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分红
牛掌柜拎着小米锅巴回了店中, 还不等摆上货架,便有一妇人进店。
他出言招呼,那妇人买了二两蔗糖,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妇人将蔗糖放入背篓,转身便要走。
他见状,赶紧上前一步, 笑眯眯的为其介绍小米锅巴。
观妇人衣着, 其家境一定普通, 但没关系, 小米锅巴也不贵呀。
他的售价与秦劲的售价一样,都是二十文一斤, 二两起售,一份四文钱。
这个价格他是能赚上一些的,秦劲卖给他的价格是一斤十八文五厘,也就是说, 他卖一斤,只能赚一文五厘。
对比上次卖一斤便能挣十文的果丹皮, 这个利润,当真是令人心酸。不过,有的赚总比一文不挣强,而且, 少归少,但能给铺子带些人气。
店铺里客人进进出出, 总比冷冷清清无人登门好。
为了降低成本,他特意让他大儿媳回村带了些玉米皮过来。
他大儿媳娘家是乡下的, 家中有田地,这种玉米皮搁乡下只能拿去烧火,他大儿媳直接带回来了两麻袋。
有了玉米皮,就能将油纸的耗费给省下来了,若是每份锅巴都拿油纸去包装,那他要一厘不赚了。
虽然这玉米皮与他糖铺的整体格调不搭,但只要能赚钱,管他搭不搭!
那妇人没想到糖铺还卖什么锅巴,本想一口回绝,但听牛掌柜说可以试吃,她便捏了一片尝了尝。
牛掌柜照搬了秦劲那套宣传词:量大,家中每个孩子都可以分到。
这妇人犹豫片刻,还是摸出了四文钱放到了柜台上。
首战告捷,牛掌柜顿时信心满满,不过,待吃了午饭,又在柜台后坐一个时辰,这期间竟又是无一人上门。
这两日店里的生意,的确冷清了些。
上次的果丹皮之所以卖得火爆,是因为它出现在县尉大人家的小宴上,知名度一下子就打开了。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又等了片刻,还是无人上门,牛掌柜坐不住了。
犹豫半晌,他将家里最机灵的小儿子牛家欢喊了过来,又端来一个盘子,将小米锅巴倒入盘中,他让他小儿子端着盘子站在门口揽客。
咳,此举有些降低糖铺的格调。
但赚钱嘛,不寒碜。
牛家欢倒不嫌丢人,将秦劲的广告词记在心间,随后便笑吟吟的站在店门口大声吆喝了起来。
免费试吃,这四个字能拦住很多人的脚步,等这些人进了店,在牛掌柜的热情推销下,不少人觉得四文钱买一份的确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于是这么一份一份的卖着,待到日落店铺关门,十斤小米锅巴,卖得只剩下三斤。
而且,还卖出去了五十文的蔗糖。
还不错。
牛掌柜挺满意。
牛家欢也满意,虽然这半晌比往日多喝了两大碗茶水,但总比没人进店强。
这生意可行!
次日一早,牛家欢又站在店门口吆喝,不消一个时辰便将余下三斤卖完了。
牛掌柜当即就出城门来寻秦劲,他希望每日清晨秦劲能给他提供十斤的货,这东西讲究一个口感,隔了夜的,的确不如刚出锅时美味。
炸锅巴需要用到大铁锅,凌晨时分既要做豌豆糕,又要炸锅巴,可家中只有一口铁锅。
收摊回了家,饭桌上,秦劲与叶妙商议此事。
叶妙咽下口中的红薯条,道:“劲哥,上午谷哥过来买千张,说他公爹愿意卖豌豆。”
前几日秦劲在大集上碰到了谷南,他想找王家买豌豆,上次从王家买的豌豆快用完了。
谷南今日才回了信儿,他公爹愿意出售。
已经和王家打过招呼了,若是不买,有些不太好。
所以,这豌豆糕的生意还是得做下去。
“那就再买口铁锅吧。”秦劲道。
“可咱们人手不够吧。”才三个人。
“我待会儿去问问咱娘。”秦劲下巴朝隔壁老院点了点。
若实在忙不过来,就拜托王秀芹过来帮忙,他给王秀芹发工钱。
王秀芹负责老院的一日三餐,若王秀芹过来帮忙,那就只能由宋来娣做早饭了,隔壁的秋收只剩下个小尾巴,熬过这几日宋来娣就轻松些了。
秦家已分家,秦老头王秀芹老两口的私房钱,将来都是留给秦兵一家的,他给王秀芹发工钱,宋来娣肯定同意王秀芹过来帮工。
至于安哥儿。
他绝不可能上门去喊安哥儿过来的,不然铁定要被朱二红这个水蛭吸血。
秦劲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叶妙很赞同,之前他们给安哥儿定的工钱是一日十八文,这十八文看似多,但多卖四斤小米锅巴便赚回来了。
若请王秀芹来帮忙,那再提高两文他们也给得起的。
饭后,秦劲正想要去隔壁院子与秦兵王秀芹商议帮工的事儿,朱二红突然出现在院门口,她身边还跟着安哥儿。
朱二红家的秋收结束了,被秦书礼劝了一通,朱二红便又把安哥儿送来了。
秦劲竟置办了一辆崭新的板车!
眼红。
而且,秋收之后,也就剩下种小麦这个大活计,这期间与其让安哥儿留在家里做一些给玉米扒皮脱粒的轻省活计,还不如让他来秦劲家做工。
就算偷不来方子,也能有工钱。
入冬之后,田地里彻底没了活计,男的进城做工,女的、小哥儿也想办法挣钱,往年安哥儿会做些针线,但安哥儿的水平远比不上叶妙,每次她去布庄送安哥儿绣的帕子,都要被布庄掌柜挑刺儿!
她其实很想让安哥儿去砖窑里干活,她家书礼是砖铺的账房,可以引荐自家人进砖窑,每年冬日,她当家的还有她二儿子秦书达都会去砖窑干活,一日能有三十文的工钱!
可惜砖窑不收小哥儿。
嫌小哥儿力气小。
唉,为了安哥儿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她当真操碎了心,既然现在安哥儿能有一份一日十八文的工钱,那就让安哥儿在秦劲这里干着吧。
工钱是要落在她手里的,她肯定不亏的。
安哥儿来了,秦劲便打消去隔壁找王秀芹的念头,他让赵丰和秦安推上板车去王家屯买豌豆,他揣上铜板推着小推车去铁匠铺买大铁锅。
一口大铁锅得二百多文,因为没人找卢铁匠打玉米脱粒机,卢铁匠自个儿也没打了去卖,因此这铁锅的钱他得给。
将铁锅绑在小推车上,他快步出了城。
这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白干了。
正感叹着,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喊声:“秦劲!”
他扭过头,见是何虎坐在牛车上正朝他招手,他停下脚步,也挥了下手:“何大哥。”
何虎很快来到秦劲跟前,瞧见小推车上绑着的大铁锅,他立马笑道:“看来你的生意更红火了,恭喜啊。”
“何大哥就别取笑我了,我那点小生意,就是混口饭吃。”秦劲也笑:“何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五里沟找你,既然碰上了,来,将小推车和铁锅搬上来,咱们一起走。”何虎说着跳下牛车。
秦劲有些惊讶:“何大哥,你寻我何事儿?就在这儿说吧,你家里忙,不必送我,我自个儿可以回去。”
何虎摇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现在家中不忙了。”
“不忙了?”秦劲吃了一惊。
“对,木料涨价了。而且,城北的张木匠也开始做小推车了,价格比我家的低,我爹就决定歇几日。”何虎解释缘由。
做小推车需要用到木料,原本他家堆着许多木料,那是多年攒下来的,但小推车出现后,这些木料迅速被消耗一空。
刚砍的新鲜树木无法用来制作小推车,水分大,会变形,最起码要风干半年才能使用,于是他家就去乡下收购可用的木料。
收得多了,木料价格就上涨了些许。
其实,这个上涨幅度他家也能接受。
但前两日,原本在他家交了订金的客人,突然过来要回了订金,这事儿不同寻常,他们家赶紧打探,这一打探才知,原来城北的张木匠也开始做小推车了。
价格也比他家的低十文。
所谓同行是冤家,张木匠与他家关系平平,不是他贬低同行,客观来说,张木匠的手艺的确不如他爹,因此他家的生意比张木匠家要好。
此次他家火急火燎的做小推车,也是担心被张木匠模仿。
结果张木匠还真开始做小推车了。
不过,张木匠的小推车和秦劲设计的不一样,张木匠的小推车是独轮的,轮子比小推车的轮子要高一点儿,而且为了保持平衡,把手那里有一个支架。
简单来说,就是缩小版的独轮车上装了两个桶架,整一个四不像,而且比秦劲设计的小推车大了一号。
但价格却是便宜了十文。
于是,不少客人退了订金,跑去张木匠家购买小推车。
他阿爹知道后,本想跑去张家闹一场,但偏偏张木匠只是借鉴了一部分,没有完全模仿,他爹劝住了他阿爹。
他自个儿也觉得就算去闹,那也改不了什么。
正好,这俩个月家里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这么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借此机会歇一歇吧。
再说了,秦劲又提供了一款儿童推车。
于是他家决定休息好了再开工。
之前给秦劲送小推车时,他们便决定了,若小推车卖得超出他们预料,那就拿出些银两分给秦劲。
这两个月里,最鼎盛时,他们一日能做十五辆小推车。
可后来木料供应不上,每日的产量就低了,到目前为止,他家卖了将近六百辆车子。
就按照六百辆计算,也忽略掉后来木料价格上浮的那部分成本,笼统来说,一辆小推车他们家能挣个三十文。
六百辆便是十八两。
他喊了他妻舅过来干活,得给人家发工钱,工钱发出去三两,剩下十五两。
他们全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分给秦劲三两银子。
他们家这两个月累死累活的,就占个大头吧。
秦劲没想到何虎的来意是要给他送银子,惊讶过后,他摇头拒道:“何大哥,我知你们厚道,可这段时日你们的辛苦我看在眼中,这是你们起早贪黑挣的,是你们该得的,我不能要。”
“再者,你们已送了我一辆大板车了,你们没收钱,我怎好收钱?”
不过,原来何家的利润和他的小摊子一样啊……
他小摊子日入二百多文,一个月就是六两多,接近七两,何家全家齐上阵忙活两个月,只挣了十五两,若是再给他三两,那真不如他挣的多了。
想起之前去何家看到的满院子忙碌景象,这银子他有些不好意思拿。
他天天嚷嚷他挣的都是血汗钱,何家也是如此啊。
再者,人家已经赠送了十一辆小推车和一辆板车了。
“秦劲,你就拿着吧,要不是你提供了模子,我家可挣不来这么多银钱。”何虎说着将刚才放在屁股下的钱袋子拎了起来,里面是三贯铜板。
他把钱袋子往秦劲怀里塞:“以后再有类似的好物件,或者你家翻修房子打新家具,你记着来我家便是。”
其实他阿爹觉得,分给秦劲一两银子就够了,因为出力的是他家,这俩月是真的累。
可他爹觉得,秦劲把儿童推车交给了他家,而且,秦劲也不是普通的乡下后生,以秦劲的实力,用不了几年就能置下一份厚实的家底,他们没必要与这样的人交恶。
以后秦劲要想打家具,那肯定来找他们何家,此时失去的银子,将来肯定还能赚回来的。
秦劲不知道何家的心思,他是真不好意思拿这份银钱,两人推让了好一会儿,看何虎是真心实意,最终,他拿了一贯,余下的那两贯如何都不肯收了。
反正儿童推车他与何家谈好了,卖出一辆,他分十文钱,以后还要打交道,余下的两贯他就不收了。
秦劲不肯收,何虎心里也舒坦,这银钱挣的有多不容易他最清楚了,他们选择厚道,秦劲也实在。
他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非得让秦劲上牛车,要送秦劲回村,秦劲推辞不过,便将小推车大铁锅搬上车,与何虎一起回村。
到家之后,何虎没有多留,只喝了碗水吃了块豌豆糕就走了。
秦劲赶紧将家里没卖完的两斤豌豆糕给他装上,又给他装了一小陶罐豆腐乳,这让他很不好意思,他是想让秦劲省些力气,结果现在他连吃带拿的……
送走何虎,秦劲和叶妙回了院子,叶妙小脸看向身边的人:“劲哥,你怎么和何大哥一起回来了?”
他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半道碰到的,他是来送钱的。”秦劲将院门关好,拉着小夫郎的手进了堂屋,在板凳上坐下,他将缘由细细说了,末了他有些忐忑的问:“妙哥儿,我自作主张只收了一贯,你会不会怪我?”
之前何虎一口气送给他十辆小推车那次,叶妙觉得他亏了。
现在何家要补偿,他却拒了,不知道妙哥儿生气不,毕竟这也是家中大事。
叶妙睁大了眸子,摇头道:“当然不怪了,算下来,何家已经给了二两银子的物件了,咱们只出了个模子,真正出力气的是他们,他们该拿大头的。”
“真不怪?”
“我骗你做什么?”叶妙说着小脸上显出笑来。
“不要盯着没拿到手的那两贯钱,应该看咱们已经得到的那贯钱,有了这贯钱,等于今天这口大铁锅没花钱还另白得了大几百文。”
“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说到秦劲心坎里了,他也笑了起来。
瞧着小夫郎漂亮的脸,他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是这个理儿,出城门时我还在想银子花得太快了,结果立马就得了一贯钱,咱们运气不错。”
“对!”叶妙点头,干脆搂住了他的脖子,嘴巴微微嘟了起来。
他会意,立马又亲了过去。
感恩老天,这门亲事虽是被迫的,但小夫郎的价值观与他极其契合。
他的确很幸运。
夫夫两人抱在一起,结束了一个吻后,视线一对上,便又忍不住吻到了一处,第一次,吻着吻着秦劲的手开始不老实,很快滑入了小夫郎的衣服里。
小夫郎这下子身子渐渐软了,但心里却是高兴的恨不能蹦起来,他最近没这方面的心思了,可他劲哥竟主动摸他了诶。
是喜欢他了叭!
越想越乐,他几乎又要扭了起来。
但大白天的,秦劲不可能做旁的,大手很快伸了出来,只是捧着小夫郎的脸蛋,与小夫郎又交换了好几个深吻。
叶妙也明白这点儿,环着秦劲的脖子,努力去回应,一直到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两人才有些不舍的分开。
赵丰和秦安回来了。
叶妙脸蛋红扑扑的,双眸似乎还蒙着一层水汽,秦劲让叶妙进他们的卧房消消脸蛋的温度,他抬步出了堂屋。
此次赵丰和秦安一共买了四百斤豌豆,能用许久了,合力将这些豌豆搬到正屋西边的那间屋子,这时,叶妙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赵丰瞧了他一眼,身为过来人,一眼便看出他神色有异,赵丰轻咳一声,对秦劲道:“小劲,咱们上山砍木头吧。”
“让妙哥儿和安哥儿留在家里给大铁锅开锅。”
“成。”秦劲点头。
大铁锅刚买回来,得开锅。
至于上山砍树,是准备给东北角的大灶搭一个棚子。
一是为了防雨雪防灰尘。
二是为了保暖。入冬之后天寒地冻的,而他们凌晨就得起床做吃食,若是没棚子,那怕是要冷死。
让叶妙和秦安留在家中给大铁锅开锅,秦劲和赵丰背上背篓拎上斧头上山砍树。
两人砍了八株碗口大的树,用麻绳捆在一起,累死累活拖到了山脚,赵丰留下看着树木,秦劲回家去推板车。
秦安也跟了过来,三人将这些树搬到板车上运回家中。
秦劲累得浑身都是汗。
叶妙心疼坏了,拉他进了堂屋,从怀里拿起帕子给他擦汗,他笑眯眯的享受了片刻,听外面赵丰和秦安商量着要将院子东北角平整一下,他低头又亲了下小夫郎,随后出了房门。
唉,一堆活儿,属于他和小夫郎的独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赵丰瞧见秦劲,便问:“小劲,棚子里的地面要铺上土砖吗?若铺一层土砖,会好打扫一些。”
秦劲想了想:“铺吧。”
虽说以目前的入账,明年就可以盖大房子了,但这个棚子好歹要用到明年夏,不能太敷衍了。
正好,隔壁老院有土砖,他推上板车,准备去拉一些过来。
村中很多人盖房子都是自己动手做土砖,秦家也不例外。
这些土砖是上次给秦力盖房子时剩下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运过来给他使。
傍晚,秦老头秦兵宋来娣从地里回来了,得知秦劲要搭棚子,便过来帮忙,他们将砍回来的树木埋进地里,先搭出一个四方的框架,然后往框架上放玉米杆子。
玉米杆子高,一根一根捆一起,然后搭到木架子上,这样一个简易的棚子便搭好了。
不怎么防雨,但能防雪防风。
就是高度有限,哪怕棚子四周特意堆了土,好给玉米杆子增高,但秦劲进去时依旧得低着头。
叶妙就没这个烦恼了,他的身高站在棚子里正合适。
有了两口锅,翌日凌晨,安哥儿准时来敲门,安哥儿在灶房做豌豆糕,叶妙则是在棚子里炸小米锅巴。
四个人忙活到天快亮,豌豆糕、千张、小米锅巴都做好了,吃了早饭,秦劲和赵丰出门摆摊。
牛掌柜今日来得早,秦劲刚把小推车放下他就来了,他又买了些千张,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昨天下午,之前买了小米锅巴的顾客进店想复购,但那会儿已经没货了。
短短两日,小米锅巴便有了回头客,嘿嘿,今日这十斤,说不定一日便能卖完。
事实证明,牛掌柜的推断是正确的,他们试吃和当街揽客双管齐下,十斤小米锅巴不到傍晚就卖完了。
可惜这会儿天色已晚,牛掌柜不能出城找秦劲多订些货。
煎熬了一整夜,第二日,他又早早去了城门口,拿到十斤货后,他特意叮嘱秦劲,明日他要二十斤的货。
秦劲觉得有些多了,万一卖不出去口感就不好了,但牛掌柜很坚持,于是秦劲答应了下来。
事实又一次证明,牛掌柜的判断没有错。
小米锅巴的运气不如果丹皮好,不能一下子就火爆全县城,但它味道好,价格低,大众易接受,凭着自身的实力,它的日销量一日比一日高,很快就达到了一日三十斤。
第032章 给阿爹发工钱
一日售出三十斤小米锅巴, 一斤赚一文五厘,三十斤便是四十五文。
这个数字不算多,但进店的客人, 会带动糖类果脯的销量,一些原本打算去旁的地儿买糖的客人, 懒得多跑路,便会在他店中买糖。
这么一带动,每日的利润虽比不上果丹皮那段时日的, 但比往年这时节要多上不少。
至于试吃所用的那些, 牛掌柜自动忽略了。
做生意嘛, 不能斤斤计较。
不过, 牛掌柜觉得利润其实可以再提升一些的。
咳,这三十斤锅巴, 往往下午便卖完了,若是运气好,中午就能卖完,他想进更多的货。
但秦劲这边供应不上。
因为除了他的糖铺, 秦劲自个儿也要出售,另外一边, 沈金成也找对了路子,平均五天便会买十斤的货。
算下来,叶妙一日要炸四十斤的小米锅巴,有时候会增到五十斤。
秦劲心疼小夫郎, 不许他过度劳累。
只靠着目前的出货,秦劲一日便可赚一百五十五文:
秦劲自个儿每日摆摊时出售十斤, 不算试吃的话,一斤赚五文, 十斤是五十文。
另外还要卖给牛掌柜三十斤,一斤赚三文五厘,一共是一百零五文。
这个数字,比豌豆糕、千张、豆腐乳的利润都高。
有了小米锅巴助力,他欠秦兵秦文秦力的银子终于还清了,包括一开始秦兵借给他用来做豌豆糕的那五十文,也还了回去。
这五十文秦兵原是要送给他的,小弟好不容易长进了,身为大哥,肯定要支持。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因此秦劲还他时,他没和秦劲客气,爽快收下。
还清债务,秦劲只觉得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次日赵丰将小推车送到城门口之后,正待回家,他立马道:“阿爹,我走不开,家里的猪油快没了,你去买些猪板油吧,顺带再买两斤五花肉。”
说完,他从钱袋子里拿出昨晚准备好的一串钱,共两百文。
赵丰接了过去,问:“买五花肉做什么?”
炼猪油剩下的油渣也是难得的美味呢。
“妙哥儿最近辛苦了,咱们所有人都辛苦了,买些肉补补。”秦劲笑眯眯的道。
从前身上压着债,他都不好意思吃吃喝喝,唯恐香味飘到隔壁老院惹来王秀芹的唠叨。
现在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吃肉了!
赵丰想到叶妙每日都要炸几十斤小米锅巴,还要操持家务,便没再说什么,抓着铜板进城。
说起来,妙哥儿和秦劲成亲这么久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太瘦了?还是太累了?
想不明白,但多吃些肉总是好事。
赵丰买了肉,刚回到家,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阴沉了起来,还刮起了风。
把肉交给叶妙,他抓起镰刀下地。
黄小米的谷杆还没割完。
风一起,气温明显降了,秦劲身上穿的是麻布短打,上衣是双层的,以往穿这身中午时会热,可今日小风一吹,冷得他下意识拽紧袖口。
他有些忧愁的望着随风而起的尘土还有阴沉沉的天空,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担心明日豌豆糕和千张、豆腐乳的收入会减半,中午的肉都不香了。
下午,果真飘起了细雨。
小雨飘了一会儿,秦劲认命。
做豆腐需要提前将黄豆泡下去,所以,午饭后他就得把明日所买的豆腐脑数量告诉给张齐。
他赌不起,万一明日真的下雨,又没冰箱保存千张,那他可就要亏了。
嗯……明日买一百八十斤豆腐脑吧,减一半。
撑着伞从张齐家回来,他进了堂屋,西间,赵丰和秦安正在给玉米脱粒,将伞放好,他进了东间。
叶妙正拿着针缝扣子,见他进来,便道:“来,先试试这个棉衣。正好明日穿。”
说完,叶妙给线打了个结,又拿剪刀剪断,然后将手中那个蓝色麻布棉袄递给秦劲。
前些时日,秋收刚开始时,秦劲突然让他找黄春兰买些棉花做棉衣。
他和他阿爹来五里沟时是春日,当时他们父子被叶夫人扫地出门,唯一有的便是身上穿的粗布春衫,他们没有冬衣。
入了秋,气温说降就降,担心到时没衣服穿,他便听秦劲的话去严家买棉花。
不过,他知道秦劲的冬衣只有两件旧棉袄,其中一件还是捡的秦力的,袖子那里缀着两个补丁,于是他就多买了些棉花,打算给他劲哥也做套新棉衣。
正好,今日降温,今日缝完最后一针。
秦劲接过手中的薄棉袄,先打量了一下,他没脱掉身上的短打,直接将棉袄穿上了身,这棉袄特意宽了一寸,为的就是里面能套些衣裳。
把扣子扣上,他在叶妙跟前转了个圈,不胖不瘦,正合适。
没有镜子,他瞧不见自个儿的模样,但看叶妙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他笑着道:“好看吧?”
“嗯!”叶妙重重点头。
之前他劲哥穿的衣服都是褐色的,现在换了蓝色,衬得他劲哥好精神。
“穿着吧,不用脱了,现在屋子里也不暖和。”他道。
秦劲应好,可不是,刚才去张齐家,小风冷飕飕的,吹得他脑袋疼。
现在裹上棉袄,的确舒服了不少。
下了雨,没法下地,秦劲便拉上小夫郎去灶房将红薯磨成浆。
没有石磨,他用木板做了一个简易的擦子。
这种擦子非传统意义上的擦子,上面没有刀片,他是将整个木板削薄一层,底部留一些凸起的木点,然后拿起红薯,在这些凸起的木点上摩擦。
就像是姜蒜研磨器。
将两个大红薯研磨成浆,然后他与叶妙大眼瞪小眼:“接下来怎么办?煮一下?蒸一下?或是加入面粉活成团?”
“亦或者是跟做豆腐似的,将渣子过滤出来?”
他举出几种做点心的常用法子。
可不能直接将红薯淀粉做出来,要走弯路,要反复试验。
叶妙自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他想了想,道:“都试试吧。”
显而易见,前三种都不可以。
把前三种试验完了,天也黑了,叶妙赶紧做晚饭。
秦安已回去了,三人的晚饭很好做,大铁锅加水,然后切进去几根红薯,将篦子放入铁锅,把中午没吃完的萝卜炒肉放篦子上,再捏几个玉米饼子一并放上去。
完事。
秦劲负责烧火,叶妙将刚才活面的盆刷干净,随后拎上刚才过滤出来的红薯渣去后院喂鸡。
在他的精心喂养之下,他家的小鸡已经有一斤重了!
