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轻松


    对柳明言而言,将叶兰派到二公主身边,她算是一举两得,二公主有叶兰给看着,肯定能消停不少,至少,她不用再担心对方会在江城闯下什么大祸。


    少了对原主最为了解的叶兰,时常跟在身边,从心理上讲,柳明月着实感到轻松许多。


    这次的大招募,被柳明月安排在殿试出结果,以及将新科进士中最出色的一些人都给安排好后,因为她实在没有精力一同兼顾这两大摊子事。


    至于那些已经上京的大招募参选者,现已被统一安置到新建的那个庄子中,按照特长及读书认字能力将其分类,接受相应的培训。


    芳仪、卓辉和冯含慧,都被柳明月安排过去负责此事,负责提供培训的教席,则都分别来自各部和十二监。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尤其快,在会试成绩排名引起的热议,尚未彻底消退之际,万人瞩目的殿试就已到来。


    已有多日不曾在前朝现身的皇上,因这段时间的放松和休养,气色颇佳的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


    皇上的身形既没有变得更消瘦,脸上也未呈现出病弱之态,朝野上下所流传的那些与皇上的健康有关,或是皇后在夺权的各种揣测,都在此刻彻底消散。


    察觉到众大臣暗自打量的目光,皇上在心中暗笑,正如皇后所说,多养了一段时间,气色彻底恢复后再出现在人前,才是对外界各种揣测的最好回应。


    果然,当他以休养好的状态出现在人前时,不必任何言语,就能让人知道,他很好。


    当天的主要工作是殿试,早朝就也没议什么重要事,简单说了几句后,皇上就带着一众考官和重臣,前往崇政殿主持殿试。


    柳明月当然也有随行,自打临朝后,除非是某些特殊的,比较庄重的场合,她都很少正式穿戴大妆。


    因为那一身实在太过繁琐和沉重,半天下来,什么都不用干,仅那身穿戴就能将她体力消耗殆尽。


    为求轻便,她直接拿出后世所盛行的一些改良式古装设计,才算解决她的穿着问题。


    所以当柳明月以一身稍显中性的干练打扮,跟在皇上身边,出现在崇政殿中时,倒也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这是柳明月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亲眼看到殿试场景,而且她也无意在有皇上在的场合,抢皇上的风头,所以她与何相等人一起,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举动。


    但她有暗自观察周围一些考生的反应,尤其是前排那些会试排名靠前的考生。


    由何相这位主考官公布完皇上亲拟的策问题目后,本来还有些紧张不安的一众贡士,大多都在短时间内调整好状态,开始专心答题。


    但也看得出来,有些考生的心理素质就差了许多,说是汗流浃背也不为过,还迟迟难以恢复平静。


    柳明月倒也能够理解,毕竟现在出现在这里当监考的众人,绝对称得上是这世间最有权势地位的一批人。


    这也是柳明月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的另一个原因,她担心自己也在场内巡视的话,会给某些考生带去更大的心理压力,从而发挥失误。


    毕竟柳明月早就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虽然总体上还算不错,但她处事强硬的作风,该知道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尤其是这些半只脚已迈入朝堂的士子。


    皇上就没什么顾忌了,他兴致颇高的穿梭在考生之中,不仅关注前排的那些人,在后排遇到字写得好,或是破题观点新颖的,都会停下脚步多看一会儿,从而给人带去更大压力。


    说起来,在这种场合,压力本身其实也是一种考核,从考生们面们压力的反应中,可以看出不少的信息。


    承受压力的能力强,固然是一种优点,但也未必就代表着这个人一定是可造之材。


    在压力面前,反应有些狼狈,看上去仿佛不堪重压的人,也未必真是一个怯懦的无用之人。


    但是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相应者的某些性格和心态特征,哪怕这些人即便入朝之后,除一甲头名外,其他人基本都需从七八小官做起,但是无论是皇上,还是柳明月,都不会轻视他们。


    因为这一代代人新人身上,将承载着大安江山的未来,早做观察,早留心培养,才能让大安朝堂后继有人。


    直到有些人相继落笔,或是进入誊抄阶段,不用担心会影响到他们的答题思路后,柳明月才站起身,巡视起来。


    因为她与皇上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亲自批阅这数百份字数繁多的答卷,趁正式收卷前的这段时间,重点扫一下某些她比较关注的答卷。


    而此时的所有考生,都已彻底冷静下来,哪怕有些人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有些沮丧,但也不会再因周围有皇上、皇后出现而惊慌失措。


    宋墨华也有在柳明月的关注范围之中,他这次的文章内容,依旧延续了自己在会试中,敢于直抒己见,言之有物的风格。


    只是这一次,他没再像之前那般,搞出什么特别惹人注意的花头。


    柳明月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知道见好就收就好,就怕他因上次的操作吃到了甜头,就得寸进尺。


    时间有限,她不便多看,好在这些考生在知道朝堂当前的风向后,应该都在提前练过,文风都简洁易懂了许多。


    就算是某些文风华丽,或是对考题拿不准的考生,也不敢卖弄文采,而是尽量答题,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言之无物。


    殿试的持续时间有些久,等到殿试正式结束时,所有人都有些疲惫。


    柳明月和皇上离开后,何相等阅卷官们带着密封的试卷,去闭关阅卷,殿试出成绩的效率要求远超会试,这些阅卷官们皆身负重任。


    “陛下这一天看下来,感觉如何?”


    柳明月说一天,还真不夸张,那些考生都是凌晨入宫,用过赐宴后,就去崇政殿候考,中间吃了些由宫提供了的点心,他们这些监考的,也只是轮流去偏殿简单吃了下。


    “感觉还行,且不说将来如何,单说现在,能看到这么一批有想法的年轻才子入朝,朕还是比较欣慰的,印象中,这批人,似乎要比前三批强上一些。”


    柳明月笑着回道,“陛下会有这么个印象,难道不是因为这些考生在写答题时,措辞都简洁务实了许多吗?”


    “听皇后这么一说,朕才发现,好像还真是如此,这一年来,逐渐习惯了皇后推行的文风,朕都对此习以为常了。”


    同时也就忘了从前饱受那些繁琐的文章荼毒时的心情了,身为草根出身的皇帝,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但其内心深处,多少都会存一些对饱读诗书之士的敬重。


    所以皇上即便认为从前的那些文章读起来让人烦躁,但他也没想过要做出什么改变。


    因为在他与所有人看来,那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存在,他看不懂、看着累,或是不耐烦看那些文章,是因为他的文学不平不够。


    “现在想想,若朕早前就像皇后这般,要求他们有事说事,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添乱,朕在前些年就能轻松不少,怎么朕就没有想到呢?”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因为陛下的顾虑多,难免担心此举会招来读书人群体的反对,只能尊重他们的习惯,可是臣妾就不一样了,有陛下在背后撑腰,臣妾的要求,纵然让他们感到不满或不甘,他们也不会想着要与臣妾较劲,毕竟臣妾只是一介妇人嘛。”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好像还真是如此,看来这些人还真是看人下菜碟啊,所以由你来推行这件事,不仅没有引起什么反对,连这些还没入朝的读书人,都能跟着见风使舵,主动改了文风,以后,咱们完全可以利用这点,配合着多做一些事情啊。”


    柳明月本来只是见缝插针的想要提醒一下皇上,他的存在对她的重要性,希望对方能更加保重身体,不能仗着现在有所恢复,又疏忽*大意。


    结果却让对方联想到该如何夫妻联手,配合着做一些他这个皇上不便出面做的事,让柳明月颇为无语。


    “陛下刚恢复了些,短期内,还是不易太过劳神,就算您有什么新想法,也要慢慢来。”


    皇上心情很好的摆摆手道,“皇后放心,朕心里有数着呢,一定会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主,不会勉强自己受累。”


    语气似乎有些敷衍,但是皇后对他的身体健康的高度重视,时常强调他的存在必要的言行,还是让他感到颇为受用。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聊起殿试中表现令人印象深刻的几位,以及某些重点人物的殿试排名与安置问题。


    现在的柳明月已经可以坦然接受,在没有出现具有绝对实力的天之骄子的情况下,某些排名并非只根据真材实学,而是要综合考虑多方面因素来排名次的现实。


    因此,即便最终的阅卷结果还没出来,两人也能提前考虑好某些事情,这也是‘御笔钦点’的意义所在。


    【作者有话说】


    112


    第112章


    防备


    看到要求他们所有通过初试者,都需提前住入城外新建成的庄子里,接受统一培训的告示时,杨宛如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排斥与拒绝。


    可是当她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虽是以女扮男装的身份参选的,可是宫中那两位只要看过名单,不会不知道她的情况,却又没有任何反应,透露出的应该是不拒绝女子参选的态度。


    在这种情况下,会发出这种告示,她这样的女子身份,应该会有特殊安排才对,不至于真将她与那些男子安排在一起。


    所以杨宛如是在父母的强烈反对下,坚持选择如期前往城外的庄子接受培训,不管怎样,她都要亲自去确认过后,再考虑要不要放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放弃。


    来到城外那座开建之初,曾在京中引起过热议的新庄子时,杨宛如几乎是硬着头皮下马车,带着丫鬟小厮拎着按要求准备的行李,往庄子的门房处走去。


    让她没有料到的是,接待她的主事在看到她这个女子后,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意外之类的反应,在核实过她的信息,就按流程派人送她进去,打发丫鬟小厮离开。


    而那主事派的领路人竟是一个内侍,显然这是在照顾她是女子的身份。


    跟着帮她搬行李的内侍走出一段路后,杨宛如与内侍搭话道。


    “还未请教公公该如何称呼?”


    内侍笑着躬了一下身体道,“杨乡君客气了,小的名叫李三,只是宫中一介粗使,实在当不起公公之称。”


    杨宛如笑着回道,“现在当不起,可不代表着将来也当不起,我不过是提前这么称呼一下李公公而已,不知这次参加大招募的女子有多少人?”


    知道这位杨乡君待他如此客气的目的,就是想向他打听些消息,李三就觉踏实多了,毕竟这位杨乡君的身份有些特殊,对他越客气他越不安,不卑不亢的回道。


    “连杨乡君在内,目前已前来报道的女子共有二十余人。”


    听说竟有二十多个女子参选,杨宛如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问出自己的疑问。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在做出参加大招募的决定前,她曾经历过无数次的犹虑,多少个夜里辗转难眠,最终还是选择鼓起勇气放手一博。


    通过初选后,又面对来自家人的各种反对和质疑,她一直觉得坚持得好辛苦,觉得没人能像她这么勇敢与坚强,能承受得住那巨大的压力。


    却没料到,事实上她不仅不是头一份,而且仅是二十多个女子之中的一个而已。


    难怪宫中对她参加大招募的事,并不在意,原来大招募的限制条件中,没有性别一条,不是漏洞,而是上面压根就没想过要拒绝女子参选。


    面以杨宛如这难以相信的质疑,李三憨憨笑着回道。


    “乡君有所不知,根据目前的情况看,这二十多个,只是在您之前已经住进来的人数,可能后续还有。”


    杨宛如听完,道了声谢后,就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李三也没再开口,即便知道这位的身份,他也不想与对方走得太近,更别说是上赶着讨好巴结。


    他作为主要负责安置这些女子的小管事,当然很清楚这一情况,男子无所顾忌,该来的大多都已报道了。


    随着距离截止报道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两天前来报道的女子,明显多了起来,大半都如这位杨乡君般,担心仅有自己一个女子,得不到合适的安排。


