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周佳佳对冯又又看了又看,目光很是奇异。
她从冯又又身上看见了新的东西。从来没有发生过,在这种类似情景里,是冯又又站在她的面前,来处理问题。
冯又又好像有哪里变了。
桌上静悄悄,冯又又将滑落至脸颊边的头发挽起,平静的转过脸来,“把那些资料给我吧,我发邮件给她。”
车上有笔记本电脑,周佳佳开的这台X6内部空间较大,够她完全拧着身子凑到又又身边看她操作。
她很想问,冯又又是怎么搞到赵康来父母情况的,但信息时代,问这问题显得很多余。
所以她现在更加想问,她怎么会想到那个方向去。
洞若观火
顿了一顿,冯又又对她说:“因为我了解她。”
远处街景模糊,空调暖风徐徐,周佳佳注视冯又又良久,叫了她一声姐。
冯又又略觉诧异,抬眸瞧她。
周佳佳握着她的手说:“我到九十九、牙齿掉光,还是你妹妹。”
女孩子的心思细腻,是臭男人不能比的。周佳佳才懂,冯又又对她和许薇这份友谊的重视程度,既想要为她做些事情,即便被她讨厌也可以,也不希望真的被她讨厌,要是能有办法继续做朋友就好了。
或许让她回来工作,是不是能让一切回到起点
但其实,朋友很容易走散,她自己也觉得这个选项并不现实。
所以更想要向信任的人寻求一份肯定的。
贺不疑这种大直男,就算看到答案、解题过程,估计还是绕不清楚。
……
到第三天,冯又又与许薇再次见面。
许薇从幼儿园接到小女儿,刚下车,就看见站在马路对面的冯又又。
许薇将怀里的孩子给保姆,左右看了看马路,旋即向冯又又行去。
站定后,她从口袋里掏出咖啡糖,给冯又又。
“猜到今天你一定要找我了,揣了一天了。”
冯又又低头剥开糖,放进嘴中,那种泛着苦的甜,与许多年前重合。
时光在这里折叠,大学时两个女孩青春活力的身影,覆盖在她们的身上,又因岁月的无情,迅速的褪去。
孩子念的是贵族幼儿园,位于高级社区,配套齐全,每一个角度都被精心设计的绿化,步道左侧是一面两人高的绿化墙,小盆的绿植被竖放在直立网中,布置成了海浪的形状。
旁边就是网球场,这周边的配套很齐全。
“去打网球吗”许薇提议。
冯又又点头。
两人临时起意,没有装备,用了网球场提供的,拍子不太顺手。
三个回合下来,竟然是许薇先气喘吁吁的喊停,而冯又又虽然也累,但情况比她更好。
坐在场边,许薇用球场提供的杯垫给自己扇风,她手腕的地方有些许淤青,没有再遮盖。
冯又又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许薇却大方伸手给她,说:“没有你想的那么重,是我皮肤薄,好的慢。他喝醉酒会动手,但喝醉酒基本都在外面,不回家,要打也不是打我。”
只是过年这阵子老爷子在,赵康来不好一直外宿,才搞成这样。
“为什么早不离”冯又又问。
许薇轻轻嘲弄:“早也没这样啊。”
爱的时候,甜言蜜语,浪子回头,谁不动心。
后来就越陷越深了。
当然,不是为了爱。
她听过喜宝的话,没有爱,那就要很多钱,但她觉得不够,很肤浅,她还想要地位、要有头有脸。
隔壁球场,是一家三口,夫妇正在教女儿握拍姿势,许薇看他们良久,怅然若失。
许薇转过脸来,对冯又又道:
“我已经带律师见过赵康来了,他前几天发疯,今天倒是好了点,我想你给的资料派上了用场。”
“我公公昨天知道了我们要离婚的事,提出要给一些股份放在小孩子名下,他是个好人。”
她公公搞医药实业很多很多年,某种意义上来说倒确实是个难得的大好人,打下了几款慢性病药物的价格,减轻了很多普通家庭的负担。
但他在家庭问题上,也确实太糊涂了。赵康来这个幺儿,被他惯得不像样子。
而越这样,她越不希望那件事公开。
“关于赵康来血缘的问题,我想请你千万保密,他老人家有很严重的心血管疾病,知道会发病的。”
冯又又分不清,许薇这话目的是为了不公开赵康来的血缘,还是为了她公公身体着想。
冯又又无法在这些事情上评价、参与太多。她站在另一座岛上,望洋兴叹。
“好,”冯又又道,“我只希望你离婚。”
许薇心中五味杂陈。
“冯又又。”
冯又又抬眸看着她。
很久,许薇拿起球拍,扬眉:“来,再打一场。”
一场球,酣畅淋漓,两人都被汗浸湿,最后没形象的躺在地上,看着彼此的惨状,忍俊不禁。
“你记不记得张泉学长许薇说。
为了追网球兴趣社团的学长,许薇决心学习网球技术,拉冯又又和她一起上一对二课程。
一番刻苦训练之后,她们打败了学长以及学长的搭子兼男友。
许薇:“他们俩移民领证了。”
冯又又:“……”
许薇:“我不允许你露出那种‘我磕到真的了’的表情。”
冯又又捂着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说起了有一次,许薇骑自行车,从坡地下去,放开把手,冯又又坐在后座,最后俩人都摔进校医院。
“那时候真好啊,”她说,“最错也就是谈错恋爱、最伤也就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不像现在。”
冯又又道:“离开他就好了。”
许薇叹气,她双手交叠,枕在脑后。
谁知道呢。以后会如何
她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羡慕和后悔:“如果我没有离开独角兽就好了。”
冯又又的心忽然一跳,她转过头来,眼睛发亮。
“但是人哪有回头路可以走呢”许薇说,“我之后会带着孩子去新西兰,管康颐养海外分公司,希望在那里能顺利些。”
“……”
“怎么了”
冯又又停了几秒。
她摇摇头,躺回去。
蓝天白云。
她们肩并肩躺着,看着天空。
风将三年的时光全吹走了。
她说:“新西兰很好,你要一帆风顺。”-
从网球场出来,已是夕阳西下。
司机开着车在球场外等许薇,许薇本想捎冯又又一程,但听她说她自己开了车。
她们俩一起考的驾照,她有司机,现在都已经不开车了,没想到冯又又开始开了。
站定在车前,她与冯又又分别:“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
天气霾
仍然未走,停顿数秒,许薇的目光平静温柔:“谢谢你,帮我做了决定。”
冯又又摇摇头。
许薇上前,抱了抱她,说:“你也好好的。”
她们在夕阳下分别。
冯又又找到自己开的车,用车钥匙解锁,拉着车门爬上去。
她自己没有车,这辆库里南是从贺不疑车库里开的,他应该没有意见。
车发动出去,沿着马路三十码三十码的开,她非常谨慎认真的走自己的道路。
身边的车辆呼啸而过,有人滴她、有人别她的车,她全都不计较。
快进城区时,她开的就更慢了。手机连上了车的蓝牙,显示有电话拨入,响了得有一阵,她才把注意力从后视镜拉回来,语音操控接通。
贺不疑站在街边,他刚从个买手店出来,左手拎着盒子,里面装了一排黏土小人,右手拿着张旧碟片,在面前翻了翻。
冯又又每天不理他,他费尽心机淘到了冯又又喜欢的游戏CD,还有十年发行的纪念小人,用来跟她和好。
找这东西,真的有点费助理。
“啊特意给我的吗”
“路边随便发现的,”不顾经理狂使眼色,贺不疑表现的很自己,“在不在家”
“没、没有,”冯又又看了看路牌,“在楚星路。”
那都快要到他家了,挺远的,贺不疑纳闷,又没多问,因为冯又又每天不搭理他,他问也白问。
冯又又这头,敲了敲脑门。
她怕贺不疑问东问西,把她问出破绽,都晾贺不疑两天了。
风干了都……
她的良心颇受谴责:“我、我很快到家了,哦哦不,我去公司吧,你在公司吗,我请你吃东西。”她说好要请贺不疑吃大餐的。
贺不疑翻看碟片的动作停住。他半挑眉毛,在沉默中,看一眼经理。
经理拼命点头。
“行,”贺不疑说,“你怎么来,我叫司机接你。”
“我开车啦。”
“你开车”贺不疑警觉,“你开了我的车”
他的语调都高了,弄得冯又又心里打鼓。
难道要收回“应该”,他有意见
张经理不顾形象了,在原地做出掐自己脖子的姿势,意思是让贺不疑别往下说!快闭嘴!
贺不疑对她独自开车的安全性很存疑,但看经理急成了这样,想到冷宫之冷,生生咽了回去。
说:“……那就公司见,你慢一点开。”
冯又又松口气:“好!”
贺不疑又迅速问:“哪辆”
冯又又:“星空顶的这个。”
这辆好坐不好开,纯装逼的。
贺不疑脸颊肌肉微微绷紧。
他说:“好,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冯又又仔细品了一番贺不疑的语音语调,知道他不情愿。
小气鬼,还男朋友呢,她心里嘀咕,那么多辆车,开他一辆怎么了。
有那么不熟么。
皱了皱鼻子,红灯变绿了,冯又又继续往前开。
她让导航把地点换成公司,又在心里琢磨呆会儿去哪吃比较好。
汽车鸣笛声尖锐混乱的响起,她的思绪被扯了回来。
从后视镜里一瞥,一辆蓝色跑车正在路面乱窜,快的像蛇一样-
贺不疑在公司等到所有人都下了班,还没等到冯又又来接他。
好像是幼儿园学员全被接走,就留下了他一个。
他每半分钟看一次表,想着冯又又开车那个龟速,晚这么久也是正常的。
想打电话催她,但怕催她变得不安全。
他看了几十次表、给自己倒了七八次水。最后一次的时候,刚端起水杯,有人闯他的办公室。
因为步履太过急促、拍门声音太响,他没有认为这是冯又又。
打开门,是面容急促的助理:“楚星路、楚星路车祸,已经有十人受伤!”
砰。
水杯落地,玻璃四溅。
第42章 第42章
车没停稳,贺不疑就跳下车,大步跑进室内。
市三医院是离事故发生地最近的公立三甲,此时急救室里一片混乱,既有仪器的蜂鸣,也有家属的鬼哭狼嚎。
事故伤者跟着救护车被陆续送来,急救室不够用,旁边的二室也被开启使用,因为里面还要通电和设置,所以后面运来的伤者都在走廊上做着紧急处理。
这里真的是太乱了,有保安在驱赶记者,也有警察在做笔录。
贺不疑的目光在各处扫过,现场秩序很乱,他抓了个护士,问冯又又在哪里。护士说不清楚,他迅速放手,哑着嗓子说了声抱歉,接着一个个的看、一个个的找。
两个下属都跟他过来了,此刻一个守在他身边陪着找,另一个去打听情况。
走廊上、一室、二室都看遍了,没有冯又又!
