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
起床起床！
宿舍的铃声响起，陈晓嫒半醒不醒地爬起来，在睡梦中把衣服换好，像小丧尸一样站到地上。
“早啊，晓嫒。”两道声音从不同的方向飞来。
陈晓嫒晃晃脑袋，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猛地睁开眼。“呀，你们回来啦～”
林琅正坐在椅子上剥咸鸡蛋，剥好后咕噜一声滚到碗里推到她桌上。“嗯，我们之前在地下室弄得太脏了，老师把我们喊去洗澡还去医务室处理了一下……”
【“嗯，我们之前沾染了太多奇怪的东西，好像和权能还有关系？总之被捞进处理室一顿清理……”】
说到这儿，林琅瞅了眼正在整理背包的郑璐，意有所指地说：“我们早上才回来，璐璐因为宗教方面的原因还被拖到政教处做了一整晚的问卷调查。”
【“我们忙到早上才回来。璐璐还因为信。仰问题被主教审问了，情况不太妙。”】
政教处？宗教问题？！
陈晓嫒听到后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璐璐真是被她的家庭拖累了。她的家人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忽悠她嫁给盲眼笨蛋，好不容易跑到学校还得被老师审查，真是太惨了。
她拿起碗里剥好的鸡蛋咬了一口：“别信那些封建迷信，以后好好过我们的新生活！”
我们的新生活……郑璐莞尔一笑，宁静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阴霾：“我知道。我已经不信他们的神了。”
我会信一位真正的，能让我和更多人获得幸福的神明。
这样就好～看璐璐的样子也不像很介意。
陈晓嫒用纸巾擦擦嘴，看向上铺：学姐又去学生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咔哒，门锁响了一声。
零抵着房门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纸箱。“早安，晓嫒。”她一边打招呼一边把纸箱放到自己的桌子上。
“早安～”
陈晓嫒把脑袋凑过去往里看，发现箱子里装着一大堆笔记本。不由得把手伸进去翻了两下：“这么多笔记本呀，是学姐以前的课堂笔记吗？”
噗嗖，噗啦啦。
箱子里一大堆蠕动的暗影躲避着陈晓嫒的手指，看得林琅抖了一下。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奇物。
教会应该只做了第一道解离步骤，并没有支付代价进行“解密”，他们是想试试看晓嫒能不能绕过上面附着的规则吧。
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安静如鸡的帕斯特测定仪，指针在12到14徘徊。
归零一直在生效，不然按照这种程度的辐射外溢，周围起码会达到300-400点。
……
弥洛端了杯咖啡坐到电脑后面，屏幕已经和监控中心的屏幕连通，显示出陈晓嫒房间内的情况。
按理说涉及权能的机密不应该泄露给任何缺乏权限的成员，不过陈晓嫒是特别的。她的超能力与认知错误真的很适合拆解涉密奇物。
扑簌、扑簌簌。
屏幕中央的少女将手伸到箱子里，她纤白的手指触碰到一团漆黑蠕动的阴影，在它抗拒的扭动中深深探入内部。
滋滋……
阴影表面的黑色部分就像油脂一样不断滑落，层层剥离，响起清晰可辨的撕扯声。
原本需要精密操作才能解密的储存特化奇物在陈晓嫒的碰触中扭曲形变，转化为纸质笔记本的形式，被她轻轻取出。
音响中传出她清晰的朗诵声：“3月1日，晴……诶，这好像是日记本，我能读吗？好～那我继续。姐姐说需要种很多很多的蒲公英，所以我和她约定，把种子带到学校……嗯，关于姐姐的信息……”
陈晓嫒一页一页翻动日记本，这本里没有相关内容，有好多页都是精神状态很诡异的涂鸦。
她放下这本继续翻找书堆，很快又抽出了另一本。
“这本看上去颜色比较接近……有了，有接下来的日记。”
呵。
弥洛看着屏幕微笑：死士和狂信徒的记忆往往是错乱的。
像“神使”这种级别的人，记忆从一开始就会被清洗和更改，真正的记忆会在死亡时与储存记忆的奇物一起粉碎，尘归尘土归土。
但这次不一样，那女孩死时恰好落在陈晓嫒旁边。
所谓的“神明”在优先级上低于陈晓嫒的“归零”，连信徒的记忆都无法遮掩，真是——太棒了。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当人类意识到“神明”的能力不如另一个人类时，对“神”的畏惧感也会直接消退。
正因为陈晓嫒的存在，因为拥有“能够无效化权能”的人类，光辉教会才能在确认权能诞生后保持冷静。
屏幕中心的黑发少女翻动书页，不断侧过头和舍友们讨论里面的细节。
她用手点在其中一页上。“这里说她的姐姐想找工作，最后前往了一个有很多很多红枫树的城镇，那座镇子有一座超大型食品加工厂。”
日记本里并没有写明村落的名字，但旁边类似信手涂鸦的插图是陈晓嫒从死者脑内具现出的真实地图。
显示器接入的奇物印刷机立刻工作，在几秒内吐出一张画有红圈的纸质地图。
屏幕中的零也点着这块插图说：“这是荒原山谷-枫林镇的地图，枫林镇的位置毗邻无主沙丘，我们这里的人和那边很少往来。”
说得没错，这个地方我可太熟悉了。
弥洛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枫林镇就是她用来坑辛娜雅的陷阱！昨天才刚刚商量好的，她还能回忆起辛娜雅听完她的煽动后那种得意又傲慢的表情。
枫林镇严格意义上算是人类灵魂战线的地盘，不过既然权能已经现世，像这种边缘地块迟早会被教会一一收入囊中。
枫林镇早在上次启动神之眼阵列-光辉之瞳的时候就被教会察觉出是一处正在孕育巨型异常的深渊裂隙，上了第一批拔除名单，没想到会和权能扯到一起。
陈晓嫒的认知存在滤镜，那段记忆的意思可能是“有权能的神发现了另一个有权能的神，所以派出信徒探路”也可能是“产生了权能的神开始觊觎另一处新生的权能，准备篡夺这份力量。”
果然，最倒霉的事情发生了。
在陈晓嫒和舍友们讨论什么时候去趟枫林镇的时候，屏幕上浮起一行字符，一行行字符紧随其后。
【原来枫林镇并非在孕育异常，而是在孕育权能。】
【也可能是部分降临的神之躯。】
【喂，现在就开始神啊神的叫了？比起吾主，这种东西根本就是野兽吧。】
屏幕上的争论稍微中断了一下，弥洛看着好笑。
因为这群人停止争论的理由她能猜到，不就是光辉回答了关于权能的问题，诚实地说【还未掌握】么。
人类最大的救世组织所信奉的神明在关于权能的赛跑中没能抢占先机，这当然让他们着急到抓狂。
现在关于权能雏形的讯息出现了，哪怕有百分之99的可能是谬误，他们也会为了百分之1的概率赌一场。
【不要争吵。不管枫林镇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对它的能源抽取行动都是早已预定的事情。】
【是，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
【我这边也ok，虽然因为距离太远没法出动大量使徒，不过人员调动上没有任何问题。】
屏幕上的字符在数分钟的热烈交流后得到共识。
【决定了，能源抽取行动暂缓。既然内部可能存在权能雏形，那么先行派遣学员进行探索，以搜集相关情报-获取权能雏形为最优先。】
【时间？】
【事不宜迟，最多集训三天。】
【是。】
枫林镇可是在人类灵魂战线的地界内。
别说走漏消息，万一人类灵魂战线先一步发现端倪又走了大运抢先夺取权能雏形，那乐子就大了。
哼。弥洛的表情有些冷淡：看来我的诱杀计划必须放弃了。
原本的计划很简单，以“安排陈晓嫒过去”的理由让辛娜雅前往枫林镇，接着操作一下教会内部的时间表，直接集中力量对枫林镇进行能量抽取。
魔鬼这种纯能量体最怕同源吞噬，被【光辉】亲自处理掉的结局算是十分荣幸。
她按下电脑边的投票按钮投下赞成票，刚松开手就看到两行新的字符。
【陈晓嫒身上的神之眼碎片放置完毕，预计可以在异常区域中正常生效。】
【涉及权能，陈晓嫒也加入本次行动。】
很……合理，如果权能先落入别人手中，或者碰见一位掌握权能的神明投影，陈晓嫒的存在就是必要的。
“啧。”
弥洛在意识到之前啧了一声，这是她极少会发出的、毫不优雅的声音，以至于魔鬼都在脑海中窃笑。
现在麻烦了，如果直觉与预测都没错，陈晓嫒应该会和辛娜雅在枫林镇相遇。
我真是、最糟糕的老师。
【弥洛：我申请参与本次行动。】
【驳回。本次行动风险过高。】
【弥洛：我有一条合理化建议。】
【弥洛：让使徒-0号携带劣化能源石参加本次行动。】
【弥洛：这样既能保证陈晓嫒的安全，也能对使徒-陈晓嫒这个组合的战斗力进行“与神对抗”的评估。】
……
屏幕外的“论战”趋于白热化，零号时刻注意着眼中漂浮的数据流，并对弥洛的建议表示赞成。
“零～？”
“我在。”
听到晓嫒的呼唤，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重新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女。
陈晓嫒放回笔记本，握着她的手说：“等等陪我一起去校外吧，那个徐蛇非要当面讨论交易，电话里什么事情都不肯说～我怕他是坏人嘛！”
虽然也让岚姐帮忙注意点，但我果然想和零一起去，那样才更安心。
少女一边晃动小腿一边俏皮地盯着学姐的表情。
异噬之蛇-分类-中立偏敌对（黄字）
“好，我会和你一起去。”
在发出申请的同时，零握住了晓嫒的手。
第122章 飘忽的蝴蝶
距离光辉教会-桃李学院据点10公里的山丘，一行身披斗篷式全覆盖防护服的乱神教徒逆着辐射风徐徐走来。
除了为首一名男子，其余人灰黑色的防护服上都绘有异噬之蛇的纹章。
乱神教派才刚刚突袭过光辉教会，这么做当然有点挑衅的意味，但如果不这么做，只会被防御塔扫描出来直接射杀。
光辉教会的探照灯在三分钟内扫过来两次，并没有警告驱离，也没有瞄准时放射的辐射光束，帕斯特测定仪安安静静，默认了他们的临时驻留。
徐蛇——异噬之蛇的“蛇牙”站在山丘上眺望不远处的魔方形建筑，表情阴沉得可怕。
他孑立良久才微微抬起右手，下面的人立刻窸窸窣窣地动起来，从随身的包裹奇物中掏出一块块异常核心与异常赘生物。
它们的外形各不相同，有的像果实、宝石，有的则只有蠕动的质感，很难形容是果冻还是颗粒物。
乱神教徒熟练地处理起异常残骸，他们先展开一层透明薄膜，小心翼翼地覆盖到山坡上。
这处山坡是他们特别选择的地块，没有激烈战斗留下的残尸，曾经留存的奇物更是被桃李学院的校工打扫得干干净净，不需要担心突然触发某些规则和诅咒。
然而就是这样低帕斯特值的干净地块，在他们铺上厚厚一层异常赘生物后依然泛起紫黑色的波纹。
光影在扭曲，空气中响起噗嗤嗤的撞击声。如果放置不管，最迟到明天早上就会诞生新的异常。
徐蛇并没有理会扭曲的光影，反正这些东西都是送给陈晓嫒的大餐，等她吃进肚子里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说不定会转换成蛋白质废渣？他有些快意地想。
哪怕是乱神教派的一份子，徐蛇对人类反过来摄食异常的行为还是有种莫名的爽感。
下属们将“美食”铺设好，然后垂着手走到一边。他们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完全没有质疑上司的意愿。
这在其他乱神教派是很奇怪的，毕竟徐蛇现在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在接触光辉教会，而且他的行为并没有在教内事先备案。
可这种出格行为在异噬之蛇内部却很合理。
因为异噬之蛇本身就有“强者吞噬一切”“先破坏再重生”“多面归一”等种种意象。
它的每一个使者、分区牧者都能建立相对独立的团体，甚至可以互相攻伐，摄取对方的养分壮大自己。
异噬之蛇会吞噬敌人也会吞噬自己，它能在灰烬中反复重生，构筑轮回后的新时代——异噬之蛇的教徒都必须接受这个理论才能习得异噬之蛇赐予的神术。
【某种意义上，陈晓嫒还蛮适合成为我教下一代圣女的。】
徐蛇看着地上的异常残骸讽刺地笑笑：至少她真的能吞噬异常。
不过他这次来找陈晓嫒打的可是一箭双雕的主意，不管最后谁能赢，我都要活下去！
驱使徐蛇兵行险着的恰恰是求生欲，他无比感念教派中关于替身的大量运用，现在这具身体当然不是他的本体。
化身为“蛇”，怎么能连蜕皮都做不到？
如果陈晓嫒或者她背后的光辉教会答应了我的提议，一起破坏蛇眼或者陈云舒的计划，至少会有一方被我狠狠咬下一口血肉。
在这场群蛇乱舞的盛宴里，唯有我蛇牙——呃？
轰隆，轰隆隆隆……
大地开始有规律地震动，震动的幅度恰好能让人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又没有崩裂地面。
辐射风逐渐悬停，在空气中凝聚出一道道胶状物，接着犹如橡皮泥一般浇筑出人工建筑的雏形。？
不是，你们这是在做啥？光辉教会现场演示怎么改造人工异常吗？
徐蛇一时陷入迷茫：哪怕他再自傲也知道以他这点咖位根本不配光辉教会如此示威，刚刚那种默许小老鼠经过的状态才是正常的啊！
咔哒，咔嚓咔哒。
在他和下属们愣神的片刻间，空地上的建筑物已经自行组装好，完全*展露出光辉教会的极简风格！
这个造型难道是食堂？不，里面只有一层而且外面是半露天的，栅栏里升起好几只金属结构的椅子和太阳伞。
徐蛇并不熟悉这种建筑，只觉得看上去很宁静，恍惚间好像在翻看古代画报。
对了，这不是教会风食堂，而是……科技时代附带露天卡座的咖啡馆。
“哈。”
这算什么，难道是危险的未知异常？
徐蛇看着画风违和的咖啡馆陷入纠结，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和陈晓嫒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而且很多异常都有触发式规则，贸然离开不一定是正确的选择。
哒哒、哒哒。