    听说这里已经有了别的女参选者,都会感到难以相信,李三对此相当理解,他被调来此地,被安排负责安置女参选者时,也曾生出这类情绪。


    但是随着他安置过去的女参选者越来越多,他现在已经变得淡定,或者说是习以为常了。


    见识多了,在李三甚至发现,这些女参选者不管是什么出身,来自什么地方,她们的身上都有一种颇为类似的气质。


    李三觉得这位皇后的亲外甥女杨乡君也不例外,虽在宫中学会了一些字,但他终究没什么文学素养,所以他形容不出来,那到底是种什么气质。


    带着人来到一栋二层楼前,李三才开口道。


    “杨乡君既然选择参选,对咱们这里的条件,应该有些心理准备,这里是女子宿舍楼,每间房子里面都摆有四张床铺,住四个人,每个房间都配备的梳洗间和厕房。”


    见杨宛如听后脸色有些凝重,本三又补充道。


    “这里的条件比男子宿舍的条件好多了,那边都是八人间,洗澡间和厕房都是半层楼公用,咱们这女子宿舍楼是特建的,建造时最耗时耗工。”


    凡事都怕对比,听到男子那边的情况,杨宛如的脸色好多了。


    “原来如此,这条件其实比我预想的要好,听说上一批通过大招募录选的人,住的都是大通铺。”


    住四人间,当然要比住大通铺强,只是她在来时,远远的看到这栋明显有很多个房间的楼,原以为可以住个单人或双人间。


    没想到李三竟介绍说,她将要住的是四人间,这难免让她感到有些失望,对于这里的主事宁愿将那些房子空着,也不愿意让她们住得宽松自在些的决定感到不满。


    不过在听完李三的介绍后,她已迅速意识到自己是来这里干什么的,没资格挑剔什么。


    两人正在说话时,楼上快步走下来一个衣着简朴,打扮干练的女子,接过李三手中的行礼同时,笑盈盈的说道。


    “李管事又送新到的姐妹来了,有劳李管事,先到楼里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后,再走吧。”


    李内侍笑着拱手答谢道,“张娘子客气了,这些都是在下的份内之事,这位是杨乡君,京中人士,劳张娘子帮忙费心安排一下,多谢张娘子的好意,只是在下还有职务在身,就不多做打扰了。”


    说完又客气的嘱咐杨宛如道,“这位张娘子是女子宿舍这边暂定的管事,她来得早,对庄子里的情况已经比较了解了,最为热情大方,杨乡君有不懂的地方,皆可向她请教,若有张娘子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去找在下。”


    李三交告辞离开的同时,楼上又下来两个女子,帮忙分担行礼的同时,还落落大方的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


    杨宛如知道,会出现在这里的女子,绝对都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所以她在防备之余,也客气有礼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丝毫没有因为这几人的衣着简朴而轻视对方。


    看到这位明显京中贵女竟然性情不错,似乎还算好打交道的样子,让张娘子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她们都没表现出来。


    柳明月收到最新的汇报时,看到最后被重点记录了几笔的杨宛如,在女子宿舍那边的表现,不禁笑了笑。


    皇上看着好奇,将秘信要过去边看,边调侃道。


    “朕怎么发现,你现在的防备心越来越重了,人多的男子那边也就罢了,女子这边,总共才那么多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从皇上愿意信任和放权给自己妻子的表现上,不难看出他不是那种会天然的鄙视女子,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种糟柏观念的迂腐之人。


    但他也会近乎本能的看轻女子的战斗力,不认为女子能为他,或者说朝廷带来什么威胁。


    “等到船队回来后,咱们的那些商铺,就能上一批来自海外的珍宝,臣妾还想从中挑些得力的人,若是有的人能力过关,品性却不过关,那怎么行?”


    对需要经手大笔的财物的手下,对人品这块要求肯定格外严格一些,那可是关系到他的收入的大事,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还是皇后想得周到,不错,我们必须要重视起来,不能仅凭有些人的外在表现,就轻信于人,那样的话,稍有不慎,咱们的损失就会很大。”


    有钱不止好办事,这皇帝当起来也能轻松不少,皇上在心中感慨着,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赫然坐起身。


    “怎么了?陛下这是突然想起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了?”


    皇上心情复杂的摇摇头,然后又缓缓靠回躺椅上。


    “朕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起,朕竟然变得越来越像皇后了。”


    这话让柳明月听得一头雾水,“陛下这是何意?臣妾怎么不曾发现?”


    皇上难掩郁闷的回道,“像皇后一样,越来越习惯用钱解决问题了,内库的银子每天跟流水似的往外出不说,还从银庄中那边借贷了不少,这么下去,不仅朝廷负债累累,朕也要负债累累了。”


    若说这件事,柳明月当然是早就发现了,对于皇上现在才反应过来的这点,她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才合适。


    “陛下还是多往好的方面想吧,去年的户部收入已经统计出来了,比起前年,增涨了一大截呢。”


    皇上随口问道,“增长的部分,有皇后在去年花出去得的多吗?还不算户部打欠条的那部分。”


    没有,柳明月对此有些无语,皇上早知道答案,也没想等她的回答。


    “由此可见,我们依旧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唉,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咱们的船队能早日归航,多带些钱回来,朕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竟有能欠下这么多的外债的一天。”


    柳明月顺口回道,“陛下不必觉得压力大,以后越欠得更多,习惯了,也就适应了,没什么感觉了。”


    皇上有些惊愕的看向柳明月,很难相信,自家媳妇竟能说出这种话,真是个……败家娘们!


    【作者有话说】


    113


    第113章


    解决


    柳明月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毕竟在她的认知中,不仅国家发行债券乃是常态操作,不管是国家、机构或是个人,往往都是越欠得多,代表着越有能耐。


    与之相较而言,皇上和朝廷现在欠的这点,压根儿就不算什么。


    看到皇上那一脸惊愕和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的样子,柳明月再次安抚道。


    “陛下真的不用担心,且不说船队,就凭咱们手中的这么多产业,每年的收入也够您还欠债了,何况有些债,欠的是咱们自己产业的,或是付利息的那种,也没人会追着您要债,实在没必要压力那么大。”


    说到底,还是因为皇上不仅是穷家出身,而且道德感太强,才会觉得欠债压力大,没有因为自己当了皇帝而改变这种心态,实属难得。


    任何时代都不缺那种视借钱挥霍为本事,借钱不还乃是常态的人,还有一些人,甚至直接抢,以各种方式抢。


    皇上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这才真正得到一些安慰,在他看来,柳明月之前的话,完全是在刺激他。


    看到秘信的最后一部分,详细描述了一下杨宛如在女子宿舍中的表现,也有些意外。


    “原来皇后是在关心咱们大外甥女的表现,看上不错啊,她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竟然敢去,还能接受庄里的住宿环境,与同伴相处得也不错,实属难得啊。”


    柳明月可不这么认为,通过信中的描述,柳明月已得出一个可能是真相的结论。


    那就是杨宛如的上辈子,可能过得并不好,至少是其后半生的处境不佳,失去了锦衣玉食和伺候的人,阶层跌落,才能有这辈子可以迅速放下身段,与不同出身阶层的人打交道的表现。


    “嗯,能屈能伸,看着颇有长进的样子,想来应该是从之前的那段婚姻中,吸取到经验教训了吧,希望她能真的改了之前那急功近利的心态吧。”


    这话说得绝对很符合她作为一个长辈的身份,皇上点头道。


    “敢参加这次大招募的女子,基本都有个不幸的过去,尤其是不幸的亲事,朕挺看好她这次的选择。”


    在时下这个大环境中,和离归家,或是被休弃归家的女子了,都是很受人歧视和排斥的存在,尤其是像杨宛如这种,说是和离,实则连嫁妆私产都没有了的女子。


    而且他们都清楚杨弘深的为人,都能想像得到,杨宛如回了娘家的日子肯定过不舒心。


    参加大招募,和那些虽然出身经历不同,但是各有各的不幸经历的女子们在一起,谁也不用看不起谁,可能是件好事。


    “目前看来,她这次的选择应该不错,希望她能一直坚持下去吧。”


    柳明月是真心对此表示支持,但她并不确定杨宛如能否真正抛弃急功近利的心态,愿意靠自身的努力和能力,给自己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何况只要对方愿意拿出有价值的信息,不动那些不该动的念头,愿意好好做事做人,她并不介意给对方提供一个好的起点与将来。


    殿试的皇榜张贴出去后,再次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宋墨华被钦点为状元的事,比他成为会试亚元时,引起非议声更大。


    即便宋墨华在殿试中的答卷,可以称得上是相当出色,因为看得出来,他其实更擅长殿试中考的策论。


    可是他在会试中的表现在前,再加上他在殿试中的表现,也没达到让人感到惊才绝艳的地步,两相结合之下,令人觉得他实在不堪状元之位。


    论在春闱中的表现,或是论在士林的才名,这批新科进士中,有多位都在他之上,结果他这个在此前籍籍无名之辈,竟然靠着取巧上位,当然难以服众。


    早在柳明月和皇上决定钦点宋墨华当状元时,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后果,至于宋墨华能否撑得住,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毕竟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宋墨华既然得到了他想要的,当然也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过有了皇上给做背书,何晋英这个主考官身上的骂名,倒是被洗清了不少。


    纵然依旧有人说他是为谄上而点宋墨华,有失文人风骨,但是从内心里讲,大家都明白,既然是上意,有几个敢不遵从,只是这也表明,何晋英此举算是彻底与清流一派做割席,一心要做所谓的纯臣,或者说是保皇派。


    而皇榜张贴出去后,勤务殿这边,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前来求见的大臣。


    以礼部王尚书为首的一群人,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殿试排名。


    “陛下,就算皇榜已张贴,排名无可更改,您也不能重用这么个有辱斯文,只会投机取巧的心机小人哪!”


    这话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存在影射何右相之意。


    “王卿家不要如此激动,你们的想法,朕都知道,可是尔等都要知道,现在的大安,刚摆脱百年乱世没多几年,正处百废待兴之际,民生多艰,更需要的是懂实务,入朝之后,能够尽快做事的人,而不是擅作锦绣文章的才子。”


    更重要的是,即便如此,这批将要入朝的新人中,少说也有一半都是那种文章定得好的才子。


    不可否认的是,所有能进士及第者,都很聪明、很有才华,只是这份聪明才智未必能让所有人都具备身为官员该有的能力。


    听到皇上直言不讳的说出这番话,王尚书不仅无法冷静,还变得更为激动了。


    “陛下,科举取仕,乃是朝堂的根本,取仕的规则,经过历朝历代的完善,也早有定论,岂可轻易变动,这会让朝廷失信于天下啊!”


    说不定那些前朝就是亡在这些得到你们读书人认同后,还不容许别人改的规则上,皇上暗自腹诽着,表面上却很耐心的回应道。


    “王卿家这话就过了,都说这天下文章,各有所爱,朕正好喜欢宋墨华的文章,方点他为状元,似乎没做什么变动啊,怎么就失信天下了呢?”


    面对皇上那满脸的费解和疑问,仿佛真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的表情,王尚书等人不禁有些语塞。


    有人站出来道,“陛下,主要是那宋墨华等人投机取巧的行为,实在有违圣人之道,陛下点这种人做状元,相当于是给读书人做了一个很不好的示范。”


    皇上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依朕看,在这件事情上,你们的反应实在太过了,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朝廷需要的是务实的有识之才,而不是只擅长理论,却五谷不分的才子,也是一件好事


    此话一出,顿令在场不少官员觉得自己中了会心一击,有被皇上给内涵到,而皇上无视他们的脸色,又接着道。


    “所以,朕还想顺便与各位提一下,以后的官学和书院,最好都能加上相应的课程,你们可以商量着拟个具体的条程,既然有心仕途,就该提前做好相应的能力与知识储备,要不然,如何能让朕放心重用啊?”


