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叶清函暂时按下谢均的事,跟方氏一起做了一桌丰盛的素斋款待伍子敬。不难看出经过一早上的深聊,伍子敬很满意柳云帆这个弟子,而柳云帆也特别钦佩伍子敬的才学。
用过午膳伍子敬留了一句,拜师礼的事能备起来,拜师的日子他定了自会告知。
送走伍子敬,叶清函拱手对柳云帆道,“恭喜得偿所愿!”
“能这么顺利,跟你和他的交情分不开。”伍子敬明确告诉他,要不是看在他是叶清函丈夫的份上,他根本不会考虑收弟子的事,“所以我该谢谢你。”
“是该好好感谢我,不然这会儿指不定还想着给人当账房先生的事呢。”叶清函俏皮地说了句,见柳云帆因为她的话一脸羞恼,她赶紧正了正语气道,“夫妻之间用不着这般客气。”
有她的关系在,也得他自己能让人看得上,不然就伍子敬这样的人,才不会贸贸然收徒,“所以啊,我只是牵线,成不成全在你自己身上。”
柳云帆感激地握了握叶清函的手,却没说话。
他觉得嘴上说的太苍白,所以他不喜欢说太多,只是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跟伍子敬学,三年后起码拿个进士及第回来,用实际的行动感谢她所做的一切。
虽然柳云帆没开口,但叶清函多少明白他的意思,回握住他的手,“今早我碰到我姐姐,她跟我说了一件事,咱们去书房说。”
要到书房说,证明这话不适合让其他人听到,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听叶清函说完,柳云帆心道,果然不是好事,“那天郑教谕从咱们家离开,就去了谢均家,当时我一点都没往这边想,只道他们本就有旧,如今看来怕是他当时就抱了这样的心思。”
“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我去跟他把上次郑教谕来我们家,说的那些话跟他说说,听完后他还坚持拜这个师,那就由着他吧。”这种事不说他一个未来大舅哥,就是亲兄弟都不好勉强人做决定。
叶清函点头,“是这个理。”该他们提醒的,他们提醒了,结果如何并不是他们决定的。
两人说完,柳云帆并没立马去谢家,而是把早上跟伍子敬的一番交流,整理出来,
整理完,又认真思索了一遍,他才出门往谢均家去。
他并没进谢家门,而是叫了谢均出来,两人一起往贯穿村庄的溪边走,“大哥没来找我,晚些时候我也会去找你。”
听他这样说,柳云帆也没着急开口说他找过来的目的,“找我什么事?”
“郑教谕虽然嘴巴容易得罪人,可他是真有才学,只要忽略他那张嘴,拜他为师还是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下拜师的事?”
“这是他让你跟我说的?还是你自己跟我说的?”
“我问他,要是哥改变主意,他还愿不愿意收你为徒。他起初说他又不缺学生,不稀罕一个不尊师的学生。后来我跟他说,你是真的很有读书天赋,他才勉强说你要肯跟他道歉,他可以不计前嫌收下你。”
那天郑功明气匆匆从柳家出来,本来是要直接回县城,后面被他爷爷拉到他们家,问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他们帮着说了很多好话,为的是郑功明不要就这样气走。
谢家对他读书的关心,半点不输于柳家。
好说歹说劝说了一同,总算把人劝住。
不过郑功明却说要晾他几天,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再收下他,要他们在这期间不能找柳云帆说什么。
不仅郑功明,谢均的爷爷也一样认为,最后妥协的人一定是柳云帆。
谁知道过了两天,柳云帆竟让里老去县学找郑功明,正式拒绝了拜师的事。
当初争收柳云帆这个弟子,郑功明可是拿了自己教谕的身份压了其他夫子,更是亲自上门,结果板上定钉的弟子却这样飞了,那些被压迫的夫子,私底下都笑话他,郑功明可谓丢脸丢到家了。
郑功明立誓要让柳云帆后悔,于是他提出收谢均为弟子,打算把资质平平的谢均教得比柳云帆出色,让他后悔错失他这个老师。
谢均虽然很高兴能拜这个老师,更高兴这老师说要把他教得比柳云帆出色,但心里头还是觉得不可能,而且他爷爷也告诉他,照柳云帆的性子,既然已经拒绝对方那肯定不会改变,所以要他在郑功明面前替柳云帆说说情,施恩给柳云帆。
谢均觉得爷爷说的有道理,便照着他说的做。
果然一听他说,只要他愿意认错,郑功明就不计前嫌,柳云帆就摇头拒绝,还把拒绝的原因说给他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一体。也许他的才学真的很好,可就他那张嘴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所以拜师这个事,你最好考虑清楚。”
“我没你那么好的天赋,多的是才高八斗的老师愿意收你为徒。如今郑教谕愿意收我,我答应还来不及,哪可能做其他想法。”郑功明跟他说,等拜师礼后,年前他就先住他家去跟他好好学,待来年开学他在想法子把他弄进县学。
进县学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拒绝,“我原先想着如果你也拜他为师,就算你不能每天去听他讲课,但我可以把他给我讲课的内容记录下来给你看,如今看来怕我操这份心了。”
话说到这份上,柳云帆自是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谢均拜郑功明为师的决定,“那你好自为之吧。”
听他满口不看好的样子,谢均心里头不高兴,却没说什么,只暗下决定一定要跟老师好好学,把他的状元之才学到手,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因为成绩不如人家而矮人一截,“没合适的老师,接下来你的学业怎么办?”