贺不疑这里刚稍微松一口气。
下一刻,他看见打听的助理走过来,脸上表情极度沉重,两名警察跟在身后。
他眉头皱起。
警察到他面前,道:“贺先生是吗,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是赵康来,居然是赵康来!
他毒驾,从青龙大桥开到楚星东路,撞了几十辆车!
他神志不清,伤的也极重,警察们初步判断,这是因婚变而实施的报复之举。
贺不疑脸冰的吓人。
正当此时,又一辆救护车从外驶进来!
这辆救护车开的尤其快,刹车后,车门打开,人员下来。
贺不疑一眼就看见,有医生在做心肺复苏,整个人都坐在担架上。
一只手臂无力的从中垂落,手腕特别白,被油污弄脏了。手腕上,缠着一只眼熟的护身符。
贺不疑心脏猛地一缩。
“快!”急救员跳下车大叫,“叫心内心外骨科整形外科!”
这担架运送的速度简直就是在赛跑了,广播声也在医院里响起,在场人都纷纷投来目光,心知这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活计。
“怎么又有伤者”警察低声讨论,“不是说现场清零了吗。”
同事按住耳机,听了片刻:“车辆侧翻,车底下翻出来的,几百万的豪车。”
“随车人名字”有人在问。
急救员念出来:“冯又又……”
后面的声音贺不疑都听不见了。
病床被医护人员围住。
上了除颤仪,床上瘦弱的身躯像上岸的鱼,弹起、落下。
仪器始终蜂鸣,代表心跳的图像一马平川。
医生擦了擦汗,头也不抬的让护士拉帘子,蓝色帘子唰的拉上,贺不疑的视野变得狭窄。
血流被阻隔,无法回流,他所感受的一切都变得沉重而模糊。
有人在担心的叫他拉他,他的耳膜变得非常厚重,嗡鸣声把一切都拉的很远。
那是远方的汽笛声吗从非常远的路面传来。
还有哭声,像婴儿落地。
眼前很多星星、线条,光怪陆离。
再是很近的惊呼,贺不疑向后跌,很重的撞在墙壁和地板上。
那必定非常疼,但他没有感觉。
黏土小人有钱也难买。
他找了一个上学时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从对方手里买到的。
他还没有拿给冯又又。
过了很久,但也只过了数秒,人间的声音图像回到贺不疑的五感之中。
很多人关切的看着他、扶他。
一张张面孔……
正中间,是眉目秀丽、神情焦急的女孩。
冯又又半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急的要命:“贺不疑贺不疑!”
冯又又脏兮兮的,头发乱七八糟,手上脸上都有油污、有血迹,但她活生生的。
贺不疑胸口猛地起伏。
他人看起来怔怔的:“你、你……你没事”
真正的家属从身边涌了过去,那里被抢救的另有其人。
大悲大喜,贺不疑的心砰砰作响。
冯又又:“我——”
没有来得及说,她被贺不疑一把按进怀里。
他那样用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骨血里。
冯又又被他抱得好疼,但没有出声,伸手环住他,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
她笨拙的、一下下拍他的后背。
直到贺不疑松开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她。
他的手裹着她的后脑上,将她压近,额头和鼻尖快要触碰,但差一线。
他摸冯又又的头发、脸颊,脖子,好像在找瑕疵似的。
冯又又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的眼是赤红色的。
“我没事,”冯又又说,“我什么事也没有。”
跑车怎么可能轰的过防弹装的库里南,碳纤维造的,那玩意现场就该解体了。
肇事者死了冯又又也不可能伤。
贺不疑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了。
心底好像有道闸门被洪水冲垮,他将她又按回怀里。
她活生生的,在他这里。
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贺不疑后怕的闭了闭眼。
幸好。
幸好。
……
贺不疑把自己撞脑震荡了,做了脑部CT,被“关照”送进去留院观察,脑袋包成球。
属下们去跑手续、去和警察做笔录,完毕后也领到他这里来。
警察详细问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康来眼里,是贺不疑挖他墙角、掘他黑料,他气疯了,看汽车只把孩子载回来,没有许薇,他从车库开出最外面一辆车,狂飙而去。
贺不疑是许薇的高中同学、创业伙伴,许薇离婚一定是要和他双宿双飞。
赵康来决定要和贺不疑同归于尽。
——但那车上是冯又又。
警察走开,后面还有刚赶来的一堆人,沾亲带故的,都想见他俩,贺不疑把冯又又揽着,淡淡的和众人说了声没事,如此露了一个脸,安了人心,便一起锁回病房里去。
这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薄薄的门关不住喧闹,声音传进来,冯又又坐在一张椅子上,因为发生了太多,脑子处理不过来,显得呆呆的。
她做过了身体检查,特别好,除了有点营养不良。
她脸都是脏的,手也是脏的,没有来得及清理。
贺不疑叫她名字,把她牵起来,在房内的浴室里洗手、擦脸。
弄得干干净净的,再回去坐着。
鲸木整理
冯又又动了动嘴唇。
她真的好后知后觉,做完了笔录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她以为只是意外。
这对她心理冲击非常大。
贺不疑难得一次这样心细,令人送了东西过来,他取出黏土小人,放在冯又又面前的桌上,对她说这个是限量三百套中的第一套,非常特别。
冯又又看了片刻,拿过来,攥在手上。
贺不疑亲亲她额头,捋顺她的头发,“休息一会儿好吗”
冯又又很乖的点头。
她坐在病床上,抱着膝盖。
冬雾独家
“怕吗”
“……很怕。”
跑车撞上来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碰撞声,汽车震动,安全气囊弹出来,冯又又整个人都蒙了。
她不敢下车也不敢动,身体被点了穴一样,完全不知道怎么了。
过了好久好久,有警察有救护车,响成一片,她隐约看见前方有辆车,车底下翻出了个血人,一下子,她受到刺激,连滚带爬从车上下来。
她以为她是和那辆车撞的。
她跟着那辆救护车走,慌张、无措。
那个人她不认识,她把自己脖子上戴的护身符摘下来,捂在手心里求神保佑,医生叫她让开,给那个人做起了心肺复苏。
救护车里,随车人员讨论着这次事故,她知道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然后她就到了急救室,见到了贺不疑。
“……”她动了动嘴唇,嗫嚅,看着贺不疑:“是因为我去翻了他的信息……我滥用了技术吗”
贺不疑不让她往下说,“他有过一次前科,有没有你他都会发疯。”
冯又又闭了嘴,神情依然仓皇无助。
贺不疑凝视她苍白的脸颊,湿漉漉的头发。
她秀美的轮廓柔软模糊。
贺不疑托住她的脸,在她困惑的眼神里,又一次靠近。
贺不疑吻住了她的唇,轻柔、绝对。
怎么描述那一刻呢,好像鸟儿从心头飞过,羽毛扑簌扑簌。
风铃清脆的响,在屋檐下。
天空澄澈、瓦蓝。
一切清爽、美好、纯净。
所有的困扰都被忘记,负面的丝线缩回地底,消失无踪。
冯又又愣住,很久很久。
唇瓣分离,贺不疑深情变的很温柔,他垂眸看看她,又碰了碰她的脸颊。
冯又又脸上红云密布,支支吾吾说:“你、你怎么……这是四个月的……”
贺不疑凝视她,将她乱发挽到耳后。
他声音很低很低:“都是我的,我预支一些怎么了。”
窗外,温暖湿润的空气从南国渡来。
暗夜静室里,他向盛夏借来这个吻。
第43章 第43章
贺不疑捧着她的脸蛋,轻轻的碰她的鼻尖、脸颊、下巴。
冯又又嘴唇濡湿,心底也一片潮湿。
“这、这怎么也能借……”
贺不疑微笑。他低声说:“冯又又,你说,这些车祸受害者是不是该找一找自己当时在现场的原因,要约会的得叫对方在病房跪着道歉,赶高铁的让和谐号列车组赔偿。”
冯又又抿唇瞪他,瞪的毫无力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是那么想的。”
“知道了你不是滥用技术,你是不听我的话,贺不疑如此下结论。
冯又又:“……你夹带私货。”
贺不疑轻哼,“对。”
冯又又扭开脸,贺不疑不肯,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靠着自己:“你休息一会儿,不准说话,说话的是猪。”
“你真幼稚冯又又小声的抱怨他。
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情人间的呢喃。
夜渐深了,灯都关闭,冯又又也在贺不疑肩膀上睡着了。
贺不疑低眸看她,怎么看都不厌,只想着很喜欢。
夜这样静,本来很适合整理思绪。
比如她如何演了他好几天、她居然能想出这种招数,再比如这样大的事故,会带来什么后果、舆论上如何打点媒体、严密防范。
但他心里这样柔软,头脑又是这样懒惫,风雨都吹不进来,只觉安宁。
好像时间是用不尽的、是静止的。
——冯又又给他带来了这样的感觉。
仅仅是一个小时前,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仅仅是一天前,他患得患失,在开会时走神,别人说财报数据,他在空白A4纸上写游戏的名字,该和生意伙伴通话,却在翻同学录找关系并不好的老同学。
他的心思,他的情绪,都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是很不应该的。
但是此刻,她这样安静乖巧的在他怀里,依靠着他,信任着他。
他既觉得心软,也从心底深处泛出一点躁动。
人对很喜欢很喜欢、很可爱很可爱的东西,会有这样的体验,心理上叫做可爱侵犯。据说是大脑认为太喜欢了,落入陷阱就糟糕了,所以调动了一些相反的情绪来平衡。
他这心理学学的还真到位,这会儿都能活学活用。
已经是后半夜了,贺不疑轻手轻脚的将冯又又放进床上,仔仔细细的捻好被子的四个角,接着走去外面。
真正关心的人都还留着,赵大、许薇二人正在挨个探望车祸受害者,遭遇了不少冷脸,轮到贺不疑这里,还不等贺不疑出面,已经被周佳佳等人劈头盖脸的狂骂了几遍。
两人在为赵康来的错误买单,不过,也就只能买单到这里。
赵家完全乱成一锅粥,赵董事长心脏病发也进了医院,只不过不是这家。
许薇想要见冯又又,贺不疑不许,她黯然片刻,点了点头。
“你过来贺不疑对她道。
两人走到走廊另一边,离其他人较远。其他人只能看见他们嘴唇张合,贺不疑说了什么,而许薇的表情变得很勉强,不断摇头。
“你最好不是贺不疑形容冷漠的时候,是真的会给人一种压迫感,那是冯又又不能懂的。
“她对你用尽真心,不管你有没有做,都别传到她的耳朵里去。”
许薇不再摇头了,她衣袖底下的手指掐住手心,掐出很深的痕迹。
她深深的看贺不疑:“我知道了。”
贺不疑问她,是不是有故意用他来刺激赵康来。
过年时聚会,他的外套怎么会从她手里寄出来。
他不过稍作打听,赵康来怎么理解到哪份上
她是不是有使用别人、使用用自己做武器。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但他正在让冯又又觉得这世界有可取之处。
她最好不要反方向发挥。
许薇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让自己平静,她说:“我没有利用过又又。”
但没有再否认贺不疑前一句问话。
贺不疑静声道:“今后你还是离她远一点,你们不要再做朋友了。”
许薇犟起来:“她很好,纯洁无瑕,我也没错,遇人不淑我不反击、我受着吗,我有什么错”
贺不疑:“你去和外面的受害者说你没错。”
许薇:“那不是我撞的!”