    有人下意识想要开口反对,“陛下,这么做的话,岂不会让学子们分心?”


    话音刚落,这人就察觉到自己身上聚集了不少道目光,连皇上看向他的眼神,也饶有深意的样子。


    “还要朕再重复一遍吗?若无心仕途,一心专注学问,可以不学,只要有心仕途,就得知道体恤民生,这次也就罢了,以后的科举,朕只会越来越偏重这些。”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聚集在此,本来是为逼皇上弃用宋墨华,结果竟让皇上直接摊牌,公开表态,要给他们这些读书人上难度。


    有人仍不甘心,“陛下,这违圣人之道啊!”


    听有人要拿这个所谓的圣人之道说事,皇上就觉气不打一处来。


    “何处有违圣人之道?哪位圣人说,读书人只要会写文章,就该做官,身居高位,活得高高在上,不知民生疾苦?”


    皇上的这番话中,绝对挟带有私怨,当年他在走出山村后,见到过太多只会风花雪月或是贪污受贿,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员,而那些人,大多都是读书人出身。


    眼看皇上又忍不住动怒,柳明月从旁幽幽开口道。


    “你们既然对此有异议,本宫在这里听了半天,倒是想出一个好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若解决不了事,就设法解决人。


    “陛下,咱们何不为这些一心研读圣人之道的读书人,单立一个官阶体系,令所有这类官员,都可专注钻研或修订经典史籍,不用去学民生经济,不用懂得劝课农桑,好让我们大家都能各有所得,皆大欢喜,如何?”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骤然巨变,他们当然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他们读书人之所以能成为让皇上都需以礼相待,享受各种优待的群体,靠的就是他们历代读书人在朝堂上的地位。


    若按皇后说得那么做,固然能够满足相当一部分读书人不通庶务,只想一心治学的理想,可是如此一来,也相当于他们会被摒弃在朝堂之外,失去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这么一来,他们这些人,岂不成了读书人中的千古罪人?


    王尚书赶紧跪地伏首道,“娘娘,万万不可啊,是臣等一时糊涂,没能领会到陛下的一番苦心,臣等知罪!”


    后反应过来的众大臣,也都赶紧跟着跪了一地,纷纷请罪。


    看到刚才还试图拿所谓圣人之道压他的人,此刻都已乖乖认罪,皇上心情舒畅,心中那道郁气也就此消散。


    【作者有话说】


    114


    第114章


    打算


    看着这群来时斗志高昂的大臣,皆以垂头丧气的姿态狼狈离开,柳明月也觉气平了许多。


    她向来看不惯某些不去好好专心做其引以为傲的学问,非要当官,当了官又没能力做好工作的人了。


    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这些,被她纠出错处,发落到各种文阁档案馆的人,已有好些个,而他们仍然不思悔改。


    只要一想到在大安的各地,还有无数个靠科举出身获得官身,却不通庶务,将民生政务都托付给一些师爷代管的官员,柳明月就恨不得得朝廷来场大清洗。


    可她知道,想要做成这件事,绝非朝夕之功,需要耐心和谋划和筹备,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万不可在外露出分毫。


    而且在这件事情上,除了因自身经历而对那些人怀着隐藏极深的憎恶感,与她持同样观点的皇上外,没有人会支持她、理解她,愿意配合她。


    因为整个士林早已发展成为一个根深蒂固的庞大势力,这一势力不会因改朝换代而衰落,顶多只是暂时的蛰伏,一旦让他们抓住机会,他们就会趁势崛起。


    重要的是士林之人虽在平时会分出各种流派,彼此之间甚至会斗得不可开交,但是一旦出现会影响到整个士林利益的外因,绝对会引来他们的共同反对与针对。


    殿内没有外人后,皇上才轻声感慨道。


    “其实皇后的那个提议非常好,可惜这帮既想要清高的声誉,又想享有高官厚的人,绝对不会同意,我们也不便轻举妄动。”


    柳明月笑笑道,“陛下不必着急,这件事,咱们肯定要做,只是咱们现在需要耐心点,慢慢来,先从内部逐步分化他们的势力,再从外部一点点蚕食他们的势力,只要实施得当,总有能成功的那一天。”


    皇上叹了口气,当年他为了让大安不步前者的后尘,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得快,消失得更快,接受身边人的建议,作出了太多的让步与妥协,才有了大安的后来。


    可是好不容易稳定住大安朝纲,也为后来埋下了太多隐患,而这些隐患,已经开始陆续呈现,若非有皇后从旁辅助他,他与大安还不知会落入什么境地。


    “不错,唯今之计,我们只能慢慢来,说起来,朝堂上人才济济,可是真到需用人时,就会发现,我们实在太缺真正得力的人手了,希望能通过这次的大招募,多选出一批合适的人吧。”


    柳明月当然也这么希望,将来肯定也会再组织大招募,但是这一届,绝对是她最重视,也最寄予厚望的一批。


    因为这次是首次面向全大安的民间选拔贤能,应该能发现一些沧海遗珠才对。


    相较而言,组织上一届时,她虽然也很重视,但因当时的心态与目标不同,在重视程度方面,多少还是有些高下。


    能在那一场大招募中招到如魏长延、吴尚青那样,有想法、有魄力,能担得起重任的年轻俊才,其实属于意外之喜。


    现已住进那座新庄子,等着接受培训的人,不会知道,从他们去庄子报道起,对他们各种观察和考核,就已变得无处不在。


    只因柳明月这次的目标很明确,要从这批参选者中,选出真正值得培养和重用的人才。


    而这些人未来的对手,将是个异常庞大的势力,所以对于这些人的能力与品性的要求,都将格外高。


    王尚书等人离开勤务殿时的狼狈姿态,当然有在第一时间落入暗自观察者的眼中,相关消息也被随之传了出去。


    当时在场的官员多,都属文官,却并不都属同一派系。


    所以不管是皇上下达口谕,让他们拟出一份改革官学与书院教学内容的事,还是皇后说要建议皇上给他们科举出身官员,单开一系官品等阶制度,方便他们继续研学的事,都在短时间内,被传了出去。


    从而使得外界正在流传的某些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可不傻,现在只能庆幸,皇后只是私下威胁了这么一句。


    可他们若不知收敛,闹得太过,耗尽了皇后的耐心,她真能干得出直接将这个威胁变成现实的事。


    但凡可以,没人愿意生活在朝不保夕的乱世,就算皇上所展露出的某些态度,对他们读书人有些不利,却没伤害到他们真正的利益,更谈不上会动摇他们的根基。


    之所以为这么件对整个读书人人群体而言,影响其实不算大的小事闹起来,不过是他们中有人对此不满,想要让上面知道什么事情不该做而已。


    若真将皇后气得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真给他们读书人单开一系,奉养起来的同时,将他们摒弃在权力核心之外,这是所有对仕途有想法的读书人,谁都不愿接受的结果,却又很符合另一部分读书人的期待。


    到那时,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乱子,目前唯有继续保持当前的局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总算消停下来的人不会知道,某些退让与妥协,一旦出现,就有可能变成一个开始,后面将会无数次历史重演。


    在这次的事件中,崔相与何右相都被那些文官排除在外,何右相是因他本就是始作甬者,而崔相的出身,再加上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让他被那些自诩正统的士林圈子所排斥。


    得知皇后的话,崔相可以说是暗自开心了一天,还不好在人前显露出来,直到回家后,他才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还是娘娘厉害啊,哈哈,绝!娘娘这招真是太绝了!老夫都想不通,娘娘为什么常有这些奇思妙想,还都特别的实用,哈哈,我是真心盼着那天的早日到来!”


    看着高兴到坐不住,一直在屋里转圈的丈夫,王夫人欣慰之余,也有些好奇。


    “娘娘又做了什么事,竟能让你如此高兴?”


    提起这件事,崔丞相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你应该也听说了,今科皇榜张贴出去后,外面的非议声很大,朝中那些人也没闲着,就想借机闹一闹,结果皇上不买账,直言这次的事,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科举取仕,都要照着这个规则来,提议让官学和书院,都要增加庶务方面的教授内容,朝廷将来会多取那些懂庶务的人,少取那些只会写锦绣文章的人。”


    因自家就有两个虽腹有锦绣,却写不与锦绣文章,在科举一途屡屡受措的家人,王夫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道。


    “圣上英明,此举甚好,如此一来,咱们定山以后也有机会通过科举入仕了啊!”


    可这说的不是皇上吗?


    崔丞相没反驳他妻子的话,再次笑了几声,才回道。


    “这算什么,那些人听到皇上这么说,当然是不依不饶,却都被陛下给堵了回去,最后有人试图拿圣人之道说事,惹得陛下差点动怒,然后娘娘就开口了,哈哈,娘娘说,她可以建议陛下给那些进士及第的读书人单开一系官阶,方便他们专心研学,哈哈……”


    突然觉得,能科举及第,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王夫人这才明白自己的丈夫在乐什么,娘娘的这个提议,相当于是用将读书人供起来的方式,将那些有着进士及第的履历,就自诩正统高高在上的人,给拉了下来。


    让人知道,他们所引以为傲的那些,包括进士及第的出身在内,都不过如此而已。


    她丈夫这些年,可没少因出身受那些人的气,经此一事,他算是解开了一个隐藏心底多年的心结和遗憾。


    “如此看来,老爷的运道是真不错,方能有幸遇上这么两位明主,妾身恭喜老爷!”


    崔相心情很的拱手道,“同喜、同喜!”


    半真半假的玩笑过后,崔相忍不住感道。


    “这就是家中有位贤内助的最好体现,若非从旁辅政的娘娘足智多谋,还很有魄力和手段,且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做事风格,能震慑得住朝堂上的那些人,陛下纵然有想法,也未必会这么快就开始尝试着实施。”


    大安开国立朝前,崔相才是与皇上交流最多的人,所以他早就察觉到皇上对某些人与事的真实态度。


    只是皇上在种种压力的包围下,坚持开国立朝后,想要坐稳皇位,不得不藏起曾经的一些雄心壮志,这也让他一度以为皇上早就抛弃了曾经的想法。


    直到他看到何右相靠着点宋墨华为会试亚元,获得皇后的支持与重用,崔相才隐约猜到,皇上可能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初心,已经在尝试着努力实践当年的想法。


    等到皇上钦点宋墨华为状元的消息传出后,崔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勤务殿中发生的事传出来后,得知皇上与皇后以绝对的优势赢取了那场对峙,崔相迅速敏锐的意识到,从此以后,朝堂的风向可能都将要变了。


    这次的事,可能只是皇上与皇后对外展现出的一个态度,同时,也有可能代表着一次试探。


    已有很多的例子表明,看皇后做事,只看表面,肯定会失去先机,可是没到真正尘埃落定前,谁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这些猜想,崔相一般都会放在心*里,不会对外说出去,包括对其夫人,因为这里牵扯的事情太大,连他自己拿不准,说出去后,稍有不慎,容易生是非。


    别人不似崔相这般了解皇上,知道皇上的某些真实想法,纵然也能凭借丰富的经验,察觉到这次的事情不那么简单,却又猜不出什么。


    纵然在私下里再三聚到一起开小会,群策群议,也没能分析出什么结果。


    因为若说皇上对他们有意见,可皇上只是提议让读书人多接触庶务,多了解民生,这完全是要继续用读书人的态度,且是重要,若非想要托付重任,皇上如何会关心他们能力问题呢?


