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贺言深冲上了楼,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跑,他怕晚上哪怕一秒钟,眠眠就会出事, 然后在上了六楼之后,他就看到那个高洁口中所谓的巨怪。
皮肤泛着死白,甚至隐隐有着些蓝色的斑痕,整个体型像一座山一样堵在长廊上……人们看到巨物的时候,恐惧则出于本能。
更何况这只巨物是一只会杀人的怪物。
就算是贺言深,在看到它的时候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随后他贴紧墙根,才勉强在缝隙中看到了方眠的身影。
“眠眠!”贺言深叫了一句, “我来吸引这只怪物,然后你就往楼下跑,去找高洁她们!好吗?”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可是贺言深喊得依旧很大声,他希望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怪物能转过身来, 这样眠眠就能逃走了。
效果很明显,怪物果然转过了身,贺言深终于看清了怪物的表情,它十分巨大,脑袋上只有两只眼睛和一张嘴,而这只怪物,居然在看着他笑。
砰!一声,庞大的巨怪一拳打碎了墙,坚固的水泥钢筋等混合物在它手下像粉末一样,它并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破坏,然后它朝着贺言深冲了过去,贺言深转身就跑。
去上面!要去上面,这样眠眠才能安全。
庞大的巨怪在奔跑的时候地面都传来震感,所及之处的地面都开始龟裂,它仿佛很兴奋,很兴奋地在追逐着。
“蛋白质……”
方眠听见它呢喃了一句,用那种诡异的音色。
她的表情则是阴沉下来,一时不知该去讨厌贺言深多事,还是这只该死的怪物居然敢盯上她的猎物。
这是六楼,往上四层就是顶楼了,那些人肯定还待在楼顶呢,那为什么不用那些人的性命去换贺言深的性命呢?人一多起来的话,贺言深就会自然而然被怪物忽略啊。
方眠想着这一点,从另一侧的楼梯冲了上去,谁都可以死,但是贺言深不能呢……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贺言深了。
追逐的声音很明显,咚咚咚,贺言深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一步一个脚印,那只怪物在追他。
他拼命地跑着,一边绞尽脑汁思考着究竟要如何甩掉它,他还能不能甩掉这只怪物! ?
然而就在他快要冲到七楼尽头的时候,一条肉柱突然从尽头的房间里冲了出来,就在贺言深眼前擦过,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只要贺言深反应再慢上那么一点点,他的脑子都会被这根肉柱捅穿。
另一只怪物!贺言深咽了下口水,然后他在这根肉柱的尽头看到一颗熟悉的头颅。
长着一只眼睛的那只长脖怪,它突然消失,又在这里出现了。
前狼后虎,电光火石之间,贺言深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用手里的冰球棍狠打了一下长脖怪的脑子,然后突然扭转方向,朝着巨怪冲了过去。
长脖怪果然因为暴怒追了过来,它长着大嘴追逐在贺言深身后,牙齿不断发出碰撞的声音,迫不及待想要将眼前的人类吞入腹中。
巨怪脸上则是阴仄的笑意,它看着贺言深朝自己靠近就把身体一横站在原地等,贺言深承认,此时此刻,他的心跳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快的一次了,他很可能会死,会瞬间死去,要么死在前面那只怪物的手上,要么死在后面这只怪物的嘴里。
但是他没有停,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然后在巨怪大手一挥过来抓他的时候,贺言深猛然后仰,一个滑铲从巨怪身.下溜了出去。
他没敢回头看,但是如愿听到一声撞击的声音,在跑到这层楼尽头的楼梯口时,贺言深才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长脖怪被那只巨怪很轻易地抓住,然后撕扯拉断了它的脖子,直接捏碎了它的头颅,长脖怪发出一声很短促的悲鸣,然后就化为了一滩黑水和一堆死肉。
贺言深目露震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巨怪就突然转身朝他笑了一下,完全乌黑的双目中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怪物身上,就太过让人毛骨悚然,至少之前那些怪物不会有这样人为的表情。
跑!贺言深当时满脑子就这一个念头,他三步并两步冲上八楼,然后在这个时候迟疑了一下。
再往上两层就是这栋楼所有住户的所在了,他不可能明知道有怪物,还把那东西引到上面去吧?那他现在要怎么办?又往下吗?难道又要利用这只怪物去杀掉下面那只吗?
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刚刚那次几乎是贺言深拿命赌博,他没办法保证他还能再成功一次,而且下面有眠眠她们,贺言深根本就不想冒这个险。
在他犹豫的档口,背后又传来带着震幅的脚步声,贺言深回过头,再次对上怪物的脸,它依然在笑,那种笑里面竟然还夹杂着势在必得的情绪。
贺言深有些绝望,他陷入了两难,但同时他又发现……天好像快亮了。
这些怪物并不惧怕阳光,它们和电影里的丧尸没什么区别,只是贺言深觉得,它们好像比丧尸还要可怕,它们有着怪异的体型,还有奇奇怪怪的技能。
在这种环境下求生,分明就是异想天开吧?
贺言深后退着,他根本不知道他还能逃到哪里去,这只怪物根本甩不掉,除非有新的人类出现,吸引它……
眠眠得了癌症。
卢一梦的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响在贺言深脑子里,他一边后退看着怪物朝他走进,一边脑子里像回马灯一样,开始不断回想这些年,他和眠眠一起生活的这些年。
贺言深开始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有起过要谈个女朋友的念头,哪怕他今年已经24岁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有个女朋友。
高三那段时间,学习最紧张的时候,他每天想的都是下课后去找眠眠,好像看到她这一整天的累都瞬间消解了。
贺言深没办法想象,如果没有了眠眠,他要怎么生活下去……
他后退着,后退着,渐渐停住了脚步,他把手扣在了身后背着的喷火器上面,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死这只怪物,但是如果眠眠得了癌症的话……他可以陪眠眠一起死。
“贺言深。”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贺言深浑身都震动了一下,他没有完全回头,余光里看见那个熟悉而纤瘦的身影。
“走啊!你怎么不走!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贺言深气急败坏地吼着她,他这辈子都没用这种语气跟眠眠说过话。
方眠注视着他,她的目光依旧平静,但这次她很认真,她很认真地在看着贺言深。
“我们一起死吧。”她说。
话刚说完,方眠就看见贺言深眼睛红了,她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贺言深红了眼眶,从前他都是以哥哥自居,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很坚强呢。
方眠朝着贺言深走了一步。
“不!不!”贺言深摇了摇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提癌症的事,因为他想跟眠眠说一些话,如果提了癌症,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颤着声音,没有回头,却很认真地说:“如果……如果眠眠,今晚杀掉它了,我们在一起好吗?”
方眠向前走的脚步顿住,她愣住了,她呆呆看着贺言深,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只能够看到他的背影。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贺言深觉得够了,他不再犹豫,猛然拧开了喷火器的阀门,然而这个时候,喷火器居然出了故障,火焰没有如实喷出,长廊里只剩下阀门咯吱咯吱的转动声。
贺言深用力的手指骤松,他的眼眸也开始黯淡下来,根本没有希望了。
巨怪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它面露嘲讽,像是在讥笑着可笑的人类无谓的挣扎,它抬起手,攥紧了拳,下一刻就要狠狠砸下去。
贺言深下意识闭上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飞快地从他身侧穿过,在怪物之前挥起拳头,狠狠朝着怪物打了过去。
是方眠!
等贺言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整个都被巨怪抓在了手里,然后怼在了墙上。
“眠眠!”贺言深失声。
方眠没有看他,而是抬眸注视着这只丑陋的怪物,扯出一个更加不屑的笑来。
砰!一声,少女的身体被巨怪的拳头瞬间打穿,墙体遭受严重破坏,方眠几乎被嵌进了墙里。
一阵嗡鸣在贺言深脑中响起,他呆怔地看着这一幕,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紧接着——两拳,三拳,巨怪用力打向她的身体,除了脑袋的部分,她的身体几乎化为一滩烂泥。
贺言深跌坐到了地上,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看着这一幕。
世界安静了……似乎。
贺言深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眼眸中的光点彻底消失,他完全不打算逃跑了,他想和眠眠……
嵌在墙壁里的方眠眼珠突然动了一下,一瞬间,她突然张大嘴巴,一口咬住了巨怪的头。
格外诡异……震惊到让人说不出话来的画面,贺言深连手指都颤了一下。
下一刻,她的嘴开始包裹和吞噬更多,从巨怪的头颅,到脖颈,到上半身,再到最后,她将整个巨怪都吞了进去。
少女的腹部开始呈现出异常的鼓胀,她摔了下来,躺在地上一点点扭曲着。
“好撑……好撑……”方眠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呢喃,随后她又轻笑起来,她扭过头,盯着贺言深已经完全惊恐起来的表情,轻轻,“我知道小白去哪儿了,贺言深。”
一缕晨光忽然绽放,透过窗户长廊照在她一侧的面庞上。
她完全化为乌黑的眼睛,在此刻逐渐恢复正常,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她扭曲着,口中发出低唔声,随后吐出一大滩黑水,然后她腹部惊人的鼓胀就这样慢慢消了下去。
蛇,是一种很强大且奇妙的生物,它能吞下比自己庞大数倍的猎物,然后熟练地吐出骨头。
第22章
是的,小白在方眠的身体里,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二者就已经合二为一。
不论是她吞噬怪物的样子也好,鼓胀着腹部在地上扭曲的样子也好,双眼全部变为黑色散发着诡异光泽的样子也好,都算不上美观,而且完全称得上惊悚与可怖,若是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人类,却对能将之当作终生的心理阴影。
贺言深吞咽了一下口水,颤抖着坐起身,膝行着一点点挪到了方眠身旁,他尝试着伸出手在方眠身上轻轻推了推。
“……眠眠?你怎么样?你……你还是你吗?还是说,你也变成了怪物?”
在那一瞬间,她濒死的瞬间,怪物化了吗?那她还会有人类的神志吗?还是像其他怪物一样,完全被杀戮的本性覆盖。
不管怎么说,贺言深还是轻轻将她抱在了怀里,他就坐在地上,愣神地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刚刚方眠吞掉怪物的那一幕,他更是反复回想。
眠眠变成怪物了?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呢?
没过多久,高洁和卢一梦找了上来,她们看见贺言深坐在地上,而方眠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仿佛毫无生气的样子,贺言深的表情也很茫然。
两人还以为方眠死了,高洁眼泪都要出来了, 下一秒就看见方眠慢慢坐了起来。
“……”
“发生什么事了?怪物呢?”卢一梦走上前问,她话一说完,也看到了那扇被严重破坏的墙体,以及地上那滩乌黑色的血迹。
这是什么东西的血?完全是黑色的,泛着难闻的腥味。
“我们……杀掉了它。”贺言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只是下意识把方眠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生怕她双眼尽黑的模样被这两个人看到。
“真的!?这么强!?”高洁大为震撼,那只怪物究竟有多大,她可是亲眼所见啊。
随后她看见地上的喷火器,问:“这个有派上用场吗?”
这个问题没办法撒谎,只要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贺言深道:“出故障了,打不开。”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真是太危险了!”高洁一脸自责,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检查喷火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卢一梦则是在询问贺言深地上的黑血的怎么回事。
“是怪物的血……”贺言深刚说了几个字,脸色就微微变了,眠眠在干什么?她……她是不是想吃掉他?
唔,好软……真是很软……好舒服。
方眠情不自禁,尽情地蹭着贺言深的胸口,真喜欢这种感觉,热热的,软软的,还有贺言深的气息。
好想咬……好想吸一吸。
方眠轻舔了一下唇瓣,她刚刚吃得太饱了,以至于胃撑得都有些难受,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回想起来一件事——这不是她第一次吃怪物了。
还有一次是在外面,那个大型超市附近,她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泛着肉白色的人体蜘蛛朝她冲了过来,然后她是怎么反应的来着?
她没有跑,反而那只蜘蛛的动作,在她眼里变得很慢,她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它,然后毫不犹豫塞进了嘴里,一系列的动作格外熟练,宛如本能。
真是丰盛肥美的一餐啊。
她想起来了,完完全全地想起来了。
只是小白为什么会跑进她的身体里呢?她又怎么会和小白融合在一起?她还维持着人的神志,那她还算是怪物吗?
不过这些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
方眠看向贺言深,她吐息:“它被杀掉了,贺言深。”
贺言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自己刚刚对她说了什么,他说,如果今晚杀掉了这只怪物,他们就……在一起。
眠眠还记得当时的事,她的的确确保持着人类的清醒。
贺言深欲言又止,他并不是想食言,只是当下他突然有点难以接受眠眠变成了一只怪物这件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喃:“:我当然……我当然记得这件事,只是……”
“不勉强。”方眠的语气冷了下来,“我就当没听过。”
她说完转身就走,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是贺言深慌了起来,在大脑有反应之前,身体率先一把拉住了她。
“不是,眠眠,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贺言深望着她的眼睛,“我没有想食言,那句话还算数的,你不要生气,不要再生气了。”
方眠平静地回望着他:“但是?”
“什么?”贺言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呢?我在等你的转折。”方眠道。
啊,贺言深听懂了。
“但是……”他声音低低的,像一只犯错的小狗,“但是我们能不能慢一点来,我还有点转换不过来……从你的哥哥到你的……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含糊而小声,像是自己被自己羞涩到了一样,深色的皮肤上呈现出淡淡的红晕。
本来还在动怒的方眠,被他这个表情成功取悦到了。
她勾了下唇,点头:“可以。”
她倒要看看贺言深,他想怎么慢。
筒子楼的住户们迎来了又一个太阳,清晨的时候,人们看到郑有志归来,纷纷询问昨晚发出震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郑有志道:“我……见到了,是一只怪物,它长得很大,我跟它打了个照面,缠斗了一番,但是你们知道我手上没有能杀死它的武器,最终只能作罢了。”
“这么说,那只怪物没有死?”
“郑老师真勇敢啊,竟然敢赤手空拳对付怪物!”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它再出现的话要怎么办呢?”
