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宿知道,就算是黑市也未必有她想要的东西。


    古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记载,有学者推测这所谓的“他山之石”就是未曾加工过的金刚石,但乔宿在两个市场打听过,没人听说过“他山之石”,可见金刚石不易得。


    换言之就算乔宿得到了粗品金刚石,没有现代的切割工具,她也很难做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乔宿父亲喜爱传统首饰,她母亲是西式珠宝设计师,乔宿自小在两人的熏陶之下,喜欢把两者结合起来;虽然经常有人说她做的不伦不类,但乔宿觉得能把两种不同风格的东西和谐的结合起来,会呈现出不一样的效果。


    比如芙蓉花间那只小鸟,用光辉璀璨的钻石点缀眼睛,定会使人眼前一亮。


    可惜钻石难得,只能寻找有差不多的光辉的替代品。


    乔宿进了北市依旧一无所获,正欲放弃之际,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光,光折射而来的方向,有一堆被麻绳绑在一起的人,有男有女,大都是青壮年,各个衣衫褴褛,形容消瘦。


    没有过多犹豫,乔宿朝着那方向走去,在太阳的照射下,那闪烁的东西也更加显眼。


    乔宿走到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前,抬头在他衣领上捻下一粒钻石似的带着棱角的颗粒,比黄豆还要小上一圈,正好能做小鸟的眼睛。乔宿食指和拇指捏着那枚颗粒,坚硬稳定,在阳光下光芒四射,材质像极了钻石。


    “你要带我走吗?”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一瞬间乔宿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汹涌却温柔的海水将她包围。


    乔宿这才打量起眼前的男人,霎时陷入了他的双眸中,他的眼睛宛如蓝宝石般,恬静温柔,流光溢彩,大海似的蔚蓝神秘,美得不像人类的眼睛。乔宿怔在原地,那人的眼眸又恢复了黑色,仿佛刚刚的蔚蓝只是乔宿的错觉。


    “姑娘,您是要买这个人吗?我看姑娘和他有缘,忍痛十两银子卖给你!”奴隶贩子努力推销着楚成舟。


    楚成舟这才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只是个人类,哪里是什么引路仙子!


    鸦羽般的长睫毛掩盖眼底的羞色,他刚刚居然对一个人类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太丢人了!


    可是,这个人类身上的灵气纯净又浓郁,让楚成舟忍不住靠近。


    乔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想起这个世界某些神话传说,她捏着‘钻石’问道:“这是他的眼泪吗?”


    “不是不是!”奴隶贩子拍拍楚成舟的衣裳,“是今天早上做饭时不小心撒的盐粒子。”


    “那我不要。”乔宿转身便要走。


    如果是眼泪能变成钻石的鲛人还值得研究一下,普通的盐粒子就没必要花这个钱了。


    楚成舟也抬起头来,眼底满是怨愤:这个人类,带走了他的眼泪还不要他!


    奴隶贩子一鞭子抽在楚成舟身上:“您看,是他的眼泪!”


    楚成舟眼角挂着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泪水,眼前一片模糊。


    乔宿皱眉,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鞭痕处,脑中冒出前世的记忆:“三两银子,一口价。”


    “三两?就算是个姑娘也不能这么坑钱吧,你在整个市场打听打听,谁家买奴隶低于五两银子的?”


    乔宿:“我只有这些钱,你卖不卖?”


    人贩子道:“卖!”三两就三两吧,反正看这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绑着楚成舟的绳子被交到乔宿手中,楚成舟满眼倔强,极不情愿的模样。


    三两!他才值三两银子!


    就算靠近这人会让他身上的不适有所缓解,楚成舟心底却满是不甘。


    他堂堂鲛人一族的皇子,怎么才值三两银子?!


    乔宿转头抬眸,这人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古装明星都好看,举手投足间有种浑然天成的矜贵之气,眼泪又会变成钻石……是变异的人鱼吧?


    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他背后的伤痕处,她和朋友在路边捡到那只猫的时候,它也是满身的伤痕。


    注意到乔宿的目光,楚成舟合上眼,把头扭向一边,轻“哼”了一声。


    乔宿:“……?”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那只猫一开始也不愿意让她们碰,总是缩在沙发底下,那双蔚蓝色的猫眼中写满恐惧,乔宿踮起脚尖拍拍楚成舟的头顶:“我会好好对你的。”


    莆儿目瞪口呆:今早还以为乔宿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却没想到如此耽于美色,就算三两银子买个奴隶很便宜,乔宿为她家夫人制簪的钱还没到手,竟然要用全部身家去买一个半死不活的奴隶?