有人，不，有位异常踏着新生成的台阶拾级而上。他……她身着帅气的侍者制服，一只手放在胸口以下，一只手自然下垂，脚底的皮鞋发出悦耳的踩踏声。
这位异常戴着半敷面苍白面具，下半张脸宛如精致的人偶，唇红如血。
咔哒。
她停在徐蛇前方三米，没有恭敬地躬身，而是如同演员亮相般旋转半圈，一只手夸张地展开，指向不远处的咖啡馆。
“请各位入座。”异常咧开嘴角，张扬地笑着：“既然是陈小姐的客人，我们【一定】会精心招待的。”
“……”
徐蛇悄悄翻转手中的硬币，摸了一下表面的花纹：是正面。
大致安全，应该照做。
陈晓嫒，你到底是何许人也。在权能的情报泄露后，你的相关情报被光辉教会封锁，其中是否有些许关联？
他迈开腿，意有所指地吩咐后面的人。“跟上，带好我们的礼物。”
高挑的侍者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她身体往后飘忽，将道路让开。教徒们沉默地兜起透明薄膜，搬着上面的食物继续前行。
……
嘀嘀。
手机闹钟被轻轻按下，零戳了一下少女的脸颊：“时间到了，出发吧。”
上午只有一节课，第2节在宿舍里饱睡。
“哈唔～他说了要请我吃大餐，不知道是哪家餐厅～”
陈晓嫒用力伸了个懒腰。她平时可不会这么懒，只是要和陈家人虚与委蛇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提前养精蓄锐。
零将学校新发的小皮靴拿过来，陈晓嫒连忙接过靴子，小声说：“不用不用～下次我自己拿就好。”
“好。”零放下手站在床边。
陈晓嫒急急忙忙地洗手洗脸、往脸上涂抹护肤霜，还拿起头绳将长发挽起一个马尾，边梳边说：“你也扎个辫子吧，披着头发吃饭不太方便的。”
零摇摇头：“不用，我不在外面吃饭。”
“啊？”
陈晓嫒放下梳子。“偶尔也试试看嘛～要是不希望吃陈家人请的饭，你的那份我来请！”
倒是和异噬之蛇的教徒没关系。
零并不介意从乱神教派的人手中取得任何收益，只是对于活体使徒来说，进食的过程已经不太必要了。
嘀。
数据流闪过虹膜，她有些疑惑地截取了这段备用记忆。
沙沙。
碎片般的画面拼凑出一块块镜面，首先便是她-零号本人咬碎一块曲奇的景象。随后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记忆，果冻、冰淇淋、巧克力……每一次都是切实发生过的事情。
使徒的记忆可以重置，一般不算频繁。但在漫长的使用年限中每过10年就得清理一次记忆。
哪怕因为没有感情所以不会受到特殊的情绪左右，使徒们优秀的记忆力依然会让他们记住太多不必要的东西。
刚刚闪过的记忆显然就是不必要的那一类，在例行检修中一定会被清除。
这种清除并不是完全删除，而是提取出来冲入灵魂池，如果有所需要还可以像普通人观看影像一样重新记起。
和陈晓嫒建立联系以后，我的重置频率加快了，短时间内重置了两次——也可能是三次。
零并不介意记忆重置，她完全认同重置的必要性。
比如刚刚那些从陈晓嫒手中接过食物然后食用的画面不需要留存在心底，只需要留有【陈晓嫒可以直接食用异常，那些异常在她手中会失去异常特性】的印象就好。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和大脑，好像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是数据的问题么。零抬起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
“零～”
晓嫒欢悦的声音让她瞬间抬起头，正好看见少女飞扬的裙摆。
陈晓嫒踮着脚尖在灯光下旋转，浅色的连衣裙如蝶翼般舒展，丝袜上纯白的袜带蕾丝轻轻晃动，随着她哒地一下悬停双腿，才和裙摆一起安然落幕。
“怎么样？嘿嘿～”她脸颊绯红，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凝望着零的双眼：“这件裙子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穿它可不是为了吃饭……”
陈晓嫒踮起脚尖，小鸟依人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说：“是想和你一起逛街哦。”
一股香橙混杂着青草的气味萦绕鼻尖，这条讯息在脑内迅速生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共享给所有人。
零慢慢抬起手，在半空中虚虚地拥住晓嫒的肩膀，不敢触碰。
“好，我会保护你。”
“诶？”
陈晓嫒转动小脑袋，对着学姐的侧脸眨眨眼，旋即嘿嘿一笑。“别担心治安啦～岚姐说她都安排好了。”
“……”
零帮陈晓嫒拿起拎包，慎重地问：“你相信岚吗？”那是否是超能力-权能的衍生物？说不定会是深渊混进来的异常。
“当然！”
陈晓嫒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小鸟一样沿着楼梯往下窜。她的裙摆在回廊中飘来飘去，宛如一朵飘摇在风中的花。
“零——”黑发少女站在楼下，朝楼上的零用力招手：“你可以像我一样相信她哦～大家一定会很合得来的！”
零按住扶手，在晓嫒的惊呼声中一跃而下，轻轻牵住她的手腕。“我们走吧。”
第123章 蛇的交易
滋滋，唧唧！
黑色的小毛团蹦到空中，它们时不时吞噬一块垃圾或者一截手骨，从废墟的一面飘到另一面，灵巧地躲开植物形捕食者。
这种小巧、低能量值的异常本来不会这么活跃，不过谁叫教会据点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裂隙口中迸溅出来的新生命也就顺势加入了这场饕餮盛宴。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它们的种群会在1-2个月内迅速壮大，聚合、异化出特殊个体，将据点附近的人类流浪者“驱逐”到更远的地方，然后在下一个周期到来时被教会派出的学员清理殆尽，化为一份份宝贵的素材。
咔沙，卡沙沙。
更大一些的，至少有豹猫那么大的兽类异常正蹲在垃圾箱上用三只爪子觅食。它将鱿鱼须样式的口器塞进箱体搅来搅去。
“喵嗷？！”
只听“啪叽”一声脆响，“垃圾箱”上的金属框骤然扩大，把整只豹猫囫囵吞了进去。
箱盖死死盖紧，垃圾箱原地砰砰砰震动了十几秒，然后重归沉寂。
不远处冒出几位流浪者的身影，他们拉了拉围脖，手持钢叉与异常骨骼制作的简易弩。弓，准备等这只垃圾箱吃到箱盖无法完全闭合时再动手。
最前面的队长突然甩掉望远镜，激动地向外冲去：“快！有人来了！”
不行，绝对不能把它让给别人。这只能量值还行的异常我们都盯梢半天了，有危险也得上！
流浪者们用力甩出网兜，七手八脚地盖住垃圾箱，体重最重的人压在箱盖上，四肢在超能力的作用下化为扭曲的钢筋死死捆住垃圾箱的“嘴”。
他们的动作极快，在人影赶到之前抬着垃圾箱消失在阴影里。
……
“哼哼～哼哼哼哼～”
陈晓嫒哼着简单的歌谣，挽着学姐的手往前走。
明媚的阳光撒在脸上，她晃着脑袋看向街道两旁，也许和学校之前的扫除行动有关，两侧的棚户区拆除了不少，露出一大片白生生的地砖。
她靠在学姐的胳膊上小声问：“零，你说～学校有没有给拆迁费呀？”
零评估了一下她的意思，回答道：“有的，所有蒙受损失的居民都得到了一定数目的补偿，等以后这里建好新楼房，他们也可以搬回来。”
【“有的，所有存活的流浪者都收到了一些物资补偿，等战场彻底打扫完毕后，他们也可以搬回来。”】
听上去还不错？按照这种说法，学校就算不肯白给宅基地，至少也会把房子优先卖给搬回的居民。
即使中间可能存在很多模糊的地方，也比原来的猜想好很多。
叮铃咚隆。
黑暗的巷子传出某种丁零当啷的敲打声，像是有流浪猫或者流浪汉在殴打垃圾桶。
陈晓嫒经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位衣衫褴褛的流浪者拿着木棍在垃圾桶里搅来搅去。
噗嗤～垃圾桶不堪重负地倒在地上，呼啦啦倒出一大滩垃圾。
噫！
陈晓嫒连忙往后退。
还好流浪者们没来找茬，也没有丢下垃圾一哄而散，反而仔细地在垃圾里翻翻找找，还用随身的布口袋一点一点去装分类完的垃圾。
看来贫民窟的生存环境还是不太行，联合都市周边居然有这么多拾荒者。
陈晓嫒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去注意另一边光洁亮丽的店铺。
店铺和高档住宅区仅有一墙之隔，围墙中间种植着许许多多高大的落叶树，棚户区的居民与拾荒者很害怕保安，一般不会靠近那里。
靠近高档住宅区的街道上有不少门面房。
店面的装修一般比较低调、温馨，老板会在店铺侧面开一个小气窗，再在窗口挂一块精心设计的招牌。
看到这些熟悉的店铺，陈晓嫒的心情又变得轻飘飘起来。
她指着一间奶茶店说：“我上次出来找岚姐玩，和林琅一起在这里买了巧克力布丁奶茶，味道超级……”
哐当！
她话还没说完，奶茶店的窗户突然合拢。
几秒钟后一只手从缝隙里伸出来，在窗框上挂了一块牌子。
【今日休业】
“真是不巧……”陈晓嫒只好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指着一家面包店给零介绍：“那就这家，这家的菠萝包也。”
啪嗒，面包店的窗户用力一关。
老板这次倒是没再挂块牌子，一个胖大的身影从后面哒哒哒开溜，连围裙都没脱。
“？”陈晓嫒摸不着头脑地嘶了一声：“可能今天有人在查卫生吧……要不我们先去买点纪念品？”
她不说话还好，话音刚落路边摆摊的大叔把摊位一卷，骑上小电动嗡嗡地跑了。
陈晓嫒牵着学姐哒哒哒跑了几步，追上一位正在收拾东西的大姐，赶紧伸出右手一把按在摊子上：“等一下，我要买这个！”
她说话时都没看清摊子上卖的什么，按住了才有空低下头瞅一瞅：正好都是小装饰，可以买只花花兔子或者蓝色猫猫的周边和学姐凑成一对～
“呜！”大姐似乎被吓了一跳，她大惊失色地看了眼零，然后随便抓起一把小纪念品塞到陈晓嫒手上，边塞边小声哀求：“我的姑奶奶，您想拿什么就拿走，放我一马好不好！”
陈晓嫒迷迷糊糊地接过一堆小兔子小猫。“什么放一马？”
在她发问的一瞬间，卖东西的大姐已经卷起铺盖刷刷刷跑出去老远，连丁零当啷掉在地上的东西也不敢捡。
陈晓嫒气笑了：不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你们把我当成过来检查的城管了吗？
她把玻璃弹珠大小的兔子和猫猫放到零手中，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啦，他们今天的反应奇奇怪怪的，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零捧起她的手，把小动物从掌心里一个一个拿起。
她看着夺命狂奔的怪异们，唇角微微上扬：“它们在害怕我。”
“为啥？！”
陈晓嫒满脸都是问号：零只是学生会的学姐，又不是**。难道桃李大学的学生会整天在商业街抽烟喝酒，横行霸道吗？
零平静地解释道：“我是学生会的一份子，经常需要执行街道检查、逮捕拘留之类的任务。我以前就清理过路边摊还收过罚款，被他们记住了吧。”
【“我是使徒集群的一部分，使徒在紧急事态下能吞噬异常转化能量。我多次参与针对异常的扫荡，它们认出我了。”】
咕嘟。
陈晓嫒目瞪口呆地看着零：学姐，你的心脏好强大。
难怪学生会成员出入校园时总是成群结队，今天零和会长申请陪我外出还特意打了签报，原来大家和周边的居民、摊贩的关系这么僵。
一阵风呼呼吹过，街道上只剩小猫两三只。
陈晓嫒刚拿出手机查找地图，就看到不远处有间别致的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坐落在一座人造山腰上，墙体恰恰好卡在坡度中间。咖啡馆外围了一圈围栏，搭着台子开辟出一片平缓的露天卡座。
徐蛇叔叔是哪位？
陈晓嫒眯着眼细细打量，视线很快略过戴墨镜穿黑服的保镖，锁定坐在遮阳伞下面的老哥。
这位陈家人还是那套古装演员常租的鸦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贵里贵气的古董折扇。
他也是位妙人，说了要请大餐就真请大餐，硬是在咖啡店门口的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龙虾的钳子比小孩的头都大，泥鳅窜豆腐里的泥鳅还在豆腐里呼呼直窜。
豪横！看在美食的份上，我一定好好听听您的提议～
陈晓嫒松开学姐的手，一个人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拱拱手：“请问是徐～陈叔叔吗？”
……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徐蛇仰起头，被月白色的身影晃得一阵头疼。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位“五妹妹”从画卷中走出，笑盈盈地劈开混沌的天与地。
还好幻象很快消失，陈晓嫒的身影在视野范围内缓缓浮现。
她果然如传言一样充满自信，不光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出尘气质，更重要的是那副毫无畏惧的姿态，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件防护奇物。
徐蛇正要赞一句“豪气！”的场面话，眼睛往后一瞟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使徒？我喊你过来大家私下里悄悄商讨，你给我把教会的人也拖过来旁听？！
看来陈晓嫒和教会的关系比我想象的更“好”，还是别冒险策反了，时间上也来不及。
他清了清嗓子：“名字只是代号，以后喊我徐蛇就好。你想吃什么先随便吃，我在旁边说也不碍事。”
好人，徐蛇叔叔您真是大好人呐。
