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咸鱼和亲 > 15、第十五章
    阿琅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忽地转过身看向宋明稚。


    自己就说有哪里不太对劲!


    虽说公子的荣华皆系于齐王一身。


    但是到了齐王府以后,公子对齐王实在有些过分上心,不但不让自己说他的坏话,甚至于……还耗费心神,在意起了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阿琅不禁恍然大悟道:“公子,我明白了!”


    此时的宋明稚,还没有从方才那个消息中缓过神来,阿琅已经先他一步道:“公子莫不是到了崇京之后,便隐隐约约想起了点什么?难怪您洞房那一晚,会对我说出那番话来。”


    公子向来很敬重当年救他的那人,一直将那只铃铛留到了今日,甚至就连逃亲的时候,都在因此而犹豫。如果自己是稚公子,的确也不会愿意相信,时隔多年从前的恩人,竟然会变成一个闻名于天下的“朽木。”


    难怪啊……


    一旁奉茶的侍女已听得泪水盈眶。


    阿琅激动地转过身,朝宋明稚道:“公子,您看我说得对不对?”


    宋明稚并没有原主的记忆,更别提想起什么。


    更何况原主之所以会逃亲,就是因为他并没有将当年的那一位“公子”与齐王殿下联系在一起。


    但是宋明稚不能实话实说。


    他已经意识到……


    如果齐王殿下,真的是在韬光养晦。


    那么洞房当晚,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无疑是一把掀了殿下的底……


    怎会如此!


    宋明稚抬起手,拂去了坠在他睫毛上的落花,艰难答道:“……对。”


    事到如今,自己似乎只能认下来了。


    不同于慕厌舟,宋明稚前后两辈子,都没怎么说过瞎话:“我…在述兰的这些年里,一直记挂着当年那位公子,有缘再见,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消极懈怠下去罢了。”


    他的语气略有一些古怪。


    宋明稚闭了闭眼道:“所以,才会希望殿下读书、进取。”


    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烫。


    还没有在院子里待多久,宋明稚的面颊,便被晒得烧痛了起来。


    宋明稚的谎,最多就说这么多。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屋内而去:“好了,都是一些小事,你们也不必多问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回到了房中。


    酌花院中。


    阿琅还在原地不断地恍然大悟着。


    侍女则端起茶盘,远远地看向了徽鸣堂所在的方向:世人都说,殿下这桩婚事是乱点鸳鸯谱,谁能想到他们二人其实是郎有情妾有意?


    想来要不了多久。


    待二人将话说开,就能够花前月下,两情缱绻……


    嘿嘿。


    ……


    慕厌舟拿着张丝帕。


    随手擦拭着月季叶上那层薄薄的灰尘。


    在他的身后,自酌花院中而来的守卫,一路狂奔到了此处。


    行完了礼后,便“噼里啪啦”地便将他方才听到的所有话,还有这几日他了解到的,有关于那只铃铛所有事,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同时,还不忘添油加醋道:“除上述以外,属下清清楚楚地看到,王妃他回屋的时候,脸上还明显红了大一截!”


    继而,总结道:“看上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慕厌舟动作一顿。


    还不等他说什么,一旁的元九已经不由自主道:“铃铛?”


    他正打算开口质疑。


    却听慕厌舟淡声道:“当年确有此事。”


    十一年前的上元节,自己的确曾在崇京城里面,捡到过一个自西域而来的小孩,顺手将他送回驿馆,并解了一只金铃给他……


    元九:“!!!”


    难道王妃他真是因此,这才会对殿下……


    慕厌舟缓缓蹙眉,放下了手上的丝帕,笑道:“蠢钝。”


    月季的薄叶正在光下轻颤。


    慕厌舟折去枯枝,随口道:“美人天生就懂如何惑人。”


    元九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慕厌舟丢下枯枝,一边仔细地端详着面前这株月季,一边随口道:“派人下去,查清楚当年的那件事,看他是否冒名顶替,如若是真,再说后话也不算迟。”


    元九立刻行礼道:“遵命,殿下!”


    也对,殿下当年不过是顺手相助,并没有瞒着任何人,若有人想要借此做些文章,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今真假未辨,的确不应该对此太过上心,耽搁了做其他的事。


    不愧是殿下啊。


    元九与守卫一道,退出了徽鸣堂。


    慕厌舟轻阖上眼,坐在窗畔,仔细回忆了起来。


    十一年前,崇京,上元节……


    -


    次日晌午。


    煦风摇响了檐下的护花铃。


    春燕南归,衔泥筑巢,偶尔发出三两声的脆鸣。


    齐王府内,仍有药香未散。


    用过午膳,宋明稚坐在酌花院内,盯着慕厌舟喝完了汤药。正要起身时,慕厌舟忽然抬起手来,轻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末了,认真道:“爱妃,十一年以前的事,你怎么还记得那么牢啊?”


    宋明稚手腕一顿。


    他早已想好答案:“人生之中第一次离开述兰,自然记得清楚。”


    慕厌舟垂眸笑了一下:“好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因我曾救过你,就对我抱什么奇怪的希望。这只能说,我是一个好人,可证明不了我是个贤才。”


    桃花树下,宋明稚那双眼睛忽然多了几分色彩。


    他轻轻地朝慕厌舟摇了摇头。


    继而无比认真地朝对方看去:“但是如今的天下,缺的就是好人。”


    慕厌舟:“……!”