    是她看不懂了。


    楚成舟感到一股浓郁的灵气从天灵盖注入到体内,舒缓着全身的经络,身体享受着,心里却羞愤难当:这无知的人类居然把他当宠物对待,是可忍孰不可忍!等他找到族人,他一定要把这人沉海!


    ***


    乔宿将楚成舟安置好,给他准备了食物、浴桶和干净的衣物,“你们应该都很爱干净吧?洗完澡我再来找你。”


    楚成舟冷漠地望着乔宿,心底祈祷她赶紧离开。


    他太想泡进水里了,被关在奴隶市场的这几天他都要变成一只臭鱼了。


    乔宿真的走了,楚成舟反而有些舍不得,浓郁的灵气随着乔宿的离开而消失,他身体里什么东西也仿佛被带走了。


    这太奇怪了。一个人类怎么会有这么浓郁且源源不断的灵气?


    等他找到族人,一定要好好查一查那个人类女子的身份。


    “宿宿,你带了个男人回来?!”乔甘把乔宿拦在楼梯口,眼底满是惊恐。


    乔宿毫不避讳地点头:“买来的,我需要他帮忙。”


    “什么忙需要男人来帮,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想起今早乔宿的那番话,乔甘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宿宿,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乔宿:“被关在老宅不能吃饭的那三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乔甘脸色骤然变了,“宿宿……是姑姑不对,姑姑没有及时去救你……”


    “姑姑,我今早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乔宿问道。


    她这个便宜姑姑愚昧胆小,但心肠不坏,在这个年代一个孤女想要带大另一个孤女,其中艰辛难以言说。


    乔甘没有回答,但已然有了动摇的神色。


    “我不会再回去了。我既已毁了容,又逃了婚,再回到小山村也只有被人嘲笑奚落的份儿,我明明什么都有没有做错,凭什么要过那样的生活。姑姑你也是,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害怕和郑雄和离?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留在蓝山县。”乔宿三言两语,乔甘心底的高墙又碎裂几分。


    这已经超出了她自小接受的观念,乔甘一时难以抉择。乔宿知道想解决郑雄就必须劝动乔甘,只要她愿意帮自己,她绝对可以摁死郑雄。


    “姑姑,为了你,也为了我,你难道想一辈子活在郑雄的阴影中吗?”


    乔甘摇摇头,倚着楼梯扶手愣愣地开口:“可是郑雄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我们逃不了的,就算安媞能护我们一时,以后怎么办?”


    乔宿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姑姑,你还记不记得……”


    “她在这儿!”客栈的大门被人粗暴地踹开,大堂小二忙迎上去,却结结实实地挨了郑雄一脚,“好啊你们两个死婆娘,不仅用药迷晕了我趁机逃走,还联合起来把我坑进大牢!牛爷,今天你们就把乔宿那丫头带走,我自己的婆娘我自己收拾!乔甘,过来!”


    他身后跟着足有十几号牛家的人,将客栈团团围住,架势之大吓得掌柜的躲在柜台后不敢出来:“客官,你们家事是家事,可别损坏我店里的东西。”


    郑雄回头看了牛爷一样,抖抖肩膀狐假虎威道:“坏了的东西自然会赔你!来人,把她们抓起来!”


    “你敢。”乔宿下楼,把乔甘挡在身后,“我奉县令之命居于此地在制簪,你们这么大的胆子,连县令也不放在眼里?”


    见乔甘站在乔宿身后一动不动,郑雄眼角上吊,凶狠狰狞:“我看你是妖魔上身了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县令再大,能管得住我的家事?”


    话说出口,郑雄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牛爷,妖魔上身这种话向来是忌讳,若是因此牛家不要乔宿了,他岂不是赔惨了?


    好在对方脸上并没有异常,郑雄缓了一口气,示意牛家的人动手。但是每人理他。


    “你们!”


    为首的打手瞥他,眼里尽是轻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我们?”


    郑雄憋着一口气,低声下气道:“牛爷,乔宿就在这儿,过几日就是成亲的好日子了,等令公子娶了她,也好多个照料的人。”


    “她说的可是真的?她在为县令做事?”牛爷长得圆润,堆满横肉的脸上一双狭长的眼,满是算计。


    郑雄道:“她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是县令夫人看她可怜给她找了住处,我已经问过了,县令说不会掺和我们的家事。”


    牛爷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当真?”


    郑雄面不改色:“当然。”


    “郑雄可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整日不务正业无所事事,满嘴谎话背信弃义之徒,牛爷若是信了他得罪了县令,得不偿失啊。”乔宿注意力看似在牛家那群人身上,目光已经扫见了客栈外的莆儿。


    莆儿机敏,一见此情形便拔腿去通知林夫人。


    乔宿现在要做的便是拖住时间,在林夫人赶来之前,决不能被郑雄和牛家的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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