这期间只死了两只,余下都长得好好的,不枉费他天天好吃的好喝的伺候。
一些人家会把鸡放出去由着它们自己觅食,他家养的多,放出去不好收回来,而且担心会被偷走,于是就一直圈在后院。
但他并没有亏待这些鸡,他喂给它们的大多是粮食,另外配着少量菜叶,每顿都让这些鸡吃得饱饱的。
今年过年,他家不缺鸡肉吃了!
喂了鸡,他很快回了灶房。
灶房里,秦劲并没有坐在灶前烧火,而是站到了案板前,见他进来,立马对他招手:“妙哥儿,你快来看,这个过滤后的红薯水竟然分层了!”
“啊?”叶妙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急忙走过去。
只见秦劲大手伸入陶盆,片刻之后,他手伸了出来,他的食指上挂着一坨白色的、软软的东西。
他睁大眼睛,凑过去细看:“这是什么?”
“不明白,你也试试,手伸到盆底。”秦劲示意他自个儿也摸摸。
很快,叶妙也用手指勾出来一坨淀粉,当然,他不知道这细白的东西是什么,凑到油灯前研究了片刻,他看向秦劲:“劲哥,说不定这就是红薯磨成浆的答案。”
前三种做法都失败了。
这一种过滤沉淀法却做出了新东西。
肯定是这样的!
秦劲闻言不禁在心里笑了起来,不愧是他的小夫郎,太配合了,他严肃点头:“那就先放着,明早起来再看。”
目前沉淀的还不彻底,等到明天,水里面的淀粉就会彻底沉入盆底。
将这件事搞定,秦劲吃肉时又觉得香了。
一日的得失不算什么,等把红薯凉粉做出来,他家就会再添一个进项!
晚饭后,赵丰回隔壁院子。
秦劲叶妙也洗漱回房。
小雨已经停了,但还是冷飕飕的,这种天气,什么都不如被窝有吸引力。
一如既往叶妙先上了床,被窝有些凉,他便没有脱掉小衣,一直到秦劲也躺进来了,被窝里暖和了,这才笑着让秦劲来解他的扣子。
自己脱有什么意趣儿,他也去解秦劲的扣子。
只是突然没了小衣,麻布做的被褥贴在身上竟是有些冷,他赶紧往秦劲怀里躲,秦劲手脚并用的将他抱住,又扯过被褥将两人包得严严实实。
“还冷么?”秦劲问。
“冷。”
叶妙说着,身子故意抖了两下。
秦劲觉得好笑,干脆也钻入被窝,将人压在床上翻来覆去揉了一会儿,这下子小夫郎不喊冷了,这么活动了几下,浑身的温度都上来了。
叶妙往上拱了拱,将脑袋钻出被窝。
秦劲也钻出被窝,与他脸对脸躺着,见他发丝乱糟糟但小脸红扑扑,觉得可爱,就凑过去亲他。
这个吻一触即离,叶妙本来已经闭上眼睛了,他一退走,便立马睁开眸子。结果睁到一半,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叶妙于是又闭上眸子。
但刚闭上,熟悉的唇又离开了。
这下子小夫郎不满了,眸子还没睁开,嘴巴就撅起来了,他劲哥好坏。
正想要控诉,下一瞬,唇又落了下来,这一次他不闭眼睛了,就睁着一双美眸,瞪着近在咫尺坏心眼的人。
秦劲对上他的眸子,笑得再也亲不下去,太可爱了,他干脆又把人搂进怀里又揉又搓。
叶妙不满,身子在他怀里扭啊扭的,似乎要从他怀里退出去,他赶紧将人搂紧,又亲又哄,好一会儿才让叶妙消了气。
“好妙哥儿,下次不逗你,好不好?”他老老实实的认错。
但谁知叶妙眨了眨眼,竟摇头:“不好。”
“嗯?”这下子轮到他诧异了。
“你是我相公,你得逗我。”小夫郎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咳,逗完之后抱着他又亲又哄,他几乎要淹死在他劲哥的温柔里。
他才舍不得这种体验。
秦劲虽然不知道小夫郎的想法,但小夫郎这话他明白,提供情绪价值嘛,他懂。
理该如此。
他们是夫夫,不是室友,自己的小夫郎,是得宠着哄着。
“好,听你的。”故意摆出认真的样子,他口吻严肃的道。
他这么正经,倒是让叶妙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夫郎眼神飘了起来,忍不住在心中自我检讨,他劲哥每日已经很累了,他这样是不是不体贴?
这么一想,他立马道:“也不用听我的,我也是随口说说,你平日那么忙,还是要多歇息。”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秦劲收起一本正经,忍不住感叹:“小傻子。”
这么会体贴人,之前到底受了多少罪。
“我才不傻。”叶妙听到这三个字,立马反驳。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秦劲顺着他的话,抬手给他捋了捋刚才被自己揉乱的发丝:“说起来,我有一事要与你讲。”
“什么事?”叶妙双眸望向他。
“今天我给阿爹铜钱让他去买肉时,我忽而想到,咱们应该给阿爹发工钱。”
这话一出,叶妙立马睁大眼睛:“不用!你不是要给阿爹养老吗?”
“当然,咱们肯定要给阿爹养老。可阿爹那么大一人,手里没钱怎么行?之前还能去卖个柴火,现在捡的柴全给了咱,咱们做小辈的,得孝顺他。”
赵丰也是苦了半辈子,一句养老不能抹杀掉他对这个小家的付出,他与赵丰又不是冰冷的交换,他们是一家人。
简单几句话,让叶妙鼻子发酸:“劲哥,你有这个心就行了,不用发工钱。”
“嗯……那换一种说法,这不是工钱,这是我这个当女婿的孝敬他的,如何?从明日开始,一个月五百文,等以后咱们手里宽裕了,那就多给些。”
这话一出,叶妙再也忍不住,立马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往他怀里挤:“劲哥,你怎么这么好。”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
眼眶里的水珠也掉了下来,落在秦劲的脖子里,滚烫滚烫的。
秦劲叹息一声,将人抱紧:“别哭,我说这个可不是想惹你哭的。”
“我忍不住。”叶妙吸了吸鼻子,又涌出一股泪珠,他干脆将小脸埋在秦劲颈窝里使劲蹭了蹭。
这么大的事儿,换谁能忍住?
而且,他心里有些愧疚。
自打阿爹过来干活,他就没想过悄悄贴补他阿爹了,他只觉得一起吃一起喝,平日里的澡豆牙粉也都是买了双份送过去,连棉衣也是他置办的。
他没想过他阿爹是不是缺钱花。
他还不如他劲哥这个女婿思虑的周全……
“好好好,你哭,你长得好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秦劲明白小夫郎这会儿被感动得神志不清,便干脆顺着小夫郎讲话。
但叶妙听了,抿了下唇,泪意倒是消了不少。
他趴在秦劲怀里,抽噎了几下,这才低声将心里的愧疚说了,是他不好。
秦劲听完一愣,立马道:“你自己都不花钱,自然也想不到阿爹那边。”
“我是花习惯了,所以会想的多些。”
“好了好了,别哭,我和阿爹都知道你很孝顺。”
这算什么呀,根本不是小夫郎的错。
“是叶家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反正不是你的错。快别哭了,来,让我亲亲。”
秦劲本想哄人,但小夫郎听了,哭的更厉害了。
叶妙呜呜呜哭着,趴在秦劲怀里一个劲的说劲哥你真好,听得秦劲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么哭了一场,小夫郎眼睛很快肿了,秦劲想去打盆水给他擦擦脸,结果被他一把拽住,洗什么脸,不洗,哭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想睡了。
秦劲只得依他。
翌日起了床,叶妙的眼睛依旧肿着,但他心情好极了,走路都恨不能蹦着走。
天还黑着,赵丰和秦安看不到他肿起来的眼睛,他简单洗漱之后,快步进了棚子。
先把黄小米淘洗一下,然后加入面粉鸡蛋以及其他调料和成团,再拿擀面杖擀成面皮、切成小块,最后下到油锅里炸。
他目前只负责这一个吃食,从凌晨开始忙活,安哥儿做完豌豆糕会来帮他,但只有一口铁锅,即便两人轮换,也要一口气忙到天亮才能炸完。
秦劲出门摆摊时,会把先炸出来的十斤带上。
等他和安哥儿将余下的炸完,便由安哥儿用小推车送去县城门□□给牛掌柜。
今日也是如此,因着昨日下雨,今日做的豌豆糕少,安哥儿很快就来帮他,借着油灯的亮度,安哥儿发现他眼睛肿着,怎么了这是?安哥儿急忙出言询问。
他轻咳一声,将缘由说了。
嘿嘿。
的确是他劲哥惹哭了他,但他是高兴的哭哦。
秦安听完,放心了。
怪不得。
这的确值得哭一场。
另外一边,秦劲和赵丰如往常一样出摊。
今日有些冷,但身上穿着新棉袄,秦劲不一会儿就出了汗。
快走到城门口时,他将昨晚的决定告诉给赵丰,赵丰听完,心里也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的,一时间无措的连小推车都不会推了。
他嘴笨,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这会儿瞧着秦劲,嘴巴翕动几下,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真没想过还有这种好事。
真的,一开始秦劲说要给他养老,他喜得不知道感谢了老天爷多少次。
幼年时在赵家做牛马,进了叶家,也是做牛马,本以为会在叶家老死,结果被轰了出来。
回到五里沟,又遇见豺狼,他只得和妙哥儿搬到荒院子里。
当时那个状况,他只想着妙哥儿能有一个好归宿,他也不算白操劳了半辈子,至于他自己,怎么着都成,反正不会比从前更糟糕了。
结果秦劲愿意给他养老送终。
这几个月来,他真的每日都要在心里念叨许多遍,感谢老天爷的仁慈,谁知还有更好的事儿,女婿不仅给他养老,还要孝敬他银钱!
秦劲见他这般,便笑着开口:“阿爹,这本就是我和妙哥儿应该做的,你安心拿着,你待我如亲子,我和妙哥儿一样,也把你当亲生的阿爹。”
一句话,赵丰也红了眼睛。
他笑着点头:“好,好。”
女婿如亲儿,老天待他不薄!
一直走到县城门口,赵丰这才稳住了心绪,他没有多待,放下小推车便走了,黄小米的谷杆还没砍完,他得下地干活去。
女婿这么好,他更得勤快些。
摊子前只有秦劲一人,四样吃食,有的要试吃豌豆糕,有的要试吃旁的,他还得负责包食物,收钱,好在不是每一个试吃的人都买,不然他真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刚送走这一轮的食客,一抬头,见陈掌柜过来了,他便没有吆喝,而是对着陈掌柜挥了挥手。
陈掌柜来到摊子前,先买千张,今日千张做得少,刚才又被人买走一些,如今还余下十五斤,他一口气要了十斤。
“这么多?看来客栈生意不错。”秦劲笑着道。
“还成。”陈掌柜脸上的笑更多。
入秋之后,有远行打算的人,甭管是商队还是普通旅人,不想被大雪困在路上,都是这会子出门。
昨日他家的小客栈来了三队旅客,将所有房间都住满了。
因此,今日不仅买的千张多,他还打算买些小米锅巴,这种小点心,希望那些客人喜欢。
嗯……就先买三斤吧。
今日小米锅巴的数量倒是和往常一样,因为有牛掌柜抄底,哪怕下着雨,秦劲也不怕卖不出去。
这就是有铺子的好处。
羡慕。
很快,秦安将牛掌柜的那份小米锅巴送了来,牛掌柜取走之后,秦劲又摆了会儿摊,将豌豆糕卖完,他收摊回家。
今日继续研究红薯淀粉。
另外一边,秦安出门之后,叶妙歇了会儿,便忍不住进灶房查看昨晚的那盆淀粉。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水和淀粉彻底分层,原本浑浊的水清亮了不少。
秦劲不在家,他便没有动这盆淀粉,而是又拿出几根红薯用擦子做成红薯浆,做实验嘛,肯定要多准备一些。
很快,安哥儿也回来了,他便让安哥儿过来帮忙。
等秦劲回来时,俩人已经搞出了一大盆红薯浆。
小夫郎如此配合,秦劲只用了四日,就做出了红薯淀粉以及红薯凉粉。
第033章 全家做凉粉
白色的红薯淀粉, 秦劲称之为红薯粉。
这是防止被人琢磨出做法,一般人听了这个名字,会认为是把红薯磨成了粉。
红薯凉粉, 其做法很简单,往红薯淀粉里加水搅拌, 让淀粉彻底化开。之后往铁锅里加水,水的比例要掌控好,一般来说, 是三碗清水一碗水淀粉。
水开之后, 将水淀粉倒入锅中搅拌, 等淀粉变成褐色且有些透明, 凉粉便做好了。
这种吃食放凉之后变得软软有弹性,因此秦劲称之为凉粉。
一斤红薯可以出二两红薯淀粉。
一斤红薯淀粉, 少则能做五斤凉粉,若是添的水多了,也能做六斤。
秦劲要按照六斤去做,不然的话, 利润太低。
一斤红薯两文钱。
五斤红薯才能做一斤红薯淀粉,也就是说, 一斤红薯淀粉的成本是十文钱,这还不算人工费,纯纯的原料费。
若是按照一斤淀粉五斤凉粉来算,那么一斤凉粉的成本价是两文。
太高了。
一斤豆腐的售价是两文钱。
而一斤凉粉的成本已达两文。
这么高的价格, 不好卖。
有千张在前,秦劲很想挣普通农户的钱, 他得了钱,普通小百姓得了美食, 一举两得嘛。
因此,他特意多添水,一斤淀粉做六斤凉粉,这种凉粉也就是软一些,没那么瓷实,但也能凉拌能爆炒,口感很好。
这么一来,一斤凉粉的成本就从两文降到了一文六厘。
若是售价三文一斤,那么每斤可以赚个一文四厘。
一日若做个百斤,那利润便是一百四十文。
当然,这没计算人工费和柴火费——虽说柴火是赵丰捡的,可赵丰的人工也是人工嘛。
但秦兵秦文秦力这三人没有人工费的概念,在这三人看来,若一日真能卖一百斤,那利润就是一百四十文。
捋顺了这些账目,秦劲让叶妙又做了一大盆炒凉粉,然后端着去了隔壁院子。
如今天短,黑的早,农家人的晚饭做得也早,他去时,王秀芹和宋来娣正在灶房做晚饭。
秦兵秦老头正领着秦方秦圆秦思在院子里的花生堆前摘花生。
这年头给玉米脱粒全靠人工,花生亦是如此。
不过,摘花生要轻松些,一手抓着花生秧另一手慢慢摘,不需要借助外力工具。
花生秧是个好东西,可以烧火,也可以喂猪。
花生更是好东西,可以榨油,也可以卖掉,价格比小麦都贵,和棉花一样属于经济作物。
秦兵家种的花生不多,留下十几斤当零嘴吃,余下的都拿去粮铺换钱。
这还是因为他家田地多,要是家中田地少的,比如说秦劲家,十亩地打的粮食勉强够自家人吃,哪有多余的田地去种什么花生。
秦兵见秦劲端着一个陶盆过来,便从板凳上起身:“你这又送了什么过来?”
秦方秦圆秦思同时望了过来,三人眼睛都亮亮的。
自打他们四叔开始做小生意,时不时的就送吃食过来,每一样都好吃!
“好东西。”秦劲神秘一笑,端着陶盆直接进了灶房:“小方小圆过来,还有思哥儿,尝完了快去喊你们二叔三叔。”
“哎!”
秦方秦圆同时大声应了一句,一下子就从板凳上蹦了起来,急忙往灶房里窜。
秦思人小,跑得慢些,他进屋时,秦方秦圆俩人已经各捧着一个小碗吃起来了。
“思哥儿,快来。”秦劲对他招了招手。
他忙往前几步,这时他娘宋来娣递给他一个小碗,他低头一瞧,里面是一块一块的吃食,有些透明,油汪汪的,还缀着葱花蒜末,不怎么好看,但好闻极了,香气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
他伸出小手捧住小碗。
这时,秦方秦圆已经将他们小碗里的凉粉扒拉干净了,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极大,这么一碗哪里够他们吃的。
不过,俩人抹了下嘴巴,又看了眼陶盆里又香又软的凉粉,他们和秦劲打了个招呼,恋恋不舍的跑出灶房。
有上次果丹皮在前,他们俩明白为何要去喊他们二叔三叔。
两人都有些兴奋,一路小跑着直奔秦文秦力家。
这个叫凉粉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比果丹皮差呀!
另一边,王秀芹秦老头秦兵宋来娣也都尝到了凉粉的味道,也听秦劲说了来意。
这东西是红薯做的?
而且,一斤的成本是一文六厘?
一文六厘!
好家伙。
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惊讶,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斤的成本才一文六厘?
那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吃得起啊!
更令他们震惊的还在后边。
秦劲笑眯眯的又道:“这个红薯粉,我瞧着跟红薯干一样,应是可以保存一年,也就是说,这小生意咱们一年四季都可以做。”
“能保存一年不坏?!”秦兵下意识反问。
刚收回来的红薯,若是保存不当,那一个月之内就能坏掉。
就算保存得当,那也只能保存到年后。
除非是擦成红薯干。
刚才他还在琢磨呢,这门生意应该跟果丹皮一样是有时节的,只能冬日做。
可谁知一年四季都能做?!
秦劲点头:“是的,红薯干都能保存一年,这个红薯粉肯定也可以。”
王秀芹喂的有猪,往年秦家都要把红薯擦成片,然后晒干,这种红薯干能保存到第二年冬天去。
此时他拿红薯干举例,顿时让在场每个人心头都火热了起来。
一年,一年啊!
那岂不是就跟张齐家的豆腐一样?
恰好,秦劲这时也拿豆腐举例。
“豆腐的话,县城里也有人卖豆腐,可这个凉粉咱们是独一份的。咱们不仅可以在村子里卖,还能去大集上卖,更可以去县城卖。”
“如同豆腐之于张家,木工之于何家,这个凉粉,只要咱们握好方子,那就可以世世代代做下去。”
“我今日没做豌豆糕,做了凉粉,一共十斤,拿去大集上买,三文钱一斤,光是陈掌柜就要了五斤,牛掌柜也买了一斤,还有我说的那个陈员外,也买走了三斤。”
“这东西新鲜好吃,真做出来,不愁没人买。”
“我还打算进城去那些饭馆酒楼试一试,若是这些地方肯收,那咱们家不说大富大贵,但肯定衣食无忧。”
一番话,说得几人不仅心里头热,整个人都开始热了,像是被架在了炭盆上,热得每个人都不由换了站姿。
秦兵更是原地转了两圈,呼吸也粗重了起来,黝黑的脸也跟喝了酒一样,红通通的。
这富贵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他都不知该以何种神色来迎接。
莫名的,他脑子里闪过当初与秦力嘀咕着要供自家娃读书的画面。
也闪过朱二红来他家炫耀的画面,朱二红说秦书礼得砖窑东家看重一个月能挣二两多银子,当时朱二红伸着两根手指在空中挥舞,差点儿戳到他娘脸上去。
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
挠了挠头,他走到秦劲跟前,抬起手重重的拍了秦劲两下:“小劲,干得好,干的非常好。我这个当大哥不如你,但你也姓秦,挺好。”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畅快!
虽不是他这个老大扛起了秦家脱贫的担子,但有什么关系,反正秦家再不是从前的秦家了!
秦兵的复杂心思,落在秦劲眼里,那就是激动的哭了,同时还有些惭愧,觉得当大哥的不如他这个做小弟的。
他忙道:“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样说,这方子是我听来的,我为什么能听来?还不因为有你和二哥三哥在负重前行,不然我哪能去县城瞎逛?”
“所以啊,能有这个方子,咱们兄弟都出了力气!”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爹,娘,你们来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最后他又拉上了秦老头和王秀芹。
王秀芹也不理解大儿子的心思,但听见秦劲此话,她很是欣慰,欣慰到眼睛也发红。
她生秦劲时,秦兵都已十四岁了,秦劲比秦方才大了六岁,因此她难免溺爱了些,连带着秦兵秦文秦力也溺爱,小弟实在是太小了。
好在秦劲没有长歪。
并且今日还给全家寻了一个长期营生,更是不揽功,一直记着前面三位兄长的好,这叫她怎么不欣慰?
老天有眼,她秦家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她笑着道:“小劲说的对,能得这么一个法子,你们兄弟四个都有功劳。都是一家人,别说那些客气话,趁着小文小力他们还没来,咱们来商量一下具体的章程。”
“好。”秦劲立马点了头,并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东阳县这边修房子,一般都是前后两个院子,前院住人,后院养家畜。
秦家亦是如此。
不过,秦家人多,所有人都住在前院,粮食以及家伙什没地方放,秦老头便又在后院盖了三间茅草屋。
分家后,这三间茅草屋就空了出来,粮食以及其他杂物都放在了前院。
秦劲觉得,应该把做红薯淀粉的地点放在后院的那三间茅草屋中。
农家人喜欢串门,尤其是到了农闲时,都是街坊邻居,也不好将人往外赶,因此,把地点放在后院最合适了,就算有人来串门,也不用担心方子会被人瞧了去。
当然,做吃食生意,首先要确保干净卫生。
但后院养着鸡和猪。
鸡还好,味道不大,但猪圈的味道就大了。
因此,他建议在茅草屋前起一道墙,将之与猪圈隔开。
虽然这道墙挡不住猪圈的气味,但肯定比“凉粉是在猪圈旁边做的”令人安心。
秦兵想到之前去糖铺送果丹皮被牛掌柜检查的情形,便道:“干脆多起两道墙,将那三间屋子彻底围上,这么一来,后院就是两个院子了。”
他这话音落,秦老头摇头:“小劲不是说那个红薯粉需要晒吗?后院没地方晒,到时肯定要拿到前院晒,这么一来,还是会被别人瞧了去。”
他看向王秀芹:“娃他娘,要不,把猪弄到前边养吧。”
味儿是大了些,可乡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再说天冷之后气味没夏天大,实在不行,今年过年将三头猪都卖了。
养猪一天三顿都得喂猪食,麻烦。
当然,这个念头秦老头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口,这会儿还不确定凉粉是什么行情呢,先把猪养在前院再说。
秦劲想了想,同意了秦老头的意见。
做吃食生意的,是得注意些。
于是,等秦文李梅、秦力宋欣过来时,秦兵几人正商量着改造前院,他们打算在院子西北角垒个猪圈,东北角建个茅房。
这四人都有些懵。
不过,听秦劲解释了缘由,他们也纷纷点头,是得挪到前院来。
秦家人到齐,秦劲便强调了几点,今后秦文李梅、秦力宋欣每日来老院做红薯淀粉,具体的做法严禁外传,包括秦方秦康秦锦几个,暂时都得保密。
小孩子嘴巴不严,容易被人套了话。
淀粉做出来后,依旧在老院做凉粉。
秦兵秦文秦力三家轮流掌勺。
换来的钱,三家平分。
这个决定,三家都没有意见。
当秦劲与秦家众人商议细节时,叶妙正在给玉米脱粒,赵丰也在。
今日晚饭吃得早,这会儿天还没黑,赵丰就没有回隔壁荒院。
“阿爹,给你的银钱你就拿着吧,你天天去大集上,万一瞧见想买的物件,手里有钱就可以直接买回来。”
“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一文两文甚至十文八文的,你尽管花。”
秦劲与他阿爹说要给孝敬银子的当日,他便把这个月的五百文给他阿爹。
但他阿爹不要,说什么荒院院墙低,门也不结实,他自个儿又一直待在这边,万一被人偷了去,那连是谁偷的都不知道。
阿爹不肯收,他便改了主意,大头他先收着,等明年家里翻修房子,就把他阿爹接过来一起住,到时候将这些银钱一股脑的给他阿爹。
不过,他心里有愧,还是希望他阿爹能收下一些银钱。
五百文不愿收,五十文总肯收吧。
赵丰闻言笑道:“我手里又不是一文没有,等真没有了我再问你要。倒是你,成亲这么久了,你肚子怎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话一出,叶妙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摇脱粒机手柄的动作慢了下来:“劲哥说这事儿不急,等明年住上大房子了再说。”
“女婿他是这么打算的吗?也好,你们心中有数就成。”
赵丰略微放了心。
他知道女婿人好,可是,秦劲年纪不小了,翻了年就二十,在乡下,这个年龄段的小子,很多人的娃都会跑了。
只要他女婿不觉得是妙哥儿有问题就成。
“有数的,阿爹你放心。”叶妙忙点头。
其实,他自个儿也不想生。
若现在有了小娃娃,他就干不了太多活了。
而且,他和他劲哥正蜜里调油,他才不想生孩子哄孩子,有个空,他更想多和他劲哥腻歪一会儿。
说起来,他劲哥去隔壁去了好久了,咋还不回来?