总之,因为这件事,郑有志的声望提高了不少,他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和信任,从本来说话就举足轻重的地位变得说一不二,筒子楼的住户们愿意追随他。
在乱世之中,人们渴望有个领导人来带领自己是心理常态,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他们便什么都不用再想,甚至都不必去思考,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够了。
至于操心的事去留给别人,现在这种日子,光是活着他们就已经够累了。
这天方眠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昨天一晚上四个人都是彻夜未眠,晚上害怕得不敢睡,白天天一亮反倒有了困意。
而且高洁和卢一梦都知道那个大家伙已经被杀了,睡得就格外安稳。
而另一边,方眠的房间里。
“不应该一起睡吗?”方眠直勾勾地看着他。
贺言深被她看得眼神闪躲,“我、我觉得这样有点太快了,眠眠。”
“只是一起睡觉,又不干什么。”方眠看着他,目光坦然,倒像是贺言深自己想多了一样。
那这个……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都不知道有过多少回了。
贺言深松了口:“好,那没问题。”
方眠不经意扯了下嘴唇,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我睡觉偶尔喜欢磨牙,如果吵醒你的话,你不用在意。”方眠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
“是吗?”贺言深不疑有他,“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方眠没有回答,而是补充了一句:“可能最近睡得不太好,经常中途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精神也很不好。”
贺言深听在耳中,不自觉放轻了呼吸,怕吵到方眠睡觉。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了,贺言深躺在床上,半晌都没有睡意,他脑子里就是会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只玩偶怪,那个巨怪,想起眠眠的身体扭曲到了夸张,将那个巨物一点点吞了下去……
这个场景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但是要说因为这个讨厌眠眠了吗?好像也没有,贺言深只是觉得很怪异,他想他的心理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去慢慢消化一下。
耳边很快传来绵长而匀称的呼吸声,眠眠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像个天使,小的时候,孤儿院有好几个男孩子都说眠眠长得很甜妹,只是在她差不多16岁之后,脸盘子变得尖了一些,就再也没人这样说过她了。
不过贺言深倒是觉得,眠眠从小到大都长得很漂亮。
他不由自主侧过身来,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眠眠睡觉的样子。
真可爱,贺言深心里不断冒出这样的想法,和小时候完全一模一样嘛,那些人都说眠眠变得,他觉得才没有。
就是有的时候好像怪怪的,不过女孩子嘛,长大了有些心事也是正常的。
那她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啊?贺言深苦恼起来,她那种丝毫不显生疏的接吻技术究竟是跟谁学来的?她是不是已经偷偷背着他谈了好几个了?
一想到这个,贺言深都觉得胸口发闷。
就在这个时候,方眠忽然动了一下,然后熟稔地滚进了贺言深怀里。
贺言深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来,将她揽住了。
小时候孤儿院的冬天很冷,眠眠就会偷偷从床上跑下来,爬到他怀里睡,那个时候多可爱呀,只有那么大一点点……
贺言深回味着,只是忽然他身上的背心被拽了一下,紧接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眠眠一口咬住了他。 ! ! !
贺言深瞬间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他连忙后退,想把自己从眠眠嘴里拿出来,可万万没想到她咬得很紧,贺言深被拽得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目瞪口呆,不是,她这是什么习惯?以前好像不这样啊……
贺言深伸手,想去将眠眠推醒,在就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又突然想起她刚刚说——最近睡得不太好,经常中途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悬在半空中的手又迟疑着放了下去。
贺言深表情古怪,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体完全僵住了。
“唔……”怀里的方眠发出一声很轻的呢喃,“妈妈,妈妈。”
听着她的声音,贺言深的心里又经不住柔软下来,只是让他这样又实在是太怪了,于是这种迁就的柔软与别扭杂糅起来,就变成了一脸委屈。
而“熟睡”中的方眠,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用舌尖舔舐了一下自己亲自寻找的奶嘴,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贺言深变得更僵硬了,而她的身心也格外愉悦起来。
她就说了,对于贺言深,只要她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她早就对他的秉性烂熟于心了。
唔,好吃。
混合着淡淡的沐浴露气息,和他身上的热。
温暖而炙热的身体,真是美味。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方眠才悠悠转醒,贺言深手疾眼快,立刻趁此机会退了出来,抬眼就对上方眠乌黑的眼眸,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怎么了?”方眠懒声问,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没、没事。”贺言深左顾右盼,“那什么,我去找点儿吃的,你再睡一会儿……”
说完,他不等方眠回答,就连忙起身出了房间。
方眠抿起嘴角,眼中满是玩味。
第23章
晚饭是贺言深煮的泡面,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做饭,但是贺言深的泡面煮得非常好,两个人一起坐在出租屋很旧但是很软的沙发上,沉默地吃着。
没说什么话,但是两个人都很放松和惬意。
记得上次两个人这样坐在一起吃泡面还是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那之前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后来上了大学好像就渐渐生疏了。
没有任何原因,单单是因为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不在一条线上, 贺言深要打的比赛很多,训练也多, 而方眠又不太喜欢主动, 冷下来的时候能一连一个多月不说一句话。
所以后来贺言深突然搬过来要和她一起住,方眠还是很意外的。
她总觉得,她和贺言深大约不会再回到以前那么亲密的时候了,她都已经有在刻意疏远了,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竟然让她如愿以偿得这么顺利。
“还要吗?”贺言深问她。
“不要了。”方眠碗里还剩一些,她今天吃得很饱了,泡面这种开胃小菜随便吃吃就好了。
“那你慢慢吃,吃完把碗放厨房就行,我……先去洗澡。”贺言深面上还有一些不自然,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走了。
看着他进了浴室,方眠吃面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她懒懒靠上沙发,咀嚼得很悠闲。
这次她可是嘴下留情了呢,一点都没有咬痛他,下次可说不好了……下次是什么时候呢?啊,她可是很期待呢。
吃完泡面, 方眠顺便收拾了碗筷,手机没有通讯之后,时间变慢了很多,闲下来的时间她只能玩玩俄罗斯方块、贪吃蛇之类的游戏,体验过高科技游戏的人类哪儿玩得下去这个,没多久就再也没碰过手机了。
但是贺言深的手机放在沙发上,方眠盯着那个黑色的长方形小屏幕出神,她想看一看。
想看看贺言深是不是这些年真的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是连暧昧对象都没有,他上网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方眠点开了贺言深的手机屏幕,紧接着她就被手机的屏保怔了一下,放的是她,福利院的时候八岁生日那年拍的照片。
方眠沉默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放了回去,突然就没有了那些探知的欲.望。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眠注意到贺言深穿了件短袖恤,他把背心换掉了。
明明知道是为什么,可方眠还是故意问:“这样不热吗?你一向很怕热。”
“……”贺言深像是卡壳了一瞬,随后才道,“这样看起来安全一点。”
方眠差点因为这个理由笑出声。
两个人躺到床上的时候,方眠在想一件事——为什么她对贺言深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就好像,接吻可以,吸吸也可以,摸他也可以,但是一想到做,她心底就会生出一股本能的排斥。
具体是为什么这样,方眠想不出来。
难道她是什么柏拉图爱好者吗?可她想对贺言深做的那些事,可一点都不柏拉图。
赵芳流不知道去哪儿了,总之大楼里忽然安静了许多,顶楼那些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一点动静。
第二天方眠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她洗漱完发现贺言深并不在屋子里,于是她想当然去了隔壁,果然在厨房看到他和卢一梦的身影。
肩并着肩,靠得有一点近。
方眠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然后听到高洁开口:“方眠姐你来啦?今天贺言深哥哥一大早就过来敲门,说要学做饭,现在一梦姐在教他做一些家常菜。”
方眠点了点头,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波澜。
一直到饭菜差不多收尾工作,卢一梦完全交给贺言深的时候,她透过窗户看到了方眠的身影。
方眠趴在栏杆上,指尖捻着一根香烟。
“为什么不点?”卢一梦道。
“并不是想抽,只是我在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在手里捏点东西。”方眠看向她。
“在想什么事情?你们的事?”卢一梦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掏出镜子补妆。
方眠有些好奇:“化妆品还没有用完吗?”
卢一梦每天都带妆的,而且还基本都是全妆,她可能是做主播习惯了,她从来不化淡妆。
“上次去超市的时候我又拿了一些。”卢一梦说得有些得意,不过她并没有被方眠的话题带跑,而是继续问道,“究竟在想什么事呢?我真的很想知道。”
方眠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卢一梦看着好像是唯一一个能给她提供一点感情经验的人,而且她守口如瓶,癌症的事她也没有告诉别人,好像确实值得一问。
方眠开口:“我有个问题,你说……我要是不太想和贺言深上床,我还算喜欢他吗?”
卢一梦被问得表情都出现一瞬的空白,她呆了一秒钟,才道:“啊?为什么不想呢?他看起来像那种很能干的类型啊。”
“……”方眠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她连听到卢一梦对贺言深的这种形容都觉得有点排斥,“我不知道,总之就是不想。”
卢一梦虽说是主播,但她这个行业涉猎很广,要论经验丰富,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那你们有接吻过吗?除此之外的亲密事,有做过吗?”
方眠点头,何止接吻,她都抓过贺言深不止一次了。
“这么说,你排斥的就只有上床这一件事?”卢一梦精准提问。
方眠再次点头,她隐隐觉得卢一梦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嗯……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体位的问题呢?”
方眠愣了一下,“啊?”
“你看啊。”卢一梦给她分析,“既然能接受其他亲密行为,说明你性取向没问题,如果没办法到最后一步的话,你可能要想想,你是不是四爱了。”
“四爱?”方眠目光疑惑。
然后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卢一梦详细地给方眠科普了一下什么是四爱,听得方眠觉得似乎很新奇,又两眼放光。
是吗?她是这样的吗?不太确定,但是方眠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等再回到屋里时,她看贺言深的眼神都明显不同了。
她盯着贺言深的背影,看着他穿着淡蓝色的围裙,围裙很宽大,而他的腰很劲瘦,根本不用想象,方眠知道用双手捏着他的腰是什么感觉。
卢一梦的那些话一遍遍在方眠脑中回荡,她开始试图设想,如果用那种方法,然后转换成自己和贺言深……
她突然开始意识到,自己不是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吗?
她早就想咬破贺言深的皮肉,品尝他的鲜血滋味了,她早就想象过,如果她吃掉贺言深,他是会惊恐地逃窜,还是闭着眼睛隐忍。
食欲和性.欲,从某种程度上讲,本来就是相通的。
啊,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想通了的方眠忽然淡淡笑了一声,贺言深正巧此时端了盘子过来,他问:“眠眠你笑什么?”
“没什么……”方眠抿了下唇,她忽然史无前例地,对贺言深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然后用很轻的声音回答,“只是今天好像更喜欢你了。”
贺言深端盘子的手险些不稳,耳根爆红。
第24章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方眠都在反复回想卢一梦的话,她每想一回,眼神就更亮一分,熠熠得像是闪着星辉一样,还会看着贺言深笑,把贺言深看得面红耳赤心乱乱的。
眠眠……干嘛这样看他?难道是因为他今天学了做饭,把眠眠感动到不行了?眠眠对男人的标准这么低吗?给她做饭就好了吗?
贺言深突然有点不是滋味,福利院的孩子都太缺爱了,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都这么容易感动,他以后得加倍对眠眠好,多给她做饭才行,这样眠眠才不会随随便便被一些简单的把戏骗了。
吃过饭后,方眠还想跟卢一梦问问有关那方面的细节,于是她让贺言深先回去了,等她把自己想问的、想知道的各种细节都问得清清楚楚之后,她才推开自家的房门。
随后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方眠疑惑地走了两步,随后发现贺言深把家里收拾了个遍——角角落落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还能隐约看到水痕,家里的床品和沙发套也被拿出来洗了一遍,整个屋子都充满皂粉香。
她目光狐疑,看着还坐在卫生间里不知道在洗什么的贺言深,问:“你在干什么?贺言深。”
他身上那件黑色恤胸口有点湿了,隐隐约约显出轮廓来,额际和鼻尖上也带着细密的汗珠,但是看过来的眼神却很明亮。
“我闲着没事做,就顺便收拾了一下屋子,你回来啦。”
他面上挂着英气的笑容,肤色偏深,也许是有点累,他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方眠没有想到,她只是从卢一梦那里知道了一点新的东西,怎么居然连她看贺言深的视角都开始变了。
贺言深还是之前的贺言深,没有变化,可她看着贺言深的这些神态、表情、动作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他会在床上这样笑吗?他在床上也这样深呼吸吗?如果他们真的那样了,贺言深……
总之,方眠都有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了。
她慢慢走近贺言深,往他手洗的盆里看了一眼,挑眉:“我的内裤?那些都是干净的。”
“我知道,但是我们这边气候潮湿,这种贴身穿的东西放久了不好,难得今天天气好,可以拿出去晾一晾,晒晒太阳。”
方眠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笑一声了,怎么他们现在是有闲心到连没穿的内裤都可以拿出来洗一洗的日子吗?外面怪物那么多,人也死了很多,这场浩劫降临在山明市,暂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但贺言深在干什么?
他干起什么来了?在家里做大扫除。
“贺言深,你是不是真的有劲没处使?”方眠倚在门框上问他。
贺言深被她问得一愣,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呆呆问:“怎么了?眠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衣服?”
好奇怪,明明小时候眠眠贴身的衣服也是他帮洗的,福利院会定期开放洗衣房让孩子们用洗衣机洗衣服,但是贴身衣物要自己手洗,贺言深担心她自己洗不干净,这些都是由他经手的。
怎么长大了,他们都差不多是在一起了,眠眠反倒不乐意了?
“那倒没有。”方眠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只是想说,你要是真的很闲,不如我们来做一点能让我们彼此都会感到愉悦的事。”
贺言深歪了下脑袋,“什么事?”
方眠在他面前弯身,在他耳边询问:“阿深哥,你理想中的恋爱状态是什么样子?”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贺言深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想过。”
“那你对女朋友有什么绝对要遵守的要求吗?”方眠又问了一句。
这次贺言深好像有点儿明白了,眠眠是不是在试探他的喜好啊?试探过了之后呢?难道她要把自己往那个类型上去推吗?去改变吗?
这样真的很不好,贺言深可不想自己一手带大的眠眠因为一个男人随意改变自己!
于是贺言深立刻表明:“当然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才不会对自己的伴侣提各种要求。”
方眠听着,表情更加耐人寻味了些,她道:“所以,你对女朋友没有任何要求是吗?也就是说,她是什么样都可以?”
问题还是刚刚的问题,可贺言深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话有点儿不对,他沉默了一下,如实道:“那倒也不能这么说,真心喜欢我就好了……这个还是得要的。”
他话说完,方眠的眼神都亮了一下,她不自觉摆出笑眯眯的表情:“所以,就只有这一个条件咯?”
贺言深肯定点头。
“那要是……”方眠话锋微转,她慢慢坐进贺言深怀里,就坐在他的腿上,随后又慢慢,“要是你以后发现,我和你想象得不太一样,你会不会和我分手呢?”