贺不疑突兀的安静下来,他打量许薇。
嗤笑了一声。
他想,冯又又怎么跟她混的,一点思维都没学到
“你可没有遇人不淑,”贺不疑对她说,“你要是不结婚,留在独角兽,中途也肯定跑了。”
“哪有现在捞的多。”
许薇呆住。
贺不疑无情的转身离去。
他和其他亲友说了几句,安了大家的心,令司机送他们回去。
人散尽,四下安静,贺不疑走回病房。
冯又又还睡着,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来的眼睛是弯弯的月牙,睫毛湿润,头发一缕缕的散开,乌黑浓密。
贺不疑垂眸看着她。
她的额头饱满光洁,发际线有很可爱的小绒毛。
贺不疑的心再次宁静下来。
可爱侵犯心理现象的前提,是很喜欢很喜欢。
贺不疑沉默片刻,啧了一声。
“傻子。”
他这样说着,却柔软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翌日。
冯又又醒来,她看见贺不疑在床边削苹果。
用的是水果刀,侧坐着,一点点的削,手指长而有力,手腕上挂着劳力士,袖口很平整。
看她醒来,贺不疑把水端到她嘴边,喝完,自然接过去,又递苹果给她。
冯又又看看苹果看看他。
贺不疑轻轻的“嗯”了一声。
冯又又迅速挪开目光,咬了一口苹果。
这可是认识三年来第一次吃到贺不疑削的苹果……
是个脆苹果,冯又又小口小口的咬,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贺不疑单手托下巴,看电影似的看她。
冯又又赶紧把枕头翻出来,挡住自己,在枕头后面说:“你看什么看!早上、早上丑是很正常的!”
贺不疑温声道:“谁说你丑了。”
“那那你看什么看”
“你之前养的那个金丝熊剥瓜子的时候你不也老看吗。”
“它可爱!”
“你也可爱。”
“”冯又又从枕头后面探出半个头,露出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打量贺不疑。
贺不疑挑起眉来。
“你撞坏头了,”冯又又自我开解,“可以理解。”
贺不疑轻敲太阳穴,他弯腰上前,一把抽出枕头,扔到一边,掐住她脸蛋,很威慑的说:“说你可爱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我还没有追究你演我的事,你还翘起尾巴了!”
冯又又:“呜呜呜!”
“认不认错!”
“呜呜!”
冯又又把脸皱成一团,跟他抗议,比较糟糕的是,贺不疑觉得她这样也好可爱。
他把冯又又本来已经很乱的头发揉的更乱,然后把她从床上强行拉起来,压着她去卫生间。
他把她推进去,站在门口,人高马大,像个保镖,但下命令:“赶紧把你自己洗漱一下,我下楼买早餐去。”
看冯又又洗漱的差不多,贺不疑推门出去,但才几步,他顿足,回头一看,冯又又跟着他。
“……”冯又又低下脑袋。
贺不疑走回来,用袖子擦了擦她还湿漉漉的脸颊。
他带她去看了一圈倒霉的车祸受害者们,就在门外瞟一眼,不进去。
并告诉她说:“大部分都是轻伤,最重的那个也抢救了过来。”
海城行政管理效率也还算跟上时代,警情通报也在清晨即发出。
受伤人数一十五,轻伤为主,一人重伤,但经抢救恢复正常,肇事者本人则重伤昏迷,还未清醒。等醒来也必定是铁窗泪了。
他没与她说后半夜的事情,只把警情通报给她看。
冯又又低头看手机,不看路,贺不疑把她捞过来,夹在手臂间,带了出去。
两人在医院对门的快餐厅里吃了两碗小馄饨。
吃完了,贺不疑扫码付账,才二十五块,冯又又听见老板的收款音,手速飞快的给贺不疑A了十二。
自然又遭到贺不疑的一顿捏。
他和冯又又走回去,在医院大门外的空地里,有人提着探病的果篮,但被记者围住,竟是许薇。
她面容苍白憔悴,露出脖子上的淤青,被媒体抓拍了。
此时此地相逢,冯又又默然了数秒。
贺不疑皱皱眉。
许薇的目光投过来,而冯又又低头。
贺不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她攥着,拉了拉。
“我们走吧冯又又对他说。
贺不疑心中的念头微动,心情瞬间变得复杂、感慨,还有很多他说不清的东西。
他反手扣住冯又又的手,完全裹在掌心里。
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了。
第44章 第44章
贺不疑不惊讶,冯又又不比他笨,他能想到的东西,冯又又也想的到。
这更令他心中不是滋味。
其实敏感的人大多是聪明的,所以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也有极其丰富的联系能力。也正是因为敏感又善良,才容易内耗,伤害自己。
她好像从来都想不到要怎么攻击别人,在有对比的情况下,这点更加突出。
这是冯又又的特性。
善良的人更容易受伤。
冯又又并无任何异状,和他一起走回了病房。
上午时分,贺不疑在窗前看文件,看累时,起身活动,见冯又又蹲在垃圾桶旁边剥橘子,他驻足看了一会儿。
冯又又把橘子皮、白丝都剥的干干净净,堆成一堆,果肉分成一瓣瓣的,从小到大排序放在铺好的卫生纸上。
贺不疑挑最大个的往嘴里送,而冯又又因为在出神,所以没有察觉到他,只是纳闷的发现橘子越剥越少。
像这样有出无进的剥了十多分钟以后,她把其中一堆扔进垃圾桶里——果肉的那堆。
接着去洗手间洗手。
贺不疑真的很想看看冯又又还能再心不在焉的干出什么事,于是并不声张,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果然,冯又又在洗手池里用牙膏洗了手。
贺不疑叹气。
他捉住冯又又的手腕,在她去拿抹布擦手之前。
冯又又挺迷茫的,那模样是一点儿没发觉出自己哪里不对。
贺不疑抽出纸巾,细心给她擦掉手上的水,“翻过来。”
冯又又翻过手掌,他又继续。
两面都完成,把她放了,拍拍她脑袋,“好了。吃不吃橘子”
冯又又从镜子里看看他,很乖点头。
贺不疑兜里还揣了几瓣,塞进她嘴里。
果肉粒粒分明,滋味清甜。
冯又又含在嘴巴里,跟着他出门去。
抬头,能看见他的肩膀,宽阔高大,给人安稳的感觉。
她心里平静了。
公立医院的环境并不怎么好,不至于让人流连忘返,确定身体没有大碍后,两人当晚就出了院。
要哄冯又又开心,贺不疑提前叫人把游戏机装好了,就在客厅,还换了个专门玩游戏的电视机。
冯又又果然被勾的走不动道,晚饭、夜宵都在电视机前吃,要不是被他管着,这一晚上都得长在那儿。
把她赶回房间去,她也没闲着。证据是,第二天贺不疑叫她起床的时候,看她居然整理了个专门的柜子放手办。在他家。
贺不疑站在那柜子面前看了一会儿,冯又又尚不理解,回头与他对视。
贺不疑揉了揉她脑袋。
她一点儿都不跟他见外,而他为这个发现心底愉悦——从前好像也是,不过从前他缺乏这种洞察力。
这种洞察力是一夜长成的。
那辆库里南也是冯又又不见外的证据,车已送去修理了,保险覆盖也是一笔巨款,钱肯定是赵家出,他不会做冤大头。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赵家现在站在了风口浪尖。
赵康来做的事已经够惊世骇俗,加上准上市公司的身家背景,更成了为富不仁的写照,赵家卷进舆论泥潭之中,上市之事今年是别想了。
相反,许薇以柔弱坚韧的公众形象屡屡出现,得到不少女性网友的支持。
冲着这份舆论的支持力度,赵家即便在纷乱中知道了赵康来的血统问题,最终也无法动她。
她能得到的财产一分不少,离婚也顺利办了下来,她没有再搅混水,迅速的领着孩子去了新西兰。
她走的当日,冯又又在公司里加班。
写字楼里亮着的灯组成的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但是有每个人对生活的理想与展望。冯又又和贺不疑一起从公司出来,路边有卖卷饼的,她叫贺不疑去买,自己站在路边等。
有航班从夜空中过,红黄两色的灯扑闪,于云层中拽出一道飞行的痕迹。
她抬头看了片刻,随即,目光下落,贺不疑大步朝她走过来。
他怕热,才刚一回温,就开始着单衣,穿意大利品牌的修身衬衫,挽到手肘,领口也解开了两粒扣子,喉结突出。
冯又又看他走到自己面前,低头递来十五块一个的卷饼,加了里脊肉和火腿。
她刚要接,他缩回去,皱眉说很烫,让她捏上面。
冯又又于是干脆不接了,心念转动,手背在身后,仰头对他说:
“贺不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贺不疑清晰的回答:“五月三日,周四。”
冯又又:“不是不是!”
贺不疑虽然不解风情,毫无浪漫细胞,但最近把某个他嗤之以鼻的计划表背的很熟练,因此心中稍稍计算……
他十分感兴趣的挑起眉,要听她的下文。
冯又又:“是我第一次拿奥赛奖牌的日子呢。”
“……哦。”
不需要观察微表情,贺不疑已经很明显的要翻白眼,一点都不优雅。
冯又又用手指戳他的下巴,那儿有个窝。
贺不疑别开,握住她手指。
人总要挥别旧的关系,走入新的,每一段关系、每一段经历,都会留下一些东西在你的身体里,我们舍弃掉旧的包袱,留下这些,获得成长。
冯又又笑起来,对他道:“是我们交往三个月啦!”
贺不疑故意做出不理解的样子:“三个月有什么——”
下一刻,冯又又踮起脚来。
温暖的唇落在他脸颊。
话音全部消失,贺不疑被点穴在原地。
而女孩抬起眼睛,试探的观察他的表情,她身上的气味,那种青草、牛奶混合的奇特香气,扑进他的鼻间。
贺不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乱撞。
冯又又却很快分开,后退一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垂眸看她,她脸红红的,睫毛扑闪,眼睛四处乱瞟。
贺不疑有心想做点什么,然而又觉得,这样已经好到了极限,好像搭到了一定高度的积木,不该去乱碰。
于是他只是看着她,便听见某人小声嘀咕:
“还是有点怪怪的冯又又挠挠脸颊。
积木不用碰,自己就开始摇晃。
贺不疑眯眼:“什么怪”
冯又又马上捂嘴,摇头说:“我和自己说话,没有和你说话。”
“”
冯又又赶快把她的卷饼拿过来,抱在手里,她往前快步走,搞得好像生怕有流浪汉抢她吃的,贺不疑几步就追上她,用手臂箍住她的脖子,不准她走。
冯又又挣扎着,贺不疑镇压,有同事也这个点下班出来,投来善意的注视,搞得冯又又从头到脚全红透了。
冯又又大叫:“啊你好讨厌!”