昨个儿他劲哥买了个大浴桶回来,现在锅里温着热水,他劲哥说要洗鸳鸯浴……
一直到天彻底黑透了,秦劲这才回来。
他赶紧进灶房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秦劲去的太久,锅里的水不够热了,天冷,洗澡水得热热的。
秦劲买的这个浴桶,不足以容纳两人,他个子太高了。
不过,叶妙身材娇小,若是坐他腿上,挤一挤也能洗。
这个鸳鸯浴可把叶妙新奇坏了,从前在叶家,他可用不上浴桶这种东西,费柴火!
进了浴桶后,身子似乎被水托着,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奇妙哇。
而且,他和他劲哥离得好近。
他和他劲哥第一次赤裸相对时,天气已经转凉了,两人得裹着被子,很多时候还会吹了油灯,哪跟现在似的,油灯就在旁边点着,他和他劲哥相对而坐,甭管是水面上还是水下,都一览无余……
手摸到和亲眼看到,这哪能一样。
身子似乎烧了起来,他视线乱瞄,脸蛋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冷吗?”秦劲抬手摸了下他露在水外边的肩膀。
“不冷。”小夫郎赶紧摇头。
“那就多泡一会儿。”秦劲笑着道。
冬日不能跟夏天似的天天洗澡,难得泡一次,肯定要多享受一会儿。
小夫郎闻言,嗯嗯点头,视线不敢往下瞄,他就去看秦劲,秦劲靠着桶壁,微微歪着脑袋,嘴角还噙着笑,正注视着他。
对上秦劲这样的视线,他只觉得心口“砰”的一声,震得他脑子嗡嗡的。
他劲哥好好看,眼神也柔得要把他溺死了。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身子也愈发热了,但他心里是欢喜的。
越看越喜欢,他忍不住伸出小手捧住秦劲的脸颊,去亲吻秦劲的唇、下巴,身子也往秦劲怀里挤。
秦劲如同从前那样,大力抱着他,将他禁锢在怀里。
可这不够,哪怕心口已经贴着心口了,也不能抚平他心里汹涌的爱意。
像是隔靴挠痒。
莫名的,他想到了洞房那晚。
那晚前面虽委屈的哭了,可后面他舒服极了,那种程度的贴近,身子完全相连……
他脸蛋更红了些,他明白他想干嘛了。
他要那种程度的贴近!
只有那种程度的贴近才能抚平他身子里的燥热和爱意。
咳,其实他最近没这种心思了,天天和他劲哥亲一亲闹一闹,他已美得心里冒泡泡了。
可这会儿莫名的,他又想那事儿了,这样他才能和他劲哥贴得最近嘛。
但他不想怀孕。
一点儿都不想。
有些委屈,他圈着秦劲的脖子,趴在秦劲耳边,小声将这个烦恼说了。
秦劲:“……”
他有些哭笑不得,贪欢的小夫郎!
咳,他的错。
他伺候人时爱问一些舒不舒服的荤话,勾得小夫郎的胆子也大涨,竟然凑他耳边说这些。
不想怀孕但想做那事儿,好说,他知道如何操作。
从前他是担心小夫郎会怀孕,后来又觉得这种事儿该情意相通时水到渠成,但最近他很爱逗小夫郎。
逗完也愿意去哄,看小夫郎微微撅着嘴巴瞪他,他甚至还乐在其中只想把人逗得更狠。
这应该就是恋人间的喜欢吧……
学着小夫郎刚才的动作,他也趴在小夫郎耳边,将具体的操作说了。
小夫郎听得面红耳赤,臊得趴在他心口装鸵鸟。
但心里到底是想的,只装了几秒,小手就顺着他心口往下。
他失笑,将小手按住,怎么能让小夫郎一直主动。
这一晚,对叶妙来说就好似喝了酒,脑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模糊的,唯一的印象就是舒服,舒服的像是飘在了水面上。
先是在浴桶里,后来他劲哥抱着他出来,拿一条长布巾裹住他就将他从灶房抱到了卧房。
那一刻他真觉得要疯了,寒冷的深秋,他身上就裹了条麻布巾,他劲哥身上什么都没裹,太大胆了!
等躺到床上,又是新一轮的迷迷糊糊,他都不知道是何时结束的,只知道第二日,他醒来时天都快亮了。
他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赶紧去抓衣服要起床。
这时,房门吱的一声响了,有人进来,听脚步声正是他劲哥的。
他穿衣服的动作顿住。
果不其然,是秦劲进来了。
见他已经坐起身,秦劲忙道:“你再睡一会儿,安哥儿在炸小米锅巴,你不用起。我和阿爹马上要去城门口摆摊了。”
“……”
小夫郎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怎么和阿爹、安哥儿说的?”
天啊!
羞死人了!
“别担心,我和他们说你有些受凉,不太舒服,待会儿你起来别说漏嘴了。”
这样啊。
叶妙顿时松了口气,还抬手拍了拍心口。
秦劲看得好笑,走过去将人从被窝里拽出来亲了亲:“这会儿知道担心了,昨晚是谁一个劲的喊快点儿快点儿的。”
“……我没有!”
扔下逞强的三字,他从秦劲怀里退出来,一把扯过被褥钻了进去。
昨晚模糊的画面瞬间清晰了起来,好羞耻!
“好好好,你没有,是我在喊。”秦劲隔着被子抱了抱他,又叮嘱他几句,这才走了。
听到关门声,他松了口气,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小脸露了出来。
双眸放空,脑袋里闪过昨晚的一幕幕,片刻之后,他脸蛋热了起来,身子也扭成了麻花,其实身上有些疼,但今晚他还要!
且说秦劲,他和赵丰一起到了城门口,赵丰将小推车放下,正打算回去,他赶紧开口:“阿爹,你去买只鸡,中午炖了给妙哥儿补补。”
补补?
差点儿受了风寒,这时候哪能吃油……瞬间,赵丰明白了,他哎了一声,接过秦劲递过来的铜板,开始在大集上逛了起来。
一些农户会捆了自家的鸡过来卖,很快,他看到了一个卖活鸡的摊子。
买了只六斤重的鸡,他高高兴兴的回家。
秦劲这边已经忙碌了起来。
他的摊子已经打出了名气,不过今日依旧没有豌豆糕,这不免让个别老顾客失望。
他只能笑着解释,最近主推凉粉,豌豆糕过几日才会供应。
流失了买豌豆糕的老顾客,但凉粉拉来了新顾客,昨日的十斤凉粉大多卖给了熟人——这是他有意操控,甭管是陈掌柜还是牛掌柜,两人都开了铺子,都是他的推销对象。
余下的一斤,他卖给了陌生人,便是眼前这位。
他之所以记得清楚,是这人嘴角有一个痦子。
特征如此明显,他想忘记都难。
今日这人一张口便是十斤凉粉,这下子他记忆更深刻了。
不一会儿,陈掌柜来了,他买了三斤凉粉。
牛掌柜又买走一斤。
余下的几斤散卖,很快也卖完了。
凉粉的行情不错,但对他而言,这吃食远不如豌豆糕挣钱,豌豆糕一斤的利润有六七文,凉粉才一文四厘。
而且,家里只有两口大铁锅,做了凉粉就无法做豌豆糕,等他给凉粉寻到了大宗买主,他自个儿就不零售了,这门生意交给秦兵三人做。
中午收摊回家,赵丰已经炖好了香喷喷的鸡汤,他将那只鸡一切为二,一半给叶妙清炖,另外一半配着萝卜爆炒。
这一顿饭叶妙吃得有些心虚,他根本没病呀,结果吃了半只鸡。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点儿心虚抛到脑后了,午饭后秦劲拉着他回屋给他按摩,把他舒服得直接趴床上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天都快黑了。
这种程度的疲累,让他不敢再嚷嚷着他还要了,太耽误活计了!
家里一堆事呢。
叶妙乖乖睡觉,秦劲自然依他,说实在的,昨晚的确太疯了,小夫郎才十七岁,身子还没长好,还是应节制一下。
凌晨,夫夫俩准时起床。
一个炸小米锅巴,一个做凉粉。
安哥儿虽然一开始便跟着叶妙做红薯浆,但凉粉关系到秦家的生计,因此他让安哥儿去帮叶妙炸小米锅巴,他亲自动手做凉粉。
昨日的二十斤轻松卖完,他今日又加了些,做了足足三十斤,差点儿装满整口铁锅。
到了城门口,远远的他便看到他摊子前站着一个人,待走近了,他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昨日一口气买走十斤凉粉的人。
秦劲笑着道:“这位大哥,您今日来得早,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事儿。”那人摆摆手:“我是有事儿想与你商谈,所以来得早了些。秦小兄弟,你看,咱们要不借两步说话?”
秦劲心里隐约有了想法,他点了点头,让赵丰照看摊子,他跟着这人往旁边走了几步。
“秦小兄弟,我姓吴,叫吴雷,你喊我吴哥就成。我家住城西,在城西的菜市盘了个摊子,平日以卖菜为生。”
“你那凉粉新奇,味儿也好,我想进些搁摊子上卖,不知你每日能供多少货。”
“你放心,我不与你抢生意,我按照每斤三文五厘卖,价格比你高。”
吴雷快言快语,没有一个字的废话,直接讲明目的和来意。
秦劲有些诧异,好家伙,他还没进城推销,就有人主动上门了啊。
“吴哥,那您一日需要多少货?”他笑着问。
“嗯……前期先五十斤吧,若是卖的不错,那就涨到一百斤。”吴雷道。
他家摊子位置好,就在菜市场的入口处,平日里生意不错。
凉粉的味道好,他再吆喝吆喝,肯定不愁卖。
昨日的十斤便是如此。
但小本生意需慎重,因此他打算先买五十斤试试水。
别看五十斤少,一斤赚五厘,五十斤就是二十五文了。
“没问题,这个数量我供得上。不过,您得等上几日,因为这东西做起来比较麻烦。”秦劲不好意思的解释。
昨日秦兵几个已经将后院的猪挪到前院了,后院的猪圈也拆了,但石磨还没买呢。
想大批量的供应凉粉,最起码还要四日。
第034章 全家一起卖凉粉
吴雷没想到秦劲出售的凉粉只是试卖。
身为菜贩, 他家的一半田地都种了各种蔬菜,但入秋之后,新鲜蔬菜日益减少, 他家也不例外。
往年这时节,他的菜摊子都是出售一些菜干、腌菜, 或者萝卜白菜这种常见蔬菜。
他婆娘手艺一般,腌的小咸菜销量平平,至于菜干, 别的菜摊子也会出售, 很多人家也能自制, 因此, 每到冬季,他家的生意都一落千丈, 有时候一个月的盈利都不够支付租金的。
他隔壁摊子的那个摊主,有一门制豆芽的手艺。这可把他给羡慕坏了,寒冬腊月的,菜干和腌菜哪里比得上水灵灵的豆芽菜。
每每清晨, 旁边摊子的顾客络绎不绝,他家摊子却是半天都等不来一个人, 这鲜明的对比,气得他每一根毛孔都凉飕飕的。
他其实也悄悄制过豆芽,但每次都失败,次数多了, 他也就放弃了。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千张了。
他平日会去附近村子收购新鲜蔬菜,秦劲的小摊子那么火爆, 他想不注意都难。
可根据他的观察,千张十分受欢迎, 秦劲自个儿都不够卖,肯定没多余的卖给他。再加上当时是盛夏,各色新鲜蔬菜摆满摊子,于是他就没有来寻秦劲。
但这会儿新鲜蔬菜快下市了,而凉粉丝毫不输千张,于是他就买了十斤回去搁摊子上卖。
果然不愁卖!
这吃食带着微微的弹性,没有任何苦涩和怪味,口感细腻,而且一斤才三文钱!他就算提高价格定为一斤三文五厘,那也不愁卖!
于是今天一大早他便来城门口等着了。
甭管这凉粉够不够秦劲自个儿卖,他都要开口试上一试,冬日漫漫,正是攒银钱过大年的关键时刻,可他家的摊子却是入不敷出,他心里苦哇!
可没想到凉粉只是试卖。
试卖。
真正想拿到货,得四日后。
这期间若是有其他摊主也找上了秦劲……
城西菜市场会制豆芽的只有那一家,其他菜贩跟他一样,每年冬季要么勉强糊口,要么还得贴进去一些租金。
这么一想,他轻声咳了一下:“秦兄弟,要不这样想吧,我预订八十斤,我今日就先给你一半的订金,如何?”
“啊……不用这么急,当天给就行。”秦劲有些意外。
“不,该给的。”吴雷很坚持。
他也不怕秦劲跑了,秦劲这摊子虽小,但生意却是极好,肯定不会为了这点银钱损了声誉。
他身上带着买凉粉的钱,有二百文,昨日的十斤卖的很快,他今日打算多买些。
他从怀中掏出钱袋子:“秦兄弟,我先给你一百文订金,如何?”
“……成。咱们寻个人,做个见证。”人家非得给,秦劲也不好往外推。
但他和吴雷不熟,因此他领着吴雷去寻包子摊的刘老板,让刘老板做个见证,省得以后出现什么争执。
吴雷还余下一百文,得知今日秦劲做了三十斤凉粉,他开玩笑道:“秦兄弟,要不全卖给我?可以给你下试吃的那部分。”
零售还得供人试吃,不如全卖给他。
“我得给熟人留几斤,这样吧,给您二十五斤,如何?”秦劲也笑着道。
“那感情好。”吴雷忙点头。
二十五斤,他背回去这么一倒手,便能轻松赚到十二文五厘,真是一门好生意啊!
吴雷拎着凉粉走了,赵丰亲眼瞧着这一幕,心里头高兴极了。
他女婿是有大本事的,大大的本事!
“小劲,依我看,你不必再去县城找那些酒楼饭馆了,若吴老板卖的好,那他以后会进更多的货。”他道。
上门推销还得看人脸色,反正现在凉粉不愁销路,何必没苦硬吃。
秦劲也是如此打算的,他点了头:“好。阿爹,你也看到了,以后家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今日谈了一笔生意,你去买些猪肉,咱们庆祝庆祝。”
他说着从钱袋子里数出五十个铜板,让赵丰拿了去买肉。
想了想,他又将吴雷给他的那一串铜板递给赵丰,让赵丰回家后给秦兵送去。
赵丰没有拒绝,反正这肉也要进妙哥儿肚子,甭管他女婿是如何想的,他得先给妙哥儿补补身子,妙哥儿太瘦了。
他拿着钱去了城西的菜市场,一进去便发现吴雷正在摊前站着,他其实很少来这边儿,从前在叶家,采买这种活计可轮不到他。
恰好此时吴雷抬头,一眼就瞧见他了,得知他是要去买肉,非得塞给他一把干豆角。
他慌忙拒了,立马朝猪肉摊走去。
怪怪的。
怎么这么热情?
赵丰不明所以,买了肉之后干脆从菜市场另外一个门离开,等回了村,他将肉放进灶房,然后去隔壁老院向秦家众人宣布已接到八十斤订单的喜事,并将那一百文的订金给了秦兵。
秦兵秦文秦力三人正准备推着板车去县城买石磨,听了他的话,都高兴极了。
好家伙,石磨还没买回来就有这样的大顾客了,到时候他们再在村中宣传一下,一日卖一百斤妥妥的!
这八十斤彻底打消了秦家人的担忧,三兄弟信心满满的推着板车出门,路过城门口,瞧见秦劲的小摊子前围着不少人,他们也没打招呼,径直进了城。
将大石磨买回来,安置到后院的茅草屋中,又在另一间屋子里垒了三口大灶,这时王秀芹去喊叶妙,让他教众人做淀粉。
这很简单,先将红薯洗净,切成小块,然后倒在磨盘上,石碾子压过去,红薯一下子成了渣,这效率,可比木头擦子快多了。
将红薯渣扫到陶盆里,多洗几次将淀粉洗出来,前期工作便完成了。
这时秦劲也收摊回来了,他过来看了一下,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牛掌柜也同意在糖铺卖凉粉了。
其实,向牛掌柜推销时,秦劲心里很没底的。
人家是糖铺,卖的吃食一个比一个贵,小米锅巴虽然不是甜食,但好歹也算是小点心。
但凉粉是菜!
一道菜!
与糖铺的格调完全不搭!
格格不入。
不伦不类!
但他没想到牛掌柜深思熟虑之后,竟答应了。
不过,牛掌柜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只是试卖,若是影响了店中的正经生意,那就不卖了。
他家毕竟是糖铺,这才是他家的根儿。
而且,凉粉的利润低,特别低,一斤只能挣五厘,就这个价格,他连玉米皮这种档次的包装都想省了。
要不是今后还要做小米锅巴的生意,他定然不能答应。
不过,即便是试卖,他也下了三十斤的订单,利润本就薄,要是不多销,那根本没得赚。
牛掌柜预订了三十斤,与吴雷的八十斤加一起,那就是一百一十斤了。
秦家众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秦劲便趁此机会,将他不参与这门生意的事儿说了,利润太低,耽误他卖豌豆糕,不划算。
秦家众人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秦兵急忙道:“这是你想出来的生意,你怎么能不参与?”
“就是,你必须参与,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秦文也道。
“小劲,要不你以后只分钱吧。”秦力说着看向秦兵和秦文:“大哥二哥,你们说呢?”
“你这法子好,以后小劲只分钱,不用管其他的。”秦兵立马道。
既然他们小弟嫌凉粉的利润太低,耽误卖豌豆糕,那他们肯定不能勉强他做凉粉。
老院这边有他们三兄弟,也不需要他过来帮忙。
小弟为这门生意忙前忙后,又是研究做法,又是想法子打开销路,付出这么多,分钱的时候怎么着都不能撇下他。
秦兵语气坚决,根本不给秦劲反驳的余地。
秦老头和王秀芹也都神色严肃的同意秦兵的话,以后赚来的银钱,四兄弟平分。
秦劲听着这些话,心里头暖的堪比喝了口滚烫的热水,就秦家人这个反应,他心甘情愿将这门生意给他们。
不过,既然秦兵几个态度坚决,那他就分点钱吧。
但不能平分,毕竟他不干活。
就好比他与何家。
他出模子,何家出力气,分钱时何家占大头。
凉粉也一样,他出方子,秦家出力气,那么分钱时秦家自然也要占大头。
双方又互相劝了好一会儿,直到赵丰以饭菜要凉了为由喊他和叶妙回家吃饭,秦家人这才退了一步,同意了他只分一成的决定。
今后凉粉赚来的银钱,他拿十分之一。
若每日赚两百文,那他能得个二十文,余下的秦家三兄弟平分。
秦劲虽然不打算卖凉粉,但淀粉还是要做一些的,这东西用途多,做菜时用得上。
而且,目前还没入冬,太阳还有一丝威力,这会儿晒东西晒得快。
因此得趁此机会多做些淀粉。
午饭后,他和叶妙回屋睡觉。
有了充分的休息,再加上鸡汤,叶妙身子已经恢复了,而且今早上还睡了回笼觉,这会儿愿意躺床上,纯纯是想与他多待一会儿。
经过那晚的疯狂之后,叶妙对他的依赖更明显了些,有时候会瞧着他发呆,有时候会瞧一会儿然后偷偷笑。
可他太忙了,明明住一块儿,两人独处的时间却没有多少。
他有些愧疚,将人抱在怀里,想要亲一会儿,谁知小夫郎却是摇了摇头:“劲哥,你睡吧,你先休息。”
“亲一会儿。”
秦劲大手轻轻捧住了他的小脸。
脸蛋温热,皮肤也细腻,令他不由自主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准备亲下去。
小夫郎有些犹豫,但等他的唇落下来,还是顺从的张开了嘴巴,他勾着小夫郎的舌轻轻亲着,动作很柔,也很久,一吻结束,小夫郎的脸蛋已经红扑扑了。
一双漂亮的眸子也有些迷离。
但等他再亲下去时,小夫郎却是伸手抵住了他的心口:“劲哥,下午还有事,你睡一会儿吧。”
说着,小手在他心口轻轻揉了揉:“你不必特意哄着我,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睡,我瞧着你睡。”
光是这么看着他劲哥,他心里就极满足。
小夫郎如此体贴,听得秦劲心里的愧疚更浓,也有些难受,他将人抱在怀里使劲揉了几下,似乎要将人给揉到身子里。
他又捧着小夫郎的脸颊亲了下去,这么好的人,叫他如何不喜欢?
这个吻结束,小夫郎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亲了,小手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睡觉。
他便将人搂紧,听话睡觉。
心里也极满足。
午睡醒来,睁开眼睛对上小夫郎的笑脸,他下意识也笑了,这一觉睡的舒服,被窝也暖烘烘的,抱着小夫郎腻了一会儿,这才有些不舍的起床。
出了屋子,叶妙和安哥儿做淀粉,他则是和赵丰一起去黄春兰家买小米。
今年秋收他家就收了五百斤小米,自家吃都不够,他又拿去做生意,如今已经见底了。
粮铺的黄小米价格贵,得四文钱一斤,农家人自个儿出售的话,基本上是三文五厘、三文六厘,价格差不如豌豆的大。
黄小米算是细粮,虽然产量低,但种的人家多,太平年间,价格一直稳定。
但一厘也是钱。
所以秦劲依旧是找村人买。
他按照三文六厘的价格,从严家买了五百斤黄小米,共花了一千八百文,和从粮铺购买相比,省了二百文。
到家之后,刚把这些黄小米搬进堂屋的西间,李铁来了。
李铁是来送钱的。
秋收结束,找他买灌袋器的人少了,他算了下账,便学着何家来给秦劲分钱。
灌袋器的市场在乡下,一个才赚六文钱。而且,一些农户舍不得掏这个银子,就用麻绳绑着几根木棍做了类似功能的物件出来。
有了仿制品,来买正品的就少了,农家人都是能省则省。
忙活这么久,他只卖出了四百来个灌袋器。
一个赚六文,按照四百个算,一共赚了两千四百文。
他打算分给秦劲五百文。
秦劲听完他的来意,摆了摆手,拒了这份银钱,
李铁挣的也是辛苦钱,而且还不多,再者李铁已经送了十个灌袋器和三个置物架了。
他不收,李铁挺不好意思,两人推让了一会儿,他便改了口,他拜托李铁帮忙宣传一下凉粉。
李家村距离县城虽远,可李家村的人总有进城赶集的时候,就算李家村的人不买,那也没关系,先把名气打出去了再说。
就如同千张那样,只要凉粉的名气足够大,那肯定会有人慕名而来。
李铁不知道凉粉是何物,秦劲便进灶房给他现做了一小盆。
这一小盆有五斤多,李铁不肯白要,非得放下银钱,然后一脸稀罕的带着凉粉走了。
这东西的确新鲜。
李铁走后,天也快黑了,晚饭后,夫夫俩人快速洗漱一番,就迫不及待的进了被窝。
他们终于可以独处了!
两人都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般,扒了对方的衣服之后,就紧紧抱在一起,唇也贴着,像是要把对方拆吃入腹那般,亲的舌根都发疼。
叶妙只觉得那一晚的疯狂又回来了,可他想疯,他太喜欢他劲哥了,他就想和他劲哥亲近,所以他哆嗦着小手往下,他要他们身子相连。
不用做很多次,会耽误活计,一次就行。
一次就行。
秦劲记着那晚之后小夫郎的不适,这次特意放轻了动作,尽量拉长时间,小夫郎还没有过这种体验,最后又哭红了眼睛。
不过,即便哭得一抽一抽,还是圈着他的脖子去亲他,看得他心里软成一片。
只恨夜太短。
太短太短。
好在夜短,不然,他怕是又要不知节制了。
翌日醒来,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眼,对视了片刻,两人脸上都挂了笑,美好的一天,开始啦~
起床后,安哥儿来了,秦劲让安哥儿开始做豌豆糕,今日不做凉粉了,第一批淀粉快用完了,只余下一斤多,这么点量,太少了,不如做豌豆糕划算。
他恢复了豌豆糕的供应。
吴雷如昨日那般兴冲冲的来买凉粉,得知今日没有凉粉,顿时觉得似乎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昨日买回去的凉粉卖得极快,秦兄弟,你们可要加把劲呀。”
“家里人也急呢,把手中的农活都停了,老少齐上阵一起做凉粉。吴哥,要不你看看豆腐乳?”秦劲笑眯眯的推销豆腐乳。
吴雷尝了一下,买了两斤回去。
他自己不太能接受这个味道,价格又这么高,但秦劲说卖得不错,那他就试一试吧。
吴雷走了没多久,郭员外也来了,得知凉粉没货,立马给了秦劲一个白眼:“没备好足够的货你摆出来卖什么?故意吊人胃口!”