她身形纤细,身高较平均女性身高水准来说不算矮,但是坐在贺言深怀里的时候还是不免显得有些娇小,只是这种娇小,不知道因为什么无法被诠释成一种弱势,相反,她依偎着贺言深的样子实在太像一条乌黑的毒蛇在盘踞着自己的美餐,双目盯紧了炙热的喉管,准备随时出动咬断猎物的命脉。
而猎物全然不觉,甚至还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方便她靠着,只是目光闪躲,他觉得眠眠坐得有点太近了,他不用怎么就能很轻易闻到她身上那股凉丝丝的特别气息,他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时候,眠眠跟他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知道小白去哪儿了,小白在她的身体里,那条蛇和她合二为一了,贺言深亲眼所见,她吞下那只巨怪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夸张的扭曲和鼓胀,那简直不能称之为是人类。
直到此刻,贺言深还在消化眠眠变成了一只怪物这件事。
但是他更会一遍遍告诉自己,那是眠眠,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还即将要变成他的爱人,所以他一定要尽快消化掉这件事。
其实没有关系的,平常心对待就好了,眠眠只是稍微变得有点奇怪,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她变成了现在这样,还能更好地保护好自己,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于是,贺言深以为方眠在问他这个。
他想当然地觉得,眠眠真是太小心了,还能怎么不一样?那种样子都被他看到了,左不过是变得更严重一点,异化得更明显一点,贺言深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刚毕业大学生,星际小说之类他有接触的。
毕竟是年轻人,对这种事接受得快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当然不会!”贺言深回答得很笃定,“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我们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了。”
像以前那样相处?可他们以前的相处过程中,可没有性啊。
方眠正想再问些什么,敲门声忽然响起,外面传来高洁的声音:“眠眠姐,楼上那些人来了。”
两人打开门就看到走廊上站着几个男人,一同前来的居然还有刘桂芬和孙奶奶,卢一梦正在和郑有志交谈,或者是,她在被问话。
“没有没有没有,要我说几遍?”卢一梦不耐烦了,“昨天我们一直在睡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接说,不要绕着圈子问来问去的。”
郑有志面上斯文的表情不变,他笑着道:“卢小姐不必太生气,我们也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危,虽说你们与我们分道扬镳了,但是毕竟是同一栋楼的邻居,没办法真的放着不管,我们真的见到了很危险的怪物才想来确认一下的。”
“就是就是,你们真的一群狼心狗肺,郑大哥多好的人,这都什么世道了还惦记着你们,你们非但不领情,还这种态度。”
刘桂芬看着方眠和贺言深出来,两个人都完好无损,点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几句交谈,方眠听出了关键,她看着郑有志道:“你是说,你们见到了新的怪物?”
“是啊。”郑有志回答得笃定,“很大一只巨怪。”
“那当然了!郑大哥可是跟那只怪物单打独斗过,你们算哪根葱!”
方眠没有想到,几日未见,楼上那群人中的几个刺头已经完全向着郑有志说话了,不过他竟然说他见过那只巨怪,而且这个人说他同怪物发生了打斗他也并未否认,可这怎么可能呢?
那晚那只怪物那样的体积,人类一旦遇上的话,就是个死呢,就连贺言深都奈何不了,凭郑有志这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真的行么?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谎言的气息。
“那你能具体给我们形容一下那只怪物长什么样吗?”方眠佯装懵懂地问。
郑有志回答得很熟练,应该是在这之前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他道:“当然记得,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体型庞大,看上去很可怕。”
这种回答未免也太笼统了。
“是什么颜色的?”方眠继续问,“也和别的怪物一样是那种死白色吗?”
“没错。”郑有志点头,“总之你们见到了一定要小心,万一碰到了一定要赶快逃。”
果然是在撒谎,方眠心中了然,那只怪物浑身明明泛着乌青色,长得有点反胃,说实话,到现在她想想自己居然把那东西吃进肚子里去了,想想都有点恶心。
可当时那个情况,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不过郑有志为什么要撒谎呢?这是他用来确立的一环吗?
方眠没说什么,她懒得去揭穿郑有志的谎言,这些人想怎么样随便他们,于是她敷衍着:“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几个人都没有任何要留客的打算,而且这里是五楼,说不定哪里还藏着怪物,郑有志一行人都没有要久留的打算,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回去了。
方眠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怎么觉得这些人来这儿不是为了打听他们有没有遇到怪物呢?不会是想来看看他们死了没,好顺便捡点物资吧?
“卢一梦,你觉得郑有志是个什么样的人?”方眠问道,那几天卢一梦跟郑有志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她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他啊。”卢一梦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 srong男咯,嘴上很爱说爱冠冕堂皇的话,可能老师当多了吧,爱打官腔,不过你知道,一个人心里究竟是不是那样想的,老娘看他眼神都能看得出来。”
“就这些吗?没有别的?”方眠道,如果只是这些,那她之前也差不多看到了。
“好像也没了吧?不过我觉得他那种人,应该没胆子上去跟怪物搏击,他们骗人的吧?”
方眠眯了下眼睛,没有说话,刚刚那些人说得很笃定,说郑有志跟怪物单打独斗来着,他们不像是在撒谎,那么也就是说,那天晚上震动声出现的时候,郑有志绝对单独出去待了一段时间。
经过判断那只巨怪应该是八楼或者九楼出现的,郑有志肯定不会在顶楼待着。
“他住哪儿?”方眠又问。
卢一梦:“八楼,804。”
一瞬间,方眠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念头——那只巨怪会不会跟郑有志有关呢?怪物出现的时候还比较短,谁也不知道这些怪物究竟是不是经过了某种催眠或者操控才变成这样的,方眠这样想没有什么依据,但她就是有种隐隐的直觉。
她道:“你们平时,尽量不要单独和郑有志待在一起。”
卢一梦和高洁齐齐点头,贺言深则是问:“怎么了眠眠?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方眠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另一边,一行人正在上楼梯,刘桂芬和孙奶奶走在最后,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往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郑有志道:“郑大哥,他们没死啊。”
郑有志表情不变:“是啊,没想到他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人活着也是好事,物资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唉我说郑大哥你就是太好心了,反正我们都两拨了,当初他们几个在楼上与我们一起的时候,吃的喝的不都是我们的东西?现在他们说要散伙,拍拍屁股就走了,难道不应该把之前吃的粮食给我们还回来?现在这世道,让他们待着利息一起还不过分吧?”
郑有志听了这话笑了笑:“先不要急,反正我们的物资还能再坚持坚持,要真有什么事也不怕,我们人多力量大,只要大家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说完,他像是想强调什么,又说了一遍:“我们人多力量大,不怕什么的。”
很快到了晚上,卢一梦和高洁不知道方眠那边的事,两个人睡得还是很战战兢兢,衣服也不敢脱,武器就放在随手能抓到的位置,入睡得也有点困难。
方眠这边就不一样了,她完全不怕的,睡得格外安心,不过好像只有方眠一个人安心。
贺言深躺在床上,他睁眼看着房梁,身侧是方眠匀称的呼吸声,目前看来,好像一切都还算正常,虽然他还是有在担心眠眠会不会睡着睡着突然饿了把他吃了这件事,但是贺言深好像没有发现眠眠有什么精神被影响的现象,她还是和平常一样冷静。
小白在她的身体里,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吗?会不会影响到寿命?如果她变成了怪物,那癌症的事还会影响她吗?
这种事件太匪夷所思了,贺言深无法用自己所学到的科学领域去理解,但是这些又是真实存在的问题,让他不得不去考虑。
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没什么头绪,正当贺言深打算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探向他胸口。
“怎么了?”夜色中,方眠起身,她把自己轻轻压在贺言深身上,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好了,屋里一盏灯都没有,她都能看到贺言深胸口被她压得陷下去的位置。
“在想什么?阿深哥。”她轻声询问,声音撩人温柔,只是贺言深看不到的是,她眼中还泛着不易察觉的红光,宛如鬼魅。
“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担心。”贺言深回答她。
也许是两人现在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也许是贺言深这样带着微哑的嗓音确实性感得有些过分,方眠生出一种错觉,她的下半身好像出现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仅仅是一瞬间的感觉,但也被敏锐的方眠即刻捕捉到了。
一种欲.望开始在她身体里迸发,她搭在贺言深胸口的手指不断收紧,慢慢蜷缩起来,然后吻了下去。
贺言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但是方眠的主导性一向很强,之前两人的几次接吻甚至完全不用贺言深的配合。
他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主动去配合方眠,说实话在这方面眠眠显然要比他熟练多了,这似乎是两人确认关系后第一次接吻,贺言深开始有意识地想要锻炼一下自己,总是被眠眠带着跑可不行。
只是全然不知,他的这种学习在方眠看来是顺从,她明显是以主导者的姿势来吻贺言深的,但是他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排斥,反而配合地迎了上来,这是不是说明,如果更进一步的话,她也能做那个主导者呢?
方眠想什么就去做了,她熟练地将手往下一伸,然后就感觉到贺言深的气息断了片刻,黑夜里,他睁开眼睛看着她,黑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像一只小狗。
“这样……会不会太快?”贺言深尝试着问了一句,因为刚刚接过吻,他的嗓音带了一丝沙哑,比刚刚还要温柔。
“是吗?你觉得会快吗?”方眠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贺言深,她整颗心都在想要怎么跟贺言深说他们之间的体位问题。
“我怕会吓到你……而且我……”贺言深说着说着,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而且你什么?”方眠看着他,他该不会又要跟她说一些什么,他还没有从哥哥这个角色转换到男朋友来之类的话吧?
“而且我……”贺言深抿了下唇,“我是第一次……我可能不太清楚怎么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深色的皮肤上开始泛起薄红,明明是很不明显的,而且是在夜里,可方眠却看得格外清楚,清楚得什至都有点像涩情漫画上的那种了。
“怎么?”她拨弄了一下贺言深的嘴唇,“你觉得我不是第一次?”
贺言深怔了怔,小心翼翼地问:“你之前没有交过男朋友吗?”
方眠简直想笑,这么久以来他看不出自己暗恋他也就算了,居然还问她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不过也是,大学那几年两个人的联系确实不怎么多。
“阿深哥觉得我像是有交过男朋友的样子吗?”方眠不正面回答他,她慢慢将自己整个都压了上来,趴伏在贺言深胸口,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想潜移默化让贺言深早点适应这个体位,但是更多的原因是,她喜欢这样。
在他身上趴着感觉很舒服,而且贺言深都不会动的,他怕她掉下去,连呼吸都会变轻。
真是可爱啊。
“我?”贺言深闭了下眼睛,他的视线微微移开,“我觉得……你应该……有过吧?”
他说完,就立刻去看方眠的表情,想看眠眠会怎么回答。
方眠还不回答:“为什么这样觉得?”
“因为……”他一点都没看出来方眠是故意在转圜这个话题,他对方眠一向很真诚,“因为我觉得,你很会亲。”
“是吗。”方眠笑出了声,轻轻的,在夜色中像是毒蛇吐信。
“那到底有没有?”贺言深见她轻飘飘说了两个字后不再继续了,一时有些着急。
方眠习惯性地去口袋里摸烟,摸到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穿的是睡裤,她坐起身,就这样跨坐在贺言深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言深。
“没有。”她道,“阿深哥是我初恋哦,作为初恋,阿深哥是不是应该格外对我好一些?”
贺言深的眼睛亮了一下,眠眠没有……
他点头:“当然,我会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连眼睛都在很认真地注视着方眠,看得方眠都有些犹豫要不要这样坑他了。
可也只是一个短暂的犹豫而已,方眠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目的为主。
“那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别的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呢?阿深哥?”最后那个称呼,她叫得格外甜腻。
贺言深简直要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他什么都没想,脑袋是空的,只是猛猛点头。
啊,真可爱啊。
方眠笑出了声。
第25章
是不是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呢?方眠在认真考虑着这件事,摊牌——然后告诉贺言深什么叫四爱,反正他都已经答应了,他会同意的吧?
方眠的双手俱按在贺言深胸前,她一边感受着柔软浑实的触感,一边在思考应该怎么开口?强硬一点?还是茶一点?
“贺言深,我想……”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屋外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贺言深瞬间浑身都紧绷起来,以一个极其熟练的动作将她护在了怀里。
方眠以为是怪物又来了,说不定是那个赵芳流找上门来了, 谁知下一刻就听见卢一梦的尖叫。
“啊啊啊啊!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懂吗?居然敢抢老娘的东西!我跟你们拼了!”
……
如果是怪物, 卢一梦可不会这样叫。
方眠与贺言深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大致的结果,这个时间点还能是谁?自然是白天来过的那群人。
他们果然是冲着物资来的,来瞧瞧他们死了没有。
“哇靠!她们有好多!还有火锅!”冲进来的黄毛连什么是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开始大肆往自己包里塞东西,没装几下,脖子边上忽然一凉,后知后觉一把刀横在上面。
方眠在身后看着他目光淡淡:“拿了几包我剁你几根手指,你信不信?”
黄毛冷汗都下来了,心中觉得奇怪努力用眼角瞥着身后,才发现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压根没动手。
“我草!你们他妈干什么呢!抢啊!”黄毛破口大骂。
“那什么……”来抢东西的人中有男有女,一个中年妇女开口了,方眠并不认得, “都是街坊邻居的,我们也不想做这个恶人……要不……要不我们商量一下,跟他们要点儿?”
卢一梦和高洁下意识看向方眠,给她们自然是不想给的,但是也要将利害关系最小化,如果给点儿东西可以幸免于难,那未尝不可,万一真打起来,受了伤,那才是得不偿失。
“还想要东西?”方眠一把撕住黄毛的头发,手中的唐刀直接横了过来,紧紧避在他脖子上。
黄毛吓得要死:“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
方眠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几人,“要么,拿十斤的粮食来换,要么,留下他的命,你们选选呢?”
那几人明显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但他们既然来了,也不是没有带武器,见这架势立马把各自的刀都拉了出来,就近想抓卢一梦和高洁过去做人质。
这两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束手就擒,刚刚方眠拿刀过去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注意这伙人接下来的动作了,现在他们拔刀只能说是意料之中,她们早就躲远了。
“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们会给你们粮?别太不要脸了!”刚刚还在说着毕竟是街坊邻居的女人脸色大变,指着方眠的鼻子开骂。
“那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施舍你们呢?你们连筹码都没有,就觉得我们会给,我们可是有筹码的。”她把刀用力一别,黄毛脖子边上的一块皮就破了,流出血来,黄毛疼得哇哇大叫,“交粮,否则就杀人。”
我去!卢一梦在一旁呆呆看着方眠这真像是要杀人的架势目瞪口呆,那方眠姐不愧是姐啊!不对,方眠还比她小一岁呢!
贺言深没有表态,他只是习惯性站在方眠旁边,冷冷瞪着来抢东西的人,他们要是敢动,他一杆一个也能把人全送走。
黄毛是这次事件的带领者,他一被抓,剩下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一看方眠像是真要杀人,他们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一阵,最终有个男的开口:“我们得回去合计一下,我们来就是因为没粮了,要是为他一个人用掉我们十斤粮,那也太得不偿失了,总之……我们得回去问问。”
问谁,多半就是郑有志了。
方眠没有阻拦,她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真的能给她十斤粮,放话让他们动作快点之后就让他们走了,黄毛则是交给贺言深,捆得结结实实锁起来。
“哇!方眠姐!”高洁大为震撼,“你以前是混社会的吧?”