“收回去!”
……
一晃数日,春天浩浩汤汤的来了。
连绵数日的细雨,将窗棂与心扉打湿,也悄然将城市换了面貌,路面的绿化栽种了好几色月季,开起来蓬勃盛大。
贺不疑近日春风得意,有比喜欢一个人更好的事吗当然有,比如说,喜欢上你自己女朋友。
别人还要追、要分分合合,他只要坐在那儿,冯又又的简历就来了,再过几年,自动升级迭代,变成他女朋友。
贺不疑本来就比较臭屁的一个人,这等好事落他脑袋上,他更坚定的想:不愧是我。
虽然冯又又还是总和他强调计划,从医院出来后,贺不疑就没亲到过她,但是此时,她的计划反而成了一种盼头。
纵然心瘾犯的还是很厉害,但足以自我安慰了。
况且,两人经常约会,贺不疑有时候也能偷亲到一两下。
不止是情场得意,独角兽也终于完成了所有前期准备,只等敲钟,总办给每位高管都订好了机票,大家几乎都是数着日子在过,每日像打了鸡血一样上班。
大小媒体都将目标对准了独角兽,炮制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和报导,来宣传这个创业公司的神话。
公司宣传策略从来都不以低调为准则,但一味的鼓吹商业价值也不算太好。
数月前,贺不疑在拍卖会上捐出的一笔巨款现在已经落地,特殊儿童机构正式进入了运营,因因此公关部门递来计划,要请贺不疑去做一周公益。
贺不疑尚未应允,还在考虑,因为觉得将这些人群置于镜头下未必是好事。
冯又又过来敲门,叫他下班。
双胞胎天赋异禀,其中一个才几个月竟然能拼出几何积木,周佳佳把视频发到家人群里,家人群一片撒花,直呼天才宝宝。
冯老师看了新房子,是大开发商出的精装房,家具买的差不多,他很快要搬去新居,所以也借着这个由头,把女儿女婿都叫来老家属楼里吃饭。
贺不疑和冯又又去的晚,下班之后堵车,回老城区的路水泄不通,花了一个小时才到。
冯老师正捧着宝宝,举的高高的,一通十分凶猛的彩虹屁:“我们妹妹是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宝宝!”
贺不疑微弯腰,将茅台放门边,顺势在冯又又耳边说:“宝宝你才是。”
冯又又双手捂耳朵,一个弓步踏入门内,远离贺不疑。
她:“让我爸带你去炒菜,省油。”
贺不疑:“……”
第45章 第45章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贺不疑一定要和她好好掰扯掰扯,但在她爸爸这儿,就暂时先算了,回去再跟她算账。
看他们俩也来了,冯老师把宝宝递给他们,自己换上围裙,进去厨房做菜。
如此分配下来,周佳佳和冯又又一人抱一个,那画面像个轴对称图形。
家里有幼儿智商开发玩具,妹妹现场重现了一番拼积木的表演,周佳佳感慨说,这是一个小冯又又。
冯又又很微妙的顿了一秒,等几人上桌吃饭时,她单独到妹妹面前,晃了晃手指头,半蹲着和婴儿座椅上的她说话。
几个月的孩子,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眼睛都是那样,懵懂又亮晶晶。
冯又又过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在大家的叫唤下去吃饭。
这被周佳佳收入眼底。
饭后,周佳佳找到机会,单独拉她去房间里,对她说:“你别瞎想,宝宝好得很,我们都注意着呢。”
冯又又很显然是担心,妹妹会和她“一样”。
她觉得,不要聪明,也不要笨,各项平凡、但知晓如何追求幸福,才是最好的。
周佳佳笑了笑,把宝宝的小脚丫给她戳,这是她们两口子现在的解压玩具来着。
小脚丫肉嘟嘟的,冯又又和贺不疑早送了见面礼,是一对金锁,沉甸甸的,现正挂在孩子小脚脚上,写着福禄绵延、如意平安等吉祥小字样,这是她们大人对孩子最好的期许。
男人们都在外面,周佳佳朝外描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和贺不疑住一起了”
冯又又:“没有啊。”
“那怎么每次看你们都是一起的”
冯又又试图列举说只是个别几天,这一列举发现——
洞若观火
工作日要加班,图方便,会住她那里。
周末要约会,结束往往很晚了,也懒得挪窝。
她把话卡在了喉咙里。
周佳佳在她面前晃晃手:“你发什么呆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措施做了没,年纪轻轻的,别不学好生孩子啊。”
冯又又很不好意思,尴尬道:“没、没有。”
“啊没做措施那不行——”
她声音也太大了!这么差的隔音,大家都在外面呢!冯又又急死了,捂她的嘴:“不是!”
“唔唔!!”周佳佳震惊。
冯又又:“你不要乱说了!”
周佳佳点头,两只手指举在太阳穴边,做出发誓的样子,冯又又这才肯放开了她。
周佳佳凑到她面前,努力压住嗓门:“怎么回事,是你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冯又又窘死了:“没人有问题!”
啊这
这种情况实在是超乎周佳佳的意料了,她仔细的捋了半天,“你们俩认识三年半了,交往三个半月,同居时常超过一半,什么也没干过。”
“亲、亲了两次的,”冯又又说,“你别说了,我拜托你了,我们非要说这些吗!”
周佳佳:“是的,非要说。”
冯又又面红耳赤。
她还嫌这进度太快了呢。
实际执行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天马的进度也太快了,再过半个月、十五天,她都没理由不让亲嘴了。要是再过三个月,等到盛夏尾声,甚至要……那个。
啊。
不能想。
周佳佳:“……”
周佳佳:“你真是震撼我三观。”
冯又又拧过身子要走,周佳佳不干,死拉着她,要和她讨论她的情感动态。
“你什么想法,不想这些你跟他谈什么恋爱”
冯又又:“不、不想这些不能恋爱吗。”
她和贺不疑斗嘴、玩游戏、刷剧,还有去海洋馆、手作店,上陶艺课、成人绘画课,都很开心。
为什么要去想那些。
周佳佳:“不好,不想这些就不叫谈恋爱。”
“啊”
“嗯周佳佳郑重点头,无比肯定。
她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想要他。”
不然为什么要在一起做关系很好的朋友不就好了。就是因为想要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关系,想要彼此的心灵、身体都无限靠近,融为一体,在那种战栗之中感受到灵魂的升华。要独占、要排他。
冯又又微愣。
她坐在床边沉思。
过了好久,总结:“我还是喜欢和贺不疑呆在一起。”
她不喜欢人类,不喜欢和“人”在一起,但贺不疑可以除外。这已经很特别、很排他了呀。
冯又又对自己内心的感受很清晰,她不想去下什么定义,只是……
她吸了吸鼻子:“可以不要……就更好了。”
这在周佳佳看来是理解不了的。
这什么啊
但又怕自己乱说话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毕竟冯又又耳根子软她是知道的,所以斟酌再三,周佳佳说:“贺不疑是个好人。”
冯又又:“”
周佳佳十分的努力,洋洋洒洒夸了一大段贺不疑,年轻帅气多金,知根知底人品上佳,而且工作压力那么大,每天睡眠也不足,说不定不是很行呢。
冯又又:“……”
冯又又不明觉厉,那感觉好像在是听古典文学博士毕业的高中语文老师上课,虽然很厉害但是不知道她说那么多是干嘛的。
终于周佳佳夸完了,冯又又举手提问道:“佳佳,要不你教教我”
她还是想让周佳佳教她,怎么顺滑的把天马计划周期拉成两到三倍,最好能拖到明年去。
周佳佳沉默,那眼神在说:本小姐对牛弹琴。
最后,她双手一摊、我不知道,送了冯又又出去。
冯又又挠了挠后脑勺。
老房子的格局不科学,这间卧室对着厨房,冯又又先探头看了看在厨房的爸爸,再从走廊出去。
她在客厅的老电视机前见到贺不疑,贺不疑单手按着遥控,不知道是不是电视节目很坏,他一副不想搭理全世界的样子。
他经常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生气,死物又不能动,要怎么顺他心意呢因此冯又又在这种时候,都是选择绕着他走。
绕了两步,被贺不疑提溜住,扯着后领口:“冯又又。”
冯又又回头,“啊”
贺不疑看着她。
片刻,冷酷的说:“你爸让你去买酱油。”
冯又又:“哦哦。”
她去买了酱油回来,还有一堆生活用品,想着他老人家用得上。
走在老家属楼的水泥楼梯上,拖鞋啪嗒啪嗒的拍打着地面,一个想法突然冒进了冯又又的脑子里。
她站在楼栋里,给贺不疑发信息,手机幽光照亮她秀美的五官。头顶的灯是声控的,她不得不每隔三十秒跺一跺脚,跺了好几次,贺不疑出现在黑暗的楼梯中。
虽然是自己家里,但是一个人站在夜间的楼道也会有点怕,看见他终于出来了,冯又又马上凑上去,拉一拉他的胳膊,有点抱怨:“你怎么这么久。”
贺不疑一动不动,眼眸垂在她脸上,他手插口袋,还是冷冷的模样:“叫我出来干嘛。”
冯又又:“当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呀。”
贺不疑心念微动,轻哼一声,没去捏她。
“说。”
冯又又支吾了一会儿,说:“你陪我一起去把邻居借我爸爸的东西要回来吧!”