他买了两斤锅巴,一斤豌豆糕,气哼哼的走了。
秦劲苦笑,的确,他应该等秦兵几个能大批量供货了再开始试卖。
秦家人比所有人都急,他们将自家的其他活计全停了,将盆盆桶桶都送到老院来,一家子齐心做淀粉。
好在自上次的果丹皮后,秦老头编了不少簸箩,不然的话,晒淀粉都没足够的物件。
第一批淀粉做出来后,他们兄弟定制的三口大铁锅也打好了,将这三口大铁锅安置到大灶上,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秦劲叶妙过来教他们做凉粉。
秦兵宋来娣、秦文李梅、秦力宋欣,三对夫妻/夫夫挨个上手,最后共做出了十多斤凉粉。
秦劲切了一大块,差不多有五斤,他用背篓背着去了严家。
刚拐到严家所在的那条小道,他远远便看到严家门口停着一辆牛车,这时,一个头戴四方平顶巾、身穿黑色交领长袍的男子从严家走了出来,他腰间缠着红搭膊,手拿一柄长刀。
秦劲瞳孔一缩,顿住脚步。
衙役?
这衙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圆领蓝袍手抱账册的中年男人,应是官府的小吏。
这时,严祥严胜利父子俩满脸堆笑的从院中走了出来,他们父子俩口中喊着官爷慢走,一脸恭敬的目送那位衙役与小吏坐着牛车远去。
等父子俩收回视线,秦劲抬步朝着他们走去。
严胜利率先瞧见秦劲,他笑着道:“怎的这时候来了?”
“有事儿要拜托严叔。”秦劲说罢,指了指已经走远的牛车:“那是……”
“来核对今年收成的,过些天就该交秋税了。”严胜利道。
秦劲恍然,原来如此。
大晋赋税不重,况且以他如今的财力,足以承担他和叶妙、赵丰三人的赋税。
将此事按下,他将背篓取下来,把里面的凉粉展示给严胜利看:“此物名叫凉粉,红薯做的,春兰嫂子在家吗?可以让她凉拌一块尝尝味道。”
“我家打算今后在村里售卖此物,劳烦严叔召集村人宣扬一下。”
这时,严祥也走了两步,探头去看背篓里的凉粉。
看清楚凉粉的样子,他脸上的表情与严胜利一样,这东西竟是红薯做的?
父子俩进了院子,黄春兰刚才避进屋里看孩子,得知秦劲来了,她将孩子递给严胜利,她拎着背篓进了灶房,不一会儿,她端着一个小陶盆出来了。
凉拌凉粉做好了,凉粉切成了薄薄的片,里面放了蒜泥、香油,虽没有旁的配菜,但依旧香气扑鼻。
等将凉粉吃到嘴巴里,软软的带着些弹性、还有一点劲道的口感让黄春兰很是惊讶:“这吃食真是红薯做出来的?”
干的能噎死人的红薯竟然能变成胖乎乎肉嘟嘟的样子,比千张还像肉!
太神奇了。
“对,是拿红薯做的,味儿不错吧?我也是运道好,只听了一句,便真将做法摸索出来了。”秦劲笑眯眯的开口。
“也是你脑子聪明,碰到傻的,就是把脑袋想破也想不明白。”黄春兰道。
她是真的羡慕秦劲了。
哎。
今后秦家怕是要成为五里沟最富裕的人家了。
严祥也有些羡慕,不过,如同他大儿媳说的,也是秦劲脑子好,不然旁人怎做不出来?
原以为秦家只有秦劲一人能崛起,谁知秦劲除了果丹皮,还能再给秦家寻一个营生,以秦劲的聪颖,秦家前途一片大好哇。
秦家在村中的影响肯定越来越大,既然现在秦劲求到他跟前,那这事儿自然要给人办妥。
他让严胜利拿起铜锣在村中敲一圈,以召集全村人。
这会儿不是农忙时期,因此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村人听到铜锣声,便走出家门来到村口的大石磨旁。
秦兵几个也各端着一个陶盆来到村口,既然搞宣传,那肯定要让村人试吃一波。
陶盆里盛着凉拌凉粉,放足了香油,香味很是勾人。
五里沟的乡亲们没想到严祥今日召集他们的目的竟是这个,惊讶、羡慕两种情绪在心里勾勾缠缠,最终化为了恭喜。
但朱二红站在人群里,妒忌的眼睛要滴血了。
今后不是秦劲一人要发了,是整个秦家要发了,秦家有了一门发家的好营生!
这堪比她家的书礼了,她累死累活半辈子,这才将书礼给供出来了,她以为秦老头王秀芹这辈子都比不上她了,可临老了,竟整出了个凉粉!
和朱二红有同样心境的,还有张小花。
她也被妒忌折磨的要发疯了,叶妙那个小贱人,凭什么能留在秦家过好日子?!
可让她去找叶妙闹,那她是万万不敢的。
看看秦家男人这大个子,还有那碗口大的拳头,她哪里敢招惹。
可心里的妒火,真的要把她烧成灰了!
秦家人可没空去瞧朱二红张小花的神色,村人尝了凉粉都说好吃,明日他们就要大批量的做凉粉了,激动!
人群很快散了,张齐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他叹了口气。
村人手里的银钱是有限的,买了凉粉,那就不能买豆腐了,凉粉只比豆腐贵一文,还新鲜,接下来几日豆腐怕是卖不动了。
嗯……干脆和秦劲商议一下,最后几日秦劲多买豆腐脑做千张,他家少做豆腐,这么一来,他家的收入不会减少,秦劲也能多挣几文。
这个念头一出,张齐脚步一转,改了方向去找秦劲。
秦劲听完他的来意,立马点头,这是小事儿。
一夜很快过去,凌晨,秦兵夫妇早早起床,不一会儿,秦文李梅、秦力宋欣也来了,按照之前商定的,今日由秦兵夫妇掌勺做凉粉,他们不必过来帮忙。
但今日是他们秦家正式售卖凉粉的第一日,所有人都激动,于是他们便也过来了。
老院有四口大锅,四口锅同时做凉粉,一锅三十斤,一百二十斤凉粉很快便做好了。
等秦劲推着小推车出门时,秦兵秦文秦力各背着四十斤凉粉与他一道出门,有这三兄弟在,赵丰今日不用去城门口了。
到了城门口,吴雷已经挑着担子在等着了。
见四兄弟过来,他忙对四人挥手,可把凉粉给盼来了!
他预订了八十斤,三文一斤,共二百四十文,上次给了一百文的订金,此次再给一百四十文即可。
付清了尾款,他乐呵呵的挑着担子走了。
秦兵掂量着手中的铜板,满脸都是笑,这银钱挣得轻松哇。
也顺利,吴雷都没检查,过了秤便拎走了。
爽快!
还余下四十斤,其中三十斤是给牛掌柜的,牛掌柜得天亮之后才会过来,秦兵等不及,干脆给牛掌柜送了过去。
牛掌柜照例检查了一番,然后结了银钱。
等他回到摊前,余下的十斤全被陈掌柜买走了。
三兄弟高兴极了,当即就要给秦劲分钱,秦劲摆摆手,出门时,宋来娣又开始做凉粉了,准备放在村子里卖,今日还未结束,晚上再分钱。
第035章 形势一片大好
吴雷挑着担子回了摊子, 他将凉粉摆在摊子最中间的位置。
这个时节其实还是有新鲜蔬菜的,有些人家蔬菜种得晚,像是秦劲家, 成亲时种下去的蔬菜,这会儿刚好能吃。
但物以稀为贵, 数量少了,价格就上去了。
比如菠菜这些绿叶菜,夏季时, 一文钱两斤或者是两文钱三斤, 这会儿涨到一文钱一斤了。
黄瓜涨的更多, 黄瓜最便宜时, 一文钱能买三斤,现在也是一文钱一斤, 这东西水分足,随便两三根就一斤多了。
正因为水分足,所以不顶饿,啃两根哄哄肚子, 看似饱了,但片刻之后又饿了。
偏偏又这么贵!
正经粮食红薯才两文钱一斤呢。
总之, 这个时节买这些蔬菜不实惠,很亏,与其花这个冤枉银子,不如尝点新鲜的。
比如说这个凉粉。
凉粉顶饿, 比黄瓜实在多了。
看看这瓷实的,拿手摁一下, 根本摁不下去多少,这说明里面水分少。
这吃食是由红薯做的, 红薯多管饱啊,黄瓜能比吗?
更重要的是,它味道好。
吃起来跟肉似的,比千张都像肉!
不知道千张是什么?
好说,明早城门口大集找秦小兄弟,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吴雷也是多年历练出来的生意人,他舌灿莲花,将凉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和绿叶蔬菜比口感比饱腹感,又和真正的肉比价格,多番论证凉粉的实惠。
他让他婆娘拿猪油炒了一盘供人试吃,每人能免费品尝指头肚那么大的一块,他用实物让顾客们明白他没说谎,就这口感,足以骗骗肚子里的馋虫了。
亲口品尝,这比旁人夸十分钟都有用,县城的人家,手里比乡下的农户宽松,三文五厘的价格,不少人都承受得起。
而且,大晋最小的钱是一文,五厘没办法找零,所以人们通常是买两斤,或者买些其他的咸菜、干菜凑够四文。
这么一来,吴雷摊子上的东西就卖得很快。
八十斤凉粉一上午便卖完了,摊子上的菜干、小咸菜也卖的比往日多。
数着手中的铜板,他嘴巴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同时心里也有些感慨,之前吧,看秦劲小摊子前总是围满了试吃的人,秦劲自个儿不心疼,他却是要替秦劲心疼了。
绝大多数都是白吃不买,好好的吃食,就这么白送出去了!
多厚的家底啊?竟然敢日日都这么送!
可今日,他买的凉粉多,八十斤呢,秦劲特意说了,只能放两日,时间再久就要坏了,他担心卖不出去,就咬咬牙狠狠心,让他婆娘炒了一盘,准备大出血一番。
先把凉粉的名气打出去再说!
瞧着那一盘油汪汪的炒凉粉,说实话,他真的肉疼,很多人只尝不买!
但这会儿坐下来数一数钱箱子里的铜板,再看看坛子里明显下去不少的小咸菜,他心里的爽快,足以抵得过肉疼了。
而且摊子前始终热热闹闹的,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这场面,的确令人开怀!
另一边,牛掌柜的糖铺也摆上了凉粉。
虽然心里是不情愿的,但已经买回来了,三十斤,九十文呢,若是卖不掉,那不就亏大了。
因此,牛掌柜也将凉粉摆到了显眼位置。
如今糖铺的生意挺好,这不,刚开了门,就有一个熟客进来了。
这熟客是斜对面汤饼铺的老板,姓方,虽是多年老邻居,但关系一直平平,没太多来往,对方甚少买糖,他也不爱吃汤饼。
但有了小米锅巴后,这方老板就几乎日日过来了。
也不多买,每次只买一份,够他家几个娃分着吃。
牛掌柜笑吟吟的给对方称了二两小米锅巴,而后立马开始推销凉粉:“小方,瞧瞧这个,也是秦劲做出来的,名叫凉粉。”
凉粉?
方老板好奇的从盘子里捏了一块放入嘴巴里,嚼了几下,没什么味道。
但他是做吃食生意的,比一般人敏感些,这凉粉口感独特——不是豆腐乳那种独特,普罗大众很容易接受,只需稍微加些调料,那滋味应该就会很不错。
“好吃吧?三文五厘一斤,不算便宜,但做起来麻烦,我一斤只赚五厘。”牛掌柜卖力推销。
“嗯……那来两斤吧。”
方老板又从怀里摸出了七个铜板。
他想试试若是加了调料,那会是何种味道。
牛掌柜闻言笑眯眯的给他称了二斤,反正离得近,他也没要玉米皮,直接用手托着便回了汤饼铺。
接下来,凡是进店的顾客,牛掌柜都向他们推销了凉粉。
虽有人调侃这糖铺卖的货物越来越杂,但调侃是善意的,这让他松了口气。
凉粉的利润低,但到底有得赚,只要不影响店里的正经生意,他还是愿意挣这个银钱的。
说实话,从让牛家欢站在门口吆喝揽客的那一刻起,他就把糖铺的格调给拉到不能再低了,哎,赚钱嘛,不寒碜。
三十斤凉粉,不到中午便卖完了,他让牛家欢去给秦劲捎个话,明日的三十斤可以备上了。
秦劲收了摊回到家,路过老院时,他拐了方向,进老院询问凉粉在村中的售卖情况。
秦兵宋来娣、秦文李梅、秦力宋欣六人都在后院做淀粉,前院只有王秀芹和秦老头在,秦方秦圆包括思哥儿不知道跑哪里玩了。
家中活计不紧迫,生意上的事儿又不准小孩子插手,于是这俩日秦方秦圆得了空,总是领着思哥儿跑出去玩。
王秀芹见着他,一脸喜色的道:“你大嫂早上做的那三十斤凉粉,已经全卖完了。”
“春兰买走了五斤,张齐过来买了三斤,书达也来了,我说不要钱,他非得给,我就给他多切了一斤。”
“还有你凤婶子桂婶子,每个人都买了两斤……”
王秀芹在村中也有常来往的老姐妹,这个一斤那个两斤的,再加上每个人她都多给了些,因此三十斤凉粉很快就卖完了。
王秀芹笑得合不拢嘴,秦劲也颇满意,不错,他本以为村里人消化不了三十斤,毕竟这东西比豆腐贵了一文,没想到还挺给力。
他将牛掌柜又下单的事儿说了,至于吴雷,目前虽没动静,但问题不大,才八十斤而已,这么大的东阳县,怎么可能连八十斤凉粉都消耗不了。
若是卖不出去,那绝不是凉粉的问题,只能说吴雷不适合做生意。
回了自己家,午饭已经做好了。
炒凉粉,玉米饼子,大米红枣粥。
今日没有肉,但凉粉里放了不少油,一大盆炒凉粉,最后四人全吃完了。
饭后,秦劲与叶妙回了卧房。
一进屋子,叶妙便兴冲冲的从床上拿起一顶帽子:“劲哥,快试试。”
秦劲将帽子接了过来,这是一顶雷锋帽,他特意指点小夫郎做的,天冷,清晨出门时若是刮着小风,那当真是吹得他耳朵疼脑袋也疼。
不过,如今还没到寒冬,所以这帽子不厚,里面只有一层薄薄的棉花,将帽子戴到脑袋上,不大不小正合适,整个头部一下子就暖和了。
“手真巧。”他将帽子脱下,笑盈盈的夸道。
“是你的法子好。”叶妙微微仰着脸,眨也不眨的瞧着面前的人,这帽子将整个头部遮得只露出一张脸,他的注意力也落到这张脸上。
他劲哥可真好看!
秦劲转过身,将小夫郎这幅痴恋的样子收入眼中,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满足。
这是他的小夫郎。
将帽子放到床上,弯腰,他双手托着小夫郎的屁股,一下子将人抱了起来。
他第一次用这个姿势,小夫郎措不及防,双手赶紧抓住他的肩膀:“劲哥?”
秦劲不答,仰着脸与小夫郎对视,小夫郎明显受惊了,双眸睁大了不少。
嗯……的确有些傻。
就是突然想这么做了……
抱着小夫郎原地转了几圈,他将人放下,然后不等小夫郎开口,就揽着小夫郎倒在床上,一把扯过被褥,他将两人包了进去。
有黑暗保护,他这才抓着小夫郎的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开口:“想抱抱你。”
叶妙初时没听明白,但他极聪明,略一思索,巨大的喜悦立马从心底冒了出来,他劲哥是因为喜欢他,所以脑子一热将他举了起来?
这个认知令他美得想要打滚,将鞋子一踹,他就要往秦劲怀里钻。
“劲哥,你抱,你随便抱。”
可恨此时不是晚上,不然的话,他非得将他劲哥的衣裳扒了。
与他劲哥什么都不穿的拥在一起,那才是最令他舒服的。
小夫郎这么热情,秦劲也将鞋子蹬掉,钻入被窝彻底将人抱住,睡意不浓,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聊明年田地里种什么,聊明年怎么翻修房子,正畅想着,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还没等秦劲分辨出来,来人就自报家门:
吴雷。
吴老板寻来了,要下明日的订单,一百斤!
他寻的是秦劲,村人便给他指了秦劲家。
夫夫俩人赶紧起床,叶妙没出去,干脆又拿起针线,准备再做一顶厚厚的雷锋帽。
秦劲引着吴雷去了老院,好让吴雷认对了门。
不过,每日上门挺麻烦的,他建议吴雷每日中午前派人给他捎个口信,省得再跑五里沟来。
吴雷的一百斤让秦家人高兴极了,这才第一日呢,产量又提了二十斤!
更令他们高兴的还在后边。
吴雷走了没多久,牛掌柜来了,他的骡车上还坐着一个脸生的男子,经牛掌柜介绍,秦劲这才知道这男子姓方,是汤饼铺的老板。
大晋的汤饼就是水煮的面食,将面粉活成团,擀成片,切成条,然后放到锅里煮,讲究些的,汤底会用鸡汤。
这种吃食吧,不算是面条,只能算做是面片汤,好不好吃,全看汤底的味道。
秦劲去了糖铺很多次,也知道糖铺斜对面有家汤饼铺,但生意应该很一般,因为他对这家汤饼铺没太多印象,路过那么多次,但凡生意好一些,他肯定要多看几眼的。
秦劲猜的不错,但凡家中生意好一些,方老板也不至于这么急匆匆的来五里沟。
这会儿刚过饭点,而汤饼铺距离五里沟也有这么远的路,他能这个时候赶来,是因为铺子里没什么食客。
他今日将凉粉买了回去,一斤凉拌,一斤下锅炒。
如他所想,凉粉本身的口感不错,再放些调料,那味道噌的一下子就上去了,令他十分惊艳。
于是他就有了一个很想法:
出售凉粉。
反正汤饼铺的生意半死不活,那不如加一道凉粉,这东西价格低,就算是卖不出去,那也赔不了多少。
他打算买二十斤试试水。
这个念头一出来,怎么都压不下去,于是他就去找了牛掌柜,想让牛掌柜给他指指路,他不知道五里沟在哪个方向。
结果牛掌柜听了他的来意,亲自牵出骡车与他一同来了五里沟。
这会儿说起此事,他言语里对牛掌柜盛满了感激。
牛掌柜哈哈一笑,摆摆手,小事。
希望秦劲再做出好东西时,能多多想着他家糖铺。
当然,最好是果丹皮那种档次的。
凉粉的利润实在是太低了!
秦劲引着方老板去隔壁老院认门,等牛掌柜和方老板告辞时,他拉着牛掌柜往旁边走了几步:“您来的巧,我正好有一想法要与您商议。”
“什么想法?”牛掌柜好奇问。
“小米锅巴只有一种味道,有些单调,我就琢磨着,要不加些糖,做成甜的?”
做成甜的?
牛掌柜眼睛猛的一亮:“好主意啊!”
把盐换成糖,味道肯定差不到哪儿去,而且,糖可是比盐贵。
还有一点!
糖不如盐霸道。
盐是百味之首,特别容易出味道,做菜时一小撮就够了。
可糖不一样,比如说想喝碗糖水,如果只加入一小撮,那根本没用,得加入一大勺,味道才足够甜。
用的糖多,那价格就高,利润就能提上去了。
再者,秦劲的糖来自他家铺子,这么一来,他又能做双份生意了!
妙啊。
果然,他顺手帮了秦劲一把,秦劲立马就给他好处了。
他一脸鼓励的道:“你大胆的试,味道肯定不差,我明日等着你的甜味锅巴。”
“好,只是现在家中蔗糖不多了,明日只能做一两斤。”秦劲道。
“试吃足够了。”牛掌柜很满意。
等坐上骡车,他不由甩了几下鞭子。
当然,鞭子没落到骡子身上。
他是高兴!
方老板见他不住的咧嘴笑,好奇询问:“牛叔,怎么乐成这样?”
“还不是秦劲这小子,又整出了个甜味的锅巴,以后好这一口的,有福了。”牛掌柜笑着解释。
甜味锅巴价格高,他便没有向方老板推销。
方老板听了他的话,不由道:“这秦小哥脑子也忒活泛了些。”
各种小吃食层出不穷的。
挣不了大钱,但多项加一块,那绝对少不了。
羡慕。
牛掌柜也羡慕,不过,秦劲选择与他合作,他挣的也不少!
送走牛掌柜和方老板,秦家人当真是干劲十足,方老板买了二十斤,牛掌柜是三十斤,再加上吴雷的一百斤,足足一百五十斤。
再零售一些,一日突破二百斤大有可能哇!
秦劲回了家,把小米锅巴要推出新口味的事儿交给了叶妙,翌日凌晨,叶妙做了二斤甜味锅巴,糖放的足,因此味道很不错,一次便成功了。
自家留一斤,另外那斤以成本价卖给了牛掌柜,一斤足足二十五文,成本比咸味锅巴贵了十文。
没办法,糖的价格太高了,一斤就得四十文。
牛掌柜把甜味锅巴拿到手,站在秦劲的摊子旁便打开油纸捏了两块尝味道,甜甜的,没咸味锅巴酥脆,但也是极美味的。
他很是满意。
贵些没关系,只要味道好,别说是比咸味锅巴贵十文了,就是再贵上十文他也愿意买。
这个价格才符合糖铺的格调嘛。
他喜滋滋的下了五斤的订单,先买五斤试试水!
甜味锅巴的生意顺利敲定,另外一边,凉粉的售卖也很顺利,昨日下订单的人都爽快付了尾款,今日秦兵几个多做了些,用于零售的足足有五十斤,家里留了十斤,另外四十斤带到大集上卖。
秦兵的小推车和秦劲的小推车挨着,有秦劲负责吆喝,凉粉又提前切成了一斤一斤的块,他只需要让人试吃、包装、收钱就行。
第一次做生意,哪怕有秦劲在一旁照看,秦兵还是有些手忙脚乱,被一群人围着,大冷天的,愣是脑门冒出了一层细汗。
好在没有出错,等将四十斤凉粉卖完,他长长舒了口气。
他双手抓着小推车的手柄,只觉得劳累程度堪比扛了一日麻袋。
他一脸佩服的看向身旁的秦劲,他小弟售卖四种吃食都游刃有余,天生做生意的料啊。
不过,瞧着钱袋子里的铜板,疲累顿时消了大半。
来钱也忒快了……
比种地强。
真是一门好生意。
这时秦劲这边只剩下一斤豌豆糕,他见秦兵卖完了,便干脆收摊回家。
兄弟俩回到家,一起进了老院,昨日是第一次售卖,因此买的人多,今日销量肯定大减。
果不其然,家中的十斤凉粉,还余下四斤。
这东西比豆腐贵了一文,别看只贵一文,但若买豆腐的话,能买半斤呢,舍得天天买的人家并不多。
但带去大集上的四十斤全卖完了,这一点已足够令秦家人高兴。
今日一共做了二百斤凉粉,如今卖得只剩下四斤,这才第二日呢,以后的好日子真是不敢想!
晚饭时,秦兵过来给秦劲送今日的分成。
下午时又卖出去了二斤凉粉,余下那两斤晚上自家人吃了,就按照二百斤算,一斤赚一文四厘,那便是二百八十文。
秦劲分一成,得二十八文。
余下的三兄弟平分,每人可得八十四文。
八十四文!
照着这个收入,明日就能将铁锅、大石磨这些本钱挣回来了。
嘿嘿,一日八十四文,一个月便是两千五百二十文,也就是二两五钱,比起秦书礼的二两三钱,足足高了二百二十文。
而且不是他一个人高,是他们三兄弟挣的都比秦书礼多!
这叫他如何不畅快?
当然,他并不想跑朱二红跟前炫耀,他只想自家人关起门来偷偷乐,财不露白嘛。
再者,和朱二红这种人较劲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畅想一下子供自家娃读书、翻修大房子的事儿呢。
小方小圆是指望不上了,小锦有他三弟操心,他还是多攒些银钱,以后好送他大孙子去读书吧……
秦劲不知道秦兵想的有多远,送走秦兵,吃了晚饭,赵丰回隔壁,他和叶妙洗漱之后回卧房。
一上了床,两人便去解对方的扣子。
身上的衣服被体温暖的热乎乎的,骤然脱下来,肌肤挨着又硬又凉的麻布被褥,叶妙这下子是真的被凉得身子发抖。
秦劲抱着他,在他身上揉搓几下,两人在被窝里打了好几个滚,被窝里的温度这才上来了。
但小夫郎不想乱扭了,他就趴秦劲身上一动不动,超过他劲哥身形这个界限,旁的地儿都凉兮兮的。
秦劲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在他身上肉多的地方无意识捏着,力道不轻不重,他舒服的眯起了眸子。
“妙哥儿,咱们找人垒个火炕吧?”
秦劲突然开口。
叶妙闻言,双眸睁开:“火炕?好啊!”
不等秦劲再说什么,他就一脸向往的开始畅想了:“我听说火炕要是垒的好,能暖一整晚呢,到时候再也不怕被窝冷了。”
他没有躺过火炕,这东西太费柴火了,而且他和他阿爹的房间也没火炕,他那个父亲才舍不得给他们父子俩垒火炕,一个火炕就得耗费上百文。
小夫郎这幅样子,看的秦劲心疼不已。
小可怜。
说起火炕都能双眼冒光。
但他只是将人抱紧,顺着小夫郎的话道:“垒个大大的炕,咱们俩可以随意在上面打滚。”
小夫郎嗯嗯点头,刚才他只是想着有火炕就不冷了,这会儿秦劲说打滚,他脑子里登时冒出了些令他脸红红的画面。
他往上拱了拱,将有些热的脸蛋埋在了秦劲颈窝,不能想。
他劲哥说他年纪小,要节制!
