:“我只说陪你吃饭。”
“哦,在我心里你跟我说了。”李芷绒又开始蛮不讲理:“你不是说欠我人情,就都听我的吗?”
谢为懒得和她继续掰扯了。
“走。”他把羽绒服扔给她,淡淡道:“去唱歌。”
不和喝醉了的傻子计较,讲道理也没用。
谢为没询问大小姐的意见,找了家附近的ktv把人领进去。
后者醉得迷迷糊糊也不肯脱羽绒服,说是这里的沙发不一定干净,整个人被热成个大红脸。
“别作了行不行?”谢为无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垫在沙发上:“这回能坐了吧?”
大小姐定定的看了几秒,然后才傲娇的点点头,脱下外套。
然后大小姐又指使她去给自己点歌。
“我要唱搁浅。”李芷绒呆呆的坐直身体,歪头说着:“这歌我唱的可好听了。”
“……”谢为一语不发的去给她点了。
这歌他也听过,他倒是要听听她能唱的多好听,喝醉了都非要来唱。
然后,谢为算是对李芷绒的‘自恋’有了另一个层面的认识。
走音跑调进错拍破音一个不落,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唱歌‘可好听了’。
在听到‘我只能永远读着对白’这句话时谢为实在忍不了了,借口抽烟出去躲了会儿。
只不过他和女生相处的时候抽烟不频繁,出去了也没真的抽,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用凉水冰了冰自己刚才被那姑娘歌喉震的有些麻木的神经。
再回去的时候,本来刚刚还捧着麦克风唱歌的李芷绒已经曲起膝盖趴在自己的腿上了。
点完的歌没了,包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隔壁鬼哭狼嚎的声音传过来,显得更加诡异。
女孩儿保持着一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李芷绒?”谢为叫了她一声:“要睡觉回家睡。”
喝了那些啤酒她也该困了,上次都睡得无知无觉呢。
只是没反应,他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肩膀。
李芷绒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的,微红的眼眶里有丝莹润,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因为醉意也像是……哭过。
谢为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其实我不想去澳洲。”她盯着他,声音有些沙哑的软糯:“但我更不想留下。”
“谢为,我讨厌你。”
谢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有的时候,他不想打击这种一腔孤勇的真挚感。
这段时间下来,他也知道这姑娘虽然嘴巴里高高在上,有公主病,又很娇气,但她对自己的喜欢不是在‘玩’。
可是不能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也许就是在形容他们。
“讨厌吧。”于是谢为说:“比喜欢强。”
讨厌会受伤更小一些,挺好的。
李芷绒明显已经走不动路了,谢为把人背了起来。
抱是不可能抱的,那种姿态太暧昧了。
结账走到外面时已经是深夜,谢为哪敢把喝醉了的姑娘一个人放在ktv里,只能背着人走向外面的停车场。
深夜的路灯下照出纷纷扬扬的雪,还在下个不停,地面上都堆积了薄薄的一层晶莹,鞋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李芷绒怕冷,出门就被冻得一个哆嗦,身体不自觉蜷缩。
她趴在男人的肩上,迷迷糊糊间抱怨着嘟囔了几句。
谢为加快脚步,走的倒也很稳。
回到车上拍了拍身上的雪,他看着李芷绒睡着了之后显得恬静了不少的巴掌脸,无声说了句再见。
谢为觉得,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此后李芷绒远赴澳洲,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场合。
京北很大,但桥归桥路归路也不难。
晨曦修理厂名字叫晨曦,实际上是山河日下的夕阳,或许某一天就落下,消失了-
去悉尼的交换生名额和手续办得很快,但真的要去是要等到下个学期了。
李芷绒最后‘骚扰’过谢为一次,把想做的想说的话全都干完了,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放寒假她直接拉着应妤汐去了个暖洋洋的海岛度假,不顾陈彦芝的反对,在时间安排上跨过春节。
这是李芷绒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家庭支离破碎,自己的感情生活也千疮百孔的新年。
她自然不想在京北这个伤心之地度过。
应妤汐很够意思,二话不说直接陪着她去海岛度假了。
虽然女孩儿之前对于李芷绒要去澳洲的决定颇有微词——没了闺蜜和鱼失去水有什么区别,她不能忍啊!!
然而作为李芷绒最好的朋友,她也确实能感受到女孩儿继续留在京北的难受和纠结。
远走到大洋彼岸看似是逃避,但实际上却是最简洁最有效的办法。
应妤汐最终还是谅解了。
就是陪着来海岛晒太阳时,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咱们怎么不直接去悉尼度假啊,直接看大袋鼠在室外游泳,让你提前感受一下留学生活。”
“呵,”李芷绒捏了把她的脸蛋:“阴阳怪气。”
说着,她从包里拿了一个红包扔给她:“赏你的,压岁钱。”
应妤汐拆开一看,里面直接是一张卡。
好家伙,一如既往的豪横。
她哭笑不得:“给这么多干嘛,要包养我啊?那还差点。”
毕竟她也是个不缺钱的。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钱多。”李芷绒小手端着下巴,歪头说:“花钱买你爱爱我呗。”
她买不到谢为的,但有一大把人等着爱她宠她呢。
“傻丫头。”应妤汐叹气:“又没真的和你生气。”
“我知道。”她笑了笑,说:“我二月份的飞机飞悉尼,有点事儿来不及办,得拜托你帮我办一下。”
应妤汐鲜少听她这么讲话,有些纳闷:“什么事儿啊?”
“之前我爸妈给我的那些房子和股份已经做过公证了。”李芷绒墨镜背后的双眼看着天空上的太阳,低声道:“但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想找人帮忙计算一下。”
从前她不在乎这些,只知道自己这辈子有用不完的钱可以挥霍就行了。
但自从上次见到了陈彦芝和李擎威对于新家庭的态度……她也不得不开始觉得钱还是算明白了,然后再稳稳攥在自己手里更妥帖一些。
应妤汐对她这个决定很是赞同,忍不住大赞:“早该这样了嘛,就说你之前有点没心没肺的。”
李芷绒笑了笑,半晌后有些犹豫的说:“还有一件事……”
“嗯?”她声音有些小,应妤汐没太听清:“什么?”
李芷绒沉默下来,安静半晌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只是她这几天在整理自己的财产时突然想起来当时看到的一沓房产证里,有一处的门市房是在长安街的。
后来她特意找出来看,发现真的是,而且离谢为那个修理厂还挺近的,就隔了不到半条街。
理论上,这怎么不是一种缘分呢?
他们都在同一条街上有房子了。
李芷绒下意识的就想把那套房子打理出来,万一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她总觉得会有的——毕竟二十岁的心脏跳跃的很快,一团火燃起来了也很难浇灭。
但李芷绒知道现在总归不太适合说这些小心思。
直白说出来了应妤汐不但不会帮她打理,还会骂她神经病,恋爱脑。
嗯……好像是有点。
所以为了不被批评,那就先不说了吧。
李芷绒在自己腿上抹着防晒霜,思绪漫无目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想着很多事儿——
譬如也许养着养着袋鼠,她自己也就什么都不想了。
时间也是一团‘火’,可以烧过心里另外的一簇,因为漫长无声的岁月才是最深刻的一剂药,可以治愈一切。
她就不信,有什么能让她一直忘不掉。
第43章 小寒
*漫长孤寂的人生中,光明为数不多才是底色。
都说三十才是人生中的一道坎,但在迈入二十八岁这年,谢为就面临了一个几乎是目前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谢鸢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透析的次数越密集她的身体就越来越遭受不住。
好像到了必须要做手术的时候,可这么大的手术……风险根本不亚于保守治疗。
光是术后的排异反应,就没人能保证女孩儿能挺过去。
那段时间,谢为抽烟抽的特别凶,人也瘦了一圈,基本是‘形销骨立’的状态。
虽然经济状态在这两年不断接零件制造的状态中已经转好,现在不用担心钱这种基本问题了,但人身上名为‘精气神’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用钱就能买来的。
又是一年八月天,京北的高温很燥热。
谢为从医院开车回修理厂的一路都忘了开空调,直至快下车时,才发现后脊梁骨的汗微微浸湿了薄薄的布料。
鬓角也出了汗,晶莹的汗珠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过,落进宽松的领口里。
回到修理厂,谢为看着烈日炎炎的午后一楼里空空如也,便也没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坚持什么,直接上楼了。
前台值班的孟梵也是困的昏昏欲睡,都没察觉出来老大的情绪有问题,听到声音后还迷迷糊糊的问呢:“为哥,你吃饭了没?”
谢为没回应,径自走进房间。
他没吃饭,也没什么食欲,除了燥热疲惫之外就剩下困。
此时此刻,只有想要沉沉睡一觉的冲动。
谢为拉上窗帘,头埋在枕头里无知无觉的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房间里连接的内线电话吵醒——这是楼下前台才能打上来的电话,一般都是有解决不了的急事才找他。
谢为皱了皱眉,勉强睁开眼睛够到电话,沉沉开口:“喂?”
孟梵压低的声音里有一丝激动,说是有个面生的美女来找他,让他赶紧下去。
面生的美女?谢为皱了皱眉,一时间真想不到有哪个女生会来找自己。
一瞬间,李芷绒的名字在脑中划过,让他握着电话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可能的。
如果是李芷绒,孟梵会认识……眨眼之间,那姑娘都走了快两年了。
挂断电话,谢为起身洗了把脸向楼下走去。
他刚睡醒的头发有点像是蓬松的鸡窝,但是,他也没那么注重形象就是了。
只是看到站在一楼前台边上,那个穿着浅紫色连衣裙的姑娘,谢为还是不免有一瞬间的怔愣。
和蒋莞有几年没见过了,七年?八年?太久了。
谢为第一句话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蒋莞笑眯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苏兮结婚了。”
苏兮,谢为也记得这个名字——从前从跟在蒋莞身边一起玩的一个姑娘。
“她都结婚了啊。”他随口感慨了一句,上下扫了一下她细瘦伶仃的模样:“吃饭了吗?”
蒋莞摇摇头:“没吃。”
“那上来吧。”谢为转身上楼:“给你煮面条。”
正好他也没吃,两个人一起吃饭还能有点意思。
谢为回房间后直接进了小厨房,开着卧室的门,让蒋莞随便参观随便坐。
结果这姑娘绕了一圈,颇为感慨地点头:“破破烂烂的,很适合你嘛。”
谢为忍不住有点想笑。
看来这七八年过去了蒋莞也没怎么变,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而且在他面前一如既往的不藏着掖着。
“坐下。”谢为端着两碗面条出来放在桌上,眼皮不抬的教训:“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蹦蹦跳跳的。
蒋莞耸了耸肩,坐下来吃面。
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八卦:“哥,你现在单身啊?”