方眠撇了下嘴没有说话,倒是贺言深笑了笑,这算什么,小时候在孤儿院打架是家常便饭了,眠眠打架从来都下死手的,因为都是没爹妈的孩子,就算真打出什么事来也不会有人管,你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欺负你,根本没得选。
那个孤儿院他们大一那年去看过一回,已经时过境迁大不一样了,破旧的土操场修了橡胶跑道,食堂被翻新成了三层,就连宿舍楼都多了两栋,以前他们住的那个旧房子已经被拆了。
只能说人真的是生不逢时,小时候没能享什么福,长大了好不容易觉得还不错了,好日子终于要来了,世界又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通讯全断,贺言深都不知道平时一起打比赛训练的那些好兄弟现在都怎么样了。
大晚上闹了这么一出,谁也没心情睡觉了,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一坐,打扑克,边打边聊天。
“那个黄毛你打算怎么办?真杀了?”卢一梦问。
方眠还没来得及回答,高洁就道:“杀了也可,末世文你们看不看?再这样下去道德法律迟早崩坏,人类互相残杀是迟早的事,要是不放心想灭口,楼上那些人也可以全杀了。”
“哇!你小丫头心够狠的啊!”卢一梦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高三生。
高洁不以为然:“不是很好吗?大家都别活了,反正我觉得我是活不到最后的。”
她不是主角,没有特异功能,更没有什么系统空间,和小说里那些平常的炮灰有什么区别?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迟早出意外。
方眠没仔细听她们的聊天内容,反手放下一对2之后她看向关着黄毛的那个杂物间,里面还时不时传来咚咚的挣扎声,但是贺言深绑他足足用了三根材质不同的绳子,猪都挣不开的。
“杀人的事,我还是少沾。”方眠道。
卢一梦和高洁闻言都下意识松了口气,只是两人又同时看向杂物间,这个距离,他们说话那个黄毛是听得见的。
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方眠又说出下一句:“咱们楼底下不是还有个怪物吗,我看它挺缺零食的,把黄毛送过去,也算交个朋友。”
卢一梦:“……”
高洁:“……”
被捆的黄毛:“!!!”
“交朋友?跟谁!?怪物吗?”卢一梦震惊。
方眠掀眸示意她打牌,“不然呢?还能是和黄毛吗?”
杂物间的黄毛挣扎得更厉害了,砰砰地撞着门板。
也许是黄毛天赋异禀,大概打了一小时的牌,没等来楼上人商议出的结果,倒是等来黄毛在里面苦苦哀求,他好像很努力地把嘴上的封条舔没胶了。
“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们了!我知道错了!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一个他们的秘密!”
几人停下打牌的动作。
“先说你的秘密吧。”方眠道,“不然我怎么知道值不值十斤粮食。”
黄毛道:“那十斤粮你们别想了,他们不可能拿来跟你们换的,上面也没粮了,剩下的粮统共还不到十五斤呢,还要供那么多张嘴吃饭,少我一个吃饭的,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是吗?可是你不是很信重你那个郑大哥吗?你觉得他会对你见死不救?”卢一梦开口了。
“郑有志……”黄毛停顿了一会儿,道,“我跟他不过是为了在上面好混一点,谁知道我一带头,那些人一股水地往郑有志身边靠,现在有我没我有什么两样呢。”
高洁听着这话说得有点熟悉,又问:“你混社会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黄毛:“我确实。”
“混社会的不应该很牛吗?怎么和普通人一样龟缩在楼上吃饭啊?”高洁不解。
卢一梦翻了个白眼,对高洁道:“少看点小说吧,妹妹。”
方眠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催促:“秘密,快说。”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一定要放了我!别拿我去喂怪物,求你们了!”
他好像真的很怕怪物,连那个怪物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知道,就怕成这样。
“行啊,你说,只要值得就一定放了你。”
“一定值得!一定值得的!”黄毛道,“其实、其实这栋楼里的粮食并没有断绝,我们当初…还藏了一部分。”
他这么一说,方眠逐渐回忆起来了,最早去关大门的那批人里,不就是有这个黄毛吗?
方眠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是你们去关大铁门的时候藏的吧?地点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黄毛先是一惊,随后又道,“是,是那个时候藏的,地点……地点就在……”
他似乎是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来,方眠现在可以说根本不差粮食,二楼还有一个她的储备粮呢,虽然她现在有点悬,怪物不是说吃就能吃,得感觉对了才能吃,但是赵芳流变的那个怪物应该是可以吃的吧?
所以她并不急着催促黄毛。
迟滞了许久,黄毛见这四个没一个人催他的,好像一点也不在乎那些粮食的去处似的,他憋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粮食就在……”
“柳全山。”郑有志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不要跟恶人做交易,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我们大家,都不会放弃你。”
黄毛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人并没有带来十斤粮食,他们好像一起出动了,所有人都带着武器,有刀、有棍子,他们透过这间屋子的门看着里面的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一种很微妙的平静。
诚然,这扇门刚被破开了一次,无法抵挡住外面的人,卢一梦面上出现惊恐之色,吓得连忙往桌子后面躲,方眠则是低低笑了一声。
真是有趣啊,这些人,明明一开始就是奔着他们死了好带走他们的物资这个目的来的,现在反倒说他们是恶人。
不过方眠向来不爱自证清白,这些人怎么想都好,她都无所谓的,谁能活到最后还未可知呢,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评判。
她拿着自己的刀刚站起身,就听见外面传来刘桂芬的声音。
“方眠!方眠!你把那个人放了吧!不然他们真的会对付你们的!大家相安无事不就好了,你快把那个人放了吧!”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担忧,她本来就是个温善可欺的女人,几乎是方眠在这栋楼里除了贺言深之外唯一的熟人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方眠突然有点想念刘桂芬的包子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得到,其实味道很不错……刘桂芬的包子摊生意一向不错,只是忙碌,但要是她一直开下去的话,开店不是问题。
可惜,以后很难说还有这个机会了。
这个可怜的孕妇,连能不能顺利在这些人类手里活下来都成问题。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方眠无视了刘桂芬的话,直接看向郑有志,“是直接开干呢,还是你们还有点什么遗言要说?”
郑有志志在必得,他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看着方眠笑了笑:“小姑娘,寡不敌众的道理我想你明白,你最好还是乖乖把柳全山交出来,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欠我们的粮食也最好还给我们。”
“欠你们的粮食?”卢一梦不懂了。
“对啊!你们几个跟我们分道扬镳,难道之前的粮食就算白吃了吗?现在是什么世道,哪里有白吃的午餐?不光要还,还要连本带利地还!”
方眠歪了下脑袋,她盯着郑有志问:“那几天,我们可都有服从分配,有在好好巡逻呢,分到粮食不是应得的吗?”
郑有志:“可我们查到,当初搜集物资的时候,你们并没有上交什么粮食,本来大家一起交大家一起吃,可你们不交却吃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们是不是把自己的粮食私藏起来了?”
方眠真懒得辩解,她都在想干脆拿刀把这些人全都捅死算了,狠狠翻了个白眼。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贺言深开口:“那你们的人私藏别人的粮食,算是什么?郑有志,那个黄毛跟你应该是一拨的吧?他藏了粮食你会不知道?你现在装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都是一心为公的,这一点大家都可以作证,如果我不是一心为公,我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铲除那只怪物呢?”郑有志面不改色, “至于粮食的事,我也是刚刚在外面才知道,等柳全山出来,我们会把粮食带回去一起分给大家,绝对不会私吞。”
真是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啊。
行吧。
方眠没有耐心了,她道:“粮食没有,要么死,要么滚,别烦。”
她还没有吃过人呢,虽然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想想都很厌恶,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去,但是这些人可千万不要逼她啊。
“看来你是存心不配合了,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郑有志回头看了一眼,跟来的不论男人女人都把武器拿出来了。
高洁在房间里,她冷眼瞧着,她们当初好心给这些女人捡了武器回来,没想到最后会被拿来对付她们自己。
真是不该啊,人就不该好心的,管他们干什么呢……
刘桂芬再次道:“可是、可是当初方眠和小贺救了我们多少人的命啊,难道这也不算吗?你们难道都忘了吗?那天要不是小贺,谁知道会死多少人! ”
她穿着宽大的孕妇装,她应该很快要生了,她似乎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拿武器的,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在为方眠说话。
真是愚蠢的女人,有没有想过以后会被这些人排挤呢?她看上去吃得不太好,比前几天瘦了。
方眠表情阴沉地盯着刘桂芬,仿佛刘桂芬才是她今天的敌人,一瞬间,方眠脑袋里好像连通了什么感觉,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颤动了一下,然后一个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一只怪物,它拥有着长长的四肢,像个恐怖洋娃娃一样,它像是从电脑面前站起了身,然后打开房门,冲了出来。
方眠的表情有些恍惚,为什么她会看到这种东西?刚刚那个片段就好像是她大脑里放了一段影片一样,她看得清楚无比,可一方面她又很清楚地知道,这些画面并不是真的她“看”到的,而是感觉到的。
沙沙沙——沙沙沙——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轻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脚步声飞快往这边移动着,甚至轻而易举被外面这些人的说话声盖过,似乎没一个人听见,方眠却转过头看向走廊尽头。
要来了……赵芳流。
“喂!我说你他妈是死了吗?在他妈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突然挤到郑有志身侧来,厉声质问着方眠,眼中凶光尽显。
见方眠依旧没反应,甚至都没有看他,他又骂了句什么,抬手就要往方眠脸上甩巴掌。
贺言深还没来得及去挡,他只是刚动了下手指准备抬手,就听见“噗”一声,胡茬男的脑子被一个又细又长且布满褶皱的东西穿过,他像是晾在杆子上的衣服一样,双脚悬空,一手甚至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只是人们看到这个细长的东西像是一根吸管,在拼命吸食着胡茬男的脑子。
他的头颅被直接破开,显露出完整的脑仁来,那颗血粉色的大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点点吸得干干净净。
而长廊尽头,传来一声低而满足的怪异呢喃:“蛋白质……嘻嘻……果然还是要多补脑啊……”
是怪物。
人群开始惊慌,他们尖叫着推搡着开始逃命,什么都顾不上了,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成了阻挡逃生的绊脚石,遇见什么都被他们狠狠推开,拼命地往外逃着。
郑有志的表情从震惊中缓缓回神,胡茬男就站在他身边,脑壳被开的时候热血溅了他一脸。
他摸索着墙壁,一开始是后退着,随后又大步跑开,连双腿都在颤抖。
方眠看着他离去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说出自己跟巨怪单打独斗过这种话的?
随后,她的笑容渐渐凝固在嘴角,她看见人群中,刘桂芬被推倒在地,好多只脚踩向她的手,她还不忘紧紧护着肚子,孕妇痛苦的嘶叫声连人群中的惊呼都盖不过,她张大嘴,像是无声呐喊着。
方眠眯了下眼,她看向走廊尽头,玩偶怪走得歪歪扭扭,但是依然非常快。
她向前一步,正准备做些什么,然后贺言深就先她一步推搡开人群,将刘桂芬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将之带回了屋。
“带她回来干什么?”方眠问。
贺言深看了她一眼,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他摇摇头:“眠眠,你明明就想。”
说着,他把刘桂芬扶到了里面的沙发上,她的手血流不止,高洁去找药,卢一梦则是在看着怪物尖叫,又一个人死了,一个女人,从脑后直接被扎穿,再到被吸干大脑。
“不跑吗!?我们!?”卢一梦惊恐地看着方眠。
“不知道。”方眠蹙眉看着卢一梦平淡摇头,“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太好呢,可能脑子也不太好吃呢。”
“啊!!可是我成绩还不错啊!!”卢一梦急得团团转,直到她看到扭扭曲曲的怪物从她们面前冲了过去,径直追着那些人上了楼。
方眠看着怪物的身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怎么觉得,除了能吃掉怪物,她似乎还有别的特异功能呢……
啊,这辈子真是中了彩票都不会这么爽呢。
很爽,方眠整个人都突然兴奋起来了,她转过身看着屋子里,看着在给刘桂芬伤口擦碘伏的高洁,看着松了口气开始照镜子补妆的卢一梦,看着眼角挂着眼泪一言不发的刘桂芬,她就是觉得特别兴奋,控制不住自己了快要。
于是她走向站在原地的贺言深,在他耳边轻轻:“贺言深,一会儿回房间做.爱吧,我们。”
第26章
贺言深, 一会儿回房间做.爱吧,我们。
一个字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针一样扎进贺言深耳朵里, 凉丝丝的。
贺言深简直都不知道脸上该摆什么表情,幸亏方眠说得很小声,高洁和卢一梦都没有听到,啊,还有离他很近的刘桂芬。
他懵然地看着方眠,然后手被方眠捉住,她的手有点冰凉,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然而力气却大得出奇,贺言深就这样被拉着带离了这间屋子,转而来到隔壁。
砰一声,门一关,然后被反锁,方眠就倚在门板上笑眼看着贺言深。
“不是……眠眠……我们……”他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下意识地说了几个字,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做…爱?眠眠刚刚是说了这个词吧?他没有听错吧?
贺言深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心跳快速到他都要耳鸣了,愣愣看着方眠的眼睛,看着外面天蒙蒙亮起,稀薄的淡色光点洒在她半边的脸颊上。
然后贺言深就无比心悸,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控制不住自己脸红, 也控制不住地浑身发热。
他想去洗个澡,但这个时候他开口说要去洗澡, 会不会显得太迫不及待了些?
“怎么,不回房间吗?”方眠问,“还是你想先去一下浴室?”
她正在用乌黑的眼眸注视着他,这副样子,这张脸,贺言深看了二十多年,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么多年来他都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可是这一刻,贺言深突然觉得她很陌生,他有些茫然,却又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着,他仿佛第一次格外直观地感受到,方眠已经从妹妹的角色变成了女朋友这件事。
他看她时,不单只是在看她,脑袋里不由自主会回想起他们接吻时的那种触感,回想起她把手伸进他裤子里的时候,目光也会不自觉去瞄向她的胸口。
以前的贺言深打死他都不会想干这些,妹妹就是妹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那也不行的。
可是现在,他居然也很想,贺言深发现自己居然也很想。
“贺言深。”方眠的声音再度传来,“说话。”
贺言深耳根瞬间爆红,他的肤色本来就深,红色一向无法留下什么痕迹,除非是很深的那种色泽。
“我、我可能需要先洗一下澡,眠眠。”贺言深小声而飞快地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被走上前来的方眠一把拽住,连推带搡进了浴室,然后反锁上门。
“那就像上次那样洗澡吧,你应该记得吧?”方眠故意在他耳边轻轻,“阿深哥。”
贺言深根本来不及说拒绝或是答应的话,因为方眠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就算他这次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还是感觉到她从后背贴了过来。
很柔软的,那种轮廓,正挤在他背上,令贺言深不觉呼吸都困难起来。
方眠开了水,本来就不算多大的浴室里很快变得潮湿,水雾被反复吸入,连鼻腔里都带着潮湿。
贺言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是他其实知道,只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回头。”直到方眠开口,带着些微命令的语气。
贺言深乖乖回头,他的唇瓣再次被方眠含住,她在吻他,只是这次的动作有点奇怪,贺言深几乎都要被按在门板上了,方眠从后面抱着他,这样总是弄得贺言深不大有安全感。
他想转过身抱着眠眠,而不是被这种奇怪的姿势抱着。
就在贺言深终于找到了换气的空档想要开口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上被捏了一下,带着种轻佻的感觉,弄得贺言深浑身都僵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方眠,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什么,就听见方眠在他耳边道:“阿深哥,你会愿意被我干的吧?”
