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幽蓝的温泉水中, 暖白色的小巨蛋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悠然打了个转儿，以一种不符合物理学的方式, 晃悠悠地漂到岸边，被温泉水洗得一尘不染的蛋壳泛着俏皮的小高光，磨蹭着一旁光滑的冰面，咯吱咯吱，仿佛发出讨好的“嘻嘻”声响。
林牧：“……”
混蛋玩意儿。
亲爹当即大义灭亲，把亲生蛋捞起来一顿胖揍——至少看起来是胖揍，虽然过程中蛋挞一直在林牧脑子里笑得欢快。
物理教育完毕, 林牧给混蛋本蛋机会解释，没心没肺的小胖子这才好像刚睡醒一样，在地上滑溜溜地转个圈, 用光秃秃的蛋壳观察周围，头顶冒出呆滞的小高光，仿佛“离家出走”一事跟它毫无关系。
片刻后，林牧听它“喔”了一声，似乎小脑瓜子终于开窍, 接着整颗蛋往上一弹，朝温泉方向蹦跶过去。
林牧试着捞了一把，但没捞住。
DuangDuang~噗通！
胖胖的身子溅起一片水花，温泉水的热度散开, 在林牧和凌成尧眼前泼洒大团雾气。
白胖的身子在水中沉浮几次, 很快到了对岸。远处冰壁向内收窄，视野曲折，汇成温泉的暗流藏在更狭窄的冰层后方。
蛋挞在冰面一滚，发出一串咕噜声，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显然是蹦到了更深处的温泉水里。
林牧朝凌成尧看了一眼：“……”
凌成尧回以同款无奈：“走这边。”
冰溶洞里一片白色，仅凭视觉很难看清地形，在林牧教育儿子的时候，他已经提前做了扫描，从他们所站的位置，沿着冰壁后方还有一条狭窄裂隙，可以绕到温泉后方，暂时还不用涉水前行。
两人绕过狭窄通路，很快又听到圆润的蛋壳滚动声。温泉后方空间更窄，光线被冰面多次反射折叠，像万花筒，让人一眼看不清楚眼前画面。
等稍微适应之后，林牧才看清小胖子的位置。
温泉水道狭窄，前后几块凸起冰面卡着前进路线，把蛋挞困在一处水流涡旋，好像正月十五的煮汤圆，被长长的筷子夹着，在沸水中翻着肚皮打滚。
林牧踩着岸边冰块弯腰，把小胖子捞了起来，屈指用力敲它脑壳。小胖子在他怀里不老实地转了一圈，似乎想跑，被林牧结实按……不，没按住，这家伙又从他怀里钻出半截脑袋。
“管管你儿子。”林牧没好气道，试图把问题儿童教育问题抛给凌成尧，却没听到凌成尧的回应，侧头看去，发现凌成尧正盯着水道远处某个位置。
从林牧的视角看去，那位置似乎没什么特别，只是附近冰面在水中投下了一些曲折的亮色反光。
……嗯？
反光好像不是冰块的冷白色，而是金属的银白色？
这里该不会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史前巨兽？古代遗迹？高达残骸？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过去看看。”凌成尧踏着冰面向前几步，通路狭窄，需要弯腰才能通过，他一行动，蛋挞就一个弹跳跟了上去，蛋身划出的弧度看着格外理直气壮。
林牧：“……”看吧，孩子就是这样学坏的。
防护服上配有多处照明装置，林牧站在原地，在手腕鼓捣几下，一束白光投射出去，照亮水面上方的冰层，从位置和角度推断，倒影的本体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照明太亮，一片白光从冰面反射回来，晃得林牧眯起眼睛，摸索着把照明模式从“清晰”调到“柔和”，凝实的白光散成微粒，柔雾般铺散在冰面上。
未经污染的冰层通透且深厚，从贝壳状的断纹处，可以看到一片银白色的反光。银色有着清晰的边缘，隐约呈现出规则的弧形，但埋在冰层深处，很难看清具体形状，只能从线条走向判断，现在看到的部分只是一点局部。
林牧把光线调亮一些，冰层被照得更透，可以看到更多细节——在银白色的边缘，还有一些散布的黑色薄片，像是破碎的黑曜石，很薄，带着晶石质地的反光。
黑色在冰层中比银色醒目，在光线照射下可以看出，细碎的黑色晶体几乎布满了目所能及的所有冰面。
凌成尧后退几步，拉住林牧手腕，语调有种不同寻常的平静，“从扫描图来看，前面还有更大的温泉溶洞，要不要过去看看？”
手腕照明还没关闭，晃动中一片白光扫过冰壁，林牧余光看到那些散布在冰层中的黑色碎片，心里忽然突突跳了几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埋在冰里的这个玩意儿，不会真的是高达吧？
“还是不看了吧，反正蛋挞也抓……”正说着，蛋挞小胖子在地上轱辘滚了几圈，碰到冰块挡路，就蹭着它绕一圈，然后继续往前滚，眨眼功夫已经滚没影了。
“……”这个混蛋！！
算了，继续走吧。
穿过几处狭窄，脚步忽然有了回声，即使不用照明去看，也知道前方是一片开阔空间。凌成尧选了几个位置，将薄片状的照明灯贴在冰上，待它们同时亮起，交错反射的光瞬间将整个空间完全照亮。
一看就是计算过的，林牧刚想夸一句数学不错，视线却先一步捕捉到了冰层中的黑色碎片，与之前看到的细碎薄片相比，这里的黑色碎片堪称巨大，像是一整面受到外部冲击后破碎的黑色镜子，带着错杂的纹路，铺满了整面冰墙。
显然非自然形成的景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视觉冲击力，而且像这样的“镜子”还不止一面，晶石般半透明的黑色碎片顺着溶洞左侧冰墙一直向内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林牧顺着冰墙向前缓行，见它们的形态从支离破碎到相对完整，最后几乎能看出破碎前的形状——巨大的盾形，高度超过十米。
从黑色碎片的碎裂处，能隐约看到下方泛出银白色的金属微光，和最开始看到的那种银色如出一辙，只是这里冰层更厚，银白色埋得更深，反射出的微光也更浅淡。林牧盯着冰墙看了一会儿，从防护服自带的工具包里取出冰刀，顺着黑色碎片的边缘，撬开冰层。
“咔”的一声轻响，冰层带着封在其中的黑色碎片一起剥落。
再一声轻响，更多碎冰掉落，露出了深埋在其中的银色部分。
灯光顺着断口倾泻而入。
这种特殊的光泽和质感……
是龙鳞。
——碎裂的黑色龙鳞，和被其所覆盖的，近乎完整的银色龙鳞。
风吹着潮湿的温泉水汽穿过溶洞，薄雾短暂聚集后又散开。林牧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龙鳞碎片，冰层被皮肤温度化开，剩下薄薄一片焦黑躺在掌心，稍加力道就会破碎。
这不是正常的龙鳞，而是被烧干血肉骨骼之后，仅存的一点残骸。
林牧盯着自己手心里的黑色，神色有些木然，手指屈起的弧度也略显僵硬，他抬了一下手腕，似乎是觉得烫手，想立刻抖落这些碎片，动作却顿在一半，僵直地站了几秒后，他俯身，把碎片小心放在地上，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又像有什么强迫症似的，以指尖轻推，将它们摆放整齐。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忽然起身，一把抓住蛋挞，然后转身，跑了。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就是觉得，不跑不行。
第262章 冰原8 他能“始乱终弃”，也不在乎“……
返回的路上, 林牧就是一条风干咸鱼，把蛋挞箍在怀里, 躺着挺尸。
乍看之下好像睡着了，但身体检测数据表明——并没有。
心率比正常静息状态偏高，血压不太稳定，脑子也异常活跃。
林牧很忙。忙着在脑子里回答问题。
他从冰洞里“逃跑”的反应很像是在心虚，如果凌成尧就此“审问”他，他总要给个说法回去，比如生理的：太冷了、肚子饿了、突然尿急……
心理的：怕有危险、怕黑……
玄学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鉴于以上回答都很扯淡, 他甚至预备了几个装傻版本，如果凌成尧问他，就反问回去, 让凌成尧猜，再根据猜测内容胡扯，或者故作神秘一笑，显得自己另有打算，再不行就眨眨眼睛假装没听见, 继续挺尸。