要不然生活环境也不能这么‘简陋’吧。
谢为懒得回答这问题,无情道:“你没事儿就走。”
反正这么多年太熟了,他也用不着和她客气。
“哇,你好过分。”蒋莞委屈的嘟了嘟嘴:“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撵人。”
“谁撵你了,我还给你做饭吃了呢。”谢为和她斗了几句嘴:“谁让你没话找话。”
“哦,我知道,你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隐私。”蒋莞装无辜:“行行行,我不问了。”
“不问也得走了。”谢为看了眼手表:“休息时间过了,我得下楼干活儿。”
“啊?”蒋莞眨了眨眼,忍不住说大实话:“楼下根本就没客人。”
……
两个人对视半晌,都忍不住笑了。
“哥。”蒋莞正经了一些,认真问他:“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谢为对这个问题不敏感,很平静的回答了。
眼前的姑娘却挺心疼的,笑容都勉强了:“出来以后就开了这个修理厂?”
“是啊,这儿租金便宜。”谢为说出来又回到长安街的初心:“有回头客赚个温饱就行。”
其实主要还是周围的‘兄弟’多,能帮扶一把就帮一把。
比起修理厂赚的钱,他现在的主要来源早就主要是接零件单了。
如果谢鸢的病能顺利治好,那其实现在的日子……还算是不错。
“那你为什么……”蒋莞犹豫了一下,有些控诉的看着他:“为什么一次都不联系我啊?”
出来都这么久了。
谢为沉默着,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为什么不联系呢,明明和蒋莞是认识十几年,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一款关系,但是他还是不想有联系。
或许是因为哪怕表面装的再平淡无奇,谢为也总感觉自己这辈子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没前途,没学历,却有一笔深重的前科。
所以其实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其他的关系,他都觉得不如自己一个人更舒服。
说到底,还是那点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谢为:“我自己刚出来时都没个人样,联系你做什么?”
蒋莞皱眉:“我……”
“小五。”他叫了她小名:“你现在用不着我照顾。”
思想和行为应该与时俱进,不必停留在十年前那时候。
“走吧。”谢为点了根烟,用实际行动来撵人:“有些人长大了就该走远点。”
他们少年时都有过一段混沌的日子,所以才搭伴混在一起。
可现在又不是十五六的年纪了。
蒋莞却不太想听这些,固执地说:“我在京北留一周,有时间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她就气呼呼的跑下楼走了。
谢为:“……”
怎么他遇到的这些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倔脾气呢。
不过和某些人比较起来,蒋莞倒是没有那么难搞。
毕竟她只是从‘家人’的角度过来关心他的。
但其实……只是他真的不需要。
漫长孤寂的人生中,光明为数不多才是底色。
谢为的性格是如果不能确定留下光,就宁可从头到尾没见过-
在京北最高温的八月,身处南半球的李芷绒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悉尼每年最冷的时候就是在六月到九月份,算是这里的‘冬天’,但气温白天的时候也有零上七八度,让女孩儿这种天生的怕冷星人待的十分舒适。
所以她当初来了三个月后,就果断申请把一年的留学时间改成两年了。
如今一多半的时间过去了,李芷绒真是感觉越来越适应一个人的留洋生活——虽然她还是不喜欢住宿舍,撺掇着宁舒兰和自己一起搬了出去,还请了个阿姨给做饭打扫卫生……
但比起从前那种一个人需要四五个人伺候的日子,她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
李芷绒从来都是那种非常肯定自己的人,她在内心大奖励了自己一番,觉得凭借自己这几年的‘长进’,毕业回去后就有能力直接开店。
她最近忙活的就是毕业论文的事儿。
拎着一袋子切好的水果回到公寓,李芷绒进门就看到宁舒兰还在电脑前面啪啪打字。
姿势和她出去前都保持的一模一样。
听到开门声宁舒兰才转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恍惚:“虫虫,回来了啊。”
李芷绒点了点头,诚恳的评价:“是啊,你差点钻进电脑里。”
她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忙活申请读研的事情,但这也未免太努力一些了吧。
不过她也有些敬佩宁舒兰这种能够一直想要读书的人,换成自己这样的米虫根本就不会这么努力,早就读够了。
李芷绒脱下外套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水果给她吃。
“呜呜,谢谢。”宁舒兰感动的边吃边说:“没办法,时间有点紧了,我又不像你那么有规划。”
难得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有规划’这三个字,李芷绒十分受用,得意一笑。
她确实是早就想好了明年毕业回国做什么了。
想什么来什么,李芷绒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她拿出一看,屏幕上闪烁着应妤汐的名字。
她拿了个苹果,一边吃着一边进了屋才接。
在悉尼就是这点好,和国内时差不大,打电话聊天都比较方便。
应妤汐抱怨:“怎么这么慢才接,我给你发的图看没看啊?”
“看了。”李芷绒笑眯眯应了一声:“效果还不错。”
“靠,您老投资那么多钱装修那么一个破房子,效果能不好么?”应妤汐在电话对面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那么多门市房干嘛非装修长安街那套啊?那个破地段……”
这个问题她是真想不明白,几乎每天都在问。
李芷绒‘咔嚓咔嚓’的咬苹果,不紧不慢道:“我就开个宠物医院,也不是开服装店,在哪儿开不一样啊。”
她专业对口,而且这两年早就把兽医证考下来了。
“你说起这个我就更不理解了,干嘛要开这种店?”应妤汐相当不理解:“你不会真去养袋鼠养上瘾了吧?”
第44章 小寒
李芷绒的计划本来是等明年彻底毕业领到证再回国,奈何春节前夕,陈彦芝每天三个电话十几条微信的催促。
一会儿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就是说心情不好。
要不然就是说想自己想的睡不着觉,都快抑郁了。
……
李芷绒听了脑袋里只有大大的‘无语’二字。
明明陈彦芝这两年没少跑悉尼来找她的,动不动就来住一阵子,怎么可能又想她想到快抑郁了。
李芷绒一开始没当回事。
可直到陈彦芝给她发来一张自己正在医院吊水的图片,她还是绷不住了。
其实心里是清楚自己的母亲大人十有八九是在作秀忽悠人,但即便这样为了让她回去过年也挺辛苦了……
没得办法,李芷绒还是提前回了国。
她办理了手续,在春节前一周的时候落地京北。
其实她这两年都没回来——一方面是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克制自己,如今脚踩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蓦然间还是有些感慨万千的。
或许这就是一种无论别的地方风景再怎么好,家就是家的感觉吧。
李芷绒在京北生活了二十年,才离开两年,依然是嗅到这里的空气都觉得熟悉的地步。
她顺着机场的停车场走到F区,就看到熟悉的面孔站在不远处等待。
“小姐。”司机老张见到她眼睛一亮,兴奋的冲上来:“我帮您拉箱子。”
他说着就很有眼力见的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李叔。”李芷绒也没推拒,笑了笑:“好久不见呀。”
“小姐,夫人在车里等你呢。”老张冲她使了个眼色,看了眼车后座。
都是在李家工作多年的人了,他自然也知道这本来天作之合的一家人从两年前就变得尴尬,也就忍不住提醒一句。
李芷绒笑了笑,没太在意:“好,谢谢您。”
老张有些意外。
他觉着两年过去,小姐的性格似乎没怎么变又变了一些。
好像,比从前更温和了。
李芷绒走到车边,直接拉开后座门坐了进去。
“虫虫。”正靠在椅背上小憩的陈彦芝听到声音,立刻直起身子激动的看着她,拉她的手。
李芷绒上下看了她一圈,发现母亲的确是瘦了不少。
“怎么搞的?”她有些生气:“在外面吃那些洋垃圾的是我,你搞这么瘦干嘛?”
……
她闺女果然安慰人也跟呛人似的。
不过陈彦芝还是很受用,拉着李芷绒的手不放,摇来摇去的嘘寒问暖。
女孩儿也随便她了,一只手被她拉着另一只手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陈彦芝才和她说起正事:“宝贝,我起诉离婚了。”
李芷绒拿着手机的手一抖,不敢置信的侧头看着她。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陈彦芝这婚结了才不过两三年吧,怎么就突然要离了?
虽然她至今也没见过她那名义上的便宜后爸和同母异父的妹妹。
“半年前就开始扯皮了,我想直接离婚,他不同意。”陈彦芝嗤笑一声:“那就打官司好了。”
反正她不怕这些。
李芷绒眨了眨眼:“为什么啊?”
她挺好奇的,但也没有因此就觉得‘爽了’什么的——无论如何她亲生父母婚姻失败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就算母亲的婚姻再失败一次也不会让她的生活回到从前,她当然更不会开心什么的了。
陈彦芝叹了口气,坦诚地说:“当时一时上头忽略了太多问题,而且聚少离多……相处的时间多了就发现性格根本不合适,早点分开也算解脱。”
她从来不避讳和女儿说这些事,有的时候甚至刻意用亲身经历去提醒她。
那就是像她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有很多退路,所以做任何事只要不涉嫌违法犯罪,那就不用瞻前顾后,先爽了再说。
就像现在,她想要和覃饶分开也根本不会伤筋动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他们有个女儿,哪怕她这个年纪了。
李芷绒也等于从小被灌输了这种思想,因此她做什么都不畏惧。
所以眼下听了,她也没太把母亲的离婚当回事儿。
反正她妈妈是富婆,有的是钱,长得还漂亮,大可以每个月轮流换小狼狗包养都没问题,也轮不着她操心啊。
李芷绒惊讶过后,也就平淡的‘哦’了一声。
她说:“你开心就行。”
经过这几年的事情她完全明白了不合适的婚姻完全没必要继续下去的道理,像是陈彦芝和李擎威如果不是‘为她好’的瞒了那么多年,她或许还能接受的更顺畅一些呢。
陈彦芝犹豫片刻,才说起别的事:“虫虫,你走这两年原来的房子一直空着,之前在房子里工作的人都去我那儿了。”
“你回来了也得先收拾收拾,不如这几天先住妈妈那里好不好?”