陈晓嫒兴高采烈地坐下来，她戴上手套咔嚓一声掰断蟹钳，用小夹子轻巧地抽出里面嫩兮兮的蟹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蛇的表情还好，他身后那些保镖却齐齐颤抖了一下，好像这个动作有多野蛮似的。
陈晓嫒假装没看到，她把取出来的蟹肉刮出来放到小碗里，端着碗转向一旁的学姐：“来～这个超好吃的。”
零侧着身子坐到晓嫒右手边的位置，坐姿优雅之余也微微前倾，仿佛遇到任何危险都能立刻撑着桌面顺势而起。
陈晓嫒放下蟹钳转剥海虾，她用手指捏住虾头上下一截轻轻一拔，啵地一声抽出一整条虾肉。
正当她一条一条拔地起劲时，徐蛇一拍扇子，单刀直入地说：“我实话告诉你，你某个陈叔要杀了你。妈和你妹妹。你要是愿意分我一部分遗产，我就帮你对付他！”
【“我长话短说，蛇眼想介入异噬之蛇获取权能的仪式，圣女和神之子是破局的关键祭品。教会要是愿意分我一部分残缺的权能，我就跟着你们干！”】
“……总之证据都在这儿。我只要钱，其他什么都不要。怎么样，我够有诚意吧？连最要紧的情报都直说了。”
【“……你们需要的资料都在这里，我只要一部分权能，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要。权能仪式的存在有多重要你们自己清楚，这就是我的诚意。”】
他抬起右手，沉甸甸的封印箱咚地一声磕在桌面上。
徐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晓嫒。
这些话当然是谎言，约定的前提从一开始就不成立，身为异噬之蛇的“一部分”，他可以背叛其他“蛇”，却绝不会背叛自己。
但所有的谎言都由真相织就，每一句话都不算虚假。
使徒只是没有感情的杀戮工具，教会派遣使徒过来只是为了表达一种态度，能够拍板的还是主导者。
果然，陈晓嫒在短暂的怔愣后立刻扭过头，颤着声音发问：“零，你、你听到他说了什么吗？陈家人要杀妈妈和晓彤！我们该怎么办？有证据……可以报警吗！”
听起来是教会内部的暗语。
徐蛇暗暗记下她现在说的话，连磕磕绊绊的地方也数好停顿了几秒，好拿回去尝试破解。蛇眼和圣女那边的嵌套仪式即将完成，说不定连长河市外侧的“河流”都炼制完毕了，可以利用的漏洞肯定比教会这种大组织少。
零眼中闪过一层蓝光，旋即回应：“晓嫒，不要慌。我们先把这些证据收好，回去后交给老师们进行进一步的评估。而且——学校对陈家的财产很感兴趣。”
【而且——教会对权能势在必得。】
陈晓嫒在混乱中理了理思绪，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不论是徐蛇还是零，他们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重点都不是母亲和妹妹的安危。
徐蛇说的是“我想要遗产”，他的意思难道是想等陈家人动手后再出来收拾残局，正好一口气拿到全部的财产？
零虽然提到老师会帮忙评估，可话里话外都在明示“学校想从陈家的财产里分一杯羹”。
如果只是财产的话……当然还是人命更重要！
她在桌下悄悄牵起零的右手，手指忍不住地收紧：“我不想让妈妈和晓彤出事。钱可以和妈妈商量，先雇人保护她，好不好？”
零眸光闪烁，她能从紧握的掌心中汲取到强烈的不安。
些微情绪一闪而过。
事关权能，零对教会的决策有所预感。所以她转向徐蛇平静地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徐蛇按下扇子，极有把握地说：“他们散出去的情报是半年后，陈云舒说她还能撑个大半年，不过嘛～我这里有独门渠道……最多三个月，我建议我们一个月后提前动手。”
一个月，时间很紧。
和权能有关的任务重要性在同一级别。阻止异噬之蛇获取权能很重要，让吾主光辉获得权能也很重要，教会两个机会都不会放过。
零感受着指尖的压力。她用左手提起封印箱，右手握着晓嫒的手站了起来。“你的提议我已收到，等证据确认后会有专员找你详谈。”
徐蛇潇洒地拱拱手。“好，那我先在这儿等着？两天之内应该没问题。”
“随意，会有人找到你的。”
【0号：1号，有谁现在有空吗？封印箱交给你们。】
零看着身旁的晓嫒：人在蜷缩的姿态比较放松，每次看到她脆弱的样子都想用双手轻轻抱起。
不过现在的状况不太适合拥抱，除了拥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安慰她呢？
晓嫒出门前说想逛街，可刚刚已经逛过了，效果似乎并不好。
【1号：我有空。】
湛蓝的光辉在眼中流动，零灵机一闪：稍等，晓嫒这次出门的目的除了和徐蛇交易，还有——
她回过头，向异噬之蛇的教徒们一本正经地吩咐道：“请把桌上的菜全部打包，晓嫒还没吃完。”
【“请把异常碎片全部打包，晓嫒还没吃完。”】
“诶，可以打包吗？谢谢～”陈晓嫒眸光微动，有点不好意思地看过去。
咖啡店店员从后台闪现出来。
身穿黑白制服的店员像灵巧的雨燕一样穿梭在桌子间，把所有豪华菜色精准打包，分装在一个个不同的透明盒子里，一部分点心还用包装纸精心垫好。
十分钟后，徐蛇看着使徒与陈晓嫒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事情还算顺利。
他开心地摇了摇扇子：合作伙伴选得好才是真的好。
教会实力强却多头下注，计划多但任何计划都很难全力投入，容易被各种情报误导。
至于陈晓嫒……呵，她就是个掌握了稀有能力的普通女孩，好糊弄得很。
“我们走。”徐蛇施施然收起扇子，往前走出好几步才发现下属们没有跟上。他眉毛一悬，冷冰冰地回过头说：“你们是需要我说第二……遍？”
咔嚓，咔嚓咔嚓。
银白色面具的侍者们扭曲着身体，本就超过1米9的身高在转瞬间拔高至3米多。它们的嘴唇一只只裂到脑后，将教徒们一个一个塞进齿缝中一口咬下！
店铺轰轰震动，桌椅溶蚀成一团团黑色脂肪瘤。
徐蛇毫不犹豫地扭过头，他捏碎扇子上的吊坠，从衣袖深处卷起一阵风。
“呵呵。”
吧台后的酒保一跃而出，在所有的面具人中，唯有她还保持着1米9左右的人形。
这名佩戴苍白面具的女性如流光般穿过一位位矗立的异常，拎起酒瓶狠狠砸在徐蛇的脑门上。人偶的头颅骨碌碌滚动到地上，和油脂混在一起。
岚掀开面具，懒洋洋地丢开碎酒瓶，咋着舌头舔了下嘴唇。“客人～您还没结账呢，走什么走啊。”
……
噼啪，噼里啪啦。
一间四面封闭的暗室里，满是伤痕的男人攥着断成两截的替身娃娃缓缓站起。
他对着镜子久久无语，最终还是哈哈哈哈哈地笑了。
“好，好得很呐！真不愧是她的养女……陈晓嫒。”
够年轻，够狡猾，够——不讲武德！
第124章 辛娜雅的野望
风吹起尘土，在漫长的平原上卷起飘飞的黄沙。
一道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中央，她金色的长发与狂风相抵，呈现出相对静止的姿态。唯有敢于飞近的异常才能察觉到她背后的矮小人类，然后在下一秒坠落，消化在无形的胃液里。
应该就是这儿。
辛娜雅在山坡上停下脚步，她没有随意扩散感知，先用肉眼去分辨扭曲的异常地块。
因为这里到处都充斥着霸道的溢散能量，游离的血色闪电在裂隙中腾起一阵阵富有威慑力的波动。
按照深渊生物们心照不宣的规则，此地已然拥有足够强大的领主，闲人勿近，靠近的人只会是猎物或者猎手。
辛娜雅收回目光，踢了一脚躲在身后的小女孩。“喂，过去探路。”
“是。”玉弯下腰，任由高跟靴在自己手臂上擦出一道痕迹。
她身上的衣服是新换的，因为魔鬼发现小孩子只有普通地穿着衣服才能更好地帮她误导据点里的人类，骗他们打开大门。
她沉默地往山坡底下走，经过多次异化改造的双腿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能在各种地形上快速移动。
【要如何才能杀死魔鬼呢。】
玉全心全意只有这一个想法。
痛苦会遗忘，罪恶感会减轻，甚至连感官都会日渐麻木……唯有刻骨的仇恨，片刻不曾停息。
辛娜雅完全没有理会弱小人类的心思，她连眺望时都不曾注意玉的行动轨迹，只是觑着眼睛看向远方，思考那位同族是否又给她挖了一个坑。
魔鬼给魔鬼挖坑的行为司空见惯，反倒是随便轻信的笨蛋才活该去世。
按照辛娜雅的逻辑，弥洛算是个挺传统的家伙，选择性说出有价值的情报，真的办完事也毫不客气地索取报酬。
按理说和这种魔鬼交易还挺开心的，可这次的情况不太一样。
我上次在给定的范围内搜出了不少人类的仪式阵列然后成功避开，这次倒没有找到那么多夸张的东西……人类瞎了吗？这么大一块异常区域放着完全不管？
里面肯定有问题。
辛娜雅没有上过学，并不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也没和陈晓嫒肩并肩看过《猫和老鼠》，脑海里没有干净地板、老鼠夹与起司的画面。
不过她还是增加了警惕心，并没有随便抓个人拷问灵魂。
她无所谓地“反思”了一下曾经的漏洞，同时为自己本次完美的行动默默点赞。
我已经不是过去不熟悉人类的魔鬼了，这一次我有了更好用的工具。
玉小小的身影已经被扭曲的异常地块彻底吞没，在魔鬼的眼里这就是成功“潜入”的证明，至于工具能不能回来，谁在乎呢。
辛娜雅在山坡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仰望天空。
天上的每颗星星好像都变成了陈晓嫒狡黠的眼睛，对着她忽闪忽闪，在她耳边小声低语：“你猜到了吗？你能击败我吗？你～还愉悦吗？”
呵，怎么可能不愉悦呢——我狡猾的命运之敌。
陈晓嫒，你一定不知道吧？
这些日子里我竭尽全力压制了心中的憎恨，每一天每一夜都得忍住报复你的心情，我甚至还去了解人类，了解一些人类才会有的情绪和弱点。
现在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人类是很容易驱使的脆弱生物。
你只要给她足够的食物和水，给她一个比其他地方更安全的环境，再告诉她不好好努力就会受到何种痛苦的惩罚，她就会自觉地去帮你做任何事情。
你也是这样的吗，陈晓嫒？还是说在你眼里，人类都是这样的，所以你才喜欢在他们面前演戏？
只要想到陈晓嫒和其他人之间存在莫大的差异，魔鬼心中就会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你果然是特别的，唯有你才配得上这么一场盛大的狩猎。
当我把锁链束缚到你的脖颈上时，你会求饶、哭泣还是与我一同欢笑？真是期待啊。
砰咚，砰咚。
异常地块上漂浮的烟柱忽然像心脏一样用力鼓动两下，又重新恢复宁静。
辛娜雅皱起眉：哪怕弥洛给出的情报和她自己感受到的力量都不算庞大，核心还是触发了激烈的示警。
【危险！】
这种示警的强度比尝试吞噬陈晓嫒时要小许多，不会立刻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却依然让人类化的皮肤嘶嘶镇痛，犹如人类仰躺在酸液里。
辛娜雅在原地等了一小时，依然没有等到玉的折返。
那个人类太弱所以死了？她无所谓的敲了一下手指，思忖下次可以找个更强的人类，免得过一阵子还得重新找。
扑簌，扑簌簌。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异常地块中钻了出来，玉一瘸一拐地往山坡上跑。
她跑得踉踉跄跄，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跑到辛娜雅脚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里面、里面有点、危险……但是、但是慢……我、我出来了。”
辛娜雅懒得听她唧唧歪歪，直接伸出手按在女孩的脑门上，从她活跃的思绪中抽出一幕幕画面拼凑出内部的大致情况。
哦？里面居然还有很多活人和异常。
这点倒是出乎魔鬼的意料，她还以为一定是某只深渊巨兽匍匐在裂隙口拼命吸吮能源意图跃升。
没想到里面完全是一个类似人类据点的异常乐园，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异常还有被奴役的人类在内部活动。
辛娜雅收回手，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玉扯了扯兜帽，用围巾盖住自己的脸，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山坡下浮起一层扭曲的泡沫，如同油脂上漂浮的黑色墨水，在空气中泛着浓重的气味。那就是异常地块外溢的辐射能，必须越过这层“泡沫”才能前往异常内部。
她踩在湿滑的脂质上，不由想到和陈晓嫒大闹上一个异常地块时的画面。
不论多么正常的场景都会在陈晓嫒接近时发生变化，被扭曲成人类那种奇异的审美。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呵。”辛娜雅轻笑着碾碎入口处横膈膜似的门槛，一脚跨入里层。
扑簌，扑簌簌。
一层又一层肉质如同花苞般次第绽放，释放出浓重的血腥气。这层肉质蠕动着为魔鬼让开一条狭长通道，酸液与口器在她脚下狂喜乱舞。
“给我闭嘴。”
高跟靴重重砸下，将混在规则中试探的异常碾得粉碎。
扑簌——肉质退散，漏出底下网格状的能量层。
辛娜雅不知道人类如何分辨异常，但对于她这样的深渊生物来说，异常的区别只在实力强弱与实体结构不同。
没错，任何异常都存在“实体结构”，只是有些结构对大多数人类和其他异常来说不可触碰罢了。
在擅长篡夺与吞噬的魔鬼猎手眼中，这只硕大无朋的异常已经在能量层展露了一角真容：它的结构很接近螺壳，围绕一个中轴螺旋上升，同时把最为珍贵的核心潜藏在螺壳最*里层的螺旋中。
这只异常比较特殊，它并非凭依在某个个体或是地块上，而是以自身强大的能量构筑了一个“异常地块”，在人类的书籍里也被记载为领域。
它的领域完全收束在体内，一般面对这样的对手，魔鬼猎手的破局方法是顺势进入内部撕破领域，吞噬核心。
可是这只异常太大了，她走了好一段距离，硬是没能嗅探到核心所在。
呼呼，呼呼。
类似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不是风声，而是领域之主正在尝试从魔鬼身上抽取能源。