这些回答方式都不怎么样，但也都可以应急，现在的问题是——凌成尧根本就没问问题。
不问的可能性有两种，一：根本就不好奇。二：早就知道答案。
一想到这里, 林牧挺尸的动作就更逼真了, 仿佛连睫毛都凝结成了无机质的玻璃丝，翘着尴尬的弧度。
路上一切如常，回到星舰之后，林牧只草草巡视一圈，对努力看家的小铎做了一番夸奖, 就薅着蛋挞回了基地。
他这次离开的时间有些长，到了基地，蛋卷儿第一时间迎上来，无比虔诚地叫上一声“林老板”。
基地像往常一样沐浴在温和的人造阳光下，田里成熟的番茄散发出特殊的清香气味，好脾气的风吹拂着养殖区的水流声和母鸡龙的吱哇乱叫、年糕龙朝着蛋挞飞扑过来……烦人的程度也是一切如常。
凌成尧跟他一起回到基地，依然没有问他任何问题，甚至没有跟他讨论那些龙鳞。
这正常吗？一直到忙完了日常工作，洗漱完毕上床躺好，林牧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以至于在睡着之后，他眉心里也拧着几颗心虚又纠结的疙瘩。
梦中，冰川起伏，铅灰色的雨水冲刷冰层。
洗尽遮掩，绵延穿过整片冰原的山脊融化成一条沉睡巨龙。
林牧很清楚那条龙的颜色——那是代表从无到有的颜色，像枝头跳动的光，有着与生俱来的明亮澄澈，映在世人眼中洁白璀璨，熠熠生辉。
那是“光之神”的颜色，是远古传说中的“创世神”，是人们口中的“白神”。
但此刻他从高空俯视，看到的并不是明亮的白，而是暗沉的黑——焦灼枯槁，透着焚尽生命的死寂。
温热的血肉早已不在，仅存的黑色龙鳞包裹着白色龙身，像是严寒中一件单薄而破损的外衣，连最简单的遮风挡雨也做不到，却依然不肯随风剥落，固执得令人头疼。
……林牧醒时挂着黑眼圈，显然睡得不好。
他仰望天花板，发了个长长的呆，不知想起什么，表情扭曲着扯过被子，像只小乌龟一样把自己埋进去，许久，闷到整张脸都快熟了，才又把被子掀开一角，看向旁边。
半边床空着，不像有人睡过。
某些人昨晚说要查点资料，看样子是查了一晚。
林牧再次把自己埋进被子，眉心拧了又拧，终于坐起来，好像周一早晨的打工人一样，一脸凝重地下了床。
他走到隔壁，敲门，没人应。
他松了口气，没人最好，一转身却看到高挑的人影投落下来。
像是捕猎时猝然收紧的网。
林牧忽地背脊绷紧。
凌成尧在他面前站定，保持了一步距离，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做一些摸头捏脸的小动作，只看着他问：“睡得好吗？”
林牧有意识地放松背部，状似随意地倾斜重心，向后倚着门框打个哈欠，“还行，你呢？”
“查了一夜资料。”
“查到什么了？”
“我做了摘要整理，等下拿给你看。”
林牧和他对上视线，现实重叠梦境，恍惚有些出神，“哦”了一声，略停顿，又道：“好。”
凌成尧看着他，没说话。
空气安静，如有实质的凝滞感中，林牧故作放松的站姿反而显得格外僵硬。
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但是说什么呢？——你好，我做了个梦，想起了很多东西，现在心情复杂，不是很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介不介意从我眼前消失一段时间？不用太长，有个百八十年也就差不多了。
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
林牧：“……”
救命。
忽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打破沉默。蛋卷小跑过来，喊道：“林老板——蛋挞——不见啦！”
凝滞被打破，凌成尧的视线朝一旁偏移些许，不再笼罩林牧全身，他终于松了口气……不对，等等，蛋挞又不见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再找一次应该不难，林牧并不怎么担心，甚至在某几个瞬间，希望这只混蛋跑远一点，让他多找几天。
他们现在人在基地，穿过白雾就能回归现实维度，之前进来的时候是从星舰进来，林牧理所当然觉得，出去的时候也会回到星舰，结果穿出白雾就看到一片冰面反光。
温热水汽扑面而来，带着不该存在于冰雪世界的草木香气。
……是昨天的温泉和溶洞。
确切说，是类似的地形，这处温泉更深邃，溶洞也更开阔，或许位于山体更深处。
林牧视线稍稍一斜，就看到了泡在温泉水中的白色巨蛋，以及从冰壁倒映在水面的黑白二色龙鳞。
蛋挞是连接两个维度的钥匙，它在这里，所以他们从基地回到现实维度的落点也在这里，找蛋挞一事毫无难度，难的是……
林牧眉头微皱，真诚思考，我能不能再跑一次？
哦，好像不能。
他从基地出来没穿防寒服，直接出去就是找死。
林牧看着水里那颗悠闲的胖子，默默握紧了拳头，然后又默默松开。
算了……
打它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手疼。
而且小东西会来这里也是本能，龙蛋孵化需要充足的龙气滋养，否则一辈子无法出壳也有可能。这世界龙气稀薄，这处温泉或许是最合适的孵化地点……不过以它的特殊来历，也需要耗费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十年，五十年……或许在它孵化之前，这里的龙气就已经消耗殆尽。
林牧比任何人都清楚，冰原下的这条巨龙并不完整，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祂甚至不是一副完整躯壳，缺了那片最重要的心鳞。
说到心鳞，也难怪他会“穿越”到老疙瘩星。
往日那场浩劫险些毁灭他所诞生的那个世界，他虽然没有就此陨落，但被撕裂的灵魂一分为二，主人格去到其它时空，成了“林牧”，剩下的部分人格则流落在这个世界边缘，成了“小宝石”。
当“林牧”作为主人格回归，本就残缺的“小宝石”则陷入沉睡。
关于这些过往琐碎，他不确定凌成尧记得多少，但可以从他的反应推测，这家伙必定知晓一些关键。比如……白龙和他的关系。
想到这里，林牧视线朝凌成尧的方向偏了偏，但没真的看他，刚触到映在冰面上的影子就折返回来。
算了，有什么可看的，他连他在龙蛋里的样子都见过。
一颗属于这世界的龙蛋配上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本就像是缝合怪，何况灵魂残缺，龙气稀薄，自然不能顺利孵化。
当时他想了许多办法，见证了他曾经的影子以“暗神”的身份陨落之后，又作为这世界的龙族重获新生。
消亡与新生是最基本的自然法则，光的尽头必然归于黑暗，可他的影子是个混账玩意儿，宁可焚尽自身也不肯让他安然消亡，而他也逆反常规地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两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算扯平。
本来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就算这只新生的小龙崽记得从前种种，也不可能在茫茫宇宙中找寻到他……
是他自己多此一举，不但封了小龙崽的记忆，还把自己的主人格记忆抹除，送到了遥远的异时空。
结果呢……
跑到最后才发现终点就是起点。
因为没有过往记忆，他在穿回来的第一天，就把这个自己曾经极力远离的大麻烦捡了回去。
现在他们不但又有了交集，还有了一颗共同的龙蛋。
林牧很难说清，此时此刻，凌成尧和蛋挞两个谁更让他头疼。
他可以做个渣男，对凌成尧始乱终弃，但已经存在的龙蛋再也回不到不存在的状态，只要蛋挞在一天，两人之间的纽带是钛合金的，且焊死了。
即使过往记忆对现在的林牧来说更像是一段历史影像、一段梦里人生，但一想到某人曾经做过的混账事，他就十分头疼。
林牧揉揉额角，甚至想给自己脑袋一下，直接倒地不醒，从此不做龙了，做个玄武，缩进王八壳里逃避现实。