这说的是客观事实,房子确实需要打扫才能住人。
更何况自己这次回来就是被陈彦芝夺命连环call弄回来陪她过年的,所以住她那儿也没什么。
李芷绒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这个提议。
陈彦芝重重松了口气,更开心了。
“老张,开快点。”她喜滋滋地说:“我让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几个菜了,我们回家就吃夜宵。”
啧,早有准备嘛。
李芷绒笑了笑,没说话。
陈彦芝现在住的房子离西苑也不远,准确来说都是二环内的黄金地段,就是从机场开过去有些费时间。
李芷绒在飞机上没怎么睡好觉,坐了一路车都感觉困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等终于把车开进院门,她肩膀被陈彦芝轻轻摇了摇,才醒。
李芷绒揉了揉眼睛,裹着羽绒服下车,一下车就被冷风冻的一个激灵,立刻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出去两年她更怕冷了,感觉京北这刺骨的冬天冻的人五脏六腑都忍不住缩成一团。
她皱眉把羽绒服裹得更紧,快步走到独栋大门口摁了密码进去。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陈彦芝就已经告诉她密码了。
一进室内就有种春风扑面的暖和,里面灯火通明的有股子‘家’的温度,阿姨正在厨房忙活饭菜,香气从里面传了过来……
但更吸引李芷绒注意的还是听到声音就跑过来大喊着‘妈妈’的小女孩儿。
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草莓熊的卡通睡衣,一头羊毛卷下面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粉雕玉琢。
李芷绒愣了下。
“不是妈妈……”小女孩儿看到是个陌生人,明显有些害怕的瑟缩一步,奶音小小声的问:“你是谁啊?”
李芷绒没说话,她心想总不能直接说‘我是你姐姐吧’。
虽然她答应来了就做好会见到陈彦芝另一个女儿的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到了,心里还是有一点酸酸涩涩的尴尬。
还好已经过了许多年了,自己现在脾气也被磨的比较好。
也做不出来当着小孩儿面转身就走的幼稚事情了。
李芷绒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我……”
“邈邈。”陈彦芝这时候进来了,见她俩面面相觑,忙说:“叫姐姐。”
覃邈眨了眨眼,有些无措的闭着小嘴,不肯叫。
她也是从小作为‘独生女’长大的孩子,哪儿来的姐姐呢。
“邈邈。”陈彦芝有些下不来台,神色严肃起来:“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女孩儿还是第一次被妈妈凶,眼眶顿时就红了。
李芷绒觉得这场面真是尴尬。
“算了,她不叫就不叫呗,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大人强迫我做事。”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把鞋换了脱掉衣服,很轻松地说:“吃饭吧。”
陈彦芝连忙点点头,朗声叫喊阿姨把饭菜端出来。
她垂眸看了眼旁边的委屈的眼眶红红的小女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的确是感觉李芷绒懂事多了,但又不是那么让自己感到欣慰。
也许是因为两年过去了,不在身边,比刚刚决裂的时候还要更陌生一些。
可她偏偏对别人有说有笑,倒显得比以前和煦。
陈彦芝看着李芷绒跑过去和韩阿姨拥抱寒暄,甚至还给她带了礼物,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泛酸。
好家伙,现在连人情世故都学会了,还会给人带礼物了……
那怎么不给她带?
说实话,李芷绒答应住过来的一大原因也是因为从前帮佣的阿姨们都在陈彦芝这里。
她太喜欢韩阿姨做的饭菜了,从小吃到大的,口味被养刁钻了就觉得在澳洲时请的那个金牌家政阿姨做的也平平无奇……
她在国外最想念这口了,回来可不得吃个痛快。
结果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李芷绒饭后摸着自己的小腹,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虽然她不经常放纵吧,但这都晚上快八点了还吃这么多是真的罪恶,变胖了怎么办?
尤其是韩阿姨又端上来了饭后甜品,点缀了不少鲜果的双皮奶就在那儿摇摇晃晃的,诱惑她……
“啊啊啊啊不行。”李芷绒狠下心来拒绝:“不能再吃了,我会胖死的!”
“怎么就胖死了?”韩阿姨大不理解:“虫虫,阿姨的大腿都比你那小腰粗,你得多吃点才行啊。”
……
长辈就是会无条件溺爱。
李芷绒不说了,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准备跑路。
“这么晚了。”坐在沙发另一边的陈彦芝立刻站起来:“你刚回来不好好休息,要去哪儿啊?”
“吃多了,出去溜达一圈。”李芷绒说:“小汐也住在附近呢。”
提到应妤汐,她就不会拦着自己了。
果然,陈彦芝只能无奈道:“行吧,那你早点回来。”
李芷绒敷衍的点点头,跑了出去。
等上了车她就水灵灵的把自己刚才找的借口抛到脑后,果断一脚油门奔着长安街的方向去。
都两年了,她总得知道某些人那随时看起来都要倒闭的破厂子还开不开吧?
第45章 大寒-
好久不见。
李芷绒是两年没回京北了,但之前去长安街那里的次数太多次,路线在脑海里几乎养成了条件反射一样的记忆。
都用不着导航,到每个路口她都知道该怎么转。
要不然怎么说人就是喜欢犯贱呢,她自嘲的抬了抬唇角。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看着门牌都没变动一下的‘晨曦修车行’五个字闪烁着那一如既往有些俗气的灯光,李芷绒这才有种微微松了口气的感觉。
原来人没跑路啊,还坚持着维系这个修理厂呢。
就是那个非常熟悉的铁皮卷帘门拉了下来,没人在。
现在也九点多了……是睡了吧?
李芷绒猜测着,内心激烈的斗争了一会儿要不要去敲门吓吓他。
想想还是算了,这个时间太突兀,不太适合前去‘拜访’。
反正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这修理厂还存不存在,既然还在那就行了。
李芷绒心情非常好,愉悦的哼着歌,这才转头真的去找应妤汐。
虽然是坐了一天飞机有些累了,但她也不想那么早回去,看得出来自己那个便宜妹妹不是很喜欢自己,而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哄小孩儿的温和性子。
那干脆就减少见面,也免得引发冲突,让陈彦芝里外难做。
应妤汐这两年也是去悉尼找她玩了好几次,两个人算不上很久不见,所以也没什么特别激动的。
她只是抱怨了一句:“死丫头,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李芷绒咬着吸管点点头。
还走什么,她要留下来‘创业’。
应妤汐看着她悠闲的模样,忍不住问:“你不赶紧回家啊?阿姨该催了。”
她从之前的微信聊天里就知道她这几天暂时住在陈彦芝那里,跟长辈一起住,肯定要多少收敛一些的。
“着什么急啊。”李芷绒不紧不慢的继续喝果汁:“我开车怪累的。”
“你怎么就累了?”
李芷绒:“我刚从长安街开过来的啊,来来回回都折腾两个多小时了。”
长安街?应妤汐一愣,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忙问:“你去那儿干嘛啊?!”
李芷绒也没想着瞒她,直接说:“我去看看那个修理厂还在不在。”
……
应妤汐真的怀疑她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中邪了。
“你怎么回事啊?”她快要吐血了:“你还惦记那男的?那这两年不是白去留学了么!”
“怎么能是白去呢,我离开又不是为了遗忘什么人。”李芷绒笑了笑,很坦荡的接受自己的内心:“忘不掉就忘不掉呗。”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什么都没有,说实话,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不通人情的男的。”李芷绒小鼻子都皱起来:“但是,就是让人念念不忘啊。”
或许是没追到手的缘故。
疯了疯了,应妤汐内心念叨着,忍不住说:“要不你还是再回澳洲吧。”
也比在这儿发疯强啊!
而且她现在突然意识到这人为什么一定要装修长安街的那个门市房了,她之前根本早就忘了谢为这个人,可现在这么一看,这货是要去主动和人家当邻居啊!
“你清醒点。”应妤汐忍不住劝:“你两年前就没追到手,现在又能有什么变化吗?”
李芷绒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李芷绒显然是经过思考的,认真说:“所以他说的很对啊,他不是能玩得起的人,所以不会和我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
“我那个时候连结婚年纪都不到,当然不能勉强人家了。”
“我靠,你什么意思啊?”应妤汐这回是真的抖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意思是你现在到结婚年纪了?可以结婚了?”
她要是这么疯,那自己可不能就在旁边看着了。
“什么啊,我才没有这个意思呢。”李芷绒失笑:“只是说我现在有完全承担自己行为的责任能力了。”
所以两年前她不敢做的事情,现在也敢了。
李芷绒抿了下唇角,认真说:“我还是想和他谈恋爱啦。”
这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
要不然,她也不会半年前就拜托应妤汐帮忙装修这个门市房了。
“不是,”应妤汐气笑了:“你为什么就认准是他了啊,在国外没试着谈谈?”
在她看来那个谢为除了长得好,身材好,其余也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长处啊。
“唔……你可以理解为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的这个心理吧。”李芷绒笑了笑,很轻松的承认自己的恶劣面:“我就是想试试啊。”
尤其是这两年,也没有遇到一星半点合她胃口的。
李芷绒思索片刻,严肃道:“这次起码要睡到他才算成功,不能像上次一样了。”
两年前她跟个鹌鹑似的,被谢为训了几次就开始怯生生了。
想来表白一场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这次她精心准备了‘回归’,绝对不能一无所获。
应妤汐瞪大眼睛,一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的表情。
“你你你,”她磕磕巴巴:“这什么虎狼之词啊!”
“字面上的意思。”李芷绒笑了笑:“我在悉尼上选修课的时候,有一个亚澳混血的同桌。”
“长得挺乖的,私下玩的特别大,每个月都换个男朋友。”
“……那是男朋友吗?”应妤汐忍不住吐槽。
“不是啊,她自己也说了。”李芷绒继续一本正经的说着虎狼之词:“都是来约的,她去品评床技。”
“她跟我说,遇到非常喜欢的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因为真正相处时各种琐碎小事都会引起一地鸡毛,但必须睡到,不睡到就太可惜了。”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应妤汐愣愣地听着,感觉自己都要被这套理论洗脑了。
她想反驳,可又觉得有什么好反驳的呢。
只要李芷绒自己不觉得吃亏,那女性本身就有追求绝对自由的sexual的权利。
她只能提醒:“你别玩火自焚。”
李芷绒听了只觉得她还能怎么‘自焚’。
假如谢为是个‘火坑’的话,那都是个她想主动蹦下去被推出来的火坑-
从澳洲回国都用不着倒时差,但李芷绒因为怕冷的缘故也没到处浪。
她好好休息了几天,日常生活基本就是在家里放松的打游戏。
陈彦芝一楼的客厅里安装了大投影,有暖洋洋的壁炉,靠着沙发打游戏还是蛮舒服的。
只是临近年底公司比较忙,陈彦芝拼死拼活地把人叫回来了也没办法一直陪着,遇到事儿了还得赶去公司忙。
这个时候比较尴尬的就是,家里除了帮佣的阿姨们,就只有李芷绒和覃邈。
她们的关系是有一半血缘相连,但又实在说不上什么‘温情脉脉’的。
两个人被留在家里,难免有些尴尬。
但李芷绒毕竟是个大人,不会和小孩儿有什么刻意的正面的交流,基本就每天吃吃喝喝,忙自己的事儿。
尴尬的局面维持了三天,到底还是小孩子绷不住,主动过来靠近。
覃邈本能害怕这个陌生的姐姐和她‘抢妈妈’,毕竟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儿,还在急切需要母爱的地步。
但是,她又好奇自己这个所谓的便宜姐姐。
所以想来想去,在李芷绒打游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过来歪着头看了。
李芷绒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转头就看见小女孩儿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随手抓了把零食递给她:“吃吗?”
