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里老说,最近一段时日教谕没时间,拜师的事就算他再着急,也得等对方有空,跟叶清函提的不要这么着急,算是殊途同归。
两人就此商定,拜师的事暂时搁置不谈。
既然有心让柳云帆拜伍子敬为师,叶清函自然是想办法多在他跟前刷存在感。
她虽不似原主那般会跟人打交道,但碰上伍子敬这么个对农业感兴趣的人,凭借她过硬的专业知识,却能很快跟伍子敬成为朋友。
而且结交伍子敬这个朋友,不仅是为了柳云帆,也为她自己。
穿到到这里后,她就决定做老本行,搞农学。
而搞农学最大的目的,是提高粮食的亩产量。
要提高粮食亩产量,一方面可以从种子的研究出发,另一方面可以从肥料研究入手。
所谓的种子研究也即杂交水稻的研究,这项工作不是短时间能见效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肥料研究,从先前的交谈中不难听出,伍子敬也有这方面的打算,拉他一块参与研究,她可以把进度拉快一些,且不用担心暴露她身上的异常。
再者,就原著里关于这人的笔墨,不难看出这是个痴迷于农学的人,这样的人拉来一起研究杂交水稻再是合适不过。
综上,跟这人打好交道,非常有必要。
事实上不仅她抱有这样的想法,伍子敬也抱着跟她类似的想法。
他也觉得跟她多接触,一定对他现在所进行的研究,有莫大的益处。
抱着相同目的的两人,接下来好多天都在田里碰上,每次碰上就聊。
叶清函先问伍子敬,为什么想着研究肥料?
伍子敬说随着各种天灾的加重,庄稼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好多农民都吃不饱穿不暖的。他说希望通过研究肥料,增加庄稼的收成,好老百姓们能吃饱肚子。
这是个心系百姓的人,难怪原著里花费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编写了《农政全书》。
她当年选择学农学,全然是为了避免跟人打交道,可没伍子敬这般高尚的情操。
虽然自己没这么伟大的情操,但不妨碍她由衷敬佩这样的人。
所以听伍子敬这般说完,叶清函特别乐意把自己知道的分享给他,于是她不仅将自己所知道的农家肥的知识一点一滴告诉他,还告诉他福建那一带有种叫番薯的粮食,产量非常高,他要是有认识的人在福建,可以托人找找看。
每多见一次面,伍子敬就对叶清函刮目相看一次,他这样评价叶清函,“果然高手在民间。”并没因为叶清函知道的多,而怀疑她身上有不可告人的机遇,因为世上就存在某些天赋异禀的人,在他眼里叶清函属于在农业上有着特别天赋的人。
虽然她已经尽量把那些东西,杂糅成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说给伍子敬听。但还是担心他觉得一个村姑知道这么多不合常理而怀疑她,听他把自己归于天赋异禀的人,叶清函总算松了口气,“不过是每次碰到问题,我就多思多考,搞不懂的就问。另外就是碰到行脚商,我总喜欢跟人多聊上几句,这才对外头的事情有一些了解。”
外塘村就在太湖口,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个渡口,村里时不时会有行脚商经过,原主的确挺喜欢跟这些行脚商闲聊的。
几天时间,兴趣相投的两人,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伍子敬早就坦诚自己的来头。
征得他的同意后,她还把他的来头以及遭遇告诉了柳云帆。
柳云帆得知伍子敬的来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着实意外了一把,却是从来没往拜师的事上想。主要是觉得,人家指不定哪天就回去当官,哪来心思收弟子。
叶清函却是知道这人没这么快回朝廷,只是她原先以为熟悉后,比较好开口说拜师的话。结果发现熟悉后,反倒更不好开口了。
就在她思考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伍子敬自己开口了,“那天让你相公课业上有问题来找我,虽然是一时口快之语,却也没后悔。这些天都不见他来找我,这是找到合适的老师了?”
听他这么说,叶清函毫不犹豫教谕的事,以及谢均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伍子敬听,“我听说学生很忌讳站队,比起拜教谕这种身上带有官职的人为师,拜纯粹的夫子为师会更好。”
伍子敬深以为意,“不说学生忌讳站队,入朝为官也一样。”对皇帝而言,所有的官都是他的臣,效忠他是应该的,结党营私是想闹哪样?!