“龙气可以帮助孵化，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停一段时间。”凌成尧忽然开口，低沉嗓音在溶洞中带出细微回响。
“哦……对。”林牧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凌成尧走到他身侧，目光落下，“在想什么？”
“……”
想什么？不如就想想怎么把你脑壳敲开，把那些记忆再封一次？
哦，好吧，想法很好，可惜他做不到。
他现在原身都还在冰原封着，自己只有人身，勉强算半条龙，还没有蛋挞厉害，就算以后回归本体，没有了原本的世界作为支撑，也只是比这世界的普通龙族更大更厉害一些，能操控一些简单的时空异能，比如让凌成尧身上的时间暂停几秒，仅此而已，无法像以前那样，抬抬手指就给他封锁记忆。
林牧朝凌成尧露出微笑，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跟你想的一样。”
“你也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凌成尧语气依然平静，眸色却明显比以前多了几分深邃。
混账玩意儿，还学会试探了。林牧保持微笑，“在想怎么让蛋挞早点孵化。”
凌成尧倒是提醒他了，虽然不能把蛋挞塞回虚空，但一颗未孵化的龙蛋和一只已出壳的龙崽还是不一样的，孵蛋要求父母（父父）双方共同提供龙气，也就是说，在孵化之前，他都不能从物理层面上离凌成尧太远。
而孵化之后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如果他不想看见凌成尧，大可以离家出走。
反正都是渣男，他能“始乱终弃”，也不在乎“抛夫弃子”。
而且他有一个想法，时隔多年，他之所以选在那个时间点回到这个世界，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把重伤的凌成尧捡走。
那箱土特产不足以改变这世界被污染的现状，但他未必不能。
书上都写了，龙是“应运而生”。
到时候，污染解决了，蜂蜜有了，蛋挞也顺利孵化了，他大可以功成身退，拍拍屁股走人，远离这个让自己无比头疼的混账玩意儿……
想到这里，他心情豁然开朗，朝凌成尧灿烂一笑。
凌成尧则看着他，目光愈发深沉。
第263章 买一颗星球1 买星球一定要用钱吗？
奉龙会的“退役神龙”是一种有意思的生物, 适应基地环境之后，就开始逐渐放飞自我, 成了一只热爱文艺的龙、一只享受生活的龙。
一开始，它只在日出日落两个时段仰天长鸣，后来似乎心情越来越好，有事没事就叫几声，高低起伏，悠扬婉转，唱歌似的。
它一叫, 几只小的也跟着叫，虽然叫声绝对不算难听，但也震得整个基地嗡嗡直响, 有时候林牧一睁眼，会以为自己睡在飞机引擎盖儿上。
他本来是想制止一下的。
但是……
从家禽区到水产区，基地里这些动物好像都很文艺，每次大白一开演唱会，它们就静下来听, 连最聒噪的母鸡龙都能被硬控十几分钟。
池子里的“小龙虾”会成群结队浮上水面，举着钳子“听歌”，听完之后多炫几把饲料，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肥美Q弹。
原本计划下个月才做的麻辣小龙虾, 就这样提前了。
至于味道嘛……
按照小卷毛的说法, 自从吃了一顿“麻小”之后，林老板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勤勤恳恳，亲力亲为，每天一大早就举着捞网过去视察水产区, 为了时刻掌握“小龙虾”的生长情况，每天都要捞一些出来进行严格质检。
质检嘛，当然是全方位多层次的，比如麻辣、五香、清蒸、葱油……
蛋卷儿小朋友不能吃辣，最喜欢茄汁红焖。
连着几天下来，小家伙脸颊弧度似乎都变得更圆润了，夜里说梦话除了絮叨那些xie教祈祷词之外，因为开始换牙而有点漏风的嘴里，时不时就会蹦出一只小龙虾。
类似于：“神主救赎万物，能使盲人得见日月辉芒……小龙虾……神主化身万物……能使……小龙虾……少加点辣。”
从温泉溶洞回来之后，林牧就明白了这只“大白”和他的关系。
他原身埋在冰原，经年累月，龙气外溢，加上特殊的环境和一点“时运”，造就了这些温顺的庞然大物。
可以不太严谨地理解成——像大白这样的龙，是他无意识中捏的手办。
奉龙会的所谓“许愿”，其实是通过它们，利用了他原身的一些残存神力。
他并不觉得自己护短，但有人乱动他的“手办”，他觉得还是要跟这些人讲讲道理的，可惜某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到一个月，凌成尧就把奉龙会连根拔了。
会内那些“现役神龙”和龙蛋被带到了安全地点，等待进一步的安排。
当然，有某人在，这些都不需要林牧操心，他每天泡在基地，穿梭于各个苗圃之间——戴着草帽，挽着袖子，身后的农用机器人给他拎着热水壶，端着大茶缸——忙累了，就喝一缸热腾腾的花草蜂蜜茶，舒服地叹一口气，画风比老大爷还老大爷。
按照原计划，他亲自上门提货，终于接到了心心念念的冰糖肘子……哦不，是小耳朵猪。也想办法买了一些菌种。
等这几只肤色粉白的哼哼怪入驻基地养殖区时，整块种植区几乎成了原始丛林。
蛋卷儿小朋友可以对着他的神主保证，这绝对不是夸张，农作物比原始丛林还茂盛，林牧和凌成尧相隔半米站着，都可能互相看不见脸。
“番茄树”并不是一个新鲜概念，连地球时代的原始人都能鼓捣出来，但十米高的番茄树有人见过么？而且主杆直径足有一米，要两个林牧才能勉强抱住一棵。
树上最大的番茄比西瓜还大。
比番茄还夸张的是豆角，有一棵豆角，种在林牧窗户外面，短短两个月，豆藤就从地面长到了天花板……
对此，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龙气对植物的影响会随时间叠加累积。
在相对封闭的地下基地里，这种累积效果尤其明显，普通的植物们承受不了，终于，变态了。
在豆藤尖尖儿长上天花板的那天，林牧爬上去，坐在粗壮的卷须上俯瞰基地里的这些植物，终于从它们疯魔的长势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再这样下去，基地恐怕要撑炸了……
林牧：= =
他已经提前做了麻辣小龙虾，或许，也应该提前买个星球。
当然，即使是那种最小最荒僻的星球，他现在的存款也是绝对不够用的。
某人说要送他一颗，他婉拒了。
——买星球一定要用钱吗？
不，也可以用实力。
具体步骤如下——
1找到一颗星球。
2把它占了。
3如果有谁提出异议，就对其进行物理说服。
于是，按这个步骤，林牧拥有了一颗野星。
原计划攒钱两年，现在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新晋“球长”林牧先生站在未命名星球的未命名大陆的未命名湖边，在倒地昏迷的巨型食肉恐龙脚边，插了一面红旗。
东侧森林太密，没有风，旗帜纹丝不动。
“大白”喉中发出一阵讨好的低鸣，伏下脑袋，朝旗子吹了口气。
鲜红的绸面张扬，林牧站在旁边，跟它合了个影。
从现在起，脚下的这颗球，就是他的了。
未命名行星自然条件适合植物生长，也因此孕育了大把小动物，喂饱了一堆大动物，联盟的社会学研究者如果到了这里，一定会抚掌赞叹：多么原汁原味的丛林法则！
而林牧选择这颗星球，主要是因为……看着眼熟。
该星球大小中等，陆地海洋比例合适，两级磁场稳定，自带一颗卫星……总而言之，是一颗和地球很相似的星球，仿佛相隔遥远时空的异父异母双胞球。
以林牧的标准来看，这颗球哪里都好，唯独位置不好，深藏在荒原深处，一边挨着海盗势力，一边靠着小行星带，就像一座豪华别墅自带泳池放在帝都能卖几个亿可惜身在中东战区。
不过问题不大。
他以蜂蜜搓澡为诱饵，哄着蛋挞，给他开了一个“任意门”，或者说，专属跃迁点。以联盟边境一颗三无野星为跳板，可以直达这颗星球。
都说，生孩子对当妈来说只是最简单的一步，后续的养育才真是焦头烂额。拥有一颗星球对林牧来说也只是最简单的一步，插上小红旗之后，他就开始了漫长而琐碎的折腾。