    若说皇后对他们不喜,好像也不是,毕竟皇后的话,似乎是从成全的角度,提出那么个解决办法。


    若不考虑权力地位等方面的问题,皇后的这个提议,对某些真正的,或者说是纯粹的读书人而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百利而无一害,真就成了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柳明月当然知道随着她与皇上的话被传出去,一定会引来多方揣测,可她并不担心那些人能从表面上的这些,钻研出他们的真实打算。


    就像他们兴师动众的举办大招募,在各方眼皮子底下,行选才纳贤之事,谁知道他们其实所图甚大,大到足以动摇当下的朝堂根基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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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5


    第115章


    意外


    对京中那些普通老百姓而言,春闱只代表着有热闹可看,尤其是状元与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的热闹,他们不会关心,也不懂那些的喧嚣热闹下的各种纷争与较量。


    甚至包括绝大多数的达官贵族们的家眷在内,都早早的守在视野最好,又有遮挡的位置,等着看三年才有一次的这场热闹。


    柳明月虽对这种早前只在历史记载中,看到过相关描述的热闹场景感到好奇,但她并没有出宫去看热闹的打算。


    因为对于这届的新科进士,她已有了初步印象,在走完打马游街这一流程后,在接下来的赏宴和赐官中,她都有机会再次见到这些新人。


    皇上本来没打算去,他的身体不好,出席这种场合,少不了要喝酒,他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可他又不想让外人发现这件事。


    “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陛下还是亲自出席,展现一下您对这些人的重视,才能更加让人看不清我们的虚实。”


    皇上对此有些意外,毕竟他深知皇后对他的身体健康的重视。


    “皇后知道朕的身体情况,会提出这个建议,是有了什么好对策?”


    柳明月派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酒壶道,“有此壶在,就能解决陛下不宜喝酒的问题。”


    皇上有些不解,柳明月直接拿起酒壶,往备好的两个杯子中倒水,只见她往一只杯子里倒的是茶,另一只杯中倒出的却是清水。


    皇上看得瞠目结舌,接过壶仔细观察。


    “这是何道理?一只壶中,竟能倒出两种不同的水,朕怎么看不出任何蹊跷?”


    柳明月笑着为他解释道,“臣妾得知陛下这次伤情反复,与您在过年期间饮酒有关后,就令高长庚安排人手,结合前人留下的只言片语,特意制作出了这只据说已失传的九曲鸳鸯壶。”


    展示完壶的功能后,柳明月又介绍了一下壶把上那不起眼的小开关,所能起到的作用。


    她不确定这种鸳鸯壶的工艺在民间有没有失传,但是她曾派人在私下里调查过,宫中确实是早已没了此物,甚至没人听说过这种东西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种东西若是落入奸佞之手,被拿去害人,绝对是能让人防不胜的利器。


    皇上心中感动之余,也迅速意识到此物的危险之处。


    “失传了好,这种东西还是失传了好,朕若不是托皇后的福,都不曾听说这世上,竟然还能有如此神奇之物。”


    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原因。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是啊,臣妾也是早年曾在一本杂谈中,看到有相关记载,说是千年前,曾有人制作出这么一种鸳鸯壶,正好您现在需用,才会令人将之制作出来,不过您放心,经手的都是我们自己人,能保证不被外传。”


    柳明月当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东西流传出去,变成害人凶器,所以在找人制作此物时,找的都是可靠的人,严令他们不得私制。


    “这样就好,有了此物,朕以后就方便多了,有劳皇后费心了!”


    皇上是真的很受感动,近几年,尤其是在他受重伤后,总能在妻子这里,得到过去从不曾在任何人身上得到过的真心关照,细致周到而又体贴,还都是他正需要的。


    “陛下客气了,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妾的份内之事。”


    有皇上亲自出席的赏宴,也就是龙门宴,不仅能充分彰显皇上对这批学有成京的新科进士重视,同时也有为被他钦点为前几名的新人镇场子的意思。


    这种宴饮场合,向来是个很容易生是非,或是让人趁机泄私怨的场合,柳明月可不想看到那宋墨华还没来得及正式登入朝堂,就先折在那些鬼魅伎俩上。


    结果也正如柳明月所料,皇上没有出席上届新科进士的龙门宴,却出席了这一届的龙门宴,所释放出来的信号,让参加宴会的那些官员,都收起了各自的小心思,在新人面前允分展现出前辈该有的风度。


    对他们而言,这些新科进士中的有才之人,包括被指不堪状元之位的宋墨华在内,纵然都是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也不过是能让他们特别关注一眼。


    但也仅此而已,若说对他们有多上心,多在意,绝对不至于,毕竟都是些仅拿到资格,却还没有正式入仕的新人。


    他们想做些什么,将来有的是机会,不值得因为这些新人,给皇上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尤其是在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被敲打,甚至是被皇后威胁过后,他们肯定要谨慎小心些,不能再被上面拿住把柄。


    而皇上在鸳鸯壶的帮助下,兴致高昂的接下了多位重臣的劝酒,甚至还会主动配合某些有心人的试探,陪着多喝几杯。


    人家喝下的是真酒,可他喝下的却是特意调配的,可让人呈现出类似酒后反应,却对身体有益无害的药水,身上也悄悄弄出一身酒气,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这场看上去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龙门宴结束,皇上提前退场时,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和心情都很好,丝毫看不出重病初愈之人饮酒后的不适。


    这让某些暗自观察皇上,始终对他的健康状态存疑的人,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揣测,可是与此同时,又让他们更觉疑惑了。


    身体强健的皇上,怎么会舍得这般大方的放权,任由皇后留在前朝参政不说,还将大半政务的裁决与处置权,都交给皇后。


    将心比心,若是换成他们处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别说是放权给自己的妻子,就是想让他们分权给亲爹亲娘亲儿子,他们都不愿意。


    毕竟只有真正掌握过权力,体会过大权在握的滋味的人,才能明白权力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具有诱惑力,还有具有排他性的存在。


    柳明月没有出席这场宴会,若非必要,她本身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尤其是在有皇上在的情况下,哪怕皇上并不在意,她本人也不想出什么风头。


    她一向认为,做人做事都该保持应有的分寸,偶尔一两次有意无意的越界,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习惯了随心所欲的逾越分寸,不过是在害人害己。


    外人不知道,可她自己清楚,皇上令她辅政,放权给她,固然有着身份和信任方面的因素,可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在这种情况下,她若不知道收敛,在皇上面前接受某些大臣有意或无意的恭维讨好,或是处处出头,彰显自己的特殊存在和威势。


    皇上纵有再好再大度的心态,再怎么信任她,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恐怕也难免会心生芥蒂。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变成现实,柳明月几乎是将本分和分寸,都时刻融入言行之中,丝毫不敢天真的以为,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会牢不可破,能承受得住各种猜疑和心结,以及来自外界的各种挑唆的考验。


    虽然不管是之前的代理朝政,还是现在的辅政,都是由皇上主导的,但是既然摊上了,她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愿意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而每天需要处理的那些政务,已经占据了她的大半精力和时间,剩下的那点儿,还要处理产业上的重要事务。


    在这种情况下,她可没空与皇上玩心机、比手段,还不如表现得坦诚低调些,让皇上可以保持心情舒畅,不仅对皇上的身体有好处,两人相处起来,都会感到更轻松自在。


    次日的早朝上,直接宣旨公开已拟定好的封赏,让每一位新科进士都有了各自的去处后,这届春闱才算是到此告一段落。


    文采最好的几位,都去了翰林院,最高不过是从七品,宋墨华作为本届状元,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按例安排在翰林院,而是将其安排到了工部任从六品的司农司的员外郞。


    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安排,要知道在殿试出榜后,王尚书等人去皇上跟前闹,想让皇上承诺会弃用这位宋状元,结果却落得个狼狈退场的事,早已不是秘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而王尚书等人的诉求,也就是想让皇上不要按便将宋状元安排进翰林院。


    毕竟受前朝流传下来的固有思想影响,那里素来是处以清贵著称的好地方,也是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还是丞相与六部天官等高级官员的诞生地。


    有着在翰林院任职的履历,算是正统文人出身中的更正统的存在,仿佛天然的会其他人更清贵,更令尊重一些。


    在他们看来,让宋墨华之流进入翰林院,相当于是在玷污他们的文人圣地。


    却没料到,皇上、皇后虽然没给他们开口提要求的机会,但是皇上却没按旧例,将这宋状元安排到翰林院,而是直接安排到工部司农司了。


    而那司农司,在满朝官员看来,那里绝对是个没什么前途清闲地方,宋墨华这个状元被安排到那些,其实也相当于是被发配与弃用。


    当即就有不少官员在现场喜形于色,认为这是皇上到底还是忌惮他们,最终还是选择退让的结果。


    退朝之后,柳明月令人将宋墨华带到勤务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本宫召你过来,是想要知道,在大家都认为陛下将你安排到司农司,是发配与弃用的情况下,你宋状元对于这个去处,是个什么看法,本宫希望你能说出真实想法。”


    【作者有话说】


    116


    第116章


    机会


    突然接到皇后的召见,宋墨华的心情本来十分紧张,或者说是有些惶恐,但是此刻面对这直接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他突然变得镇定起来。


    “回禀娘娘,学……微臣对这个去处,感到很满意,相比较翰林院,微臣更喜欢司农司,微臣在家时,就很喜欢钻研与农桑种植方面有关的学问。”


    这就是宋墨华的真实想法,听到自己被分配到司农司,而不是翰林院时,他是真的松了口气,他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只为自己能去司农司感到惊喜。


    在这次的春闱中大出风头,实非他本意,他在会试中选择剑走偏锋,求的只是能够榜上有名,不想再次落榜而已。


    先是被点为会试亚元,接着又在殿试中被皇上钦点为状元,对他而言,实属意外之喜,哪怕这些都让他承受了很多非议,也让他知道,自己入朝为官后的处境会很艰难。


    可是相比较看得到的前程,到手的好处,他愿意承受由此而带来的一切代价。


    毕竟他也曾是得到过无数赞誉的少年天才,可他却成了一众同窗好友中,被落下的那个,让他在过去的三年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柳明月也能听得出来,对方的回答中,透着真诚和决心,不似心口不一。


    “本宫召你过来,其实是打算给你一次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若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也就相当于你选择放弃了这次选择机会,你确定?”


    躺靠在殿后休息的皇上闻言,差点失笑出声,他觉得皇后现在越发擅长利用言语为难人了。


    宋墨华不知道其实皇上也在现场,以为皇后叫他过来,是真的愿意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面对这份来自皇后的另眼相待,宋墨华顿时心清澎拜,可他在激动之余,仍然态度恭敬,语气坚定的回道。


    “多谢娘娘的厚爱,微臣很确定自己的选择。”


    想了下,他又鼓起勇气补充道。


    “在微臣看来,司农司关系到天下民生,极其重要,乃是大有可为之地,微臣很感激陛下与娘娘的恩德。”


    绝对不像那些人所嘲笑的那样,是个用来发配被弃用之人的冷衙门。


    柳明月闻言,满意的点头道。


    “你能有此见识,足以表明,陛下知人善任,将你安排对了地方,不过能去司农司,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们是从你的两份答卷中,看出你对劝课农桑、教植树艺方面,颇有心得。”


    宋墨华闻言有些愣住,随即才想起,自己确实在会试与殿试中,都有拿这些方面的内容当案例论证。


    “微臣惭愧,因微臣才疏学浅,只是对这些比较熟悉,就……”


    见对方那羞愧难当的样子,柳明月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摆摆手道。


    “你不必紧张,本宫提起此事,只是为了告诉你,真要论起来,会被安置在司农司,可以说是,是你自己的选择,希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能在司农司忠于职守,做出一番成就,陛下与本宫只是尽量成全你的志向,而不是想要打压你,明白吗?”