哼，真是小看魔啊。
辛娜雅冷笑一声，身周腾起一层炽热的火焰，将丝丝缕缕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可是烧完后，全身心都涌出一股空虚的情绪。
不对……刚刚那个的确是吸取用的工具，但也是建立联系用的【必要的链接】。
辛娜雅立刻从异常的规则中察觉出不妥之处：这只异常的性质极其特殊，它为了获取定向构筑规则的权限，将自身完全融进规则内部。
它的规则对人类、异常都能强行生效，可同时它的本体也会承受违反某些规则的惩罚。
这一点并不是【极】的部分，很多异常都有类似的取舍。它极特殊的点在于将双方所有的攻击行为限定在规则之内，你必须接受由它制定的规则才能和它建立联系并发动攻击。
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接受这种危险的——
辛娜雅眼神一凝，用手捂住了自己的核心：我刚刚在恐惧？
魔鬼是相当傲慢的生物，这种人类给予的定义当然充满了人类的想当然。但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种定义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因为魔鬼猎手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吞噬和跃升，贪婪的本能永远驱使着它们不断前进。
面前是一个获得权能的机会，并且伴随着埋伏陈晓嫒的好处。如果在这里放弃，连我体内的核心都会背弃我！
直觉在发动警报，眼前这只巨大的异常有着比辛娜雅更加漫长的经历，它是古老者，而她只是新生儿。
【“你了解陈晓嫒么？”】
同族那讨厌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聒噪，表达着“你又要冒险？”的爱莫能助。
“那又如何。”
辛娜雅冷笑着回敬，这一次她熄灭了萦绕周身的光焰，主动将手探入能量层，从中抽出一根不断蠕动的银白丝线扎进自己的体内。
【“——”】
数不清的数据伴随能量在它们之间沟通、交换。
与规则融为一体并向【规则】本身伸出触角，为此不惜融化自我的异常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变。
一位新的挑战者，一位新的猎物，一颗新的螺丝钉。
它不会拒绝任何挑战，它无权选择避战，因为【规则】是客观存在的，它就在那里等你触发。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狩猎能力——”魔鬼向着冰冷的规则一跃而下。
……
良久，辛娜雅在桌子前睁开了眼。
她动了动手指，在胸前摸到一块【辛娜雅】的姓名牌。周围的陈设完全是人类据点的风格，而且多半借鉴了那个傲慢同族的办公室，就是没那么豪华。
她撑着办公桌站了起来，打量着化妆镜中的自己：露脐装被灰色制服包裹，长袖长裤展现出拘谨的倾向，如同最普通的保安人员。
好新鲜啊，我居然会穿这么奇怪的衣服？真想让陈晓嫒穿穿看。
这次没有失忆……那力量呢？
辛娜雅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道灼热的光焰喷涌而出。
也对，它的能力是双方受限，如果剥夺我的记忆和特殊力量，势必会对它本身造成一定的限制。
魔鬼勾起唇角：看来这只异常的能力不过如此，不就是用规则施加伤害么，这种事情和人类的远古回合制游戏差不多，又公平又乏味。
笨蛋异常，看我一拳打爆你！
【第一条规则：员工必须遵守员工守则。】
砰，一本手册摔在了辛娜雅面前，哗哗展开。
第125章 突发事件
夜色深沉，若从天空俯瞰，大地包裹于深沉的灰紫色浓雾中。
大大小小的泡沫在浓雾里沉浮，一道道光圈仍在闪烁，那是人类点亮的灯火。
午夜十二点，光辉教会-桃李学院总校区
监控中心后方的办公室亮起一盏盏镇压灯，值班人员撑着办公桌扬起脸，看向屏幕上输送来的最新情报。
一组照片在他们眼前呈书页状快速翻动，其中有几张打上了铂金标记。
在完整展示两轮后，第三轮的书页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将它放大到占满整个屏幕。
看懂照片的一瞬间，办公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轻微吸气声：拍摄者把视线拉远，飘散的烟尘在空中汇聚成类似圆环的模样。
这道圆环表面隐约可见纯金色龟裂纹，裂纹上放射着靓丽的紫色光芒，在肉眼的观测下如同写意的冠冕。
【权能】
权能的具现化……在场众人无不升起类似的联想。
这组照片才发送不到5分钟，控制台立刻做出了反应，专家组以最快的速度总结完毕。
【枫林镇，坐标xxx，xxx，xxx出现疑似权能具现化的景象，经侦查组反馈，曾有高帕斯特值个体闯入封禁区，高概率与权能孕育者发生冲突。】
【此个体可能已经陨落，并与权能孕育者融合，加速了权能的生成。】
【经测算，若将权能完全具现的条件定为“A”，且到达“A”点后发生固化，难以进行篡夺，那么我们还剩最多72小时的反应时间。】
【建议：立刻出动行动组，不惜任何代价篡夺即将生成的权能。】
【此权能很可能与“规则”有关】
屏幕上的光标闪了闪，闪出一行血色字体。
【我认为人类无法战胜制定规则之规则，如无法篡夺，请全力击破孕育中的权能雏形。】
【不惜任何代价，不惜任何代价，不惜任何代价。】
与此同时，使徒的孕育池中漂起一道倩影。
零从底层迅速上浮，向着备用储能结晶快速划动。
嗡——
数分钟后，一层亮蓝色光幕于校园内升起，所有辐射范围内的帕斯特测定仪与奇物通讯器同时发出特殊的嗡鸣。
……
学姐，我吃不下了……
陈晓嫒软绵绵地睡在枕头里，时不时蹭一下被子。旁边好像有什么在嘀嘀嘀。
嘀就嘀呗～还能起床咋地？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砰铃乓啷！咚咚咚咚——有谁在走廊里跑来跑去。
啪嗒，噼噼啪啪。林琅还是璐璐，你们怎么踩着拖鞋乱走啊，几点了……
哗哗。
下一秒，她的床帘也被谁掀起，
零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晓嫒，起床了，紧急集合。”
紧急集合？！
陈晓嫒握住学姐的手，腾地一下坐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换好衣服穿好鞋，往水房走了两步就被舍友拦住了。
林琅拽着陈晓嫒的胳膊，把她拉到桌子边，另一只手稀里哗啦地翻东西。
她一边把笔记本和绳索、匕首往背包里怼，一边提醒道：“没空刷牙洗脸啦，快点把要带的东西整理好，课本、日用品、美工刀……总之做好外宿的准备！”
【“快点把要带的东西都带好，异常图鉴、奇物道具、武器……总之做好涉险的准备！”】
“外宿？我们要在外面住吗……为什么要紧急集合啊。”
陈晓嫒用力拍拍额头，勉强清醒了一点。
她抽空看了眼手机，现在才凌晨1点半。简直离谱～哪个学校会让学生在凌晨1点半紧急集合？
在短短的半分钟内，零已经把背包拿到桌上拉开拉链，帮她把平时必带的纸巾、钱包、饮用水、相对爱吃的能量棒、巧克力糖全部分门别类地装进对应的袋子里。
出于赤星人的习惯，零还把短刀和绳索一边一个挂好，给背包平添了不少重量。
全宿舍除了零就数郑璐整理得最快，她在床边放了只专门的备用背包，时间再紧也可以提着就走。
郑璐扶好宿舍里撞乱的凳子，耐心地解释道：“是刚刚才发的通知，说不定和我们之前的调查有关。可能学校的教学任务需要我们去比较远的地方，所以干脆在路上授课吧。”
【“公告刚刚才发，结合之前的事情来看，应该和权能相关吧。可能时间太紧，距离又远。所以训练和准备的时间只能省略掉，直接上路了。”】
陈晓嫒听得云里雾里，郑璐嘴里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学校的教学任务和我们之前的调查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在路上授课？不过既然林琅和零也没反驳，就先当成这样吧。
她看了眼学校发布的短信，手放在书架上。
【紧急通知】
【1年级A-B班学生请注意，因为本学年有新增的教学需求，时间紧任务重，所以请于1小时内整理好必需品，以宿舍为单位前往C区体育馆集合，谢谢。】
太简略了，根本没提要带什么。
不过上了这么久的大学，陈晓嫒多少有点经验了。
首先助教肯定会帮忙携带大件的工具，那些东西累赘又不知道有什么用，我肯定不用带。
其次是食物和水，稍微带一点就好，外出时间这么长肯定会有专门的校工负责运输饮用水和能量棒。
不知道这次出去会上什么课，算了，我先随便带两本轻的吧。当然还有弥洛教授帮忙整理的数学卷～
陈晓嫒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和大家前后脚离开宿舍，将门轻轻关上。
她们宿舍收拾的速度算慢的，等跑到电梯间的时候电梯口都不挤了。
大家从电梯出来，沿着走廊一路狂奔，成功在凌晨2点10分到达体育馆。
体育馆内风貌一变，各式器材全部清空，连游泳池四周都罩了一层厚重的水泥砖。整座体育馆的正中间铺上了宽阔的跑道，一整面墙从中心分开，让跑道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A班区域的黄线内一共停了三辆大巴车。
每辆巴士都经过改装，只有前半截车厢有座位，后半段车厢与上方加装了放置备用品用的货架。
巴士的机械化改装很先进，全车厢内外都有银色的金属层，窗户周围贴了细密的合金片，和军训时乘坐的巴士相比简直是军用品和民用品的区别。
陈晓嫒看着脚下的金属台阶舔了下嘴唇。
她悄悄问旁边的零：“是不是因为上次军训取消了，学校想把我们拖出来再训一次啊。”
这辆巴士连窗户都用护栏封锁，难道是怕学生知道后跳窗逃跑？
“？”
零眼中闪过几行数据，她牵着晓嫒的手走进车厢，找到座位坐下。“没有，这次不是训练，而是很正规的教学任务。我们一定要认真完成，不然学分会很危险的。”
【“没有，这次不是训练，是事关权能的重要任务。我们一定要认真对待，不然随时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
“诶……”陈晓嫒有点害怕了。她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一脑袋靠在零的肩膀上，可怜兮兮地问：“真的会很危险吗。”
“嗯。”零轻轻点头，看到她担忧的表情后想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轻柔地推进少女的唇瓣中。
“没关系，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没关系，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指甲的触感戳在唇上，又坚硬又温柔。陈晓嫒愣了一下，舔着巧克力傻兮兮地笑了。
嘿嘿～
虽然在凌晨紧急集合很讨厌，但是能和你一起出来上课很开心哦。而且这次零没有跳窗爬到车顶上耶，可能是因为……想留在这里陪我？
她幸福地蹭了蹭学姐的肩膀，零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丝。
咔嗤——车门再一次打开，金属条中间溢散出些微白汽。
弥洛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外，她穿着包裹小腿的鹿皮长靴，手套也从遮不住腕部的薄手套变成了全覆盖的皮质手套。
教授今天盘起长发，身披长款风衣，有种从夏末走到深秋的飒爽感。
“各位同学晚上好。”
镜片下鎏金的眉眼弯了弯，在年轻人面前振奋精神。“我长话短说，这一次的特别教学有很特殊的理由。你们需要前往一处食品加工厂，调查它运营的情况与管理人员。根据反馈消息，内部可能存在违法行为。”
【“我长话短说，这一次的任务需要你们探索一处高概率存在权能雏形的异常地点。里面盘踞着高能量个体，而且据探索部队反馈的消息，它能够自主制定异常规则，并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
呼嘶——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连陈晓嫒也跟着抽了一口气：不是，学校这么硬核的吗，让我们一群学生去调查厂家的不法行为？
不过食品加工厂听上去好熟悉啊，难道是……
果然，弥洛走到第二排坐下，清晰地说：“这间食品加工厂位于枫林镇，与一位同学的死亡有关。”
【“这个异常地点位于枫林镇，情报来源于上次行动中死亡的叛徒。”】
……能被桃李大学录取真是太好了。
一股莫名的感动在心头涌动。
陈晓嫒吸了吸鼻子：在我怀疑学校会草草结案甚至想自己一个人悄悄调查的时候，老师们居然愿意为了查清一位学生死亡的真相做到如此地步。
“对不起。”她低下头轻轻呢喃。
“？”零疑惑地握了握她的手指，没得到回答便又揉了揉晓嫒柔软的发丝，直到晓嫒暖洋洋地笑了才放下手。
弥洛教授拿出笔记本：“好了，请各位打开书本，跟着我一起复习必要的知识点，这些知识在接下来的考试中很重要。”
原来还要学习呀。也对，调查也不能耽误大家上课。
陈晓嫒连忙拉开背包，从里面取出笔记本和数学卷。
她拿起笔点在本子上，注意倾听弥洛教授要划的知识点，却听到教授说：“在海拔偏低的森林里经常出现一种身体里长满寄生菌的鸟类，它会啄开其他动物的皮肤，将菌子散落到各种地方。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免得被寄生……”
【“在帕斯特值过高、深度过深的区域会经常出现有寄生能力的异常，它们之中大多数的攻击方式是在人类体表划开伤口，以半物理的方式注入异常幼体。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免得携带寄生物回到队伍。”】