即使在星际时代，人类也还是痛恨搬家。
为了搬空地下基地，林牧在选定地点清出安全区域，对原本生活在这里的大型生物进行了友好的物理教育。没有大型装备，只能压榨农用机器人整地、搭建阳光棚、搬运农作物……
林牧负责收集数据、计划、调试，并把所有不擅长的工作甩给凌成尧。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半年时间，“一号基地”才勉强能看。
这期间，凌成尧回了一次首都星，暂时卸任了舰队指挥权，对外宣称受伤休养，而实际上，身份矜贵的帝国皇子正拿着原始农具，在七号苗圃亲自整地。
林牧端着茶缸，坐着摇椅，在一旁悠闲监工，时不时点评一句，“歪了，再往右点。”“轻了，再使点力。”
就算机器人型号再老，也不需要帝国皇子亲自整地，林牧纯粹是故意使唤人，他对此毫不掩饰，凌成尧也心知肚明，但总会配合着，假装没发现林牧在“欺负”他。
自从冰原之后，两人之间就有种道不清的微妙。
不知道是看戏的人在演戏，还是演戏的人在看戏。
或者，更像是一场清醒着的梦游。
野星自然条件很好，但不稳定，一号基地建在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原区域，周围没有其他文明痕迹，自然没有灯光干扰，夜色纯粹而深郁，仰望时，总觉得星空很近。
正直盛夏，高原夜风透凉，晚饭后，林牧在田边记录数据，困了就睡，记事本倒扣在身前，全当被子。
夜深时，凌成尧俯身将他抱起，脚步很轻，缓缓踏过碎石铺成的小路。
小路和基地一样崭新，野草还来不及肆意生长。
林牧勾着凌成尧后颈，侧了侧身，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唇齿贴着布料微动，均匀呼吸中夹着一些含混梦话。
一条小路很快走到尽头，漫天星辉和脚下石子一样细碎，凌成尧在门前停步，在林牧额前落下一吻，轻的好像幻觉。
他替他盖好被子，轻道一声晚安。
林牧眼睫微微一颤，依然闭着眼睛。
第264章 买一颗星球2 午饭时间回来，蛋挞依然……
“蛋挞星”一号实验基地, 种植区。
航拍视角下，该区好似一块巨大号的围棋盘——整齐、辽阔、壮观……
但不能细看。
毕竟整颗星球都是自己家的, 尺度太大，一号基地（算上未开垦的山林湖泊）面积等于半个江苏省，即使先用半年时间搭建框架，再用半年时间填充细节，也还是像把一寸证件照放大成广告牌，像素点大得惊人。
填充工作大多交给机器人完成，林老板在剥削机器人这件事上简直毫无底线, 就在此时此刻，一台名为“麻辣烫”的农用多功能机器人正仰面躺在番茄田里冒烟，机械爪一抽一抽地往上抬。
在自我维修模式下, 它似乎打算抓住那一撮黑烟塞回自己脑壳，然而抓不住，所以每抓一次，就跳一次示警，动作也因此卡顿。
某黑心老板林牧踩着代步小车, 晒着暖烘烘的秋日晨光路过，对此情此景毫无怜悯之心，只顺手拍照发给凌成尧，然后继续巡田。
这一茬的番茄长势很好！
离开地下基地之后, 农作物终于不再那么变态逆天, 成熟的番茄从西瓜那么大，缩小到了蜜瓜那么大，平均直径15cm，对比之下，简直就是正常尺寸。
这种薄皮大馅儿的番茄生啃酸甜爆汁, 凉拌一颗吃饱，炖菜满屋飘香……但不耐储运。
鲜着卖出去既不合理也不划算，基地番茄都是按照留种标准在藤上长到完熟，种子卖给科研和育种机构，剩下果肉做成番茄汁和番茄酱，随便卖卖。
值得一提的是，番茄种子一颗均价10联盟币，一个成熟大番茄平均能产出200-300颗符合售卖标准的种子。黑心林老板对这价格十分满意，而作为掏钱的冤大头，科研和育种机构对这价格更加满意，尤其在验证种源稳定性之后，甚至为了一份长期合同大打出手。
在稳定性面前，价格不值一提。
即使在专业育种机构，番茄种子在经过一轮培育之后，自留的二代种子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基因污染，抽测合格率约为45%，三代种子则不到10%，算上基础成本和过滤器材损耗，还不如直接找林老板买。
买卖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了，简直是商业奇迹。
另外林牧的“农村包围城市”策略也很成功，番茄炖肉在联盟非核心区域卖得很火。一年多来，番茄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状态，且缺口还在逐渐增大，即使10块一颗的番茄种子已经很黑心了，买方依然担心林老板会突然涨价，恨不得以百年为单位跟他续签合同。
黑心老板也不是完全没有烦恼，每天只要一睁眼就是花钱。
基地面积和过滤器数量成正比，单是番茄区的过滤器数量都让林老板十分头疼。且“蛋挞星”原生植被丰富，遍布各种文明之花，过滤标准需要按照A1执行，滤材损耗巨大。
按照地球标准，林老板每呼吸一次，就能花掉几个网吧。
解决办法是……不看，假装没有，把账目甩给凌成尧。
继种植区之后，养殖区也已经初具规模，林老板挑了个不忙的日子，指挥小铎给猪崽称重。
——未成年人类的喊声和未成年猪类的叫声此起彼伏。
记录手册在晨光下摊开，格子左边写着20斤，右边写着80斤，备注栏里是小耳朵猪的参考生长速度：一年50斤。
猪崽长了60斤，完美符合品种标准。
林牧视线扫过，定在备注栏里，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一年。
一年啊……
软风夹杂草木香气吹拂额前碎发，黑心林老板回想着自己一年前的计划，沐浴在温软静好的晨光中，头顶缓缓浮起六颗黑点……
最近忙着基地建设，似乎怠慢了孵蛋大业。
找来的孵蛋资料堆在书房，已经一个多月没碰过了。
等忙完记录，必须得去恶补一下。
但是等等……今天的养殖区，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林牧还记得上次盘点记录时的鸡飞狗跳，蛋挞追着母鸡龙跑，母鸡龙追着大白跑，小卷毛尽职尽责，刚洗完澡就顶着浴巾去追蛋挞……最后一人一蛋滚在花生田里，被林牧薅出来时，小卷毛蹭了一脸土，头发就跟毛笔蘸墨似的，挂了一层富含有机质的泥浆，亮闪闪的发卷弧度里还裹着几颗没全熟的花生……
他把小卷毛和蛋挞一起抓进浴缸，光是给小卷毛洗头就花了半个小时……
要蛋挞不捣乱是不可能的，如果没看见它捣乱，那只能说明，它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捣乱。
然而，林牧调出监控无人机，在整个基地巡视一圈，却发现各处井然有序，植物乖乖吃土，动物乖乖吃粮，四处不见黑烟——连机器人都难得的没有发生故障。
找到最后，蛋挞居然乖乖在卧室里。
林牧敲它蛋壳，它只纹丝不动，仿佛在努力cos一颗正常的蛋。
林牧在它头上搓搓，继续去忙，午饭时间回来，蛋挞依然原地不动。
他只当这是小胖子想出来的新玩法，没去管它，直到睡前，才恍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世界的龙蛋本来也不会动，所以并不存在“突然不动了”这种异常状况，但总会有些其他异常。
在本土龙族代代传承的记录中，异常总是意味着孵化周期的推进。
资料记载，当这世界的龙蛋进入孵化尾声，蛋壳在色泽和颜色上会产生一些微妙变化，比如深色蛋壳因为珠光效果而在视觉上颜色变浅，浅色蛋壳在特殊光线条件下呈现玉化半透明质地，墨绿蛋壳表层逐渐氧化变成砖红……
而进入孵化尾声之后，龙崽通常会在半年之内破壳。
林牧抱起一颗胖蛋，覆手感知，蛋壳周围龙气内敛沉静，确实和之前不同。
“……”
所以这是要出壳了？
第265章 孵一只小龙1 “或许问题就出在流程上……
午后, 小型无人机在基地上空嗡嗡巡视。
番茄田边，刚修好的农用机器人再次故障, 以一个类似“otz”的姿势趴在路上，脑袋和脖子的连接缝里呲呲冒着黑烟。
另一台多功能机器人吹着喇叭赶来，拿小锤在它脑壳敲敲打打。农用机器人“神经错乱”，机械爪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刨，石子儿崩起来，正中多功能机器人眉心，金属脑袋朝后一仰, 小喇叭当即发出嗷的一声，质地嘹亮，直传到百米开外。