秦劲雷厉风行,第二日便开始打探哪里能寻着人垒火炕,虽然明年就翻修房子了,即便现在垒了明年也得扒掉,但一个火炕才一百多文,他完全不心疼。
除了他和叶妙,赵丰也得垒一个。
荒院子的屋子四处漏风,夏日还好,但冬日必须垒炕,不然他和小夫郎都放心不下。
第036章 雇个时辰工(修)
只花三日功夫, 秦劲便将炕给垒上了。
他找的是陈掌柜介绍的老师傅,手艺很不错,睡前将炕烧热, 凌晨起床时整个炕依旧暖烘烘的。
整个炕两米宽,三米长, 占据了卧房三分之一的面积。
灶口在室外,为此秦劲特意在卧房外又搭了个棚子,棚子里垒了口灶, 还买了口铁锅。
做饭的地点由灶房转移到这个棚子里, 只要动用这口灶, 那卧房里的炕就是热的, 这样午饭后晚饭后被窝都热乎乎的。
小夫郎极其喜欢这个火炕,每日起床之后, 都将被褥卷起来堆到床里边,再把床单的每一个褶皱给抚平。
这炕比普通人家的大,显得屋子有些逼仄,但只要往炕上一躺, 他心情莫名就会变好。
屋子不够宽,可炕够宽呀, 横着滚竖着滚,都能滚个畅快。
秦劲对火炕也挺满意,他将老师傅推荐给了秦兵,秦老头王秀芹都上了年纪, 从前穷,不舍得掏这个钱, 但今年可得给老两口安排上。
秦兵大手一挥,痛快掏钱。
一个炕才一百文出头, 两日就挣回来了,给家里人都安排上!
秦兵“大手大脚”,惹得王秀芹念叨了一整天,这火炕不仅废银钱,还废柴!
做凉粉要耗费不少柴火,晚上还得烧炕,得,秦方秦圆别整日跑着玩了,上山捡柴去吧。
秦文秦力见秦方秦圆这俩小子都住上火炕了,秦文没犹豫,立马也给自己家安排上。
秦力惦记着明年送秦锦去读书,想省下这笔钱,结果刚和老师傅说了自家不打算垒,第二日吴雷的订单就变成了一日一百二十斤。
方老板的订单,也变成了一日四十斤。
还有沈金成,每日也会买上十斤。
订单涨得这么猛,宋欣又劝他说当年一门心思想供自家娃读书,是想让秦锦不用再跟他们似的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日在田地里刨食。
如今有了凉粉这门生意,秦锦不必读书便能有秦书礼的月收。
所以,还是先享受吧!
读书的事儿,过了年再说。
这话实在是有理,秦力便改了主意。
老师傅在秦家一待就是好几日,村人来买凉粉或串门时瞧见了,不由暗生羡慕,秦家这才卖了几日凉粉,就敢连着垒这么多火炕。
每日到底能挣多少银子啊?
其实也没挣多少。
方老板的汤饼铺推出炒凉粉和凉拌凉粉后,食客是多了些,但他家店铺和牛掌柜的糖铺离得太近了,牛掌柜也在卖凉粉,一些人家更愿意从牛掌柜这里买了回家自己炒。
一份炒凉粉不足一斤,但价格却翻了倍,这哪有自己做实惠。
客观原因在这摆着,方老板挪不了店址,就只能接受。
好在食客们进了店,通常会点上一碗汤饼,只吃凉粉吃不饱嘛,汤饼才是正经饭食,这么一来,店铺里的生意的确比从前好,饭点时几张桌子能全部坐满。
但汤饼铺总体消费能力有限,一日消耗四十斤凉粉便是极限了。
至于每日的零售,稳在了六十斤上下,秦兵秦文秦力三兄弟轮流和秦劲一起摆摊,运气好时,不到中午便能卖完,运气不好,秦劲收摊了还没卖完。
总体来说,卖了半个月,一日的出货量稳在了吴雷一百二十斤,方老板四十斤,牛掌柜三十斤,摆摊五十斤,沈金成十斤,村子里的十斤,共二百六十斤。
这个数字不是特别准确,但大差不差,去掉试吃耗费,取个理想数字,每日的利润有三百六十文。
三兄弟每日能分个一百文出头。
若是一直稳在这个数字,那么一个月便是三两银子。
这算是大钱吗?
根本算不上嘛。
秦书礼一个月都能挣二两多呢!
已经入了冬,交了秋税之后便是服劳役。
东阳县这边的劳役并不繁重,大多是维修一下官道城墙,挖沟疏渠架桥,甚少有修大型建筑或者需要去外地的重活儿,一般都是按照村子就近安排。
活儿不重,但耗时久,得服够一个月。
若不愿干活,可出钱免役,由官府雇人代替。
官府可不会白做工,所以免役银子有些贵,一个人得四百文。
这银子秦劲出得起。
当县衙的衙役、小吏来五里沟核对此次劳役的人数名单时,秦劲与秦兵秦文秦力第一时间去交了钱。
这衙役和小吏正是之前秦劲在严家见到的那两人,经过上次的秋税,秦劲已知道这衙役姓胡,小吏姓李。
舍得交免役银子的人家不多,他们四兄弟全交,惹得那个小吏多问了几句,严祥笑着将凉粉的事儿说了。
秦家售卖凉粉的时日尚短,那小吏不曾听说,但胡衙役却是道他前几日在他头儿家喝酒,饭桌上有一道菜叫凉粉,味道不错。
衙役的头儿,那就是捕头。
秦劲倒是没想到凉粉传播的速度还挺快。
正说着,又有人来村口了,扭头一看,是秦小存和秦书达两人。
秦书礼与秦书达已分家,秦小存朱二红夫妇跟着秦书礼这个大儿子住,秦书达这个二儿子分了出去。
有秦书礼这个砖铺账房在,秦小存秦书达父子俩可以在砖窑打零工,一日有三十文的工钱。
这在东阳县妥妥属于高工钱,一个月有九百文,就算是交了四百文的免役钱,那一个月也能落五百文,因此这些年父子俩年年都交这份钱。
秦小存若是在别处瞧见秦劲四兄弟,那肯定会端一端二叔的架子,但当着两位官爷的面,他满脸笑容,连招呼都没和秦劲四兄弟打。
秦书达倒是挨个喊了过去。
这父子俩交了银钱,片刻都没有多留,他们马上就要进砖窑做工了,到时候吃住都在砖窑,过年才回家。
家里两个多月没男人,他们得把能做的活儿都做了。
秦劲四兄弟也没有多留,今日为了交免役钱,已经推迟了摆摊的时间,他们得赶紧摆摊去。
回了家,秦劲戴上雷锋帽,推着小推车和秦兵一起出了门。
昨日便知今天要交免役钱会耽搁摆摊,因此豌豆糕特意少做了些。
千张不愁卖,没有减量。
至于小米锅巴,这个更不需要减,反正有牛掌柜兜底。
甜味锅巴推出来半个月,销量已经快和咸味锅巴持平了,甜味锅巴价高,他在成本价的基础上加了五文钱,牛掌柜也加了五文钱,如此一来,一斤便高达三十五文。
就算是二两一份零零散散的售卖,一般百姓也甚少选这个,因为一份得七文钱,比咸味锅巴贵了足足三文!
但不差钱的人家,一出手便是一斤,有的能买两斤,有这些富户在,糖铺一日可卖二十多斤甜味锅巴。
其实,两种口味的锅巴利润相同,都是一斤五文,但牛掌柜更偏爱甜味锅巴,一是买家爽快,不用费太多嘴皮子。
二便是一种吃食双份利润。
每日多了二十多斤的甜味锅巴,那累的便是叶妙与秦安了。
如今农活虽不多,可家里用柴快,赵丰日日都得上山捡柴,于是这六七十斤的锅巴只能交给叶妙和秦安。
挣的都是辛苦钱哇。
兄弟俩很快就到了大集上,他们将小推车放好,如之前那般,秦劲负责吆喝,秦兵负责给人试吃、包装、收钱。
秦兵长进了不少,不会再跟第一次那般如临大敌,满头大汗,有时候也能吆喝两句揽客。
今日运气好,虽然来的晚,但到了中午,兄弟俩带的吃食都卖完了,包括秦劲带的豆腐乳。
天气凉了之后,豆腐乳不好捂,秦劲又给吴雷供了点儿货,虽说吴雷那边卖的一般般,但多了一个销售渠道,豆腐乳就卖的比从前快。
这一批卖完,下一批得一周后了。
当然,他已经给陈掌柜打了招呼,让陈掌柜囤了货。
兄弟俩收摊回家。
秦劲进了家门,将小推车放在屋檐下,而后进了灶房。
天气冷,饭桌摆在了灶房里。
叶妙从水缸里舀了水,让他洗手,口里道:“安哥儿回家去了,下午不过来了,二婶让他回家劝劝书达哥。”
“嗯?”秦劲不解,扭头看向他:“书达哥怎么了?”
叶妙先叹了口气,将水瓢放回屋子里,这才解释道:“书达哥不是要去砖窑干活吗?一个月九百文呢!可谁知这是面上光鲜,书达哥根本拿不到那么多钱。二婶说这活儿是秦书礼给他寻的,他得的工钱应该有秦书礼的一份。”
“往年,他每个月得拿出三百文交给秦书礼。但今年不知道二婶怎么想的,竟让他每个月拿出四百文。”
“他不肯,与二婶吵了一架,说今年不去砖窑做工了。二婶便让安哥儿去劝他。”
说罢,见秦劲蹲在水盆前愣住,便将擦手的布巾递给他:“快擦一擦,进灶房吃饭。”
秦劲从吃惊中回神,他接过布巾,一脸的不可思议:“竟然得分给秦书礼三百文?这是亲兄弟干出来的事儿么?”
砖窑的活儿可不轻松啊!
“可不是。”叶妙嘴巴一撇,小脸上全是鄙视:“不愧是亲母子,二婶能干出来借五文钱的事儿,他干出这事儿也不算太奇怪。”
“……”
秦劲震撼。
秦劲不解。
朱二红不肯借给秦老头钱,勉强可以用一句妯娌不和来解释。
可秦书达也是她亲生儿子啊!
咋能偏心成这样?
三百文不够,现在竟涨到四百文了,匪夷所思!
不过,秦书达此举,应是为了逼朱二红秦书礼退一步,砖窑的活儿虽然累,但即便给出去三百文,那也有六百文。
农闲时分,村人虽可以进城给人扛大包,但这活儿可不是天天有,打零工一个月能赚二百文便是运气好了。
若是丢了这份工,秦书达肯定也是不舍的。
果不其然,傍晚,安哥儿过来了,秦书达改了主意,愿意去砖窑做工,朱二红也退了一步,让他每个月依旧给秦书礼三百文,数额和前些年不变。
秦劲听得唏嘘不已,重男轻女他见的多了,但同样都是儿子却偏心成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忍不住问:“安哥儿,书礼哥他怎么突然多要一百文?这是他的主意还是二婶的?”
“应该是俩人都有。”安哥儿说着扯了扯嘴角,面带嘲讽:“我娘最听我大哥的话,但我娘也的确想偷凉粉方子。她想钱想疯了。”
每日他回了家,朱二红都会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各种逼问他。
但凉粉的做法,他还真不会,因此他推的很干净,朱二红被妒忌折磨的久了,在他身上得不到什么,于是就惦记起他二哥的血汗钱了。
这不是想钱想疯了还能是什么?
秦劲听了这解释,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碰到这样的娘,安哥儿和秦书达可真晦气。
翌日,秦书达果真与秦小存拎着包袱去了砖窑,他舍不得这份工钱。
午饭刚过,秦劲正准备与叶妙回屋子腻歪一会儿,朱二红突然来了。
“二婶,怎这个时候来了?坐。”秦劲笑着指了指板凳。
叶妙对朱二红笑一下,打了招呼,便转身进了屋。
他真不愿瞧见朱二红那张老脸!
朱二红眼睛看了一圈,没看到秦安,便道:“安哥儿跑哪儿去了?”
“他和阿爹上山砍柴了,刚走。”秦劲道。
入冬了,家里又是小生意又是烧着炕,担心以后下雪封山不好捡柴,赵丰便打算趁着雪还未落下多囤些柴火。
因此,他不再是捡柴了,而是拎着斧头砍。
砍柴的话,得往山里走的远些,不能在山脚下,这是村里的规矩。
把山脚的树砍完了,以后村人想捡柴就只能往深山里走,这可不行。
况且,山脚光秃秃的,若是碰到下大雨,那也容易滑坡什么的。
走的远,耗时就久,赵丰和安哥儿午饭后就走了,傍晚才能回来。
朱二红哦了一声,有些不满:“他是小哥儿,这种活儿交给他他办不好,你让他做些吃食,他灶上手艺不错的。”
总不让安哥儿碰凉粉,安哥儿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可又想到现在安哥儿与她离心,即便学会了也不教给她,她心中更添了几分火气。
赔钱货,讨债鬼!
秦劲笑了笑,没接话,而是问:“二婶,你找安哥儿有事儿?”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来找你的,说起来,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只安哥儿一人帮忙,怕是忙不过来吧?要不要再雇个帮工?”
朱二红按下怒气,换上了笑脸。
“二婶这是有好的人选了?”秦劲问。
“还不是你书礼嫂,她整天在家闲着,不如让她过来帮帮忙。”朱二红说着便开始哭诉,什么孙子大了,要读书,但家里实在是没银子,不得已才找到了秦劲。
秦劲耐心听完,有些为难:“二婶,我的确想再雇个帮工。”
看朱二红脸上出现喜色,他立马又道:“但这个帮工是时辰工。”
“啥?”朱二红有些茫然。
时辰工?
什么东西?
“就是隔个几日来我家洗一下衣服被褥这些,干这些活儿费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我称之为时辰工。”
秦劲解释完,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办法,妙哥儿的手是拿来做针线的,这隆冬腊月的,我可不愿他为这些琐事冻伤了手。”
“书礼嫂子也干不得这种粗活,二婶,这次我是真帮不上忙了。”
屋子里,叶妙倒没有偷听的意思,可院子就这么大,秦劲的声音也不小,他想装听不到都难。
他噗的乐出声来,赶紧捂住了嘴巴。
这个理由,怕是要把朱二红气得头顶冒烟。
秦书礼的岳父是一个老秀才,秦书礼的媳妇名叫岳珍,虽然岳家也在乡下,但岳家开了间小私塾,家境还可以,岳珍自觉岳家乃书香人家,一向自视甚高,嫁入五里沟多年,甚少与村里的小媳妇小夫郎来往。
在家里时也总是使唤安哥儿干活。
朱二红捧着秦书礼,也捧着岳珍,待岳珍比待安哥儿好多了,要不是为了他家的吃食方子,朱二红绝不会让岳珍来他家做帮工的。
岳珍自个儿也定然不肯。
岳珍一向看不上乡下的泥腿子。
可现在朱二红岳珍都自愿放下身段来当帮工了,他劲哥却是搬出了粗使婆子的活儿来,这对朱二红来说,绝对像是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
奇耻大辱!
这等于是直接羞辱她家书礼了!
院子里,朱二红的神色,由茫然转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最后又变成了火冒三丈。
她大儿媳可是秀才公的闺女!
肯来秦家当帮工,是好心让秦家沾沾文气!
可秦劲竟然搬出这种活计来拒绝她,这是故意羞辱人啊!
不仅羞辱了她大儿媳,连带着把她家书礼也给骂上了,这是明晃晃的看不上她家书礼!
“你想找丫鬟,那就找去吧,我看谁乐意来你家当丫鬟!”扔下这话,她气冲冲的起身朝门口走。
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仗着有两个臭钱,也敢看不起她家书礼,张狂什么?!
“二婶,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没有找丫鬟的意思,我是真打算找个时辰工。”秦劲追了出去,对着朱二红的背影大声解释了一句。
朱二红没回头,只是走的更快了些,肩膀还一起一伏的,可见是气狠了。
他只能一脸的无奈回了院子,这次咋这么沉不住气?
他又没说要让秦书礼来给他洗衣裳。
一抬头,见叶妙站在堂屋门口对着他笑,他便走过去,还没开口,叶妙先夸上了:“劲哥,想不到你挺会气人。”
他知道他劲哥肯定会拒绝。
但绝想不到他劲哥一句话就把人给气走了。
“我没有气人。”秦劲说着抓住他的手往卧房走:“我是真打算找个时辰工专门洗被褥衣裳。”
虽说棉袄这东西不宜多洗,越洗越薄,但他毕竟是穿越人士,不可能一件棉袄穿一个冬天也不洗,况且,他现在每日出去做生意,衣裳必须整洁。
可大冬天手洗厚棉袄床单被罩这些物件,不仅得抗冻,还需要一把子力气。
棉袄沾了水,那得多沉啊。
他可舍不得小夫郎干这个活儿。
“你不是搪塞她?”叶妙惊讶,仰着小脸瞧着秦劲,连走路都忘了。
秦劲牵着人往前走,牵不动,转身,见小夫郎吃惊得不仅双眸大睁,嘴巴也张开了,便干脆举起他的手放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而后一脸严肃的道:“你手这么嫩,干不得这种粗活。咱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咱们雇人洗。”
叶妙:“……”
他怔怔的看着秦劲,小脸上的惊讶很快转为了感动,他猛的朝前跨了一步,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秦劲。
“劲哥。”
他喊了一声,脸蛋在秦劲心口使劲蹭了蹭。
怎么会有他劲哥这么体贴的人?
“寻常小事儿,这就感动啦?”秦劲笑着拍拍他的背:“来,让我瞧瞧,有没有被感动哭。”
“才没有。”叶妙立马扬起小脸。
也就是眼眶微红。
他才没哭。
之前在叶家的时候,大冬天这种粗活都是他阿爹做的,他悄悄帮他阿爹做,他阿爹不让,怕他冻坏手。
若是耽误了绣花,叶夫人肯定罚他。
现在成了亲,这活儿肯定由他做,这是他分内的事儿,他从未想过推脱,他也乐意做,因为他洗的都是他和他劲哥的衣裳!
可没想到,他劲哥早就给他打算好了,根本不舍得他受这个罪……
秦劲捧着小夫郎的脸蛋,见漂亮的眸子红了,顿觉无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竟又惹小夫郎红了眼睛。
从前过的都是苦日子,这么一点点甜就能感动成这样。
他轻轻吻上小夫郎的双眸,慢慢往下,脸蛋、鼻尖、嘴巴。
唇舌相触,小夫郎立马圈住他的脖颈,他便将人抱起朝着火炕走去。
坐在火炕上,他一下一下轻轻吻着怀中人,大手也揉揉头发,捏捏耳朵,像是在安抚小动物一般。
哄了好一会儿,小夫郎终于平静了下来,但双臂依旧圈着他,双眸也瞧着他,他也静静的与小夫郎对视。
最终,小夫郎先扛不住,笑了出来。
小夫郎一笑,他也笑,抱着人倒在了炕上。
“劲哥,你当真要找那个时辰工?若传了出去,村子里的人指不定怎么说我呢。”小夫郎又喜又忧,趴在秦劲怀里,嘴巴微微撅着。
“他说他们的,咱雇咱们的,反正我舍不得你洗。”秦劲说着抓住了小夫郎的手。
手指白皙细长,没有茧子。
他将这手放到嘴边轻吻。
这下子小夫郎脸上全是笑了。
是哦,管旁人如何看呢,他只需要知道他劲哥心疼他!
他忍不住又开始在秦劲怀里扭,刚扭了两下,外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秦劲,在家吗?炕桌打好了。”
是何虎。
他是来送炕桌的。
火炕垒好之后,秦劲便去何家订了个炕桌,这炕桌带了两个小抽屉,因此耗时长久。
虽用的是普通的杨木,但做工精巧,还要上漆,足足花了一百多文。
之前小推车的账目已经与何家结清,再找何家打家具,那就得付钱了。
叶妙赶紧从秦劲怀里起身,并伸出手去整理秦劲的衣裳,免得被何虎看出端倪。
秦劲不慌不忙,甚至还低头亲了小夫郎一下,这才下炕出门。
叶妙盯着他高大的身影,摸了下唇,小脸上显出笑来。
何木匠的手艺没的说,小炕桌很稳当,小抽屉推拉也顺畅,叶妙和秦劲都很满意。
“何大哥,你何必亲自跑一趟,给我捎个信我去取就是了。”秦劲开口。
“我还有事与你商议,上次不是说张木匠也打小推车,不少人找我家退了订金吗?”
何虎说道这里,忍不住拍了下大腿,笑得合不拢嘴:“张木匠打的小推车不稳当,容易翻车!这东西跑不快,若是人坐上去,就算翻了也摔不着,可若是装着水桶,车一翻那水就洒了,太耽误活了。”
“于是这几日又有人上我家来打小推车了。”
他乐的嘴角根本压不住:“还有人说他打的小推车不好看,总之,毛病一大堆。”
张木匠的小推车是独轮的,为了能让小推车独自站立,他便在桶架下加了个支架。
多了这么一个支架,不仅车身重,还显得累赘。
若是只跟正常的独轮车比,那张木匠的独轮小推车称得上是精巧,可现在有了秦劲设计的小推车,简约流畅精巧。
这一对比,就衬得张木匠的独轮小推车笨重难看了。
小推车本就是因为小巧实用才火爆的,可张木匠的小推车不实用,再加上外形也不好看,除了价格低,出货的速度快,就没旁的优点了。
于是现在不少人家又来他何家下单订货。
这点子本就是秦劲出的,张木匠不打招呼便拿,这是偷。
可偷也没偷好,最基本的运输功能都没能让顾客满意,这说明手艺不行,这下子把自己的口碑也赔进去了。
以后再有人家需要打物件,那肯定先来他何家。
张木匠没了脸也损了口碑,这叫他怎么不高兴。
于是他就赶着牛车来找秦劲,想和秦劲分享这个好消息。
秦劲倒是没想到这个张木匠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笑了起来,这个时空又没有版权专利这些,张木匠尽可以随意仿制,但如此好的机会都抓不住,的确活该。
叶妙则是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是舒畅的,这话他爱听,偷他劲哥的东西,就该赔了夫人又折兵!
“另外,那个儿童推车也开始有人下单了。”何虎高兴完了,又道。
第037章 臭美小夫郎
秦劲之所以有做儿童推车的念头, 是想让云哥儿坐上小推车后舒适一些。
可云哥儿已经五岁,过了年就是六岁,算是大孩子了。
他虽比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瘦弱纤细, 但年纪在这儿摆着,传统的婴儿推车已经不适合他了。
儿童推车既然问世, 那最好能量产,这样秦劲也能从中赚几个银钱。
可一旦量产,那就要适合一岁到五六岁的所有小朋友。
他不打算同时推出好几款儿童推车以满足各个年龄段的小朋友, 麻烦不说, 也没什么赚头。
东阳县太小了, 舍得买的人家, 在家有丫鬟婆子,出门有牛车马车。
王家也有牛车, 但谷南在夫家娘家往来频繁,而且经常会在娘家留宿,动用牛车很多时候会影响家中活计,再者他觉得牛车太大, 不方便,于是大多时候选择步行。
其实, 双轮小推车的购买主力军并不是那些奴仆成群的富户,这种富户在东阳县也没多少,愿意掏钱购买小推车的是东阳县的中产阶级。
像是谷南的夫家。
牛掌柜家。
严家。
这些人家手里有几个小钱,也看中小推车的实用性, 所以愿意掏钱购买。
因此,设计儿童推车时, 他要确保实用性,若是只有遛娃这一功能, 那愿意购买的人家会大大减少。
这就让他犯了难。
又要实用,又要符合六岁以下所有小朋友的身形——零岁小婴儿和六岁小朋友,在身形上差的可太远了。
琢磨了许久,他终于画出来一款还算过得去的儿童推车。
这种儿童推车在外形上类似早些年老太太常用的买菜小拉车,这种买菜小拉车只有俩个轮子,上面绑着一个布袋子,可折叠,不怎么占地方。
他将两个小轮子改为四个轮子,这样小推车无需手扶便可自行站立。
装菜用的布袋子,他改为了木制座椅,座椅较深,且绑有三根安全布绳。
这么一来,零岁的小朋友可以坐上去,六岁的小朋友也能坐上去。
若小朋友不愿意坐,那家长也能推着去买个菜。
但也只能买菜,干不了打水的活儿。
这是秦劲综合考虑之后,能想到的最优设计,他将模型给了何家,何家虽觉得造型新奇,但其实如他一样,心里有些忐忑。
和双桶小推车比,这种儿童推车在实用上只能买菜。
就算是当玩具,也不能一口气坐两个小朋友。
因此,他与何家的信心都不是很足。
实物打出来后,摆摊时他就多盯着行人,结果还真碰到了谷南,他让谷南去何家走一趟。
谷南很喜欢这个儿童推车,毕竟这算是为他搞的私人订制,完美契合了他的要求。
他爽快付了银钱,一百五十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谷南买走第一辆儿童推车后,何家又打了一辆,何虎让自家孩子推出来在巷子里玩闹,虽然又惹了不少围观,但愿意下单的没有。
儿童推车的重点在于儿童,是为了让儿童舒适出行,而且比双桶小推车贵了足足五十文,一般的人家还真舍不得买。
何家便把这辆儿童推车放在院子里,若是有人上门,一眼便能瞧见。
后来,张木匠的独轮小推车翻车,来他家下订单的人多了,于是就有人看上儿童推车了。
恰好他家又从乡下购买了一些木料,于是又开始重新接单。
双桶小推车已经火爆好几个月了,但目前接到的订单数依旧比儿童推车多,不过好歹开张了,总比卖不出去强,一辆一百五十文,成本一百文,何家赚四十文,秦劲得十文。
“到目前为止,一共接了九份订单。”何虎道。
下单、订单这些新词儿都是跟着秦劲学的,一开始觉得怪模怪样,但说得多了,也不觉得拗口了。
“超出预期。”秦劲点头。
何虎闻言笑:“可不是。其实,若不与双桶小推车比较,这数量称得上是不错。”
平常人家找他家打物件,哪有量产这个说法,都是人家要什么样的便打什么样的,按照秦劲的说法,统统都是私人订制。
现在卖出去九辆,这说明让九个人都满意。
这真的很厉害了。
何虎没有多留,现在家里的生意虽比不上前段时间,但也有不少活儿。
干活儿好哇!