“……”
要东西时冯又又是主力,叔叔阿姨的叫着,一样样的数,这都要拆迁搬家了,人家不好意思不还。
但话说回来,有贺不疑这个快一米九的黑脸阎王站在后面做背景板,谁又能说他不算主力呢。
拎了一堆东西回来,还有邻居也跟在后面,因为物件大,冯又又让他们自己扛。
哪有给你借东西,还得自己扛回来的道理
冯老师对此感到很尴尬,关上了门,还说:邻里邻居的,没必要这个样子,人家用好了自然会还的,上门要算怎么回事,搞得好像人家借了不会还一般。
不用等冯又又开口,周佳佳怼了回去,冯老师察觉到她们不高兴,也就闭嘴了。
之后不再提这茬,清点起了借出去的东西。
一家人聚到晚上十点多,离开老家属楼时,月亮爬了上来。
冯老师把他们送到楼下,看着两个女儿的车一前一后的离开。
这月亮照着十几年前人,也照着十几年后的-
车开出家属楼小区,沿着学校的外墙开,道路狭窄,不能开太快。贺不疑握着方向盘,除了看路,眼神也时不时往冯又又脸上掠。
只看,不说话,等冯又又看回来,他依然面无表情。
如此几个来回,冯又又忽然大声叫他停车。
贺不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一脚刹车踩停,靠了右,他整理心情、表情,转过头——这时冯又又迅速跳车。
他难得懵了一秒钟。
很快,他知道不对,皱皱眉,赶快跟上去。
他这才发现,路边灌木丛里藏着一窝流浪猫。
母猫居然是只英短,皮毛破损,肚子下有鼓包,小猫瘦不拉几,不知混了个什么爹,样子还挺可爱。
之所以引起了冯又又的注意,是因为有两只小猫被尖尖的树杈穿过了小腿,串在了一块儿。
她极其揪心,下意识的转头叫贺不疑,贺不疑揽了揽她后背,示意不要慌。
他立即将八万八的外套脱了,垫在地上,两人合力把小猫放进外套里,兜着带回车上。
母猫一声也不叫,眼巴巴的跟着他们。
冯又又伸手要抱,被贺不疑抬手拦住,“小心抓人。”
接着自己一手一只,拎着走了。
第46章 第46章
贺不疑开车,冯又又查手机地图,发现最近的宠物诊所只有一公里,她指着路,两人很快过去。
小猫的情况很严重,交了费后,立即把它们送进去手术,剩下的进行体检,发现有不同程度的皮肤病,除此之外,倒没有别的问题。母猫也是,只是饿了很久,喂上粮以后就大口大口的吃,谁经过都不抬头。
这过程概括起来简单,其实很是繁琐,来回填单子、缴费、检查等,到搞定,都已经夜里一点多钟了。
顾客等待室里没有别人,四下安安静静的,冯又又的肚子发出咕叽的声音。
贺不疑瞟她。
冯又又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低下脑袋。
贺不疑:“回去吧,办个住院,他们这儿有人照顾。”
冯又又:“可以再等等吗。”
“那去外面吃点,贺不疑道。
“不用啦,我不饿。”
贺不疑面无表情。
冯又又抬脸去打量他的时候,被他掐了一把,还挺疼的!下手很重!
接着,就见贺不疑走路带风,推门出去了。
冯又又茫然。
约莫十来分钟,他重新回来,肩膀上落了一两滴水珠子,冯又又踮脚,视线从他肩头越过去:“下雨了吗”
“一点。”
贺不疑端着一碗酒糟丸子,热乎乎的,附近没什么东西买,有个阿公挑着扁担,在街角的地方,卖小吃,只要四块一碗,他给了一百,说不用找了。
“吃这个他和冯又又说。
他双手端着纸碗,冯又又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过了会儿,把勺子凑到他嘴边。
米酒打湿了唇,热而润,贺不疑偏开头,把她手腕推回去,提醒她:“要留个人开车。”
冯又又这才想起来,这也算酒呢。她赶紧擦掉贺不疑嘴唇上的酒,用拇指揩,肌肤和唇接触,软软的。
两人那么接近,说是抱也差不多了,贺不疑五官英俊,贴近的时候特别有冲击力,他的目光很专注的落下来,眼睫毛很浓密。
冯又又多看了一两秒钟。
贺不疑挑起眉毛,天然带点不耐烦的模样,举了举手里的碗:“快点喝,烫手。”
“……哦。”
冯又又吃东西快不起来,她小口小口的,比猫啃粮都慢,因为贺不疑催她,她做出很努力的样子。
脸颊一鼓一鼓的,有时和他说一两句话,含糊不清,咬字像是刚学话的小朋友。
头发不听话的垂落下来,贺不疑替她挽起来,目光垂下来。
看看她,又看看旁边已经摊肚皮的英短。
食物总给人带来最大的抚慰,整个人暖洋洋的,冯又又满足的摸摸肚子。一只手臂从旁边横过来,也戳了戳。
她:“!”女孩子的肚子是随便能摸的吗
她拧过脑袋,瞪着贺不疑。贺不疑一脸随意,长腿交叉放在地上,身体向后仰,没什么表情的看回来。
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她再说,就是小题大做,显得她好像很作。冯又又忍了忍。
她又看他,那件羊绒衫上被雨点打湿的地方已经被体温烘干,衣服有点皱,贴着身材,显出一种慵懒来。
因为抱了猫,他的外套已经牺牲了,内衫上也脏了小块。
贺不疑惯来讲究,这衣服他肯定不会再穿了。
冯又又心怀愧疚,说:“明天下班陪你去买衣服好不好。”
贺不疑:“加班。”
冯又又想想,继续做安排:“那上午,上午十点的时候,我们可以从办公室去,步行到隔壁ifc。然后我请你吃一家超好吃的日料,上次说好了请你吃饭的。”
贺不疑还挺想继续装酷,说“开会”,但他这人没有不知好歹到那个地步,冯又又是个呆头鹅,他说完开会以后,她就说算了不买了怎么办
冯又又:“好不好”
贺不疑:“哼。”
哼就是好,冯又又掸一掸他衣服上皱的部分,表情神态有点狗腿。
贺不疑心情没有那么坏了,只剩个……满分制的话三四分吧。
他们在原地又等了约四十多分钟,有人过来告诉他们,医生成功完成了手术,小猫麻醉没醒,已经吊上了水,今晚会有护士守着照顾。
另外几只小猫也都睡了,在笼子里,蜷成一团,护士也建议留院观察,方便照顾。
贺不疑去账头存了点钱,留了自己联系方式,之后二人一起离开。
在车里的时候,冯又又就已经睡着了,到楼底下,贺不疑把她叫醒,她也是迷迷糊糊的,半个身子都往他怀里探。
贺不疑感觉不太对,低头看她,两颊通红,睫毛湿润……
啧,一碗酒槽丸子的量,真有她的。
门厅里保安敬业在岗,见状拉开门、帮忙按电梯。
到家里,贺不疑把冯又又放床上,转身换衣服。
他确实嫌弃身上沾的乱七八糟的脏污和气味,很难再多忍一秒钟。
换家居服,才一分钟不到,贺不疑听到卧室砰的一声响,他一惊,连忙回头到卧室看冯又又。
床上没人。
视线往地上一扫,冯又又趴在地毯上。估计是刚才掉下来的。
贺不疑连忙捞她起来,手臂穿过后腰,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
拖鞋掉在地上,冯又又的小腿悬空,她半睁了眼睛,看见贺不疑,十分委屈:“你为什么要把我踹下床。”
“我没踹你。”
“你还不承认冯又又伤心的很,做了个捏自己的动作。
贺不疑把她放回床上,脱了她的外套,用被子把她裹起来,她仍然坚持要抽出左手,又捏自己的脸。
贺不疑:“干什么呢你”
冯又又:“软柿子,好捏。”
贺不疑:“……”
他没能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竖起两根手指问冯又又:“这是几”
冯又又嘴很甜:“你是老大。”
贺不疑若有所思,贴近她,“亲一下可不可以”
冯又又:“不可以。”
哼。
贺不疑:“为什么不可以”
冯又又摇脑袋,反正就是不可以。
“有人,”她压低声音,做贼一般,“你看,好多人。”
顺着她的说法,贺不疑左右看,只见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搁这儿讲鬼故事呢。
贺不疑十分无语,点了点她额头,故意戳。
一肚子小聪明,给他转移话题。
戳出一点点淡红色印记,冯又又也不反抗,傻兮兮的。
他松了手,冯又又便继续无尾熊人生,抱着他的整个胳膊,脸贴着他的肩膀。
他这个人形抱枕,她用起来倒是很不抗拒。
贺不疑道:“你对我哪里不满意”
冯又又:“满意呀。”
满意还巴望着他不行
姐妹俩还在卧室里开研讨会,呵。
贺不疑并不是故意偷听,他在厨房帮忙,冯老师叫他买瓶酱油,他对附近不熟悉,想问问冯又又,这俩人讨论也不锁门,他在门口听到了许多关键词。
春风得意上浇了一盆冷水,好一个倒春寒。
她提的谈恋爱,怎么成了他一头热
真是有够让人不爽的。
清醒的冯又又他没办法,这个半醉的也没办法,贺不疑把被子往她脑袋上一盖,眼不见为净。
他起身要走,冯又又不肯松手。
他威胁:“不放我亲你了。”
冯又又把脸探出来,露给他,委屈巴巴的:“给你。”
“”
女孩抓着被子,头发凌乱,面色通红,眼睛水汪汪的。
贺不疑俯下身,对视片刻,房间内升温,两人的影子拖拽在地面,融成一体,他没有亲她,而是咬了她一口。
“啊——!”冯又又尖叫。
贺不疑冷哼一声,接着将她手脚强行塞进被子,还卷了两下,隔着被子拍了屁股。
“睡他命令她。
冯又又蛄蛹着,蜷到床的另一边去。
“我睡一会儿,就会起来写算法了,你记得叫我过了会儿,她在那边弱弱的说。
贺不疑叹气道:“好,你安心休息。”
夜极其静谧,贺不疑洗了个澡,也到卧室来,这里有张单人椅,打开后可以做床,委屈一晚足够。
卧室小小的,他朝着冯又又的方向侧躺,静静看她。
他眯起眼,若有所思。
他暂未入睡,用这片刻独处重新梳理了眼下情况。
对市场情形过分乐观,并不是很大的错误。
及时调整,可以转劣为优,实现更多突破。
顶级霸总的素质重新降临在贺总身上。
—
次日,冯又又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点点酒精能帮人放松神经,她睡得可好了。此时松弛的大脑慢慢活动起来,神经元手牵手,她想起小猫,sou的坐起来。
没有找到手机,贺不疑也不在房间,冯又又左顾右盼。
这时,门从外推开,应该是听见了声音,贺不疑进来看她。
冯又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太阳都晒屁股了贺不疑声音懒懒,拉开落地窗帘。
阳光洒进房间,金色的光线落在他光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紧致,因为长期健身以及攀岩的爱好,他的背部线条尤其充满了力量,好像艺术家雕刻过的一般。
贺不疑走近到床边,让冯又又看他看的更清楚。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你要先吃东西还是先洗脸”
有水珠子沿着贺不疑的下巴、脖子,往下落,冯又又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走。
她呆了一呆。
“早晨没事起来健身了,”贺不疑压住嘴角,浑不在意的说,“最近工作忙,线条都快没了。”
他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你看看是不是”
第47章 第47章
还看呢,冯又又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饱满圆润的胸肌、半弧形突出的二头肌、八块一块不少的腹肌;
还有肋骨侧面的鲨鱼线,沿着腹股沟向下走的人鱼线……
贺不疑头颅微歪着,眼眸低垂含着笑意。
窗外清爽的凉风吹进来,白色纱帘鼓起,有种经过精巧设计的镜头感。
冯又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再次变成呆瓜。
一大早的这是、是闹哪样啊。
贺不疑更得寸进尺,侧过身去,从抽屉里取出样东西,递进冯又又手里:“帮我量量。”
冯又又:“”
她呆呆的低头,看到那一条软尺。
就是裁缝用来身体尺寸的那种白色软尺。一般女孩子会备一条,用来记录身材三围。
贺不疑是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她想的那样,贺不疑在床边坐下,他下巴微抬,含笑睨着她,“会吗先量臂围。”
冯又又:“!!!”