    宋墨华赶紧伏身谢恩,就算来前不明白,被皇后召过来将话说开,他也彻底明白了,也彻底放下心中的隐忧,真正振奋起来。


    不过退出勤务殿后,他强压下心中的真实想法,努力装出有些失落和担忧的样子,


    因为他心里清楚,知道现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当然要尽量成全。


    只有在满足那些人的心愿后,那些人才会认为他虽成了状元,但也没什么好前程,从而收起关注他的目光,认为他没有被针对为难的价值。


    所以现在的宋墨华不仅感激上面将他安排到自己最想去的地方,还很感谢上面对他的这份维护之心。


    听到内侍汇报宋墨华离开时的表现,柳明月笑了起来,从后殿过来的皇上也在笑。


    “这小子还真是个挺有心计的,不愧是能用那种引人瞩目的方式,从春闱中脱颖而出的人,有想法,还敢付诸行动,胆大心细、有野心,还懂人情世故,若他真能耐下性子好好做事,倒不失为可造之才。”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陛下说得是,这宋墨华确实是个聪明人,若他能将聪明用对地方,应当能取得一番成就才是。”


    就怕他会因为这次春闱的成功,尝到甜头,从而在遇到困难时,又想耍小聪明,那样的话,这个人也就废了。


    所以这既是他们给出的机会,也是考验,端看宋墨华在抓住机会之后,能否通过考验。


    皇上点头道,“是啊,这次从中选了几个新人重点培养,希望他们都能争气些,别让咱们失望。”


    宋墨华不过是被选中的几棵重点培养的苗子之一而已,他在勤务殿中的表现,也算是一场考核,目前看来,结果还算令人的满意。


    不过即便如此,对宋墨华而言,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而已,机会已经给他,他也初步抓住了,至于他能在将来走出多远,需要他用政绩交答卷。


    柳明月点头之余,由这个话题联想起另一件事,不免感慨道。


    “是啊,也不知咱们的船队现在走到哪里了,臣妾嘱咐他们要在海外多留心,暗地里寻找一些咱们大安没有的作物,尤其是高产粮食的种子,不知他们此行有没有这方面的收获。”


    船队若能带回个一两样高产作物种子,司农司在朝中的地位,可就变得水涨船高了,做好了高产作物的培育和推广工作,绝对是大功一件,能在史上留名。


    皇上对此有些意外,“皇后竟然还嘱咐了这件事?可咱们大安才是这天下最为富饶的大国上邦,地大物博,连我们都没有,或是没发现过的宝物,海外那些小邦国会有?”


    对于皇上的这种思想认知,柳明月并不觉得意外,她也不能跟对方说,大安的疆域虽大,但是海外还有面积更大的陆地。


    “臣妾想着,不同环境能生长出不同的物种,也许咱们这里没有的东西,别的地方可能会有,若能找到,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找不到,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只是顺便而已。”


    “嗯,皇后对这江山百姓,真是有心了,若能寻到高产粮种,绝对是大功一件,朕一定会诏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皇后娘娘的功绩,说来惭愧,朕可不曾考虑到这点。”


    在此之前,他一心惦记和关心的,就是船队这次出海,能给带回多少分成,压根就没顾得上想别的。


    若非提前知道,在那遥远的海外,有着不止一种的高产作物,还都能在炎黄大地上推广种植,从而活人无数,可以让人有目标有方向的去找,柳明月觉得自己肯定也想不到这点。


    所以此刻面对皇上这番真心夸赞,柳明月难免会感到有些心虚,以打趣的态度回应道。


    “陛下过誉了,等到船队回来,真带回了那样的高产粮种,您再考虑怎么给臣妾议功也不迟,现在就提将要如何表功,若船队此行在这方面没什么收获,到时岂不尴尬?”


    皇上朗声笑道,“哈哈,无妨,反正这里又没外人,若没带回什么,就当无事发生,朕说话算话,何时带回来了,朕何时给皇后表功,希望那一天能早些到来。”


    忙完春闱,就该接着忙大招募了,这也是件很繁琐的事,春闱的绝大多数工作,都能交给各部官吏配合着完成,柳明月和皇上只负责最终的拍板工作。


    虽然也免不了会劳心费神,需要不时召来相关人员了解一下,批复许多与之相关的奏折,可是相对大招募而言,还是要轻松不少。


    在越在意和越重视的事情上,当然要花费越多的时间与精力,柳明月说是处处都很关注与操心都不为过。


    每天都会仔细查阅庄子那边的人,通过不同途径送回来的消息,这些人的身份立场各不相同,所以他们记录下的一些信息,侧重点也不同。


    柳明月想要的就是结合多方信息,可以从综合角度来了解那些参选者的整体信息,从而加深对他们的初步了解与评估。


    这是一个不仅花时间,还非常耗费心力的工作,柳明月只敢让皇上看看了解一下,不敢让他也参与进来,怕他的身体吃不消。


    好在有已经熟悉她的做事观念与习惯的太子妃帮忙打下手,为她减轻了不小的工作量。


    柳明月这段时间太忙,去东宫看望小皇孙的次数大减,这是没办法的事,宫里也都知道她在忙什么,倒也没人敢因此而怠慢东宫上下。


    仍被禁足在东宫中的太子,带孩子的经验现在是越来越足了,柳明月让人将前朝发生的事,尤其是一些纷争,都有记录下来交给他。


    让太子在及时了解前朝动态的同时,还要发表自己的看法与对策,呈给她与皇上过目。


    两人虽然没有时间与精力亲自去东宫教导他,但是他们都有很用心的批阅太子交上来的那些,及时指出他给出的对策中优缺点,以及提点对方思想方面存在的一些问题。


    少了外部声音的煽动和干扰,可以看得出来,不算聪明,但也没到愚不可及的地步和太子,还是明显有了一些进步和改变,这个结果还是让柳明月感到比较欣慰的。


    皇上对此当然是更觉欣喜,毕竟柳明月的身份特殊,皇上与太子可是真正的亲生父子。


    以皇上对大安江山的重视,在他自己的身体出问题后,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希望看到太子能赶快成长起来,成长到可以尽快担起江山重的地步。


    若非太子此前的表现实在太过令人失望,他绝对有机会获得辅政或是监国之权。


    当然,虽从太子身上看到了他的进步和成长,皇上与柳明月也不敢掉以轻心,发现这个法子有效后,皇上恨不得改口,延长太子的禁足期。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皇上注定只能想想,且不说改口会给他的信誉带来的质疑和负面影响,太子身为堂堂江山继承人,一禁就是半年,还能说是皇上、皇后当时是在气头上,才会给出这般的严惩。


    若再延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太子的身份非寻常皇子可比,朝野上下都重视。


    尤其是在柳明月这个皇后临朝,不时便将辅政变成摄政的情况下,太子身为皇后嫡子,作为皇位继承人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稳固如山。


    将太子禁足得太久,不仅会有损他的声望,还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而太子被禁足的根本原因,和能让某些人知道的明面上原因,真要论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却也都不便拿到台面上说。


    何况那些早就期盼着太子能早些解禁的人,也更加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作者有话说】


    117


    第117章


    换位


    眼看庄子那边的培训已经开展了半个多月,柳明月这边却收到卓辉的请示。


    “……微臣也擅自考问了几句,发现他确实见多识广,也颇有想法,才特意前来请示陛下与娘娘,能否为他网开一面?”


    姜明元,一个少年成名,却命运多舛的诗人、词人,前半辈子创作出了大量传唱度极高诗词歌赋,如今年过四十,依旧一事无成。


    在这位年龄超出上限要求,又迟到这么久的情况下,卓辉特意来请示她,是否要为姜明元破例,固然有着对方确实很有才华的因素,但是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她很喜欢对方的作品。


    当然,真正喜欢,或者说是推崇姜明元的人,其实是原主,她不过是为了解当前的大环境,特意研读这里的一些流传度高的典故和文学作品时,也曾用心读过原主所收藏的姜明元的作品。


    柳明月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正好也在现场的皇上就已经道。


    “姜明元,这个人,朕也略有耳闻,从他的诗词中,倒能看出这是位忧国忧民,很关心民生社稷的文人。”


    皇上对这姜明元的印象不错,因为大多数才名在外的文人都在写酸词腐句,表达自己对怀才不遇的怨愤,对世道艰辛的怨愤时,只有这位,写的多是些歌颂炎黄大地上的山水和百姓,振奋人心的诗词。


    柳明月读过姜明元的作品后,对此也有同感。


    “以姜明元的才名,倒是可以为他破例一次,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他既没参加初选,又迟到这么久,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就难服众了。”


    这也是皇上虽然表达出自己对姜明元的好感,却没有直接拿主意的原因。


    “皇后顾虑得是,依朕之见,就将他特招进翰林院吧,以他在民间的声望,别人也不好反对什么。”


    这个‘别人’,当然是指那些将翰林院视为他们正统读书人自留地的人,柳明月笑着点头。


    “陛下说得是,依臣妾之见,先给他个五品侍读学士的位置吧。”


    听到柳明月的建议,皇上愣了一下,随即就迅速领会到她的用意。


    宋墨华这个状元,没能进翰林院,而是被安排到司农司的事,已成为让某些人引以为傲的谈资。


    直接将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姜明元安排进翰林院,还直接给他五品侍读的身份,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无声的还击。


    “就按皇后的意思办吧,那姜明元虽是个白身,但是他的那些作品,足以弥补身功名上的短板。”


    同样侍立在侧的苏福反应快,迅速备好笔墨纸砚,皇上也毫不耽误的顺手拟出一道恩圣,直接递给仍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卓辉。


    卓辉离宫一段时间,本想趁机会在自家娘娘面前刷刷存在感,顺便卖个好,提醒娘娘莫要忘了被外派的他。


    却没料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个发展,没能争取到破例的机会,却让他为姜明元直接拿到这么一份圣旨。


    当卓辉带着圣旨,领着一行人走出皇宫侧时,抬眼就能看到正在宫门外徘徊张望的姜明元,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以他的身份地位,倒也不至于嫉恨对方能有这番际遇,就是难免会感到有些唏嘘。


    那姜明元前半辈子四处奔波,百般努力,可是至今也没能获得什么机会,因在山中访友,错过了当地的初选,得知消息后,又因在途中生病而拖延了上京时间。


    可是这么一位本来时运不济的人,竟在上京后转运了,先是得到他的帮助,现在竟然还得皇上和皇后的青睐,直接一步登天。


    姜明元还不知道此事,看到卓辉出来,赶紧迎上前,难掩紧张的笑着问道,


    “有劳卓公公了,不知娘娘那边?”