覃邈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那一起玩吗?”李芷绒把另一个游戏手柄递给她。
覃邈又点了点头,小小一只坐在她旁边。
李芷绒换了个游戏,调成了弱智的超级玛丽带着小女孩儿玩。
明显小姑娘没有遭受过游戏的荼毒,玩的很开心。
两个姑娘没一会儿就混熟了。
“姐姐,今天是小年。”覃邈轻声细语的声音甜丝丝的:“妈妈说一会儿让韩阿姨给我们包饺子。”
北方小年和春节都要吃饺子,这是习俗。
小年?李芷绒一愣,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了。
可能是因为连续两年都没回来的缘故,她都忘了这个春节前面的另一个节日了。
小年,应该也要说声祝福的吧。
她转了转眼珠,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
“行啊。”李芷绒笑了笑:“那让韩阿姨现在就包。”
这回她要趁着天亮去修理厂拜访一下,省的又逮不到人。
一小时后,李芷绒拎着两个刚刚煮好的饺子开车出门。
她觉得自己真是女菩萨,能在这种天气开车一个小时特意到修理厂去‘送温暖’——这样的久别重逢,谢为不说感动吧,起码也不会对她摆脸色吧。
嗯,就这样。
女孩儿计划的很好,踩油门的小脚也更有动力了。
等把车子开到了修理厂附近,李芷绒远远就看到了门是开着的。
她把拎着保温盒下车,‘全副武装’的走进修理厂。
实在是这大寒天太冷,少戴一件保暖的东西她都感觉自己没法出门。
结果前台不是冯耀也不是孟梵,是她不认识的一个生面孔。
李芷绒感觉自己每次白天过来都得问一遍:“谢为在吗?”
隔着厚厚的口罩,她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你涞找人的啊?”前台值班的小哥有些纳闷,但还是扯着嗓子朝后面喊:“为哥,前台这里有人找!”
啊,原来他就在一楼大厅啊。
李芷绒有些意外,立刻转身——恰好和拐弯处探身走过来的谢为四目相对,男人穿着工装类型的工作服,头发稍稍长了一点,其余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她一瞬间还是不免有些唏嘘,因为清晰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好久不见’。
两年真的挺久的了。
四目相对几秒,李芷绒从谢为的黑眸里捕捉到了一丝清晰的错愕。
咦?她眨了眨眼,觉得有点意思。
看来自己打扮成这个德行,他居然还能认得出来啊。
第46章 大寒-
别来无恙。
寒冬腊月的冷风里无处可去,谢为只能把人又带去了二楼卧室。
李芷绒进屋后才摘掉帽子和口罩,两只胖乎乎的手套捧着脸,黑眸亮晶晶的:“你还认识我啊。”
“……我又没失忆。”谢为哭笑不得。
“但我只露了一双眼睛啊。”李芷绒‘嘿嘿’笑了:“对我很了解嘛。”
谢为根本没回应她这句话,生硬地问:“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你怎么两年前两年后都问我一样的话啊,总说我‘突然’跑过来。”李芷绒‘哼’了一声,皱皱鼻子很是不满:“你应该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两年有什么久的。”谢为棒槌似的破坏气氛,淡淡道:“用得着说这些吗?”
“不久吗?”李芷绒眨了眨眼,恍然大悟似的:“怪不得你把我的眼睛记得这么清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
谢为:“你到底干嘛来了?”
李芷绒:“我刚回国不久,今天小年嘛,和你说声小年快乐。”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盒子:“还有这个,饺子,我家韩阿姨包的饺子特别好吃。”
她不是第一次推荐这个韩阿姨做的菜了。
谢为有些恍惚地发现,自己居然记得她曾经说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真是要命。
抿了抿唇,他有些生硬地拒绝:“我不吃,你拿走吧。”
他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吃人家饺子干啥?
“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吃吧。”李芷绒耸了耸肩:“没事啊,本来这就是给你的,我不吃,给你送来我就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穿上刚刚脱下的羽绒服离开。
两年过去,只会打直球的姑娘在直接之余当然也学会了一些‘以退为进’的战术。
果然,谢为见状就有些莫名的不落忍,长眉轻轻皱了皱。
虽然人不是他叫来的他也不知道李芷绒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的会过来,但这大冬天的,女孩儿给他送盒饺子就孤零零地离开……
总之是让人觉得别扭的要死,好像他是个什么绝世大坏蛋一样。
“等等。”谢为不得不说:“一起吃吧。”
李芷绒脚步停下,忍着笑转过头来,一本正经道:“这是你邀请我的哦,不是我硬要留下的。”
“……嗯。”
房间里有一次性的筷子和餐具,两个人一人一饭盒的吃了个小年夜饭。
女孩儿说的对,她们家韩阿姨的手艺确实特别好,谢为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
面对面吃饭的时候,相处算放松了许多。
谢为问她:“还去留学吗?”
“不去了,我都毕业了。”李芷绒顿了下,不紧不慢道:“要上班挣钱养自己了,所以你别担心我会总来打扰你。”
……
谢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就觉得‘挣钱’和‘养自己’这两个词汇,放在女孩儿身上让人觉得别扭,甚至有点驴唇不对马嘴。
半晌只能点了点头:“那挺好的。”
李芷绒食量小,吃了五个饺子之后就放下筷子,看着他吃。
男人食量大,倒是把剩下的都解决了。
她长睫下黑漆漆的眼珠悄悄观察着谢为,他吃饭依旧很快,两年过去了他还是瘦高的身型,五官凌厉,清俊冷淡,手臂线条的肌肉很性感……
没什么变化,最多好像比之前有点精气神了,没那么颓丧的感觉。
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今天过小年,会把人衬托的脾气好一些。
总归两年没见了,李芷绒还是很想他的。
她都想好刚刚如果那以退为进的手段不奏效的话,自己还应该用什么办法了。
谢为没抬头也能感觉到女孩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问了句:“看什么呢?”
李芷绒:“看你有没有变得更老一些呀。”
这个年过后她二十二了,那他也二十九了。
谢为笑了声,没配合她逗乐,站起来把两个饭盒拿到洗手间去刷好,然后擦干净放回李芷绒拎着过来的布袋里。
“走吧。”他看了眼手表:“送你回家。”
冬天黑的早,现在虽然才六点多钟外面,但外面已经一片擦黑了。
“你送我啊?”李芷绒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实话实说:“我开车来的。”
谢为张了张口,刚要说话,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还伴随着一道温柔的女声:“阿为,小孟说你在屋里,我进去啦?”
“等会儿。”谢为没想到黎清雅会过来,忙回应了一声。
“啊啊啊啊这是谁啊。”李芷绒吓了一跳,立刻蹦了起来。
“我妈。”谢为看着她局促不安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你害怕什么?”
李芷绒紧张的抓手手,小声说:“被家长撞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会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吗?我要不要躲起来?”
……这都什么鬼形容词。
“没有。”谢为冷冷道:“你也用不着躲起来。”
他们正大光明的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么想着,谢为走过去把门拉开。
黎清雅拎着个袋子走进来,本来笑盈盈的脸上看到李芷绒后顿了下,浮现一丝不解:“阿为,这位是?”
“我一朋友。”谢为一笔带过的敷衍介绍,问她:“你过来干嘛?多冷啊。”
“今天是小年呀,你不回家我当然得给你送饺子过来。”黎清雅当然不会追问儿子太多,笑呵呵的说完又看向李芷绒:“小姑娘要不要一起吃啊?”
生子肖母,李芷绒在见到黎清雅这张有着明显岁月痕迹但依旧明艳清丽的脸时,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个词汇。
她乖巧的摇了摇头:“谢谢阿姨,我吃过饭了。”
在长辈面前她要是想装一向是很会装的,最懂得如何讨人喜欢。
此时此刻的超绝夹子音听的谢为一个激灵,却让黎清雅眉开眼笑:“那要不要带回去一点啊?阿姨做的饺子挺好吃的。”
“妈,我们吃的就是饺子。”谢为无奈,只好插口:“刚才一起吃的。”
他接过母亲手中的饭盒:“你拿这个我明天早上煎了吃吧。”
“也行。”黎清雅点点头。
“阿姨。”李芷绒适时的开口找了个借口:“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聊。”
人家当母亲的特意过来了肯定有话要和儿子说,自己不好在旁边一直杵着,多没眼力见啊。
只不过谢为在二楼的卧室里就有洗手间,李芷绒就算躲进去了,也隐约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就算不想刻意听也飘进耳朵里了——
黎清雅:“这个小姑娘是你朋友吗?看着好小,还在上学吧。”
“嗯。”谢为说:“之前来这儿修过车。”
修过车这个借口……真的蛮好笑的。
李芷绒忍不住抬了抬唇角,然后她听到黎清雅又问:“她是和小五一样的朋友吗?”
谢为:“嗯,差不多吧?”
她是和小五差不多的朋友吗?这指的应该是自己吧。
可小五是谁啊,从来没听谢为说过……
李芷绒脑子高速运转,然后就没听到他们聊她了。
过一会儿安静下来,她开了水龙头洗了洗手,才拧开门走出去。
“阿姨。”李芷绒看着坐在窗边的黎清雅,微笑告辞:“我先回家了,改天见。”
肯定还有机会的,她对谢为的母亲印象非常好。
“呀,这么快就走了啊。”黎清雅连忙站起来,声音亲切温和:“要不我先走,你和阿为再聊会儿?”
