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弋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他重重地摔上门,以恶劣的语气质问霍清羚:“你拉我干嘛?你没看到你嫂子和兰逍呆一间吗?孤男寡女的,这合适吗!”
霍清羚:“姐姐是看到表哥伤心,去安慰他。”说得言之凿凿,越说,自己越相信,到最后,最年轻的这个漂亮男孩撇着嘴唇,质疑道:“还不是你的错?如果你聪明一点,表哥就不会伤心。”
他的话,直白、冷酷地挑明现实。
霍弋的愚蠢,导致姑姑、姑父音讯全无。
霍家人的教育是家族团结,齐心协力——霍至昭做到了,他确实是个合格的掌权人,为亲人们惮思竭虑,如今身在他处,仍不忘联系手头的人脉,给没有合适住所的亲友们安排住址,送上食物、保暖品等。
霍弋也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
只是,他要差劲得多。不管是在时=政敏锐度,还是危机敏感度上。
霍至昭并没指望过他做出什么成就,能老老实实,不违法乱纪即可。霍家人对他的期待只限于此。
偏偏,霍弋还能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容易出错。
但凡霍弋提起过一句……鹿盈做过什么。
他们的生活便不会如现在这样。
霍清羚为兄长的付出、堂兄的拉垮,两者鲜明的对比,感到发自内心的愤怒。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当感受到谁会容易掉链子时,避开是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霍弋可是什么有话语权的人。他不该有这样的态度,好像鹿盈欠了他什么,兰逍欠了他什么般。
霍弋强撑:“我不是故意的。”
再说下去,又是旧话重提。
霍清羚厌倦了。他将霍弋推到一楼,期间,与霍至昭对视,他哥无声地垂着眼睫,看不出对刚才发生的事有什么清晰可见的态度。
乔灵湛帮程盛易的工作结束。
他用湿巾擦了擦手,嗅到怪异的气氛。
“怎么了?”
乔翟驰:“没什么。”他率先出声,将弟弟拉离环境。
属于霍家四人的矛盾在鹿盈进了兰逍房门,半小时后才出来,进一步激化。
霍弋死死盯着兰逍。
兰逍眼眶是红的,他与霍弋对视,面无表情,那张清正的、体面的,剧里饰演着英俊正义律政的脸上,久久,终于浮起一点故意的挑衅。
他一言不发。
只有嘴唇是红的。发胀的。
霍弋:“操!”
鹿盈紧随其后,她听到了他的话,皱了下眉。
霍弋将目光转向她,他颤抖着声音,“宝贝,鹿鹿,小鹿——”混乱到口不择言,“你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他竟像是被辜负的那个。
鹿盈诧然。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四周的目光。
乔灵湛安静地看着兰逍,这个内敛沉着的男孩,显得若有所思;乔翟驰没错过从头到尾的细节,他是霍家、乔家五人中最年长的那个。
年近而立,理应是最成熟的那个。可惜,他的情感经验匮乏,亦是头一遭经历这样的事。乔翟驰用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一声,坐立难安。
霍至昭超然的平静。
他一声不吭,目光放空。
霍清羚倒是接受得最快,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好奇地、含羞带怯地打量着兰逍……以及,鹿盈的嘴唇。
巧合的是。
兰逍的嘴唇肿胀,鹿盈的唇瓣却很正常。
于是,这样的画面更像是,鹿盈咬过他,而他任人汲取。
霍弋的话提醒了鹿盈,她向兰逍看去——说实话,半小时够做些什么呢?这样的天气,真要亲热,脱掉衣服都要折腾个五分钟。确保温度不流失的情况下,鹿盈才会取悦自己。
她暂时没考虑更多。
兰逍的眼泪足够她生出膨胀、甜美的守护欲。她给予他拥抱,低声安慰他,并替他擦掉眼泪。半小时,只够他们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十指交扣,聊一些与末世无关的事。
话题杂乱无章。
很难复述。
最终,效果显著,兰逍没那么痛苦了,他得到别墅主人的安慰与态度:与霍弋有关时,他,兰逍,会是被选择的那个。霍弋,会是被抛弃的那个。
已经足够了。
出门前,兰逍只是迅速地咬过自己的嘴唇。他是精湛的演员,刚拿下奖项。好的演员,有一双洞穿生活的眸子,纵使他未曾恋爱过,依然能见微知著。他需要给霍弋教训,他不想看到霍弋高兴。