遮阳棚下, 小铎激灵一下张望过去，又迅速缩回头来，眼巴巴瞅着蛋卷儿。瞅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就把自己屁股下的小凳子朝他那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蛋卷儿终于从那种不知是冥想还是神游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像是刚发现自己身边有个大活人似的，背脊微微向后一绷，同时拢起手臂，紧紧圈住怀里的白色胖蛋。
当看清身边这个大活人是小铎时, 他的身体又略微放松, 一双瓦蓝瓦蓝的大眼睛静静望向对面。
小铎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往前凑凑，“你就这么抱着它，就能孵出来啊？”
蛋卷儿眨眨眼睛，睫毛闪着纤细的金色光影，“林老板让我抱的。”
“林老板逗你呢吧？就这么抱着哪能孵出来啊, 母鸡见过吗？”
蛋卷儿摇头。
“那大鹅见过吗？”
蛋卷儿继续摇头。
“那乌龟？王八？蛇？你总见过一两样会生蛋的吧。”
蛋卷儿视线微微一顿：“见过王八。”
小铎缓缓点头，坐姿端着几分高深莫测，“那就好说了，王八是怎么孵蛋的你见过吗？”
蛋卷儿再次摇头。
“你别看我只比你大几岁，见过的东西可比你多不少，你光这么抱着不行，得孵，像这样孵。”小铎躬身前倾，双臂虚抱，仿佛怀里正搂着一窝空气王八蛋，“你得趴着，就是整个儿趴在蛋上，肚皮贴着蛋壳，懂吧？”
蛋卷儿摇了摇头，柔软的发卷弧度在耳边弹了几下。
小铎虽然嘴上说要趴着，但实际只是坐在凳子上示范，且怀里没有蛋，只有一窝空气……想想也是，这么示范效果肯定不好，于是他起身从墙角拖来一张草垫，随便抖抖铺在地上，朝蛋卷儿怀里瞄了一眼，自知讨不来蛋，又比划着尺寸，从筐里扒出一堆新采摘的西红柿，咕噜噜推到草垫上。
“看好了哈，现在这一堆就是蛋了。”小铎挺胸站直，一脸骄傲，当场指柿为蛋。
蛋卷儿看看他，又看看那些西红柿，缓缓发问：“王八蛋吗？”
“啊？哦……对，就还按之前说的，你看好了。”小铎说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仿佛要大展拳脚。
蛋卷儿嘴角弧度浅浅向上一抬，声音糯糯软软，“我看好了。”
小铎给自己喊了开始，接着扑通一声趴在草垫上，弓起腰，小心挪动位置，用手肘当爪子，把一堆西红柿往自己怀里扒拉，又不断调整角度收拢腿脚……
蛋卷儿嘴角明显向上一挑，又缓缓落下，一双眼睛明亮澄澈，认真看着小铎在自己面前示范王八孵蛋。
神主说过，王八蛋是骂人的。
大概只跟他说了，没有跟小铎说。
片刻后，地上的“小王八”抬起头问：“学会了吗？”
蛋卷儿慢吞吞地点头，看起来态度格外真诚。
小铎脸上洋溢几分得意，“那你过来试试。”
蛋卷儿又慢吞吞地摇头，看起来颇为遗憾。
“摇头干嘛？过来试啊。”小铎催促。
“林老板说，两点换班，现在还差五分钟，我走过去要四分钟，没时间了。”蛋卷儿温声拒绝，抱着一颗胖蛋起身，“感谢你的示范。”
一颗西红柿从衣摆下方圆润地滚了出来。
小铎：“……”
总觉得哪里不对……
五分钟后，蛋卷儿把蛋挞交还林牧并汇报情况，林牧在他的一头金色小卷毛上挼了挼，递给他一颗刚做好的奶油花生酥糖。
为了确定蛋挞究竟是完全不动，还是间歇性不动，林牧决定几人轮流“监视”这颗胖子，除了他和凌成尧之外，“监视小组”还加了一个蛋卷儿。如果他有事要忙，就把蛋挞交给蛋卷儿，蛋卷儿心细，有状况会及时向他汇报。
就这样一晃半个月，没有状况。
蛋挞依然是一颗很胖很安静的摆设。
根据龙族过往资料，龙蛋孵化前的这一阶段，可以通过观察蛋壳细节推断具体孵化时间，比如在蛋壳颜色改变的情况下，就可以每日记录颜色变化，作为参考标准，对孵化时间的预测可以精确到一周左右。
但这种经验无法用于观察蛋挞。
毕竟不动就是不动。
凌家那边以龙帝为代表，隔三差五总要找个理由跟这边发发通讯，在得知蛋挞新情况后，通讯就更是多到了烦人的程度，几乎每天一通。
林牧自然是没工夫陪聊，凌成尧也不跟他客气，几次之后，简单打个招呼就把通讯扔给小铎。
可怜的邪jiao二代身高不足一米五，面对那么大的一个龙帝（全息画面通常为真人的1.25倍），哆嗦着聊完了全程。
帝国统治者很能聊，话题从八岁小孩儿的流行玩具到八十岁老人的养生新品，没有他接不住的话茬。
很快就把小铎聊自闭了。
邪jiao二代实在无话可说，只能举着摄像头，做起了农业博主，给远在首都星的帝国统治者直播作物生长情况。
龙帝饶有兴致：“这就是番茄吧？”
小铎生无可恋：“您说的对。”
龙帝：“看这颜色和光泽，似乎是快成熟了？”
小铎努力保持微笑：“您说的对，这里的这一片，明天就能摘了。”
龙帝：“我已经尝试过了番茄炖肉，相当不错，但新鲜番茄一直没机会试，不知道是什么口感。”
小铎咧着嘴，把摄像头架好，摘一颗顺眼的番茄，随便洗洗，对着镜头开啃，就这样从农业博主变成了美食博主……
在那之后不久，龙帝以“品尝新鲜番茄”为由，亲自到访“蛋挞星”，林牧懒得接待，本想叫凌成尧把人轰走，但看在满满一舰的补给物资面子上，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好消息：龙帝也认为蛋挞快出壳了。
坏消息：他也算不准具体时间。
龙帝为了找理由在蛋挞星上多待几天，不惜亲自下田干活，在被凌成尧指出其种地水平只相当于0.05个农用机器人时，又很丝滑地拿起了工具箱，去当机械维修工……
就这样，成功在基地赖了三天。
番茄吃到了，豆角摘到了，花生糖尝到了……最重要的是，结结实实抱了一天蛋挞。
临走时，龙帝表示，这次很好，下次还来。
林牧刚想拒绝，龙帝就道，一颗星球那么大，他带的这点物资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下次至少多带十倍。
于是，林牧微笑吐出两个字：“欢迎。”
不用想也知道，龙帝会在半年左右再来，蹲守蛋挞孵化，因为不确定具体时间，蹲守至少一个月起，为此，龙帝需要先把本职工作处理清楚，往后这段时间应该没空烦他。
从天而降的物资需要慢慢整理，基地也要继续拓展，时间一晃过去半年，番茄又熟了一茬，龙帝二次造访，蛋挞却依然没有出壳。
随着时间推移，龙帝眉心里似乎皱着一个“焦虑”的焦字，日常生活除了观察蛋挞，就是猛猛干活缓解焦虑。
凌成尧虽然没有明显表现，但也看得出在担心。
日益紧绷的气氛中，似乎只有林牧一个人在悠闲度日。
蛋挞不动这件事带来的附带效果是，林牧把它抱在身上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几倍，也因为这样，他很清楚，蛋挞没事，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睡着了。
偶尔，他会在梦中有所感知，有只小龙崽正安睡在离他不远的某个地方。
他不担心。
但不代表他不心烦。
从他诞生时起，心境大多都是顺其自然，很少刻意等待什么，上一次让他这样等的，还是某只黑乎乎的小龙。
龙帝很怕惹他担心，总是趁他不在，把焦虑单独分享给凌成尧。
那天林牧偶然路过窗前，听到龙帝道：“……也是，蛋挞本来就不是普通龙蛋，孵化过程肯定也和别家龙蛋不太一样……毕竟你们一开始就没按流程来，建园婚飞一样也没，就这么凭空有了蛋挞……”
凌成尧清淡的嗓音传来：“或许问题就出在流程上。”
龙帝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叹息。
林牧：“……”
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266章 孵一只小龙2 有没有一种可能，把苍狼……