“照相公小三元的成绩,想拜个老师并不难,难的是他这几年不能外出,如果老师也不方便过来帮忙辅导,这老师拜还不如不拜。”更不用说郑功明这种将来会拖后腿的老师,“至于没过来请教您,是他觉得没师徒之名,上门请教问题,名不正言不顺的,没好意思上门。”
实际上是柳云帆,完全把他的话当成是客套话,压根没想过上门请教。
“你告诉他,我说的话从来都不是虚的,所以在碰到合适的夫子前,有问题尽管来问我。”拜师需要讲究,只是指点功课什么的,就没那么多顾忌,“不过我当年学得本经是《春秋》,你们这一带学的本经一般都是《易经》,所以在本经这一块,我帮不上什么忙。”
虽说科举考试的范围是四书五经,但并不是所有书都要读,就比如五经只要挑一经作为本经就可以,其他不要求读。本经具有一定的地缘性,还有家族传承性。一般一个家族只专一经,那样更好传承,地缘的话主要是风气以及师资方面来说。
叶清函不懂科举考试的事,并不理解伍子敬的话,不过她知道柳云帆肯定知道,所以也没问这话什么意思,只把这些内容都记在脑海里,打算回家就告诉柳云帆,“这些草药具体怎么用,我都写清楚了,您先拿回去给夫人用,要是有效果您告诉我,我再给夫人多准备一些。”
天气好的时候,伍子敬的夫人会跟着一起来地里,天气不好的时候,就没办法跟着一起来,因为年轻时身体落下了毛病,天气一变,她的腰就疼得直不起来。
原主的奶奶也患有这毛病,原主为了这奶奶喜欢上他们母女三人,缠着赤脚大夫教她治疗这个毛病。所以,得知伍夫人有这毛病的时候,她就去山上采草药晾晒。
前几天天气不错,都晒好了,今儿个变天,她便拿过来给伍子敬。
往来这么些天,无论他还是夫人,都知道这丫头是个值得往来的,伍子敬也没跟她客气,“真有用,不用你开口,我自己就厚着脸皮求上门了。”
他也是乡野出身,他这夫人年轻时候跟着他受了不少苦,身体落下了不少毛病,先前在京城时不是没找杏林春满看过,可都是治标不治本,就没从根上把毛病给治好,所以每个天气多变的时候,妻子就满身疼痛,着实叫人心疼。
叶清函要做的两组对照试验组,前两天已经分好组施好肥,这两天来地里主要是做观察记录,不用费很多时间。
这会儿事情已经忙完,该说的话又说完,两人各自回家。
本来地里头就没什么事,她每天往田间跑,无非是做给旁人看,好叫开春后,用肥的时候不让人觉得突兀,所以这些天她都没让柳云帆再跟着,而是让他好好呆在家里读书。
然后想到伍子敬说的,柳云帆学的本经,可能跟他的本经不一样。虽然没懂什么意思,但听起来似乎是本经不一样,就不适合做他的老师。
这样一来,她想让两人成为师徒的希望就泡汤了。
不能拜伍子敬为师,又必须有个合适的老师,难道真的要让他拜那县教谕为师?!
想到原著里这个老师,给柳云帆带来的麻烦,叶清函觉得与其拜这种会带来麻烦的老师,还不如拜一个只挂名的老师呢?!
毕竟照原著里,柳云帆的回忆看,这位教谕说是每旬都有空闲时间指点他,可除了前两个月这教谕照自己说的做,后头就不怎么来,他几乎全靠自己学。
柳家是外塘村的外来户,分到的田都比较偏远,她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家。
结果这都还没进家门,就看到自家的院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接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早就想见见咱们一连夺得三案首的柳秀才,今日总算得见。柳秀才果然是相貌堂堂、仪态不凡,要不是事先知道你是正儿八经的外塘村人,我指不定以为这是哪家贵公子呢?!”
“郑教谕谬赞了,某不敢当。”柳云帆不卑不亢地应道。
柳云帆这一开口,叶清函就知道自己没听错,家里的确来人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著里柳云帆的老师郑功明。
她不知道这人来多久了,双方的谈话具体到什么步骤,担心下一句双方就把这事儿就定下来。于是,她顾不得仪表,加快脚步进了院门,顾不得礼貌就开口,“家里这是来人了呀?”
柳云帆把正要开口的话吞回去,抬脚朝叶清函走去,顺手接过她手上的记录本,“县学的教谕,今天得空,特意过来家里看看。”
听到柳云帆的话后,叶清函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郑功明的方向服了服身子,“原来是贵客驾到,小妇人失礼了。”
得知柳云帆成亲,娶的还是一个地道的农家女,郑功明为他惋惜。在他看来,像这种极有前途的学生,应该娶个于他科举仕途有助的女子,娶这么个农家女,着实糟蹋自己大好的前途。
不过,娶妻的事既然已经成事实,他再惋惜也没用,心里就盼着这位妻子是个知礼的。
可农女就是农女,一点规矩都不懂,明知家里有客人,还扯着大嗓门在那吆喝,着实让人不喜,“我的马车就停在院门口,长脑子的人都知道家里来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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