    看到对方过来,卓辉就已迅速抛开那些多余的情绪,听到他的询问,笑着拱手道。


    “咱家要恭喜姜大人了,说来也巧,咱家去见娘娘时,陛下刚好也在,听说姜大人之名,二位贵人有印象,陛下当即说要将您召入翰林院,娘娘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虽不好为姜大人破例,但是可将姜大人封为侍读学士,这便是陛下亲自为姜大人拟的恩旨。”


    姜明元愣在当场,反应过来后,赶紧扔下手中那个简陋的包袱,整了整发冠和衣襟,对着宫门行大礼。


    卓辉宣读完圣旨后,将圣旨递给姜明元的同时,笑容亲切的嘱咐道。


    “陛下说,姜大人不必再特意进宫谢恩了,明早是大朝议,姜大人直接以侍读学士的身份进宫参加朝议即可。”


    说完,他又指了指端着托盘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内侍手中的东西。


    “这是娘娘特意让人给姜大人准备的住所钥匙,这里附的有住所地址,这些除了有姜大人·的官服和冠帽,这些都是崔大人可能用得上的赏赐……”


    交待完那些东西后,卓辉又道。


    “咱们先将这些东西给姜大人送过去,现在还没到正午,姜大人下午带着身份文书去翰林院点个卯,将身份凭证给办好了,明日进宫时才方便。”


    姜明元初入京中,对京中一切都不熟悉,如今听到卓辉的安排,自是无有不应,心中感激不已。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想的场景,或者可以说是,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才能在今天遇到这么多好事。


    经历过太多的不幸后,突然有好运降临的那种不真实感,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真的很难想像和理解。


    与此同时,总算平安抵达大安附近海域的船队上的人,也都在欢呼庆祝。


    没有经历过远离故土,在海上长途航行大半年,中间仅在一些异域岛屿上稍作短期休整的滋味,也很难理解这些从海外归来的人们,有多么的激动和喜悦。


    何况在这趟去海外的往返途中,都曾遇到过几近致命的危机,也是直到那时,他们才明白皇后不惜代价的让他们跟着出海经验丰富的老渔民学,又让他们进行各种适应和实践训练的目的所在。


    若是毫无准备的直接出海,完全相当于是去送命,不管是海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大风大浪,还是那些来自海外大陆的一些海盗,以及兼做海盗的商队,都是巨大的威胁。


    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那块只能借助瞭望镜,才能隐约看一点,代表着大安所在之地的黑影,魏长延感慨万千。


    “这趟下来,在下算是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子兴兄能在海外经营下那份基业的不易了。”


    左子兴早将对方的那点尊崇看在眼里,现在听到对方这么说,倒也不觉得意外。


    “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在下就算是再有本事,那次若不是及时遇上你们施以援手,现在也已葬身大海了。”


    魏长延却道,“子兴兄言重了,就算当时的形势危急,以子兴兄的本事,也能有机会脱身。”


    只是通过这近一年的相处,他看得出来,左子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可能做不出舍弃那些兄弟独自逃跑的举动。


    左子兴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他宁愿与自己的兄弟一同战死,也不愿独自偷生。


    “所以说,能遇上东家,是你们的幸运,也是在下的幸运,同样是在海外,有大安这个归属地在,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远避海外,不敢返回大安的那几年,他算是尝尽了如浮萍般无所归依的苦楚。


    “咱们这回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满载而归,是大功,回去后,我不仅要如实上报子兴兄的功绩,还要请求东家将我们的位置换一*换。”


    这是魏长延发自内心的想法,左子兴进入船队后的表现,尤其是这出趟出海的表现,充分展现出了他的能力,若非有这位在,船队的财物损失数和人手折损数,都将会是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数字。


    实在是他们此行的运气不算好,至少不如他们当初只是探索海域,找海盗练手时的运气好。


    不仅遇上过数次偶然爆发的大风大浪,还遇到过两三波实力强大的对手,被及时察觉到的风浪,在左子兴的指挥下,有些成功避了过去,有些则是硬扛了过去。


    与那些实力强大的海盗遭遇上时,也是在左子兴的指挥下,他们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见识过左子兴的指挥能力,魏长延才深刻认识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那些本事,不过是靠着自家硬件好,武器厉害而已,左子兴才真正是经验丰富的将才。


    左子兴是真没想到,魏长延竟有这个打算,愣了片刻,才赶紧阻止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长延兄此举,是将在下置于何地了?真要说起来,你我算是各有所长,能取得这些成就,也是我们默契配合,共同努力的结果。”


    魏长延解释道,“子兴兄不必多虑,对于这件事,我已在私下里和尚青兄、清言兄等人商量过了,他们都尊重在下的想法,绝对不会因此而对子兴兄生嫌隙。”


    说完,他又有些感慨的补充道“毕竟在船上,大家都是凭实力说,由子兴兄出任大队长之位,对战队的发展更有利,对我们大家百利而无一害,对于这个稍有不慎,就会出人命的关键位置,在下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听得出魏长延不是在试探,而是真心想要让出大队长之位,面对这份坦诚和信任,左子兴有些感动,不过他还是态度坚定的选择拒绝。


    “长延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即便可以抛开其它顾虑,在下也不便出任大队长这个位置。”


    见魏长延急着开口,左子兴制止住他,接着道。


    “我曾提起过自己的身世,长延兄应该还有些印象,我那位父亲在大安的身份地位不低,一旦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纠缠,可我却因身为人子,身份天然的受制于人,这也是我在有靠山的情况下,宁愿隐姓埋名,也不想去找对方的原因。”


    就算他的靠山是皇上,那一家子依旧能以亲人之名拿捏他,别人还会将此视为理所当然,因为那一家子占据着大义。


    可是以他那位皇伯父的脾气,肯定无法容忍这件事,到时候,可能还会连累到他皇伯父,毕竟当皇上,也是当天下之表率,言行都要有所顾忌才行。


    而且早在他流亡海外的那一年,皇上为已为他做过这样的事,已经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安慰,所以左子兴现在已经不那么在意那些过往了。


    【作者有话说】


    118


    第118章


    认可


    姜明元空降翰林院,直接被任命为侍读学士的消息,随着他去翰林院递交文书,顺利办理好入职而被迅速传开。


    何晋英空降右相之位时,虽有不少人对此颇有非议,但是当时受林相一案的影响,朝野氛围有些凝重,纵然是有想法的人,也不敢太过反对。


    何况在那之前,有着最正统的寒门文士出身,却因看不惯前朝当时的官场现象,愤而选择辞职的何晋英,一直是在士林中极受推崇,在读书人中颇有影响力的人物。


    如今的姜明元,也同样是在文坛之中声名斐然的人物,可是再多的传世名作,都掩盖不了他是白身的巨大短板,所以他的才名再盛,也被某些自诩正统的读书人所看不上。


    可是这么个人,竟然空降到翰林院,还直接一步登天,被任命为侍读学士,当然被那些深受前朝遗风影响,尤为看重出身的文官所不容。


    他们视诗词歌赋为小道,仅能起到陶冶性情的作用,姜明元靠着这些小道大行其事,在民间享有极高的声誉,其作品被争相传颂的事,已经让他们感到颇为不爽了。


    却没料到,这位竟然能靠着那些诗词歌赋,得到皇上、皇后的欣赏,直接破格提拔他入朝为官,让他们如何甘心。


    所以次日的早朝上,初入朝,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甚至都没见过几位同僚的姜明元,迅速迎来一大波的弹劾。


    弹劾内容也没什么新意,就是认为姜明元乃是白身,虽然靠着写一些无病呻吟的诗词歌赋,取得了一些才名,但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能力,不堪重任。


    对此,不管是皇上,还是柳明月,都不觉得意外。


    “朕尚在微时,没少读姜侍读的作品,不知诸公可曾读过?有没有从中获得一些感想,反正在朕看来,但凡是热爱我们大安山河景色,关心百姓民生的人,都能从中受到些感染,仅凭此点,姜侍读就足以配得上此职。”


    刚刚还群情激奋,对姜明元展开口诛笔伐的人,顿时变得哑口无声,他们能怎么答。


    谁都无法否认的是,姜明元在民间,远比他们这些有着进士及第出身,甚至是状元出身的人,更具才名、更受推崇。


    若说没读过这位的作品,那是没见识,若说读过,却没觉得受感染,还看不上,很显然,这将意味着他们不爱自己的祖国山水,不关心百姓民生。


    怎么说都不对,被皇上给堵住了所有可狡辩,啊不,应该说是寻找突破口的余地。


    这种言语风格有些熟悉啊,有些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在一旁看热闹的大臣有些熟悉啊。


    不过不管怎样,都不影响他们对这一幕持喜闻乐见的态度,毕竟他们与这些擅长引经据典的官员对上时,经常落于下风。


    姜明元穿戴着崭新的官袍初次上朝,就惨遭大批陌生同僚的抨击,本来还有些惊慌和茫然,但是得到皇上的维护后,他那颗紧张局促的心,瞬间踏实了,赶紧叩首谢恩。


    皇上此刻的心情很好,不以为意的回道。


    “姜卿家不要觉得有压力,这世上的道理,往往是愈辩愈明,你看,虽然有些人一时想不通,无法理解,但是当他们得到朕的提点后,就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咱们大安百废待兴,正需要大量能为百姓谋福祉的有能之士充入朝堂,造福百姓。”


    众多大臣还在暗自吐槽,分明是皇上在强行按头,根本没什么人会认为自己有错,只有极少数人有注意到皇上后面的那句话,并心生警觉。


    不过皇上没给他们留下多想的机会,随即便提起另一个件事,转移了话题。


    下朝后,柳明月忍不住吐槽。


    “都是些擅长摆弄笔杆子的人,竟然还搞什么鄙视链,无数优秀的诗词歌赋,都能成为传颂千百年经典之作,那些人擅长的文章,有几遍能成为传世之作?”


    当年打小就开始学习背诵一两千年前,甚至是两三千年前传下的那些诗词歌赋的经历,让柳明月对此太有体会了。


    哪怕那些诗词歌赋的背诵和阅读理解,曾一度让她感到备受折磨,但也同时让她对那些优秀的传承作品与作者,都怀有一些特殊情节。


    “看来皇后对这姜明元的作品,确实是颇为推崇啊。”


    哪怕知道皇上只是随口感慨一下,原主喜欢姜明元的作品,一直有特意收集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皇上和身边侍候的人都知道。


    可柳明月还是觉得不太好接话,因为真正特别喜欢,或者说是推崇姜明元的作品的人,是原主,她本人更喜欢、更熟悉的,还是自己打小学到大、背到大,还被相关阅读理解和释义将她折磨到大的那些。


    “从姜明元的作品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到过很多地方,见识极广,对各地人文风俗,都颇为关注,对那些江河湖海、山川峻岭,都爱得深沉,臣妾一个深宅女子,难免会有所向往。”


    皇上点头道,“朕也到过许多地方,见识不少,当年认得几个字后,为能让人看得起,也曾想着要附庸风雅,学人写几句诗词,结果却是怎么也憋不出来,只好放弃,不过也因为这件事,让朕对那些文人的观感,其实有些矛盾。”


    柳明月知道皇上为何会感到矛盾,一边钦佩那些人的才识,一边又清楚的知道,某些人虽有才识,却不通庶务,无法造福不说,还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损失。


    “陛下的这番经历,臣妾早年也曾有过,使得臣妾在偶然看到某首打油诗时,感觉特觉贴切。”


    皇上饶有兴致的问道,“哦,皇后说说看,让朕评断一下。”


    “看到雪景美如画,本想提诗吟一下,奈何本人没文化,只有一句雪好大。”


    皇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头失笑道。


    “确实挺贴切,能写出这种诗的人,肯定活得挺通透。”


    思想不通透的人,绝对做不出自嘲自己没文化的行为,让皇上莫名觉得,没文化就没文化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是啊,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懂得不强求,才能活得更轻松些。”


    而此时的船队正以休整的名义,集体停在靠近大安的一座岛屿边,边派人先行登陆往宫中递信息,边避人耳目,做些不便让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半夜时分,在这一片漆黑的夜晚,看到从这座岛的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几艘船时,左子兴虽然惊了一下,但他随即察觉到身边人没什么反应,才迅速冷静下来,同时也猜到那可能正是魏长延带他来此等候的目标。


    那几艘陌生的船过来后,双方也没做什么交谈,十分默契的做了一场交易。


    左子兴显然很沉得住气,看到吴尚青将十几箱金银交给对方,也没多问一下,跟着魏长延等人一起,开始对方的船上搬运一只只很沉的布袋、箩筐。


    只有在搬运箩筐时,魏长延才低声嘱咐了一句。


    “小心些,这里装的都是易碎品,要轻拿轻放才行。”


    什么易碎品?比瓷器还易碎?可他们眼看都要到大安了,没必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购买大安的瓷器吧。


    直到将对方几条船上的货物都搬过来,装满了这边的两艘船时,已近凌晨时分。


    劳累了大半夜的人,却都还精神抖擞,魏长延带着左子兴来到船舱中,将不同包装的东西,分别打开了一份。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子兴兄猜猜看,它们分别是什么?”