“我自有打算。”却没说自己也要拜师了,“快晚膳我就不进你加了,替我问候你爷爷和爹娘,改天得空让他们来家里坐。”
……
对这个结果两夫妻早就有心里准备,并不觉得多失望。
他们做了该做的,后头就没再关注这事。
不过,没过两天村里就传出安谢均要拜县教谕为师,来年要进县学的消息。
都说三人成虎,这消息传着传着就成了:谢均不厚道地抢了未来大舅兄的老师。
不说其他人,就是柳家这边,除了叶清函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当中的弯弯绕绕,所以当柳叶听到这个流言,第一时间问柳云帆,“大哥,他真的抢了你的老师?”
看着妹子忐忑的眼神,柳云帆摇头否定,“那是外面瞎传的,实际上那郑教谕第一天上门的时候,我就拒绝拜他为师了。”
拒绝郑功明的理由,柳云帆没跟家里细说,这时候却不得不说给柳叶听。
柳叶听后瞠目地说道,“那什么老师脑子有问题吧?”不然哪有第一次上门,就说人家的女主人没长脑子,“就这种连对人最起码尊重都不懂的人,谢均为什么要拜他为师?”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人也许能教学生知识,却一定不会教学生做人。
而一个连怎么做人都不懂的人,真的能在官场上立足吗?
柳叶都懂的道理,谢家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懂,可对他们来说只要有学识就好,会不会做人关系并不大,“你跟他的亲事,我跟你嫂子会尽量争取。但如果有一天,谢家提退亲,我希望你能接受。”
“好,这门亲事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虽然退亲后,想再说门好亲事不容易,但上赶着的买卖都不会是好买卖,更何况婚姻。
这边柳叶才问名缘由,那边谢家也上门要柳云帆帮忙澄清一番。
于是,柳云帆把事情的始末解释了一遍,当然在他拒绝拜郑功明为师的原因上,他只说两人脾性不和,并没照实说,也算给他留了脸面。
他这一通解释,明面上大家都相信,私底下还有不少坚信肯定是谢家抢了这个师傅的,得知这些谢家气得牙痒痒的,却也奈何不了。
为了减少让谢均受到的影响,在拜师礼的第二天,他就收拾包袱进城找他新鲜出炉的老师去了。他人虽走了,但关于谢家的流言却没因为他的离开而减少,直到半个月后,柳云帆也要拜师的消息传出,大家才把注意力转到柳家身上。
不过,比起谢家大张旗鼓办了拜师宴,柳云帆这拜师就简陋多了。
不说大家伙儿不知道伍子敬的真实来头,就是这拜师礼也只是最普通的拜师礼。大家私底下都议论柳云帆怕是被谢家抢了好师傅,不得已之下才找个没甚名头的人拜师,都在为他惋惜。
听到这些议论,柳祖父和柳林也忧心忡忡的,却又不好问柳云帆具体情况,还是跟他们一起当见证人的里老,将伍子敬大体的来头跟他们说了,两父子这才安心。
拜师后,柳云帆就开始跟着伍子敬读书。
读书的地方既不在伍子敬家,也不在柳家,而在叶清函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里。叶清函搭这个茅草屋,是为了田间作业半中间休息的,就搭在先前煮粪的地方。
先前她做的两组实验证明,煮粪的确能减少对豆苗的伤害,而拌过草木灰的粪能让豆的收成增加两倍。事实告诉他们研究的方向是对的,于是叶清函继续倒腾。这次倒腾的是开春后,种庄稼的肥料了,所以除了煮粪和准备草木灰外,她又研究起了堆肥。
叶清函做这些不仅熟门熟路,做的记录还又详细,又脉络清晰,这让虽有些却不懂得从哪里下手的伍子敬,直接加入了她的研究。所以教学的地方定在这里,伍子敬教柳云帆读书,跟叶清函一起研究肥料,两不耽误。
在这样的忙碌中,不知不觉到了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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