    他似乎突然可以了。


    慕厌舟忽地一下便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宋明稚的肩膀道:“好,有爱妃这句话夸奖……”


    “我现在,就去听朝堂大事。”


    ……


    几辆马车穿过了坊市,驶入齐王府内,随后便有侍从快步上前,将车内的人迎了下来:“几位公子,这边走,齐王殿下邀各位公子,到徽鸣堂来!”


    走在最前方的尤建安,摇了摇他手中的花鸟折扇,继而压低了声音,朝身边的几名同伴道:“你们说……齐王殿下为什么今天突然叫我们来王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殿下上回叫我们来府内喝酒,可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王妃不是不让他喝酒吗?怎么今日又……”


    廖文柏也凑上前道:“难不成,殿下终于醒悟了!”


    话音落下,几人脚步立刻一顿。


    “有道理!”尤建安连连点头,并朝着他低声道,“谁会愿意整天被旁人管着啊?就算他是天仙,我也就能忍三天两天,再多可受不了了。”


    “更何况……”廖文柏讳莫如深,“前几日醉影楼的那件事,殿下怎么可能不计较。”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便达成一致:


    齐王殿下一定是情场失意,来找知己好友,一起喝酒解闷的。


    这事简单啊!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了徽鸣堂内。


    继而被元九安排着坐在了长桌边,同时送上了一整套的……笔墨纸砚?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尤建安也拿起了一支笔,一遍晃,一边朝元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给我们倒酒,拿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说着,便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笔墨。


    闻言,元九立刻走上前,行礼道,“回公子的话,这些都是齐王殿下,专门为各位公子准备的,”他笑了一下,仔细解释道,“王妃昨日让殿下了解些朝堂时事,可惜殿下的身边和府中,实在是没有人可以问。于是殿下便想,让各位公子过来,将平日里在家中听父兄说的话,挑些有用地写在纸张上,让他看一看。”


    狐朋狗友:“……”


    殿下召集大家来府上,就是做这种事情的?


    往常他们来府上的时候,慕厌舟都在徽鸣堂。今日,却始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廖文柏的脑海中,突然涌出一阵不妙的预感,他不自觉问:“那殿下去做什么了?”


    元九笑了一下,解释道:“齐王殿下他去酌花院,陪王妃一道用午膳了,稍后便回。”


    徽鸣堂内一片哀鸿遍野——


    “这明明是殿下的任务!”


    “凭什么他自己陪王妃,让我们来写这些东西?放我们走——”


    “我家中还有父老妻儿要照顾,放我回家!”


    “要不然还是叫我爹来吧……”


    然而——


    话音还未落,守卫已合上了院门。


    将想要逃跑的几人,锁在了屋内。


    天杀的,以权压人!


    ……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崇京城内春临大地。


    徽鸣堂中,众人反抗无果,正愁眉苦脸、奋笔疾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又是什么动静……


    坐在门口处的尤建安,不自觉抬起了头,朝着院内看去:


    一袭青衣的齐王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徽鸣堂外,此时他正倚在门口那棵桃花树下,随手……晃着一只铃铛?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慕厌舟终于站直身,缓步朝着徽鸣堂走了过来,朝几人问道:“都写完了吗?”


    与脚步相伴的,还有一阵“叮当”脆响。


    “殿下!”


    “齐王殿下您终于来了!”


    这群纨绔平日最不愿做正事。


    父兄们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回忆半晌,几乎已耗干了众人的精力,此时他们只想找一些别的什么事情做。


    尤建安的视线,不由随着那阵叮当脆响,落在了慕厌舟的手指间——


    此时他正随手摇着铃铛。


    那铃铛似乎是铜包金的,看样子是崇京城内最常见的那种,戴在小孩腕上的响铃。铃铛上面的花纹,已不知在何时磨损了大半,看着应当有些年头了。


    殿下他拿个铃铛做什么?


    尤建安一向都心直口快,刚想到这里,他便下意识问了出来:“殿下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慕厌舟缓缓坐在了桌边。


    见到他们写得愁眉苦脸,终于大发慈悲道:“都写累了吗?”


    “累了累了!”


    “殿下,您看要不我们就写这么多吧?”


    “对对,够了。”


    慕厌舟随意朝着纸上瞥了一眼。


    他摇头道:“才几行字,一会再多写点。”


    接着,垂眸看向众人:“现在,先活动活动,我们说点别的。”


    众人眼前一亮:“说什么?”


    慕厌舟坐在桌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继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凑上前来:“你们知道我手上的是什么吗?”


    尤建安呆呆道:“铃铛啊!”


    慕厌舟抿了一口茶:“这只铃铛,是我过九岁生辰的时候,收到的礼物,它原本是一对。你们猜,除了我手上这一只,另外一只它现在何处?”


    说着,又抬起手来轻轻摇了两下。


    尤建安还是不明白:“它在何处?”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试图去摇一摇那只铃铛。


    而廖文柏心中那阵不祥的预感,却在这一刻,落在了实处。


    他不由得开口问:“该,还不会是在王妃那里吧?”


    “猜对了——”


    慕厌舟的眼前瞬间一亮。


    他拍开了尤建安的手掌:“别乱碰。”


    元九走上前,为众人送上了茶盏。


    慕厌舟完全没有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的意思,他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铃铛,眯起眼睛,自顾自道:“你们是不是好奇,那只铃铛,是怎么到王妃手中的?”


    廖文柏挣扎道:“不——”


    说着便要起身,逃出此地。


    慕厌舟笑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将人摁了回来。


    继而,闭上眼轻声道:“既然好奇,那我便从头说起。那是整整十一年前,崇京的上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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