    左子兴白了眼这个童心未泯的家伙,掏出帕子擦擦手后,用手指捻起一点闻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味道,便直接尝了一下,发现那雪白的颗粒状物,竟然是糖。


    蒋清言惊讶的看着他,“子兴兄怎么直接尝了?这是能吃的还好,若是有毒的东西,岂不是要坏事?”


    左子兴没好气的回道,“既然知道,你们还敢卖关子?”


    魏子延笑着道,“哈哈,这不是看子兴兄见多识广,就想顺便考较一下子兴兄嘛,这是糖,这是盐,你之前在内陆可能没看到,我们早就开始卖了,价格奇高,还供不应求,没门路的人家,可没资格享用这等极品的好东西。”


    左子兴指指箩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蒋清言也不废话,直接打开箩筐上盖着的稻草和麻布,瞬间露出里面的各式玻璃制品。


    左子兴着实有被惊住,看着那些颜色各不相同,却都美得不似凡物的珍品琉璃,忍不住感慨道。


    “难怪你们会对海外那些琉璃品不屑一顾,原来是有品质更好的货源。”


    重点是还更便宜,之前看到被拿出去交易的那十几箱金银,左子兴还在好奇交易回来的是什么东西,价格竟然这么贵。


    至于现在,他当然没了贵想法,只觉得这些货物便宜到离谱,这简直是暴利。


    已经带人清点统计好数量的吴尚青走过来道,“还请子兴兄莫怪,这里面的事情关系重大,我等皆需谨慎小心,万不可对外走漏风声,才在此前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双方既然选择在这里交易,表明对方的据点可能就在大安海域附近,若是消息外泄,难保不会让人起觊觎之心,左子兴了然的点头道。


    “在下当然能够理解,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愿意信任我,我很感激,只是这样一来,可能会让你们难做吧?”


    没等有些愧疚的魏长延开口,吴尚青就先一步接过话道。


    “没事,这件事的确是知道得人越少越好,原本在没得到东家的允许前,是不好让子兴兄知道的,只是这趟下来,子兴兄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有资格知道,我们也不忍背着子兴兄行事,才特意带上子兴兄,回去后,自会向东家说明情况。”


    左子兴知道,对这些还有些书生义气的人而言,他是被他们认可的自己人,知道他素来观察力强,容易发现异常之处,不愿让他感到被排斥在外,他们才会在没请示过东家的情况下,擅自让他知道这件事。


    “在下一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透露此事。”


    见他宛如发誓般的郑重其事,吴尚青摆摆手道。


    “倒不必如此慎重,东家能任命子兴兄为战队副队长,足以见得东家对子兴兄的认可和重视,想来也不会介意让子兴兄知道此事,这种超高利润的生意,做不了太久,只要短期内注意一下就行,等到将来价格下来了,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他们这次将要带回去的这批货的数量,左子兴不难理解这话中的意思。


    物以稀为贵,当这种本来代表着身份地位的珍贵琉璃,变得不再那么稀少,甚至是开始变得很常见,品质还都很好时,那价格肯定会降下去。


    而他眼前的这些琉璃看起来极为通透,明显是制作工艺相当稳定,才能生产出来这么多的珍品,也就是说,这确实只是一门只能在短期内获得暴利的生意。


    “下次出海时,我们带两船去海外,肯定也能卖得上高价。”


    众人都笑了起来,“正有此意!”


    【作者有话说】


    (注:打油诗由网络梗衍生出来的哦)


    119


    第119章


    争执


    收到船队已经抵达,不日将要在集庆入海口处的码头靠岸的消息,柳明月和皇上都十分意外。


    不过他们的反应都很快,顾不上去考虑他们为什么会早回的问题,赶紧下旨令高长庚拿着令牌调遣附近的驻军,去码头那边做安保工作。


    接着便是调集内陆的运输船只前往入海口入转运从海外带回的东西,接连几道旨意下达后,皇上才忍不住问道。


    “咱们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调过去那么多船,要是到时候没那么多东西装,这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啊。”


    为出海造的海上货船规格极大,在内陆河道中不易掉头转向,一旦下水入海后,就不便再进入河道。


    船队出发前,也曾出动大批的内陆船只往大船上装货,令在当时的那段河道上的船只往来如织,成为名传一时的盛景,皇上当然也知道这件事。


    如今船队回来,也只能停靠在入海口处的大码头那里卸载船上的物资。


    在皇上看来,不管是带出去的东西不好买,又带回来卸掉,还是船队回来的船上东西不算多,用不了那么多船转运,都有些丢脸。


    柳明月当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可她更确定,这次绝对丢不了脸。


    “陛下尽管安安心心的在宫中等着更详实的好消息,他们既然能提前这么长时间回来,足以表明,他们这次的收获是非同一般的大,绝对不存在货物卖不出去的可能。”


    皇上有些不解的问道,“皇后为何能如此肯定?”


    因为她很清楚饥饿营销的威力,炎黄大地近几十年中,除了有些实在无路可走的人,愿意冒死去海闯一闯外,基本没什么正经的船队出海,能流向到海外的炎黄特产极少。


    这也就使得大安的这些货物,在海外绝对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不可能出现滞销。


    “因为咱们船队这次去的地方,都是些岛上小国,他们很需要咱们大安的这些物品,船队能提前半年回来,足以表明,他们比臣妾所预想的,还要更缺。”


    毕竟船队和战队的人,从上都下,说得上话的都是有野心、有干劲的年轻人,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出东西没卖完,就打道回府的事。


    而她当时给船队的指示,是要求他们在限期内,不管东西有没有卖完,都必须要回来,首次出海,不可在外太久,冒然走得太远。


    “希望如此吧,虽说之前一直盼着他们能早些回来,如今真的收到他们已经回来的消息,朕这心里,怎么这么七上八下的呢。”


    看着在殿转圈的皇上,确实能够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很有些激动,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那种类似患得患得失、近乡情怯的心情,很难平复。


    只因皇上受曾经听说过的一些消息影响,对这趟出海的收入抱有极大期望,尤其是在他欠了大笔的债,还等着拿船队的钱还债的情况下。


    与之相比,柳明月是真的很淡定,她不仅心里有底,而且她在金钱上的压力没皇上那么大。


    “陛下,既然船队回来了,有一件事,咱们也该好好商量一下了。”


    皇上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事?”


    “税务问题啊,船队现在是咱们的,也就是说,属于私人所有,我们身为船队东家挣了大钱,当然要考虑一下交税的问题啊。”


    皇上闻言,更觉难以理解了。


    “这是咱们两口子的船队,你是皇后,朕是皇上,这天下都咱们的,咱们怎么还用交税呢?”


    柳明月也觉得难以接受,“陛下是皇帝,臣妾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需为天下人做表率,怎能不交税呢?”


    “可是,朕是皇帝,真要说起来,那户部大库中的财物,朕也有权调用,朕内库里的财物,更是从朕登基以来,被朝堂上的那些家伙想方设法的往外掏,凭什么朕做生意赚点钱,还要给户部交税?”


    这般争执下来,皇上早没了之前那患得患失的焦虑感,生气动怒,倒也谈不下,就是不甘心的抱臂坐到柳明月的椅子上,一副他打死也不愿意交税的模样。


    柳明月理所当然的回道,“商税乃是朝廷的主要收入来源,我们的船队虽然是与海外做生意,但是也属从事商贸活动,当然应该交税,我们是皇帝、皇后,更要以身作则才行。”


    大安的商税收得可不低,一想到要从自己的钱中,拿出那么一大笔交税,皇上就心疼不已,正想再挣扎一下,就见苏福难掩尴尬和惶恐的带着一行人走了进定。


    这些人中,不仅崔相、何相、户部李尚书,还有户部的两位侍郎,以及负责做记录的郭永章。


    皇上迅速收起之前打算耍无赖的模样,若无其事的放下手,坐回自己的御座上。


    柳明月这才想起她令苏福速去叫来这几位,想要尽量确定好税率的事,知道两的争执可能被这些人给听着正着,她的情绪比皇上平静多了,反正理不直、气不壮的人又不是她。


    “都不必多礼,陛下与本宫组建的船队即将靠岸,将你们叫过来,就是为了商量一下这出海船队的税收比率问题,大家要在尽量兼顾朝廷与百姓利益的前提下,各抒己见,不要顾虑这次要交税的人是本宫与陛下。”


    皇上冷哼了一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崔相等人下意识小心看了他一眼,随即便从善如流的应下,李尚书喜于言表之余,不吝溢美之词的恭维道。


    “娘娘真不愧是母仪天下的贤后,为人敞亮大度,做事公正无私,实乃我辈之楷模,令人钦……”


    皇上不耐烦的打断道,“赶紧说正事,不是召你们过来给皇后歌功颂德的。”


    户部李尚书连忙应道,“是、是,说正事,咱们可不能让陛下久等,要尽快落实下来。”


    这话听得皇上脸一黑,可是户部尚书随后的一句话,更是让他脸沉似水。


    “前朝实施的是细物十抽一,粗物是十五抽一,进口细物十抽二,进口粗物十五抽二的税率,这个比率还是颇受百姓认可的,依臣之见,我们大安完全可以承旧制。”


    想到皇后曾说过,为实现两头赚的目标,船队会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从海外带回一大批珍贵物货物的事,立刻高声否决道。


    “不行,不可,不能承旧制!”


    面对迅速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皇上语气坚定的回道。


    “我们大安开国以来,第一次有船队出海,为摸索出成功经验,付出颇多,为了能将船队组建起来,且可顺利出海平安返航,更是投入巨大,岂可就这么按旧制抽取高额税率?”


