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玛!”


    “祝玛——!!!”


    夜正深,下过雨的天色黑得发沉。


    许易水抱着苏拂苓,带着微潮的衣服透出灼人的温度,苏拂苓整个人毫无生气,手臂下垂着,身上的肌肉也绵软无骨。


    这是已经烧晕过去了。


    左腿往前,将人的膝弯放在自己的腿上,许易水腾出手敲门:“祝玛——!”


    祠堂有些老旧的偏门被焦急的人砸得哐哐直响。


    “…哎……”


    “汪!汪汪——汪!”


    “哎,哎!哎!!”


    伴随着狗叫声,门内传来断续又不耐烦的应和,声音由小到大,由远及近。


    “干什么这大半夜的,你最好是要死了!”


    嘎吱一声,木门被拉开,女人长发及腰,看着有些凌乱微卷,大概是刚从床上起来,身上披着件单衣,脸色颇为恼人。


    视线落在许易水身上,又往下看见她怀里的苏拂苓,祝玛的声音顿住,伸出手朝着苏拂苓耷拉着的脑袋上一摸。


    “我滴亲娘嘞!”


    祝玛的手猛地收回:


    “怎么烧成这样?要死了啊!”


    “快快快,进屋进屋!”


    见着是熟人,膝盖高的黄色小土狗没再咧嘴吼叫,兴奋地摇起尾巴跟在许易水的脚后,祝玛则急忙搭手,招呼着许易水先把人抱进屋里。


    祝玛一直住在祠堂的偏屋里,也并不算多宽敞,但至少是砖房泥墙,要比许易水的草棚好得多。


    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干草混合着香火硫磺的味道,好几个圆形的木架子,一层一层,全是簸箕和晒蔫吧了的草药。


    再往里,就是一些看着有些骇人的经幡黄符,兽骨铭文之类的物件了。


    祝玛掀开有些厚重的莲花纹床帘,示意许易水将人放在床上。


    “这也太烫了,”祝玛的手又放在了苏拂苓额头,面上浮现起担忧,“怕是要烧傻了!”


    许易水:?


    这就……傻了???


    视线落在苏拂苓的衣领,祝玛伸手翻了翻:“这什么情况?”


    “这衣服怎么是湿的,怎么还有黄泥。”


    “早先去镇上,掉进河里了。”许易水顿了顿,隐去缘由,简单解释了一下。


    “河里?!!!”


    祝玛惊了。


    祠堂和许易水家隔得近,乡下人声音大,房子又透风,买罪奴的那天黄昏,村长领着剩下的那个瞎子去问老许,她是听见了的。


    本来还觉得也算是个好归宿,但怎么这许易水平时挺机灵的,这会儿跟个木头一样呢?


    “你先把她衣服脱了,”祝玛叹气,“我去把火笼生起来。”


    许易水还在看着苏拂苓的脸,没动作。


    她刚才还在想怎么让苏拂苓傻,现在忽然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看着许易水不动,祝玛也在疑惑:“?”


    “愣着干嘛啊!”


    被祝玛的声音一吼,许易水下意识转头看向祝玛,脸上还带着点茫然。


    祝玛叹气,鼻孔都气大了:“她那衣服都是湿的你没看见啊!”


    “你衣服倒是干爽,知道给自己换怎么不给你娘子也换一身?”


    “这么冷的天,镇上落水,回来路上还淋雨吹风了吧?”


    “这大半夜的还裹着湿衣服。”


    “寒……邪气入体,阴湿气重,她这小身板儿,不烧起来才怪呢!”


    “那你既然买了她,不能因为人是瞎子,就太过薄待了吧?”


    祝玛叽里咕噜话如倒豆一般将许易水一顿数落。


    “我,我去给她拿换的衣服。”许易水风一阵的跑出了屋去。


    火笼其实就是在地上挖的一个半米长宽深的坑,边缘放些防火的石头,平时烧火什么的,就在坑里直接燃柴就行。


    上头搁个架子,配上吊锅,做饭烧水都很方便。


    祝玛将吊锅换成小一点的吊罐,在里头加上水,又切了些姜片,掰了块儿土红糖放进去。


    翻了苏拂苓的包袱,许易水才发现她的家当实在是少得可怜,衣服里外里只有一两件贴身薄衣,只能顶个内里的换洗。


    从自己的箱笼里翻了最新最干净的衣服,许易水一起拿去了祝玛家。


    “愣着干嘛?”


    祝玛是个巫医,这会儿正在挑待会儿要烧来求神问卜的蛋,见许易水抱了团衣服站在门前不动,不由皱眉:


    “去给她换上啊。”


    “你今天怎么这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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