深受地球文化影响的黑心林老板手捧一沓纸质资料——深蓝色背景衬托着银灰色的太空军军服, 毕业信息栏里是齐刷刷的高等军事院校，毕业成绩人均SA++, 偶尔有个SA+的，荣誉栏里也是明晃晃的实战功绩。
纸页哗啦哗啦地翻，林老板仿佛在用手指犁地，试图在一座金山里扒拉出一两颗黄土圪瘩。
难啊……
别人是择优录取，他是择劣录取。
还择不出来。
林老板轻轻拧着眉头，落在外人眼中也是一道风景，只是他这眉头拧得微妙, 丢了几个亿和捡了几个亿好像都能适配这种表情。
林牧要资料，凌成尧就给资料，并不多做评价。
此时他坐在窗边看着林牧, 食指关节轻轻抵着下颌，夕辉将侧颜勾勒成两种光影，语调透着调侃的漫不经心：“看到合适的了？”
林老板拖着嗓音“嗯”了一声。
听起来高深莫测，意味不明。
凌成尧：“军校不教种地。”
林牧瞥他一眼，“以前农业和军事都在一个频道, 现在军官不会种地，这是时代的倒退。”
凌成尧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又看了林牧片刻，补充道：“首都军校设有交换课程, 也不是不能开展相关合作。”
林牧眸光顿时一亮。
凌成尧不是单纯在开玩笑, 帝国的新政策里，农业和生态相关占比40%，可见龙帝对调整农业结构和恢复生态系统的重视，安排首都军校的天之骄子们在毕业之前参与相关实践课程也很符合政策方向。
可惜时机比计划重要，黑心林老板还来不及把薅羊毛的手伸向首都军校, 边境局势就起了变故。
数条航路爆出海盗袭击事件，这些事件来得异常突然，且明显无组织无计划。
对此，某位前线军官点评道：“就跟有人炸了老鼠窝一样，一夜之间，到处都是吱哇乱窜的鼠！我这一脚就能踩着三个！”
另外一名前线军官也表示：“这帮海盗啊，该怎么评价呢？简直就是跑来送军功的。”
76起事件中，有23起案犯当场就被抓获，44起一天之内追捕成功，剩下也有半数主动投降。
海盗所劫都是边缘补给线路，袭击过程雷声大雨点小，看似的凶险多是虚张声势，最可圈可点的是逃跑速度。
唯一例外是一小撮抱团海盗因为所劫货物价值不高引发分赃内讧，二把手一气之下炸了货船，造成海盗团体内部八人重伤，二把手本人因为一些意外状况当场死亡，货船驾驶员趁乱抢了救生舱逃走，忙中出错，给自己用了催眠瓦斯，获救后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记忆混乱，被评定为重度精神损伤，奖励和赔偿都按最高一档，除此之外，被袭击牵连的航运人员都是轻度外伤。
从结果上看，这波突袭只是一场闹剧，然而，闹剧只是刚刚开场。
边境从此不再太平。
那位前线军官说的没错，“老鼠窝”确实炸了。
苍狼盗团内乱，老少狼王各站一边，有人想借着老狼王起势，有人想傍着少狼王邀功，局势凶险复杂，有人加入战局就有人趁乱逃走，当然，还有一些大聪明，想打劫一票提前退休。
可是没想到，鸟不拉屎的边境航路竟然他娘的高手云集！
这也不怪他们自投罗网，毕竟帝国最高统治者经常出入边境野星这种事，在联盟内部都是最高机密，几个普通海盗又怎么会知道呢？
以“蛋挞星”所在的位置来看，如果海盗内乱继续扩大，势必会波及这里，且如果盗团彻底分裂，海盗失去约束，往后的袭击事件只会越来越多。
风声吹到一号基地，林牧听后沉默片刻，缓缓抬眸看向凌成尧，“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把苍狼抓回来？”
凌成尧：“抓回来，然后呢？”
黑心林老板望着帝国二皇子，忽然弯起眼睛一笑，“当然是放在这里劳动改造，惩恶扬善，人人有责。”
海盗头子的星舰、机甲、实验室、设备、原生种子，还有他的那些手下……很好，全部都用得着。
第267章 孵一只小龙3 嗲嗲的夹子音，熟悉的波……
[爹爹~]
[爹爹抱抱~~]
嗲嗲的夹子音, 熟悉的波浪号。
清晨五点半，林牧睁开眼, 也不知道耳边那些叠叠词是做梦还是幻听。
一颗小胖蛋就在床头的软垫上摆着，夜灯暖光照得轮廓饱满圆润。盯着它，盯不出什么动静，敲一敲，也敲不出什么反应。
蛋挞依然是个不会动的摆设。
所以果然是错觉吧？
林牧把小胖蛋抱在怀里揉搓。
搓了一个钟头。
嗯……
果然是错觉。
第二天清晨，六点整。
林牧再次被一串叠叠词“叫醒”，这次的错觉细节更加丰富, 叠叠词除了“爹爹”“抱抱”之外，还新增了“挼挼”。
虽然是错觉，但林牧还是本着宁可错杀的原则, 抱着小胖子rua了一个钟头外加二十分钟。
早饭时，他看着饭碗，忽然蹦出一句：“没有毛的能叫rua吗？”
对面凌成尧抬眸，乌黑的发顶缓缓冒出一枚优雅矜贵的问号。
林牧手中小勺在碗口一磕，发出清脆的瓷音, 继续自顾自道：“果然应该是搓……要像这种感觉的才叫rua……”说着手rua空气，五指张开，仿佛有无形的毛绒绒在指间软软掠过。
凌成尧看着他的动作。
林牧也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手, 分开的五指缓缓并拢, 又在空气中摸索着不存在的弧度，“鳞片也不能叫rua吧……”
白皙手指托腮，低垂眼睫看向窗外，一缕发丝从额前滑落眉尾……优美精致的少年形貌，沉默时, 总像是在思考一些只在十七八岁才有的春花秋月。
而实际上，这位美貌少年只是在想：该不会孵出一只毛绒绒的龙崽子吧？
……这画风科学吗？
哦不，应该问，这玄学吗= =
思考同时，修长漂亮的手指还在轻轻rua着空气。
凌成尧：“……？”
两边目光隔着阳光下飞舞的尘粒相触，林牧开口：“总之试试，如果不行，就我跟你一起去抓。”
凌成尧神色顿了顿，“什么？”
“苍狼啊，”林牧一脸理所当然，指尖指向自己，嘴角扬起明媚的弧度，“威逼不行就利诱吧，舍不得儿子，套不着老子。”
凌成尧：“……”
边境局势错综复杂，只苍狼盗团内部就有大小五股势力，有的明确站队，有的左右逢源，另外因为苍狼内讧，又有其它荒原势力趁机抢占地盘，波及到航路周边，联盟自然要在边境增加兵力，而舰队和资源调度又能牵扯出很复杂的联盟内部派系之争……
对于这些权利争斗，林牧总是听得饶有兴致又毫不上心，只在捕捉到类似于“登陆某某星球”的关键词时插上一句，“星球实地资料可以给我一份。”
就这样，在战舰和火炮的空隙里，务实的林老板收集并整理了附近27颗野星的军方勘探资料，并盯上了其中一颗很适合搞海产的野星（不止一颗，另外还有一颗据说存在黄金火山的星球，林老板也很有兴趣）。
该星不止海多，而且浅海多，滩涂多，沙滩多，海岛多……可以多层次满足各种海产的生存习性，且所处位置适合开拓航路，作为蛋挞星的扩展资源包简直再合适不过。
当然，一颗星球荒在那里，肯定有它的问题……林牧在小本本上划拉几笔，胡乱写下解题思路，打算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这颗“海星”占了再说。
而以这颗星球所在位置，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海盗内乱。
于是，林老板在“抓苍狼”这件事上，忽然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积极性，甚至表示要和凌成尧一起去往前线。
对此，一向稳重的帝国二皇子在两分钟内皱了三次眉。
以林牧和苍狼的关系，如果真的去往前线，确实足以改变战局，也因此，凌成尧绝对不会让他去。
旧历新年刚过，以第七舰队为主力的极辰星盟边防军就对苍狼盗团展开了全面围剿。
这是文明世界和蛮荒世界的必然冲突，没什么稀奇，在民众间也没激起多少关注。
喧闹的新年假期里，挂在热搜榜上的是一个很新鲜的名词：番茄。
以及相关词条：“番茄炖肉”“完美的作物”“诸神的杰作”……
星际时尚组织将番茄红定为新一轮流行色，这一场全民关注，在顶奢品牌Obalion将番茄元素大量运用在秀场上时达到了巅峰。
一时间，没吃过番茄=落后于时代=原始人。
万人哄抢，一茄难求。
一棵挂有三颗果实的番茄植株被种在镶满鸽血红和祖母绿的黄金花盆里，出现在奢侈品拍卖会上，引发了一场长达37分49秒的超长竞价，最终，顶流明星“AK巴那”以105亿联盟通用币的天价拍得了这棵植株，并全程直播了番茄从成熟到采摘的全过程。