    进来前,正好在外面将帝后二人因税收问题发生的争执听个正着,崔相此刻当然清楚皇上的心思,可他身为左相,在这件事情上,必须要有自己的态度,斟酌着回道。


    “陛下所说的这些成本问题,可以适当的折算一部分,税率一旦定下,就不再是针对某一家的船队收取,而是要一视同仁,向所有人都抽取相同比率的税收,而这项收入,直接关系到国库收入,前朝在海贸方面的税收,曾一度占到朝廷收入的两成。”


    户部的李尚书更是直言道,“陛下与娘娘日理万机,哪里还有时间与精力负责船队的事务呢,臣等愿意为陛下和娘娘分忧。”


    两位户部侍郎紧随自家上司的步伐,跟着请命,气得皇上握着手中的茶杯,恨不得给李尚书来一下。


    他还不知道此行的收获有多大,就被这些人惦记着要交税,也就是分钱不说,现在更是迫不及等的提出,让他们将船队充公。


    哪怕早就对此有心理准备,真正事到临头时,他还是不甘心就此将船队交出去。


    “船队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惦记了,朕与皇后正值壮年,精力正充沛,还能忙得过来,不必让外人帮忙分忧。”


    李尚书笑着道,“陛下说这话,也太见外了,臣等都是您与娘娘的子民,国库对您二位来说,与宫中内库差不多,户部上下也只是为二位效忠的一群账房而已,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


    何相与两位侍郎都纷纷附和,各种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听得郭永章都不知该不该如实记录。


    不得不说,语言果然是这世上最能打动人的武器,皇上满心的郁闷与不甘,在这些好话的冲击下,逐渐出现松动。


    柳明月却不买账,这才开口道。


    “本宫与陛下冒着巨大的风险,花费巨大代价,才组建起这支船队,劳心费力不说,更是耗资巨大,若想将船队收归朝廷,你们必须要拿出应有的诚意才行,包括船队和护航战队的人员安置问题。”


    “而且船队这趟出海,也承受了臣大风险,说是为我大安重新开辟海外商道也不为过,本宫与陛下不好提什么要求,但是你们必须要有所表示,在既定的税率上,给出应有的优惠政策以资鼓励。”


    皇上瞬间领会到柳明月的这番话中的核心思想,船队可以给,朝廷必须要承担他们的前期投入费用,还要给船队和战队的人身份,都得是有诚意的那种。


    税可以按朝廷的税率来抽,但是必须要在这次给出优惠政策。


    皇上的心情瞬间彻底好转,事实表明,皇后其实与他站在同一立场,只是皇后比他的反应快,更能看清利害,一边让他们夫妻站在大义上,摆出要主动交税的姿态,一边又要据理力争,打着以小赚大的主意。


    不过皇上反应过来后,并没有及时改变口风,而是不满的皱眉道。


    “皇后怎么能如此心软,听他们说几句好话,就同意将船队交给朝廷?就算朝廷再有诚意,也不过是想花点买蛋的钱,就抢走咱家能下金蛋的鸡,这也太便宜他们了,朕这些年,可没少吃他们的亏,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又让他们如愿。”


    众臣都觉得这件事情仿佛是在一再反转,在外面听了帝后的争执,他们以为皇后是个心怀大义好说话的,只要他们能说服皇上,事情就妥了。


    好不容易将皇上哄得态度软和下来,皇后又变得难缠起来,刚觉得皇后的条件有些严苛,皇上就来告诉他们,他觉得皇后的要求太低。


    而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的是,皇上的那番比喻,还真是话糙理不糙,没有冤枉他们,他们想要船队,还真能算得上是在抢人家好不容易养成的鸡,能下金蛋的那种金鸡。


    【作者有话说】


    120


    第120章


    先机


    双方你来我往的谈判着,柳明月与皇上配合默契,最终在落实好税率的同时,也商定好该给船队首航的税率优惠折扣。


    至于船队与护航战队收归朝廷后的安排问题,双方目前只商量出一个基本意向,具体的结论,需各部经过讨论,提交正式的章程后,再拿到大朝议上进行决议。


    柳明月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为免出现外行领导内行,辜负了她与皇上在船队与护航战队上投入的心血,必须要保留原有管理班底的权力和地位,她与皇上需要以私人身份占成分红。


    也就是说,再往里面适当的安排些人,可以,但是新人顶多只能起到监督作用,绝对不能染指船队与护航战队的主导权。


    听得出这是帝后二人的底线,李尚书等人虽有些不甘,但也只能应下,反正对他们而言,关键在于船队被收归户部辖属后,能给户部赚钱,且是赚大钱。


    至于崔相与何相,当然也要代表朝廷为相关的权力与占比,进行反复的争取和拉扯。


    哪怕船队此次出海的收益还没统计出来,但是谁都知道船队能提前这么早回来,而且不是因为遭遇了什么意外,损失惨重才不得不提前返航,肯定是因此行太过顺利。


    而载有那么多货物的船队出海顺利,也就意味着船队此行的收益,绝对是个非常惊人的天文数字。


    有了这么一只下金蛋的金鸡,对大安朝野上下而言,都将是件天大的好事。


    也就他们的皇上、皇后大度,虽然在税收方面表现得锱铢必较的样子,可事实上,他们都是真正心怀天下百姓之人,才会愿意将船队充入朝廷。


    换成别人,莫说是皇帝、皇后,就是一般的王公贵族,都不可能愿意,因为这里面所代表的利益实在太过巨大。


    周围没有外人后,皇上迅速收起之前的不耐烦和反感,心情舒畅的说道。


    “还是皇后的这招高,化被动为主动,让我们站在大义上提要求,他们终究要棋差一着,底气不足。”


    在之前的谈判过程中,听到那些人不仅引用前朝的一些法规条例,又拿大安现行的法规律条说事,皇上才发现,除非他想仗着自己的皇帝身份,为大安开个坏头,要不然,这个税是不得不交,必须要交的。


    还好皇后反应快,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或者说是找上门,主动将人召过来商讨税收的事,一下将他们两口子遵纪守、公正无私的形象立起来了,再跟这些家伙谈条件,明显要更占优势。


    “是啊,陛下的反应真快,将分寸拿捏得也刚刚好,才能有此效果。”


    名利双收的效果,皇上笑着连连点头,已经开始琢磨,该如何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将影响最大化。


    不管怎么说,他与皇后这次对朝廷的贡献和付出都很大,怎么算都是吃了大亏。


    不仅要让朝野上下的群臣和百姓们都知道,还要让人在史书上记上一笔,再写上几篇能流传后世的赞诗、赞词。


    想到这些,皇上这才发现,他这辈子好像就剩下对身后名的追求了,至于别的,只要他真能不管不顾,除了长生,想要什么没有?


    至于长生,在他之前的那么多皇帝,谁不想长生,谁又能长生?真有长生,这皇帝的宝座怎么可能轮到他坐?所以在这一点上,皇上早就想得很透彻。


    柳明月更在意商队和战队的人员安置和未来发展问题,并不怎么在意交税的问题,对她而言,依法纳税,乃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莫名其妙的当上这个皇后,她不认为自己就能拥有可以超脱于这些法规之上的权力。


    当然,这可能也跟她本身的物欲较低,在没没有特别需要的情况下,对金钱和物质享受都没有什么执念的性格有关。


    但她也不想被人当成是冤大头,同时还让皇上感到太憋屈,所以她也拿出了自己的态度,该争的她是寸步不让。


    而商队和船队在她与皇上手中的意义,与归属朝廷后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这里面不仅关系到相关人员的身份前程问题,还直接关系到未来的发展问题。


    归朝廷后,商队和船队都能拿到有编制的正式身份,可以没有顾忌的持续扩大规模,拥有更强大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还能名正言顺的以朝廷的名义,在从事商贸活动的同时,宣扬大安,重新树立起大安在外的声望,重现炎黄在这个世界中的天朝上国之威。


    不管这个时代的海外各国目前的发展如何,是否会如期开启她所在历史上的大航*海时代,柳明月这辈子都想让大安占据先机,率先开启这个世界的大航海时代。


    所以商队和战队,绝对不容有失,在大安周围海域开展商贸活动,不过是进一步的实践与探索而已,他们将任重而道远。


    皇后在皇上的支持下,从三年前开始折腾的船队,在去年秋季首次出海后,已经提前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皇宫内外。


    随后又有消息传出,宫中在接到船队提前返回的消息后,立刻召见多位重臣,商讨海外商贸的进出税率问题。


    也就是说,皇上、皇后在朝廷还没确定海外商贸进出税率的情况下,主动提出要交税。


    这般高风亮节、公正无私、以身作则的做法,迅速引起无法讨论,各种赞誉纷涌而至。


    当宫中又有消息传出,说是皇上、皇后已经同意将他们辛苦筹建数年,才初次试航过一次的船队,交由朝廷管辖时,更加赢来无数的钦佩和盛赞。


    而且皇上按照柳明月的建议,在派人一波接一波的陆续往外放消息时,还做好了舆论引导。


    例如放出他们主动交税的消息的同时,就有人负责引导大家议论,朝廷理应给皇上、皇后税收优惠折扣。


    既然皇上和皇后跟普通人一样需要交税,那么朝廷就应该像对待普通人一样,给予嘉奖和优待,因为这是皇上、皇后冒着巨大风险,为大安开辟海外商路,而前朝在开辟海贸初期,直接给予的是免税优待。


    放出船队将被交给朝廷管辖的消息,同时还有引导百姓议论朝廷应当给皇上、皇后相应补偿,不能仗着皇上、皇后大公无私,就使劲占人便宜的话题。


    这般下来,可谓是丝毫没给某些有心人留下可发挥的余地,早前布下的局,根本就来不及利用上。


    当朝堂上还在为税率高低的问题争执不下时,船队的船已经排着队缓缓驶入码头,周边海域和码头周围,都已被清场,就近调过来的驻军与府兵,分别守在岸上与河道边的船上。


    这般声势浩大的场面,足以震慑一切宵小之辈,即便如此,战队这边的人也没掉以轻心,时刻守在那些装载着巨额财富的船只周围。


    紧随苏福一行这后赶过来的户部官员,也在现场做记录、核实、查验工作,十分仔细。


    蒋清言抱臂站在旁边的战船上,见那官员仔细查验一箩筐出现破损现象的琉璃制品,那锱铢必较,还很心痛的模样,心里有些不爽。


    “他们应该知道咱们东家都是谁吧?他们户部的人,敢将我们当成是普通商户,查验仔细了好抽税吗?哼,真是可笑!”


    左子兴倒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很眼明显?人家不就是为了抽税,才在这里仔细核实吗?”


    蒋清言惊愕的看着他,又看看斜前方。


    “不是吧,这就是娘娘和陛下的生意,他们户部也敢来抽税?”


    魏长延则道,“你听谁说娘娘和陛下的生意,就不用抽税了?我听说,凡宫中产业,在交税这块,从不含糊,我们船队当然也不例外。”


    意识到他们带回的金山银山和无数宝物,都要被抽税,蒋清言瞬间露出肉痛之色。


    “你们知道会抽多少吗?都说户部穷得很,他们会不会想着要抽笔大的?我们不跟东家那边沟通一下吗?”


    魏长延没好气的回道,“你也说了,这是我们东家的生意,不管他想抽多少,反正他们肯定不敢放肆,既然朝廷有意重开海贸,该有规矩和条例,肯定会就此确立起来。”


    蒋清言嘿嘿笑了两声道,“商队那边这么忙,我们就守在一边闲着看热闹,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我们这是在看热闹吗?我们是在严阵以待,备战一切突发意外,你要记住了,不管商队那边再怎么忙,也是商队的事,我们是战队的人,肯定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拿自己不当外人。”


    尤其是在当前,正在处理和交接一笔巨额财富,以及任人看了都会眼红的无数珍贵有货物的情况下。


    主动避嫌,保持应有的距离,才是对双方最好的安排。


    何况这趟回来,商队和战队的归属权,肯定会做调整,双方将会彻底分成两个由不同衙门辖管的势力,他们更要避嫌了。


    想到这些,魏长延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由得叹了口气,左子兴看了他一眼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这趟出去,能满载而归,乃是大功一件,我们再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蒋清言苦着脸道,“本来是挺高兴,可是现在一想到我们辛苦赚回这么多,结果要被这些不相干的人抽走一大笔,我就心痛得厉害,实在高兴不起来。”


    魏长延却点头道,“高兴,我们当然要高兴,这趟出去,托子兴兄的福,我们也算是不负东家的厚望,等到忙完这一出,我们正式登岸后,一定要去这集庆城中最好的几家酒楼包场,让大家都来个不醉不归,好好庆祝一场。”


    左子兴却制止道,“不可,忙完这里的事情后,大家要做的,是回到驻地静候上令,还要约束好大家,绝对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沉不住气,以免在外留下把柄。”


    蒋清言下意识问道,“用得着如此慎重吗?”


    左子兴脸色凝重的点头道,“在没有正式接到上令前,有必要,你们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苦摸索着发展起来的战队,落于别人之手,我们都要屈居人下吧。”


    “那肯定不行!”


    只需想像一下那个可能,就让人觉得无法容忍,这战队可是从无到有,由他们一手组建起来的,怎能便宜外人?


    左子兴点头道,“对,东家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东家在为我们争取的时候,若战队和商队这边出点什么岔子,岂不相当于正好给人递把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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