他做出混乱的痕迹,以表示自己与鹿盈暧昧不清。
鹿盈望来时,兰逍祈求地与她对视,希望她不要戳破他的演戏。
美丽女人微微一怔。
她没说话,只是危险地眯了眯眼,在霍弋穷追不舍地质问下,冷冰冰地抛出几个字:“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男朋友!”霍弋气得发抖。
“喔,那分手吧。”
鹿盈轻描淡写地说。
“我不同意,”霍弋显然没想到,分手危机在极寒末世到来的第二天,彻底降临,他想过和鹿盈的分手——只会是他提出,他才应该是恋爱中游刃有余的捕手,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鹿盈,我不同意。”
鹿盈置之不理。
她听到程盛易沉沉开口:“鹿鹿,哥给你说说这栋别墅的电路。”
她哥不想让她再和霍弋纠缠。
分手正是程盛易、白潇祎乐于见到的。
霍弋:“哥,你帮忙劝两句啊?”他急了,找霍至昭支招:“鹿盈是因为我才邀请你们在这,如果和我分手……”言下之意,你们都会被一起赶出去。
他想的未免太过简单。
霍至昭冷静地看了看兰逍。他暂时不回答。
兰逍的嘴唇还很红。
他坐下了,霍清羚有点好奇,又有点跃跃欲试,他凑过去,低语几句。
鹿盈听不到他们这对表兄弟聊了什么。
她只注意到,兰逍原本浮现的、表露的、故意的挑衅——针对霍弋,而非旁人;在霍清羚的追问下,局促而腼腆地消失,然后,他慢了好几拍,自顾自地演戏激怒霍弋后,终于感知到自己做了多么容易被误会,让他看起来像个撬墙角的小三的事。
他脸红了。
鹿盈低低笑了。
白潇祎将健身房收拾好,极寒低温的情况下,运动健身容易消耗热量,但人们不能总是不动弹,那一样对身体不好。室内制热设备未曾失效、保证热量的前提下,健身活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挑眉,“兰逍?”
人名被嫂子玩笑似地吐出。
鹿盈:“他很可爱。”
白潇祎赞同,“还很英俊,漂亮,对不对?”
鹿盈想了一想,纠正:“其实,他们所有人都很好看。”
这话没错。
白潇祎回身望了望那五个男人——撇去霍弋,他们五个人,样貌各有特色,性格也鲜明迥异。
小表妹值得最好的。
听到她提出分手后,白潇祎更加理直气壮,她窃窃地为已经单身的鹿盈提供建议:“乔灵湛也不错,你哥说,他很聪明很好学。”
鹿盈莞尔。
身后,霍弋执拗地要霍至昭帮忙,他不愿接受自己被单方面分手的现状,他甚至可能都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霍弋的理由看起来很有道理。
“要是我和她没有关系了,你们又能以什么借口呆在这里?”
霍至昭已经听出霍弋故作淡定后的恐慌。
他压抑了对他的下意识的讥诮笑意。同时,定定地盯着兰逍,兰逍红着脸,在霍清羚的追问下,把脸埋进手掌。
“姐姐很温柔吧,我看她还抱你了。”
霍清羚艳羡的低语,霍至昭捕捉到了。
霍弋没有漏掉这句,他的脸色更难看。
然后,霍至昭回答他这个愚蠢的堂弟。
他说:“我们会找到更合适的关系与她相处。”
“倒是你,和她分手后,你要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呢?”
霍弋面色空白。
霍至昭瞥向正在和白潇祎说话的鹿盈,她似有察觉,从容睇来,贝齿明亮,笑容浓艳。
鹿盈饱满、鲜红的唇瓣上扬,她微微眯起眼,雪白皓齿在室内光线下,如同吞人入腹的豺狼。
他脑中博弈的念头——关于兰逍微肿的嘴唇,究竟是他自己咬的,还是鹿盈亲吻而得的?
霍至昭熟悉家族同龄人的性格,他擅长揣测人心,而兰逍又青涩于他,他稍一打量,便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可是,现在,霍至昭不确定了。
在怀疑中,另一种酸涩的、漂浮的情绪,怅怅然地浮上心头。
霍至昭抿了抿嘴唇。
他克制表情,意图从容,继续与她保持着视线的良好交流。
鹿盈饶有趣味,她没错过他的每一瞬表情。
这栋别墅并不算窄小,只是对于他们这群本该有着更多生活范围的富人来说,如此的生存环境,逼仄、沉闷,将所有矛盾、情绪压缩在密闭的空间里,只等未来一刻的爆发。
她看着霍至昭,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霍至昭错愕着定住,如同冰雕,他俊美无俦的容颜轻易地被她的举止染上慌乱。
最后,她深深、深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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