短短一句话,听得贺言深顿时震在当场。
“什、什么?”贺言深飞快抽身出来,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愣愣看着方眠。
“没有听懂吗?”方眠蹙了下眉,“我说的明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跟卢一梦聊了几句,她跟我说我的性取向可能是四爱,我觉得她说得没错,所以我想试试。”
“四……什么?那是什么!?”贺言深的表情都有些惊恐了,“眠眠你不要听她们乱讲。”
贺言深的反应让方眠很不满意,他怎么能不同意呢?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他难道不应该在了解了之后就立刻答应的吗?他应该很包容地包裹她才对。
“四爱。”方眠站直了身体重复一句, “简单来说,就是我想对你做男人对女人做的那种事,具体是用哪里你应该清楚吧?我听说你们球队有男同。”
这下贺言深完全明白了,他终于知道方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绷紧了身体,面上充满了排斥,摇头:“不行!这个不行!我是直男,眠眠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又没有让你被男人干,归根结底,你还是在跟我做啊,跟直不直男的有什么关系?”方眠挑眉。
贺言深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个真的不行!眠眠你要别的什么我都能答应你,但是这个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不行的。”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抓过自己的衣服挡在胸前,看着方眠坚定摇头。
方眠的表情渐渐变了,逐渐冷了下来,她已经看到贺言深的态度了,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于是她果断开门,把贺言深推了出去,然后又立刻反锁上门,将水开大了些。
“眠眠!”贺言深在外面拍门,“你生气了吗?这件事我们再商量商量好不好?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眠眠!?”
“闭嘴,贺言深。”方眠冷淡回复,“我要洗澡了。”
说完之后方眠就再也没有回过贺言深一句话,等她洗完澡出了房间,坐在门外等候的贺言深立马站了起来,看着方眠欲言又止,方眠也没有看他,径直进了房间然后反锁上门。
分手吧。
方眠心里这样想着,其实她现在已经能从别的东西里获得快感了不是吗?这段感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必要了,贺言深对她来讲,早就已经不算是那个时候独一无二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方眠靠在床头,点了支烟慢慢考虑着这件事。
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分手了,凭什么在下面的那个是她贺言深就没有意见?就因为她是女生吗?因为是女生,所以天经地义要承受这种东西?这种想当然的感觉让方眠本能地厌恶着。
她越想越觉得烦躁,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跟贺言深提分手这件事,她在房间里吸了一整支烟,正准备起身打开房门坦白,手还没有握到门把手,就听见外面贺言深的声音响起。
“眠眠!刘姐好像要生了,我先去隔壁看看!”
这句话说完就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她这才握住门把手,转动开锁,然后看向空无一人的外间。
刘桂芬终于要生了啊,她好像还没有完全满十个月,应该是今天被人推倒在地,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早产了吧?
方眠往身上套了件衣服,紧跟着出了门然后来到隔壁。
还没进屋,她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方眠记得刘桂芬很能忍痛的,当初刚开始出包子摊的时候,她的手臂上被滚烫的油溅上一大片她都没有吭一声。
还有一次城管过来赶人,刘桂芬行动不便坐倒在地,别人的小摊车从她手上滚过去她也只是张了张嘴,叫都没叫一声。
她现在却喊成这样。
方眠缓缓走进屋内,只有他们这几个人,不论是她,还是卢一梦,还是高洁,或者贺言深,都完全没有切实见过女人生孩子,刘桂芬今天又是早产,她能顺利生产吗?还是会一尸两命呢?
更可笑的是,她会不会拼死也要生下孩子,哪怕自己没了性命?就和以前电视剧上宣传的那种英雄母亲一样。
方眠不知道结果,她朝房间里看了过去,看见刘桂芬满头大汗,白胖的女人闭起眼睛来的时候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她大张的嘴。
“剪刀,热水!这些都准备好了,还要准备什么啊?”卢一梦看着刘桂芬抓耳挠腮,一脸的慌乱,就这两样,还是她看电视剧学来的。
“还要准备毛巾,卫生纸,棉布,干净的衣物。”高洁补充了一句,意外地冷静。
而孕妇本人刘桂芬看上去好像已经完全痛得没有什么意识了,像是听不到她们讲话。
方眠逐渐变得有些麻木,她旁观着这场分娩,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进去,她只是看着她们忙进忙出,看着贺言深帮忙打水、烧水、倒水,看到了好多血。
而屋里这三个人似乎也真的很忙,都没顾上跟方眠说一句话,就连卢一梦的手臂上都沾上了血,还有她的衣服。
整个过程完全像是一次漫长的等待,刘桂芬中间甚至晕厥过一次,把他们吓得不轻,最后又被想尽办法弄醒过来,她出了很多血,看上去真的很疼。
分娩的过程真是痛苦到了极点啊,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狼狈又难堪,方眠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她,她在想,既然生得如此痛苦,为什么在生下她后又要将她抛弃呢?
方眠并不是一出生就被遗弃的女婴,她还稍微保留着那么一点点记忆,很模糊的人影,很模糊的声音,偶尔会在梦里再度重现。
她记得那时候好像也是四月,她两岁多,不到三岁,她爸爸带着她来到医院,说今天要打针,让她乖乖听话不要哭闹。
方眠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这样说,她几乎从不哭闹。
那天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裙子,胸口还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那是妈妈早晨给她穿上的,她记得很清楚,妈妈跟她说,等从医院回来,就带她去外婆家吃糖醋排骨。
方眠很爱吃糖醋排骨,外婆做的最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印象里方眠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味的糖醋排骨了。
那个男人给她挂了号,儿科,方眠看不到柜台,只是隐约听到什么“看病免费领取糖丸”的话,她那个时候不明白什么是糖丸,以为就和普通的糖一样。
于是她很高兴,很期待打完针后也能得到一个糖丸。
号挂好了,那个男人让她坐在木制长椅上等一会儿,他要去卫生间,如果里面的医生叫了她的名字,她就进去。
于是方眠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个男人回来,然后她听见医生叫自己的名字,她走进去。
“你家长呢?”里面的医生的语气似乎很诧异。
方眠:“上厕所去了。”
医生没再说什么,顺利打完了针,把缴费单子压在了鼠标下面,让方眠坐在这里等她家长回来。
再次等了很久,她看着好几个小朋友陆续打完了针,依然没有看到爸爸回来。
后来她被护士带着出去找人,出来后依然没有看到他回来。
那天是怎么过去的?方眠有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没有钱缴纳费用,那些大人围着她在说什么天杀的、真倒霉之类的话,没过多久,方眠被当地的民警带走,民警问了她很多问题,她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后来就转到了福利院。
后来方眠才知道,其实两岁多的孩子真的很小,但凡是真心爱孩子的家长,是不舍得把孩子一个人放在某个地方的。
方眠起初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的会被遗弃,后来她才发现福利院的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如果是男孩,要么是身上带着什么疾病的,要么是哪方面有点问题的。
至于贺言深,她记得,似乎是因为家里发生了火灾,家里全没了就剩下他一个。
福利院的孩子,各有各的惨,但他们的惨好像也就仅限于此,只要接受了自己被遗弃这个事实之后,里面的生活其实还挺有滋有味的。
每天根本不用去担心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负责好好吃饭,好好打架就好了。
小时候福利院的孩子们还会拉帮结派,互相排挤,虽然不知道意义是什么,但是大家都这样。直到后来年龄慢慢大了,懂事了很多后,这种情况才渐渐消失。
后面也有新的小孩子打算继续这样,但是那个时候福利院的管理已经完善了很多,根本掀不起以前那么大的风浪来,没过多久也就散了。
发生的很多事,都像过眼云烟一样,在这个格外吵闹的房间里,方眠禁不住回想起来。
到底生了多久啊?天都大亮了,方眠觉得她肚子都要饿了,才终于听见几声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不算很洪亮,但是也并不微弱。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妈呀吓死我了!”卢一梦一边叫一边用热毛巾给婴儿擦了擦身体,然后用一条浴巾包裹起来,而刘桂芬则是彻底虚脱,睡了过去。
她本来还惦记着要看看孩子,谁知卢一梦还没包完,她就已经睡着了。
“正常来说,刘姨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万一后面开始大出血,那就完了。”高洁道,“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要有人守着,不至于人凉了我们都没发现,还能听个遗言什么的。”
卢一梦问:“遗言要是帮她照顾好孩子怎么办?”
高洁一点不虚:“先答应,后面扔了呗,都这样了,你还担心现世报吗?”
两人的聊天内容也真是有意思。
方眠好奇问高洁:“你怎么懂这么多?”
一个高三生,面对生孩子这种事,居然比任何人都要冷静沉着。
高洁耸了下肩道:“十四岁那年我妈生第二个弟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
原来如此,方眠哼笑了一声,转而卢一梦怀里的孩子,忽然觉得有些糟心。
刘桂芬为这个东西吃了很多苦,她本不必吃。现在这个孩子是生下了,她也可以说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然后呢?
她自己怀孕的时候都挨过饿,孩子生下来,保险起见可以说十岁之前都完全是个累赘,在这种怪物的世界里,她想怎么带着孩子生存下来?
现在可没办法卖包子了。
“啊,一梦姐,你的裙子脏了!沾了好多血。”高洁道。
卢一梦今天穿的是件黄色的复古吊带裙,上面的刺绣看着还很精致,似乎是她的最爱之一。
没想到卢一梦抱着婴儿摇了摇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道:“这时候哪儿还顾得上这个,反正这些衣服,在死之前我也算穿回本了!说真的,我看她生了这一回,这辈子我都不想生了,太恐怖了,虽然说,我这辈子可能也很悬有这个机会吧。”
高洁道:“生孩子本来就是这样,这还是好的呢,我跟你说我高二的时候,有个隔壁班的女生在学校怀孕了,居然在厕所就生了,孩子被扔在下水道冲走,后来把厕所堵了,找人来疏通才发现是个婴儿尸体,警察都来了。”
“这么恐怖!?”卢一梦大为震撼,“这些学生也太乱来了,小小年纪就敢这样!就算非要弄,难道不知道戴套的吗?”
“可不是吗,后来那个女生退学了,好像是被抓去坐牢了还是怎么的,我也不清楚……反倒是男生没出什么事,男生家里好像花钱私了了,连个通报批评都没有。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事,学校紧急开了两性宣传会,我去了也是才知道,原来避孕套不能100%避孕的,就算用了还是会有概率怀孕。”
方眠的表情有些木然,高洁说的这种事,她或多或少,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一点。很难去评价对错,只能说这是一种的确存在甚至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
她开口:“孩子给我来抱,你们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吧。”
卢一梦和高洁点点头,把孩子交给了方眠,然后陆续进了浴室冲洗。
方眠其实不太会抱孩子,但她会抱猫和狗,想必也差不多。
她抱着婴儿坐在客厅,一直沉默着,心里又开始想要不要趁现在这个时候跟贺言深分手。
正想着,贺言深也靠了过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方眠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呢?又来解释他接受不了吗?
“我……孩子……是男孩女孩啊?”贺言深本来想说什么的,话到嘴边又突然变了个调。
“不知道。”方眠回答得冷淡。
没人关心这个问题,只知道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刘桂芬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该分手了。方眠想。
她正要开口,又听见贺言深支支吾吾的声音响起:“那个……眠眠。”
他说话的声音犹豫,表情也闪躲,这样一副表情忽然让方眠想到——贺言深不会是想先甩她吧?
想想也是,刚处的女朋友居然有那种怪癖,最优解当然是分手了啊。
方眠心中冷笑一声,等着贺言深开口。
“那个……”贺言深像是有些紧张,他搓了一下自己的手,目光落在方眠手里抱着的孩子身上,“你说的……那件事……嗯……我想、我可以答应。”
大相径庭,方眠的表情微滞。
“什么?”她问。
贺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眠眠,你不是要上.我吗?可以……我答应你。”
他很冷静、很沉着地说出这一句,墨黑色的眸子注视着方眠,那里面似乎被她全部占据。
方眠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改变想法?”
“我……不想你怀孕,不想你变成她那样……今天刘姐流了好多血,我在想如果那是你……我真的会很心疼。”
贺言深的话有点断断续续,他说得有点艰难,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最重要的是,从始至终他都一动不动注视着方眠。
“等你下次……什么时候想了,我们就试试。”
第27章
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呢?在这个瞬间,方眠仿佛看见了一颗灼热跳动着的心脏,染着赤红的鲜血,在贺言深身体里跳动着,咚咚、咚咚。
她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变得幽邃,一动不动盯着贺言深不放,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由自主朝着贺言深靠了过去,然后跨坐在他身上,开始吻他。
贺言深眼疾手快,他只能从方眠手中接过掉下来的婴孩牢牢抱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揽着婴孩,一只手握着她的腰。
他仰着头与方眠接吻,这几次下来,他的接吻技术也有了些进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生涩了,而且他也有在主动热情地回应她,好让眠眠知道他没有在说谎。
他是真的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件事的。
不知道亲了多久,连方眠都觉得自己舌尖有些发麻了,她才缓缓松开了他,一把搂住他的脖颈一边蹭着他的胸口,口中吚吚呜呜的。
“阿深哥, 你真好, 我好爱你,永远爱你。”她的声音凉丝丝的, 说话时候的气息也是, 搔在贺言深热烫的皮肤上,他的呼吸都在因此颤抖。
“眠眠。”贺言深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几乎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显温情的动作,第一次做还有些生涩。
“那我们回房间去,就现在。”方眠注视着他,一只手还捂在贺言深胸口,她分明噙着冷淡的表情,手下的动作却并非如此,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贺言深的脸色又开始变红,他觉得自己有点遭不住被眠眠这样盯着了,眼神几番闪躲,嘴上却答应下来:“好……等她们回来,我们把孩子交给她们,就过去。”
楼上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赵芳流……应该吃得很开心吧?好好补脑对它是很好呢,快吃吧快吃吧……方眠把脑袋埋在贺言深怀里,静静地想,要多吃掉一些男人哦。
等这些人类喂饱了你,你就该来喂饱我了。
分明是白天,楼道里却很阴暗,仔细去听还有人类喘息的声音,从八楼、到九楼,再到十楼,忙于逃命的人类急于找地方躲藏,因为如果你再仔细听听的话,地上会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怪物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吸食脑子和吞咽的声音却足够让整层楼都听见。
那东西……去哪儿了?
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在互相能够看到的范围内用眼神示意着,很多人生怕自己发出恐惧的声音,然后紧紧捂着嘴巴。
不知道……有人正摇着头,还没做其他动作,就听见走廊尽头又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吸食大脑的声音。
“真好啊……新鲜……新鲜的……脑子。”
长条状的玩偶怪物从走廊上穿过,它的舌尖细长,像锥子一样,完全能够轻而易举就扎进人的头颅中。
“人呢?都…去哪儿了?快出来,要、要考试了……”怪物口中发出长长的吟唱,在空荡的长廊中骇人地回荡着。
人数似乎在锐减,没有人去统计究竟死了多少人,只知道吸食大脑的滋滋声时不时会响起。
不少人濒临崩溃。
“都在干什么!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我们这样跑来跑去要到什么时候?快想办法杀了那东西啊!”
“你说得简单!用什么杀!?还不等人靠近就被它吸死了,谁愿意去做这个敢死队?”
“只有五楼那个叫高洁的女生会做喷火器,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对、对!五楼那群人!都怪他们!都是他们!一群该死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他们,咱们哪里会遇上这种事!?该死的是他们!他们才对!”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只该死的怪物引到五楼去!他们才该死!”