截止到第二颗番茄采摘完成，流量所带来的直接收益已经超过了250亿。
当星际新闻播出这一消息，林牧人在基地，正在吃饭。
刚从锅里挑起来的丸子又从筷子中间滑了下去，白嫩的鱼丸掉进红火的番茄汤底，溅起一声有厚度的“咕咚”，并一阵浓郁的番茄酸味。
林牧：“……”
哦，很好，没事，一点都不酸。
[我不酸.jpg]
第268章 孵一只小龙4 虽然没有证据，但总觉得……
番茄爆火, 热闹中惹出不少事端，林牧淡定吃瓜, 吃着吃着，就吃到自己家里。
合作实验室发生偷盗事件，相关人员已被拘捕，但失窃的番茄原种已然不知所踪。
实验室负责人第一时间与林牧联系，告知情况并请求追加原种以填补空缺。这本来不算什么，但事后全面排查，发现实验室过滤器被人做过手脚, 由全面过滤改为定向过滤。
过滤效果从99.999999%改为99.99999%，如果不是全面排查很难发现区别。
也就是说，过滤器会对实验室所培育的耐寒性更好的二代种子进行有选择的基因污染, 精细操作，足以躲过常规基因筛查。
林牧前阵子已经收到该实验室送来的二代种子，最近事多顾不上，还在仓库原封不动放着，如果他再勤快一点, 这批种子应该已经完成播种，被放到海拔更高的三号基地育苗去了。
林牧：哦。
真巧啊。
他向另外几家合作机构提出全面排查，结果又发现一家实验室存在类似问题。
显然，这波操作是冲着他来的。
有些人想把番茄种源据为己有。
自己偷吃不算, 还要砸碎别人的锅和碗, 要让自己碗里的成为独一份。
嗯，想法很好，但也要能成功才行。
对方大概想不到，对手的“锅”不是一两间实验室，也不是一两个基地, 而是整颗星球。
哪怕他们真的得逞，成功污染所有基地，林牧在神庙里也还留了一批备份，只要这些种子在，哪怕只剩小小一撮，对方也无法垄断市场。
当天晚上，蛋卷儿和小铎围观着几个机器人高举铁杆，把一条红艳艳的横幅挂到了一号基地正门。
正气凛然的墨色写着一行大字：让全宇宙人民都能吃上番茄。
像怕有人误解似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补充说明：努力让番茄变得一钱不值！
第二天一早，迎着清晨的曙光，早起的蛋卷儿小朋友就看到小字末尾被两道横线粗暴涂掉，改成了“五块一斤”。
“变得五块一斤”，似乎是个病句……在背书方面很有天赋的蛋卷儿小朋友仰头思考，林牧走过来，遥望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铎适时拍马屁，用半懂不懂的理论向蛋卷儿解释：“不愧是咱们林老板，就是想的周到啊！咱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肯定要便宜，要让所有人都吃得起，但也不能一钱不值，否则没人种了，那个谷贱伤农，现在写明五块一斤，这就是最好的，最务实的，没有任何歧义！这是抛开币种汇率差，按各地物价计算的五块，是跨越贫富的五块，首都星的五块和垃圾星的五块肯定是不一样的，但大家都能掏出五块钱，都能吃上番茄！鼓掌！”
林牧看着他，沉默两秒，回手在蛋卷儿头上ruarua，“今天也要监督你的同桌好好学习。”
蛋挞星上没有外人，不存在被人恶意破坏的可能性，但因为这次事件，林牧还是决定把所有基地排查一遍。
结果真的查到了问题。
大问题。
几个月前，育种基地的空气过滤器曾发生故障，按照预设程序，专用机器人已经按流程进行检修和更换滤芯，但由于一些技术细节错位，实际上并未解决问题……
也就是说，过滤器坏了，而且没能修好，但系统以为修好了，就这么一直用到现在。
从排查结果来看，整个育种区已经全部遭到基因污染，而且已经污染几个月了。
全部污染……也就是说，这一批的所有番茄统统不能留种，只剩食用功能，基地需要全面清空排除基因污染，然后拿出备用种子重新育苗留种，即使一切流程顺利，整个周期也需要半年以上时间。
已经和合作方约定好的种子不能按时提供，今年下半年……哦不，往后两年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
林牧所用的过滤器为最新型号，实测五年内故障率仅为0.0001%，而在育种基地，不到一年，就有两台故障。
育种基地设施是所有基地最好的，林牧为了应对可能存在的疏漏，还额外加了几道防线，但监测仪没有给出风险警报，抽样检查结果也没发现异常……
也就是说，这不只是一个环节的问题，而是整个防护系统全部出了问题。
正是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苍狼被凌成尧“抓”到了蛋挞星上。
不论是感人的重逢还是催泪的倾诉，预想中的戏剧性场面一个都没发生。
乐游刚一开口，林牧就回了一句：“忙着呢。”
“……”乐游瘪了瘪嘴，一路上复杂凝滞的神色终于稍有放松，远远看着少年背影，咕哝一句，“长高了啊……”
林牧忽然转身，乐游一怔，就听他道：“别站着啊，过来帮忙。”
乐游“哦”了一声，笑着走过去，并排一站，再次比着林牧发顶感慨，“果然长高了嘛，从小崽崽长成大崽崽了。”
林牧露出地主般的和善微笑，“乐游先生，提醒一下，我们农场对员工要求很高，你现在是试用期，要表现好了才能转正。”
“这样啊……那我觉得我应该三天就能转正。”
“……”
刚结束的一场战事复杂，联盟正规军围剿海盗内乱，是把新老狼王两边一起围，但真到了关键时候，却只挑着一边“剿”。
于是围着剿着，原本胶着的战局迅速起了变化，老狼王那边明显势弱，新狼王这边却越来越强……
等到尘埃落定，大家只知道，老狼王输了，不但输了多年家当，本人也被二皇子亲手捉拿，将由七舰队副官押送，去往联盟第三监狱。
苍狼赢了，但下落不明。
联盟军方表示，战乱结束后，会积极推动重构边境秩序，维护航路安全。
基地里，“下落不明”的海盗头子单手接住林牧递过来的图纸，瞟一眼某皇子，不屑地侧了侧身，悠然道：“崽，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某些人杵在这里碍手碍脚。”
虽然在战场上单挑输了，但乐游对凌成尧依然很不服气。
矜贵稳重的帝国二皇子略一抬眸，不动声色把林牧拉到身侧，指着报告上一行小字说：“问题应该出在这里。”
乐游：“你又懂了？这是最新型号，跟我基地同款，我用了六年，闭着眼睛也能拆了重装。”
凌成尧：“那您一定也可以闭着眼睛看出问题在哪。”
乐游呵呵一声：“我跟你说不着，我是来找崽的。”
一轮唇枪舌剑的排查过后，几人得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结论——过滤器确实坏了，但检测仪器没坏。
之所以没有报错，是因为无错可报。
在这个原生植被兴旺生长的星球上，文明之花可谓无处不在，经过一个花季，整个星球大气充斥着足以污染几百个基地的花粉微粒，故障的过滤器过滤掉了其中颗粒较大的99%，还有1%的花粉微粒充斥了基地育种区，足以污染几百万棵番茄。
然而，预警系统却很不合理的，没有发现问题。检测抽查也没在任何一颗番茄上查出外来基因。
也就是说，虽然基地被污染了，但是基地没有被污染。
反复核实几遍，都是这个结果。
林牧：“……”
脑子疼。
明媚夕辉剪贴一般照亮砖墙，蛋卷儿站在墙边，盯着小闹钟的数字默数，终于，看它跳转到了18:00。
“林老板——该吃饭了——”温软的童声随风吹向林牧。
林牧皱着眉头，一个“等”字咬在齿间，刚要出口，却忽然转头看向墙边。
男孩儿一头金色卷发随风晃动，背后翅膀向前笼着，以一种习以为常的保护姿态，微微圈住怀里的圆胖龙蛋。
林牧视线落在那颗蛋上，眉头轻轻一皱一展。
虽然没有证据，但总觉得事情和这颗胖子有关……
第269章 孵一只小龙5 龙蛋不能吃饭，而龙崽可……
林牧怀着严谨的态度, 抱着蛋挞做了一堆实验。
过程很科学，结论很玄学。
——蛋挞可以保护植物不受外来基因污染。
防护效果远超最新型号过滤器, 且安全、节能、无污染无公害，唯一的缺点是，防护范围有限。
以它的胖蛋壳为圆心，半径300米为绝对防护距离，500米为有限防护距离，超过500米的部分……姑且称作随缘防护。