能挣不少钱!
何虎走了之后,秦劲与叶妙将小炕桌擦洗一番,然后摆在了炕上。
叶妙推拉着上面的小抽屉,越看越喜欢,他这是第一次拥有如此精巧的家具。
从前在叶家,他和他阿爹的房间里就摆了张普通的黑漆木桌。
他起身,将放在窗下原木桌子上的胭脂水粉放入了小抽屉。
这胭脂水粉还是成亲前王秀芹给他买的,他一直未用过。
打量了一下卧房,他挠挠头,又在炕桌旁坐下。
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值得放入小抽屉的私人物件了。
秦劲见他忙活半天,只往小抽屉里放了这么点东西,不由皱眉。
是他不好,竟然没想过要为小夫郎添置些闺房用品。
咳,他一直将小夫郎当男孩子……
“妙哥儿,明日下午,咱们进城逛逛。”他道。
叶妙闻言,抬眼看向他:“要买什么?”
“随便看看,上次你自个儿在大集上逛不是说没意思么?这次咱俩一起进城逛。”
“好呀。”叶妙闻言双眸亮了起来。
他虽然在县城长大,但并没有逛过街,第一次逛街,是和他劲哥一起诶。
翌日,午饭后,秦劲揣上前几日和牛掌柜换的十两银元宝,又带上几百文零钱,背上背篓,与叶妙去了县城。
进城之后,他带着叶妙直奔专门卖首饰的铺子。
他不顾叶妙的反对,给小夫郎买了一根银簪,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镜,还有几根头绳。
又去卖胭脂的铺子,买了几盒擦脸用的面膏,里面不仅加了中草药,还加了茉莉花,打开盒子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另外还有擦手用的牛油膏,这个比面膏便宜,但他也特意选了加了桂花的。
得知赵丰手上每年冬都会生冻疮,便又买了盒冻疮膏。
这一通买下来,十两银子去了大半。
小夫郎又是肉疼又是美得恨不能蹦着走路,心里矛盾极了。
等傍晚回了家,趁着秦兵来送今日凉粉分成的功夫,他拉着赵丰进卧房,将今日秦劲买的那些物件指给他阿爹看。
赵丰这下子也又是肉疼又是高兴。
不过,这些物件都实用,也不算浪费,他拿了一盒牛油膏,入了冬,他也需要这物件。
当然,还有那盒冻疮膏,希望今年手上的冻疮不会复发。
“阿爹,劲哥还说要雇个时辰工。”叶妙将东西收好,将这事儿告诉给了赵丰。
赵丰搞清楚何为时辰工,立马摇头:“太张扬了,地主老爷家都不雇什么时辰工。你们俩的衣裳被子交给我,我洗。”
两个小年轻,也没挣多少钱,这事儿若是被村里人知道了,肯定要说难听话。
财不露白啊。
“不行,你是长辈,怎么能洗我们小辈的衣物。”叶妙摇头。
其实他也觉得此举张扬,可他劲哥疼他嘛,他自家的事儿,管旁人做什么。
赵丰见他似乎打定了主意,顿觉头疼。
“你还是劝劝女婿,或者问问亲家母,看她是否同意。”
王秀芹?
叶妙缩了下脖子。
他也怕王秀芹唠叨。
而且,他劲哥此举是为了他……王秀芹可别觉得他是个搅家精狐狸精。
将这事记在心里,饭后,躺在热烘烘的炕上,他与秦劲说起此事,小脸上全是忧虑。
“我去与娘说,你别担心。”秦劲揉揉他的脸蛋,将这事揽了过来。
这本就是自己的主意,不关小夫郎的事。
秦劲不是拖延的人,第二日就寻了个空去找王秀芹。
王秀芹一听,立马摇头:“你真心疼妙哥儿,你自己洗去。”
“等以后你们攒了银子,在县城里买了院子,那你们关起门来随意折腾,可在村里,不许就是不许,乡亲们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编排的多难听。”
“到那时,肯定有人在背地里咒你们,见不得旁人好的可太多了。”
“……可我已经告诉给二婶了。”秦劲道。
“她肯定会觉得你是在故意气她,没事,她就算出去瞎咧咧,只要你不承认,那也没人信她。”王秀芹摆了摆手。
不过,提到朱二红,她脸上明显有了怒火:“以后她再来寻你,你只管往我身上推,总欺负你一个小辈儿算什么。”
她本不愿搭理朱二红,可若是朱二红再来纠缠,她绝对要让朱二红没脸。
秦劲想了想,点头,他其实没把朱二红当回事儿,现在既然王秀芹看不下去了,那就让王秀芹出面吧。
不过,他不愿小夫郎洗厚棉袄,他自个儿也不想洗啊。
唉。
蔫头蔫脑的回了家,将王秀芹的话告诉给叶妙,叶妙倒是不失望:“劲哥,我知你心疼我,可娘说的也有理。”
“以后我和阿爹一起洗,烧热水洗,如何?”
“……那还是咱俩一起洗吧。”秦劲不好意思麻烦赵丰。
“也好。”叶妙点头。
只要能和他劲哥待一起,干什么都成。
叶妙很快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因为他注意力转到了小铜镜上。
从前在叶家,一开始他阿爹房间里是有铜镜的,但叶老夫人没了之后,叶夫人就寻了个由头将那面铜镜拿走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铜镜!
他从前都是在水缸前瞧瞧自己的样子,现在有了小铜镜,他一天恨不能照八百遍,很多时候照着照着就偷偷笑。
他的确长的好看哦。
之前王秀芹买的胭脂水粉,他也试着往脸上抹。
他自个儿是不会化妆的,但他长的好,只要不把脸颊擦的跟猴屁股似的,那化妆便是为他增色。
白日里家中有人,他不好意思捣鼓这些。
晚饭后,家里只剩他和秦劲了,他便大胆的往脸上涂抹胭脂。
他臭美,秦劲便陪着他玩,秦劲给他抹一下他就举起小铜镜照一下,觉得抹的胭脂多了脸蛋太红,就赶紧让秦劲给他擦掉。
觉得抹的少了,就催秦劲大胆上手。
没成亲前,秦劲就知道小夫郎长的好。
成亲后日日相对,他自个儿也对小夫郎动了心,便愈发觉得小夫郎的长相符合他的眼缘。
这会儿捧着小夫郎的脸,小夫郎满是爱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鼻息相触,目光相交,他哪里还顾得上胭脂不胭脂,他只会将人揽进怀里狠狠的亲。
这种时候,便是小夫郎最得意的时候。
他劲哥真的喜欢他的脸诶。
他劲哥情不自禁哦。
除了抹胭脂,秦劲还乐意给小夫郎换发型。
种花人嘛,谁还没个古风情结了,有小夫郎这位现成的美少年在,秦劲便忍不住折腾小夫郎的头发。
小夫郎从前没想过发型也能玩出很多花样,不免更加臭美。
总之,两人凑一起嘀嘀咕咕,你碰我一下我摸你一下的,身下又是热乎乎的炕,甭管是叶妙还是秦劲,心里都极满足。
玩够了,叶妙便将小铜镜擦一擦,小心翼翼的放入小抽屉里。
又将炕桌搬到炕尾。
做完这些,他就往秦劲怀里扑,在秦劲怀里扭啊蹭的。
秦劲也乐意陪着他闹,漂漂亮亮的小夫郎才十七岁,活力十足很正常,他喜欢叶妙的活泼劲儿。
闹的狠了,便顺势做一场,然后睡觉。
日子这般美,叶妙每日都神清气爽。
秦劲也是气色不错,甭管碰到什么奇葩客人,都能笑脸相迎。
这日落了雪,雪不大,但伴着小风,秦劲与秦兵出门时一脸忧愁。
冬日的天总是阴沉沉的,也判断不出明日是否下雪,因此今日的各项吃食都是按照好天气预备的,现在落了雪,大集上的人肯定会变少。
果不其然,到了城门口,来往的行人只有平日的一半。
兄弟俩都带着雷锋帽,裹着大棉袄,身不冷,但心哇凉。
到了中午,连千张都没卖完,兄弟俩又等了一会儿,见行人愈发少,便只能收摊回家。
雪已经到了脚脖子处,小推车走得有些艰难,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一问才得知叶妙、赵丰、安哥儿还没有吃午饭。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秦劲估摸着这会儿得有两点钟,早过饭点了。
“不是说了若我回来晚了,你们就先吃饭吗?”秦劲问。
“劲哥,不是特意等你的。”叶妙一边往饭桌上摆汤碗一边道。
“怎么了?”秦劲好奇,视线在叶妙、赵丰、安哥儿身上扫了一圈。
安哥儿正站在碗柜前从坛子里夹豆腐乳,抬眼接到他的视线,便道:“今天下了雪,小方小圆没上山捡柴,他们领着思哥儿小康小锦他们几个去河边抓鱼了。”
上次李梅娘家兄弟送来了一碗小鱼,这勾起了秦方对抓鱼的向往,但五里沟的那条河水流湍急,且河面宽,没办法用淤泥堵上一段慢慢抓鱼。
秦劲知道了,就给他做了个捞网。
之前家里的农活多,他很少有机会拿着捞网出去玩,今日闲了,而且秦家的小辈儿都跑老院来玩,他便拿上捞网领着一帮孩子去了河边。
捞了一上午,还真被他抓到了一条一尺长的草鱼,还有一些泥鳅,这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正准备回家,他们碰到了赵元宝。
赵元宝,张小花的儿子,叶妙的表哥。
叶妙与赵大福断了亲,又和秦劲成亲,于是秦家和赵家也没什么来往,见面连招呼都不会打。
赵元宝名声不好,秦方几个更不会理他。
结果赵元宝看上了秦方手里的鱼,非得让秦方把鱼给他,秦方不给,他竟直接上手抢。
秦方虽然才十三岁,赵元宝已经二十,但秦方的个头和赵元宝差不多高,再加上秦圆秦康这几个小的,赵元宝并没有占到便宜,而且推搡间他被绊倒,额头磕到石头上,嗑的流血了。
秦方几个直骂活该,然后雄赳赳的回家。
到家时,秦文李梅、秦力宋欣正准备各回各家做午饭,宋来娣瞧见那条草鱼和泥鳅,便让几个孩子留下吃饭。
于是只有秦文李梅、秦力宋欣回了家。
宋来娣刚把午饭做好,张小花突然领着赵元宝来闹了,她不说赵元宝想抢鱼,只说秦方将赵元宝打的头破血流,要求宋来娣赔她药钱。
宋来娣、秦老头都木讷,王秀芹能说道几句,但她是和善的性子,不擅长吵架,根本不是张小花的对手。
赵丰和叶妙听到动静,去了老院。
可赵丰也是个不善言辞的,张小花一口咬定赵元宝被秦家孩子单方面殴打,要求秦家赔药钱,叶妙便让秦圆去喊李梅过来。
李梅正和面呢,一听张小花来闹,拎着擀面杖就冲过来了。
若是放以前,张小花也就是和李梅大吵一架,然后各回各家。
但现在秦家有!钱!了!
赵元宝也的确受伤了。
张小花自觉底气十足,想从秦家手里讹出些钱来,但她不占理,吵不过李梅,便干脆往地上一躺,耍起赖来。
李梅也不惯着她,将秦家人都喊回家,将院门一关,准备无视这对母子。
恰好这时隔壁鲁家村有人来买凉粉,张小花便坐在地上哭嚎起来,说秦家仗势欺人。
李梅陪着笑解释了缘由,那人也不是不辨是非,照旧买了凉粉。
这人一走,李梅就炸了,拎着扫帚就去打张小花。
乡下扫院子的大扫帚,那是竹枝做的,光是扫帚头就有一米长,李梅将大扫帚狠狠拍在张小花身上,疼的张小花立马起身跑了。
张小花怕了,她只是想讹钱,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她跑,李梅拎着扫帚追。
这下子惊动了半个村子的人。
最后还是严祥出面,问清缘由,然后狠狠呵斥了张小花一顿,又将李梅劝回家,这场闹剧这才散了。
这一耽搁,秦家众人的午饭就推迟了。
秦劲听完经过,沉默了几秒,随后道:“这个家不能没有二嫂。”
叶妙闻言,下意识挺了下背,其实他也能对付张小花。
但他在秦劲面前一直都很乖,他便笑着道:“可不是,二嫂是咱们家的巾帼女英雄。”
秦劲点了点头。
垂下了眸子。
这个赵元宝,连孩子的东西都抢,太不是东西了。
刚成亲那会儿,他对叶妙只有责任没有感情,叶妙与赵大福断了亲,他便没再关注过赵家那三人。
可现在竟然跑到他家闹,真当秦家人都是面团吗?
叶妙不知道秦劲的心思,见各项吃食都没有卖完,顿觉心疼。
虽然现在冷,这些东西放一晚放不坏,可豌豆糕、千张这些哪能卖隔夜的,会坏了口碑的。
只能自家人消化了。
而且雪要是一直不停,明日的收入又得减半。
秦劲虽然也心疼银钱,但这些东西又没扔掉,反正是进了自家人的肚子,不亏。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琢磨一下卤味。
卤千张卤鸡蛋卤豆腐片什么的,都极美味。
这场雪下了两天,家中生意受了不小的影响。
不过,好在有吴雷、牛掌柜、方老板,这三人保住了秦家每日的基本进项。
下雪期间,无法摆摊,秦劲想将赵元宝骗出来,将人狠狠揍上一顿。
这种二流子,只有将其彻底打怕了,那才能老实。
但叶妙不知道他心思,他终于不再出门摆摊,叶妙恨不能黏在他身上,一刻都舍不得与他分开。
小夫郎的想法很简单,不能摆摊,那收入就大大减少。
损了钱财,那在感情上就得弥补回来。
他就是要和他劲哥多贴贴。
被小夫郎拖住,秦劲没能将计划实施。
雪停后,天气又冷了几分。
水面结了冰,不只是河面,每日起来,灶房里的水缸都能结一层薄冰,这种天气出去摆摊,老受罪了,秦劲大棉袄里套着小棉袄,城门口四面没有遮挡,想要不受冻,就只能多加衣服。
而且,每日来城门口赶集的人也明显少了。
天气冷,人们都不爱出门。
秦劲便调整了各种吃食的量,收入比从前少了一些。
天气连着阴沉多日后,这日,半夜起床,秦劲一打开屋门,随着冷气一起扑来的,还有头顶的繁星点点。
天晴了。
到了大集上,随着日头升高,行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人们在家都憋的狠了,难得放晴,那自然想出门逛一下。
于是秦劲又瞧见了谷南。
不过,这次谷南没有推着儿童推车,他坐在牛车上,怀里抱着云哥儿,身边还有他的俩个孩子。
赶车的是他男人王咏树。
许久未见,谷南便跳下牛车,准备和秦劲聊上几句。
第038章 谷栋
谷南牵着云哥儿站在摊子前, 先低头打量了一下背篓里的东西,然后才笑着道:“这次没有新吃食,秦劲, 最近是不是偷懒了?”
上次吃到小米锅巴时,他说下次路过城门口, 秦劲说不定又能做出新吃食。
结果,秦劲还真做出来了,就是凉粉!
这可把他给惊着了, 这推出新产品的速度, 怕是要把其他吃食铺子给羡慕死。
更关键的是, 味道也好。
把凉粉配着蒜炒一下, 那叫一个香,他可以不就馒头饼子, 直接干掉一大碗!
所以,这会儿停下牛车,他不仅仅是想和秦劲唠几句,他还要买几斤凉粉。
大半个月没回娘家了, 这次他男人孩子一起回去,得添几个菜。
秦劲见谷南开玩笑, 便做出苦笑的样子:“我倒是想再做些新吃食,但脑子跟不上,想不出来。”
“嘿,你就知足吧!旁人的十年老店都没你这小摊子赚的多。”谷南摇摇头, 贪心了啊。
王咏树听得也笑:“就是,你一个小摊子摆四五样吃食还不满足啊?”
“好好好, 我知足我知足。你们夫夫两人,我可说不过。”秦劲说着低头, 笑眯眯的对云哥儿道:“来,云哥儿,尝尝这锅巴。还有你两个表哥。”
他拿了三份锅巴递给云哥儿。
“不用不用,一份就成了,够他们仨吃了。”谷南赶紧拒绝。
一份四文钱,三份得十二文呢,太多了。
他一把夺过秦劲手里的三份锅巴,一份递给云哥儿,另外两份正要放回背篓里,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叫嚷声。
“都让开让开!别挡着路!”
“那个叫秦劲的呢?!快给大爷滚过来!”
“小米锅巴吃死人了,我们兄弟昨日吃了小米锅巴,今天肚子就疼的死去活来,乡亲们可要为我们兄弟主持公道啊!”
……
很有煽动性的话语,提到的又是这几个月小有名气的秦劲,再加上爱热闹是人们的天性,因此,这几句话轻而易举的将附近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秦劲皱眉,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从城门方向过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脚步虚浮,被另外两人架着,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还有一人生得跟竹竿似的,又高又瘦,他一边走一边大喊锅巴吃死人了,求父老乡亲给他们兄弟做主。
这四人来的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摊子跟前。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竹竿人,见谷南和云哥儿在摊子前站着,就一脸不耐的伸手推了谷南一把,又一把将云哥儿手里的锅巴夺了过去扔在地上:“滚开,别碍事!”
他突然出手,谷南猝不及防,被推的往后退了两步。
云哥儿则是被吓着了,有些懵,但很快回神,他小嘴一瘪,眼眶里涌出了豆大的泪珠。
那人不以为意,根本没把谷南、云哥儿放在眼里,他得意的弯下腰,想要去掀小推车上的背篓,但就这时,一股大力猛然落在他脑袋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劲就从小推车后绕了出来,而后一手把他的头往下摁,同时提膝。
只听一声沉闷的撞击,那人只觉得脸嗑在了石头上,首当其冲的就是鼻子,疼的他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还没等他发出惨叫,秦劲的拳头又捣向他的心口,这一拳下去,他瘦长的身子立马弯成了虾米。
秦劲将他往地上一丢,转而看向已经站到摊子前的另外三人。
架着“病号”的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秦劲二话不说,猛的上前一步,抬脚踹向左边的那个人。
那个人下意识要躲,但他架着“病号”,动作没秦劲快,秦劲的脚落在他心口,剧痛令他站立不稳,他往后踉跄了几步。
他一踉跄,带累了“病号”和右边架着“病号”的同伴,三人都有些站不稳,而秦劲抓住机会又抬脚踹了上去。
他使出全力,两脚踹下去,“病号”和右边那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趁着这三人被踹懵,秦劲上前两步,拎起拳头砸了下去,砸得这三人嗷嗷直喊疼,挣扎着要起来反击。
这时,秦兵终于反应过来,他赶紧来帮秦劲,上脚狠狠的踹向这三人。
秦劲一人摁不住他们仨,但多了一个秦兵,这三人根本没起身的机会。
这三人鬼哭狼嚎,口中喊着杀人了杀人了,还放狠话什么给爷等着,但只能换来更加猛烈的拳头。
“你、你家锅巴吃死了人,你还敢打人,你、你你……”
这时,第一个挨了打的竹竿人,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鼻子嘴巴下巴上都是血,身子也弯着,像是被抽了虾线的大虾。
他怒瞪着秦劲,气的脑子又蒙又晕。
眼前这一切与他预想中的差太远了,其他做小生意的人,碰到类似的事儿都是先赔笑脸,尽可能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影响以后的生意。
可秦劲不但不赔礼道歉,还把苦主打了一顿?
救命!
有没有王法了!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说话,秦劲立马瞪向他,他被瞪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害怕。
看秦劲走了过来,他下意识又退,但这时,他肩膀被人抓住了,一扭头,只见一个汉子黑着一张脸,抬起蒲扇般的巴掌兜头朝他扇来。
这一巴掌扇的结实,但谷南不解气,对王咏树道:“再揍他几下。”
王咏树正要抬起巴掌,秦劲已经来到跟前,秦劲一脸歉意:“谷哥,我来我来,让你和云哥儿受惊了。”
他说罢,抓过这人的头发,抬手也狠狠扇了这人脑袋几下:“给谷哥、云哥儿道歉!你找我就找我,吓唬旁人干什么?道歉!”
响亮的巴掌,将这人本就又蒙又晕的脑袋给打的更晕了,他这人虽浑,但长这么大,还真没挨过这么憋屈的打。
明明他有理啊!
他才是准备掀了秦劲摊子大闹一场的那个!
“道歉!”秦劲见这人不吭声,又是几个大巴掌下去,打的这人身子摇摇晃晃,口中不住的惨叫。
“算了算了,报官吧。”谷南皱眉,他拍了拍被他搂在怀里的云哥儿,重复道:“大白天的出来讹人,太过分了,必须报官。”
秦劲听见报官两字,有些犹豫:“谷哥,这几个人一看就是故意讹钱,打一顿让他们当众讲出实情就可以了,没必要麻烦官爷吧?”
俗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小老百姓天然惧怕官僚,尤其是这种古代王朝,秦劲不了解东阳县县衙一众官僚的性情,冒然报官,也不知道会不会横生枝节。
今日这事儿明显可以私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四人穿的皆是普通的麻布袄,那个“病号”身上的袄更是洗的发白,手肘处有一块补丁。
再看看这四人瘦猴一般的身形,猥琐的气质,这分明就是最底层最不入流的小混混。
这种小混混没什么背景,通常还会欺软怕硬,因此他当机立断,选择用拳头解决这事儿。
只要让这四人当众讲出是看他生意好想讹钱,那定然不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意。
何必报官呢?
“没事儿,就报官,让官爷给你主持公道。你本本分分做你的生意,几样吃食都干干净净的,怎能任由他们给你泼脏水?”
“必须让官爷还你清白。”
谷南语气很坚决,还很自信,似乎认准了官爷会站在秦劲这边。
秦劲顿时心生疑惑,谷南哪儿来的底气?
莫不是认识县衙里的大人物?
正猜疑不定,这时,身后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轻哼声:“我已经让人报官了,好好的小摊子,被霍霍的乱七八糟。”
“秦小子,幸好你刚才是绕过了小推车,不是从背篓上跨过去,不然可就太倒胃口了。”
“……”
秦劲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他有些哭笑不得。
关注点清奇啊。
抬眼望过去,果然是郭员外。
郭员外穿着貂皮大袄,头戴狐皮帽,背着手,慢悠悠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
“郭员外,许久未见您了,您老身子可好?”秦劲放开那个竹竿混混,笑着上前问好。
他心里已经有底了。
郭员外总觉得他在抢钱,但却是他摊子的常客,看在美食的份上,郭员外不至于坑他。
郭员外说报官了,那县衙里的官爷应该能站在他这边。
“死不了。”
郭员外没好气的道。
今日老天爷好不容易让太阳出来露露脸,他也有兴致出来逛逛了,结果却碰见这种破事儿,太影响心情了!
幸好秦劲刚才没糟蹋背篓里的吃食,不然他可就白跑一趟了。
而这时,被秦兵摁在地上的三个小混混见眼前这个打扮富贵的老头报了官,不由变了脸色,这位是什么员外?