为什么找她啊!“你自己不会吗”
“自己当然不会贺不疑理所当然。
“你你以前怎么量的。”
“教练量的。”
“那你找他去!”
贺不疑停顿,半挑起眉,一副不理解的样子看着她:“为什么举手之劳的事。还是……”
他忽露哀愁之色,恍如鲁智深葬花:“你对我又有什么意见了”
“”
“昨晚你醉了,还打我了,你看看我脖子上,你掐的——”
冯又又仔细看,他脖子十分正常。
贺不疑语气也正常:“我恢复的快,但你掐的很凶,你不记得了吧”
“你说要炒我鱿鱼,说你很后悔招了我这么一个大懒虫员工,怎么了冯又又,我做的不够好吗我不好你要告诉我,而不是这种小事都拒绝我。不过,就算这样,夜里你踢被子,我还是起来给你盖了好几次,你看我的黑眼圈……”
冯又又主动从床上爬起来,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做我做!”
女孩的手掌温软,盖在嘴唇上、脸上,贺不疑勾了勾嘴唇。
他欠了吧唧的道:“唉,但是有意见你还是得说出来……”
“啊!”冯又又高声盖过他,“给我尺!”
贺不疑忍笑。
冯又又给他量了三处围度。
量臂围,冯又又侧身在他旁边,他转头看她;
量胸围、腰围,冯又又从身后双手环抱着他。
尺绕他一圈,她的手指尖从他皮肤上滑过,压在后背,她贴近看数字刻度,呼吸热热的,头发垂下来,落在他手指间,他的手指抬了抬,抚过一缕乌黑柔顺的发丝。
心也痒痒的。
他很过分,有意向上抬手,让尺子滑落,冯又又没看清楚刻度,不得不重新调整,再次抱上来。
贺不疑嘴角很难压。
他也没有太过分,比如说,没要求量大腿围。
并非他的道德底线有那么高,而是怕不进反退。
下次,下次再要求。
冯又又把数字记下来,尺子收起。
为了测量方便,贺不疑也坐上了床,他好大一只,占了一大半床,冯又又只剩下一点点。
其实她注意到了,房间里的单人椅摊开,毛毯皱巴巴的卷在上面,贺不疑昨晚陪在这里。
那椅子哪够他睡呀。
冯又又低下头,悄悄把脚挪到他旁边,比较了一下。
她伸长腿,才能踩到他的小腿位置。
真是好长一个人。
贺不疑注意到,挑眉:“看什么”
冯又又:“你怎么比我高这么多。”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冯又又:“比一下好不好!”
“”
“比一下比一下。”
比了一下,两人都站在床上,贺不疑的手掌压在冯又又脑袋上,不顾她“你把我压矮了”的抗议,向自己比划过去。
她齐他胸口的位置,并且是下半部分。
贺不疑本欲问她平时是不是垫增高鞋垫,怎么矮这么多,但话到嘴边,硬是掰了回去。
啧声,凑到她旁边,“小小的更可爱。”
冯又又心想那你也别拿胸肌蹭我啊!
她赶紧单手把他推开,手感……确实不错,胸肌锻炼后是硬的欸,不是上次那种软度。
新的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她别开到一边,将尺子一圈圈卷起来,小声说:“你大你了不起。”
贺不疑:“那确实。”
冯又又警惕的瞟他一眼。
贺不疑一脸我什么都没说的模样,长腿跨下床,转回身,伸出双手来接她,“别磨蹭了,做了早餐,新鲜豆浆,不吃该冷了。”
冯又又:“你你先去。”
贺不疑先离开,冯又又自己在房间里,红了会儿脸。感觉……肌肉的触感还留在手里。
啊。
别想了!
健康一点!
早餐很健康,有新鲜豆浆、蔬菜沙拉,和牛刚送来,贺不疑在开放式厨房里煎牛排,这会儿穿上了衣服,是修身的高领针织衫,黑色,系一条同色围裙。
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他轻松拎着平底锅,将牛排铲进盘子里,给冯又又。
冯又又咬住银叉子,脑子里并不突兀的冒出网友的名言:
高领针织衫是男人的黑丝……
贺不疑的头发懒懒的趴在额上,眉眼深邃立体,围裙给他增添了一种居家人夫的气质。
实在是,很极品。
牛排也煎的很好吃。
冯又又一边吃,一边想,这就是上帝给你关了门,就会给你开窗,在贺不疑那糟糕的性格之外,上帝给他这么有迷惑性的外表。
哇,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女孩子会被他骗到手,该同情她还是羡慕她呢。
嗯
等等。
冯又又歪头。
好像有哪里不对。
贺不疑也坐下来,打断了冯又又的思绪:“十点去ifc是吗我告诉办公室我们不过去了。”
冯又又回神:“嗯嗯。”
冯又又昨夜特意计划了今天要赔他衣服,是不会食言的。她特意翻出了银行卡,找的是余额多用来接收奖金的那张。
这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贺不疑给她发的奖金,用来给他自己买衣服。
兜了一圈,这不是回去了嘛。
贺不疑开车,上午的光线很好,从车前窗照在他身上,他出门前特意抓了头发搞了个造型,露出光洁的额头、桀骜的眉眼,库里南在修,他开了辆大红色法拉利,今日不上班,真有种做回了富二代大少爷的感觉。
他瞥冯又又一眼:“你在想什么”
冯又又把羊毛理论说给他听,还乐乐呵呵的。
贺不疑沉默一瞬。
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爱怜的拍了拍冯又又的脸颊:“我不会买很贵的衣服。”
贺不疑承诺了不买太贵的衣服,因此没有去他常光顾的那片,而且去了几个轻奢男装。
品牌刚好上新衣,满满两架子,依次展示给他,贺不疑有意孔雀开屏,问冯又又喜欢哪件,试给她看。
十来件衣服的换装秀,把冯又又乃至男女店员都迷得眼睛冒星星。
广告大海报就在身后,经过精心造型、选取角度后,代言人释放了一百分的魅力。
但那海报竟然不如贺不疑。
贺不疑故意要孔雀开屏,勾唇凑到冯又又耳边:“穿衣服好看,还是不穿”
冯又又:“……”
身后有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原来店员正拿着衣架过。
冯又又脚趾扣地,贺不疑倒是不以为油,大摇大摆继续试衣服去。
实在尴尬,冯又又给自己找事做,趁着贺不疑进去换衣服,她拍板,他穿过的都要了。
这是笔大单子,店员迅速结单。
虽然只是轻奢品牌,但加起来也快十万块了,不是小钱,需要冯又又本人签单。
贺不疑这里,走出试衣间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是模子哥还是男艺人”的小声讨论。
他经过,没当回事。
试衣服试累了,他走去休息区,一名男店员看过来,对他露出很怪的微笑,再到桌子前,另一名店员飞快的拉开椅子,放在了……冯又又屁股下面。
贺不疑看看她,看看自己这边。
没人给他拉椅子。
再一环顾,不远处另一试衣区里,公子哥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小情儿在试衣服。
不是,这帮人都什么眼力见
用力过猛,被误会成模子哥。二人离店后,走到了五十米外的走廊,贺不疑停住脚步,对着冯又又:“别憋着,想笑就笑。”
冯又又:“哈哈哈哈哈哈……”
她还真笑!
贺不疑眯眼。
工作日的商场人不多,偶尔两三对,或是手挽手的闺蜜,或是亲昵搂抱的情侣,另有一个小屁孩,在地上打滚,和妈妈耍脾气。
冯又又觉得贺不疑有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忙学那妈妈的样子,踮起脚来,拍拍他头顶,说:“我们是大人了,大人不生闲气是不是”
贺不疑才懒得置这种气,他懒懒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误会吗”
“嗯……因为我付钱了。”
并不是。
指望她这个二傻子get到,不如盼着三体人打地球。
是因为他展示的太明显了。
她的信号接收器果然不是正常人那一款。
贺不疑无奈叹气。
揉了她好几下撒气,然后牵起她手,捏在手掌心里,“还想要干嘛走了。”
冯又又:“吃……火锅!”
“不是日料吗”
“不要啦吃又吃不饱冰冷冷的,火锅啦!”
“好。”
第48章 第48章
火锅吃完,冯又又再次睡觉,仰在副驾座上,脑袋歪在玻璃边,因为吃的多,小肚子鼓鼓的。她手摊开,像是仰躺睡觉的小动物,半点不设防。
贺不疑手贱,再戳了戳她的肚皮。
她嘴巴里囫囵说了些什么,听不清,贺不疑凑上去听,趁着她什么也不知道,在她嘴巴亲了亲。
嗯……红油味儿的。
也辜负了她的一番信任。
贺不疑的手机设了震动,再次嗡响起来,他看了两眼。
还是公关部,问他是否愿意去一周公益。
说公司要去海外上市,海外舆论环境对慈善、环抱这块很看重,还是得多些这方面的宣传。
他讨厌一样的事情说两遍,对对方冷冰冰的扔了一个no。随即,他导航换成宠物诊所的定位,开了出去。
两只受伤小猫都进食排便过了,预后良好,分别关在小笼子里挂水。其他小猫本就无大碍,此时趴在母猫身上吃饭饭。
贺不疑让护士把他们抓好,一只只拍了大头照,随后发在朋友圈里给他们找领养。
他自己是不可能养的,这种小东西,麻烦的很。
他发出去不久,就来了一堆人问询。想养的比猫的数量都多。他看的眼花缭乱,只回了几个较为要好的朋友的信息。
也懒得打字,漫不经心的回语音:
“不是我的猫,我像会养这东西的人”
“捡的,我女朋友,大半夜黑漆漆,非要从路边捡猫,一捡还一窝,烦人玩意。”
“你管我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结婚也不叫你,你交份子钱就行,我们宾客卡颜。”
“废话,我女朋友不漂亮谁漂亮那么多屁话,不给你了,别想碰我的猫。”
一来二去,倒不像是送猫,更像是个官宣。冒出一堆八卦的。
不久,冯又又也醒了,看到手机,气懵懵的爬下车、走进来,找到贺不疑,对他说:“你把我的猫送出去干什么!”