以上是林牧在备用基地做的实验，试验苗即使被污染也不影响后续计划。
而在育种基地过滤器出故障的时候, 蛋挞本蛋位于一号基地，与育种基地直线距离约为1.5公里，远超防护距离。
也就是说, 小胖子在随缘防护的距离下，达成了绝对防护的效果。
林牧向凌成尧解释时，原话是：“你脑补一个三岁小孩儿用十米长的筷子夹汤圆，而且还要每一颗都顺利吃到嘴里。”
虽然只是猜测，但在没有其他合理解释的情况下, 也只能这么解释——蛋挞不知怎么发现了育种基地的防护漏洞，由于他处在某种无法与外界交流的状态，于是直接采取行动，用某种特殊能力保护了基地里的番茄植株。
事情结束之后, 这种能力也没消失, 以目前的实验结果来看，只要蛋挞周围存在无保护状态的原生植物，防护就会自动开启。
在跟乐游解释时，林牧是这样说的：“被动技能：防护基因污染，防护范围：300米, 主动技能，还是防护基因污染，防护范围：指定位置。”
当时乐游怀里抱着一盆橘子树，一边rua着，一边条件反射地答：“这个主动技能应该挺耗蓝的……cd长吗？”
林牧愣了一秒，有种被柯南的灵感光砸到后脑壳的错觉。
等等……
蛋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动不说话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家伙不动……根本不是什么快孵化了，而是单纯没蓝动不了呢？
比如……某一天，小胖子自己乐颠颠地到处蹦跶，忽然突发奇想，就给自己开发了一个“技能”，但没想到技能丢出去超级耗蓝，直接就给自己搞没魔了，而且cd时间长，还附带一个持续耗蓝的被动技……
林牧：= =
以某颗胖子的性格，这个解释简直不要太合理吧……
本来就不是一颗正常龙蛋，即使这世界龙气充裕，未被污染，植物繁茂，蜜源充足，想要顺利孵化也比正常龙蛋困难……结果呢？这颗胖子还要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
哦，是怕自己孵出来太丑了，干脆就做一颗秃头蛋吗？
乐游在旁边“啊？”了一声，林牧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去找凌成尧商量，龙帝正看着小铎直播巡视苗圃，不知道被哪阵风吹着听到了“蛋挞”这个关键词，也嚷嚷着要加入讨论，一场普通对话差点演变成极辰帝国最高军事会议，直到凌成尧单方面关闭通讯，苗圃周边才安静下来。
龙帝和龙后提出了很多天马行空的猜想，林牧脑子里好像被塞了一本童话书，看着碧绿的橘子树上都仿佛挂着七个苹果和一个白雪公主。
凌成尧仗着腿长，掌心落在他发顶，施一点力道带着他转过视线，另一只手竖起食指，修长的线条骨节利落。
“龙蛋不能吃饭，而龙崽可以。”
林牧盯着他的指尖，“废话。”
吐槽归吐槽，话是没错的，不管是技能cd太长被动耗蓝影响活动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孵化，就能物理“补蓝”。
凌成尧垂着视线，林牧目光迎上去，两边默默对视，看着看着，林牧表情逐渐僵硬。
筛子在脑中筛过三遍，也没找出一个拖延理由。
林牧：= =
很好，不就是筑巢建园交换龙鳞？
结个婚而已，怕什么，反正还可以离。
这世界的龙族本来也不是什么长情物种。
在简单粗暴的准备过后，林牧带着足量的物资去了老疙瘩星，临走之前，把基地所有防护工作交给乐游负责，桀骜不驯的海盗头子不得不乖乖留下看家。
番茄作为星际顶流，即使在鸟不拉屎的老疙瘩星也是热搜榜首。
像之前几次一样，货船到港，立刻被一群人把卸货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番茄呢？”
“抢到了吗？！”
“让开，我预定的！起什么哄！我出了十倍价的！”
“挤什么！排队！老子也给钱了！”
……
商街路口，小卖店老板娘“哐哐”两下砸好货车，昂首朝着巷子里喊：“都别抻着脖子等了！一个个跟大鹅似的，好看啊？该干嘛干嘛去吧，大白天的发什么梦，就算它联盟监狱顿顿都吃番茄，也轮不上咱们这种地方！”
远远的有人喊：“回来了！回来了！”
翘首的人群嗡嗡涌上去，老板娘撇嘴摇头，把工具扔回筐里，“当啷”一声，颤动的金属尾音还没落下，就听一道童声穿过巷子——
“没有！没有！番茄没有！别挤了！妈——”
一群人兴冲冲地奔出去，又颓丧丧地踱回来。
这都几次了？
没有七八次也有五六次吧？
货船出去，每次都说能带番茄回来，但是次次落空，理由五花八门的，什么预定缺货了、商家跑单了、被人高价截胡了、海关扣下了、发现违禁品了……
总而言之，就算人们把普通营养剂换成了劣质营养剂，抠搜着省下钱来，求爷爷告奶奶，暗地里托着各种关系去买番茄，几个月来，老疙瘩星也依然和这位星际顶流无缘。
在这里，没人妄想能把金贵的番茄当饭吃，只想尝尝味儿，这样以后再看热搜的时候，也能跟着咂咂嘴，点评一句：番茄嘛，我吃过，也就那样。
或者：拍卖那么贵，也没比两块钱的营养膏好吃多少，有钱人果然脑子有尿。
赶上货船到港，商街点货的、出货的、借钱的、还账的、夫妻吵架打孩子的，一晚上吵吵嚷嚷，小卖店老板娘难得失眠一次，第二天睡到八点才醒，收拾停当，开门营业，九点钟的巷子空无一人。
她疑惑着回头看了一眼时钟。
没错啊，是九点不是五点，人都跑哪儿去了？
疑惑中，一阵风吹着鼻子发痒，她用厚实的手背揉了揉，本能先于头脑做出反应，肚子叫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风里夹着一股酸甜的食物香味。
蹬蹬蹬的脚步声踏过石板，六七岁的女孩儿鼓着腮帮跑过巷子，嘴边依稀还有几滴红色汤汁痕迹。
老板娘摸出一块营养膏，剥开却忘了吃，只抻着脖子朝外张望——那股酸甜的香味似乎更浓郁了……
后来总有人争论，谁才是商街第一个吃上番茄炖肉的人，即使为此大打出手，也没能有个定论。但要问谁是最后一个吃上的，连三岁小孩儿都会指向小卖店，奶声奶气喊一嗓子，“老板娘起晚啦——”
小货车沿街售卖，番茄炖肉库存充裕，量大管饱，价格还低，整街人都追着车跑，场面一度十分壮观，可惜老板娘起晚了，等她反应过来，跑了几条街追上小货车，第一批的餐盒已经全卖完了。
老板娘气得回去睡觉，错过了中午的第二波，又因为赌气，放弃了晚上的第三波，因此直到第二天才吃上番茄，顺利拿到了最后一名的宝座，不管别人怎么争第一，她都是无可争议的倒数第一。
一夜之间，番茄成了所有人的口头禅，但没人知道这些番茄到底从哪儿来的。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居然卖得那么便宜！
每天早起看到星际热搜上的金贵番茄，再看看土鳖小货车上卖的廉价番茄，人们总会怀疑自己吃进嘴里的“番茄”只是一种高科技的幻觉。
路边摊上，哥哥从炖得软烂的番茄里夹起一块肉，迷恋地看着莹润的油脂光泽，“会不会我们已经死了，这里是赛博天堂？”
弟弟“唔”了一声，使劲咽下嘴里的肉，满足地呵出一口热气，“无所谓，赛博地狱都行！”
港口区，某偏僻小仓库里，林牧戴着一顶低调的黑色棒球帽，翘着腿，高调地坐在高高堆起的货物箱上，旁边，一头金色卷毛的男孩子也像他一样坐着，亲子款的棒球帽上印着一对小翅膀。
手腕终端跳出信息提醒，某位本地小老板通过中介跟他联系：【我出五百一斤！能不能请您把剩下的番茄全卖给我？如果后续有货，不管多少，我也照价全收！】
林牧回复：【五百不卖】
静默片刻后，信息再次跳出，林牧直接关了对话，竖起一根食指，略显浮夸地摇了摇，“五百都不卖，五千就更不卖了。”
蛋卷儿抱着蛋挞，在旁边点了点头，摇晃着萝卜似的小腿儿道：“我们的目标是五块一斤。”
一个月后，老疙瘩星上人均番茄炖肉食用量已经达到了每人10顿，远超二线星球水平，仅次于首都星。
而某位低调又高调的神秘小老板，也终于在废弃矿脉深处，找到了那枚丢失已久的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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