“您呆着吧。”谢为把她按下,抄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我送她一趟。”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
李芷绒口罩背后的声线有种瓮声瓮气的奶呼呼:“我说了,我开车来的。”
“嗯,送你。”谢为淡淡道:“我有办法回来。”
“……那多不好意思。”她心里乐开花了。
谢为没理她。
于是李芷绒也就没客气,大大方方的把车钥匙给她,自己上了副驾驶。
这家伙难得想主动当一次劳动力,她才不会客气呢。
两个小时没开的车子就冷得要命,等着空调暖和起来的时候,李芷绒冷的浑身打颤,戴着手套的两只小手也搓来搓去。
“就这么怕冷啊?”谢为系上安全带还没开车,见她冻成这个德行皱了皱眉,说:“我把衣服给你穿吧。”
他没女孩儿这么怕冷。
“算、算了吧。”李芷绒哆哆嗦嗦道:“你里面就一个毛衣不也冷么,等空调热起来就好了。”
“我这个是豪车,很快就能热起来的。”
“……”谢为无话可说。
他无奈的笑了声,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准备开动豪车。
但下一秒,粉蓝色的胖手套攀了上来。
“但现在还没热呢。”李芷绒看着他,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你抱我一下吧,帮我取暖。”
车子里沉默片刻。
“李芷绒。”谢为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有种醇厚清冷的质感:“你吃豆腐的手段能不能高明点?”
李芷绒‘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谁吃你豆腐了,真不要脸。”她嘴硬道:“我就是怕冷,不抱就不抱呗。”
小气鬼。
女孩儿哼哼着,把自己缩小成一团,可怜巴巴的。
谢为听着她的哼哼声有些头疼,但某个瞬间又觉得有种……云里雾里的做梦感。
他实在没搞懂李芷绒怎么会这么突兀的出现,像是一团暖洋洋的棉花糖,在小年夜里想什么送温暖的给他送了一盒饺子,态度诙谐又会撒娇。
就好像,她这两年从来没离开。
仿佛他们打招呼说不再见面的日子还是在昨天,真离谱。
第47章 大寒
等车子行驶在路上热起来了,李芷绒才摘掉口罩和手套,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刚刚冻的通红的鼻子,声音有些糯叽叽的问:“你妈妈说的‘小五’是谁啊。”
谢为不意外她在洗手间能听到自己和黎清雅的交流,淡淡道:“没谁。”
“你说我们是一个类型的朋友。”李芷绒歪了歪头:“她是女生?也喜欢你吗?”
……
这人是怎么做到把‘喜欢’这么暧昧的词汇弄成随地大小说的啊?
谢为听的都没脾气了,只当她是故意戏谑自己的。
“别胡说八道,只是朋友。”他顿了下,又实在忍不住说:“她可没你脸皮这么厚。”
李芷绒笑了笑:“因为她不喜欢你呗。”
所谓的‘脸皮厚’是因为她压根没想藏,因为喜欢是藏不住的。
谢为别扭的挠了下耳朵,实在是不想听到‘喜欢’这两个字了。
然而李芷绒并没有放过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觉得你妈妈人很好哎,温温柔柔的,长得也漂亮,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说实话她是有点感慨的。
因为李芷绒曾经调查过,知道谢为的母亲经历了一些很不容易的事情。
丈夫破产自杀,负债累累下又被高利贷催债的人欺负,女儿有先天性疾病儿子后来为她出头还进去了……要换成自己这么惨估计都该自闭了。
但黎清雅人到中年还是温和秀丽的模样,能看得出来是个有大智慧和胸襟的女人。
谢为‘嗯’了声,随口和她聊:“之前是中学老师,现在退休了。”
李芷绒点点头:“原来是老师啊。”
怪不得身上那种书香气息感觉很重。
李芷绒张了张口,还想继续找话题,手机铃声就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连着车载蓝牙,整个车厢里都是,她看着‘应妤汐’的名字连忙点着屏幕把蓝牙功能关了,然后才接起电话:“喂?”
“在哪儿呢?出来啊。”应妤汐声音高亢又洪亮,在寂静的车厢里尤为明显:“来西街的酒吧啊,一堆朋友等着给你接风洗尘!”
李芷绒小手拢着话筒想聚音,有些尴尬的低声说:“不去,今天有事。”
说完她就重色轻友的把电话给挂了。
谢为侧头看她一眼:“怎么不去啊?你不是挺喜欢喝酒的。”
……
她怎么感觉这人在一本正经的嘲讽自己呢。
“我没有挺喜欢喝酒。”李芷绒鼓起小脸,严肃的辩解:“难喝死了。”
尤其是之前喝了两次都在他面前丢脸了,她以后再也不想在他面前喝!
陈彦芝现在住的房子没有西苑那么远,开车不到一小时就到了。
导航地图快接近终点时,李芷绒不禁有种‘这段路怎么这么近’的感觉,她轻轻叹了口气。
在下车之前,女孩儿说:“你开车回去吧,改天把车给我送过来。”
“不用。”谢为想也不想的拒绝:“麻烦死了。”
李芷绒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回去?打车?夜间打车很贵的哎。”
尤其这个区域打车并不方便,需要等许久,大冬天的还这么冷。
谢为:“我……”
“你就开着呗,我的车是什么洪水猛兽啊。”李芷绒歪了歪头,又开始蛮不讲理起来:“你要是不想给我送过来,哪天我有时间自己去取好了。”
谢为闭上嘴,不想和她说什么了。
两年前他就发现这姑娘骨子里就是个强势的性格,从来就是想要达成什么目标就一定会做到,不管是在言语还是行动上,直接的迂回的……样样不落。
他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那干脆就不费口舌。
“行。”谢为妥协:“我明天下午给你送过来。”
李芷绒满意了,拎着包下了车。
等进了院子,她一边快速走一边给应妤汐回电话。
刚才挂断后就顺手静音了,这货这么一会儿给她打了好多个。
接通电话,应妤汐噼里啪啦的质问:“你干嘛呢?怎么不来怎么不来……”
李芷绒听了一耳朵抱怨,弯腰脱鞋子慢悠悠道:“都说了,有事嘛。”
追人不比张罗着去什么接风洗尘宴重要多了?
现在不是自己住了,她进门后压低了声音,等回到二楼的房间才敞开了说:“小汐,我觉得我有戏。”
“啊?”应妤汐没听懂,愣了下:“你有什么戏啊?”
“我今天去找谢为了,给他送饺子。”李芷绒回忆起今晚的一幕幕,唇角带笑:“我觉得他态度和两年前不一样了。”
女生在第六感这方面一向有天生敏锐的直觉,她也有。
只是李芷绒暂时说不上来谢为的改变具体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因为她……
因为男人的变化并不算特别鲜明,只是在点滴的细枝末节,感觉就像是没有以前那么活人微死的状态了。
总而言之,是个好兆头。
“不是,你,”应妤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也太上赶着了吧?!”
没听说过上赶着不是买卖这句话吗?
“不上赶着能怎么办?等他来找我?”李芷绒说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直接等到死也等不来。”
主动有什么好羞耻的,喜欢的追不到才羞耻好吗?
应妤汐被她这大言不惭却又理所当然的道理震撼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理智上不怎么想听自己这最好的闺蜜主动追一个有前科,条件一般,还穷,还脾气大的老男人,但这东西就跟黑蒜一样,让她一边yue一边又忍不住想打听……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声音飘渺:“你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啊?”
“暂时还说不上来。”李芷绒把手机扔在床上开了免提,一边换睡衣一边说:“等我多观察几次就好了。”
已经有了个明天还能见面的借口了,接下来这样的‘借口’就会越来越多了。
她一直相信机会都是人为创造的这个事实。
应妤汐彻底没话说了,干巴巴道:“我祝你成功吧。”
李芷绒‘哈哈’笑了两声,假装没听出来她的阴阳怪气,画了个改天再一起去酒吧的饼,然后才挂断电话-
李芷绒在没什么事情的休息日里一向是放纵的,第二天依旧是毫无顾忌的睡到日上三竿,听到门口有源源不断的敲门声才睁眼。
不像是大人在敲门,一下一下的动静和小猫挠痒痒似的……
大概率是她的那个便宜妹妹。
李芷绒勉强清醒,揉了揉眼下地过去开门,一点也不出意外的看到在门口站着的覃邈。
或许血缘关系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个东西,她们俩相处没几天,但自从用游戏‘破冰’后这小女孩儿就很爱粘着自己。
“姐姐。”覃邈声音软绵绵的,笑着说:“韩阿姨让我叫你吃饭,说都中午了。”
……
显然是阿姨不敢来叫,才让小孩子来的。
李芷绒无奈一笑,点了点头顺便揉了一把她的头毛。
虽然她没和小孩子相处过,但覃邈长得漂亮人也乖,不像别的小朋友那么烦人,她还是挺喜欢她的。
简单洗漱过后,李芷绒领着覃邈一起下楼吃饭。
虽然就一大一小两个人吃饭,但韩阿姨还是精心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肴,弄的跟满汉全席似的。
李芷绒这样的饭从小吃到大,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两年在悉尼的生活完全是‘降级消费’。
可怕的是她竟然有点习惯了,还觉得现在这样难免有点浪费……
“阿姨,明天还是就我和邈邈吃的话就少做几个菜吧。”李芷绒叮嘱道:“这么多也吃不完。”
“啊,好的。”韩阿姨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点了点头。
她也算是从小看着李芷绒长大,专门负责她的饮食的,眼下就是忍不住感慨……孩子可懂事太多了。
饭吃到一半,门口响起了门铃声。
韩阿姨走过去,见到可视电话中的脸,大惊着退后两步,又跑回了客厅。
“嗯?”李芷绒见她模样慌慌张张的也没开门,有些疑惑:“谁啊?怎么不给人开门?”
门铃还一直响着呢。
“虫虫,是,是……”韩阿姨吞吞吐吐地说:“是覃先生。”
覃先生?李芷绒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旁边的覃邈兴奋的欢呼一声:“爸爸!是爸爸么?”
哦,对,小姑娘还有个自己压根没见过的爸爸呢。
李芷绒明白过来什么,抬眸看向面色有些为难的韩阿姨。
“虫虫,夫人说了,她不在家的时候不能让覃先生进来。”听着越来越激烈的门铃声伴随着外面的叫骂,韩阿姨身上有些发麻:“怕他,怕他……”
她瞄了眼跃跃欲试想跑去门口的覃邈,连忙把人拉住搂在怀里,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可李芷绒已经明白了。
还能怕什么?无非是怕这个覃先生一不做二不休把覃邈抢走,然后拿来威胁谈条件什么的呗。
他和陈彦芝现在还在离婚诉讼期呢,财产什么的都没分个干净。
用孩子做要挟的事例多了去了,永远都不能低估人性的丑恶。
“我妈说的对。”李芷绒点点头:“确实不能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砸门的声音,还伴随着用大喇叭叫喊的声音:“陈彦芝!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把邈邈藏起来几天了?!”