贺不疑正接着国外室友的电话,把电话拿远了点,疑惑挑眉:“”
“你要养”
冯又又:“我没想好。但有可能,你怎么能不问我就送掉。”
“你就是想好了也不可能一口气养五只啊。”
冯又又歪头思考一秒钟,接着坐下来,抓了抓头发,说:“对哦。”
就这么这么轻易被说服。
听了对话的室友对他道:非常适合你。
贺不疑心想我还用你说。
贺不疑把电话挂了,将冯又又揽过来,手机给她看。
刚好,他不想费劲筛人。
“喏,这些人,你挑挑。”
冯又又就一个个的点开看,一个个的问。
有富二代自己在国外有牧场,专门养流浪小动物、有亲戚家里已有大猫,可再来一只陪伴……当然还有试图与他建立联系的一些人,于公、于私的来找他。
他的朋友圈好大,好精彩,冯又又掉进去出不来了。
冯又又在这边看,贺不疑原本都是随她的,但忽然想起什么,警惕的从她手里抽回来。
冯又又:“怎么啦”
贺不疑是怕她看到宁长舒,那就该露馅了。
冯又又瘪瘪嘴,不让看就不看嘛……
她蹲到一边去玩猫。
因为他们俩过来了,护士把猫放出来自由活动,小猫偏好很明显,都喜欢冯又又,而英短母猫居然跑去热脸贴贺不疑的冷屁股。
她趴到了贺不疑鞋子上。
贺不疑脸僵了,警告:“快下去。”
猫猫不动,猫猫撅屁股。
贺不疑:“我警告你,下去!”
笑声从旁边传来,是冯又又和护士小姐姐。
贺不疑僵硬的回视。
冯又又过来,弯腰抱起猫,捧到他面前,对猫猫说:“你看,他都不喜欢你,你不要被他的脸迷惑了。”
猫喵了一声,转过来,用爪垫垫按了按冯又又的胸口,踩奶。
贺不疑:“”
他:“给我抱。”
怎么改主意这么快冯又又把猫给他。
他像个四肢很新的人,不协调的抱着猫,想控制最小接触面积,但抵不过这只猫的热情。
冯又又歪头看了一会儿,笑起来。
贺不疑不知道她笑什么,脸臭臭的望过去。
小猫在他脚下转来转去,抱着一个毛线团啃。
这里都是消毒水味儿,还有楼上停不下来的狗狗吵架声。
冯又又那样认真的看着他,好像要从外将他看到内,看进他的心里一般。她向他道:“贺不疑,你真好。”
贺不疑不解。
冯又又笑着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猫猫,放在自己怀中,“好了好了,哥哥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她抱着猫走开-
两人从诊所接回了一只大猫、两只小猫,受伤的则还在住院。
回去路上,在宠物用品店面前停车,买了些吃的用的,以及销售员见人下菜碟推销的华而不实产品。
冯又又高高兴兴的在家里布置,猫窝啦、饮水机啦等等,尽管回过头去看时,小猫正在抓沙发,但是她是个没有脾气的人类,就只是抱起来讲了一番道理而已。
放下了,继续抓。
贺不疑两只手指头拎着后颈皮,把猫夹起来,丢到一边。
小猫噤若寒蝉,趴在那儿就不动了。
效果十分悬殊。
冯又又叹了声气,也不恼,她很习惯。她继续做自己刚才在做的事情,组装那个小猫爬架。
影子将她罩住,继而,贺不疑在她身边蹲下。
“我好在哪儿”他还在惦记。
冯又又推他:“哎呀,你别添乱,你踩到零件了。”
贺不疑低头,找到组件,又把说明图册拿起来,看了一遍,叫她让开,他来装。
三下五除二,他把猫爬架装了起来。
然后,他挡在中间,追问冯又又:“哪里好”冯又又这张卷子太难答了,没思路,他非得要本人给画个重点不可。
冯又又:“不告诉你,除非你帮我给猫猫上药。”
于是又拎着猫上药。
干完活,贺不疑盯着冯又又看。
他身上都是猫毛,衣服被猫搞得皱巴巴的,哪里还有今天刚开始那种孔雀气质。
冯又又过来帮他摘毛,摘下来的毛毛在手心捻成一小团,这才抬起头,对他说:“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养啦,我们工作那么忙,也照顾不好的,都领养给你朋友好了。”
“喜欢就养,不至于。”
他要真那么抗拒,也不会搞那么多东西回来。
顶多,以后家里分楚河汉界,这些小玩意以后都住东边,他住西边。
或者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不知道邻居家愿不愿意卖,应该可以,邻居养金毛,应该去住带草坪的别墅才对。现在房价跌了一点,大概是八千多万吧,他兜里现在有这么大笔流动资金吗……冯又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里面公的母的都有,能一块儿养吗会不会争地盘……冯又又刚才亲了他一下
贺不疑回过神来。
他诧异的看着冯又又。
两人都是盘膝坐着的,冯又又靠他很近,好像是在他怀里一样。
她微仰着脑袋,眼睛弯弯的,还用手指戳他的脸。
贺不疑:“什么意思”
冯又又:“你真好玩。”
这语气好像从贺不疑那里偷过来的,他平时就这么说冯又又。
“哪好玩”他费解。
冯又又道:“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都不像满了十八岁!”
贺不疑挑眉,手臂环过她的腰,危险道:“你好好想想你的话。”
冯又又仰头,思索似的“嗯”了一声。
她还是不怕,甚至抽出手来,捏着贺不疑的嘴巴,做成鸭子状:“嘴硬心软,好玩。”
贺不疑眯起眼睛。
冯又又再次靠过来,在他鸭子嘴巴上碰了一下。
“”
在贺不疑发呆的时候,冯又又赶紧起身,溜了溜了。
猫胆大包天的爬上了他膝盖,贺不疑转头看看关紧的房门,摸了摸嘴唇。
这……勉强也算是亲嘴了
怎么说呢,虽然过程很出乎意料,解题很莫名其妙,但是贺不疑今天的任务居然超额达成了。
他勾了勾唇。把目光收回来,给公关经理电话。
经理检讨自己为公益一事纠缠他,他:“打住,安排上。”
“”
“好好安排,我和冯总都去,一定要显得我有爱心。”
第49章 第49章
难得有冯又又主动这种好事,贺不疑自然想在家多跟她玩一玩,但谁曾想,这大晚上的,几个朋友非要约他,让他出来玩。
他不想搭理,这帮孙子居然直接把车开楼下了,非要接他。
没有办法,贺不疑问冯又又:“你去不去”
冯又又连连摇头,她去干嘛呀
贺不疑有心要锻炼她社交,但跟这群嘴上没门的富二代有什么好接触的于是也不勉强,交代她给自己留个门,便出去了。
这帮富二代真的真的太无聊了,就会打牌喝酒唱歌,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如果他没出门,这会儿就可以缠着冯又又,问她什么意思,她要是不理他……不存在的,她必须得理他,因为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一个人。
跟着打了几局德扑,贺不疑心不在焉,全是输,他觉得太不好玩了,干脆起了身,到旁边卡座玩手机。
他看见冯又又也发了小猫领养的朋友圈,跟他那种随手一发不同,她详细描述猫猫的体重大小性格情况,还挨个起了名字。
发出来应该才一会儿,但有好几个人给她评论。
有个共同朋友对猫感兴趣、也对冯又又感兴趣,来来回回和冯又又对话了好多句,还说到下月纽约要招待她。
什么人啊,到纽约用得着你带逛
贺不疑不爽,搅局的评了一句:已领养完毕,来迟了。
冯又又“”,朋友也“”。
他继续敲字,有人在他旁边坐下来,笑嘻嘻的:“干嘛呢,女朋友查岗”
贺不疑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他们起哄,说了些“妻管严”之类的废话,贺不疑笑着骂了两句,“去去去,一边去,别烦我。”
一伙人这才吃了一惊。
还真开了眼了,贺不疑谈恋爱居然这个样子,他什么时候能笑的这么欢那眼神光都是亮的。
这个妹妹还真是不得了。
他们依稀知道,贺不疑是和自己创业搭子在一块儿了。
完了,绝对认真了。
要离开花花世界了。
来都来了,一直埋头玩手机也不是个事,贺不疑想到什么,点了其中一个朋友:“你过来,咱俩聊聊。”
朋友挺乐,洗耳恭听。
贺不疑道:“我记得有一堆女的为你要死要活的吧,上次那个你提分手,还追了你三月,有没有这事”
对方谦虚:“哎呀,不值一提。”
贺不疑:“她们都看上你哪点了”
这话,乍一听像骂人,仔细一听,还像骂人。
贺不疑:“我就问问,别应激。”
谁应激了!朋友道:“我温柔、体贴,该关心关心,该晾着晾着,恕我直言,在场诸位没有一个能跟我打的。”
他发表了一通冷热结合的实务经验总结。
贺不疑把手机又打开了,因为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他满脸无聊,对方自然不再往下说。
另一名朋友笑了一笑,起身,拍拍贺不疑:“出去抽根烟”
贺不疑已经戒烟,本欲拒绝,一看他眼神,起了身。
“怎么了,在里面不方便说”
走廊上,朋友点了烟,递给贺不疑,贺不疑摆手,他也不坚持,自己叼着吸了一口。
喷出的烟雾向上蜿蜒,慢慢消散,隔着雾气,朋友重新看向贺不疑,道:“是有正事,我听说,你爸要转股份给你,你没接”
贺不疑一顿。
“怎么提这事”
“我怕你吃亏,”朋友低声说,“你爸身体不好了,他剥徐思澜的权,徐思澜怎么会肯”
“那是他们的事。”
朋友捏捏眉心,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张了嘴又闭,最后说了一句:“你爸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是什么意思”
他的暗示性太足,让贺不疑皱紧了眉头。
上次见过老贺,是老了许多,但他自己说了,没大碍。
贺家常驻着一个医疗团队,怎么会让他有事
朋友隐晦道:“你凡事还是行稳一些,你明白吗”
贺不疑与他对视,片刻,道:“多谢。”
朋友摆手。
这位朋友是贺家世交的儿子,因为上面有强势的大哥二哥,他一直是富贵闲人,不显山不露水,但贺不疑知道,他不是个只会玩乐的普通纨绔。
无心再继续聚会,贺不疑走了出去。
室外清风带来一阵凉爽,他在车里坐了会儿,思考。
他拨了个电话,找老贺的心腹林真叔,未能拨通。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打不通,他没有继续打扰,而是发动了车,往家里开。
冯又又给他发了个信息,他让语音助手读了出来。
很快,他刹车,停在路边。
春花都开了,空气里有种浪漫的滋味。
前方有蛋糕店,快要打烊了,但奶油香气还在孜孜不倦的往外飘,贺不疑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没有回信。
最后他下车,买了一个橱窗里最漂亮的小蛋糕,放在副驾,带了回去-
冯又又看完贺不疑的评论以后,真的以为,小猫都被他送给朋友了。
她挨个和有意愿的朋友解释,直到周佳佳看不下去,对她说:“冯又又,你是不是没和贺不疑在一块儿”
冯又又:“你怎么知道”
周佳佳:“……一看他就是生气了。”她也认识那个朋友,围观了对话全程。
冯又又:“啊他怎么又生气,他怎么老生气。”
“老生气”
“嗯!”