咔吧。
陈晓嫒听得笔头一歪，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印子。
老师你讲的生物知识点有点渗人，而且这种事情考试不会考吧。
她也不好在上课时插嘴，安静地继续听讲。
弥洛教授没有转换话题的意思，反而开始深入介绍这种鸟类的生态。包括喜欢躲在哪里，更倾向于袭击什么特征的人，还强调了一下这种鸟的鸟喙很值钱，腿骨很有科研价值……
当听到教授说“用小刀趁新鲜划开皮肉，里面的筋膜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可以生吞，补充身体必须的能量”时，陈晓嫒彻底绷不住了。
这种偏门的生物题就算考也有几分，复习起来也很容易，不如补点数学。
她悄悄翻开数学卷，找到一条空白的应用题认真地求起解来。
沙沙，沙沙。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当陈晓嫒成功解完这一题时，一只手套轻轻按在试卷上，凹下一条漂亮的弧度。
“晓嫒同学。”教授金色的眼眸离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疑似古龙水的味道。
弥洛好笑地推了推眼镜，发现是自己送去的卷子后笑意愈发柔和。“不要在生物课上学数学，而且数学也没那么重要。”
【“不要在学习异常知识的时候做其他事，对你来说数学没那么重要。”】
呃……好像是？数学题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在老师讲生物课时做数学也太不礼貌了。
陈晓嫒连忙收起数学卷，一边向教授点头赔笑一边和学姐贴到一起，两人合看郑璐递过来的生物图鉴。
厚重的图鉴册被零举起来，恰好挡住少女羞红的脸。
……
学员点名完毕，协同作战人员部署完毕，巴士已进入轨道，能量填充中……
指示器一格一格亮起。
【A101，A104，A108已到达指定位置】
【光辉骑士团1-5与附属排异队已赶往目标地点，与侦查队汇合。】
足足三个团的光辉骑士与附属排异小队是最后一层枷锁。
他们会将枫林镇整个包围起来，实时监测学员们的探索过程。一旦事情发生变化，教会将会立刻做出最好的应对，即——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权能。
【牵引绳已做好准备】
【牵引开始——】
监控中心中的主屏幕播放着为首三辆钢铁巴士聚合的画面。它们逐渐汇聚到同一条横线上保持平行，外壳在仪式的作用下燃起一层亮蓝色火焰，炙烤途经的雾气与雾气中的异常。
【空间距离-折叠成功】
【预计到达-点位枫林镇-还有12小时20分钟】
随着能源石爆发出剧烈的光芒，一层层机械卡扣在仪式构成的同一秒瞬间消融，漏出内部闪动的奇物齿轮。
在充能阵列的推动下，钢铁巴士犹如异常-列车一般飞驰而去。
【检测到高帕斯特值异常接近】
监控中心中的人立刻心跳加速地站起来：接近的异常就是异常-列车！它要做什么？！
然而列车并没有撞击教会的巴士，连行动的轨迹都是平行线，只是在横线距离上靠近。
它放射出奇异的能量，在教会提供的推进阵列上加设了一层半透明的轨道，让巴士们再次加速。
它是在……帮忙吗？
在大家错愕的注视下，列车与巴士渐行渐远，唯有计算中枢忠实地更新了情报。
【速度变更】
【预计到达-点位枫林镇-还有5小时20分钟】
第126章 学校的攻势
烟尘席卷大地，帕斯特测定仪的作用在此时不大了，任谁都知道这里辐射爆表。
在距离主要辐射点至多不过两百米的范围内，一位叼着拉环的女性端着望远镜问旁边的女人：“喂，那个东西是王冠吧？”
“是的吧？”
她身旁纤细一些的女人垂着眼睑，专心致志地拨弄手中计算器形状的奇物，在显示屏上拼凑出全新的像素图。
两人蹲坐在类似战壕的土黄色屏障中，除了她们周围的一圈淡蓝色护盾，其他地方已经全然深陷在辐射暴风里。
就连这儿也只是风暴中颠簸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浪花掀翻。
在没有得到教会明确指令的情况下，侦查员是不能撤退的。
她们会驻留在此地直到最后一刻，哪怕身体被溶蚀殆尽——好在教会并不会把这样的精锐当作炮灰，两人身上的X3等级防护服和专门用于守护精神体的上位奇物足够让小一些的组织抢破头。
“哼～敷衍。”强壮的女人继续观测不远处的状况，嘴里喃喃道：“哎呀，我看里面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那只魔鬼不行啊。”
她的同伴立刻反驳：“不一定，它进去的时候我们离得太远了。专家都说距离权能诞生起码还有2到3天，还是要告诫后面的战斗分队，做好和两只甚至更多高帕斯特值生物战斗的准备。”
“…啧。”壮女人咕哝了两句，见同伴还在埋头鼓捣装置，不由得抱怨道：“喂，附近的帕斯特值已经持续在千位数上下了。要是你回不去，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嗯。”纤细的女人推了推眼镜，撑着头说：“我的钱都存在阿达那里，让我妈找阿达要就行。要是那狗崽子也死了，就找阿达的女儿要。”
“啊？你把钱存在阿达那儿？！喂！”壮女人放下望远镜，绷不住地抬起手指。想到同伴最讨厌别人指着，又憋屈地放了下去。
她啧了一声，最后无奈地挠挠头：“你就没有什么遗言是给我的嘛？”
“有哦。”
“欸。”
纤细的女人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下次别喊我喂，我有名字。”
“……”壮女人翻了个白眼，右手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还没等她想好要说的话，忽然看到同伴刷地一声站起来，张开手臂踉踉跄跄地向她跑来。
嘿嘿，她开心地咧开嘴同时张开双臂——
“别挡道！”同伴哗地一推，心急火燎地举起望远镜对准烟雾缭绕的冠冕。
“你搞什么啊！”壮女人气呼呼地冲过来，紧接着就被天空的奇景夺去了目光。
她们当然知道教会会派人过来增援，援军会乘坐钢铁巴士之类的优质载具，为了抢夺权能而不惜代价地使用充能仪式助推。
光辉的火焰会沿途燃尽一切敌人，那是冲天而起的亮蓝色光焰，让载具如同流星般莹莹闪耀。数枚流星会划破夜空，猛烈冲击权能诞生时的屏障，撕开薄膜后释放出大量精锐人员，与驻守在里面的异常展开激烈的厮杀。
可现在的景象并非如此——
亮蓝色火焰中有一段空无，这段真空区并未成为异常的突破口，反而如同利剑苍白的剑锋。当“利剑”用力挥下，雾气便如浪花般滚滚翻涌，最终化为乌有。
“那是……什么？”
没人能够回答，她们用望远镜观测着肉眼可见的奇异景象。
三辆钢铁巴士首先跃出“水”面，沿着透明的轨道呼呼向前。它们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就穿越了漫长的距离，异常屏障在它们面前如同并不存在的虚影。
没有任何声音，任何光影，任何波动。
为首的那辆银白色巴士仿若空无之剑的剑尖，它轻巧地刺入屏障，在翻涌的气浪中释放出一位位学员，整个过程唯美又写意。
“他们成功降落了。”
纤细的女人抬起手帮同伴稳住望远镜，两人紧张地盯着内部的景象。
按照原本的推断，援军击破屏障时会产生极端可怕的爆。散，辐射尘会瞬间密集到足以摧毁所有非奇物器械，并让低级奇物失效。
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祈祷自己没晕也没死，再靠身上的几件特殊奇物为教会继续输送观测数据。
毕竟像她们一样的侦查小队附近还有很多，总有幸运儿和强者可以维持通讯节点，让驻守在附近的骑士团得到正确的情报。
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
还在凝聚权能的异常地域居然被轻易穿透，除了最上面的“王冠”还维持着基本的模样，更下方的帕斯特值已然降低至500甚至更低，连迷雾都自动退散。
她现在可以凭借肉眼和超能力看到里面的情况，用望远镜只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巴士弹开车门，第一个下来的人是……
“陈晓嫒。”她喃喃自语：“她拥有很特殊的超能力……是她的原因吗？”
作为一位普通的精锐侦查员，她并没有获知陈晓嫒与权能的关系。
但在旁观完刚刚那一幕后，聪慧的女人已然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王冠”在倾斜，从云层最左端往右移动了一点点，这不是逃避而是接近。
盘踞于此的异常一定发现了陈晓嫒，它选择在这个时候接近她是为了吞噬她么？如果是，说明陈晓嫒有被伟大存在特别关注的价值。
如果不是……会不会是权能本身在靠近她，靠近一位能以自身超能力对抗权能雏形的人类？
陈晓嫒到底是什么。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同伴的手，而同伴也一言不发。
……
咔嚓～车门打开，陈晓嫒第一个从上面跳了下来，然后是零。
“晓嫒同学，下面怎么样？”弥洛教授站在车门口。
陈晓嫒回过头，发现其他同学还没下来，不少人趴着窗户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呃，大家在做什么呀？
她先是有点不理解，往前一看就理解了：这间食品加工厂门口居然拴着三只大狼狗！
“噫！”她拽着零的胳膊往后闪。
没想到三只狼狗看见她也发出“呜呜”的叫声，拖着铁链嘤嘤地躲到了栅栏后边。
陈晓嫒在零身后躲了两分钟，发现狼狗没有动作才敢走出来继续打量不远处的厂房。
这间食品加工厂就像日记本中描述的那样，占地面积非常大，光是烟囱就竖了五六根，远远看去更像是发电厂。
里面的建筑呈棋盘形分布，从正大门望进去可以看到最前方的两栋长方形大楼，每一栋都有好几家店铺拼起来那么宽，像是横放着的教学楼。
和前排鳞次栉比的大楼不一样，后排仅有一栋高度超过三层的建筑。它的出入口挡在后面看不到，也可能是和前面的大楼连在一起，需要从内部搭乘特殊电梯才能进去。
这座食品加工厂除了特别多的烟囱，还有就是围墙特别高。
外部墙体起码有五米，将周围挡得严严实实，完全是监狱的模样。更夸张的是围墙还加装了金属护栏，一根根金属棍削尖了竖在上面，仿佛一枚枚刺破天际的金箭矢。
这种级别的安保也太可疑了吧，哪有正经的食品加攻厂这么严防死守的。
陈晓嫒捏了捏零的手，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向正大门迈开脚步。
“汪、汪汪……呜呜。”三只恶犬细声细气地喊了两声，发现她不为所动后就夹起尾巴缩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愧是陈晓嫒同学！
同学们赶紧趁机装备好武器，在小队长的带领下一个一个离开钢铁巴士。
弥洛教授目送他们远去，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怎么了？不去帮我～的爱徒-们吗。”】魔鬼的声音有着微妙的停顿。
弥洛轻轻一笑，在心中回答：没必要，她和零不会输。
【“对人类那么有信心？”】
当然有，你不也是吗。
【“呵呵，都一样呢。”】
弥洛懒得和魔鬼玩文字游戏，她取出刚刚拍摄好的胶卷塞进金属盒，然后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司机启动巴士带她前往骑士驻地。
【“我很好奇。”】魔鬼轻笑道【“如果爱徒们失败了，我会怎么做呢？”】
按照教会得出的结论，如果学生们争夺权能彻底失败，外面的骑士团并不是来挽救伤员的。
他们会集中力量进行最后的抢夺，或者——摧毁这里的一切，尸骨无存，灵魂与能量亦然。
“你猜。”
在巴士的引擎声里，弥洛取出一管口红，压在唇上细细涂抹。
这种奇物的副作用很大，会以几倍的速度消耗异能力，效果也很强，能提升人的理性思维，加快思考速度，连时间都显得迟缓。
【“弥洛，无用的思考只会使人痛苦。”】
谁说这是用来思考的？我在提防你趁机占据我的身体。魔鬼，失去大好机会的感觉怎么样？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魔鬼欢快地笑了。
……
陈晓嫒和使徒走在第一个，后面跟着郑秀丽和变身狼人的林琅。
其他同学缀在更后面，有人还得抱着沉重的无线电和对应奇物竭力维持稳定的通讯。他们也不能离开陈晓嫒太远，因为只有陈同学边上还能正常发出讯号。
前方巨大的三头怪犬蜷起身体，六只前爪盖住了三颗头。这种巨怪本来可以掀起一场恶战，现在却在瑟瑟发抖。
周围的人形异怪也不少，但没有一个敢于挑战陈同学与使徒的组合。它们纷纷晃到一边，为人类让开道路。
终于，镇守于纯金色门扉前的石巨人睁开双眼，它举起右手向陈同学狠狠拍去！
“小心——”
……
“小心——”
同学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比那更快的是零的动作。
陈晓嫒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零一个闪身接住了门卫阿姨拍来的手腕，向后用力一扭！
第127章 晃动的天平
砰咚！
零握住看门阿姨的胳膊用力一扭，那位胖胖的阿姨顿时嗷呜一声栽到地上。
不、不会吧？
陈晓嫒愣了一下赶紧冲过去，拉住学姐的肩膀小声说：“学校是让我们混进去，不应该惹麻烦的。”
门卫一般和里面的领导沾亲带故的。虽说学校肯定和厂领导打过招呼，可总不能为了这点纠纷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吧！