这可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三人不约而同、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两下,想趁着秦兵不注意悄悄溜走。
包括那个被王咏树和秦劲都赏了大巴掌的竹竿混混,哪怕晕乎乎的,也明白形势对他们不利,转身想跑。
“你想往哪儿?”王咏树脸依旧黑着,一把抓住了这人的肩膀。
这人血乎乎的脸上顿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大、大哥,误会一场,小弟就不耽误您的正事了。”
“老子的正事就是收拾你们几个。”王咏树推着这人,让他去跟秦兵脚下的三人汇合。
王咏树不让走,这四个小混混心中都害怕了起来。
他们以为秦劲只是个普通的庄稼人,所以一开始态度嚣张,根本没带怕的,可谁知秦劲不按常理出牌,先揍了他们,现在又认识什么员外,这员外还主动报了官!
若真进了衙门,那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六神无主。
但这会儿他们每个人都鼻青脸肿,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人群外有人喊道:“官爷来了!”
这话一出,四个小混混心神俱颤。
秦劲有些意外,来的这么快?
谷南踮起脚看向城门的方向,但他个子低,这会儿前面又有一帮看热闹的人挡住了视线,他根本瞧不清来人是谁。
只看到有两个身穿衙役服饰的人走了过来。
等这两位衙役分开人群走进来,他眼睛一亮,忙抱着云哥儿走过去:“小栋!”
两个衙役,皆身头戴四方平顶巾,身穿黑色交领棉袍,腰间缠红搭膊,手拿长刀,但其中个子高的那个,眉眼冷峻,帽子上插着孔雀翎。
秦劲瞳孔一缩,这是捕头的装扮啊。
“小栋,这几个小混混来讹秦劲的银钱,还吓唬云哥儿,你瞧瞧,云哥儿这会儿还在哭。”谷南朝着头插孔雀翎的那位走去。
这位捕头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亲生弟弟谷栋,也是云哥儿的父亲。
“云哥儿,快看谁来了,是爹爹呀,爹爹来抓吓唬你的坏人了。”谷南轻轻拍着云哥儿的背,想让云哥儿看看谷栋。
但云哥儿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依旧将小脸埋在他心口,哭的一抽一抽的。
秦劲睁大眼睛,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眼前这个捕头,是云哥儿的父亲?
经常被谷南挂在嘴边的娘家兄弟,竟是东阳县的捕头?!
……
一时间,原本被忽视的细节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王家虽是地主,但并不是坐拥万亩田地的大地主,王家只是乡下的普通小地主,平日里王咏树也会下地干活,因此经常是谷南一人带着云哥儿往返娘家。
碰到农忙时,谷南自己也要下地干活。
但谷南花钱挺痛快,虽谈不上大手大脚,但碰到该买的物件,那是毫不眨眼的付款,看不出丝毫犹豫和心疼。
可谷南的娘家,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娘和一个经常不在家的兄弟。
谷南哪儿来的钱支撑他的花销?
而且,谷南一个出嫁的夫郎,给娘家的侄子云哥儿买了小推车和儿童推车,一下子就花出去二百五十文。
这两样物件,一般中产阶级的人家都舍不得同时拥有。
但谷南却是痛快为云哥儿付了钱。
还经常把云哥儿带回夫家养着。
王家之所以没有丁点儿意见,原来是因为谷南的弟弟是东阳县的捕头。
还有,怪不得刚才非要报官……
就在秦劲发愣时,谷栋对另外那位衙役挥了下手:“将这几人带回去。”
说罢,见云哥儿依旧拿后脑勺对着自己,顿觉无奈。
不过,他先跟郭员外打了个招呼,刚才他正和属下巡街,是郭家的护院找上了他。
郭员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处理眼前的事儿。
他便朝谷南走去,放柔了声音:“云哥儿,来,爹爹抱抱。”
他正要朝云哥儿伸出手,那四个混混却是突然大声求饶了起来:“官爷,小人也是被人撺掇的,是五里沟的赵元宝,他说秦劲钱多,给我们出主意让我们来讹钱。”
“官爷,都是那个赵元宝挑唆的,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您饶过小人吧!”
这鬼哭狼嚎的声音来的极其突然,云哥儿小身子抖了一下,随后哭的更厉害了,还要拿小手去捂脑袋。
谷南顿时更生气了,一边放轻了声音哄,一边瞪向那几个小混混。
谷栋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生着一双吊梢眉,面无表情时瞧着就有些凶,这会儿冷了脸,看上去更令人惧怕。
他几步来到那四个混混跟前,拎起手中的长刀挨个敲了过去:“闭嘴!”
他敲的重,那四个混混疼的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再发出声响。
谷南这才满意了,又道:“小栋,你也听到了吧,他们就是故意讹秦劲的,想坏了秦劲的生意。还有那个什么赵元宝,也得抓回去好好审审。”
谷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算了,你还是先办案吧,我来哄云哥儿。喏,这就是秦劲,我之前买的千张凉粉这些,都是他做的。”
谷南指了指秦劲,示意秦劲上前来。
秦劲紧走两步,来到谷栋跟前,脸上显出几分恭敬之色:“官爷,小民便是秦劲。”
“啧,都是熟人,秦劲,你喊栋哥就行,他比你大几岁。”谷南觉得秦劲见外。
多好的小伙儿啊,自家摊子都要被小混混砸了,却还惦记着给他和云哥儿讨公道。
这么朴实的年轻人,可不能挨了欺负。
秦劲脸上带了笑,看向谷栋,没有开口。
谷栋点了下头:“别见外,喊栋哥就行。他们口中的赵元宝,可是你认识之人?”
“栋哥。”秦劲从善如流的改口,又道:“认识,他是五里沟的村民,前些天与我秦家起了一点争执,经过村长的调解,我们已经消了误会,但没想到他背地里竟用这种腌臜手段来陷害我。”
“好。”谷栋又看那四个混混,询问赵元宝此时在何处。
为了避嫌,赵元宝现在并不在城门口,他待在五里沟家中。
问清楚赵元宝的下落,谷栋便对秦劲道:“我这就回去牵了马,去五里沟缉拿此人。”
“你且在这儿等着。”
秦劲应是。
于是谷栋与另外那名衙役押着那四个小混混进了城。
没了闹事的人,围观的众人只能散了。
他们有些懵逼的散了。
刚才,周遭的行人和摊主被那四人的吆喝声吸引,都朝着秦劲的摊子涌来/望来,准备看戏。
结果,还没等他们围成圈摆好姿势,还没等他们生出兴奋/痛快/活该/同情等心思,秦劲就已经将那四个人揍的哭爹喊娘了。
人群一时沉默。
被这奇怪的走向震的说不出话来。
一般生意人碰到这种事,都是选择息事宁人,用银钱安抚闹事的人,秦劲倒好,竟是重拳出击。
更懵逼的是两位捕快突然来了,然后将闹事的人带走了。
秦劲的生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那个身穿貂皮的郭员外立马就掏出银钱去买秦劲摊子上的吃食。
一场大戏,竟这么平平淡淡的散了。
懵逼。
秦劲可不管旁人如何想,反正事实已经澄清,不会影响他的生意,他笑着将摊子上的吃食包起来,要送给郭员外和谷南。
虽然今日他靠着拳头也能解决问题,但多亏了这两位,谷栋来了一遭,今后那些小混混肯定不敢再打他摊子的主意。
永绝后患。
但郭员外一如既往的翻白眼:“我至于占你这点便宜?又不是付不起钱。”
说完,从怀里拿出钱袋子,还没将钱袋子打开,就瞪了他一眼:“真会抢钱!”
秦劲:“……”
行叭。
他的确擅长抢钱。
“您老心善,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谢您,要不,我做几个油炸糕,明日送去您府上?”
“这么冷的天,送过去也凉了!”
大冬天的,又凉又油腻,还是不好克化的糯米,他这把老骨头怎么吃?
“赶紧在城里开个铺子,为了口吃的还得跑到城南来。”他没好气的道。
秦劲闻言笑道:“在攒钱了,争取明年就在城里开间铺子。”
“那感情好,有了铺子,就不惧刮风下雨了。”谷南忍不住道。
“可不是,摆摊太苦了,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秦劲点头。
“甭诉苦了,你这么会抢钱,就该受点苦。”郭员外还在肉疼银钱。
秦劲苦笑,得,他在郭员外这里的印象是好不了了。
郭员外没有多留,买了点豌豆糕、小米锅巴以及千张凉粉,然后背着手走了。
谷南王咏树没急着进城,他们留在城门口与秦劲聊着闲话。
今日这摊是摆不下去了,秦劲将每样吃食都给了谷南一些,让谷南给娘家夫家分一分。
郭员外只是帮着报官,但谷南是实打实帮了忙,镇住了所有觊觎他家生意的小混混,所以这份谢礼谷南一定得收。
谷南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谷栋很快骑着高头大马来了,谷南叮嘱了谷栋几句,让谷栋中午回家吃饭,然后才坐上牛车进城。
秦劲秦兵收了摊,跟在谷栋身后回村。
进村之后,他们先去了严家,将此事告知严祥。
严祥吓了一跳,平日村子里来个普通衙役就算大人物了,谁知今日秦劲竟将捕头给引来了,他赶紧领着谷栋秦劲秦兵去了赵大福家。
这会儿是中午,赵家正在吃午饭。
赵元宝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瞪着桌子上的炒白菜、窝窝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巴里塞着。
他正做着刘三几人讹出钱来然后进城大吃大喝的美梦,眼前的粗茶淡饭实在是难以下口。
哼。
秦家仗着人多,随意欺辱他家,可他的人脉并不在村里,他的人脉可广了!
秦劲在村里能逞威风,出了村,秦劲算个屁!
这会儿子秦劲应该正对他兄弟点头哈腰求放过吧?
这么一想,他差点儿笑出声来。
一旁的张小花欲言又止,孩子这是怎么了?中邪了?
赵大福则是哼了一声:“瞎琢磨什么?我警告你,你最近老实点儿,要是再惹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身为男人,他自是要面子的。
赵元宝浑就浑吧,可别的小混混能时不时的给自家挣点东西,甭管是吃食物件还是银钱,总归能给家里添点东西。
可赵元宝呢?
净给他丢脸了!
这么大的人,竟连秦家那几个娃娃都打不过。
当混混都没混出个名堂,他婆娘也被李梅追着打,这叫他怎么痛快?
挨了训斥,赵元宝不高兴了:“谁惹事了?我这不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吗?”
糊涂的老头子,竟怪上他来了,分明是秦家以多欺少!
等着吧,过了今日他就能拿回来不少银子,到时候他一定将银子甩老头子脸上!
张小花看父子俩呛声,有些无奈,但这事儿吧,她也不好帮腔,不然赵大福连她一起骂。
她低下头,心中恼恨秦家,便将粗陶碗里的白菜帮子当成了秦家人,夹了一块送到嘴里嚼的嘎吱嘎吱响。
她儿元宝定然有大出息,以后她一定要将场子讨回来!
一家三口正心思各异,突然,门口传来了严祥的呼喝声:“赵元宝!出来,有人寻你。”
严祥的声音他们仨都很熟,闻声都有些纳闷,赵元宝不解,他兄弟将秦劲解决了?
可怎么会是村长来找他?
赵大福也起了身,严祥来了他家,他肯定要出面。
张小花关心自己的好大儿,也跟着出了灶房。
于是一家三口看着门口的谷栋,傻眼了。
衙役每年都来村里收税,他们自然认得谷栋的那身衣裳,可衙役来他们家做什么?什么情况?!
等严祥黑着脸说了谷栋亲临五里沟的缘由,张小花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赵大福也急的头顶冒汗。
赵元宝急中生智,竟是往后院跑,打算逃走。
但他还未跑几步就被谷栋追上,然后被谷栋踹了个狗吃屎,倒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谷栋才不管张小花的鬼哭狼嚎,绑了人就走。
张小花不敢去碰谷栋,便哭着去抱严祥的大腿,严祥才懒得理她,一脚将她蹬开,转身就走,还招呼了秦劲秦兵一声,让他们兄弟俩也赶紧走。
张小花这下回了神,要去求秦劲。
秦劲一溜烟的跑了。
活该。
好大儿被逮了知道哭了,当初去秦家撒泼的凶悍劲呢?
他和秦兵回了严家,推上小推车回家。
今日虽然损了些银钱,但收获极大,按照谷栋的说辞,赵元宝和那四个混混会挨一顿打,如果他们有银子,那挨打之后可以交银子赎罪。
若是没有银子,那挨打之后得进去蹲几个月。
赵家又没有钱,赵元宝只能进牢里蹲着。
这可太痛快了,算是给妙哥儿报了仇。
也给秦家报了仇。
今后赵家这三个臭虫再不敢来他家蹦跶了!
而且,还结识了谷栋这个人脉,他和谷栋不熟,但他和谷南熟啊。
真是充足又美好的一天!
第039章 你有没有熟悉的媒茬?
秦劲进了院子, 见叶妙站在院中正用鸡毛掸子拍打着被褥,便笑着喊了一声:“妙哥儿!”
这一声又响亮,又欢快, 叶妙立马扭头望了过来。
见他脸上的笑比往日要多,就笑着走向他:“劲哥, 是碰见什么喜事了吗?”
“大喜事。”秦劲也没卖关子,将小推车放好,直接道:“赵元宝被捕快抓走了!”
“啊?!”叶妙双眸瞬间圆睁, 呆在原地。
赵丰和安哥儿正坐在堂屋门口缝衣服, 闻言差点儿把手给扎了。
“被捕快抓走了?”
赵丰难以置信, 噌的从板凳上起身, 急急走向秦劲:“他是犯什么事儿了?”
他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翘。
但当着秦劲、安哥儿这两个外人的面,他觉得这样不太好, 便赶紧抬手挡了下嘴巴,想把嘴角给压下去。
可这事儿带给他的喜悦仅次于妙哥儿成亲,挡一下根本无济于事,是以略一犹豫, 他干脆不挡了,脸上的笑比头顶的太阳都灿烂:“小劲, 快详细说说。”
秦劲很是理解赵丰的心情,道:“还是因为上次吵架,他怀恨在心,就找了几个混混, 说什么吃咱家的锅巴吃死了人,要掀了摊子……”
“什么?!”叶妙心中一颤, 双眸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还绕到他身后, 想看他有没有挨了打或者受了伤。
秦劲心中暖洋洋的,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儿,我和大哥将那四个混混揍的嗷嗷叫。”
“你真打架了?”叶妙听了这话,更担忧了。
“我打赢了。”秦劲语气轻松,他今日是真没吃亏:“不信你去问大哥,或者下次见了谷哥问谷哥,他今日也在。”
“说起来,他那个不着家的娘家兄弟,也就是云哥儿的父亲,竟然是咱们东阳县的捕头!”
“恰好谷捕头在附近巡街,他一出现,吓得那几个小混混立马就把赵元宝供出来了。当时赵元宝在村里,他就随着我和大哥来五里沟抓赵元宝,他刚把人抓走,张小花这会儿正在家里哭呢。”
为了转移小夫郎的注意力,他干脆一口气将余下的经过全讲了出来。
果不其然,小夫郎被这个重磅炸弹炸的有些懵。
谷南的娘家兄弟竟然是捕头?
看谷南平日的行事,他真想象不到。
太低调了!
赵丰和安哥儿也都一脸懵,之前他们去王家买豌豆,谷南跟寻常的乡下夫郎没什么两样,还与他们聊了几句家常。
结果谷南的来头这么大?
对他们而言,普通衙役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衙役的头儿,那更是大大大人物!
秦劲见他们都被这个消息镇住,便笑着道:“谷哥成亲时,谷捕头只是普通的衙役,他是前几年才升上捕头的。谷哥性子和善,不喜张扬,一般人都不知道他与谷捕头的关系。”
“咱们虽知道,但也别到处嚷嚷,心中有数即可。”
“若张小花来闹,也别吓唬她,就让她去衙门求官爷开恩,反正是赵元宝自作自受,不关咱们的事。”
“这是自然。”赵丰立马点头。
说到底,他们与谷南只是摊主与食客的关系,他连攀扯的心思都不敢,更别说是扯起大旗胡作非为了。
叶妙也明白自家与谷南的关系并不亲厚:“放心吧劲哥,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安哥儿赶紧道:“我也不会说的。”
“好,那咱们关起门来偷偷乐,下午去鲁屠户家买些肉……算了,宰只□□,天天吃那么多粮食,总算轮到咱们吃它们了。”秦劲笑着道。
若是搁平日,叶妙绝舍不得宰自己精心喂养大的小鸡仔,可今日必须要庆祝一下!
“宰两只,炖上一大锅,咱们今日多多吃肉!”
赵丰也笑:“小劲,那你赶紧洗手。今个儿我炸了些萝卜丸子,咱们吃萝卜丸子汤,我这就下丸子去。”
萝卜丸子不耐煮,刚才他将酸辣汤做好就停了火,等秦劲回来了再煮丸子。
现在秦劲带回来这么一个好消息,可惜家中没肉,不然的话,怎么着也得再整两个小菜。
“阿爹,千张没卖完,你煮些千张进去。”秦劲道。
“好。”赵丰应下,走到小推车前去拿背篓里的千张。
“走,咱们洗手去。”秦劲说着牵着叶妙往灶房里走:“刚才我抓着那个混混的头发揍他,当时是揍爽了,打完了才发现那混混头发油乎乎的,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
“拿澡豆过来,咱们仔细搓搓手。”
叶妙:“……”
他有些无语,他劲哥的关注点竟是这个?
不过,搓仔细了也有好处,他正好询问一下具体的经过。
可恶的赵元宝,竟然起这么恶毒的心思,真该一辈子都蹲大牢!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战斗结束的很快,秦劲先发制人,只消片刻就将四个小混混都撂翻了,紧接着就是郭员外闪亮登场报了官。
还没等把手搓完,秦劲便将经过描述完了。
叶妙有些不满意,如此惊心动魄,他劲哥竟解释的也太敷衍了。
但他劲哥好聪明呀,一眼便看出那四个混混是在虚张声势,因此先下手为强。
脑子转的真快!
可惜他当时不在场,没能瞧见他劲哥揍人的英姿。
不过,没成亲前赵大福来绑他,他吓得不顾一切喊救命,当时他劲哥挺身而出,抓着赵大福的衣领一口气将赵大福拎到了院子外!
想起那一幕,他抿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秦劲洗完手,起身去拿挂在绳子上的布巾,一扭头,见小夫郎蹲在水盆前低着头抿嘴笑,不由莫名:“快过来擦擦手。”
叶妙闻声,思绪从回忆中抽出,站起身小跑着来到他跟前。
他抓住小夫郎湿漉漉又冰凉凉的双手,一边给他擦一边问:“你笑什么?”
“想起你揍赵大福的样子了,好厉害。”小夫郎笑眯眯的答。
“……这都多久的事儿了。”
叶妙微微睁大眸子,看了眼卧房旁边的棚子,他阿爹和安哥儿都在棚子里做丸子汤,他便往秦劲身边挨了挨,小声道:“可正是那一次,我才对你起了心思。”
“……”
秦劲抬眼看向他,手上的动作顿住。
小夫郎下巴一扬,理直气壮的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此言一出,秦劲下意识握紧了小夫郎明显比他小了一号的手,心脏也重重的跳了两下。
小夫郎其实是个内敛的人,明明喜欢他喜欢得难以自拔,但从没对他说过一个爱字,连喜欢二字也没有。
在床上被他欺负狠了,也只是眼眶红红的来亲他。
平日里高兴了得意了,在他怀里扭成麻花了,也还是来亲他。
小夫郎把他的心意情意全化为了行动。
第一次,小夫郎用语言表了白。
望着小夫郎明亮的双眸,他点头道:“我知道了。”
语气很轻,但眼神极热。
小夫郎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顶着秦劲灼热的视线,后知后觉的,羞涩笼罩了他。
正巧,这时赵丰从棚子里探头对他们喊:“丸子汤好了,快过来吃饭。”
他便立马将手从秦劲的手里抽出,拔腿就往棚子那边跑:“劲哥,吃饭了,阿爹做的丸子汤可好喝了!”
过于高的声调,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劲不由吸了口气,他压下心中翻滚的情感,将布巾挂到绳子上,也进了棚子。
棚子里热气弥漫,又酸又辣的霸道气味直直的往鼻子里钻,引得他立马转了心思,双眼看向饭桌。
饭桌上摆着一碗炒凉粉,一碗油渣炒萝卜丝。
还有四碗热气腾腾的丸子汤。
丸子炸的大,堆在碗里胖乎乎的,汤里加了辣油,有些红,这时,赵丰给几个碗挨个撒了点芫荽碎,翠绿的叶子落入微红的汤中,引得秦劲下意识咽口水。
真正的色香味俱全!
在饭桌旁坐下,他拿起筷子夹了个丸子,丸子吸满了酸辣的汤汁,但丸子搓的劲道,不至于遇水就散开,一口咬下去,首先尝到的是口感丰富的汤汁,接着才是内层的萝卜丸子。
萝卜丸子的调味很清淡,此刻恰好中和了汤的酸与辣,让整体的口感不至于刺激。
双方搭配的刚刚好。
秦劲满足的眯起眸子,他将丸子咽下去后,又端起碗轻轻喝了口汤。
“阿爹的手艺的确好,足以开家丸子汤店。”
叶妙闻言乐了,立马道:“那等将来咱们开了铺子,就给阿爹留一个位置,让他卖丸子汤。”
“可以。”秦劲立马点头。
赵丰被他们俩的对话逗笑:“好喝就多喝些,正好炸的丸子多,若是喜欢,明日中午还做这个。”
他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反正挣的钱不如他女婿挣的多,有那个空闲还不如干点家务,省得他女婿还准备雇什么时辰工。
“好,明天中午就喝丸子汤了。”秦劲拍板。
他喜欢这个汤!
一顿午饭吃的极其满足,饭后,秦劲去了趟老院,他特意交代过秦兵,给秦家人解释时不要搬出谷南,只说是郭员外报官即可。
确认秦兵按照他交代的做了,他放了心,去了趟张齐家。
明日应也是晴天,千张可以多安排一些。
从张家回来,秦家静悄悄的,张小花竟没有来闹。
可能是顾不上?
这会儿张小花应是去县衙了吧。
他将张小花抛到了脑后,一只臭虫,不足为虑。
进了堂屋,见叶妙正在指点安哥儿针线,他便回了卧房。
火炕暖烘烘的,但炕上的被子褥子都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他便扯过枕头,准备合衣躺会儿。
刚脱了鞋子,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叶妙进来了。
“阿爹和安哥儿去后院抓鸡了,安哥儿傍晚就得回去,阿爹决定现在就杀鸡,早些做晚饭,让安哥儿吃了肉再回家。”
“应该的,今日的庆祝不能少了安哥儿。”秦劲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躺一会儿。”
叶妙便麻溜的脱鞋上炕,与他面对面躺着:“劲哥,你要睡会儿吗?若是睡,我去把被子抱过来。”
他劲哥起的早,还打了场架,这会儿肯定累了。
秦劲的确有些困,小夫郎话音落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他没有闭上眼睛,他握住小夫郎的手,轻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小夫郎好奇。
“你刚对我表了心意,我还没回应你。”
这话一出,叶妙想起他刚才的眼神,羞涩立马涌了上来。
但小夫郎太好奇了,他没有躲,直直的望着面前的人:“你、你要说什么?”
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紧张。
这让秦劲忍不住握了握手中的小手,语气也放的更柔:“妙哥儿,从我用嘴巴伺候你的那天起,我就想接住你的欢喜。”
“今后你朝我涌过来的一切情感,我都会接住。”
所以哪怕这会儿困了,他也要先将话讲明白。
他不能让小夫郎的表白掉地上。
不只是表白。
从他答应的成亲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对小夫郎负责一辈子的准备,他会好好做生意,让小夫郎过上富足的生活。
时至今日,除了物质上的负责,情感上他也愿负责。
小夫郎的一切情感,他都愿接着,愿回应。
见小夫郎眼眶秒红,小脸上全是感动,他轻轻笑了一下,大手抚上了小夫郎的脸蛋:“别哭,不然待会出去了,阿爹和安哥儿会觉得我在欺负你。”
“你就是欺负我。”叶妙吸了吸鼻子,猛的扑进他怀里,双臂死死搂着他的脖子:“天天让我哭,不是欺负是什么?”
“好好好,你有理。”秦劲无奈:“别哭了,来陪我睡一会儿。”
“你睡,我去把被子抱过来。”屋里凉,虽然身下的炕是热的,但若是要睡觉,那身上还是得裹着被子。
他不舍的放开秦劲,坐起了身子,本想下炕,但屁股只往外挪了一下,就忍不住扭头去看秦劲。
秦劲也正瞧着他,俊脸含笑,目光温和。
他忍不住再次扑了过去。
他知道他劲哥已经喜欢他了,可没想到他劲哥给出的承诺竟这么重。
他这会儿又是感动又是得意,只想趴在他劲哥怀里一动不动!