“我自己的女儿你不让我见!我他妈告你违法!”
……
这人什么素质?在这种地方当众骂街?
李芷绒简直被气笑了,弯腰搂住有点被吓到的覃邈:“乖,你先上楼去好不好?”
“姐姐。”小女孩儿眼眶都红了,怯生生地问:“是不是爸爸做错什么了?”
“我好久没见到他了,妈妈不让我和爸爸见面。”
李芷绒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是说实话还是逼一个六岁的小孩儿来站队,都过于残忍了。
但现状不会给人犹豫的空间,门外的覃饶变本加厉:“我知道里面有人!给我开门!不开门别怪我砸门!”
砸门?这意思还是带人来了?
李芷绒冷笑,把覃邈交给韩阿姨后自己走到可视电话那里摁开开关,一顿输出:“你要砸门?你砸一个试试啊,给你能耐的,还想非法入室是怎么样啊?砸门之前要不要去科普一下法律知识,反正我已经报警了,你要是敢砸你就砸啊?这么大一男的过来骂街像个该溜子,我都替你脸红丢人!”
“……”
本来还真带了一个锁匠和工具过来的男人直接被骂懵了。
覃饶身后,刚进院子的谢为也不经意间围观了这一幕。
其实他只是来还车钥匙的,完全没想到能看了这么一出戏……更没想到李芷绒这姑娘比他想象的还能损人。
看来她平时在自己面前还真是‘内敛温和’了。
第48章 大寒
覃饶被李芷绒气得面红耳赤,几乎有种血液都冲进脑子里的错觉,耳朵脑子里面都‘嗡嗡’的。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刚要组织语言骂回去,肩膀就自后被人拍了拍。
“先生。”谢为走过去,面无表情看着他:“您在这儿有事么?”
屋内的李芷绒一直通过屏幕看着外面,她本来得意洋洋的,见到谢为突然出现还真是吓了一跳。
果不其然,覃饶的怒气转向了别人:“你谁啊?”
李芷绒手已经摁上了按钮准备出去了,就听男人冷淡的嗓音:“刚刚接到报警电话,我是便衣警察。”
……
说跑火车谁才是真正跑火车。
李芷绒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覃饶带来的那个锁匠不知道自己卷进了一场什么样的争斗,刚刚就吓得不行了,此刻听了这胡诌更是想都没想的直接跑——
他只是过来赚钱的,可没兴趣看这宫斗大戏。
覃饶气得想死。
他不知道屋里突然出现的李芷绒是谁,更不知道眼前这自称‘警察’的人是真是假,但他只知道锁匠都跑了,他肯定没办法把人带走了。
而且屋里那丫头跟疯子似的,再继续呆着肯定会有麻烦。
于是覃饶哼了一声,重重撞开谢为的肩膀快步离开。
李芷绒看到覃饶开车走了,才把门打开。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十分惊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还蛮会配合我的嘛!”
什么便衣警察,笑死人了。
她身后的韩阿姨抱着覃邈默默围观,都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状况。
谢为站在门口没进去,把车钥匙递给她:“还这个的,走了。”
“哎,等下呀。”她见他转身下意识想去抓,仓惶之下抓住了手指尖——有点凉。
见男人侧头看过来,李芷绒也没有放开。
“来了就走,这么着急呀。”她一本正经道:“进来坐坐吧。”
谢为:“不坐。”
“那你可以保护我一下吗?”李芷绒眨了眨眼,很是无辜:“我怕刚刚那个疯男人卷土重来。”
“……”
“对哦。”韩阿姨这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忙说:“虫虫,我得赶紧给夫人打个电话,她说覃先生如果过来打扰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给陈彦芝打电话?
李芷绒皱眉,忙说:“不用了,我妈说公司今天挺忙的,安全起见,我把覃邈送过去吧。”
不能让陈彦芝回来,这样不就见到谢为了?
可她又不想让谢为这么快走,思来想去,她宁可麻烦一些把覃邈送到母亲那里——然后找借口再和他多待一会儿。
韩阿姨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带着覃邈去换衣服。
李芷绒求助的看向谢为:“拜托了,你能送我和我妹妹一趟吗?”
“……”谢为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九转十八弯的算盘,但这不是什么大事,他点点头同意下来:“走吧。”
陈彦芝住的地方自然离她的公司不远,李芷绒让谢为在停车场等着自己,然后她把覃邈送到楼上的办公室去。
坐电梯的一路,她都能感觉到旁边的小姑娘心情很低落。
“邈邈。”李芷绒难得开口安慰了句:“别想那么多哦。”
覃邈声音微弱:“姐姐,为什么……我不能见爸爸呀?”
也许覃饶是个不怎么样的人,但他在覃邈心里是个好父亲。
李芷绒看着女孩儿委委屈屈的圆脸蛋,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陈彦芝这个婚姻官司估计不是很好打。
小孩子在儿童期的时候就是很依赖父母的,她忍不住想到自己从前是多么为了自己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而骄傲……
或许李擎威和陈彦芝,当时还真的为了她委屈了很久。
电梯‘叮咚’一声停下,走进办公室,李芷绒就看到陈彦芝急急忙忙站了起来。
她上下打量她们,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覃饶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当然没有。”李芷绒把牵着的覃邈交给她:“都没让他进门。”
“这就好。”陈彦芝舒了口气,很欣慰的看着她:“虫虫,幸亏有你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很是欣慰——自己的两个女儿如果能处好关系,她当然是最高兴的。
“妈,我还有事。”李芷绒想着还在停车场等待的谢为,看了眼手表:“先走了。”
“什么事啊?”陈彦芝忙趁机说:“你爸这几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说想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虫虫,你明天把时间空出来吧。”
“再说吧。”李芷绒归心似箭,挥了挥手。
陈彦芝看着女孩儿着急忙慌跑走的身影,若有所思。
直到垂在身侧的手被轻柔的拽了拽,她才回神。
“邈邈。”看到覃邈红红的眼睛,她愣了下,忙蹲下问:“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没有,就是……”小姑娘轻声问:“妈妈为什么不让我见爸爸?”
陈彦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后才轻柔道:“只是这段时间,爸爸和妈妈有事情要处理,过了这段时间就可以了,好吗?邈邈乖。”
等离婚官司彻底打完,她不用担心覃饶拿着覃邈威胁她,自然也不会阻止他们父女见面。
前提是财产要分割明白,抚养权也必须归自己。
覃邈蔫蔫的点了点头。
“没有被吓到就好。”陈彦芝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爸爸过了多久才走的?”
覃饶既然去了肯定就不会那么简单走,刚才韩阿姨在电话里也没说清,她还是挺纳闷李芷绒是怎么把人撵走的。
覃邈闷闷道:“姐姐找了个警察。”
“什么?”陈彦芝大惊:“你姐报警了?!”
“爸爸说要砸门,然后姐姐在可视电话里骂他,说报警了……”覃邈当时被韩阿姨拉着坐在沙发上,只是隐约听到,笨拙地复述着:“后来就来了个警察叔叔。”
……
陈彦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气的胸口起伏,头疼欲裂。
她觉得自己还是对覃饶太仁慈了,总想着留一线,万万没想到他已经过分到这种地步。
居然敢去砸门,怪不得李芷绒觉得把覃邈放在家里都不放心,非得给自己送过来。
陈彦芝叹了口气,又问:“那警察来了怎么说的?你爸被带走调查了吗?”
“没有啊,警察来了爸爸就走了。”覃邈摇头:“还是警察叔叔把我和姐姐送过来的。”
陈彦芝一愣:“什么?”
她怎么完全听不懂了,警察还能给人当司机?-
李芷绒回到停车场的车里,第一句话就是装作很贴心:“不好意思,等急了吧?”
“不急,玩手机了。”知道女孩儿怕冷,谢为一直没关车里的空调,边说话边把手机收起来,握住方向盘:“送你回家?”
“年纪轻轻的,谁整天想着回家啊。”李芷绒挥了挥手:“你送我去附近的百货大楼。”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我要买衣服。”
谢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送你去行,”他提前打了预防针:“但我不负责陪着你逛街。”
他有预感这姑娘肯定还会有别的幺蛾子,所以还是提前说了比较好。
果然,李芷绒一听就不满意了:“你比**还要忙吗?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没有。”
谢为修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心想要不要在这大过年的前夕把话和她说得更明白一些,但又觉得自己说了也没用。
他俩其实现在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芷绒光明正大的重复着和两年前一样的事情,就是学聪明了,先不捅破那层窗户纸,都不给他什么说狠话的机会。
而他也心知肚明……但有什么办法?
谢为第一次有种对一个人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对方都能巍峨不动,像是一团吸满了水后无懈可击的棉花糖。
甚至,两年后更难对付了。
李芷绒见他沉着脸不说话,抬了抬唇角。
“行吧。”她系上安全带,耸了耸肩:“不去逛街了,送我回家吧。”
话题跳跃的太快,谢为回神后忍不住‘嗯?’了一下。
“一个人逛街没什么意思。”李芷绒拨弄着美甲上的小图案,在语气里刻意加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失落:“你不愿意陪我我就回家咯,网购吧。”
以退为进这个办法她是真的认真学了,并且正在灵活运用着。
“……我也不是不愿意。”谢为声音有些僵硬地解释:“真的没时间。”
李芷绒长睫毛扑闪了几下,点头:“我知道,你很忙的。”
谢为看了眼手表:“现在两点,我六点要去高铁站。”
要不陪她逛两个小时?实在是看不得这飞扬跋扈的公主病故意在这儿装可怜兮兮……他觉得人可能就是有点贱。
“高铁?”本来只是在阴阳怪气的李芷绒愣了下,皱起眉:“你要去哪儿啊?”
“过年,陪我妈回她老家那边串个门。”谢为不是喜欢故意卖关子的人,她问他就说了:“年后回来。”
……
大过年的就这么水灵灵的要好几天见不到人,李芷绒的心情一下子down到底了。
可恶,她本来计划着除夕夜找个借口和他见面的,现在算是彻底泡汤!
“真俗。”她忍不住吐槽着:“现在谁大过年的还去亲戚家串门啊!”
女孩儿这泄愤似的声音让人听了发笑。
谢为睨了她一眼:“往年也不去,今年谢鸢身体好了,就回去看看。”
这个名字李芷绒是记得的,她眨了眨眼,立刻把刚才的坏情绪抛诸脑后,兴奋地问:“你妹妹病治好啦?”