“你在说什么!?”
“我死也要拉上他们一起!凭什么怪物只追我们不攻击他们?凭什么!”
……
几个人简单做了点吃的,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刘桂芬还在睡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贺言深其实很紧张,他知道现在进房间之后多半是要做那种事了,他想想就觉得压力有点大,这也太害羞了……那他到底要摆什么姿势啊?那样的话他还能在过程中看着眠眠吗?
他紧张得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变得格外缓慢,深呼吸着正要去开门把手,就听见身边的方眠说了一声:“先不回家哦。”
“怎、怎么了?”贺言深问。
方眠指了指楼下,尤其是保安亭那边,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那些人走的时候没时间带走粮食吧?”
贺言深点头,那些人逃命都来不及,哪儿还有时间去关心这个。
他有点明白了,问道:“你是说……他们把粮食藏在保安亭?”
“黄毛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保安亭,我想不到别的地点。”方眠道,“况且现在,怪物在楼上呢,楼下或许很安全。”
只要没有新的怪物再出现的话。
贺言深觉得合理,于是他进屋去拿了冰球棍和方眠的刀出来,又给方眠披了件外套,两个人才往楼下走。
经过二楼的时候,贺言深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其中有一扇门大开着,门口还有破损的痕迹,显然就是赵芳流家了。
那天晚上的那个场景再次在贺言深脑中浮现,不论是遇上玩偶怪也好,还是那只巨怪也好,贺言深都没办法很快忘记。
他们来到院子里,方眠率先往楼上看了一眼,没有尖叫声,没有人影跑动,竟然出奇地安静呢——
刚刚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两个人就看到九楼有一个细长的肉柱甩了出来,随着动作,一个人从九楼直直坠落,面上还带着万分惊恐的表情。
他的头颅上有一个洞,但是没有血,显然已经死了。
贺言深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心中都开始下意识祈求——求求眠眠这次别又突然想吃脑花了,这个家里真没有。
“走吧。”方眠很快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开,怪物见多了,看到尸体都觉得很稀松平常了。
只是他们路过院子中央的时候,方眠再次将视线投向插入地面的那块门板上。
这是那天晚上,那只巨怪的杰作,它从门里闯了出来,门就被震飞然后直直插在这里,说实话,现在想想那只巨怪的模样方眠都觉得格外暖胃。
方眠走进那块门板,吹了一下上面落的灰土,然后看见门板上生锈的金属刻着三个数字—— 804 。
“你记不记得,卢一梦说郑有志住哪户来着?”方眠询问。
贺言深的眼神深浓起来,点头:“没错,就是804。”
也就是说,那只巨怪是从郑有志家出来的,可如果郑有志家里还有一个人,为什么不到顶楼和大家一起集合呢?
郑有志为什么对此人只字不提,仿佛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有一个人,在郑有志家中变成了怪物,这个怪物显化在赵芳流之后,也就是说大家集合的时候,这个人还是个正常的人类。
既然如此,那没道理他不上楼与大家待在一起啊。
方眠扫了一眼门板,没有再说话,而是径直走进保安亭。
一打开门,一股浓烈的异味铺面而来,伴随着几只嗡嗡乱叫的苍蝇飞进飞出,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具黏连着发黑血污的骸骨。
保安大爷的骸骨,居然被这些人塞到这里来了。
看到这一幕,方眠反而更加确定,物资一定被放在这里,这些人故意搬了这具骸骨放在这儿,如果是一般人进来一定吓得立刻就退出去了。
但方眠只是捂住口鼻,面不改色地继续踏了进去。
贺言深挑了下眉,只好跟在后面。
保安亭一共也没多大,东西当然不会摆放在明面上,方眠先是搜了搜床底,果然从里面搜出几袋米。
房间里上锁的金属柜也被贺言深用石块砸开,然后零落出很多带着密封包装的东西——烤肠、饼干、饮用水、鸡爪鸭脖等各种零食小吃。
方眠拿了几袋大概看了看,日期都还要很久才会过期。
她把东西丢回去,满意地拍拍手,道:“都带走吧!”
贺言深于是开始往自己大包里装东西,两个人把能拿的全拿了,什么也没剩,然后满载而归。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方眠想起一件事,她道:“郑有志以前是当老师的,后来因为犯了事被开除了对吗?你知不知道他犯的什么事?”
贺言深摇了摇头,他之前好像连郑有志这个人都没怎么在意过。
走到三楼的时候,方眠突然听见一声尖叫,声音听着很熟悉,似乎是卢一梦的。
她眼神一凛,加快了上楼的脚步,与此同时,一种嘶嘶的声音在方眠脑海中响起,有点像是电流,但这个声音方眠并不陌生,就在今天,赵芳流即将上楼来的时候,她脑袋里就出现了这种声音。
现在它再次出现了。
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在此刻变得格外强烈,方眠不觉停下了脚步,静默地站着。
“怎么了?眠眠。”贺言深有点紧张她,连忙上前查看,却看到阴暗处的楼梯间,方眠的双眼开始变成那种宛如蛇一样的菱形瞳孔,眼眸深处还隐隐泛着红光。
贺言深顿时哑声,他不清楚小白和眠眠合体之后,眠眠的身体还能发生什么变化,他只能陪在她身边,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怕自己反而坏了事。
“啊!!!”卢一梦再次尖叫着扔了一本书过去,将怪物细长的嘴打向另一边,她跑得有些狼狈,一边问高洁,“怎么办啊?我们再不跑的话,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刘姨怎么办!她还没醒!我们一走她肯定会死的!”高洁咬牙道,“要不你先走!”
卢一梦正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原本肆意的怪物突然停了下来,它彻底不走动了,还慢慢将自己细长的嘴收了回去。
“……怎么回事?”卢一梦简直愣住。
高洁也觉得纳闷,“不知道,但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烧了它?”
卢一梦正要这身去厨房拿喷火器,就听见身后传来方眠的声音。
“别碰它。”方眠说着,慢慢走上前来,她正要踏进房间去,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下一刻眼前一黑,是贺言深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方眠:“……”
贺言深压低声音,又快速地说:“别让她们看见,我不放心。”
这两个人回来了,卢一梦喘着粗气,用很轻的声音问:“为什么不能碰?”
“眠眠这样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总之我们先不要碰就是了。”贺言深怕方眠挣开他,抱得很紧。
但实际上,方眠简直爱死这种被包裹着的感觉了,她一点都没有挣扎,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然后下一刻,怪物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半,忽然开始后退、后退,直到离开了这间屋子,格外修长的身影晃动着不知道又往什么地方去了。
卢一梦终于松了口气,赶紧冲上来锁门,虽然这扇门已经破旧到关不住什么了,但总归比开着有安全感一点。
“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啊?”卢一梦道。
方眠:“现在还不好说,总之它今天整个晚上都不会过来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敲了敲贺言深的手背,然后就被打横抱起来直接带离了屋子。
关上隔壁的门后,贺言深正想回去,一回头差点被长廊尽头上那个细长的身影吓了一跳,怪物睁着两个大到诡异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眠眠,它……”
话还没说完,方眠就朝着怪物走了过去,贺言深心跳漏了半拍,但还是快速跟上。
“你,在找人吗?”方眠凝视着怪物,忽然问了一句。
怪物还是睁着两只硕大的眼睛盯着她看,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于是方眠又问:“回答,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方眠以为它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看见怪物对着她点了点头。
“男人……米杏色短袖……翻领……”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呻吟,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声音。
贺言深愣住,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哦……这样。”方眠觉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人故意引你到这里,对吗?”
怪物再次点头。
方眠笑了,她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渗人,又像是惑人的精魅一般。
她看着怪物,她称赞怪物:“是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很听话的,现在,去把那个人找出来,做你想做的事,好吗?他一定又跑回楼上去了。”
话音落下,怪物很慢、很慢地转过身,然后抬脚往楼上走去,沙沙沙——
从头到尾,贺言深都见证了这一幕,他半张着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末了,他只能扶住方眠的肩,问:“眠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方眠声音愉悦,那种感觉,原来不是假的,她真的能操纵怪物,哈哈,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不过眼下,她似乎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做呢。
“这么担心我,不如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阿深哥。”方眠向前一步,将脸颊埋进他怀里,露出一个几近甜美的微笑。
贺言深心口一乱,立刻支支吾吾起来,他的耳根处又开始通红了。
方眠敲敲他的心口,牵着他进门:“走吧,我们去试一试。”
既然是已经答应了的事,贺言深就不会再反悔,但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做,只看见方眠翻箱倒柜在厨房里找什么东西。
“你……你在找什么?眠眠。”贺言深都把自己洗得非常干净了,坐在床上望着她的身影,乖得像一只小狗。
“我记得两个月前我买了一瓶橄榄油,但是不记得放哪儿了。”方眠头也不回地继续找。
贺言深心中有所预感,但还是问了一句:“找那个……干什么?”
方眠这次回了头,她的眼神似笑非笑,反问贺言深:“你说呢?”
贺言深脸色再次爆红,转身就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怎么行呢?他得拿出哥哥的样子来,这么害羞可不好,眠眠找了半天了,他难道就坐在床上干等着吗?
于是贺言深哽了一下,试探着开口:“不用……也行。”
方眠有些诧异,她回头:“你确定吗?”
“那个……”贺言深又不太确定了,他球队里是有男同,这件事他知道,但他又没跟人家问过平时是怎么弄的,他是第一次啊!
“那……用水,也行。”
“水可能会不太好用哦。”方眠走近,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贺言深很可爱,这一瞬间里,他好像从那个哥哥的身份中完全脱离了出来,而是完全作为她的男朋友而存在着。
贺言深简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为什么他要这样和眠眠讨论本来就是用在他身上的东西,他身体很好的,根本没有那么娇弱,眠眠完全可以放开一点,不要那么小心……
对,没错,就是这样。
贺言深快速地说:“什么都不用也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快点过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连方眠的眼睛都不敢看。
说实话,方眠其实也不太懂这个,贺言深是第一回,她又何尝不是?虽然从卢一梦那里收获了许多理论知识,但她没细致地问到第一次不用润滑行不行这个地步啊。
贺言深难道懂?万一他懂呢?
方眠慢慢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贺言深还带着点潮湿的头发,他刚洗了澡,身上带着沐浴露的味道,她的沐浴露,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摸他的时候他也不动,就这样乖乖给她摸。
“我想先跟你接吻。”方眠道。
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循序渐进,应该体验会好一点吧?方眠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唉,真遗憾,总觉得仅仅是手指的话有点不够呢。
“好,唔……”贺言深刚点了下头,嘴唇就被方眠含吮住,她的手掌在他脑后,轻轻托着他的头,她吻得不轻不重,很软,很香。
贺言深怕她一直这样托着自己会手酸,就主动揽住方眠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而他慢慢躺了下去,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细白的腕子,放在自己胸口。
这本来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可方眠却觉得贺言深像是在暗示她什么一样,她伸出手,慢慢握住,指尖也随之收紧。
意识到她在自己胸口的动作后,贺言深轻微皱了下眉,他其实觉得这样别扭极了,但是眠眠好像很喜欢……她喜欢就好了……
他没有任何的反抗,即便按照体型来说,他几乎比方眠大上一圈,
吻了很久,贺言深被放开的时候连眼睛都有些湿漉漉了,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感觉着眠眠在他腰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很痒,但贺言深的心跳更快,好像也没什么……反正那是眠眠,是眠眠的话他怎么样都可以,他好像很喜欢这种被亲的感觉,他想要再被这样亲一下,可惜眠眠只亲了他一次,就专心去干正事了。
“……怎么样?”贺言深哑声,他怕眠眠进展得不顺利,自己抱着自己,心跳又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加速。
“我在试了。”方眠轻声,手指的数目逐渐递增,但是房间里格外安静,贺言深一声都不吭。
安静到有些太久了,方眠做得很耐心,而且她觉得很新奇,她的内心真的有因此而感到愉悦,很多很多的愉悦,尤其是在贺言深如此配合之后。
他真乖啊……乖到都令方眠觉得意外了,她还以为贺言深即便是嘴上答应了,但难免还是会有这各种各样的不适应,甚至还会找别的理由推托……
这些情况方眠都有想到,她甚至觉得这样也没关系,毕竟是正常的,她觉得因为这件事,自己马上想要分手的心思好像有点对不起贺言深,这种内疚很浅,不至于让她时时想起,但她不介意稍微对他宽松一些,给他一些时间,
方眠是这样想的,她本来是这样想的,可她没有想到贺言深会配合到这种地步,他甚至自己束缚起自己的腿来,一点都没有麻烦她,她甚至只用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一瞬间,方眠心中被各种东西填满,她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只是明显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兴奋起来了,好想……好想用力,好想真的什么也不顾虑,就这样把他……
方眠带着这样赤.裸的欲.望抬眸,没想到正对上贺言深的目光,他正在注视着她,发现她看过来后他又很快别开了眼。
仅仅一瞬间的对视,可方眠好像从那双墨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浓烈的爱意。
第28章
“贺言深,你在想什么?”方眠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过她没有拿出来,而是依旧留在里面。
她把自己压在贺言深身上,一边感受着绝佳的触感,一边断断续续很小口地亲吻他的脸,很热,他身上好热,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很热。
而方眠身上很凉,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从今年开始,体寒的毛病变得格外明显,以前稍微被冷到的时候,她身上就会起小疹子,现在她依旧会觉得冷,但是好像是因为体质变了的缘故,她只是觉得冷,并没有什么其余的反应了。
但是也格外渴望温暖。
方眠不知道这跟她和小白融合到底有没有关系, 蛇会很喜欢温暖的东西吗?
“没、没有。”贺言深闭了下眼睛,他其实有点喜欢眠眠这样亲他,很可爱,像很乖的女孩子一样, 但不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姿势。
他还没有把自己放下来, 还在努力地分开,可眠眠趴在他身上, 这种感觉好像也很好。
她身上有点冰冰凉凉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都这样,但贺言深记得她怕冷的。
贺言深正想将她抱紧一点,又感觉到被进了一寸,他的呼吸顿了一下,又开始习惯性地闭上眼睛。
坚持、再坚持一下,贺言深自己告诉自己,要是这次眠眠满意的话,以后还会有的……他得尽量适应。
怎么说呢?方眠简直爱死贺言深现在的反应了,就是这样,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几乎都要重合了,只是她想象中的贺言深可没有配合到这种地步,自己抱着腿。
唔,一想到贺言深在隔壁对她说的那番话,方眠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她还想再听他说一遍!以现在这样的姿势,包裹着她说!
“阿深哥……”方眠又趴在他身上,一边玩他很热的耳朵,一边问,“你愿不愿意被我甘啊?”