秦劲就知他舍不得走,与他静静抱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困意上涌,他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上热烘烘的,充满阳光气息的被子将他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室内有些暗,太阳快落山了。
但怀里的小夫郎不见踪影。
这一觉睡的舒爽,骨头都懒了,他伸了个懒腰,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仔细听了一下,竟是好几个不同的声音,里面甚至还掺杂着秦书达媳妇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听明白了。
赵元宝被绑走的事儿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村子里难得有这么大的事儿,村人便趁着饭点跑来他家打探情况。
不想应付这些人,他就心安理得的躺着,反正他已经交代过了,村人打探不出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等室内需要掌灯了,院中的一帮人才离开。
这些人也带来了一些消息:张小花求着严祥带她去县衙打探情况,严祥不愿搭理,她就赖在严家不走,严祥不堪其扰,便答应她明日进城。
之前谷栋绑走赵元宝时,并未透露出他与秦劲认识,张小花只当秦劲是苦主,觉得找秦劲也无用,因此便去求严祥。
翌日,果然是大晴天。
秦劲与秦兵照旧去摆摊。
吴雷、牛掌柜、方老板一如既往的过来拿凉粉锅巴,来往的行人也在他的吆喝声中围到了摊前。
生意并未受影响。
昨日的事儿明明白白,他纯粹是被陷害的,而且,大集上的行人,除了住得离城门近些的那批人能时常过来逛逛,余下的大部分人都是每天一换。
住在乡下的农户,哪有闲情逸致天天来赶集?
既然赶集的不是同一批人,那生意自然未受影响。
中午,正要收摊,严祥和张小花赶着牛车从城门口那边过来。
张小花哭的不仅眼睛肿,脸也肿,严祥一脸不耐。
他没有上前,只是对严祥点了点头。
严祥也没有停车,挥着牛鞭径直回村。
张小花倒是狠狠瞪了他几眼,可惜她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这几眼全无威力。
下午,他去了趟严家,找严祥询问上午的情况。
严祥的说辞与谷栋的一样,那四个混混包括赵元宝都已经挨了打,昨日下午动的手,这会儿五人都已经被关入牢中。
想出来,一人交十两银子。
交不出银子,那最起码得蹲到明年开春。
这种小混混罪行不重,官府教训他们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将他们打的半死不活,医疗条件差,真给打的半死,那还得寻大夫给他们医治。
对付这种小混混,通常都是打一顿,有钱交钱,没钱就服劳役去。
官府不会白养着他们,总能给他们寻些活计。
赵家交不起这个银子,十两!真有这个银子,他们早给赵元宝娶上媳妇/夫郎了。
张小花打算借钱,甚至还朝严祥张了口,严祥自然不肯借。
严祥估摸着张小花应该回娘家去了,她在村中的人缘很差,村人才不会借给她银子。
秦劲听完经过,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拎上糯米,去老院用石磨磨了一些糯米粉。
他准备做一些糯米团子,明日下午去王家走一趟。
虽说昨日包了些吃食送给谷南当做谢礼,但不够正式,这么粗的大腿,可得好好维护一下。
他做的糯米团子极其简单,将糯米活成团,包上豆沙,搓成雪媚娘一样的圆,然后放入锅里蒸。
蒸好之后放凉,一道东阳县这边没有的上等点心就做好了。
除了糯米团子,他还买了一个猪后腿,又带了些锅巴,用小推车推着,与叶妙一起去了王家。
到王家时,谷南和王咏树正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给玉米脱粒,谷南的两个娃也在帮忙,但云哥儿不在,应是回了谷家。
谷南瞧见小推车里的猪腿,有些嗔怪的道:“不是谢过了,怎么又带了这些东西过来?待会拎回去,家里不缺这些。”
秦劲笑道:“这是该有的礼数。况且,这是给明志、致远两人的。”
说罢,他喊王明志、王致远过来,将糯米团子和两味锅巴递给他们。
谷南一瞧见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太可爱了。
而且,秦劲当真又做出了新吃食!
厉害这两个字他已经说倦了。
谷南也不怕秦劲叶妙笑话,当即就拿了一个糯米团子品尝了起来,糯米团子不仅外形出众,味道也极出众,软糯不腻,好吃!
吃完一个,他有些遗憾的道:“可惜云哥儿不在,他若在,肯定喜欢这个。”
“这有什么,下次你回娘家时告诉我一声,我做了给云哥儿尝尝。”秦劲道。
“最近我不回去了,前段时间小栋忙着秋税的事儿,天天不着家,最近他能准时准点的回家,我就将云哥儿留在那边了,好叫他们父子熟悉熟悉。”
“若是我在跟前,云哥儿肯定更愿意跟着我回来。”
提到云哥儿与谷栋的父子关系,谷南满脸都是愁容。
他弟妹生产时,谷栋正在外抓一个逃犯,他弟妹难产而去,留下一个云哥儿,等谷栋到家时,云哥儿的洗三都过了。
因着这次的功劳,谷栋升了捕头,比从前更加忙碌。
可云哥儿那么小的娃娃,还一出生就没了娘,父亲又不在家,于是就只能由他养着云哥儿。
云哥儿一岁之前,每个月见谷栋的次数用手指都能数出来。
一岁后,谷栋坐稳了捕头之位,清闲了一些,但他是极负责的性子,出了事,总是亲力亲为,于是回家的次数不多。
他和云哥儿相处的时间少,还长的又凶,云哥儿一直很怕他,不肯同他亲近。
今年还好些,云哥儿大了,懂事了,愿意与他接触。
前几年,云哥儿根本不让他碰,一碰就哭。
“你和妙哥儿不知道,为了他们父子俩,我当真是愁的都有白头发了。”谷南说着叹了口气,但紧接着,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对秦劲道:“正好,你做生意的,每日见的人多,你有没有合适的媒茬?”
“小栋还年轻,而且就云哥儿一个孩子,我和我老娘都希望他再娶一个,你若是有合适的人选,那就与我说说。”
“若真成了,我们一家子都记着你的好。”
秦劲:“……”
他眨了眨眼,谷栋都是捕头了,还轮得到他来作媒啊?
第040章 亲事不好寻
看出了秦劲的不解, 谷南又叹了口气,解释道:“捕头吧,看着挺威风, 但其实是贱役,不但自己不能科考, 子孙三代也不能科考。”
对于此事,很多普通小百姓是没有具体的认知的。
在乡下小民眼中,普通衙役都是极风光的人物, 捕头, 那更是高不可攀。
但其实衙役是贱民。
秦劲闻言有些愣, 他目前身处的朝代是大晋, 但并非魏晋南北朝那个晋,这个大晋许久未有战事, 称得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可在这个大晋,衙役竟也是贱民?
当然,原身的记忆里没有这条冷知识,原身作为升斗小民, 对衙役这种威风八面的大人物不甚了解。
但他自个儿是知道的,在古代, 衙役属于贱籍,并非影视剧中表现出的那样威风凛凛。
就像是挺有名的不良人,在唐朝不良人干的就是衙役的活儿,但因为干活的人来自三教九流, 其中不少人有过劣迹,因此被称作是不良人。
明清两朝, 衙役都属于贱民。
但没想到这个不存在于正史的大晋,衙役也属于贱籍。
叶妙倒是神色平静。
叶家是做生意的, 有时需拿银子打点县衙里的官差,他无意中听他父亲骂过县衙里的胥吏,说他们本来卑贱如狗,结果却骑在人脑袋上作威作福。
谷南将秦劲的神色收入眼中,便多解释了几句。
所谓士农工商,但衙役只能排在这四阶层后,连商人都不如。
按照大晋律法规定,贱民嫁与平民,可脱贱入良,就像是谷南嫁给王咏树。但若平民嫁与贱民,那就得入贱籍。
如此一来,谷栋想高娶绝无可能。
但凡有点追求的、想往上爬的人家,都要脸面,他们不愿让自家的姑娘、小哥儿入贱籍。
更何况谷栋已有云哥儿,目前的身份是鳏夫,不是十七八岁尚未娶亲的小伙子,身价可谓是又低了一层。
不过,谷栋好歹是县衙的捕头,手底下管着上百号人,日常出入的是县衙,接触的是县令县丞这些大人物,负责的是缉拿盗匪征收钱粮等与普通小百姓息息相关的事务,手中的权力不小。
因此,还是有不少人家愿意与谷家结亲的。
像是县城里的小商户,乡下的小地主,这些人家愿意将自家的姑娘、小哥儿嫁过来,在东阳县地界,以谷栋之力,足以护一家子无忧。
而且,是他们家嫁出去的姑娘、小哥儿今后隶属于贱民了,又不是他们自家的儿孙成为贱民,送出去一个闺女、小哥儿换一个护身符,这是极好的买卖。
谷南自己嫁给了乡下的地主,他一开始也打算从乡下寻一个好的姑娘或小哥儿。
可谷栋刚坐上捕头之位的那两年,一心扑到公务上,没有再娶的心思,他那两年寻了好几个出色的姑娘、小哥儿,可谷栋竟抽不出一点儿时间悄悄相看。
这可把他给气坏了,但他自己都逮不着谷栋的人,很多时候都是由他老娘给谷栋传话,气归气,但也无可奈何。
这两年谷栋倒是有再娶的心思了,恰好当时有一媒婆上门说亲,是县城北一户油坊主的女儿,模样清秀,干活也麻利,他登门相看之后很是满意。
结果没过几天,谷栋突然告诉他,那油坊主的儿子酒后与人打架,嚷嚷着他家马上就要与东阳县的捕头结亲,直接打折了对方一条腿。
对方自认倒霉,不敢报官,也不敢索要赔偿,选择息事宁人。
当时目击者众多,有一与谷栋接触过的商户知谷栋的性子,就找谷栋询问真假。
谷栋一听,勃然大怒,直接将那油坊主的儿子绑入大牢,这门亲事自然也告吹了。
有此例在前,谷南再相看人家时就慎重了许多。
再加上他自身的经历——自打谷栋升了捕头,他的身价也涨了些。
逢年过节,不少人家都会登门送礼。
他自个儿出去买东西时,知道他身份的小商户不仅把秤给得高高的,有的还会再赠送些其他物件。
一把蒜头一块点心这种值不了几个铜板的,他会选择收下,但银镯金簪这种的能收么?
绝不能收啊。
所以,对于弟媳、弟夫的人选,他现在要求很高,除了善待云哥儿、孝敬长辈外,还得行事低调,不能扯着谷栋的虎皮寻衅滋事,欺压邻里。
要有主见,拎得清,心思清明纯正。
这一综合,人选就少的可怜。
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小哥儿,能有自己主见不盲从父兄的就极少,再加上遇事拎得清,不占小便宜这两条,以谷南的人脉,当真是寻不出几个合适的。
而且,他自己也忙,他是王家的夫郎,不可能一门心思扑在娘家,于是谷栋续弦一事就拖了下来,直到现在还是鳏夫一个。
秦劲听完谷南的解释,心中明悟。
谷栋权力大,但身份低,且为人正直,干不出盘剥百姓鱼肉乡里的事,其亲事的确要好好挑。
“谷哥,涉及到云哥儿与栋哥,我自会留意,不过,我虽日日都见不少人,但熟络的并不多。”
“我知道,你尽力就成,这种事强求不来。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娘身子不好,云哥儿也小,没个能主事儿的人在,我当真是日日牵挂。”
谷南又叹气。
他明白他这是病急乱求医,但娘家老的老,小的小,教他如何放心?
“年龄好说,我也不在意对方是贫是富,但人品一定要好,对方家人也得沉稳和善,不能张扬招摇。”
“这是自然。”秦劲点头,很是理解。
叶妙闻言,原本随意搭在腿上的双手忍不住握在了一起,他抿了下唇,随后也点了点头。
冬天天短,秦劲叶妙又是午饭后来的,因此他们没有多留,很快就告辞回家。
谷南不顾他们的反对,将那条猪腿一切为二,他留下一小半,带骨头的那一多半让他们带了回去。
冷风吹拂,太阳西斜,乡间的小路只有他们夫夫二人,叶妙扭头看了一圈,确认四周真的无人,这才扯了下秦劲的袖子,有些遗憾道:“刚才我是想说安哥儿的,结果谷哥又提了句对方家人也得稳重低调。”
“安哥儿?”秦劲有些意外。
“你不觉得安哥儿很合适吗?安哥儿可有主见了。”叶妙很欣赏安哥儿的性子,敢打秦书礼的主意,一般小哥儿哪有这份勇气。
这不是有主见是什么?
况且,安哥儿干活麻利,不管是家务活还是田地里的活儿,统统都是好手,人也孝顺,还不喜张扬。
可倒霉的是,他偏偏有朱二红秦书礼这样的至亲。
这二人对自家亲人都敲骨吸髓,若是遇见旁人送礼,不但会全盘收下,八成还会再勒索敲诈一些。
谷南绝不会与这种人结亲的。
“嗯……万一安哥儿不想入贱籍呢?”秦劲道。
身为现代人,他对良、贱的身份还是挺看重的。
若是入了贱籍,那就不能科举,即便有银子也不能捐官,还不能置办田产,限制相当大。
“这有什么?安哥儿又不打算考科举。捕头就属于很大的官儿了,不需要再往上升。至于置办产业,谷家又不是吃不起饭。”
叶妙倒是不在意这个身份。
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讲究什么贱籍不贱籍。
不过,谷栋对安哥儿而言,并非良配。
他与安哥儿熟了之后,两人也说了不少悄悄话,安哥儿的要求极简单,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对方疼他宠他,能与他安稳过日子且让他当家做主便好。
他虽没见过谷栋,但谷南自个儿都说谷栋长的凶,性子冷硬,还常年不着家,这与安哥儿的要求可谓是反着来的。
这么一想,他又扯了下秦劲的袖子:“这事儿成不了,当我没说吧。”
秦劲挑了下眉:“好。”
他也觉得不太合适。
在他和小夫郎眼中,安哥儿自是千好万好,可在旁人眼中,安哥儿年纪大,且形象不好,谷栋不一定看得上安哥儿。
再者,有朱二红秦书礼在,谷南是绝不会同意安哥儿嫁过去的。
此事绝无可能,那就没必要谈论了,纯纯浪费嘴皮子。
不过,朱二红做了十几年让安哥儿高嫁的美梦,如今机会终于来了,但朱二红自个儿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若朱二红知道此事,怕是得气死。
夫夫两人回到家,太阳已快落山,叶妙将那半条猪腿拎到灶房,他用刀切下来五斤,三斤送去隔壁老院,两斤留着明日包饺子,剩下的大骨头,后日炖汤。
天冷,室外是一个天然冰柜,猪肉放上几日也不会坏。
秦劲拎着肉到老院时,老院已经吃上晚饭了。
今日老院有客,客人是李梅的三个娘家兄弟,他们是来卖红薯的。
秦家三兄弟的红薯大多已变成了淀粉。
红薯这东西不好放,哪怕窖藏也只能放到过年,可淀粉放上一两年也不会坏,因此他们铆足了劲做淀粉。
这种情况下,自家的红薯就用的很快。
而且,秦文秦力本就没种多少红薯。
秦力是因为自家田地少,他家的秦锦才八岁,不能分田地,宋欣也没有田地,家中全靠他的十亩地过活。
他今年只种了一亩红薯,余下的种了玉米黄小米,这两样才是正经粮食,吃多了也没坏处。
红薯吃多了烧心!
秦文家的秦康今年十一岁,去年就分到了田地,目前他们家有二十亩田地,但红薯价格低,多余的田地秦文就种了花生。
他今年只种了两亩红薯。
秦兵倒是种了不少红薯,但一部分得留出来喂猪,几头猪最起码要养到过年,余下的那些红薯经过秦家人日日不停的做淀粉,已经快消耗完了。
没了红薯,那就得买。
红薯价格低,两文钱一斤,家家户户都有,这东西不好卖,现在有换钱的机会,自然要先紧着自家兄弟。
李家兄弟瞧见秦劲,都招呼秦劲坐下喝点儿,老院里摆了三张桌子,男人都在喝酒。
黄小米酿出来的黄酒度数不高,秦劲便坐下喝了一碗,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叶妙赵丰也已吃过晚饭,正坐在灶房里剁饺子馅。
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叶妙皱着鼻子让他去洗漱,酒味是臭的!
待躺到炕上,叶妙竟犹豫几秒,这才往他怀里挪。
他倒是没故意去亲小夫郎,既然小夫郎不喜欢,以后不喝了就是。
抓着小夫郎暖烘烘的手,他一脸认真的保证:“以后再也不喝了,你放心。”
叶妙听见这话,挺高兴,但很快又摇头:“你做生意嘛,少不了喝酒的时候,只要不乱喝多喝,那就无碍。”
“我自己也不爱喝,能不喝就不喝吧。”秦劲与小夫郎十指相扣,顺着小夫郎的话改了口,没把话说死。
但他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今后尽量滴酒不沾。
软乎乎的小夫郎躺在怀里,小脸精致,水汪汪的眸子漂亮勾人,可他却只能看,不能亲,这简直犹如上刑。
应酬算什么,小夫郎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可以喝米酒,以前在叶家喝过一次米酒,是甜的,也没太重的酒味。”叶妙道。
那是前年过年,他父亲心情好,吃年夜饭时,不仅让他阿爹上了桌,还允许他和他阿爹喝了碗米酒。
那碗米酒可好喝了,可惜太贵,他也就喝了一次。
“劲哥,今年过年咱们买一坛米酒吧?”他眼睛亮亮的看着秦劲。
现在他和他阿爹不再是寄人篱下,今年喝个痛快!
秦劲没想到一碗米酒竟让小夫郎记这么久,他心疼坏了,立马道:“何必过年再买,明日就去买。买回来后我给你做米酒小汤圆。”
“米酒小汤圆?”叶妙歪了下脑袋,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诶。
“是一道甜品,你会喜欢的。”秦劲忍不住揉揉他的脸蛋,小可怜,从前真是受太多苦了。
涉及到小夫郎,秦劲一刻都没有拖延,翌日他特意让赵丰随他去了城门口,到大集上,他摆摊,赵丰进城买米酒。
中午回了家,叶妙又做了些豆沙,还拿石磨磨了些黑芝麻,原料备齐,他便开始搓豆沙、黑芝麻小汤圆。
这是给小夫郎吃的,小汤圆得升级一下,变成米酒豆沙/黑芝麻小汤圆。
煮的时候还放了红枣,盛出来之后胖乎乎的小汤圆配上红艳艳的枣子,只看卖相就引得小夫郎咽口水了。
至于味道,那自然没的说,米酒是甜的,小汤圆又是经典的黑芝麻馅和豆沙馅,一口咬下去,软软糯糯,甜度刚好。
一口汤圆一口汤,完美!
吃罢这锅爱意满满的小汤圆,两人回房,上了炕,小夫郎扑到秦劲怀里又扭又亲,脸上的笑容大大的。
秦劲反亲回去,只觉得小夫郎比小汤圆还甜。
不过,一顿米酒小汤圆就让小夫郎如此满足,他心中的怜意更盛。
又不是喝不起,明日接着喝,一直喝腻为止。
除了米酒小汤圆,其他甜汤也安排上。
正当秦劲琢磨着如何给小夫郎补一补,突然,外面传来了张小花的哭声。
张小花终于来闹了。
她在娘家借不到银子,其他村人也不肯借给她,走投无路之下,她竟是想找叶妙借银子。
赵元宝可是叶妙的表哥!
叶妙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要不是他劲哥在,他绝对要破口大骂。
不要脸!
明明是赵元宝咎由自取,现在竟敢来苦主家借钱,无耻至极!
但当着秦劲的面,他只是拿出了当初的断亲文书,这断亲文书是严祥拜托隔壁鲁家村的秀才写的,当时事态紧急,村里唯一能识文断字的秦书礼远在县城,严祥只能去鲁家村找人。
这断亲文书花了他十文钱呢。
不仅他有,张小花也有,严祥手里也有一份。
担心断亲文书击退不了张小花,他又让赵丰去请严祥。
严祥知道张小花不会善罢甘休,他来的极快,一到秦家便开口呵斥张小花,赵元宝是谋害秦劲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但又不是判了死刑,这会儿哭嚎什么?
再无理取闹,他就去县衙求官爷多关赵元宝一段时间!
这个威胁极其有效,张小花吓得一溜烟跑了。
严祥如此给力,秦劲自然感激,这关系没白处。
没了张小花捣乱,他又把心思转到了小夫郎身上,张小花这一闹腾,倒是又让他想起小夫郎差点儿被绑走时的情形,太惨了。
他的小夫郎太惨了。
幸好他当时在家,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想对小夫郎好,很想很想对小夫郎好,可目前能力有限,想了想,他买了个小石磨回来。
老院的石磨主要是用来磨粮食的,又大又重,小夫郎不好操作,小石磨精巧,可放在灶台上使用。
这个精巧的小石磨很得叶妙的喜欢,他按照秦劲指点的,在黄豆里加入大米、花生、红枣、小米,做了五谷豆浆。
用石磨磨出来的豆浆不如破壁机打出来的细腻,但微微的颗粒感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种热饮受到了秦家所有人的欢迎,哪怕不放糖也香喷喷的,大早上来一碗,浑身都暖活了起来。
就是太耗时,叶妙只做了一次便将制作时间挪到了中午。
安哥儿很喜欢喝这种豆浆,又香又浓稠,放一点糖进去,好喝程度丝毫不亚于米酒小汤圆。
这种豆浆若拿去大集上卖,肯定有不少人愿意买上一碗。
就是不好摆摊。
这东西现做出来的最好喝,想在大集上卖,得垒上大灶并将石磨带过去,太麻烦了。
秦劲和叶妙并未与他说起谷栋的事儿,但他自个儿是极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的,前日有媒婆登门给他说亲,他原先并不知道,还是昨天傍晚他回家时遇见了邻居大婶,他才知又有媒婆登门。
朱二红只字未提,这说明媒婆提供的人选并未让朱二红满意。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过了年就十九,这妥妥属于大龄。
已经很不好说亲了,朱二红又拒了媒婆,他的亲事何时才能有着落?
可朱二红不提,他一个未婚的小哥儿,哪能主动去询问朱二红,这只会引来朱二红的破口大骂。
心情沉重,他干活时便有些走神,一时不慎,火大了些,差点儿将锅里的锅巴给炸糊。
他吓了一跳,赶紧将这一锅单独盛了出来,虽然没糊,但这一锅锅巴颜色有些深。
他在东北角的棚子里炸咸味锅巴,叶妙在卧房旁边的棚子里炸甜味锅巴,秦劲已经出门摆摊,赵丰在灶房里做淀粉,他喊赵丰替他一会儿,他用小筐端着那锅颜色深的锅巴去找叶妙。
是他大意了,该扣他工钱。
叶妙看了眼小筐里的锅巴,安慰他道:“无妨,咱们自己留着吃。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苦笑一声,他解释了缘由:“我刚才在想我今后应怎么办,想的入神了,就没顾得上锅巴。”
他在畅想若他也能做生意就好了。
若他有了钱,他可以招婿!
也在想要不干脆就与朱二红撕破脸,拿秦书礼逼着朱二红认真给他寻一门亲事。
可一想到以他如今的年龄、外貌,他也寻不着什么好人家,若是所嫁非人,那还不如不嫁。
总之,他一会儿沮丧,一会儿又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撕扯他,在逼着他去烧掉那个家,于是就差点儿炸糊了锅巴。
但心里的这把火他没有告诉叶妙,他怕叶妙觉得他疯了。
叶妙倒是没想到朱二红悄无声息的又拒了媒婆一次,瞧着安哥儿脸上的苦涩,他抿了下唇,轻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安心干活,我和劲哥会给你留意的。”
安哥儿扯了下嘴角,应声好,他回了东北角的棚子继续炸锅巴。
留意有什么用,只要朱二红不同意,那就白搭。
日子一天天的往前走,天气时晴朗时阴沉,很快到了腊月。
刚进腊月,就又落了雪,雪是上午下的,那会儿各样吃食已卖了大半,但雪下的大,鹅毛大雪飘飘洒洒,他和秦力就收摊回家。
短短五里路,两人到村口时雪已经淹没了小腿。
狂风肆虐,大雪纷飞,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家,他当真是又冷又热,走路出了一身汗,但衣服是凉的,脸也被冻的有些青紫。
叶妙心疼坏了,当即在杂货房点了一堆玉米杆,用熊熊大火给他驱寒,等他身上暖了,又推着他回卧房上炕。
午饭刚做好,炕上热乎乎的,这会儿躺上去刚好。
不想受风寒,他便上了炕,在被窝里躺一会儿,房门吱的一声开了,探头看去,小夫郎用托盘端着饭菜进来了。
“劲哥,吃饭啦。”声音活力满满,但小脸上全是心疼和关切:“你好些了吗?”
他看的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这会儿身上可暖了。”
有小夫郎这句话,今日的顶风冒雪就全是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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