第49章 大寒
谢鸢的病是在年初的时候做的手术。
在继续保守治疗还是换肾的过程中,谢为纠结了很久很久——他一贯算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可涉及到妹妹的生死时,也就是个犹犹豫豫的啰嗦人。
他根本没办法做决定,本来已经快要戒掉的烟还重新捡了起来,那段时间一盒接着一盒的抽。
最终还是谢鸢自己做的决定。
小姑娘很认真地思考着,说自己在接近十八年的人生里都是苟延残喘,她不想继续这样的继续过很多年。
所以宁可不为瓦全。
痛苦久了的人,是想肆意的活一次的。
谢为不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不是那个生病后需要长年累月做治疗的人。
可是谢鸢痛他是知道的,三不五时就要来医院,无数的药,针头,各种各样的管子插/进身体里……
如果意志力稍微弱一点的,可能都坚持不了这么多年的痛。
“哥哥。”谢鸢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也依旧笑的温温柔柔:“你就听我的吧。”
“我相信如果我的运气过好,做了手术也能平安度过排异期。”
“如果不好,那这么勉强坚持着也没用啊。”
谢为看着她近乎瘦到皮包骨的模样,也知道十几年的病魔缠绕已经把谢鸢折磨的受够了。
他似乎真的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害怕,而去剥夺妹妹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的机会。
也许就是谢鸢说的那样,她自己选择接受治疗,接受自己不知道会走向何方的命运。
谢为不能剥夺她的选择权。
他回去想了一宿,最终还是同意了做手术。
从谢鸢做手术到术后恢复的几个月,他心里的大石头就没有彻底落下,直到初步的排异反应观察期过后没发现问题,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后知后觉的开心起来。
毕竟能治好病这不仅是谢鸢的愿望,也是谢为和黎清雅多年来的心结,几乎郁结横生一般的心结。
如今终于解开了,谁都能这才真正的把日子向前看。
谢为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觉得很累很难熬的一段经历,在车上非常轻而易举的就对李芷绒说出来了。
他向来无论对谁,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一种性格。
甚至他连喜都不怎么想报——如果对方不问的话。
大抵是因为,他心里还是觉得这是自己这两年内,唯一一件可以分享给李芷绒的好事了。
见到女孩儿眼睛亮晶晶的询问,谢为点了点头:“嗯。”
李芷绒兴奋的又追问了几句,他一一解答。
“真好。”她感慨着:“那以后就不用总跑医院了,是不是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谢为抬了抬唇角,心想年轻姑娘的脑回路还真是相似——做完手术后,谢鸢最关心的也是饮食问题。
听到这个好消息李芷绒也是真心为他开心,顿时不太计较这种‘小别离’了。
怪不得她这次回来总觉得谢为的精气神和两年前不一样了,没那么丧了,原来是之前最大的烦恼已经解决了。
“行,那你送我回家吧。”李芷绒声音轻快:“年后见。”
谢为敲打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下,没回她这句话-
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最盛大最有仪式感的一个节日,李芷绒在澳洲呆了两年没过年,此刻回来突然面对这热热闹闹的场面,也咂摸出来一点久违的温馨感。
就是她的行程安排稍微有点忙乱。
回来的第一个新年和陈彦芝住在一起,自然是要和她过,但同时也不能过于‘厚此薄彼’,所以中午还得去和李擎威那边吃个饭。
李芷绒觉得自己这年过得比社畜还累。
她被迫起了个大早,拾掇好自己就被李擎威的司机接走了。
一路打着哈欠,直到司机把她送到餐厅,李芷绒下车就看见二叔正在门口等着接她。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呀。”她哭笑不得:“您来接我干嘛?”
“这儿的包厢不好找。”李擎宇揉了把她的头毛:“二叔都两年没见着你了,想你了呗。”
李芷绒‘嘿嘿’笑了下。
“臭丫头片子。”李擎宇假装生气地呵斥她:“前两年也不知道回来一下,算上走那年跑去旅游,你都三个年没跟家里过了吧?”
“哎呦哎呦。”李芷绒捂住耳朵:“就别说这些啦。”
李擎宇拿她没办法。
“虫虫,一会儿……”他顿了下,才继续说:“你要是不想和你爸那后老婆还有儿子打招呼就别说话,反正就凑一起吃顿饭,懂吗?”
李芷绒‘嗯嗯’点了点头,知道二叔是真心护着自己,不想让她不开心的。
她对于父母后面找的伴侣和孩子都一视同仁,不闻不问,从来没见过……但该有的场合也不可能总是跑掉。
李芷绒跟着李擎宇走进包厢,抬眸就看到一个长相十分精致艳丽的女人,正坐在李擎威旁边笑吟吟的给他倒茶。
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动静,她立时扭头站了起来,笑容无懈可击,八面玲珑:“你好,你就是虫虫吧?我叫姜妍,你叫我姜姨就好。”
女孩儿笑了笑,很给面子的叫了声。
李芷绒内心忍不住腹诽自己这对父母在眼光方面还真是般配——分开了之后纷纷老牛吃嫩草,后找的对象一看都是比自己小十岁起步的。
怎么年轻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那她怎么就喜欢谢为那个老男人呢,想想真是亏的慌。
“虫虫。”李擎威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这儿。”
李芷绒今天来吃这顿饭就是搪塞父亲的,对他提出的要求当然不打算拒绝,从善如流的就坐过去了。
接下来一顿饭的时间,她除了闷头吃饭以外基本一语不发。
李擎威几次想把自己和姜妍在前几年生的男孩儿介绍给她,李芷绒就点点头,‘嗯嗯啊啊’的敷衍过去。
莫名其妙变成‘弟妹双全’,谁听了都会觉得她命苦,她凭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要笑嘻嘻的全盘接受啊。
李擎威琢磨着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也是有些头疼,
不过他到底还是怕说多了惹恼李芷绒,点到即止见她没反应,也只好尴尬的收回话锋,转头和李擎宇聊起工作上的事情。
但话题兜兜转转的,还是忍不住绕到李芷绒的身上。
“虫虫,你毕业后没有读研的打算,想做什么?”李擎威试探道:“要不要来爸爸这边的公司工作?”
虽然他知道女儿学习的专业和自己经营的公司属于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这并不耽误他可以单独设立一个岗位给她,正好还能方便拉近感情。
可李芷绒完全没有接受这份好意的意思。
“算了吧。”她想也不想的摇头,直言不讳:“谁要去你那公司,和我专业对口吗?我有事情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擎威微微有些下不来台,但还是隐忍地问:“你毕业后找工作了?要干什么啊?”
李芷绒夹了片蹄筋送进嘴里,像是嚼**糖一样的咬着,声音含糊:“当兽医。”
“……什么?”李擎威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兽医啊,我在悉尼考下来证了。”李芷绒非常耐心的给他解释,一本正经:“正好和我专业也对口。”
房子已经彻底装修好了,牌匾都挂上了,年后就可以开张。
“你,”在过于惊诧之下,李擎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反问:“虫虫,你开玩笑呢吧?”
李芷绒:“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啊?”
李擎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只知道自己闺女从小到大都和‘兽医’扯不上什么关系,就算李芷绒大学报考的是‘动物科学’这个专业,他也绝对没有想到她会当兽医。
“不行。”李擎威回过神来,立刻反对:“那些猫猫狗狗的脏死了,你要是毛发过敏怎么办?”
“爸,我早八百年就把过敏原查过八百次了。”李芷绒无语的翻白眼:“我对动物毛发根本不会过敏好么?”
要是过敏的话,她压根就不会选这种专业了。
在澳洲两年,她最享受的时候偏偏就是去各种研究基地去近距离观察各种野生动物——其中就包含她扬言要‘养’的各种袋鼠。
李擎威当然也知道她不过敏,其实就是扯根鸡毛当令箭。
他觉得这事情真是好端端的坏起来了。
“不是,你一个姑娘家,”他忍不住说:“当什么兽医啊?做一些办公室的工作不好吗?”
非要去做那种又脏又累又辛苦的工作吗?
“唔,办公室的工作也不是不行。”正好甜品被服务员呈上来,李芷绒一边吃一边悠闲地说:“等我干腻了兽医再说吧。”
这就是家庭背景雄厚的好处了,她总有很多不怕试错的选择权。
……
李擎威看着李芷绒理所当然的模样,几度欲言又止都被李擎宇暗暗拉扯,最后只好隐忍着什么都不说了。
一顿饭算是吃得不欢而散,就因为提到了工作这件事。
李芷绒倒是心大的没什么感觉,回去的路上还拿着手机冲浪发信息——早晨起来她微信收到的祝福差点让手机宕机,上面的红点直接变成省略号。
女孩儿耐着性子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谢为发来的祝福,于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然后,她主动发去了一条‘新年快乐’的信息。
结果——结果——
足足等到中午了都没有回应!
这人怎么这么木讷啊?大过年的回条信息是会累死他吗?
李芷绒气的直皱眉头,然后果断一连串发了十几个表情包过去‘骚扰’他。
下午的时候,李芷绒才收到他回的信息。
她倒也没一直盯着手机,一上午也在不知道忙活什么的忙忙碌碌中,收到他信息后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早晨‘骚扰’的这件事了。
盯着谢为发来的一个‘?’看了会儿,李芷绒还是忍不住被气笑了。
就一个标点符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句话过来会累死!
李芷绒直白的控诉:[我跟你说新年快乐了,你怎么不回一条?]
谢为这次回的倒是快:[新年快乐。]
[……]李芷绒果断道:[你去死吧。]
谢为收到李芷绒这条信息的时候,第一念头就是这丫头真难伺候。
虽然他也确实没有‘伺候’他的意思,但他更没有要气她的意思——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懒得回信息,毕竟套模板的信息有什么好发的?
结果就李芷绒好端端的生气了,谁看了不说一声‘难伺候’?