她安抚地贴住学姐，朝地上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们看你忽然冲过来，有点吓到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吗？”
看门人觑起眼*睛阴晴不定地看着她，良久憋出一句：“登……先登记，进厂的人都要先登记。”
【“链……接，想要挑战吾主的人，必须先和吾主建立链接。”】
它光是瞟一眼这两个人类，都感觉自己的核心要蒸发了。
她们一个散发着强烈的空无感，“核心”应该在的位置苍白又可怖。另一个完全是异常最讨厌的那种人工武器，浑身散发着死亡与科技的浊气。
这只异常人格偏似度很高，它立刻得出了理智的结论：能对付这俩玩意的只有主人，谁爱对付谁对付去！
空无的人类朝它伸出手，口齿间吐出的语言如同命令：“好呀，请把登记表给我吧。”
陈晓嫒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就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门卫总算动了。
这位胖胖的阿姨从身后摸索出一本本子，嘴里咬着笔头说：“你们一个一个从这儿走，给我报名字。”
“行，那我先。”陈晓嫒牵着学姐往大门走去，边走边说：“她叫零，我叫陈晓嫒～”
嗖嗖，嗖嗖。
两条透明的锁链从空中飞来，一条被零稳稳接住，在她手腕上烙下印痕。那是建立链接的证明，她可以伤害主人，而主人也可以伤害她。
第二条锁链嗖嗖穿过黑发少女的脖子，在半空中消散不见，仿佛它从未存在。
“等等，你等一等！”
阿姨气喘吁吁地晃着身体追过来，用手拦住她们的去路：“她、她可以进去了，你不行，你…你没法登记。”
陈晓嫒转过脸懵住了：“我没法登记？怎么可能……你拿笔记一下就好了呀。”
看门阿姨看上去比她更崩溃，挥着笔大喊：“没用！没用啊！我又没有资格登记你，麻烦你自个儿找厂长好不啦，别给我添麻烦！”
说完不等陈晓嫒反应过来，这位阿姨头也不回地跑到门口，面红耳赤地说：“好了，我给你们都登记。就你、那个谁谁叫陈晓嫒的，我告诉你你别进去嗷，没有厂长的允许你不许进去！”
“……”陈晓嫒默默握紧拳头：又一次被针对了吗，真是久违的呕吐感。
“硬闯？”零侧过脸，手臂贴住了她的肩膀。学姐的语气有征询却没有疑问，似乎只要晓嫒点个头，她就能找把铁铲把厂里的大门铲开。
“不，我先打个电话，打完后去找她说的厂长吧。”陈晓嫒扯起笑容，挥了挥手中的手机。
其他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大门，看门人果然没有阻拦，只是还拿眼睛盯着她，不知道到底在纠结什么。
陈晓嫒没有理会，她牵着零走到外面的一处灌木丛旁边，打开手机通讯录，熟练地滑到岚姐的名字上。
嘟。
电话1秒接通，岚姐那边慵懒地“喂～”了一声。
听到岚姐熟悉的声音，陈晓嫒心里被针对的怒火减轻许多。
她小声问：“姐，你现在忙不忙呀？”
“说。”
“我这里遇到一点麻烦，一位同学的死亡可能和食品加工厂有点关联，学校给了我们调查机会，但是厂里的人好像有点针对我。”
“需要我做什么？”
岚姐语气中透露出的坚定和无所谓让陈晓嫒松了口气，她压低声音说：“你能帮忙找几个身手比较～灵活的朋友过来吗。不需要**，就是守在外面看情况，我可以给钱！如果真的碰到麻烦了，我想让他们帮我把证据带出去报警。”
陈晓嫒在打这个电话前对事情的概念还理不太顺。
比如为什么学校认定同学的死和加工厂有关？日记里只提到她的家人想去那里找工作，但没有说自己也去或者家人死掉之类的话。
可当她开始用电话联络岚姐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想通了。
桃李大学作为一个更大的机构肯定有对应的情报网，排查一个学生的死因不外乎同学、家人、朋友和老师。
桃李大学应该已经事先排查过同学和老师，如果能够初步排除他们的嫌疑，家人这边就很重要了。
不管那位同学的家人是在厂里失踪还是工作，既然这个工厂确实存在违法行为，就有同步调查的必要。
面对这样的黑心工厂，同学们可能还不够狡猾，万一被识破目的或者拿走证据就太可惜了，必须借助岚姐那边的精明社会人！
“行，我很快过来。”
岚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在挂断电话前冷冷地说：“注意安全，如果让你出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哪有～”
嘟、嘟、嘟。
陈晓嫒吐吐舌头，刚想撒娇你就挂电话～真没办法。
她摇摇牵着零的手，笑容还没绽开就消失了。“零，同学们那边怎么闹起来了？”
同学们在空地上围成了一个圆，里面有个女生抱着腿蹲在地上好像在哭，还有很多工人在旁边看热闹。
零立即转身，她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人群，连带晓嫒也踉踉跄跄地狂奔起来！
……
一刻钟前，刘平安和林琅第一批与当前区域的主宰建立链接，踏入了它的领域。
在踏进领域的一瞬间，刘平安噗地一声笑了。
因为领域居然直接在她脑海里刷出了对应规则【不许踩线，踩线者死】。
“喂喂喂～直接告诉我了呀。”
她脸上笑得轻松，手和脚却万分谨慎。刘平安的动作很轻快，每一步落脚都极其利落。哪怕地上的砖块大小一致，线条也很明显，她还是在每次走动时注意一眼脚下。
林琅更是绷紧到了极致：
一般的异常是不会告知你全部规则的，只有一些必须先宣告规则然后才能判定是否违规的异常会立即宣告。
这里的异常显然就是那种先宣告后惩罚的类型，因为向人类宣告规则算是对人类有利，所以触发后的惩罚也会变得更严苛，算是对异常有利。
“小心点。”
郑秀丽在更后面的位置，她大声提醒：“我这里的规则是【必须踩线，没踩者死】，每个人背负的规则不一样，按照教会提供的情报，它可能还会变！”
这个提醒非常及时，因为在下一秒，原本还是【不许踩线】的林琅虹膜上的字体立刻切换为【必须踩线】。
狼人少女即刻变幻脚步，啪嗒啪嗒踩在线上，这才避免了一次暴毙。
太快了，规则的变动速度太快了！这里的主宰果然拥有和【规则】本身相关的能力，甚至可以称之为……权能！
“不要慌张！”
邢书遥在后排大声提醒，两位男生扛着他的肩膀，用脚尖点地或是不点地，艰难地为他“走”过这段路。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就算是权能也不完整！异常要满足【生效简单且迅速】【惩罚严厉】就没办法同时变动多条规则，它也在规则的束缚中！”
是啊，这只异常能够晃动天平，但它依然需要维持筹码的相对平等，哪怕只是表面的平等。
在短暂的凌乱后，同学们迅速冷静下来，按照训练时的小队分组重新聚合。
体质系负责为特殊能力者兜底，异化人帮异化程度不高的人维持平衡，大家用两套手势和短促的1和2来指代自己背负的规则。
从小根植于心的锻炼让他们很快适应了这种两两交换的规则，再怎么变幻也不怕。
不管是地板突然抬升、开裂、纹路变粗变细还是规则上的文字游戏都没有作用。偶尔出现一些紧急状况，像钱小美那样的附带位移的超能力也能迅速解围。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同学们各显神通，从大门口移动到了接近厂房的位置。
郑璐正在用布偶傀儡协助几名反应速度比较慢的同学，用自己的反应力帮他们进行备用操作，她操作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抬头大喊：“不对，地砖的图案有陷阱——”
什么陷阱？我怎么没有发现……不好！
邢书遥回头一看，冷汗顿时浸透汗毛：在他们自以为完美的应对下，地板上的纹路不知何时全部集中到了他们脚下的边缘位置。
这当然是可以的，名义上还方便人类方移动，可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中间地块变成了纯白。
他们在看到这片纯白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背后的恶意，而异常主宰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刷刷。
空白地块与他们脚下的密集线条切换位置。
下一秒，所有人的规则变更为【必须踩线，没踩者死】。
没有耽误的余裕，各路人马立刻将能力发挥到极致：可以位移的人拖着同学位移，有奇物的人撕开奇物创造出被规则承认的“线条”或是短暂滞空，还有人纯粹跳跃能力强、运气好，一下子跳回安全区。
然而还是有人出错了。
赵正义跳跃的方向和刘平安正好相同，两个人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一起！
赵正义相对幸运一点，正好滚动到线条区域，刘平安连忙从身侧取出绳索抛到地上，意图用绳索的“线”来碰规则上的“线！”
咔哒。
她轻轻落地，踩在了自己创造出的“线”上。
可以吗，这样可以吗？这条规则到底是纯字面意思还是必须满足背后——“咔嚓”。
不可以。
主宰用事实回答，剧烈的疼痛深入骨髓。伴随冷峻的断裂声，刘平安痛苦地咬住嘴唇半跪到地上，她的双腿从膝盖以下寸寸折断。
接下来她不可能再踩到线了，惩罚会一次次叠加。
耍小聪明的惩罚不止于此，密集的线条蠕动着闪烁出冰冷的银芒，从平面变得立体，延展成一条一条锋利的刀片。
它们会将所有没能遵守规则的人类片片凌迟，以极快的速度。
冰冷的文字投射在所有人的虹膜中，这是异常主宰的宣告，它“平等”地告知人类一切规则与背后的惩罚。
刘平安没有闭眼，她睁着血红的眼睛看向蠕动着的刀片，在痛苦中冷笑：来吧怪物，喊一声算你姑奶奶输！
处刑比想象中迟缓，难道背后的异常想要用迫近的威胁榨取更多恐惧？它该察觉这对精英们是无效的。
人类目击到同伴的惨死当然会恐惧，但我们的怒火会更加高涨，燃尽一切软弱！
哒哒、哒哒。
谁的脚步声清晰地响起，随着她越来越快的接近，蠕动的线条也变得安静，最终重新沉入地面，凝固为普通的纹路。
“你扭到脚了吗？”
陈晓嫒啪嗒啪嗒地向她跑来，踩过线条也踩过空地，最后停留在刘平安身边。
她伸出手，用手臂将同学稳稳撑起。
第128章 权能对权能
哒哒，哒哒。
显示屏上没有声音，却能看见黑发少女脚下踩出的点点空无。一切诡异都在此退散，没有任何迷雾能够萦绕在她身边。
此刻一切异常规则禁止生效，就连必然的惩罚也被无限拖延。
因为她向人类走来，所以一切都未能发生，就连刘平安双腿下的重创也被扭曲成相对完好的模样，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红肿与血迹。
“你扭到脚了吗？”陈晓嫒架起刘平安的胳膊担忧地问：“要不我先送你回车子？”
“…不用。”刘平安的笑容痛地像是在哭，她轻声回答：“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那当然，关于死亡真相的调查本来就是因我而起的。
“好！”陈晓嫒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庭院边的长凳上，朝着厂房看去。
她正想和刘平安讨论接下来是打学校的电话还是就近找到厂里的医务室，就看到厂房后面的高楼上亮起了灯。
现在是早晨7、8点，太阳被雾霾笼罩。于是那两束金色的灯光照耀出一道略显虚无的人影，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
……
监控中心的屏幕被一层又一层滤镜覆盖，用各种方法弱化直视“神明”带来的影响。
如果不是陈晓嫒在场，想必那些像素图一样的画面可以崩解掉绝大多数显示屏，从物理层面上断开链接。
模糊的冠冕在空气中沉浮，权能之下的“神明”终于忍不住露出真容。
祂从纯粹的能量中脱颖而出，耀眼的核心在空中盛放光芒，那是比人造物能源石更加浓缩的、纯粹的深渊之力。
“——”
祂向大胆的挑战者诉说着什么，以深渊生物的方式拨动灵魂，发出一股又一股震动，用波形传递讯息。
哪怕听不到具体的声音，专家们也可以从灵魂层面大致理解祂的意思：无法介入规则的争夺者啊，这份权能与你无关！
毕竟祂——它正试图孕育出关于规则的权能，一个无视规则的人怎么能掌握规则呢。所以只要陈晓嫒不表现出破坏权能的倾向，它宁愿谈和吧。
从人类的思维模式猜想，应该是类似的内容。
……
“离开吧，陈晓嫒。”
高挑的女性站在光中，她双手撑在栏杆上，向着底下的少女发出不屑的宣告：“其他人可以进来，只有你不可以。”？
陈晓嫒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说不出是愤怒还是迷茫。又是这样？又是我被针对了？
“晓嫒？”零的手被甩开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拽住，却在少女勃然的愤怒中收回手，安静地看着她还未能理解的这一幕。
陈晓嫒大踏步往前走去：这次不再是不确定的猜想，而是百分之一百的宣告。
明明是一次面也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对方还是和我一点交集都没有的食品厂厂长，却能直白地说出我的名字，还说“只有你不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向着上空大声质问：“凭什么——”
是因为陈家吗？是因为家族的仇怨、计谋还是因为那个学生的死亡呢，你到底在忌惮什么，堂堂正正地告诉我啊！
高台上的人似乎也在酝酿某种情绪，良久，成年女性严肃的声线穿透空气。
“你根本不是真心过来打工的，我看不出你有任何进来的必要。”
【“你和规则权能完全没关系，本能排斥着我的规则，我们根本没有死斗的必要。”】
和其他争夺者的战斗输也好赢也好，先不说它有必胜的信心，哪怕真的输了，最后诞生的权能依然是【规则】。
这是它努力的结果，是它终极的目的，绝不容许任何生物践踏。
“谁、谁……”
