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还闹什么脾气。


    乔宿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都帮了我,谢谢你。”


    楚成舟睁开眼睛瞥她一眼,把脸转向另一侧:“你没事吧?”


    嘴硬心软。


    乔宿不禁莞尔:“没事,他扑过来的时候我确实吓了一跳,好在你和陈大人反应迅速。”


    夸他就夸他,带别人做什么?


    楚成舟冷哼一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以后郑雄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了。”乔宿喃喃道,为了缓和气氛翻过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页,乔宿换了个话题,“你把水缸放哪儿了?”


    楚成舟道:“丢了。”


    以为他在开玩笑,乔宿笑道:“丢到哪里去了?”


    “路上。”楚成舟顿了顿,又道,“砸碎了,扔到了湖里。”


    他的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淡,乔宿又追问几遍,得到的答复都是扔掉了。


    “你真扔了?”乔宿也变了语气。


    楚成舟还在气头上,倔强道:“扔了就是扔了,我骗你做什么?那种又土又丑的东西不要也罢。”


    “……”乔宿抿起嘴唇,不再说话了。


    一连两日,乔宿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楚成舟整日闷在客栈房间里,住在隔壁的乔宿也是,两人偶尔在屋外遇见,乔宿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


    他本是因为陈开扉生气才开了这个玩笑,但乔宿一整天不理他,他反而不高兴了,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一个水缸比他还重要,为了个水缸乔宿一整天不理他?


    第二日晚上,乔宿依然没有理他,莆儿给他送饭时多嘴问了一句,听说是和水缸相关,诧异道:“原来那水缸被你们带走了?怎么带走的?带到哪里去了?哎呀那水缸三两银子呢,我就知道乔姑娘肯定舍不得扔了!”


    楚成舟没有答复,等莆儿走后他动也没动那份饭,屋内一片寂静,窗外吹来的风将烛火扰的晃荡凌乱,楚成舟映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左摇右晃,让人看着心烦。楚成舟吹灭蜡烛,和衣卧在床上,生闷气。


    人类真的是小气的生物,为了三两银子跟他置气!


    他是不可能去跟乔宿解释的,她要生气就生气吧,这破地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他一定要机会离开。


    第三天清早,乔宿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唤醒。


    起身来到窗边,蓝翅昂首站立着,身旁还放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浅粉色贝壳。


    蓝翅叫了两声,示意乔宿把贝壳打开。


    里面没有珍珠,但有两个微缩的水缸,一大一小,大的比小的大一圈,是可以放在掌心的大小。


    乔宿沉默片刻,把小的那个拿了出来,刚从贝壳里出来,那个小水缸迅速变大,恢复成正常大小,正是乔宿送给楚成舟那个迷你小水缸,里面还有小半缸闪耀的钻石。


    “楚成舟让你送过来的?”乔宿问。


    蓝翅晃晃脑袋,见乔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把那小水缸放回贝壳中,水缸又变回了更迷你的大小。


    “我知道了。”乔宿心情甚好地说,将那粉色贝壳收好放到桌上。


    蓝翅站在窗边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楚成舟只说叫他把贝壳拿来给乔宿看,也没说是不是送给乔宿的,万一他空着手回去楚成舟冲他发脾气该怎么办?


    他干脆不走了,懒洋洋地瘫在乔宿枕头上,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蓝翅本是鸟族遗留在人间的一颗蛋,被普通鸟类孵化,他从一个树族老妖那里了解到妖族想在灵气稀薄的人界长久待下去,须得取一些非常之法,或是得到人类的信仰供奉、或是汲取人类的精元。


    他跟着老树妖受了一段时间人类的供奉,直到一道天雷把老树妖从头劈到脚,那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


    在人界飘荡半月有余,蓝翅切身体会到了人界灵气的稀薄,若不是那天恰好经过乔宿家老屋上空,被乔宿身上瞬间爆发的灵气吸引滋润,他可能早就死了。


    现在又遇到了个鲛人族的,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返回妖界的法子。


    就算被打被骂做个传话筒,也比灵气枯竭死了要好。


    蓝翅在乔宿房中睡得昏天黑地,美梦中一股浓郁且杀气十足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透过他全身的羽毛渗入到体内,冰凉的气息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


    乔宿还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本书,神态平静祥和,窗外也是一片明亮。


    但蓝翅再次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阴沉凶狠的妖气,他翻身扑腾展翅,浑身羽毛炸起,进入了戒备状态。


    “蓝翅,你怎么了?”随着乔宿指尖温柔地落在他脑袋上,蓝翅心底那股紧张和不安也被冲散大半。


    “啾啾。”他恨自己不能开口,没办法告诉乔宿刚刚他们所遭受的威胁。


    乔宿轻皱眉头,问道:“是不是那股妖气又来了?”