周佳佳沉吟片刻,道:“我给你发点画饼语录,你照着黏贴过去,别问为什么,发就得了。”
“”
周佳佳发了过来,冯又又看了一遍,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游话语。
但佳佳让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冯又又把语录黏贴给贺不疑。
没过多久,贺不疑回来了,冯又又坐在地毯上玩猫猫,贺不疑大步走进来。
她回头,贺不疑正在挂外套。
贺不疑动作平稳,声线也淡淡的:“回来晚了。”
冯又又:“不晚呀。”
贺不疑道:“和隔壁邻居聊了聊,耽误了点时间。”
冯又又:“哦哦。”
“他不想换房子,我想起来我在金水湾有一套独栋,有一层设计了儿童游乐场,可以改一改用来住猫,搬过去吗”
冯又又:“”
啊
她迷惑。
贺不疑到她身边,半蹲下来:“关于你说,你让我很累,我不同意。”
“啊”
贺不疑使劲揉她的头发,道:“其实是你让我很开心。”
啥
冯又又傻乎乎的样子没有影响贺不疑的状态,他心里柔软的不可思议,眼睛里的宠溺像要溢出来。
“你在做什么吃不吃蛋糕,我给你买了小蛋糕。”
有蛋糕吃,好耶!
冯又又高兴的跳起来,去拆他买的蛋糕。
贺不疑跟着她,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吃完之后,一般来说贺不疑都会监督她去睡觉,不准她熬夜玩游戏,今天贺不疑居然坐了下来,在游戏机前向她招手。
冯又又高兴的跳过去。
趁着贺不疑调游戏,她把身体拧到右边,悄悄给周佳佳回信息:“佳佳你好牛啊!!!”
贺不疑含笑看她,也同样拿起手机,把冯又又给他发的信息收藏了起来。
冯又又对他说:
我也想让你笑一笑,但我是笨蛋,会不懂你的意思,不体谅你的辛苦,让你好累。认识了这么久,好像也还不够久,没有久到能完全读懂你的内心呢,是我太呆啦,还好你会给我更多更多的时间,对吗。
他只是出去了一晚而已,没想过冯又又会想这么多。
一定是因为很想他吧
真是个小傻子。
是他的表达方式不对,不是她笨。
她本来就和常人不一样,她已经在努力适应他了。
他为什么不能给她多一点时间、做多一些尝试呢-
贺不疑没有很喜欢玩游戏,看了冯又又一会儿,转身去浴室洗澡。
他穿了浴袍出来,胸前敞开,连带子也不系好,任袍子虚掩,伴着行走,展露身体的线条。
冯又又刚打到大boss,不经意一瞟,很自动的把眼睛瞪大了。
猫离开她手边,蹿跳出去,贺不疑眼疾手快,弯腰一揽,将之抱在怀里。
“……”
贺不疑拉开椅子,在她斜对面坐下,猫趴在他膝头,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柔顺的皮毛。
看冯又又的傻样,他心知肚明,还挑挑眉:“怎么了不玩游戏了”
第50章 第50章
当然要打,冯又又努力把注意力拉回来,打boss打的噼里啪啦,而boss把她打的稀里哗啦。
被操纵的游戏小人躺倒,怪物得意的嘶吼从电视机里发出,整个画面变成了暗红色。
GG了。
贺不疑气定神闲,道:“要不要来摸摸很解压的。”
冯又又:“不、不好吧。”
贺不疑:“你自己的猫,有什么不好”
“……”
“哦”贺不疑故意拖长音,“还是说,你想摸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乱说,哪、哪有什么别的!”
贺不疑深邃的眉眼含笑,专注看着她,有些戏谑的意味。把冯又又看的想跑。
声音低沉:“不摸吗”
“啊……啊”
“发什么呆,不来摸猫”
这时候退缩岂不是显得很孬种!冯又又硬着头皮上前去,伸手试探的摸了摸猫猫脑袋。
猫猫很乖的趴在贺不疑膝上,抬头喵了一声,毛茸茸的很治愈。
她动作很轻的摸着,觉得很喜欢。
贺不疑目光垂落,在她发顶。
他大手轻挪,覆盖住冯又又的手。
手掌是热的,她的手背则微凉。
冯又又:“你、你干嘛呀。”
含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手好小。”
“……”
手指尖被他捏了捏,拿起,到面前,细细打量。
冯又又想抽出,但被他更用力的握紧。
每一根手指头都被揉捏,内侧最娇嫩的皮肤被拇指摩挲,细小的电流产生,令人心中有陌生的酥麻。
她的手真的好小,可以被轻易的完全包裹、完全掌控。
贺不疑很坏心的用力攥了攥,引得她一阵惊呼抗议。
“牵手是第一个月的内容,”他低声说,“合法合规吧冯又又”
冯又又面红耳赤。
说是这么说,但一个牵手,为什么被他弄得这么、这么那个
所以说,冯又又真的还是太嫩了。
贺不疑在她耳边说话,语气漫不经心,呼吸很炽热,“对了,我给你看看手相吧。”
他会个屁的手相!
冯又又嗅到了他的阴谋诡计,第一时间要拒绝。
“不要、我不迷信。”
“看看,随便看看贺不疑哄着她,裹着她的手,向上展开。
她的手很白,皮肤很嫩,掌上几乎没有杂纹,线条清晰纤细,十分秀气的一只手。
贺不疑的食指指尖划过她的掌心,随口乱编:“这是生命线,你小时候吃了苦,长大了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指尖经过的地方,痒痒的。
“这是事业线,有贵人相助,一飞冲天,人生建议,多听贵人的话,乖一点。”
“……”
“这呢,是爱情线,”他捏捏她无名指指根,含笑,“你的爱情线和事业线都融在一起了,可见你这个贵人,可能是你的另一半。”
夹带私货。
冯又又心中嘀咕,但半掩在长发下的耳根却染上热意。
如果这是会看手相,那她还会看相呢,她看贺不疑这个大王八就是吃错了药,是动物到了春天、到了求那什么偶期了。
哇,冯又又醍醐灌顶!她真的看的很准!这几天贺不疑绝对就是到了那什么期了!
他每天骚包的要命,话不好好说、衣服也不正经穿,每天在客厅不穿衣服举哑铃,他明明有那么大一个家庭健身房的。
洗完澡就、就总是这幅尊荣,一条袍子晃来晃去,她甚至能看见批发似的ck黑色子弹内……啊!不要往下想了!
看她走神,贺不疑眼睛微眯,旋即,手下用力,往内一拽。
未曾设防,冯又又向他跌去。
猫咪惊呼跳下,取代其位置的是冯又又。
她心跳砰砰作响,屁股坐在贺不疑的膝盖上,手撑着他的胸口。
冯又又:“!!”
“你干嘛!”
贺不疑气定神闲,英俊的五官在近处更加无暇,唇薄而有棱角,嘴角微微翘着。
他的手臂环过冯又又的腰,让她更稳的靠在自己怀里,也形成一个禁锢的姿态。
挑眉:
“拥抱,两个月的,有问题吗”
冯又又急速升温:“那那你也不能说也不说一声——!”
“不说,”贺不疑一副你拿我怎样的狗样,“说了怎么好玩。”
冯又又生气捶他,但捶没啥用,反而像撒娇。
等等,这捶的位置以及质感……
贺不疑捏住她的手腕,顺着手背向下,手指扣住她的手指,用这个动作,捉着她的手,覆盖在锁骨以下突起的胸肌上。
冯又又:“”
“直接点,这也是你的他说。
贺不疑的短发只擦的半干,她靠在他怀里,能感受到水汽蹭在自己脖子上,他的浴袍已经在两人的拉扯过程中完全敞开了,一条黑色子弹头内裤,大腿肌肉坚实无比。
冯又又被迫感受着,饱满的肌肉、胸腔下强有力的跳动,沟壑分明,荷尔蒙涨满。
太不检点了。
太不检点了!
她想把手抽回来,但贺不疑十分霸道,扣着她的手,不许她跑。
他说话时好似恶魔低语:“你在自己家里,摸摸你自己男朋友,这是你应得的,冯又又。”
“什、什么应得,才不便宜你。”
“还是便宜便宜我吧,”大尾巴狼装外婆,温声诱惑着,“我每天辛辛苦苦锻炼,总不好孤芳自赏,你摸一摸,算是对我的肯定,对不对你这么善良可爱……”
说的什么屁话!
冯又又瞪向他。
她眼睛圆溜溜的,脸又红彤彤的,颊边的碎发翘起来,让贺不疑心更软、也更坏了。
他攥着冯又又的手,向内捏了捏。
冯又又于是被迫感受了一把……老实说,哇塞,这个手感的确是……
“腹肌也可以贺不疑很容易的察觉她的松动,见缝插针,几乎拿出了商场上谈判的洞察和魄力来。
“喂——”
原来冯又又的眼睛还可以瞪的更圆,贺不疑心想。
“腹肌怎么样”
腹肌、腹肌要更硬一点。
这是腹肌吧
冯又又心猿意马。
呜,其实真的很好摸。
和、和看起来一样好摸。
贺不疑暗暗发笑。
喜欢这种事,既有心理上的,也有生理上的,冯又又心理上好像走弯了路,虽然已经特别依赖于他了,但一直没有给他应有的回应、也没有产生与他一样的心情,起码目前他察觉到的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走另一条路,也是可以的。
这条路,他的实力也异常雄厚。
贺不疑嘴角上扬,控制自己的反应,手臂从环着腰,变成搂着她背。
她的背很薄,两片肩胛骨像蝴蝶翅膀似的,这比喻好土,但他心里只有这个词。
因为只有这个词能形容出那种脆弱、漂亮。
冯又又在他怀里,一小只,完完全全的。
这给他很大的心里满足感,他喜欢掌控。
大手完全覆盖住女孩的背,他语气有意的控制住了,用一种暗示性十足的声调:“冯又又,你是喜欢的。”
“才不……”
“你男朋友,你不摸,谁摸人的骨骼、肌肉会随着年龄流失、甚至过了今年,到明年,都不是现在这个手感哦。”
冯又又羞愤:“你乱科普,才没有,人体的——
不想她还真来段科普,贺不疑及时道:“嗯,我乱说,骗你的。”
冯又又毫无力度的嘀咕他抱怨他。
贺不疑的手其实已经没有在用力了,只是轻柔的覆盖她的手,但凡她有心,都可以拿开了。
贺不疑低眸看她,嘴唇开合,眼神闪烁,分明是极度害羞、是被动摇了心智的模样。
他才不管她抱怨什么呢,斩钉截铁的戳穿她:“你喜欢的。”
“……”
没有回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心跳声,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
贺不疑开始笑,胸腔震动,引起共鸣。
也把冯又又笑的想要剐了他。
贺不疑亲亲她的耳朵尖,低语:“宝贝,谈恋爱还是有点意思的吧”
冯又又不回答,别开脸。
南泊东吴万里船
淡粉的脚趾尖蜷缩了起来。
灯光下,圆润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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