贺言深的耳朵更烫了,他往旁边躲了一下,带着一点沙哑的音色:“别…别在这个时候问,眠眠。”
贺言深有种错觉,好像眠眠变坏了,好像她是在故意使坏着这样问他。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会不会是他多想了?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眠眠,她很单纯的。
还是说……眠眠又没安全感了?她其实从小就这样,性格有点别扭,但其实是很善良的女孩子,现在回想起从前,贺言深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他是怎么渐渐和眠眠关系那么好的了,他的性格一直有点大大咧咧的,一些很细节的东西就不记得了。
“你不说吗?”方眠把脸埋进他的颈弯里,手臂环着他的腰,说话的气息凉丝丝的。
就算被这样捂了一会儿,贺言深也没觉得方眠身上有暖和一点,她体寒的症状好像变严重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严重的……
大学那阵子他太疏忽了,那个时候是他最忙的时候,队里训练经常会没收手机,常常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才和眠眠联系一次,但他其实每天都有在想她。
“……好。”贺言深有些艰难地回答,他实在觉得这种问题羞于启齿,他从小接受的思想也好,接触的人也好,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男女之间还可以这样。
这让贺言深真的很不适应,但是他会努力克服的。
“我、我愿意的,眠眠。”贺言深飞快而低声地回答完,他觉得自己的手抱得都有点酸了,但是眠眠的动作实在是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照顾他的感受。
啊,他的声音真好听,呼吸的时候像是在喘,方眠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有些发麻,是的,是大脑,她垂眸看着贺言深,仿佛能透过这副皮肉看到他的骨和内脏,看到那些鲜红的液体,看到他所有的一切。
一览无余,他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一瞬间,方眠的眼神陡然变了,屋里的灯光很暗,只点了一盏方眠平时玩手机会开的小台灯,然后贺言深就看到,坐在他身上的方眠,她黑色的瞳孔开始变得猩红……
甚至还在隐隐冒着暗红的光。
这让贺言深瞬间就联想到了小白,那条蛇,那条蛇的眼睛就是红色的。
那条蛇的鳞片非常雪白,眼睛却异常红,像是被人专门镶嵌上去的红宝石一样,贺言深其实曾经私下觉得有些诡异过,他还专门拍了照片去托人问了懂蛇的朋友,朋友回答说这是上等的品相,他才安心了些。
况且小白一直很乖,从来没有过什么怪异的举动。
然而现在……
“眠、眠眠?”贺言深被她这副样子看得吓住,一种扎根在人类求生本能中的声音在不断告诉贺言深——跑!快跑!
那双红色的瞳孔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本来就十分骇人的场景因为这个人是方眠而变得格外诡异,贺言深屏住呼吸,他像是被这个眼神定住了一样,浑身都僵硬下来,动不了了。
而且更该死的是……眠眠的手还在里面。
两个人大约僵持了有一分钟,贺言深有点担心方眠的身体,他忍不住抬手在方眠眼前晃了晃,试探着唤她的名字。
“眠眠,方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然后就在话音刚落的同时,眼前的方眠突然张开了口,一嘴咬住了贺言深的手臂。
“嘶!”贺言深痛得抽搐了一下,他想伸手将她推开,却发现方眠此刻的牙齿,已经不再是人类的那种牙齿,而更像是蛇……
而且是毒蛇才会有的尖锐牙齿,刺进他的皮肤。
不到几十秒的时候,贺言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开始发麻了。
是真的有毒素吗?还是他自己的错觉?贺言深已经分不清了,但他的手臂确实使不上力气,以致他重重摔在了床上,随后,他再次被自己眼前的景象震住。
一条蛇,或者说是一条通体雪白的蛇尾,从方眠下.身蔓生而来,贺言深连她的双腿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在他突然反应过来想跑之前,那条巨大粗壮的蛇尾已经将他的腰身和右腿紧紧缠住,一点点不断往上,近乎蔓延到了他的胸口。
“眠眠?方眠!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不要吓我!”贺言深震惊之余不忘用手去晃动方眠的肩膀,可他渐渐使不上力气,他感觉到毒素似乎蔓延到心脏了,他浑身都开始发麻,甚至有点缺氧。
“眠眠……”贺言深最后只能由着那条蛇尾将自己浑身都缠紧,他没什么力气了,唤她名字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的。
她是不是……终究还是被怪物的那端吞噬了?贺言深绝望地想,他反抗不了,似乎只能坦然地接受,其实贺言深并不怕死,他早就想过死这件事了,早就做好了觉悟。
但他之前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些怪物手上,没想到最终是死在眠眠手里,而且还是以这种难堪的姿势……
他缓缓闭了下眼睛,然后垂眸注视着已经半蛇化的方眠,他不知道眠眠究竟还能不能听到他说的话,他只能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拼命地伸手,然后缓慢握住她的腕子。
“好吧。”即便只是做了这样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贺言深都在喘息,他认命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能死在你手上,也算很好了… …”
顿了顿,他又轻声呢喃:“希望吃掉我能让你多饱腹几天,暂时不要去找别人的麻烦。”
贺言深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方眠他是希望她活着还是死去,她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只怪物,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意志。
还好……至少眠眠没有变成那种畸形种,她看上去依旧很漂亮,有点像神话故事中的精怪。
在看到方眠张嘴朝他扑过来的一刻,贺言深下意识闭上眼睛,他的身体还呈现着展开的姿态,只是他现在没有力气去抱着自己的腿了,方眠依旧在她原来的位置,她想要从哪里下口都无比方便。
好吧……贺言深轻轻咽了下口水,其实跟眠眠在一起的这短暂的几天里,他真的很开心。
一口,他被咬住,尖锐宛如毒蛇的牙齿刺入皮肤,贺言深的呼吸都沉重下来,他依旧闭着眼睛,紧紧闭着,双手也随之握紧。
不过是死亡降临……
然而渐渐地,贺言深感觉到方眠似乎并没有进一步咬下去的动作,她的牙仅是将将刺破他的皮肤,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在被舔舐。
一下一下,她像是在品尝什么糖果,看上去似乎很入迷。
贺言深张了张口,望着这诡异的一幕,他的身体被蛇尾缠紧了,腰腹被围了一圈,肩颈处也被围了一圈,中间被勒得突出来的部分正在被仔细品尝着。
刚刚眠眠咬下去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想率先吃掉他的心脏。
紧接着,蛇尾也开始躁动,贺言深完全是亲眼看着那道雪白的尾尖搔了一下他的鼻尖,而后不管不顾地捅进了他嘴里。
“唔……”
贺言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眠眠……他怎么觉得,这场进食有点奇怪呢?
贺言深被迫品尝了一下生蛇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冰冰凉凉的,在他口中搅来搅去。
而后,那条蛇尾开始撤开,代替了最初方眠手指的位置,一蹴而就。
贺言深倒吸了口凉气,紧紧咬住牙。
好疼。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阵冰凉的笑声,是很熟悉的笑声。
贺言深猛然睁开,正对上方眠的眼睛,而此刻她的双目已经在不知何止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你以为,我会吃掉你吗?阿深哥……”方眠慢慢趴在他胸口,一边无尽地盘踞和占有着他。
她笑着说:“我们,只是在交.尾。”
第29章
我们, 只是在交.尾。
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贺言深心里出现的下意识的反应竟然不是被戏弄的恼怒,反而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一把抱住方眠, 不确信地问:“你没有被怪物控制!是不是?你还是清醒的,是吗方眠?”
方眠有点不喜欢他这样生疏的称呼,不过眼下她觉得自己被包裹得很舒服,暂时不想计较这个。
她懒洋洋地点头,眸中噙着满足的笑意,回答:“是,我没有。”
太好了!这太好了!他的眠眠还活着,她还在作为人类而活着!
贺言深紧紧抱着她,随后又将双手松开,身体开始呈现一开始时那种打开的姿态,他墨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方眠,里面似乎有很吸人的光泽。
方眠看着他,听到他说:“好,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坦白来说, 方眠一直是个性情冷漠的人,只看她在孤儿院没有别的朋友,就只和贺言深要好便知了。
她的独占欲自幼便很强,这样的性格永远都无法学会包容,这就使得她在感情方面一直无法与什么人有进展。
各种方面的感情。
方眠很多疑,旁人也许是无心的一句话都会被她拿来反复揣测,她早就习惯带着恶意去揣测别人,然后在别人伸出想要进一步发展的手之前就已经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封闭起来。
她长得并不差劲, 甚至很不错,不论是高中还是大学, 都不乏追求她的男生。
但是那些男生都让方眠觉得很恶心,她像是看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内心深处窝藏着的欲.望,很肮脏,令人反胃。
她听着那些男生对她说情话的时候,她甚至都想笑。
她从未被打动过一次。
然而此刻,她对望着贺言深的眼睛,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在不断加快,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成红色,就连贺言深的身体都是红色的,赤红色,布满了她的视野。
她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和滚烫,她生出一种格外强烈的欲.望,想要去拥抱他,和他接吻。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她开始亲吻贺言深,感受着他炙热的温度,她在极度兴奋地亲吻着他。
太快了……贺言深都觉得自己的大脑要反应不过来了,他都要接不住眠眠的亲吻了。
最后由他还能配合,变成他全然无法配合,只能仰着脖子任她吞噬。
力气在一点点恢复,贺言深感觉到了,虽然他还是觉得很累,但是至少没有刚才那样几乎无法动弹。
他尝试着伸出一只手放在眠眠背上,轻抚着她。
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刻起,就褪去了将她看成是妹妹的想法,也许是答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是那次洗澡的时候,也许更早……早到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其实也没什么……这种事,好像也没有他想得那么难以接受,只是很疼而已,但是他看得出眠眠很高兴。
只要她高兴的话,那这点疼痛他并不是不能忍受的。
眠眠来救他的那天,被那只巨怪不断打穿身体的那天,她应该更疼吧……她肯定觉得很疼,但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
而且吃掉那个大块头的时候,她的表情看上去很难受。
光是想想这些,贺言深心中都会生出许多不忍。
所以他只是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想,他还好答应她了。
听说女生的第一次也会很疼,会和他现在的感受一样吗?
他还好答应她了……
方眠真的觉得很满意,她甚至已经开始乐此不疲了。
反复贯穿,感受着贺言深的不断收紧,她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觉。
不是手指,而是尾巴。
床单被贺言深的手抓得褶皱,他力气向来很大,很快将床单抓得泛白,但是这种力气,他一点都没有用在方眠身上。
他只是习惯性地闭一会儿眼睛,然后看向她求一会儿心安,然后再次闭上眼睛……
贺言深不记得是在哪里了,恍惚听人提起过男人在这种事上的极限似乎在半小时到一小时左右,但是这个晚上他不知道眠眠弄了多久,他只是到后来才慢慢感觉到自己连合拢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每处都在张开,在接纳,不论是嘴,还是怀抱,还是……
还有他的眼睛,他即便神志都有些不清了,还是一直睁开眼看着她,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一个字都不想说,连呼吸都在耗费力气。
但是贺言深没有叫停,他作为哥哥,就算现在已经不是了,也不应该不去满足眠眠的需求。
“贺言深,还听得见我说话吗?”方眠用手轻轻拍了拍贺言深的脸颊,她看到他的神情已经完全迷离起来,之前他还会因为她的用力发出短促的唔声,现在则是一声不吭了。
他好热,变得越来越热,最终到方眠终于肯停下来,她盘伏在他身上给他的身体降温,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从急促变得平静,再到绵长。
他睡了过去,带着很多她的痕迹。
而方眠在欣赏自己亲手创造的杰作,他真是漂亮,在以前,她从来都不会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贺言深,她只会觉得他很英挺俊朗,他的确很受欢迎。
但现在他是她的了,是她一个人的所有物,是她一个人的。
他很漂亮。
不论是青红纵横的斑驳,还是熟睡时蹙起的眉心,还是干涩但柔软的嘴唇,还是对她敞开的怀抱,每个地方都漂亮得不像话。
好喜欢……
从口感到手感到他的反应,任何都很喜欢。
方眠第一次知道原来贺言深如此契合她,她简直要等不及贺言深再次醒过来再来一次了。
慢慢地,欲.望被得到满足,她的蛇尾慢慢缩了回去,变回正常的模样,方眠只能勉强在贺言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闭上眼睛休息。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点了,方眠睁开眼睛,伸手去挡了一下阳光,她才发现外面的天色看上去像是黄昏。
她坐起身,贺言深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睡得有那么熟吗?连贺言深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他去哪儿了?会不会是逃跑了?
方眠下床,她随意踩上鞋子,刚出了房间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贺言深的拿手泡面味道,瞬间勾动了方眠的食欲。
但是……厨房里并没有贺言深的身影,他去哪儿了?
难道这么精神好又去隔壁学做饭吗?
正这样想着,方眠忽然听到浴室里传来响动,似乎还有轻声的痛呼声,她盯着浴室的门一步步走近,然后把耳朵贴在上面,听。
是贺言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没有在说话,只是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听上去更像是在呻.吟。
似乎……隐隐有些痛苦的感觉。
方眠眸光闪了闪,不假思索一把推开门。
“谁!?”贺言深瞬间警觉起来,连眼神都充满戾气,感觉下一刻他就要冲上来揍人了。
然而看到是方眠之后,他脸上的戾气又很快化开,他难堪地推了一步忙扯过一条浴巾给自己围上。
“眠眠……你醒了,是不是饿了?厨房有面,我刚煮好的。”
方眠不为所动,她盯着贺言深劲瘦分明肌理漂亮的腰腹看了一会儿,问:“你在干什么?”
贺言深的眼神闪躲了下,继续:“是方便面……你要是不想吃这个,一会儿我给你做别的,就是味道可能……”
他在转移话题呢。
方眠眸中多了几分兴味,再次:“你在干什么呢,阿深哥。”
贺言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他抿了下嘴唇,只能如实:“我清理一下,很快就好了。”
说得如此隐晦,方眠偏不如他的意。
她走近,双手轻轻环住贺言深的腰,把脸颊贴在他颈弯处。
“我是不是弄得你很疼?”她问,“你是不是,并不喜欢?”
诚然,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令她满意的那种,方眠很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她才要问。
“没有!没有!”贺言深连忙揽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的事,一点儿都不痛,而且我也……”
贺言深停顿了一下,才忍着羞耻艰难补充:“很喜欢。”
方眠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浅浅勾唇,她换了个方向,用那种小时候跟贺言深要糖吃时的纯真表情询问:“那我们今晚再来一次好不好?”
“啊?”贺言深的表情都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甚至方眠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说:“好,怎么样都好,但是先去吃饭吧,眠眠。”
方眠都要压抑不住自己愉悦的情绪了,真可怜啊,她的贺言深。
第30章
吃饭的时候,方眠有注意到,贺言深似乎坐得很不安稳,他隔一会儿就要忽然挺直后背,虽然已经在尽力掩饰了,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些能够看得到的水汽。
好像真的很难受呢……
方眠于是道:“阿深哥,我来洗碗吧,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好吗?”
她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很过火?要不今晚就放他一马吧。
但这种事的确是食髓知味, 方眠都忍不住现在就想继续弄他了,难道她还要匀给贺言深几天的休养日吗?
方眠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
两个碗一口锅,洗起来费不了多少时间,走出厨房的时候方眠看见贺言深并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蹲在冰箱前整理着什么。
“在干什么?”方眠走近,看到贺言深正拉开冰箱最底下的冷冻层,里面正整整齐齐排列着十几只冻鼠。
“……眠眠。”贺言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艰难,“这是什么?”