    蓝翅圆溜溜的鸟眼中透着疑惑的光,有时候他真的怀疑乔宿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他说话。


    “楚成舟跟我说过,是一只猫妖,你们鸟儿和鱼应该最怕猫了吧。”乔宿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多可爱的生物,偏偏喜欢吃我养的宠物。”


    鸟眼滴溜溜转了一圈,歪着脑袋表示自己不理解。


    “不知道楚成舟会不会害怕。”乔宿一只手把蓝翅托起来,带着他去了隔壁的房间,弯起食指扣在门上。


    “笃笃笃——”


    里面没有应答,蓝翅明显能感受到里面楚成舟的气息。


    “舟舟你没事吧?”


    房门依旧紧闭着,里头却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哼,声音不大,却足够乔宿听见。


    “楚成舟,我进来了。”乔宿一咬牙,不费功夫地推开木门。


    入眼是一地的鲜血,血迹尚未干涸,小花似的一直延伸到床边,楚成舟半只胳膊搭床上,胳膊上是清晰可见的三道抓痕,最重的一道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森森白骨。


    他虚弱地呻.吟一声,半边脸埋在枕头中,委屈又倔强地看着乔宿。


    乔宿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小跑到床前,余光注意到窗户打开着,在风中晃晃荡荡,“那只猫妖来了?”


    楚成舟胳膊上满是血迹,乔宿半跪在床边,颤抖着去触碰:“你们人鱼受伤了都用什么药啊,金创药管不管用?”


    “是先包扎还是先抹药……你等等,我马上去叫医生。”


    她扶着床沿想要起身,却听见枕头中闷闷地一声:“我没有扔掉水缸。”


    乔宿愣了一下:“我知道了。”


    楚成舟又道:“你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就因为它值三两银子,和我一个价钱?”


    “怎么会呢!”乔宿看着那伤口快急死了,“我是气你不珍惜,那水缸是我跑了好几个地方买到的,那样大的水缸整个蓝山县都只有那一个,就算你不喜欢那也是我的心意,若你认真准备的东西被人扔了,你也会不开心。”


    楚成舟沉默半天:“……我没扔。”


    “我知道!我不该跟你生气的,你救了我我还没有好好跟你道谢,你先告诉我这伤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皮肉伤,会自愈的,不用医治。”楚成舟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沉闷了,他翻了个身,露出整张脸来。


    他嘴唇苍白如纸,笑意却直达眼底,“一只猫妖而已,伤不了我。只是有点疼……”


    纵使知晓这个世界的不同,乔宿看到楚成舟这幅模样还是慌了神,原以为这个世界的礼制规矩就已经十分束缚了,现在又冒出来有攻击性的妖族,如楚成舟说的她体质特殊,那猫妖多半是被她吸引来的。


    以后该怎么办?


    乔宿愁眉深皱:“我还是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开些止痛药。”


    “不要。”楚成舟忍着疼,又把脸埋进枕头中,“他们没有你有用。”


    乔宿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坐回到床边,安静地守着楚成舟。


    鲛人族的自愈能力很强,楚成舟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乔宿打个盹的功夫,他胳膊上只剩下三道浅浅的伤口,只有骇人的血迹提醒着乔宿刚刚那不是幻觉。


    楚成舟侧躺着,露出半张精致白皙的脸,乔宿小憩的时候他便直直地盯着她,看她小鸡啄米似的一顿顿地点头,楚成舟嘴角不禁上扬。


    人类真好骗啊。


    他把那猫妖打了个半死,自己受了点小伤便能让人类心疼不已,还险些为了他掉眼泪。


    人类这么担心他,不会真的心悦于他吧?


    若是按话本中所说,这是爱他爱到痴狂的程度。


    楚成舟盯着乔宿的脸,不觉出了神。


    乔宿现在就像个天然的灵泉,与其放在外面被其他妖族觊觎,不如留在自己身边。


    手臂上的疼痛逐渐减轻,楚成舟缓缓抬起胳膊,撩起她鬓边的一缕碎发。


    “你胳膊好了啊。”乔宿眼神中带着迷茫,语气也是刚刚醒来的慵懒,“真是医学奇迹。”


    偷看被逮个正着的楚成舟有些难为情,“你身边还有个伤员呢你都能睡着?”僵硬地把手放了下来。


    “是你说能自愈的,还疼吗?”乔宿问。


    见她要起身,楚成舟心底竟有一丝不舍:“好多了……但有些刺痛。”


    乔宿担忧地盯着那伤口看了一会儿:“等我回来的时候跟你买点止痛的药。”


    “你要去哪儿?”楚成舟从床上弹起来。


    “知州夫人午时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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