一股意气在胸口涌动，那是年轻人蓬勃的意志与骄傲。陈晓嫒向着厂房迈开脚步奔跑起来，一路跑到她的正下方。
她明明在仰视中怒吼，吼声却仿佛从上空徐徐压入。“谁说我不是真心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真心参加这次工作！！”
……
轰隆，轰隆轰隆！
云层在翻涌，王冠的雏形依旧清晰，它下方的雾气却在滚动中缓缓分开。
“那是……”监控中心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看到两排金色的玻璃展示柜在高空中相对升起！
这两排展示柜完全是科技时代——人类璀璨的黄金时代的风格，周围环绕着坚硬的金属，充斥着几何图形的简洁之美。
咔嚓，咔嚓咔嚓。
细碎的龟裂声从精神层面响起，那是一种深邃的波动，于波动中凝聚出一枚一枚纯金的棋子。
哪怕棋子上没有编号，没有动物，仅仅是“棋子”本身，他们也能从直觉中理解到它们所代表的意义。
左侧的棋子属于异常主宰，是它控制中的异常，或许还有少量人类。
而右侧的棋子是陈晓嫒这一方，数目正好与进去的A班学生和混入的先期侦查员相同，一共156枚。
在两堆纯金棋子之后，两枚截然不同的象征物缓缓具现。
左侧闪起层层电弧，电弧与血雾中升腾出一枚血色高塔，它周身的龟裂纹滴落金色的泪滴。
右侧清风涤荡，苍白的光焰烧灼出空无明净的一枚淡蓝星辰，星辰悬浮于透明的立柱中，在清透的洋流中莹莹闪烁。
【王】对【王】
这是王对王的宣战，是……“神”对“神”的宣告。
见证这一幕的人们屏住呼吸，仿佛苍茫大地上的走兽仰起头，看着它们之中走出一位身披白纱的幼童，与踏浪而来的另一个孩子汇合于水与天的界限之上。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人类曾被世界偏爱，又在意志流转之后被轻易抛弃。
没想到在这充满恶意的牌桌上，依然有一位人类得到了“公平”胜负的许可，带着他们靠近攀登的阶梯。
直视“神明”，直视深渊巨兽会灼烧肉眼，然而当他们仰头看着这能量浩瀚交汇的一幕，眼角却只流下晶莹的泪滴。
零的手微微握紧，冰蓝色的眼眸中唯有陈晓嫒闪闪发光的眼睛。
幼稚的神明对峙着幼稚的神明。
只等一声回应，这个“对等”的赌局就将被世界见证，然后一一具现。
他们紧张地看着异常主宰，它……祂会答应吗？
答案是当然的。
性质再一次改变，这不是不自量力的贪婪强盗试图染指主人好不容易孕育出的果实，而是另一位富豪携带重金踏夜而来。
她甩出手牌得意地笑了，所以祂——
……
“好，我认可你的意志。”
【“好，我同意这次对局。”】高挑的女性俯瞰着她，冰冷地说：“竭尽全力到我身边来，我说不定会有和你聊聊的兴趣。”
【“借助规则接近我，让我们来一场汇聚全部能量的厮杀与吞噬。”】
在她应许的这一秒，两枚棋子状态的象征物终于完全具现，于虚空之上轰然降临。
玻璃柜根本无法承载这样昂贵的象征，它们的底座凝实于金色棋子之间，本体却悬停在王冠的正下方，与彼此遥遥相对。
王冠的虚影浮动在它们的中位线上，仿佛一位忠实的见证者手捧属于赢家的桂冠。
……
呼～总算得到进去的许可了。
陈晓嫒脸颊的热度缓缓消退，她看着厂长离开的背影满是侥幸：要是被这样厉害的人说滚出去，我还真拿她没有办法呢。
她轻舒一口气，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转过身却发现除了学姐，所有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她。
同学们的目光过于灼热，饱含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似乎看到了什么极端震动的画面。
陈晓嫒抖了下肩膀，迟疑地问：“怎么了？”
是我漏了什么事情吗，还是我做错什么了……
“陈同学。”郑秀丽吸了口气：“谢谢，谢谢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进来。”
“呃～不用谢。”
陈晓嫒不好意思地笑笑，悄悄挽向零的手腕，而零也用最快的速度反握住她的手心。
看着她们向厂房进发的背影，不管是学生还是监控中心都一片沉默。
她本来并不需要介入这番战斗。从刚刚的表现看，还在诞生中的规则权能并没有比她更高的优先级。
也许学生们的努力会变成枉然，因为在陈晓嫒入场之前，属于异常主宰的象征物并未落到棋盘上。
他们很可能需要投入更多努力，用更多的筹码让天平发生倾斜，才能在某个时刻触及到背后的那枚象征物。
假如没有陈晓嫒，围绕着异常区域的三个骑士团及附属的排异分队都会在后续投入战斗，那一定是一场以人类之躯对抗神明的惨烈战役。
为了尽可能夺取、破坏异常的登神阶梯，甚至哪怕只是拖延一段时间，人类都会竭尽所能。
因为有陈晓嫒的存在，现在天平两边的筹码已然对等。
所有学员都拥有了对异常主宰发动攻击的可能性，而且他们刚刚观测到触发死亡惩罚的刘平安化为棋子融入了天空的玻璃柜。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有出错，在赌局中“死亡”的学生不会真正死亡，而是变成棋子暂时封存，等待赌局的最终结算。
而这一切的代价都将由陈晓嫒支付：异常也可以借助规则伤害到她。
她将神明拖入棋盘的同时，自身也化为棋子，参与这场盛大的搏杀。
监控中心的红光逐渐熄灭，转为橙色模式。
屏幕上闪过一道命令。
【C：在无限档案柜中新建陈晓嫒的档案，这份档案为“超限”级别。】
【C：相关人员请于本次作战结束后与我联络。】
坐在车上的弥洛也从笔记本电脑上看到了这行文字，她姑且也算相关人员。
【“越来越多的人确信她的价值了。”】魔鬼在她脑内轻笑。
是啊，极大的价值，也许是人类第一张甚至是唯一一张正牌入场券。
弥洛从纸盒中抽出一根砂糖棒，在口中用力咬碎，让糖粉在舌尖滚动。
如果不是创神计划的结果很惨痛，说不定还会有人提出要重启那个计划吧。
【“不会的。”】
魔鬼用蛊惑人心的咏叹调唱道【“因为人类～已然拥有了全新的信仰。祂多么光辉，多么伟大，如孩童无条件的仰慕，如恋人无自我的倾心，如母亲无底线的偏爱～”】
【“人类神明是永远比不过人造神明的，弥洛。”】
【“而我讨厌那样。”】
真的吗？弥洛一言不发地咀嚼着糖粉，旋即看着天空绚丽的光影莞尔。
我喜欢人类。
【“我喜欢人类。”】
我喜欢充满光芒的救世主。
【“我喜欢充满光芒的救世主。”】
我——
【“陈晓嫒。”】
噗。
镜片后的眼睛笑成一条线，司机全幅心力都集中在狭长的引导线上，没能注意到乘客此时正笑得花枝乱颤。
“你在想什么啊，魔鬼。”
黑色的手套擦去镜片上的雾气，弥洛金色的眼瞳流光溢彩。“我只想说我相信陈晓嫒，她……”
一定会赢的。
魔鬼一言不发。
第129章 限定规则
【各单位注意，A班学员已全员进入指定位置】
【调试中……调试成功】
【距离-陈晓嫒-半径10米范围内，观测仪可正常运作】
大屏幕忠实地显现出同学们的现状，将他们转化成一个个像素小人。
每个小人一进入危险区域，身上就多出一张id卡。这张id卡象征着他们与异常主宰建立的联系，可以通过这道联系互相攻伐。
小人们身后的背景异常阴森，在场景风格上接近人类据点的风貌，可墙体、门窗都由血肉构成，时不时滑过蠕动的异常赘生物。
“这也是主宰的谋略。”
有专家解释道：“它故意选择自己不了解的布景。表面上是偏向人类，其实是将多出来的这部分筹码放在陷阱上，这个异常区域里一定有非常非常多的触发式陷阱。”
不错的阳谋。
异常虽然很难诞生出类似人类的情感，但它们往往拥有相当程度的思维能力。作为一个精明的“城主”，它当然会把资源投入到最能造成杀伤的位置。
而且歪打正着的是，人类对那种“熟悉却又拥有陌生、异常之处”的场景拥有更深层次的恐惧感。
如果是纯粹由血肉或是原始怪物构筑的场地，其恐惧效果可能远不及原本平静的校园、医院甚至自家卧室突然展现出异常的一面。
“它开始公布规则了，这次使用的是书面公布。”
观察员将其中一块屏幕放大，上面显示着一位学生收到的羊皮纸规则页。
需要宣告规则的异常有很多种不同的宣告方法，大致可以分为：书面公布、口头公布与线索公布。
越是隐晦的公布方法在破解后越是无力。
相反的，如果是堂堂正正书写在卷轴之类的载体上发放给你，相当于它在宣告上是不利的，于是在其他地方比如惩罚时就处于有利地位。
羊皮纸在众人面前打开，光看一眼都头皮发麻。
红色的蝇头小字布满页面，不光字体伤眼，上面蕴含的污染更是不知凡几。
“存在陷阱！”专家组立刻有人发出提醒，她是专门负责核对异常规则的专家。
异常公布的规则中只要出现互斥条目，说明一定存在“不同阵营”或是“谎言-部分谎言”的情况。
比如第一条规则让你“打开所有红色的箱子。”， 第二条说“只有蓝色的箱子才是安全的。”，第三条又来一句“这里没有箱子！”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异常一定把“有利”的资源部分投入进陷阱，给你安排了陷阱规则。必须根据上下文与周围的线索判断出哪几条是真话，哪几条是谎言。
【各位同学请注意，异常（暂定名：主宰）宣告的规则中有互斥条目，存在陷阱，请认真核对。】
屏幕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中的学生们，通过奇物同步传输大量讯息。
现在的状况已然比最坏的设想好太多，有一整个专家组在背后协助解题，恐惧与失误都将大幅度减少。
……
糟透了。
郑秀丽盯着自己手中的羊皮纸，忍不住去看林琅的表情：算了她眼神都发直了，换一个。
邢书遥呢？
邢书遥的脸色倒还好，正在和郑璐小声讨论，大概在筛选最容易剔除的相斥项。
她低下头继续查看羊皮纸，这张规则纸应该是类似规则书的存在，会随着位置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比如现在大家所处的位置是走廊，所以一整页全部是关于走廊的规则。
一共三十六条规则看得人头晕。
郑秀丽来回看了两遍，满脑子都是“不许喧哗、但遇到管理员一定要贴着墙问好”“可以奔跑，但不能用脚踩到红色地板”“在走廊里吃东西、使用道具时必须喝酒。”之类琐碎的规则。
这还是她经常接受规则系训练，能用最快的速度筛选出有效讯息，12、14、18条这种突然提到太阳花、黑猫之类的误导项第一时间剔除的结果。
因为有两条规则都提到不许喧哗，所以大家在相对安静的情况下缓缓通过走廊。没有遇到黑猫和管理员，顺利地走进第一道大门。
沙沙。
羊皮纸上的文字迅速改变，变成了50条——
“呜啊。”郑秀丽小声哀嚎，又赶紧咬住嘴唇。
她委委屈屈地把脚悬停在门槛上，差点就触发第三条规则中的不许踩门槛了。
在全体同学陷入低气压时，一道身影越过郑秀丽的胳膊，在她之前跨入血沫横飞的房间。
陈晓嫒的鞋子踩在地板上，血沫飞速退散成浅淡的污渍，瓷砖一点一点消去螺旋状花纹，蜕变成普普通通的白色地砖，仅有水泥封堵的粘合线。
蠕动的墙壁保持静默，人类残尸化为砖墙上的浮雕，猩红的触须扭了两扭，构成八个大字。
【安全生产，健康生活】
“呼……”大家凝望着她踩出的空无轨迹，感受耳边越来越快的心跳。
陈晓嫒走到厂房内部，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好奇怪啊……这里不是食品厂吗，怎么要组装玩具娃娃？”
听到她的疑问，零走到拼装流水线上捡起一只娃娃的身体仔细端详。
她对着光线看到娃娃内部的骨骼与内脏，轻声说：“不是一般的玩具娃娃，这些是专门放在蛋糕上的装饰品。所以在组装过程中需要注意卫生和消毒。”
【“不是简单的娃娃，这些都是被异常杀死的人类，它要在组装的过程中剥离他们的异能力和灵魂以增加自身的力量吧。”】
原来如此。
陈晓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位厂主应该也知道我们来者不善，只是碍于学校的面子才让我们进来。
所以自然不会让我们接触食品厂最主要的工作，而是安排到不起眼的娃娃组装上。哪怕信不过我们，大不了不用这批娃娃装蛋糕，直接廉价转卖出去。
时间还早，流水线上的主管还没来。
陈晓嫒正想从哪里拖张凳子坐下，就看到零手上拿着厚厚的一叠A4纸。她顺手抽了一张，边抽边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的呀？我看看……呃。”
不用零回答，她看到标题就懂了。
《厂规》——神圣不容侵犯。
不是，你个食品加工厂的厂规也敢用这句话？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厂规》夸张的厚度。
陈晓嫒从小就知道赤星人喜欢制定各种规则。孤儿院和学校都有一本规则手册，上面翻来覆去地强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是这里的厂长显然不是正常人。
她抬头环视一圈，发现每位同学手上都有一本厚厚的《厂规》，起码有30多页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家的毕业论文呢。
陈晓嫒看了两行字，哭笑不得地读道：“第一，不许在机器旁边抽烟。第二，拼装玩具前必须洗手……”
她刚读到第三条，旁边的同学忽然大喊一声：“等一等！”
郑秀丽焦急地跑过来，撞到凳子也没注意。她两只手直挺挺地撑在传送带上，大声问：“第一、第二条真的是这么说的？你看看我这张呢。”
说完递了一本完全一样的《厂规》过来。
陈晓嫒接过《厂规》核对了一下，很自然地点点头：“对啊，你这上面不也写了嘛，看，第一条是不许在机器旁边抽烟。”
……
监控中心*一片死寂，几秒后一只钢笔落在了地上。
因为屏幕上特写的羊皮纸开始扭曲，原本【1.当周围存在人类尸体时，禁止使用超能力。】在短短几秒内变更为【第一。不许在机器旁边抽烟。】
这、这是——扭曲规则的超能力！
“不，等一下！”专家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按住了助手的肩膀，颤着声音说：“还没完，你看第四、第五条！”