第50章 大寒
在谢文轩出事之后,为了避免被牵连,黎清雅的父母就搬回从前的清水老家去住了。
清水是京北周边的城市,离得不远,坐高铁也不过两小时左右。
谢为本来想开车带他们过来的,但开车时间要长的多,想想还是怕谢鸢晕车,身体受不了,于是三个人还是坐的高铁。
外公外婆都是读书人,住在独门小院里,一把年纪了架着眼镜也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和黎清雅一样,身上的书香气质都很重。
因为种种错综复杂的事情,他们有足足十几年没见过两个孩子,今年终于全部见到,又惊又喜之下眼泪都出来了。
谢为应付这样情感喷薄的场面有些生疏,僵硬的任由两位老人抱了一会儿。
然后就落荒逃了。
大概是因为‘独’久了的缘故,他在清水待了两天才适应过来。
除夕那天,谢为拿了张银行卡让黎清雅交给两位老人。
很多事他也是出来后才听说的,黎清雅工资是固定且有限的,谢鸢的病又费钱,他进去那几年家里的积蓄几乎是零,除了网上的捐赠以外,亏得老两口把家底都要掏空的无私帮忙。
眼下他挣了钱,自然得还回来。
还有网上那些所谓的‘捐款’……谢为找人查了那个每个月固定都会发过来的一笔钱,或多或少还各种换ip的一个账号,就知道肯定是蒋莞悄悄资助的。
找机会也得换上,他真的不爱欠别人。
两位老人家就黎清雅一个独生女,看到谢为‘还钱’这个举动自然大为不满,一个劲儿的挥手拒绝。
但男人的态度也很坚持,最后还是黎清雅去劝他们了。
年夜饭结束后,谢为在热热闹闹的春晚背景音里悄悄溜出去,走到院内抽烟。
“哥。”谢鸢跑出去找他:“你忘拿手机了,一直在响。”
听到‘一直在响’这几个字,谢为下意识以为是李芷绒又来催命了,连忙拿过来。
看到屏幕上是孟梵熊二他们在乱发消息才轻轻松了口气——老实说,那姑娘要是再发消息过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谢鸢观察着他一系列的表情,忽然笑了:“哥,我觉得你奇奇怪怪的。”
谢为目光微顿,淡淡道:“没事儿别瞎觉得。”
“……更奇怪了。”谢鸢忍不住笑,眼中散发着八卦的光芒:“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我能有什么情况?”谢为皱眉,想给她一个爆栗。
谢鸢努了努嘴唇,看向他的手机:“没有情况你最近几天为什么总关注手机?你之前从来不怎么看的。”
她哥虽然也算个青年,但完全是老年人做派,完全不会在网上冲浪的。
谢为轻轻抿了下唇角,没理他。
谢鸢‘嘿嘿’笑了下,试探着问:“哥,是不是因为小五姐回来了你才这样?”
“她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谢为不理解她这个问题的逻辑。
“你不喜欢莞莞姐吗?”谢鸢歪着头,认真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她才春心萌动的。”
所以最近才看起来有些起伏呢。
……
“胡说八道什么啊?”这次谢为是真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直皱眉:“别胡说八道,你俩在我眼里有什么区别啊?”
顶多就是亲妹妹和干妹妹的区别,但反正都是妹妹。
“啊?”谢鸢眨了眨眼,有些无措:“哥,你原来一点也不喜欢莞莞姐啊?我还觉得你俩挺般配的,还认识十多年了。”
谢为都快被她气笑了:“谁跟你说认识的久就得喜欢了?你脑子没病吧,这种话以后一个字别提。”
“尤其别去蒋莞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严肃的警告她:“她都有男朋友了。”
他见过,人家小情侣还挺好的。
“啊?”谢鸢一愣,又脑补上了:“哥,所以你是因为莞莞姐有男朋友就压抑自己了吗?”
“……别逼我扇你。”
“哈哈哈哈哈。”谢鸢忍不住笑,又叹了口气:“莞莞姐那么漂亮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儿啊?总不能一直单身吧。”
她哥都快三十岁了哎,连个恋爱都不谈。
谢为微怔,在妹妹问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脑子里竟然闪过一双狡黠的眼睛。
但他很快就为这一瞬间的愣神更觉得无地自容,挥手撵人:“滚进去,别烦我。”
小孩儿年纪轻轻还挺爱操这种没用的心。
谁规定人到岁数就必须得谈恋爱结婚了?现在独身主义者越来越多,也不差他一个-
整个年节时分李芷绒都很忙。
她本来没想到自己过个年会这么忙的,但更没想到陈彦芝有一堆不知道哪里来的朋友,天天大宴小宴的摆来摆去。
最要命的是每次有这种场合,陈彦芝还非得死死抓着她一起去。
李芷绒叫苦不迭,又一时间没法逃脱。
因为除夕那天她在李擎威面前的‘语出惊人’传到陈彦芝的耳朵里了,为了让她断绝当兽医的想法,陈彦芝这些天一直妄图让她‘长长见识’。
然后就是带着自己参加各种各样无聊又浮夸的名流聚会,弄的她都有点恶心了。
初五这天,李芷绒实在是忍无可忍,早起‘逃’了出来。
她随便找了个五星级酒店又重新补了个觉,睡的昏天暗地,直到下午才迷迷糊糊的爬起来。
打了几个哈欠晃荡着洗漱,李芷绒看着手机里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
本来嘛,现在这样才应该是她自由自在的作息——在陈彦芝家里住这么几天真的都要憋死她了。
洗完澡吹干头发,李芷绒才得空看了看手机。
不出意外,谢为照例是一条信息都没有给她回的。
女孩儿皱了皱鼻子,心想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以相处的人,就好像你怎么磨啊缠啊,他就是像一块石头一样铁打不动。
从除夕到今天初五,她每天都给他发一条消息,可他愣是能眼巴巴的不理人的。
李芷绒烦躁的在床上滚了两圈,又拿起手机给应妤汐打电话。
“之前不是说要帮我办接风宴么?”她说:“今天把人都叫出来玩吧。”
他们这个圈子里是有很多朋友的,自己刚回来没几天就忙着过年,谁的邀约都没答应。
应妤汐:“今天?大年初五的大家能有时间么?”
“不出来的就算咯。”李芷绒笑了声:“你陪我就行。”
“……我怎么感觉被你讹上了。”
“出来嘛。”李芷绒不愿意自己在酒店里待着,软绵绵的撒娇。
“得了得了,你别装了。”应妤汐受不了的搓了搓胳膊:“那我先去群里问一圈,看看有几个人要出来,晚上酒吧见?”
接风洗尘这些场合,自然是要不醉不归的。
“行。”李芷绒答应下来:“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喝不了多少。”
一贯是这样,只要她不想喝酒就算以她为主角去什么酒吧ktv的地方,她也照样一口不喝。
应妤汐很快摇了一波人,定好了时间位置发给李芷绒,还顺便哄她:“你是主角,打扮漂亮点哈。”
女孩儿失笑,哭笑不得地反问:“怎么?你还怕我直接穿着T恤牛仔裤去酒吧啊?”
“别说,你能干得出来。”
“……”
应妤汐:“有朋友想带着他的朋友凑热闹这种,行不?”
“行啊?”闹一闹心情好了很多,李芷绒穿衣服准备回家收拾自己,把手机夹在肩窝回应:“随便来,今晚本公主请客。”
“啧啧。”应妤汐感慨:“得瑟死了。”
下午的时间一向是陈彦芝最忙乱的时候,李芷绒回去后很满意的发现家里没人,她溜上楼换了身衣服,然后给自己画了个叛逆的烟熏妆。
时间差不多了就开车出门,只是大年初五的路上,京北也照样堵车。
年节时分还有晚高峰么?李芷绒看着前面拥挤的车流,有些不耐烦。
不可避免的迟到了一会儿,等她赶到酒吧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了一批了。
应妤汐是在二楼定了个大包厢的,看她进来就立刻跳到沙发上吼道:“主角到——”
“……”李芷绒觉得自己得亏是个e人,从小耻度就比较高。
被这么张罗一嗓子,脸色也还是能不红不白的。
不少好友围过来问东问西,李芷绒轻咳两声,豪横的说:“要酒了么?随便点哦我买单。”
“哈哈,就等你这句话呐!”应妤汐凑过来搂着她肩膀,大声蛐蛐:“大家千万别跟李大公主客气,随便点随便点,两年没宰她了现在不得狠狠宰一下子?”
李芷绒悄悄翻了个白眼。
俗话说有逗哏那就有捧哏,包厢里的人和应妤汐不谋而合,立刻按着包厢内线叫人来点酒了。
“等会等会儿,咱们玩个新鲜的怎么样?”某个打扮火辣的姑娘一看就是爱玩的,见状立刻说:“光喝酒多没意思啊。”
“嗯?”李芷绒虽然和这个人不太熟悉,但她也知道自己今天这个局并不全是熟人,也有朋友带着朋友。
她眼下对这姑娘说的‘新鲜的’玩法有点兴趣,就问了句:“什么新鲜的?”
“绒姐,光喝酒多没意思啊。”女生嘿嘿笑了:“我听说这儿的男服务生非常有姿色,叫进来几个陪着一起喝啊?”
包厢内来的女生比较多,听她这么说,顿时都是一阵躁动,嚷嚷着叫进来几个。
她们倒不是要点鸭子作陪什么的,就是纯粹想要个逗乐的。
李芷绒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但也没有扫兴,点了点头:“喜欢那就叫吧。”
反正这玩意儿就是酒吧的一个卖酒业务,不同性别针对也不一样,男服务生为了卖酒经常陪聊陪喝的,她们喜欢那就点呗。
就是她其实没什么兴趣,除了某人以外她一直有些厌男,根本不大喜欢那些喷着香水打扮精致的男服务生靠近。
可是可是,李芷绒看着门被推开后拎着酒进来的几个男生,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里面有谢为啊?!还穿着酒吧的衣服……是她太频繁想到他出现幻觉了?
李芷绒使劲儿眨了眨眼,从暗处的沙发里探出身子去看——结果真的是谢为!他依旧是用一脸招牌式的冷淡把酒放在沙发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卖酒业绩要完成……
李芷绒呆呆的眨了眨眼,没有出声,可谢为直起身后也看到她了。
对视之间,两个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错愕’的情绪。
呃,这个场景……好像是有一点不合时宜的尴尬,几乎幽默诙谐到了发神经的地步。
李芷绒张了张口,刚要说话,不远处就有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那个,九号帅哥。”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女生看着谢为胸口的铭牌号,笑眯眯道:“你过来给我推荐几种酒好不好啊?”
显然,她想‘点’他。
李芷绒瞬间把‘谢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大疑惑抛在脑后,想也不想的直接代他拒绝。
“不行。”她抬了抬下巴,傲娇的说:“他要给我推荐。”
谢为:“……”
这么公然‘抢人’也让刚才说话的女生愣了下,但随后看到是李芷绒在说话也只能讪讪的笑了笑:“好啊,那我换一个好了。”
换一个?这都什么跟什么?
本来就是过来送个酒的谢为对这种用词皱了皱眉,想也不想的准备转身走人。
“别走啊。”李芷绒连忙拉住他,小声说:“给我推荐啊,你们卖出去酒不就有提成么?”
虽然不知道谢为怎么会在酒吧出现客串服务生小哥……但她一点也不介意玩一下别的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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