“冻鼠啊,你不是看到了吗?贺言深。”
之前方眠生吞鸡蛋的一幕突然在脑海中闪过, 贺言深艰难道:“那个……你应该不会…想吃这个的吧?”
方眠真想翻个白眼,她是和小白融合了,但不是被小白统治了啊,她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
她没有理贺言深,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手,等再次出来的时候贺言深已经不在客厅了,方眠隐隐有种预感,她果断拉开冰箱门,打开最底下那层,果然!里面的冻鼠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从保安亭拿来的火腿等食材。
方眠简直要气笑了, 他还给偷偷扔了,他是真的以为她会吃这种东西啊。
已经无法放过了,方眠在厨房纠结的问题顷刻得到了解决,她今晚依然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希望贺言深自求多福了。
推开门走进房间之后,方眠下意识将门反锁,她喜欢封闭的空间。
“眠眠……”贺言深唤了她一声,脸上写满了不自在,但他已经在床上了,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则是用被子遮挡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有了第一次了,贺言深反倒觉得这次比第一次还要难为情,他看着方眠进来,问:“眠眠我们今天能关灯吗?”
昨天灯一直开着,虽然很暗,但是贺言深还是感到很不自在。
方眠知道贺言深在想什么,她当然知道,可她就是不想顺他的意。
她平静地回复:“关掉灯我进不去,阿深哥。”
贺言深像是被噎了一下,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印在深色的皮肤上,明显又不明显。
“好、好吧。”贺言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而且这种事上,他主动做点什么好像也很怪,说实话,贺言深其实真的有点想自己做一下扩张,昨天眠眠进来的一瞬间他真的有种被撕开的错觉,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但是现在,眠眠正在看他呢,这种东西他私底下弄弄也就算了,当着眠眠的面那怎么弄,那样也太怪了。
不是……眠眠怎么还在盯着他看啊?怎么不过来亲他了?她要是不亲,难道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吗?
贺言深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方眠一直在凝神注视着他,不觉勾了勾嘴唇。
“你在想什么呢?”方眠倏地靠近。
“没…没事……”贺言深觉得头顶这个大灯实在是格外晃眼睛,他又开始小声商量,“眠眠我们像昨晚那样开个小灯好不好?你把这个灯关了。 ”
方眠不,她的手掌贴在贺言深腰侧,顺着一块块肌理抚摸下来,轻轻摇头:“可是我想看着你。”
“……”贺言深这下脸烫得都要烧开了,他甚至有种想躲进被子里去的冲动,但是一边又知道就算躲也无济于事。
“那眠眠……这次你轻点好不好?嗯…我也不是说昨天太重了,就是我还是喜欢你……稍微轻一点,稍微轻一点就好。”贺言深掩饰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是很害羞,都不敢直视方眠的眼睛。
方眠盯着他勾了下唇,她当然知道,她什么都知道的,昨天贺言深被她弄疼了,她知道的,她今天当然会轻一点,比昨天更加耐心一点。
方眠承认,昨天那个时候,她是有点失控了,但是这种事难道只能怪她一个吗?难道贺言深那样抱着自己的腿勾她,就没有一点他的问题吗?
想到这里,方眠的心情都不止愉悦了好几倍,她凑上前,轻轻吻了吻贺言深的唇角,很温柔。
贺言深的呼吸却因为这个吻徐徐加重了,他很喜欢被这样亲,但是到现在眠眠就这样亲过他两次,上次就是昨晚在腰上那回,她每次都是亲一下就结束了,其实贺言深真的很想要多几次。
每次这样的时候,他都会有种眠眠很爱他的感觉。
浅尝辄止的一吻后,方眠再度去含吮贺言深的唇,她又在很深地吻他,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总是热热的。
在接吻的过程中,贺言深逐渐躺了下去,还不忘用双手托着她的腰。
方眠于是松开他,轻声问:“你的手现在应该放在哪里?做些什么?”
贺言深一愣,在方眠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逐渐明白过来,他咬了下唇,然后又像昨晚那样,抱住自己。
其实他觉得自己那个地方还没好,到现在都有点痛痛的,但是应该还可以承受,他身体一向都很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眠眠今天不会又用蛇尾吧,他潜意识总觉得那不是眠眠的东西,他还是想要眠眠亲自碰他,但是用尾巴的话,眠眠好像也会有很舒服的感觉。
想也知道这个手指是没办法做到了。
贺言深到底是没有说这句话,做这种事总要有一个人舒服的,那还是眠眠吧……
贺言深在大脑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在努力把意识填满才不至于那么紧张,但是等了好久,他都没有看到眠眠有任何蛇化的迹象。
她在很耐心地抚摸他,手臂,小腹,腿,浑身上下,她都有在很温柔地抚摸他。
渐渐地,贺言深放松了下来,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实在没什么好紧张的……
就在两人都渐入佳境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不论是贺言深还是方眠,都因为这个敲门声警觉起来。
很有规律的敲门声,三长一短,既不会是卢一梦她们,因为如果是她们的话,卢一梦肯定会一边敲门一边叫她的名字。
也不会是楼上那些人,就算他们现在有命来找她,也绝对不会敲得这么有耐心,而是砸门了。
方眠缓缓起身道:“我去开门。”
“别!”贺言深一把拉住她,他飞快起身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道,“我去,你留在这里。”
很快,几秒钟都不到的时间,方眠就看着他出去了。
她盯着贺言深的背影若有所思,就算是已经知道她变成了那样的怪物,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她,还是会想要保护她吗?
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军人打扮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男人,先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贺言深一会儿,随后又拿出测温枪给贺言深测了□□温,才道:“你们这栋楼还有其余幸存者吗?”
贺言深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些或许是来救他们的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贺言深一看到他们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有,在楼上。”贺言深指了指上面。
“很好。”男人道,“身份证还在吗?没有的话报一下身份证好,然后立即收拾东西,所有的幸存者都要跟我们去统一的基地统一管理。”
“……”贺言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我们要听楼上的哦。”方眠在这时走出门外,“因为怪物的事,我们现在有格外严格的规定呢,无法相信任何人,除非你们先与我们的楼长交涉,他叫郑有志,住804。”
她的出现实在是悄无声息,把外面几个早已见过大风大浪的军人都吓了一跳,然后有人后知后觉上前给她做体温测试。
“体温32°1,异常!”
随着这一声,无数把枪掏了出来,指向方眠的脑门,贺言深心口一跳,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完了,完了,眠眠现在根本不是正常的人类,她现在的体温居然有这么低吗?
贺言深紧张得要命,但是他盯着这些人的眼神依旧很冷。
“她不可能有问题,你们的测温计有问题。”
方眠被他护在身后,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伸手轻轻握住贺言深的腰,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用过冰袋,可能真的量错了。”
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又为方眠测量了一次体温: 36° ,正常。
贺言深顿时松了口气。
为首的男人狐疑地盯了他们一会儿,才道:“你们确定楼上还有活人?”
“当然。”方眠的眼神笃定而单纯,看上去真的很具有欺骗性,“我们都听郑老师的,很尊敬他,要走的话,也得大家一起走才行。”
这番话她说得格外诚恳,以至于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顿时信了,于是那个男人使了个眼色,让一个人留下看着这里,然后带着其余五个人上了楼。
等他们全都走了,方眠看着他们上了楼,她才慢慢露出明媚的笑容来,看向那个被留下来的士兵,感叹:“军人就是帅啊,看着就很有安全感呢,你是来就我们的吗?我们是不是终于要得救了?那真是太好了。”
士兵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多岁,这里并不是他来救援的第一个地方,可这个女生却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这么热情跟他搭话的人,她看上去简直就像正常人一样,没有麻木、没有惊恐、没有喊叫、没有怀疑……
而且长得还很漂亮,还有点可爱……
年轻士兵的脸有点微微发红,他立刻道:“请你们放心,我们已经陆续救了几批人了,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方眠笑着回。
两人的互动被一旁的贺言深看在眼里,他欲言又止,眼神忽然有些晦涩,眠眠好像都很少对他这么笑……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有些冷淡的,难道她是真的很喜欢当兵的男人吗?
就在贺言深正觉得吃味的时候,他听见了方眠慢条斯理的下半句:“要多多注意安全啊,你们。”
方眠一动不动地盯着士兵的表情,勾唇:“楼上,可是有一只很可怕的怪物呢,也不知道郑老师带人战胜它了没有。”
士兵原本还带着羞涩的表情忽然僵硬下来,“什…什么?”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方眠抱臂懒懒倚在门框上,“院子里有一具尸体啊,他的脑子,被吸空了。”
结果方眠说完这句,士兵的表情更加见鬼了。
“院子…院子里,没有尸体啊?”
嗯?方眠目光微闪,那具尸体明明昨天还在啊,刚被扔下去,还是新鲜的。
难道被赵芳流吃了?应该不会吧?它只吃脑子的。
而且如果赵芳流下了楼去到院子里,她没理由不知道啊。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升起,方眠的眼神都跟着亮了一下,也就是说,这栋楼里出现了新的怪物?
哈哈,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方眠懒得再理门外的士兵,她说了句:“我们要收拾东西了哦,失陪。”
就立刻关上了门。
她迫不及待开始寻找着那种感觉,想要感应一下那个新来的家伙到底在哪里,如果也能像赵芳流一样把它叫来,给这些人添添堵,那该多有趣啊。
她可不想离开这里,她和贺言深可是刚刚找了一大堆物资呢,而且那张床睡起来刚刚好,谁知道这些人把他们带走会安排哪种见鬼的环境。
万一床很窄很脏呢?万一男女分寝呢?万一根本没有现在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让这些人都去见鬼吧。
就在方眠正打算寻找的时候,她的手腕被贺言深握住。
“眠眠,我们真的要开始收拾东西跟他们离开吗?”
方眠道:“你想这样吗?”
贺言深说不好,现在看上去眠眠好像是有能力自保的,但是怪物这种东西谁说得清?万一又遇上什么危险呢?
但是跟着这些人走就一定好吗?也不一定吧?
“我听你的。”贺言深道。
方眠摇了摇头,表示她一点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贺言深问。
方眠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靠近,一步步走向他,将他推到了墙上。
“当然是继续刚才的事啊,阿深哥。”
贺言深一怔,他虚握住方眠的手腕表示阻止,但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外面还有人,眠眠。而且……说不定去楼上的那些人也会很快就回来了。”
会很快就回来吗?这还真是不好说,这些人看上去有两把刷子,肯定比普通人强多了。
可现在赵芳流还活着啊,只要它还活着,他们就有时间,不是吗?
方眠握住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我会尽量很快的,阿深哥,我们刚刚才进行到一半,那我要怎么办呢?”
屋内,窗外无法看到的阴影的角落,一条雪白的蛇尾勾住了贺言深的脚踝,一点一点慢慢往上爬着。
他的肤色很深,五官深邃而俊朗,一看便是那种性格很强势的男生。
然而他现在的神情却带着放纵和柔软,他注视着方眠,握着她手腕的手也缓缓松开。
“好,那我们去……”贺言深正要转身换个方向,到房间去,然而蛇尾却紧紧盘住他的一条腿,并不让他动。
“不要。”方眠抱住他的腰,开始断断续续吻他的耳垂,“我们就在这里。”
她抬眸:“好吗?”
……该如何拒绝呢?
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吧?今天本来就是要这样的。
贺言深的牙齿颤了颤,上下的牙齿互相碰撞着,他看向窗外,天色有些暗了,但并没有昏黑,阳光依旧能照进屋里。
他甚至能从这里,看到那个士兵的身影。
与此同时,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出方眠刚才那个笑。
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当兵的男人……?
贺言深很想知道,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开口问,这样显得他很傻,因为眠眠刚刚好像在开玩笑。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就因为这些不确定,让贺言深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都没办法舒服下来。
眠眠今后会移情别恋吗?
贺言深闭了下眼睛,转身慢慢解开裤子上的绳结,他听见自己应承下来:“好,就在这里。”
阳光的色泽很温暖,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外面的太阳晕出了一抹红色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贺言深麦色的皮肤上。
他绷得很紧,他在紧张。
方眠在欣赏。
这种色泽,这种阴影,这种光点……
她并不是多懂艺术的人,但她足够明白眼前这幅场景有多漂亮。
蛇尾,巨大到需要拖在地上的蛇尾,轻松就能将他举起,粗壮的模样在少女身后显得惊悚又格格不入。
贺言深尽量逼迫自己去忽视这些。
那也是眠眠的一部分,他应该要去接受。
尽快这条蛇尾已经快要和他的腰一样粗了。
他被顶在墙壁上,后背紧紧贴着墙面,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住方眠的两肩,半闭着眼睛。
这次要轻一点呢。
方眠在记着这件事,因为她看到了,贺言深还没有恢复好,状况有点糟糕。
但也不是不能继续。
也许是贺言深从小留给她的印象便是如此吧,不论受了什么伤,他总是毫不在意地随便包扎一下,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就算是被这样粗糙地对待着,但是伤口好像每次都能好。
那为什么这次就不能一样呢?
再来一次,方眠发现自己比昨天得心应手多了,昨天是她第一次长出尾巴来,她使用得还不是很熟练,而现在,这条尾巴已经完全变成了她自己的东西。
真是不错的感觉。
贺言深深呼吸着,他好像什么都不能做,能做的只有深呼吸这件事。
就现在这副样子,他连抱着自己都不能,他下意识看向窗外,觉得窗外的阳光太过刺目。
他看向屋内,又觉得屋内的光线太过黯淡。
他其实最想看着眠眠,但是这样的他感到十分难堪。
中间的时候,楼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听上去像是在逃命,还有大声的叫喊声,但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是外界的刺激让贺言深没办法不去理会,他紧张地颤了下身体,下意识一把抱住了方眠的肩膀,抱了她一个满怀。
然后他发现自己始终不安的心好像平静了很多,他没有松手,而是带着些微沙哑的哭腔询问:“我就这样抱着你,可以吗眠眠?”
方眠还能拒绝吗?
她更方便了,贺言深像是把自己送上来了一样。
“当然可以。”她回答着,又很轻地吻了一下贺言深的耳垂。
赵芳流仍然存活着呢,它真是很不错啊,方眠喜欢顽强的生命力。
而她在尽情的愉悦中也逐渐感应到了另一只,原来真的存在啊,爱吃尸体的家伙。
方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她因为性格原因,总是被寝室的人莫名其妙孤立。
当然,方眠不会承认这是她自己的原因。
她隐约记得,那个时候,寝室的人们都在玩一款网络游戏,叫什么来着……方眠不太记得了,因为她没有玩过,每次听到游戏的声音都是她们在玩的声音。
但她清楚地记得,那款游戏里面有一个角色有着特殊的身份,那就是负责清理游戏内死亡玩家的尸体。
一连吃够多少具尸体,这个角色就胜利了呢。
多么有趣的游戏啊,画风也很可爱,音效也很不错……可是没有人和她一起玩。
人年少时的遗憾,总是要弥补的,不是吗?
方眠埋进贺言深怀里,轻笑出声。
那就请楼里的所有人,陪她补上这个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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