原本的第四、第五和后面的十五是一组互相排斥的规则，其中必然存在谬误与谎言。
而现在这张羊皮纸被陈晓嫒捏在手里，三条需要排查的规则直接消失。
哗啦，哗啦啦。
羊皮纸继续扭曲，发生形变，从一张变成了三十多张，又从羊皮纸变成了A4打印纸的模样。
老人眯着眼睛说：“她……她把主宰捏在手中的规则强行具现了。”
“这、这样的话——”助手的眼睛亮得惊人：“异常的很多操作都会被封锁，没法利用【其余区域规则未知但生效】的方法联动当前区域的隐藏规则惩罚我们了！”
这种情况极端少见但恶心。
比如异常区域将人类分为三个阵营：警察，小偷和平民。
在浴室中会用线索暗示规则：小偷可以自由穿过镜面，但每次穿越镜面都需要携带一名平民，否则会被惩罚。
但各个房间里都有镜子，于是小偷阵营的人类就会因为不小心触碰镜面而受到惩罚。
陈晓嫒的超能力在此刻展现出三个强大的功能：她可以一定程度上扭曲生效的规则，她会下意识地否决掉互斥的规则，她还能将涉及到的规则一口气全部公开！
“这实在是太……强大了。”老人擦了擦眼镜，她刚刚想说太神了，“神”字在舌尖上滚了两滚硬是没能落下。
“还不止，你们快看！”助手扑到屏幕前面，用手指点着左下方。
“什。”难道陈晓嫒的超能力还有我没有看出来的部分么！老人攥着眼镜定睛一看，发现这次并不是陈晓嫒延伸出了什么新能力，而是那些学生……找到了更好用的方法。
……
郑璐一直注意着陈晓嫒的动向，等看到羊皮纸发生形变的那一刻她立即从随身的挎包里抽出一叠白纸。
这些白纸并不是一般的白纸，而是用贡献值兑换的人造制式奇物：散落的规则书（伪）。
由于是伪造品，它并不能和真品一样自定义规则，只能把已知的规则录入。其普遍的用法是记录异常规则，让规则处于暂时锁定的状态，防止异常消耗代价随意更改。
这个效果不算弱，但用起来很鸡肋。
不光需要消耗异能力，维持的时间还很短，只能算是极端情况下应对必死规则的临时保命符。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有——陈晓嫒！
郑璐当着众人的面将散落的规则书放到陈晓嫒面前，认真地请求道：“晓嫒，能帮我们抄一份《厂规》吗？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有阅读困难症，你抄一遍的话大家一定会用心背诵的。”
【“晓嫒，请帮我们锁定一下异常规则吧，抄写一遍就好。只要有你的超能力在，我们就能在这场异常规则的战斗中保持优势！”】
在看清她手中的白纸后，同学们也纷纷鼓噪起来。
“对啊，求你了～”
“麻烦你了，陈同学。”
“还有这招！牛耶！”
啊？你们怎么可能有阅读困难症啊！
陈晓嫒看着眼前厚厚一叠的《厂规》，在同学们“拜托了”的诚恳表情里陷入了深重的迷茫。
难道……今天是愚人节？
第130章 逼退
孩子们偶尔会做出无意识的群体霸凌行为，他们认识不到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只觉得有趣。
所以我现在是被霸凌了吗？
陈晓嫒坐在角落抄《厂规》，边抄边怀疑人生。
能考上桃李大学的学霸怎么可能有阅读困难症啦，但最先拜托我抄书的人是郑璐。
璐璐又没有理由整我，我还救了她呢……难道是我在宿舍里头发掉太多，让她打扫起来很难受？
陈晓嫒唉声叹气，一点也不想抄这破玩意。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本印刷本，再抄一遍完全没意义啊。
可惜抗议无效。不光是郑璐，所有人都坚持要求她找个位置坐下来认真抄，一条不许落。
就连零也没有为她说话，而是微笑着表示“放心吧，装配的工作我来帮你做。晓嫒只要好好抄写就好。”
第二十七条，任何人不得擅自前往董事长办公室，除非获得允许或者得到四位主管的推荐盖章。
呃。
陈晓嫒笔锋一顿：对哦，我还得去见一下那位厂长呢。
但厂长允许我进来也没允许我跑去董事长办公室，就这么过去多半会被保安拦在外面。
现在问题来了，我到底应该暗中调查食品厂的违规问题，还是尽量见厂长一面，当面对质？
嘀嘀。
手机忽然响动，陈晓嫒划开屏幕一看，居然是教授发过来的短信。
【弥洛：想办法见董事长一面。】（想办法进入主宰所在的核心区）
【弥洛：学校需要她办公室里的契约书。】（教会需要夺取它正在孕育的权能）
咕嘟。
陈晓嫒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再也没心思追究同学们“罚”她抄《厂规》的事情了。
学校这是什么意思呀？我们不是来调查同学死因的吗。看弥洛教授的意思，分明是想让我潜入人家的办公室把契约书偷出来！
她的手指按在按键上，缓慢地打出【对不起，做不到】又一格一格的删除。这让人怎么回啊……呜呜。
……
【她的抗拒心太强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多么重要的事。】
【想办法让她照做，时间紧急。】
那是当然的，我都强调过多少次“陈晓嫒眼中的世界与众不同”了。
弥洛看着笔记本电脑扶额，叹了口气回复道。
【弥洛：先别急，我们现在只能和她保持间接通讯，很容易加深误会。】
【弥洛：先让专家组联络其他A班学生，让她身边的同伴传递消息会更方便些。】
……
大家看着通讯器上显示出的文字，抬起头面面相觑。
他们手上还抓着人类残存的零件：这些残骸因为陈晓嫒的超能力才变成方便操作的塑料人偶，加起来刚拼装完三十几个。
“晓嫒同学～我们需要你独自一个人跑去试探异常主宰，必要的时候和它战斗。”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可是不说的话又没有其他办法，教会那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倒计时：新的权能预计还有48小时诞生。
如果名为【规则】的权能被异常掌握，人类方面临的压力会剧烈攀升。人类已经被不断升高的诡异之力逼迫到悬崖边缘，不能再退了。
邢书遥和郑秀丽互相对视，谁也没有劝说陈晓嫒的把握。
郑璐光顾着低头看通讯器，似乎并不准备照做。最后还是林琅挠挠头发，往陈晓嫒那边走去。
她把粉色的头发挠成一团鸡窝，满脸通红地站在凳子旁边，支支吾吾地说：“晓嫒，你、你要是去董事长办公室、别忘了叫我，我和你一起去！”
【“晓嫒，等你和主宰战斗的时候，我、我也会一起去的！”】
不是吧——
陈晓嫒先是有点感动，然后脸色迅速垮了下来：看来不止是我，同学们也收到了老师的短信。
她苦笑着小声说：“我们别蹚这趟浑水了，拿别人契约书是犯法的。”
“不……”林琅偷眼看了看通讯器，照着上面读道：“学校会帮你的，保证不会出事！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咚、咚咚。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陈晓嫒才刚抄过《厂规》，连忙推了一下林琅让她往回跑：“你先回去装玩具，《厂规》上有说管理员来查的时候千万不能闲着！”
“好！”林琅的神色瞬间严肃，她刚跑出去两步就折回来抽走晓嫒抄好的第一张规则，轻轻松松翻过传送带，回到了同学们中间。
大家用最快的速度传阅完这张规则，咚、咚、咚的脚步声也终于停在门外。
滋啦，滋啦滋啦。
天花板上的灯光明明暗暗，灯泡嚓嚓闪烁，在即将熄灭时又恢复了原先的亮度，只“砰”地灭了最靠边的一盏。
原来肯定会全部熄灭……同学们一边拼装玩具，一边在心里感激陈晓嫒。
陈同学的超能力生效了，对方根本占据不了有利地位。连唯一灭掉的那一盏也是陈同学听到“砰”声后产生的“有灯要灭”的联想吧。
呼……呼呼。
门后传来深重的呼吸声，感觉有两口痰卡在喉咙口。紧接着，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门板向着两侧徐徐拉开。
一道幽深的影子探了进来，它表面原本是流动的黑水，犹如油脂般呈现出半凝固的姿态，往下一滴一滴地滴落腐蚀液。
然而当这只异怪滑进厂房，颤抖着向着他们蠕动过来时，它身上的粘稠液体逐渐褪去颜色，转变形态，一点点向内部皱缩，最后凝聚出一具类似无头人类的庞大身躯。
呼呼，呼呼。
异怪“脖颈”处保留了一块断面，上面有一截让人想到脊椎管的空心髓管，不断往外面喷吐臭气。
呼嘶——
同学们纷纷低垂头颅，不敢和它对视。
因为规则上明明白白写着，当管理者进入对应的管理区域时，所有员工都要处于工作状态。而且除非管理者发问，否则不能产生任何互动。
经过陈晓嫒翻译的规则也是如此【主管会定期巡视流水线。当主管出现在厂房中时，员工不能放下手中的任务。工作时不许交头接耳，也不许和主管发生冲突】。
林琅竖着耳朵听动静，一边装玩具一边瞟向两侧的同学：动手吗？
郑璐摇摇头示意她别动。不管是郑秀丽还是邢书遥都没动，现在情报太少，人类方不好随意攻击主管。
滋啦～滋啦～
主管拖着脚往前走，它的身体再一次发生变化，慢慢捏起粗略的五官。等它站在陈晓嫒面前时，脖颈的断面已然弥合，长出一颗胖大的头颅。
这颗头颅慢慢地、慢慢地低垂下来，和陈晓嫒的头顶保持平行。
……
陈晓嫒紧张地攥着笔，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滴。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主管过来视察工作，好消息是同学们十分努力，大家一刻不停地做完了几十个玩具。
坏消息是我一个人坐在旁边抄书，抄的还是人人都有的《厂规》。
咕，真是想想都尴尬。
她埋着头假装没发现主管巨大的黑影，继续沙沙沙沙抄写《厂规》。
……
它会动手吗？
也许会，到时候我们一起上。
规则不允许交头接耳，同学们用手势进行简短的交流，将发动攻击的顺序定好。
沙沙，沙沙。
陈晓嫒紧张地抄着书，等待主管忍不住阴阳怪气。反正她肯定会说什么“你是过来打工的还是混饭的？”之类的话吧。
没有，主管什么也没说。
虽然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但最终还是十分缓慢地挪向大门。
按照规定，主管本来还要在流水线上转两圈，可能是被她的厚脸皮气到了，现在主管一刻不停地往外走去。
呼～太好了，她没有找我麻烦。
陈晓嫒刚松了口气就想起还要去董事长办公室的事。
硬闯肯定不行，下手偷窃我也做不到，可如果能正常得到四位主管的推荐盖章……大不了进去后转一圈出来，告诉学校“我已经尽力了”呗。
想到这里，她连忙冲着走到门口的主管喊道：“主管您好！请问～我要怎么才能获得您的推荐呀？”
嗖嗖，嗖嗖。
在陈晓嫒开口的一瞬间，同学们将各式武器握在手中，绷紧身体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恶战！
门边的异怪也从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等待规则的加持——是人类方打破了不能互动的规则！我，有利！
一秒、两秒、三秒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规则之力没有强化我？
异常主管小小的核心在体内宕机了。它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公正”的规则在此刻安安静静。直到它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脚”。
它现在有两只脚，一只在门外，一只在门内。
所以当陈晓嫒发问时，主管所在的区域既不是管理区，也不是门外的走廊，因此——违规行为不成立！
咕呜呜呜。
“我、我是不会推荐你的！”异怪痛苦地嘶吼。
【“我、我是不会让你接近主宰的！”】
陈晓嫒无辜地眨眨眼睛：“为什么？”
空无的光芒如黑洞般不断吸收周围的辐射能，形成窒息的真空区。
在她的逼迫下，异怪的五官屈辱地扭曲到一起，痛苦地回答道：“我真的、不会推荐你…除非、除非你、你能在规则上……战胜我们。”
“不好意思。”
陈晓嫒从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向着异怪走去，门口的扭曲再度加剧。
她微微抬起手，清脆的声音如洪钟般在异怪的核心附近炸响：“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我只需要您-生产部主管的推荐章，要怎么做才可以呢？”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陈晓嫒故意压低声音，做了个搓搓手指，有“给钱”意味的手势。
为了调查同学的死因，我可不会吝惜金钱上的付出。
金钱攻势似乎真的起效了。
生产部主管在她低头时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你们要是能在产量上战胜另一组，哪怕只有一天，我都推荐你！”
【“你、你们要是能在加工残骸上战胜一整组异常，哪怕只有一天，我都推荐你！”】
“谢谢～”
陈晓嫒惊喜地去摸钱包，准备先塞两张钞票。结果她一抬头，生产部主管居然顶着胖大的肚子，逃命似的一溜烟滚走了！
我不会又做错什么了吧？主管会去告状吗。
她不安地回过头，正想和同学们吐槽几句打打岔，却看到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
“真不愧是你啊陈同学！”
“完美——完全逼退——”
“多谢多谢，刚刚的情报太有用了！”
大家叮叮当当地收起各种工具，再一次投入生产工作中，时不时还抬起头朝她笑笑。
算了，大家没怪我就好。
陈晓嫒失笑地摇摇头，重新坐回座位。
她揉了揉酸疼的胳膊，用力捏紧钢笔：好～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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